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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照相馆小记

    估计“真爱”照相馆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我同淑媛如此帅气、漂亮,如此登对的一对壁人。

    开票的老阿姨,看着我们,把老花眼镜摘下、又戴上,张了张嘴,问:“是、是拍结婚照么?要等涂师傅来,他手艺好。”

    我同淑媛两人瞬间面红耳赤,又幸福无比。这胖阿姨,真好真可爱呀。

    淑媛哎呀一跺脚说:“阿姨您、您胡吣(瞎说)什么!是工作照,一寸的工作照。”她扭头见我虽然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上却有些得意、有些享受眯眯笑,就气恼的偷偷踩了我一脚。

    胖阿姨看在眼里,也笑了。

    “胶卷用柯达的,还是用乐凯的?柯达一版六元、乐凯一版四元。”阿姨说。一版指一张五寸大的照片,但如果是工作照,上面能印六张一寸的照片。

    “用柯达的。”她说,唉,她也不支持一下国货。那时能幅射全国的胶卷,是洋货柯达、富士两个品牌,几乎所有的照相馆都用。那时能与之对抗的国货,只有国产胶卷乐凯。形成柯达、富士、乐凯三足鼎立之势。可惜,到十五年后,乐凯被柯达“合资”掉了。

    淑媛开好了票,发票上写的“用途”是“一寸彩照,参加市行集

    训工作照”,可以报销的。

    又对我说:“给你洗六张,你函授本科毕业也要照片的。”

    呵,不错,小娘子挺会过日子的呀!

    她看了看我又旧又土气的夹克衫,很不满意。就问开票的:“阿姨,你们这有西服吗?”

    “有、有、有,还有很时兴的连衣裙哩,是从福建石狮进过来的。你要不要也试试?”

    她显然很喜欢我们这对金童玉女,出了开票的柜台,把我们带到一间小小的试衣间里。

    其实也就三套、三种颜色的西装可选,而且是褶巴巴的。几条领带像死了很久的鱼,一点气息也没有。而且没有白衬衫,只有几个假领。

    淑媛很耐心,先让我站直了,把三套有些霉味的西服对着镜子帮我比对,最后,挑了黑色的那套。又挑了一条假领,见皱的不成形,就问:“阿姨,有熨斗吗?”

    阿姨看看我,又看看她,意味深长的说:“有、有、有。”

    我被阿姨看的头皮发麻,淑媛却全神贯注的给我去熨西服和假领、领带,全然没有注意阿姨的目光。

    那时候银行并没有发行服一说,只是要求上班时穿的比较正式一点的衣裳。家庭条件好的员工,就购置了西装。

    一九八八年的东渺市

    ,街上西装革履的货色很少。一些赶香港时髦穿上西装的,也是一股子泥巴味,土到家了。可惜,像我这身好皮囊,天生的衣架子,却不敢做买西装穿的梦。

    淑媛先帮我把假领穿好,又系上一条蓝色的领带。那时好像会系领带的人很少,她也不会。在我脖子上比划半天,最后参照红领巾的系法,才搞好。她纤长而柔若无骨的手指,在我脖子上漫游,让我心猿意马的。

    就恨旁边那好心的阿姨不懂事哟,比五百瓦的灯光还亮堂!

    套上西装,嚯!镜子里的区区,真是潇洒英俊,一表人才!

    淑媛倒退两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样看着我。又像想起什么,忙拿了化装台上的梳子,又借人家的杯子倒了半杯水,倒一些在梳子上,帮我把头发梳成三七开的分头。

    然后再看我,笑了说:“好漂(潇洒)的样子,有些像《人生》里的高加林哩。”突然又噤了口,自己一皱眉。

    她自己倒没有换什么连衣裙,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头发,连妆也没有化,她确实不需要化妆。

    拍完照出来,她死活不愿陪我去外头逛。我知道,她是遵守规章制度的好员工,也不想过早暴露同我的亲密关

    系。

    我把她送支行大门口,想起方圆不是代我在临柜么,正好偷空,溜去我一个结拜兄弟邹友丰那里。

    他在区政府办当小车司机,我找他去区政府的资料室,那里有许多沿海地区来的资料。许多是内部参考资料,其实几乎放在书架上吃灰。我却喜欢经常跑去翻翻,可以看到许多香港、日本、深圳的前沿资信,包括文史、科技、金融方面的。我巴结曹淑媛写的那个材料,正好可以在这里打到借鉴的资料。

    那个年代的小汽车很少,邹友丰在区政府开一辆北京212吉普,牛皮哄哄的。许多区政府的科长都要求他开车办私事。我去资料室,他领着我横着进去,还说:“你要什么,拿回去就是了,反正迟早是卖到废品收购站去的。”

    他比我只大一岁,却很老成。毕竟在政府开小车,不仅吃香喝辣、左右逢源,而且机敏通达,很是会察颜观色。

    他见我脸上一副隐藏不住的喜洋洋,一拍我的肩膀,“兄弟,你好像有什么喜事呀,身上一股压不住的骚劲。”

    我假装无辜的笑笑,可心里的喜庆劲、风骚劲真的有些hold不住。幸福指数比开水里的温度计窜的还快。犹如火山已经酝酿好

    久,就要喷薄而一冲九天。特马的,硬要我强压住,这味道真不好受。

    闷骚,是个技术活呀。可是,想到曹淑媛的命令,不敢暴露目标。

    他在我们六个结拜兄弟中排行老三,我给他点一根烟说:“看三哥说的,我天天就干那么卵味都没有的事,哪有什么喜事?呵,就不是进了市分行珠算集训队么,高兴!”

    三哥还是不信,退后一步,歪嘴叼烟,吸了一口,仔细打量着我,摇头说:“草!你特马的是不是钓到马子呢?一身的骚劲!你以为老子没有钓过马子、不懂么?”

    青春的气息、恋爱的美好,特马的被这个鸟人一个“骚”字践踏了。

    “嘿嘿,如果、如果有,还不向各位兄弟报告?”我笑笑,可仍然是拦不住的风骚样子。

    记得去年,三哥同区卫生局副局长的女儿搭上了,嘴都还没有亲过,就在我们六兄弟是宣布有了马子。害得我们一起吃了几餐饭,局长千金也出席了。可最后,被人家家里棒打鸳鸯。害的我们不但醉了几回,我还凭白叫了好多声“三嫂”。

    我们六兄弟的老大就指着老三骂,“草!老子是老大,还没有马子哩,你急个卵啰!”

    所以,我要耐得住“骚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