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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龚大发没来

    我一直玩到下班,才回到支行营业厅,方圆已经把账扎平了。看到我进来,就骂我:“你是去雕字印刷么?一张表,弄了一下午!又跑哪里疯去了?”

    我忙一指姜股长的方向,腼着脸说:“嘘,小声点!有点事嘛。我是在外面寻寻,谁适合做我姐夫。”

    方圆一瞪眼,抓起桌上姜股长奖给我的算盘,就要劈我,我笑嘻嘻一闪。

    其实姜股长那样精明,哪里不知道我一下午没有浮个头?只是她爱才,偏心护着我罢了。她就是这点好,谁有才华就偏心谁。

    一旁的师傅却锁着眉毛看着我,老花眼镜都要从鼻梁上溜到地上。

    我赶紧去看放香烟的抽屉。今天方圆代班,女的柜员,人家不会打烟,就没有收到几根烟。我拿着烟罐子,跑到刘祥那边,打开他的装烟的抽屉,见里面货色不少。忙挑三捡四的装了一罐好烟,对他说一句下次还你呵。

    刘祥知道我是孝敬师傅的,哼了一句,不好发作。

    师傅却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瞧面前那罐烟。我就心虚了,师傅是不是又于一片落叶,知道了秋天,发现我同曹淑媛的蛛丝马迹?其实,我同淑媛的事,要对外宣

    布,肯定是第一个告诉师傅的。

    “师傅,怎么了?我、我今天溜到区政府去逛了一圈。”我小声说,对师傅我从不说假话的。

    她嗯了一声,拿起那罐香烟,转身就走了。

    方圆瞪着我说:“张兆一,你野到哪去了?你师傅一下午都不高兴哩。”

    我摇摇头,把账本、印章盒子抱进保管室的铁皮柜子。走到大门口,站在那有些懵懂。我知道,我又想见淑媛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去约她。在营业厅我可不敢打电话,姜股长在一旁虎视眈眈哩。

    特马的,现在的人可真幸福,要约马子,有手机、有某信、某Q,我什么也没有。

    其实,我知道淑媛不是像我,沉进恋爱中而沉湎其中,别的什么事,就暂时靠边站。

    记得师傅说过,小曹这个人,心事很重、眼光很远的。意思是她可不是个花瓶一样的女孩子、更不是我等闲之辈可以想入非非的。

    哼哼,那又怎么样?

    在支行大门马路对面的树荫中,站了许久,仍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有些落寞的跨上凤凰二八,心里突然有些空洞,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做,却忘了是什么事。

    礼拜二是我同龚大发约好的,

    他来取万德广欠的钱的日子。

    一上班,我把九百块钱用一个银行专用信封装好。那些欠条,从中抽出三张共计四百元的,这是要还给已经给了四百元的万德广。其他欠条我先收着。到时候找万德广要到钱,再给他。

    我一直等龚大发如约来找我,可是从上午到下午,一直不见他的踪影。

    说实在的,我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淑媛那里,那种藏在心中快乐的滋味,像一只小白鼠在全身乱窜,撩拨你、引诱你,让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的。特别是又不能告诉别人,幸福的氢气,就要把我这个快乐的气球吹胀、吹爆了。

    有歌为证:一会儿,我哼着《杜丘之歌》“啦呀啦、啦呀啦呀啦”的,得瑟的就差同杜丘一样,开架飞机上天。一会儿,又哼起《拉兹之歌》,“阿巴拉古、阿巴拉古”的,像有个丽达要同我一起跳印度舞一样。一会儿,是《陈真》的“害鸡,姐是奶帝枷(孩子,这是你的家)”。简直就在营业室内开起了“张兆一个人演唱会”。

    好在大家都理解,以为我入选市分行珠算集训队,装装疯卖卖宝,也是正常的。

    脸色不好看的,只有我师傅

    和对面的刘祥。

    师傅明显看出我的变化,时常用一种、一种说不清的目光看我一眼,同我说话的次数也减少了。后来我才知道,师傅是想把她女儿高菲介绍给我。

    唉,我尊敬的师傅,可能她是除了我妈妈,唯一不用家庭背景、贫富等级、“国家粮”“农村粮”来歧视我的人。她对我的了解,可能比我妈妈还多,对我的期望,比所有人都高,对我的能力,比所有人都坚信。

    可现在,我的心是飞翔于天际,不要说别人,连我都飘的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刘祥的目光是阴郁的,特马的也学起了我抽烟,经常在烟雾中边咳嗽、边盯我一眼。我先前以为是我在珠算考试上,弯道赶车甩了他。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恋爱战略”推进一直不畅,郭燕不太理他,而且无意间露出对我的好感。我,稀里糊涂间,就成了他的“情敌”了。

    确实现在发飘了。

    我连去西南财大在市里的辅导站上课、考本科几门课的事都耽搁了两回。还有去区里的夜校,给补习高中数学的学生上课,也推掉了几次。在那上课的段星云,上回给我送来一套新的《射雕英雄传》时,还说

    张老师,怎么两个礼拜的课都没有看见你?有些思考题你几时给我辅导一下啰。

    现在的我,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围着淑媛转。

    可是今天龚大发的爽约,我并没有多想,只认为他是山路难爬,或有其他的事误了时间。

    但我又突然心神不宁起来,感觉自己似乎脚下有些软。

    按理说,他是急等这些钱,给他儿子看病的。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不禁为他担心了。

    一直到下午下班,我在上次被他拦住的梧桐树下,扶着自行车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会不会是万德广在中间使坏,让他不敢来拿救命的这点钱?

    那里通讯不行,龚大发估计打电话的地方也找不到,我也不可能打电话找到他。但知道他是在西芜县靖关镇燕子岭村人,就想今天他不来,明天我去邮局,把这九百块钱汇给他。

    我一直等到梧桐树上的月亮都沉下脸来,秋蝉不耐烦的对我吱呀乱叫,也没有见到龚大发的影子。

    看到曹淑媛推送她的凤凰女式无横杠的二六自行车,从我面前经过,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就在支行大门附近等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