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市区”,是五十公里之外的东渺市,我们乌由区属于它管辖。
“虽然没有你的马子客气(漂亮),也算的上是美女吧?”老高见我不评论,自己这么说。
这里顺便注解一下,在我们那个地方,对女人称“马子”和“钵子”,是有原则性区别的。
“马子”,指正常恋爱的未婚女子,如曹淑媛,现在就是我的马子。不要同香港电影、电视剧上说的“马子”,相提并论。
“钵子”,是指女性的情人,如许岩,就是老高的钵子。
假如这两个概念要用错了,那可是要命的,是要打架的。我亲眼见过,在一个酒桌上,一个女孩子被人称为是某某人的“钵子”,当场翻脸,同人家揪头发、抠档部的打生死架。
我也不喜欢许岩这个女孩子,就不再想同老高说什么“马子”、“钵子”的。就问:“你还有一经,什么是‘经用’?”
他听了,嘿嘿坏笑着,却不再说了。
我懵懂的又问他:“那什么女人的‘经用’哟?”
老高夹着烟的手指着我,忍俊不俊的“咕咕咕”的笑,摇头说:“你、你还是个童子鸡,说不得、说不得,说了你也不懂。”
他把头凑到我鼻子下,一脸邪恶的笑道:“你还没有同小曹上床吧?‘经用’的女人,不
但头子靓(长相漂亮),而且在床上有功夫、有招式、会来事。呵,兄弟,说了你也不懂。要不,哥哥下次带你出去见见场面?”
我大是发窘!满面通红如关二爷。“草XX 的!”,我差点给他一个摆拳加一个撩阴腿。
他说的话,其实我是似懂非懂。毕竟我读了那么多书,特别是外国的小说,里面男女情爱的情节,我反复阅读,可谓是耳熟能详、烂熟于心。所以也明白,他说的应该是男女在床上的事情。但具体说什么是“经用”,确实也没有什么概念。而且我也还是个“童子鸡”,对谈这些事放不开,也就不好意思深入探讨了。
话又说回来,在我认识的这一帮“先富起来的人”中间,其实老高还是很节制的,他也就许岩这么一个“钵子”。不像许多像万德广这样的货色,在女人问题上,生猛无比,生冷不忌、口味杂的很。完全是以占有女人数量为己任、为目标,并引以自豪。好像上了多少女人,就是他们人生最高价值的体现。
这里是有原因的,老高毕竟是“老三届”出身,还有是有知识、有审美观的。
其实我更愿意相信,他同许岩之间,肯定有某种“知音”的味道。因为江卫华,太生猛了,除了她父亲兄弟外,是个男人也
会生厌。
而其他的、没有文化、没有见过世面、又缺乏某种道德自我约束的“先富起来的”人群,在当时开放风气初开、眼界打开的环境下,就像饿狼入羊群了。
那个时候的律师,被咨询最多的,是离婚方面的财产分割问题。
人性解放、百业俱兴的八十年代哟,一切都生机勃勃的。
我不想同色迷迷的他讨论曹淑媛的事,就转移话题。
“大哥,大嫂子同小嫂子是不是打起来了?”我故意问。
老高愣了一下,马上明白我说的“大嫂子”是指他老婆,“小嫂子”是说他“钹子”许岩。
“娘希匹,让你看了笑话。”他有些发窘。
他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厂房,背对着我说:“唉,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啰!”他说的是许岩可怜。
我冷笑一声,许岩再漂亮,在我这个三观端正的人眼里,就是个不值得一提的“钹子”。
老高转过身,我见他脸色有些灰,低头坐到木沙发上,说:“她其实挺不容易的。”就讲起了认识许岩的过程。
许岩经常去我的柜台办业务,我当然认识。加上我同老高关系不错,老高带着她,同我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同许会计也算是熟人了。
许岩是个很严肃,不但漂亮,看上去也是很正
经的女孩子,好像对任何人都保持着戒心。是唯一在我柜台上办业务时,对我不笑的女孩子。
有一回我师傅望着她走出营业厅大门的背景,摇头对我说:“这个小许,唉,是个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的人哟。”
老高对许岩这狗不吃屎的样子,却大是欣赏、大为心安。有一次对我摇头晃脑得意的说:“我的钵子,就只捉兴(钟情)我一个人。”
许岩的家在东渺市,父母兄长,都是国营东渺机械三厂的工人,住也住在机械厂的宿舍里,标准的工厂子弟。原先一家人能在这样的国营大型机械厂工作,福利、工资、住房、就业,都有保障,算是上等人家。
可是从工厂股份改制后,父母兄长全部下岗失业了。那个时候,国营单位的人,对单位的依赖感和归属感是很强的,也就强到了像离不开奶娘的婴儿一样。
市场经济的大势下,是不讲究情感和归属,只追求效率和金钱。
许岩家人失业,靠着摆早点摊维生。
许岩的学习成绩本来很好的,受了影响,高考也失分不少,落榜了。她很好强,不再补习重新高考,而是跑到已经改制后的机械厂,想去学习做业务员,推销产品。正好遇见来机械三厂做业务的老高。老高就打着教她跑业务的名头,
取得许岩的信任。
许岩跟着老高大江南北跑了一通,业务没有学到多少,却被老高占了身子,人搭进去了。老高对天发誓,说早晚要休了老江,娶了她。
老高回来又对老婆说,许岩是一个大客户推荐来的,来做财务。老江一开始就疑神疑鬼,也没有办法。她也知道“大客户”的分量,是她家机械厂的财神,得罪不起的。
其实,这种“推荐”在当时不少见。因为那个时候,有许多大企业的人,有点权力的,养了“钹子”,就安排在同自己有利益关系的一方的企业,既安全,也有外快捞,还省了养“钹子”的钱。
许岩就这样来了离家五十多公里的乌由区。老高算对她不错,没有让她住厂区工人宿舍,而是在外头租了一套房子,金屋藏娇。
我骂道:“你特马的也是报应!人家东渺机械三厂,当年是多大的厂子?被你们这些奸商全蛀空了,好啰,害得人家一家人失业,你来负责?”
老高却笑了,口里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死相。
他马上又忧愁的说:“娘希匹,要不是那老婆子一家人威胁,也放不下我两个崽女,我早特马的把厂子关了,同许岩去外省开厂。以我的能力还有朋友关系,哪里不可以赚钱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