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赵的聊天中,曹观棋也知道了叶家的大概情况。
叶红鱼的大伯,说起来曹观棋还认识。
渝州知县叶长卿,天子脚下也算得上正三品的官职。
小儿子就是叶红鱼的老爹叶长如,算得上他半个“门生”。
三年前,曹观棋大肆铲除贪官,整整杀了四百多人。
科技制度尚未成熟,朝廷又急需大批人才来填补空缺。所以选拨了一批成绩优异的监生到各衙门实习,根据其表现和才干授府州县六品以下官职,其中就包括了叶长卿。
叶红鱼的父亲叶长如,则是与夫人成立了清荷衣坊。
现在也是渝州城内数一数二的纺织大户,买卖做得很广,跟大魏附近的几个小国都有着生意往来。
兄弟两人一个从政,一个经商,倒也是一段佳话。
老太太去世后兄弟俩也没分家,各自家眷就住在东西两边的厢房。
每天早上全家人在正堂一起吃饭,都说深宅大院没有人情味。可叶家却显得处处和睦,比起相府而言多了很多人情味。
心生恻隐之心的叶红鱼出于好意收留了曹观棋二人。
正是她这善良的举动,却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曹观棋上马之际,与赵错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眼神心知肚明。
没人察觉到曹观棋身边的老头消失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方才歇息亭中附近的雪地里,却躺了十几具尸体。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两天后。
叶红鱼最近有点忙,常年都是在外面忙着自家的生意。
刚回渝州城,头等大事肯定要跟着闺蜜聚聚,说说自己在外面的见闻趣事。
头一天嘛,就跟着陆家小姐在寒词苑赏雪作词。
第二天就得收起闲心,拜访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又正值年关,也得走走亲朋好友之类的。
这些都忙活好了之后,叶红鱼也难得地清净了下来。
今天是约着闺蜜一起外出赏雪呢?
还是去寒词苑跟那些富家千金吟诗答对?
就在叶红鱼想着今天的计划时,就看到小环抱着一堆的画卷从屋外走了进来。
叶红鱼微微蹙眉,望向了小丫鬟:
“小环?这是?”
小环擦去了额头的汗珠,把书桌上的画卷徐徐展开,回答道:“这都是夫人吩咐的,让小姐看看,有没有入眼的公子,老爷好去上门提亲呀?”
叶红鱼年纪也不小了,今天都二十一。
按照大魏的风俗,十八岁的姑娘都到了嫁人生娃的年纪。隔壁一户人家的姑娘,孩子都两岁了。
再看看叶红鱼,整日都在在外奔波,为了家族生意在忙活。
为了躲避相亲,更是外出一年去秦淮的分店。
这倒让叶长如夫妻俩愁坏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清荷衣坊交给女儿。现在就知道忙忙忙,忙到传宗接代都忘记了。
叶红鱼名声在外,也不乏登门求亲的。她虽然拒绝了许多,但是追求者依旧络绎不绝。
美若天仙腰缠万贯的女人,试问谁能拒绝呢?
叶红鱼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早就知道回家会面临父母的催婚,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先放着吧,有空在看。”
说罢叶红鱼就拿起了书桌上的狼毫,也不再打理小环,低头自顾自地书写着纸筏。这是昨天陆婉韵留给她的一个对子,正愁着怎么对上呢。
儿女情长什么的,她现在还真没有那个心。
她虽然不在意,小环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叫许言的公子长得还不赖呀!”
唰唰的翻书声,加上小环絮絮叨叨地说着,还不忘砸吧嘴以示秀色可餐。
叶红鱼实在是无法静下心来思考,深呼了一口气,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小环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冷,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叶红鱼杏眼中的怒意。
小丫鬟连忙吐了吐香舌,树立画卷对着叶红鱼说道:“小姐你看嘛,长得真的挺好看的!”
画卷上一个宫装男子,正端在凉亭之中。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手持折扇,正笑眯着双眼,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这个叫许言的公子一定很温柔。”
小环一副花痴般的模样,似乎已经陶醉了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叶红鱼白了她一眼,冷声道:“许家庄的公子,渝州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据说还跟群芳楼的花魁有一腿。”
小环不服气,又拿出一幅画。
“那这个呢?这个也长得不错。”
叶红鱼看了画卷的人,长得人模狗样的。顺便瞥了右下角的名字,脸色更为难堪:
“他是张家庄的公子,光是小妾就有四个,你希望本小姐嫁过去做小吗?”
“啊这...”
“那这个呢?大理寺少卿的二公子,我听人提起过此人倒是满腹才华。目前还在国子监就读呢,以后那肯定是状元及第的存在。”
“这个最好了,虽是尚未娶妻,倒是先纳了一个妾。”
接连看了十几个,叶红鱼都数落了一番。
什么富家公子,都不像人,反而把小丫鬟给整郁闷了。
文采好的德行不咋样,德行好的又长得丑。
小姐的眼光也太高了,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小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的节奏?
“那小姐你喜欢的人到底长啥样啊?这么多人都看不上眼?”小丫鬟撑着肉嘟嘟的小脸,望向了面前的叶红鱼。
“我喜欢的人嘛...其实也就一点要求。”
叶红鱼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幽幽说道:“文人中武功最好的,武夫中文采最高的。”
“啊!”
小环的脸都拉了下来,小姐,你管着这叫一点要求?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本小姐配不上这样的人吗?”
“可是这样的人,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有的话,估计早被拉进宫当驸马爷了,哪里还轮到我们呀。”
叶红鱼想了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便改口道:“那最次,也得是个文状元,再不济武状元也成。”
“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这两点,小姐你就不能再放低一下要求吗?”
“那我不管,反正我没遇到我的真命天子之前,未来的夫婿就是这个标准。”
小环撑着小脸,想了一会儿。
文武双全本来就挺难的,可是也没见几个能吟诗作对的。
最近几年倒是涌出不少文人,也都是生得弱不禁风的。看来小姐这辈子注定嫁不出去,要孤独终老一辈子了。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机敏。
“小姐,曹老爷就不错呀!”
叶红鱼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姓苏的豪门世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影。
“曹老爷?”
看见小姐来了兴趣,小环应声回道:“小姐你忘啦,还是您叫他来府上的啊!”
“虽说人年纪大了一些,可是他懂得疼人啊!”
“长得又好看,也精通诗词歌赋。上回在梅林所作的那首诗,小姐不也是极为喜欢吗?”
叶红鱼的脑中闪过一张俊秀的脸庞。
曹观棋嘛,长得确实不赖。但是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也不是歧视人家出身如何,穷一点又怎么样,
她叶红鱼别的没有,钱就是多。
想了一会儿,叶红鱼收起了纸筏。整理一下衣衫仪容,迈步往门外走去。
“小姐,你去哪啊?”
叶红鱼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后院看看他。”
小环心里一惊,这多半是有戏。顾不得多想,连忙悄步跟了上去。
叶府,仆人后院。
近日风雪太大,不少房屋都在修缮。
叶红鱼就安排曹观棋暂时住在后院的杂物间,要是修好了漏雪的房屋,再给他们调换。他却拒绝了,说有个落脚地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
对此,叶红鱼也没有再说什么。
叶红鱼听小环说,曹观棋整日就待在房间里哪也不去,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完全没有仆人应该有的样子。
倒是他那个仆人老赵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按理来说,以往收留的仆人,都是念及自己的好。
每天早上多多少少都会来给自己请安,最不济的也会找个机会跟自己打声招呼。
曹观棋倒好,完全没当回事,仿佛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一样。
这样下去可不行,一个大男人应当志在四方,整日待在屋内像什么样子。
也顺便问问他对诗词的一些见解,说不定能产生出什么灵感。
冬日阳光和煦,曹观棋正悠然自得躺在门口的摇椅上。
旁边放着小火炉,栗木炭烧得正旺。一边享受着难得的安稳,一边哼唧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墙角一株虎刺梅含苞待放,平添了几分诗意。
老赵在给他捶背,一脸谄媚地说着:“相爷,少爷那边有那消息传回来了,只是....”
曹观棋没有睁开眼,打断道:“如果是坏消息的话呢,那就不要说了。”
“本相爷今天心情很好,你不要给我找不痛快。”
这么多年的朝堂生活,曹观棋已经受得够够的了。
老赵脸色有些尴尬,相爷虽然平易近人,但是一旦发起火来那可真有他受的。
这消息一时半会儿不说,他压在心里也难受。
“少爷传来的消息,嘱咐老奴一定要跟相爷说清楚。万一耽误了什么,猛哥还不得活劈了我。”
见曹观棋面无表情,老赵手上愈加麻利了:“您就当听个乐呗。”
曹观棋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少爷知道我们没有地方落脚,特意给我们找了一户人家。”
看着老赵满脸洋溢着兴奋,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这几年少爷都在调查给您下毒的黑手。”
“根据可靠消息,这个下毒的人,一定就是长安城中某位权力滔天的人物。”
等待半天,合着就为了说这件事。
曹观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给他下毒的肯定是朝廷的人。
查了一年,就查出这点东西?
就这?
“都是一堆屁话,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花精力调查一下,天底下有没有包治百病的神医。”
曹观棋说罢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见相爷全然不在乎,老赵又道:“相爷,这件事非同小可。”
“咱们是不是要仔细商议一番,也好为接下来做打算?”
“既来之则安之。”
“听你的计划?本相早就客死异乡了。”
曹观棋翘着二郎腿,枕着脑袋悠悠地说着:“一切还是按照之前我跟你说的。”
“先把长安城的水摸清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在钓我这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