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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大早这么热闹

    沈溪岚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思韵宫,而是紧挨着的吟花殿。

    吟花殿是韩鹿梦的寝居,亦是整个皇宫宫殿的权利中心。

    它富丽堂皇,随便一盏灯都是用金子制成。

    皇上极为信任韩鹿梦,在他身上拨款大方,一些官员瞧不顺眼,便弹劾韩鹿梦铺张浪费,危害苍生,皇帝却道:

    “掌印于朕如手足之情,朕为自己的兄弟花些银钱,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于是,合宫上下,没人再敢说韩鹿梦的一句不是。

    “娘娘可还满意?”

    她怔愣顷刻,耳畔便传来韩鹿梦清冽的嗓音。

    这个角度,微光刚好打在他清隽的侧脸,眉眼慵懒,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也包括她。

    她被韩鹿梦超脱常人的英俊所吸引,却也时刻警醒着自己,他是怎样一条毒蛇。

    沈溪岚:“甚好。”

    前世,她被打发到一个偏僻的宫殿,那里离冷宫极近,夜晚时常听见鬼哭狼嚎的惨叫。

    有人跑来欺负她,把她殿里的东西抢劫一空。

    如今这思韵宫,不知多少人想住进来却没有机会。

    她当然要珍惜。

    韩鹿梦瞥了她一眼,沈溪岚以为凭他的秉性又要讥讽,

    已经做好了被嘲的准备,迎面却走来一人,身着靛青鱼服,打断了他们二人——

    “干爹,礼部尚书来了。”

    此人乃大监总管秦韶。

    他低眉顺首,极为恭敬的模样。

    宦官亦有等级分属,规矩森严。

    除了韩鹿梦,便是靛青鱼服的人等级最高。

    “嗯。”

    韩鹿梦越过了她,慢悠悠地朝着吟花殿走去。

    背影修长,轮廓敛着光。

    其实秦韶比韩鹿梦要年长许多,因着他的身份,这吟花殿上上下下的人,都求着跪倒他膝头认爹。

    如此一个攀附权势,甚至有些畸形的深宫,便能从这小小的阉人初见端倪。

    ……

    思韵宫,几名侍女等着她。

    宫女能不能站住脚,就看主子硬不硬。

    这几人,曾经也是和沈溪岚一起为娘娘们做事的,平时还说过话。

    见她一下子从婢女变成了嫔妃,她们都觉得不长久。

    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她让她们打些热水,她们道:“娘娘最是知道从哪打水,何必麻烦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呢?”

    “就是啊。”

    “要不娘娘教我们怎么打吧?”

    沈溪岚头有些晕,教训她们这群蠢货的心思便忘后延了延。

    她睡了

    一觉,半梦半醒间,瞧见了她的爹爹。

    爹爹一身白衣,背对着她,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沈溪岚走了过去,瞧见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写的是“苍生”。

    “苍生凋敝,你却依附一名阉人,为父教导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一副失望的样子,连连哀叹:“你这样,为父怎能心安,怎可心安啊?!”

    沈溪岚倏地惊醒,额头,后背,沁了一层冷汗。

    却觉边上守着个人。

    她瘦瘦小小的,坐在床头的地板上,手里还捧着个药碗。

    药碗热的,她应当是才睡不久。

    而沈溪岚的唇上有着淡淡的苦涩味,想来与这女子有关。

    她醒了,瞧见沈溪岚凝视着她,愣了下,骤然清醒,跪了下来:“奴婢方才喂药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请娘娘责罚!”

    沈溪岚望了望外面的天,已是入夜,她问起:“几时了。”

    女孩道:“辰时……”

    “你守了我一天?”

    她点点头:“奴婢见娘娘一天没出来,便发现娘娘有些高热,还得了梦魇,便找到太医院拿了些药……”

    她声音越来越低,沈溪岚注意到她胳膊上有着红红的痕迹,让

    她打开袖子,全是伤,刚落下不久。

    她很清楚这是什么。

    宫里无权无势的女子走到哪都会被欺负,想来她应当是求药的时候被太医院的人为难。

    安排过来的宫女,都是眼高手低,狗眼看人之辈。

    只有她,细心的发现她生了病,为了照顾她还被人欺负,亦无怨无悔。

    沈溪岚很是感动,询问她的名字。

    她道:“迎梦。”

    “好,迎梦,今后你便是思韵宫的大宫女。思韵宫上下由你打点,今后有本宫一口饭吃,便绝不会饿着你。”

    迎梦诧异。

    因着她的药,沈溪岚头疼之相舒缓许多。

    她叫人把宫女们都叫起来,然而过了半个时辰,也没人来。

    迎梦有些看不过去,便道:“要不我去喊她们吧,她们平时比较辛累……”

    沈溪岚说:“迎梦,本宫教你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要心软。”

    她让迎梦把窗户都打开,本就有些病着,果然,第二日清晨她便高烧不醒。

    按宫规,她被封了贵人,第二天该是册封典。

    内务府来人,院内凋敝,就几个婢女在外面傻站着,迟迟不见正主出来。

    “人呢?”

    “昨夜娘娘着了凉,眼下正在榻

    上歇着呢。”

    内务府总管明显是不悦:“封了贵人便是架子大啊,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学会摆谱了。不过呢,这册封可是皇上的主意,去,把娘娘拉出来。”

    他话音落下,几个阉人便要闯进去,然而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一大早这么热闹。”

    此声音一出,大监总管的气魄顿时成了蔫咸菜。

    他连忙凑到韩鹿梦跟前:“干爹,这种小事怎么容您亲自上手,还是让孩儿们来吧!”

    那房门紧闭,一点都不是要给他开启的样子。

    韩鹿梦瞥了眼那不起眼的小婢女。

    一大早,这小婢女打着沈溪岚的名号求见,说是娘娘快不行了。

    他倒要看看,这册封的第一天,人是怎么“不行的”。

    ……

    病榻之上,沈溪岚小脸绯红,粉唇微启,呼吸很是艰难。

    脆弱的好像风一吹骨头就散架子了。

    韩鹿梦叹她鼻息,把她脉象,顷刻,他轻哼声,不急不缓地道:“娘娘怎么不顺带泡个冷水澡呢?”

    她细细喃语,仿若梦呓:“冷……”

    这宫里,什么都没有。

    捻了几下褥子,都是潮的。

    他坐于榻边,朝宫女们勾勾手指。

    “不会侍奉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