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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怕什么,本座又不吃你

    垂怜,这个词用的真是巧妙。

    若非上过书院的女子,怕也是想不到这两个字来。

    她爹当年视她为傲,可曾想过,从书院出身的女子,也沦落到了靠男人为生的地步。

    沈溪岚跪伏的姿势,与他记忆中那个恬静清高的千金之躯大相径庭。

    “你变了很多。”

    沈溪岚微微一颤:“掌印也一样。”

    韩鹿梦把她拉起来,扯入了怀中。

    “沈溪岚,本座是阉人,你要找个阉人寻欢作乐,图什么。”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可沈溪岚记忆中的韩鹿梦,并不是这个味道。

    他应该有着平原的青草香,而不是贵重的“雪中亲信”,这宫廷贡品的香,掩盖住了他所有的正气,让他变得充满铜臭的气息。

    “图个平安。”她说。

    她已想明白了。

    与其嫁给那不知什么人的阉货,不如依附韩鹿梦。

    她要在这宫里活的如鱼得水,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沈溪岚擅自抓住他的衣襟。

    她从未主动亲吻过谁,印象中,这事一直都是极为可怕的,那阉人会数不尽的办法折磨她,她逃不出深宫,也没人来救她,每次都是遍体鳞伤。

    那阉人有着病态的邪欲,最爱见血,常常把她咬的唇角破烂,鲜血淋漓,没一处好肉。

    她便以为,世间所有的房事,都是如此。

    可忽的,韩鹿梦扣住了她的后脑,引领着她往前。

    “怕什么,本座又没吃了你。”

    她扯住他衣襟的手一顿,诧异地睁开眼睛,却是忘了继续。

    正当此时,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将她从错愕中拽了出来。

    原来是外面的邵岚岚等不及,

    冲了进来,便瞧见韩鹿梦搂着个人,背对着她亲吻。

    邵岚岚的脚步顿时停住了,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韩鹿梦把沈溪岚按在胸前,挡住了她的小脸,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慌慌张张,如何管辖六宫?”

    她埋在他胸前,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那原本她不屑一顾的香气,却成了此时的安神良药。

    邵岚岚本是来质问,撞见这么刺激的场景,惊的一时忘了来由:“掌印抱着谁?”

    她看不见沈溪岚的脸。

    韩鹿梦却问:“你不想她是谁。”

    邵岚岚被他犀利的话语噎的说不出话,顿了顿,说:“……本宫的宫女找不到了,掌印又忽然出现在她的卧房,实在不叫人生疑。”

    他狭长的眸子向下瞥了眼,沈溪岚只露出个小小的额头,拘谨的小臂生硬,明显事紧张的模样。

    “不是她。”

    他的袒护,令沈溪岚松了口气,她现在还不想一下子和邵岚岚对立上,对她来说没好处。

    忽然,她被人抱了起来,失去平衡,身体本能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一件宽大的外衣从天而降将她盖住,霎时,她陷入了黑暗之中。

    韩鹿梦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出:“皇后这是疑到本座头上来了?”

    邵岚岚的手僵在半空,尴尬极了地解释:“本宫只是好奇……”

    他狭长的眸子扫过她,声音沉了下来:“六宫之内,可没有本座的吟花殿,就连皇上想查本座,也得知会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低首,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反驳:“不是的,掌印误会了,本宫并无此意,只是……”

    “罢了,本

    座不想听,你那婢女扰了本座好事,你说她该当何罪?”

    邵岚岚努力想看清韩鹿梦怀中之人的脸,奈何他将她掩的太严实,她只好作罢,道:

    “望舒并非有意为之,她自本宫嫁进来便一直在侧服侍,还望掌印看在本宫的面子上饶了她一回。”

    韩鹿梦:“若是皇后求情,岂有不应之理。那便三十鞭吧,让沈溪岚打。”

    邵岚岚又是一怔,他怀里的沈溪岚也是诧异。

    下意识地抬头,被他按了回去。

    “为何?”

    韩鹿梦:“你们不是在找她么?怕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找她来正合适。”

    邵岚岚:“可是……她现在不知何处,恐怕是……”

    “该回来就回来,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还是说,你知道她回不来了?”

    她又是一愣,反驳道:“掌印为何咄咄逼人,本宫可是做了什么惹掌印不快,若有,本宫改了便是。”

    “那倒没有,本座想做什么,向来没有缘由,看你爽不爽,就是个心情,方才被个婢女讨教,败坏兴致,便是杀了她,这理由也足够了。”

    她哑口无言,怔怔地望着韩鹿梦抱着那不知名的女子离开。

    沈溪岚被他一路抱进马车。

    从他宽大的外衣底下钻出来,她道了声谢。

    她怎么都没想到,韩鹿梦不仅帮她脱困,还替她出头。

    这份恩情,她真不知怎么还。

    或许除了身体,也别无他物。

    她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副皮囊。

    思及此,她说:“若掌印需要,只需知会一声,溪岚便……”

    “沈溪岚,”他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爹若

    是知道如今你这番模样,黄泉之下可能安心。”

    她顿住,眼眶霎时红了。

    韩鹿梦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回去吧。”

    他说。

    ……

    沈溪岚的父亲沈栋,文人风骨,白衣卿相,一生志向都在百姓。

    他是太傅,曾辅佐先皇,后又相继辅佐皇子们。

    先皇病重,朝中开始了储君之争,父亲最看好太子,把毕生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是太子败了,败的很彻底。

    韩鹿梦的运筹帷幄,让原本无缘争储之机的七皇子得了势。

    七皇子胸无大志,鼠目寸光,贪好美色,本就是皇子中最平庸的那个。

    他当了皇帝后,还将一道圣旨下到沈府。

    他给父亲升迁,让他做宰相,父亲何等傲骨,尽心辅佐之人被发配边疆,他又怎肯给一个昏庸的皇帝效力。

    得到这个消息,他被气的一病不起。

    皇帝便派人来问,沈相,你已卧床一个月了,为何还不来上朝,是不是对皇上有意见啊?

    父亲便托着病躯,走进那恢宏大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血洒红梁。

    以此明了他不为昏君效力的志愿。

    可这样一来,沈家便遭了秧,皇帝勃然大怒,将沈家贬为庶民,收走府邸的财产。

    一夜之间,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沈溪岚这才不得不求助邵岚岚,怎知,那是一匹狼。

    她在碎碧宫当差已有半年多了,很熟悉宫里的地形,找了个无人看守的死角进去,趁着月色,也无人发觉。

    待她入宫,正听见皇后与望舒议论她和韩鹿梦。

    “皇后娘娘,奴婢觉着,十有八。九就是那沈溪岚,不然咱们就差把后宫翻

    过来了,怎么就是没找到那小贱蹄子呢。”

    邵岚岚一脸不悦:“不可能,他对女人就没兴趣,怎么可能和沈溪岚发生关系?”

    望舒不解:“那他为什么不肯给人看?”

    邵岚岚:“怕不是个男人,你再去查查。”

    沈溪岚疑惑,她怎么知道韩鹿梦对女人没兴趣?而且看邵岚岚的神情,似乎很生气,不像是只因为她的缘故。

    她倏地想起一桩往事,当年他们在白马书院读书,邵岚岚是向韩鹿梦有过心意的。

    那年,韩鹿梦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少年意气风发,年轻一辈的千金小姐们,多多少少都倾慕过他。

    难道她现在还喜欢着韩鹿梦?

    也不是没可能。

    邵岚岚一直对皇上有很大意见,和她抱怨过很多次。

    相比之下,韩鹿梦虽是个宦官,却芝兰玉树,权倾朝野,就连皇上,都十分听他的话,她死灰复燃,也是情理之中。

    “溪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后娘娘找了你一晚上,你去哪了啊?”

    二人听到声音,齐齐回头,邵岚岚坐在案前,板着脸:“你去哪了?”

    沈溪岚:“遇见个故人,闲谈几句。”

    邵岚岚:“今天是什么日子,春日宴本就闹得本宫心神不宁,你又丢了,你知不知道你给本宫惹了多大的麻烦?”

    她质问:“本宫赐你的酒,你喝了吗?”

    “喝了。”

    邵岚岚:“当真?”

    沈溪岚“嗯”了声,都这个时候,邵岚岚还担心她没中她的奸计,她到底有多么想害死她?

    她不再忍耐:“奴婢回来的路上,大监总管告诉奴婢,望舒犯了错,让奴婢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