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的天气最是无常。
前一刻还是宁静的月色,眨眼便下起春雨。
简朴的房中时不时地传出惹人面红耳赤的娇呼。
忽然,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打破了缱绻。
望舒砰地推开门扉,高喊道:“好你个沈溪岚,竟敢与人通奸,此乃浸猪笼的重罪!”
屏风后影影绰绰,分明是两个人!
她唇角勾起抹得逞的笑。
这次人赃并获,沈溪岚的名声定是臭了。
这沈溪岚,她早就看的不顺眼,不如趁机羞辱她一番,解解心头怨气。
素来在宫中卑躬屈膝的她,挺直腰板,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快感,继续说道:
“不过呢,你若是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再把你这几个月的俸禄给我,我就答应不告诉皇后娘娘。”
她说完,果真里头有了动静,是穿鞋的声音。
不急不缓,丝毫没有半点大难临头的紧张。
她心中冷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然而当屏风后的人现身,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掌、掌印大人!”
从屏风后出来的人,正是这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宦
官——韩鹿梦。
他慵懒地披着玄色云锦,一头金色的白泽自末端蜿蜒至袖口。
他面若冠玉,天庭饱满,眉宇间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就连威风八面的上古神兽,都仿佛被他压了一头。
“你方才,让谁给你跪?”
她浑身一哆嗦,抬起头竭力解释:“奴婢不知里面的是掌印大人,奴婢该死!
这间房本是碎碧宫中一名宫女住着,方才奴婢听见动静就以为是她……
奴婢真的不知为何掌印大人会在此啊!”
韩鹿梦睥睨着她,那双深色的瞳眸不带一丝感情,令人胆寒:
“你是怪本座没给你汇报了?”
她惊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这么想死,那就满足你好了。”
韩鹿梦修长的手指勾了勾。
从外面进来两个太监,把她拖了出去。
凄厉的惨叫声,随着她的远去渐渐消失,破败古朴的小屋霎时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韩鹿梦回到屏风之后,沈溪岚已穿戴完毕。
脸庞绯红一片,凌乱的床榻和她窘迫的小脸,昭示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一场巫山云雨。
她
敛着眸子,低声道:“……多谢掌印解困。”
重生归来,怎知是这种情境。
若不是韩鹿梦解困,或许上辈子的命运,又要重蹈覆辙。
一想到方才情景,她还是别扭,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韩鹿梦却稳坐的踏实,懒倦地静等。
时间恍惚停滞,变得格外缓慢。
过了顷刻,沈溪岚走下榻,双腿还在发软。
她忍着不适,将水盆端到韩鹿梦的跟前,扶住他的腕。
“没来得及打热水,掌印就将就将就吧。”
这阴雨的早春,水还是寒的,韩鹿梦的手只碰了个指头,便停住,倏地问道:“你的寒疾好了?”
他记得沈溪岚从小就畏寒。
她爹定期带她进宫,找宫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医治。
沈溪岚怔了刹那,没想到韩鹿梦会记得这种事。
“没。”
“那老头子没给你治了?”
她垂下眼帘,想起已经离开的爹爹:“嗯。”
自从爹爹离去,一家人被打成平民。
为了温饱,她便入宫来找她的好朋友,如今已是皇后的邵岚岚帮忙。
邵岚岚帮她谋了个宫女的差事
,就在她的寝居——碎碧宫。
月俸二两,已是很可观的俸禄,足够一家人生活。
沈溪岚很是感激她,尽心尽力的侍奉,处处为邵岚岚打算。
帮她铲除了宫中的异心之人,一步步助她当上皇后。
本想着终于能安稳些了,邵岚岚却给了她致命的打击。
邵岚岚给她下药,把她送给一个阉人。
东窗事发,她用为她好的名义,找皇上赐婚。
她便成了那阉人的对食,日日受尽欺辱,成了旁人笑柄。
那阉人,根不净,后来她也不知为何怀了孕。
阉人怎想再经历一次宫刑,便说她与侍卫通奸,她被关进辛者库,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好不容易诞下了孩子,却被贵妃偷了去,做成补药。
她后来才知道,那补药送给了皇后。
皇后服下后,便怀孕了……
她急火攻心,一怒之下死在了辛者库冰冷的草席上。
再睁眼,便回到那改变了她命运的这一天。
她本是躲着那阉人,不知怎的撞进了韩鹿梦的怀里,和他发生了关系。
都是阉人,韩鹿梦的身份却大不相同。
他
是宫中最有权利的人,攀上他,并非坏事。
只是不知道他如何想。
韩鹿梦性狠,凉薄,无心,无情。
若一个不顺眼,掐死她也是大有可能,可他现在还没有,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反倒是问起她的身体,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如实回答。
“爹爹走后,许太医便与我家断了关系。”
韩鹿梦闻声,不屑地轻哼,不再说什么。
他身形修长,头发披散,如黑玉般泛着淡淡的光泽,美如冠玉的脸庞写满了淡薄。
静谧的小院没安稳多久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对它来说,那是本没有机会踏进此的贵人,皇后娘娘——邵岚岚。
“本宫想问掌印,望舒犯了什么错,以至于掌印下死手罚她?”
听到邵岚岚的声音,沈溪岚一怔,她真的很想此刻冲出去质问。
为什么害她?
她们不是一起长大,最好最好的朋友吗?
从望舒来闹事的时候,韩鹿梦就已经猜到来龙去脉,哼笑道:“真是让人羡慕的姐妹情啊。”
沈溪岚咬牙,主动跪了下来,伏首于他膝头:
“求掌印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