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不冷,她的手却很凉,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低声问:“取蛊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银明鸢不隐瞒,将过程细细说给他听。
秦墨琰眉心紧拧,难怪她说她自身难保,女皇竟然给她下这么毒的蛊,也算歹毒。
银明鸢道:“取蛊宜早不宜迟,你还要去南境,如今是五月天,距离天宫雪山还有很远的路,我想着不如明日你直接去南境,我让知香陪着去雪山,如何?”
秦墨琰凝眉不语。
“你若不放心,便派一千府兵护送我去。”她补充道。
秦墨琰摇头:“我陪你去,等取出了你体内的蛊虫,我再转道前往南境,你则回金陵来,好生休养,不能落了病根。”
“可是……”
“别可是了,我没陪在你身边,即便我人在南境,也不安心。”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并不喜欢战争,也不想离开她和女儿,奈何女皇逼得紧。
银明鸢靠在他的怀里,心知多说无用,也不再和秦墨琰争执这件事情。
她道:“我们都不在府上,我不放心女儿,想把女儿送进宫里,让母后暂且帮我们带着,皇宫森严,女儿在宫里,我们也放心,如何?”
秦墨琰自然没意见,点头道:“好。”
话落,秦墨琰浑身一僵。
一双柔软的手环过他的腰,被他一把抓住,秦墨琰喉结滑动,哑声说:“别乱动,再动,就不放过你了。”
银明鸢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侧脸的耳廓上,有些痒。
她呢喃似的说:“我坐了四十二天月子。”
秦墨琰喑哑地“嗯”了声,道:“我知道。”
银明鸢见他根本没有明白自
己的意思,脑袋不禁然地在他的肩侧拱了拱,拱得他心头越发地瘙痒,不由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别乱动!”他按住她。
却听她压低了声音道:“我身上干净了。”
秦墨琰的理智“轰”地一下全炸了,他微微推开她,不待她再说什么,一低头,就吻住她的唇……
女人约摸真的有种神奇的力量,能一瞬间让他疯,也能一瞬间让他清醒。
秦墨琰憋了一年,如今得到解放,自然急不可耐,一直折腾到后半夜,银明鸢才迷迷糊糊地在他的怀里睡去。
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秦墨琰早起了床,茹梅带着丫鬟过来伺候她洗浴,睡了一觉,银明鸢仍旧精神不济,懒懒地问茹梅:“秦昭呢?”
“刚吃了奶,这会儿又睡了,”茹梅笑眯眯地回答,“殿下说今儿您要带着小郡主入宫,奴婢就给您准备了宫装。”
银明鸢穿上宫装,用了早膳,让丫鬟去通知秦墨琰准备出发。
小秦昭还睡着。
银明鸢抱着她上了马车,和秦墨琰一路往皇宫而去,人还未到宫里,眼睛却先红了,舍不得,不管是一天还是两天,她都舍不得让小秦昭离开她。
到了福寿宫,太后已在门口盼了许久。
见他们到了,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又是喜悦,心情复杂,难以言说,待进了殿内,从银明鸢手中接过小秦昭的时候,竟是红了眼眶。
小秦昭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太后,甜甜一笑。
太后心软得一塌糊涂,喜欢得不得了。
昨日秦墨朗已过来跟太后简单说了银明鸢的事情,太后得知了大概,这会儿秦墨琰就秦墨朗的话做了补充,外面的事情太后不想
管,也管不着。
她逗着小秦昭玩儿,道:“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哀家没意见。”
在福寿宫待了一个时辰,差不多该走了。
银明鸢起身给太后行跪拜礼。
“秦昭就烦请母后多操心了,待我回来,再来接她回府。”银明鸢俯首跪在地上,忍着哭腔,不敢让眼泪流下来。
太后亲手扶她起来,道:“你只管去,这是哀家亲孙女,哀家哪能薄待了她,等你回来的时候,保你见到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秦昭。”
深宫寂寞,有小秦昭陪着,她求之不得。
秦墨琰见银明鸢着实伤心不舍,安抚道:“不过半月便能回来,别太伤心了,仔细身体。”
银明鸢连连点头。
太后道:“你们既然赶时间,便快去吧,早去早回。”
两人又行了礼,银明鸢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睁眼瞧她的小秦昭,狠了狠心,别过脸去,转身就朝外走,然而,仿佛母女之间有所感应,原本裂开嘴笑的小秦昭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太后抱过来轻声哄着。
银明鸢一只脚已迈出了门槛,她身影猛地顿住,想回头,却死死忍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她狠狠地咬了咬牙,不敢回头。
怕这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
她用力地一闭眼,大步迈了出去。
回到洛王府的时候,茹梅已经把出门要带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守卫来报,说莫老妇要见她,银明鸢带上知香,去了地牢。
知香屏退所有守卫,让银明鸢和莫老妇单独谈话。
半盏茶的时辰后,银明鸢从地牢出来,对知香道:“把她放了。”
又让知香去见了宜荷姑姑,自己则往暖阁走,秦墨琰此时人就在暖
阁,南大派人过来禀,出行的事宜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就可出发。
秦墨琰拉住银明鸢的手,道:“走吧。”
夫妻俩沿着长廊往外走,银明鸢心情不好,始终沉默,待到了王府大门,径直上了马车,也不见心情有所好转。
秦墨琰知道她是舍不得女儿,不日她就可返回金陵,他倒用不着过多安慰。
天宫峰顶,山高且险,顶峰终年积雪,气候十分恶劣。
从金陵到天宫峰,乘马车,快则五日路程,慢则十天半月,秦墨琰一行人宜快不宜慢,马车日夜赶路,五日后终于抵达天宫峰附近。
山脚下零零落落有不少农户,连赶了五日路程,许多人都已累极,银明鸢腰酸背痛,实在无力在今日上山了。
他们给了农户不少银子,让农户弄些酒菜,他们人多,农户忙不过来,丫鬟们便去帮忙,很快就做了几大桌好酒好菜。
马车厚软,银明鸢和秦墨琰简单用了晚膳,和衣在马车里睡了一晚。
醒来时,天光已有些亮了。
银明鸢掀开马车的车帘,一阵冷风吹进来,她打了个颤,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捞回被窝里,秦墨琰附在她的耳边,哑声问:“醒了?”
银明鸢回头啄了下他的唇,很淡地“嗯”了一声。
“起吧。”她说。
丫鬟们早就起来准备洗漱的热水和早膳了,银明鸢和秦墨琰用早膳的时候,南二过来道:“殿下,属下已经探过路了,有一条小径可通到半山腰之上,但再往上,便没有路了,只能试探着往上走,属下以为,不会武的,还是留在山脚为好。”
银明鸢本也没想带伺候的丫鬟上去,道:“让知香跟着就成。”
秦墨琰让南二挑十个护卫加上知香,与他们一同上山,其余人就留在山脚,雪山路险,但银明鸢有秦墨琰带着,想要上去,并非难事。
但因为过了半山腰,去峰顶的路上就没有了路,上山的路程上,他们仍旧费了些功夫,银明鸢一路上不是被秦墨琰拉着,就是被他背着或者抱着,最是轻松。
到了峰顶,已经快午时了。
越往上越冷,到达峰顶时,银明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给裹成了一个粽子,头纱面巾往身上一戴,她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山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冷风吹在身上,有种割肉般的刺疼。
南二带着人砍了不少树木,用绳子、铁钉和棉布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小木屋,在木屋里刨了一个大雪坑,引火让雪水融化,在雪坑里注满水。
银明鸢伸手试了试雪水的温度,浸骨的凉意浸透她的五指,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
秦墨琰朝南二示意,南二领着所有人退出小木屋。
就连知香都退到了外面,守卫分西面八方而站,注意着各处的动静,防止野兽或有些别有居心的人闯上来,干扰王妃取蛊虫。
银明鸢整个人都在打颤。
这雪坑里的水,何止凉,是冰,温度太低,水面上很快凝起了一层薄冰,每个人身体的抗寒能力都是有限的,她不知道她这番强行取蛊,是不是真的会要了她半条命。
雪坑的旁边摆了一个火盆,火盆里正燃着银丝炭,她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待蛊虫取出后,她即刻便能烤火,她只需要忍受一会儿。
银明鸢很沉地闭了下眼睛。
然后她对秦墨琰道:“我要脱衣服,你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