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身体孱弱,长年缠绵病榻,一直未曾娶妃,母妃希望我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既能长伴我身侧,也能帮我打理王府,但我不想害人,便一直没有答应。
“你为我诊治,彻夜守候,名声早传了出去,我若不娶你,你这辈子,便算是完了,我既要娶你,总不能让我的救命恩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委屈,将来还得看别的女人的脸色过活,况且我也不喜府中女人争来斗去,没想过要有三妻四妾,自然是应许你正妃之位。”
银明鸢就抓住了“没想过三妻四妾”几个字。
其实她和秦墨琰成婚两年多,秦墨琰后来身体已然全好,也不见他纳妾。
许是真的没想过三妻四妾吧。
银明鸢觉得自己现在对秦墨琰的感情其实很奇怪,要说爱,好像还欠缺点什么,要说不爱,可她见着他时的感觉与见着旁人时分明又是不同的。
因为没有记忆,她便陷入了一种别别扭扭的状态。
她喜欢秦墨琰对她做的那些亲昵的举动,但要让她和秦墨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她却又左右为难,不太能接受,所以他们一直分开睡。
她只盼着自己能早点恢复记忆,结束这种别扭。
外面忽有打斗声传来,银明鸢精神蓦地一震,这还是他们上船以来第一次遇袭。
秦墨琰不动如风地躺在她旁边的躺椅上,漫不经心地翻到下一页,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温温道:“别担心,没人闯得进来。”
正如秦墨琰所言,来袭者根本不足为惧,不
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打斗声渐歇,南九在门外道:“殿下,处理干净了。”
银明鸢道:“是南都来的人?”
南九回答:“是女皇养的骷髅死士。”
骷髅死士出招必杀,但船上有南三和南四,且秦墨琰的人多,骷髅死士自然讨不了好。
秦墨琰不知想到什么,眉目沉了几分,说:“当初将你带走的就是骷髅死士,骷髅死士只听皇命,所以我才直接去了南都。”
但也曾有过怀疑,怕那些骷髅死士乃是他人假冒。
“陛下想让我一心留在南都,真是费了不少心思。”银明鸢轻叹。
秦墨琰道:“她用错了方法。”
他们都不是任人摆布的人,拆散她的家庭,夺走她的记忆,按庄成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她从根本上就不会接受。
银明鸢不想谈女皇,问起越阳城的事情来。
越阳城。
留在越阳城的能熬制解药的人唯有林奕,银明鸢面向三国求药,药材被运到越阳城只是时间问题,林奕虽然双脚早就生了油,恨不得立刻追上银明鸢问一句为什么,却因为要熬制解药而被生生困在越阳城里。
不像银明川和梁言,早在宜荷姑姑的护送下离开了越阳城,一路北上。
他们行动极快,为了赶上银明鸢,走陆路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终于在十日后,于海岸边遥遥看见银明鸢所乘的大船。
然那大船上守卫森严,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一旦被船上的守卫发现,便会遭遇射杀。
那些骷髅死士,被乱箭射死在水中
的,就达二十余人。
银明川犯难,这怎么搞?
梁言道:“你可以去租一条船,我们乘船靠近,表明身份,只要殿下知道是我们,就不会对我们下杀手,我们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和殿下好好谈一谈。”
银明川:“谈什么?”
梁言莫名其妙地瞅向他,嗤一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想谈什么?”
银明川:“……”
宜荷姑姑道:“总该问清楚殿下为什么非得离开,说到底,南苍才是她的国土,陛下才是她的亲娘,她为何要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自己的亲娘。”
银明川给了宜荷姑姑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姑姑莫不是在说笑,你们编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欺瞒殿下,真当殿下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这不是明摆着的?因为你们欺骗她,因为你们杀她丈夫,还因为她压根儿对皇位不感兴趣,”银明川开始叨叨哔哔,“而且洛王是旁的男人吗?是曾经无数个日夜里与她同床共枕的她的夫君,殿下活了十七年,陛下养过她一天吗?殿下对陛下有什么感情?”
银明川似乎觉得不够,又来了一记重锤。
“她连亲爹的老窝都能一锅端了,她还在意和陛下的那点血缘关系?你们是不是对庄家二小姐有什么误解,认为她是可以任你们拿捏的无知小白兔?”
还非得让他跟着一起撒谎骗人,他真的不想。
但女皇,哎,他是不能拒了自己姨母的要求。
宜荷姑姑被银明川一番质问问得哑口无言,其实她瞧着殿下和陛下的感情还是不
错,毕竟血脉是骨子里的东西,不可断。
可听银明川的意思,殿下在陛下面前表现得那么乖巧,其实都是装的,并非本心。
就像他们一直在殿下面前做戏,殿下其实也在做戏。
他们没能骗了殿下,殿下倒是将他们骗得团团转。
梁言拍了拍银明川的肩,问道:“怎么做,想好没有?”
银明川一脸烦躁,他想好个鬼,他破罐子破摔道:“别管了,先买条船,我们慢慢跟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先跟上再说。”
梁言觉得可行。
他们花大价钱在港口买了条不大不小的船,跟上银明鸢,因着没想到到底怎么做,竟也真的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们这行人十分疲累,上船后吃饱喝足先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继续吃。
梁言用胳膊肘顶银明川,“你说殿下发现我们没有?”
“这里是明夏,到处都是洛王的人,你觉得呢?”银明川挑了挑眉,“我估摸着,殿下是懒得管我们,只要我们不动手,她就不会动手。”
梁言:“我们就一路跟到金陵去?”
“要不,你大显神威,飞身上船将殿下带过来,若殿下到了我们船上,我们即可掉头返回南都,如何?”银明川扬眉说。
梁言想一锅盖扣他脑门上。
懒得管他们的银明鸢早就从秦墨琰的口中得知他们跟了上来,她对梁言和银明川还是极为宽容的,只要他们不动手,她就不会派人打断他们的腿。
骷髅死士首次刺杀,皆有来无回,许是长了教训,不敢再妄动,也许是
因为银明川他们追了过来,他们便隐匿银明川等人身后去了。
总之,后面一路倒也平静。
抵达金陵港口时,已经是十二月,临近年关了。
也不知道秦墨琰在给清平帝的信上都写了些什么,下船的时候银明鸢只觉得声势之浩大,整个金陵港口整整齐齐地至少站了一万身穿铠甲的人,且全是禁军。
秦墨琰亲手扶银明鸢下船。
一边道:“皇上得知有人一路尾随我们,意图图谋不轨,担心我们下船后出事,便派了一万禁军过来接我们,将我们一路送回王府。”
银明鸢:“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你磕不得碰不得,自然是有必要的,皇上知恩图报,一直铭记你的救命之恩,所以以后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往后对你如何照顾,你都只需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
银明鸢:“我尽量。”
秦墨琰笑了,将她扶上一辆宝蓝色的华盖马车。
马车里铺着很厚的绒毯,坐垫十分柔软,秦墨琰拿了软垫放在她的身后,让她靠着,“要是不舒服你就说,马车随时都可以停下来。”
“已经很周全了。”银明鸢道。
秦墨琰拉住她的手,坐到她的旁边,吩咐南二出发。
银明川本想在银明鸢停船上岸后动手试试的,谁知道岸上竟然有一万禁军来接送他们,银明川看着那一万禁军,整个人顿时懵逼了。
他瞪圆了眼睛,看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恨不得能将那一万禁军给拆吞入腹。
“这怎么搞?”他望着梁言,无语凝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