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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咄咄逼人

    秦五娘不禁朝秦墨琰望去,后者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竟是不能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庄成双假装没有注意到她与秦墨琰之间的交流,“五娘为何迟迟不答?还是因为我这个问题问得并不妥当?”

    语气已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秦五娘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万宝楼在金陵城立足数年,属下也算见惯风雨,遍识英雄,那几人虽然做商队打扮,但无论是身怀武艺的随从还是风度翩翩的主子,都明显非寻常之辈,五娘虽不才,但是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所以才会派人调查他们。”

    庄成双没想到秦五娘竟然真的会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自己,一时间只觉得可笑,看来她所猜没错,这件事情绝没有秦五娘所言的这般简单。

    她想要知道,恐怕只能想办法让楚湘王亲口告诉自己了。

    雪停时,已时至暗夜,秦五娘已由南二护送离开,桌上的子姜茶早已冷却,庄成双轻手轻脚地为秦墨琰换上热茶,就听他说道:“父皇已经定下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人选。”

    “是殿下为父皇推荐的人选吗?”庄成双端着茶壶问。

    “自然不是,父皇虽然问我到底由谁接任这两部的尚书之职最为合适,但是我并没有举荐谁,我只是告诉父皇,兵部尚书的职位空缺那么久,兵部却还能正常运转,想来自然有德贤者在控制局面,户部亦然,父皇一听,觉得有理,当即便敲定了接任的人。”

    “殿下明知控制住局面的都非太子和齐王的人,所以才向父皇进言的吧,殿下说得有理,两虎相争,两败俱伤。”而他们这般的“局外人”只需在幕后悄悄推波助澜就好。

    不知为何,庄成双的脑海中不自觉地

    想到秦五娘今日看秦墨琰的目光。

    深沉、眷恋、痛惜。

    虽然短暂,却仍旧被她精准地捕捉到,恍然就明白为何秦五娘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不过是因为命运弄人,求而不得。

    心尖莫名地隐隐作痛,庄成双微不可闻地长叹一声,好像不知不觉间真的有什么在无声无息地发生改变,让她摸不着,看不透,抓不住。

    “在想什么?”秦墨琰见她神思飘忽,心不在焉,不禁问道。

    庄成双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思绪竟然不知飘到了何处,她低眉,将手上的茶壶轻手放到桌案上,一边回答:“在想秦五娘,今日见她,似乎消沉许多。”

    “她有什么可想的,值得你上心?”秦墨琰凝着她的面庞,似乎不想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是啊,她有什么可想的。”庄成双重复了遍他的话,却仅有讷讷数语,未再多言。

    第二日,新任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即位。

    兵部尚书乃是原先专管军械的夏城,这位夏大人性格刚直,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得罪了不少人,吕德喜很是不喜,但因其母亲乃是当今陛下亲封的明霞郡主,吕德喜不想得罪她,是以才没有想方设法地卸了夏城的职位。

    户部尚书原在户部主事巡官,户部巡官共计两人,其中一人牵扯进私收暗税的旋涡之中,已被押解入狱,另一人手脚很是干净,未被查出有任何过错,叫黄玄武。

    这位黄玄武黄大人庄成双颇有了解,乃是个急性子,对手中之事片刻等待不得,由他掌管户部,明夏百姓的柴米油盐都不会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两人的确不是太子或者齐王的人,更不是秦墨朗或者秦墨琰的人,庄成双很佩服秦墨琰挑人的眼光,他是有意将明夏皇

    的选择在往这方面引导,如果这两人并非办实事的人,想必也不会得秦墨琰的青睐。

    近来朝中风起云涌,钟逊私收暗税之事因涉及到齐王迟迟没有结案,太子一派蠢蠢欲动,齐王党则夹着尾巴做人,后宫之中,皇后娘娘与萧贵妃依旧斗得如火如荼。

    反观洛王府,庄成双每日埋首研制新药方,洛王身居暖阁极少外出,丫鬟们欢声笑语,男仆们进进出出,整个府内上下一派宁静祥和。

    就在这种极大的落差之中,齐王与宣王率领北境军于腊月二十八进京了。

    北境军大胜而归,太子率百官在城门口迎接,所有皇子本应在其列,但洛王身体孱弱,明夏皇特许他在府静养,不必外出,洛王谢恩领命。

    据说大军进京当日,金陵百姓欢腾不已,无数百姓围观胜军进京的英姿,而齐王和宣王作为领军的将领,自然最是受人瞩目。

    两人皆身穿银灰铠甲,高骑汗血宝马之上,手握冰冷长剑,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如此光彩夺目的两位皇子,本应该深得金陵百姓的爱戴,但却其中一位皇子却因为深陷私收暗税的案子而被围观百姓指指点点。

    “听说齐王殿下暗中与户部的钟逊勾结,私收暗税,导致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临沅县就是其中遭受迫害的地方之一,早就有临沅县的百姓进京状告齐王了。”

    “这个齐王,虽然在北境作战时连打了几场胜仗,但是却因为骄傲自满而落入北戎陷阱,若非宣王率领援军及时赶到,我明夏不知道要折损多少热血男儿。”

    “看那两人模样相似,倒不知道谁是齐王谁是宣王。”

    “你傻啊,齐王乃是三皇子,宣王乃是七皇子,自然是年长的那个是齐王。”

    “没想

    到宣王刚成年就如此有勇有谋,是我们明夏之福啊!”

    “……”

    百姓议论纷纷,然而得胜而归的齐王正志得意满,以为所有人都在夸他英明神武,哪里知晓其实他们所议之事,另有其事。

    金陵城内锣鼓震天,洛王府里安静得能听流水潺潺。

    “南王这一招,的确用得极妙。”暖阁里新插上了娇花,潋滟芳华,煞是好看,庄成双将娇花放到窗沿上时口吻淡淡地评价。

    将齐王涉嫌私收暗税之事散布出去,制造舆论,不仅能打压齐王因得胜而膨胀起来的气焰还能大大损毁齐王在百姓心目中的仁德形象,的确一箭双雕。

    但如此一来,就会让明夏皇认为太子党派正借机打压齐王,将这件事情往党争方向上想,认为齐王或许是受了某些人的诬陷,即便太子党派真的人证物证据在,明夏皇也会有所怀疑,只要明夏皇有所怀疑,对齐王的处罚就绝对不会过重。

    不过,两相权衡,齐王毕竟是皇子,即便他真的参与私收暗税,明夏皇也不可能将其贬为庶人或者押解入狱,倒不如先毁了他树立起来的良好德行,惩处之事,往后说也不迟。

    秦墨琰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倘若南王没有折了一条腿,又有心去争帝位,太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偏偏就是折了一条腿。”庄成双坐到秦墨琰的对面,轻手执起他的手腕,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他的脉搏之处,“太子若是没有南王扶持……”

    话至此处,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认真地号起脉来,半晌后方缓缓开口:“殿下身体已比往日好上太多,妾身对殿下的病体已无必要的作用了。”

    也就是说,秦墨琰再不会经

    历以往那种生死关头,目前只要是医术稍好的太医就能完全控制住他的病情。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秦墨琰的身体为何会如此之差,这件事她前世不关心,今生却极为想知道,他自小习武,理应不该有如此差的身体。

    “王妃辛苦了。”

    “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庄成双下意识地回答,再抬头时,却见秦墨琰表情有几分沉郁,她不禁问道:“殿下怎么了?”

    “无事。”阴郁之情不过瞬间,眨眼便消散殆尽。

    庄成双觉得莫名其妙,殊不知正是她那句“职责所在”让秦墨琰变了脸色,让他认为,她费心竭力医治他的身体不过是因为她认为这只是她的职责,而不是因为她关心他的身体。

    “明日,父皇会在交泰殿设宴,为齐王和宣王接风洗尘。”秦墨琰撇开心中的不悦,和庄成双说起正事,到时你随我一同前去。

    庄成双捧住白瓷浮纹的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不禁问道:“明日的夜宴,除了殿下,其余王爷也会携各自的王妃出席吧?”

    “自然。”

    这么说来,她明日便可见到今生本该早些相见却迟迟没有见到的人了,庄成双的唇角不禁然地勾起一抹冷笑,带着深深的嘲讽和仇恨,本是一闪而逝,却被秦墨琰精准地捕捉到。

    他从来就不信庄成双只是单纯想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她的心中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针对太子,针对齐王,这其中定然是有不足为他人道的原因的。

    而这些原因,终有一日,他会让她心甘情愿亲口告诉他。

    当夜,戌时已过,秦墨琰却迟迟没有入睡,庄成双知道他在等人,也不多问,只安排丫鬟们备足火盆准备好热水,吩咐南九小心伺候便径直先回屋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