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心水眸轻晃,瞥了视线,“我现在是摄政王的王妃,殿下的皇婶,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所以,请殿下放开我。”
“像什么样子?”祁宿轻嗤,“你现在知道你是摄政王的王妃了?你知道护着祁君卿,上午呢?上午在药房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祁宿咬着牙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
砚心的脸色猛地一白,水袖下的小手轻抖,抿着唇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瞬间,祁宿也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说的有些重了,毕竟上午的时候砚心是中了毒,所以才会那样,砚心正感觉着对不住祁君卿,而他又这样说,就好像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想到她上午的时候,还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却拿这件事去刺她,祁宿的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砚心。”祁宿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想要道歉,“对不……”
“松手!”砚心仍旧垂着眸子不看他,语气冰冰冷冷的。
祁宿犹豫了一下,将她松开,砚心绕过他,拾步继续朝着承安殿走,祁宿跟在她的后面。
“砚心,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祁宿的声音低低地,莫名带着一种低声下气的感觉。
砚心只低着头走路,不语。
她不说,他也强逼不得,垂手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承安殿。
“祁宿,”走到承安殿的台阶下,走在前面的砚心忽然顿住了步子,淡淡地开口,“不管事情是什么样的,现在我都已经是祁君卿的妻子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说完,她也不等祁宿的反应,拾步走上台阶。
祁宿站在台阶下望了她好一会儿,心口纠结疼痛成一团,半晌,他才拾步跟上去。
夜色已经深了,承安殿里烛影摇曳,不时地传来乾
国皇帝痛苦申吟声,太医们之中有三人被祁宿调去了吟梅宫照顾,剩下的就全部守在了承安殿。
李子绯仍旧跪在大殿的中央,有几个侍卫在旁边守着。
砚心先走进来,瞥了李子绯一眼,李子绯恨恨地瞪着她,砚心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拿着那张瘟疫的药方细细看着。
祁宿刚一进来,李子绯就跪爬着朝祁宿奔了过去,不过却被两个侍卫给拦住了。
“宿哥哥,宿哥哥,你可回来了,从小到大,你是最宠爱绯儿的,求求你放了绯儿吧,绯儿实在是受不了了,再在牢房里待下去,绯儿就真的要送命了,宿哥哥。”李子绯苦苦哀求着。
她不相信,这个以前对她那么温柔,那么宠爱的祁宿,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送命,明明上午的时候,他还那么贴心地为她接骨头,怕她痛,他还让她咬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舍得看着她送死。
祁宿正沉浸在砚心的那一句回不去里,骤然听到李子绯梨花带雨的哀求声,他的眸子动了动,神色微冷,“放你?摄政王已经告诉了本宫,你串通祁宵,对父皇、母妃、砚心下药,父皇和母妃如今尚未脱离危险,你说让本宫如何放你?”
“宿哥哥……”地上的李子绯身子颤抖,呼吸**,小脸煞白。
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八年前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是祁宵欺负了她,是祁宵骗了她,她是被逼无奈的,当年的事情造下,她明白过来,一切都完了,当年她的母亲不过是个没什么地位宫女,她的父亲也刚入太医院没有多久,她要什么没什么,祁宵却是太子,就连那时候的兰贵妃都不敢和祁宵正面对着干,她一个没有什么依靠的小女子,又能够怎么办?
被欺负了,她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她的母亲是祁宿
的奶娘,祁宵就利用她失身的事情百般威胁她,她害怕那件事被人知道,一旦公开,她还怎么见人,怎么面对祁宿。
她想要逃开祁宵的围追堵截,可是又偏偏逃不开,只要她在乾国,她根本就避不开祁宵,当初她在宫里的时候,祁宵有事没事的找她,不过几次就被兰贵妃发觉了,当然她不敢告诉兰贵妃祁宵已经把她强了,她只能说祁宵喜欢她,她不同意。
也的的确确是利用了这一点,兰贵妃让她帮忙把祁宵骗到吟梅宫,并让她来个美人计,将祁宵灌醉。
当时她已经从兰贵妃的口中知道了砚心的存在,只是砚心常年养在祁宿的房中,有什么活动祁宿也不会带上砚心,所以砚心并不知道她。
内心深处的嫉妒和艳羡,也让她欣然同意了兰贵妃的计划,和兰贵妃一起把砚心推了出去。
事成了之后,因为怕祁宵和皇后报复,找她的麻烦,她才在兰贵妃的照顾之下,偷偷地出了乾国帝都,这一走,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这其中,她又有多少的委屈和无奈,她一心一意,满心满眼只有一个祁宿,可是,她心爱的祁宿又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怎么可以这样不顾她的生死。
“宿哥哥……”李子绯轻摇着头,心中悲伤难过翻涌。
她虽然之前在祁宵找她的时候,和祁宵提过,让祁宵给砚心下**,毁了砚心,本来砚心不能嫁给祁宿,嫁给其他的男人,让祁宿死心,也算是她乐见的,可是偏偏砚心嫁给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祁君卿,成了祁宿的皇婶。
这样一来,就算是她以后能够嫁给祁宿,砚心还是要骑在她的头上,她自己已经被祁宵给毁了,能不能顺利的嫁给祁宿还不好说,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砚心那么顺利。
她不甘,才会让祁宵下药,可是,皇帝和兰贵妃的事情和她真的没有关
系啊。
“宿儿,宿儿。”
李子绯刚想张口,再为自己辩驳几句,殿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利叫声。
兰贵妃!
“参见贵妃娘娘!”守门的太监一愣,慌忙给兰贵妃行礼。
可兰贵妃根本就不管他们,直接越过门槛冲了进来,她头发散乱,外袍也没有穿好,腰带松松垮垮地系了一下,脚上也没穿鞋子,两只白色的袜子因为在地上奔跑的缘故,沾满了泥巴。
“母妃,你怎么过来了。”祁宿见状,连忙迎上去了。
这个时候,几个在后面追的小太监和太医也匆匆忙忙地跟了上来,“贵妃娘娘,太子殿下。”
几人接连冲了进来,一看殿中的情况,慌忙下跪,一个小太监张口解释:“殿下恕罪,娘娘怎么也不愿意待在吟梅宫,非要到承安殿来,奴才等都阻止不了。”
“好了,下去吧。”
祁宿拧着一张俊脸,上前扶住兰贵妃,早有承安殿里的太监从偏殿抬了一张软塌过来。
“母妃,你先坐,怎么不好好地在吟梅宫待着?”祁宿扶着兰贵妃在软塌上坐下,又拿起一张软毯披在了兰贵妃的肩上。
兰贵妃激动的抓着祁宿的手,虽然喘着粗气,满头是汗,但是身子却在抖,吐出的声音也在抖:“宿儿,你快救救我,这群庸医,他们根本什么都不会,母妃好难受,你陪在母妃身边好不好,宿儿,你救救母妃。”
“宿哥哥,如果我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你,你能不能放了我?”兰贵妃正泣不成声,痛苦地央求着祁宿,李子绯的眸光忽地一亮,张口喊了出来。
“你知道什么?”祁宿怔了一下,回过头,他有些意外,意外这个时候李子绯竟然会跟他谈条件,也意外李子绯会知道些什么。
“就是关于祁宵和砚心的事情?”见祁宿似乎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李子绯干脆直接挑明了。
祁宵
和砚心?
祁宿的眸光一动,本能地转眸朝砚心看过去,只见旁边一直低垂着眉眼看手中药方的砚心身子似乎是颤了一下。
李子绯竟然会知道这件事情?祁宿眸光动了动,他虽然当年就知道了祁宵是李子绯引到吟梅宫去的,而且李子绯和祁宵关系匪浅,但是李子绯和砚心应该不认识,把祁宵引到吟梅宫,灌醉去坑砚心,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当然,当年他就怀疑过这件事情会不会是他的母妃和李子绯联手,把祁宵引过去坑了砚心,毕竟兰贵妃不喜欢砚心,他一早就是知道的,这也是当年他迟迟不敢向他的父皇公开砚心的原因。
他的父皇宠爱他的母妃,只要他的母妃不同意,他的父皇八成也不会支持他和砚心,这才会一拖再拖。
只是,这个想法当年就被他自己给推翻了,因为当时他问砚心的时候,砚心就一口否认了认识李子绯的事情,并且说和祁宵尚床完全就是她自己自愿的,是她看到祁宵去了吟梅宫,有意勾搭。
他当时听了砚心的话就给气炸了,这件事在他心里既成了刺,也成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李子绯竟然会知道?难道她当年真的是和砚心商量好的?
恐李子绯说话有诈,祁宿也没有满口应承,而是望着她道:“你先说,本宫看一看你所说的话有没有留你一命的价值。”
李子绯咬了一下下唇,看了一眼坐在软塌上瑟瑟发抖的兰贵妃,“好!”
“李子绯!”
李子绯的话还没说出来,祁宿身后的兰贵妃蓦地嘶吼了一声,愤怒的看着李子绯,显然是想阻止什么。
祁宿的眉心一跳,回头,就看到兰贵妃一脸的惊恐慌张,感觉到祁宿看她,她也抬眸看向祁宿,拼命摇头,嗓子沙哑破碎:“宿儿,你不要听她胡说,她都是瞎编的,她就是贪生怕死,宿儿,你不能听,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