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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哥’彻底把乔笙唤得清醒过来,他飞快地眨了眨眼,脚下不着痕迹的后退一小步,转瞬似乎又想到什么,他轻笑:“乔二?”

    眼前的人身姿笔挺,藏蓝色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上,淡蓝色衬衫衬得他的脸越发儒雅俊逸,他单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看起来舒适而悠闲,他就这样随意的出现自己面前,就如这河边晚风吹在身上,让人心情清爽舒服,忍不住的想要微笑。

    “是我。”阮岫也笑,补充道:“阮岫,我的名字。”他在打量阮岫同时,阮岫又何曾不在仔细看他,简单白体恤,洗得泛白牛仔裤,或许水镇养人,让他脸色看起还算不错,但脸上那道疤痕,以及他方才走路时的姿势,深深灼伤了阮岫的眼,不需要他说明,阮岫便能猜出这些怎么留下的,然而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呢。

    “阮岫,比吕宋好听。”乔笙木木的说了一句,心里原本堆积了很多话,但真到见面这刻,忽然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分别前,他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赴约,再见面,他身着端庄威严的制服,想来已经恢复记忆,而自己呢?

    人已不如旧,那份甚是亲情,却类似爱情的情还存在么……

    阮岫叹口气:“你知道了?”

    乔笙嘴角上扬,笑得有些恍惚:“嗯,陆景城曾给我过一份资料,资料很详细,说是你。”那一晚就好似发生昨天那般清晰,实际已经一年过去。

    “那是组织上捏造的身份,上面的事根本都不存在,包括所谓已亡妻室。”当初来南江市他的确带着一份资料,后来掉了,估计被陆景城的人找了回去。他的身份,让他不允许有半点纰漏,那怕一个小细节都是经过费心安排的。说难听点,在那四年里他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活得阴暗不说,还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更得时时提放被发现什么,否则自己死不说,整个计划也会随之瓦解。

    亡妻?

    乔笙有些囧的弯了弯唇,当时他根本没仔细也没心情看,压根不知道还有亡妻一事,不过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讲出来:“你怎么来了?”话出口乔笙就有些后话,果然某人脸色倏变。

    这什么狗屁问题,阮岫不乐意的扬起眉,阴沉道:“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打算回来?”

    乔笙不答,转过身望向河面,轻声问出心中最关心的事:“…满满,她好吗?”

    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阮岫也故意不回答他,哼道:“你既然当初选择抛下她,现在又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干什么。”

    乔笙皱起眉头:“…乔…阮岫,你明知道不是那一回事。”如果可以选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走这一步。

    “我饿了。”阮岫又哼了一声。

    “哦。”这人的大爷脾性还真是一点没变,高兴说那就那,从不管别人想法,真是可惜身上那套皮。

    阮岫瞪着他:“我几天都没好好吃一顿饭,你就打算让我和你站这里喝晚风?”

    乔笙轻咦一声:“难道现在做警察待遇差得饭都吃不饱?”

    阮岫甩他个白眼:“你还能再傻一点。”

    乔笙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走吧,请你去镇上最高档的酒楼吃。”最好撑死你。

    “天香楼?不去,我要吃你亲自做的饭。”阮岫和乔笙并肩而走,配合着乔笙的步伐,他亦走得很缓慢。

    “你咋知道是天香楼,莫非你是来江阳镇任职?”阮岫特意将亲自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乔笙岂会不懂,忽地,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不对,今天说有省里什么下来,难道你也在其中?”

    阮岫满意点头:“不错,看来脑子还没坏彻底。”

    “……”乔笙沉默,带着某人朝菜市场方向走去。

    “乔笙,陆景城被判刑了,万雪琪在狱中流产了,陆景澜带着陆远涛出国了。”夕阳下,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相贴,就好似连在一起。

    乔笙偏头惊讶的望向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懂他想问的为什么,是陆景城为什么坐牢,还是为什么万雪琪会流产,抑或其他……

    那双眼澄澈如旧,漂亮如旧,如它的主人一样没有半点改变,阮岫心狠狠痛了一下,伸手紧紧握住乔笙的手,他好怕这是梦,梦醒,依然只有他一人。

    乔笙想抽出手,可是他越是挣扎,阮岫越是用力,他不得不低吼道:“你发什么疯,这是大街上。”

    他吼,阮岫直接目光凶狠的扫他眼:“闭嘴,再吵小心我咬你。”

    乔笙一脸黑线:“流氓。”

    “呵,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横竖某些人就吃这套。”阮岫乐得承认,他宁愿天天被乔笙吼骂,也不要再重蹈一年前的事:“我不会再放手,一年前是我无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水冲走,这回就算天塌下来,我也绝对不放手。”

    一瞬间,几条讯息袭来,乔笙愣了下,随即垂下头,暗暗理顺阮岫的这些话,按照阮岫的话,最后一幕就是不他的幻觉了?

    “别想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是来接你回家的。”阮岫不想乔笙活得太累,所以不打算告诉他的身世,有时候身为孤儿反而更幸福,因为那样的身世只会让他更痛苦,他已经够苦了,这一切都让它就此结束。

    乔笙嗯了一声,沉默半响后,还是执拗的问道:“满满呢?你来江阳镇为什么没带着她?”就如阮岫所说,那些都过去了,他只想关心现在的情况。

    阮岫脸上泛起一种为人父的骄傲:“今天她一位朋友过生日,去朋友家庆祝去了。”

    而乔笙面容也愈发温和,夕阳照在他脸上,脸颊上的那道伤疤似乎都淡了许多:“她乖吗?长大了多少?现在上大班了吧?宋姨呢,他们身体好吗?天哥回来了吗?还有小秦他们呢?”

    “明明心里挂念不已,还逞强着不回去,你这性子还真是半点不改。别妄想我现在会给满满他们打电话,你要问什么要看什么,等回去慢慢看。一年了,你还真狠心啊,你说你该怎么弥补我们?”他说的我们,而不是他,因为乔笙的离去,伤心的人不止他一个。

    乔笙不置可否的笑了:“谢谢。”

    “算了,看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不过你的腿……”

    终于见他问题,乔笙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医生说多走走,会慢慢恢复。”

    “回去再看看。”

    “那晚,水下真是你?”尽管刚才听到阮岫侧面说了,但他还是想要得到更确定的肯定。

    “嗯,我醒来看到你写给我的那很啰嗦,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叫遗书!”乔笙不悦,他辛苦几个小时写出来的东西,而且他打小还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写一样东西,却就被某人如此不待见。

    阮岫冷冷睨着他,毫不客气斥道:“麻烦下回直接写‘我去了’,我就能明白,不用这样大张旗鼓密密麻麻写几页,你写的不嫌累,我还嫌看得累。”他才不会告诉他,那封所谓的遗书,被他小心的收藏着,上面从头到尾每一个字他都记得。

    一路上,两人吵吵闹闹,频频惹来各种目光,特别是阮岫还牵着他的手,虽然上面被藏蓝色外套搭住,然而,这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电视里警察抓着罪犯一样。

    等他们提着菜回到铺子时,坐在门口吃饭的刘姐看到这幕,惊诧不已:“乔笙,这是咋了?”难道这位警察骗了她?实际他是来抓乔笙的?那她不是害了乔笙么。

    乔笙尴尬的介绍道:“没什么,刘姐,这是我弟弟,来找我有点事。”

    阮岫微微一笑,礼貌的伸出手:“刘姐你好,我叫乔竹,这些日子多谢你对我哥的照顾。”

    刘姐闻言夸张伸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出去轻握了下:“呵呵,你好你好,没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你哥人很好,没少帮我,而且他手太巧了,咱们这条街上谁没找他做过衣服,他只手成本费一分都不多赚。”

    阮岫眉间竟是得意之色:“他就是这样的人。”

    “刘姐,不聊了,我得上去做饭了。”乔笙皱眉,他在瞎得意个什么劲?

    刘姐直点头笑道:“去吧去吧,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

    上了楼,乔笙径直走进厨房,不管四处打量的某人。

    阮岫楼上楼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的嘴角始终微微上翘着,这感觉就好像在南江市的乔家,只要有乔笙在的地方,他就觉得简单温馨无处不在,他摸出电话给王宁打了个电话,让王宁在镇上随便找处招待所住宿,今天不回市里,明天早上再来接他。挂掉电话,他又打了一通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满满,小家伙似乎和元宝在玩游戏,嘴里还不停叫着什么,满满知道他不今天回去,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就跑去叫宋萍接电话。

    宋萍接到电话先是一愣,在听到阮岫的话后,更是纳闷,明天是谁要来?竟然让她多买点菜,还让全家人都在家里等着,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坐在茶几边陪楚向道下象棋的楚凌天取笑道:“我看啊,八成和满满有关,不然其他一切在他眼里都不能称之为喜。”

    楚向道从鼻子里哼道:“我管你们大人在外面怎么折腾,只要不折腾满满和元宝就好。”

    楚凌天微微摇了摇头:“爸,你这样会宠坏他们的。”

    “再宠再坏,也比你们一个个省心。”楚向道气道。

    “那倒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