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渐大后,弘晖对砌玉的调侃已经没小时候那般无措,甚至有时候还能调侃回去。像今儿这情况,砌玉其实已经许久未见过。
她觉得有问题,但仔细看了弘晖的神情,又不像是真尿床的样子。砌玉正准备抢过他的被子看看,猛然想起半年前那拉氏去五台山的时候说过的话,不由有些迟疑。
“你别靠我这么近……”弘晖明显感到砌玉的气息愈来愈近,身子顿时绷紧。
砌玉见状,心里已了然,她忍着笑,俯身小声问道:“梦遗了?”
弘晖先是一僵,然后动作奇快的扯过砌玉,将其压在床上,然后很是恼羞地道:“知道你还问,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男人撩拨不起吗?”
砌玉抬脚,反手抓着弘晖的肩膀,连着被子将人重重地甩进床里侧,然后她一跃起身,缓缓系起半松开的腰带,抬手撩开额前的发,没半点羞涩心地说道:“行了,不就是梦遗吗?是男人都要经历的,你羞什么?快起身,还有半个时辰就是早课时间,迟到了,你的成年礼可就是跪佛堂。”
弘晖横躺在床上,抬眼看了看自家那个从来不知害臊为何物的小媳妇,揉着被摔疼的脑袋,没好气地嘀咕了句:“当初就不该同意阿玛的提议让你跟着习武,都变得越来越暴力了,明明以前很温柔的。”
“想要温柔的?”砌玉眯着眼问,见他颇期待地点头,她转身就对门口叫道:“东菱,去叫红绡来伺候大阿哥起床。”
弘晖闻言,猛地坐了起来,恶狠狠瞪了砌玉一眼。
砌玉很是愉悦的笑了。
“给你一刻钟,速度起,今儿我要进宫给娘娘请安,阿玛去五台山接额娘了,不在府上,你得替阿玛去给娘娘请个安。”砌玉说完,叫了东菱进去伺候,便走了出去。
还没回到自己房里,弘时身边的小丫鬟果苗哭丧着脸跑来道:“少福晋,三阿哥清早起来又跑没了,奴婢怎么找都找不到。”
“去林园找,告诉他,要是不下来,我就把林园那个树屋拆了。”
果苗走后,弘昀身边的小厮古诗也跑来,气喘吁吁地道:“少福晋,二阿哥又去别家书社买了好多书,因为少了五两银子,老板不让走。”
“去账房领,告诉三阿哥,这银子从他下月的用度里扣。还有,等会儿回来,你去后院领十杖,我说过,三阿哥今年多灾,他除了睡觉,哪怕是入厕,你都必须跟着。”
古诗欲哭无泪啊,他家爷抱着人家老板的绝版书死活不撒手,非要他回府来拿银子,他当人小厮的能怎么办?!
古诗一走,又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怀珞身边的青鱼一脸尴尬地道:“少福晋,怀格格把星德大人送的东西全扔到后院去了。”
“让人去看着,晚饭前再送回去。”
青鱼匆匆走开,和她同来的小丫鬟干草道:“少福晋,耿主子这些日子一直吐,今儿这会儿都起不来身。”
砌玉沉默了,耿氏,四爷新晋的妾室,按说这事轮不到她管,但那拉氏不在,四爷走的时候又特意交代过,身为府上嫡长媳的她断然不能坐视不管的,“绿锦你跟着她去,让人请郎中来看看,再去拿些补品过去。还有,宋姨娘那儿,也送些过去,她刚生了素格格不久,又还是月子中,当多补些。”
绿锦领着干草走开,砌玉还愣愣站在原处没动。
七年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砌玉本以为她的出现只是改变了弘晖的命运,大部分事情依然会照着历史按部就班走着,可耿氏的率先出场却让她彻底茫然起来。
康熙四十九年初,多年未孕的宋氏终于怀上孩子。这是即弘时出生后,四爷妻妾里难得的喜脉,一时间府上喜忧各半。
此后不久,盛夏时节的时候德妃大病,那拉氏亲去五台山为其祈福,为期半年。
那拉氏走后,四爷身边的侍书丫鬟耿氏有孕,被单赐院落,为耿格格。
钮祜禄氏没出现。
戏演了一半,却突然发现剧本出了错,这让砌玉很是茫然,她不知道哪里出现了偏差。
耿氏的出现,直接让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的宅院再次硝烟四起,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四爷单赐的一座宅院让李氏和宋氏感到危机。
两人难得齐心对付一个人,手段无奇不用,折腾了大半年,耿氏几乎经历了九死一生,这场莫名的子嗣迫害战才最终以宋氏早产,李氏禁足养病结束。
而最大的赢家,不是砌玉,不是耿氏,却是自滑胎之事后就不声不吭安分过日子的武氏。她几乎没用吹灰之力便化解了李氏和宋氏所有的手段,动作麻利的悄无声息。砌玉想,要不是武氏抢了她的责任,她都没发现,七年的时候,武氏已然变成四爷最忠诚的拥护者。
莫道人常说,人心叵测,古人诚不欺我也。
弘晖洗漱完毕,同砌玉去给德妃请了安,便去上早课了。
德妃的身子已经好利索,想到为自己去五台山祈福的那拉氏,不仅向砌玉道:“我这场大病,也累了你们跑来跑去,特别是你额娘,五台山那清苦日子,她也真待了半年。老四和老十四那多媳妇,也就你额娘孝顺些。”
“额娘说过,她是做媳妇的,为娘娘祈福求安康是应当的。那五台山虽然苦,却是个清静的好地方,当初要不是额娘不愿多带人,砌玉也想去给娘娘祈福,既能孝敬娘娘,还能静静心,减减肥。”七年的时间,砌玉从最开始说话都不利索,成为如今的出口成章。这成果,除了时间的淬炼,府里的两个教养嬷嬷功不可没。
“就你会说话。”德妃面上虽然不表示,心里其实很喜欢这话。年纪大了,热闹也少了,有小辈们念着,她才不至于觉得寂寞。
砌玉笑了笑,从香米手中接过茶递过去,没等说话,便听德妃又道:“我听说你阿玛身边的丫鬟怀上了?”
“额,耿格格是早几年便入侍府上的。”砌玉也是后来才知道耿氏早在康熙四十二年便入了府,当时只有十四岁。四爷并没将其收房,而是留在书房伺候,只到那拉氏去五台山,耿氏才真正被四爷收了房。
十五六岁,年华正好的时候没动人家,却在二十岁之后,都是老姑娘了突然将其收了房,四爷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测啊。
德妃没在说什么,既是入侍藩邸的,本身就是她儿子的人,也不算胡乱爬上主子床的小丫鬟。
一个月后,五台山下。
一座小宅院里,那拉氏躺在床上,泪眼蒙蒙地抓住四爷为她擦眼泪的手。
彼此没言语,却甚似千言万语。
那拉氏一生都在做这样一个梦,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求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她以为那是绝望,却不想,这才是希望。
是夜,那拉氏睡下,四爷去了偏室。里间只有华竹,她见着四爷,忙行礼,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四爷突然找她来所为何事?
“我记得你当年是入侍的?”四爷进去,在主座上坐下,问了第一句话。
华竹一愣,这么多年的事,她自己都快忘记了。当年她被父亲和嫡母送去给四爷做妾,但那时候四爷根本无心纳妾,正好那拉氏身边的紫云嫁人,便让她顶了空缺。
华竹稍想了想,才道:“奴婢是四十三年入侍藩邸的。”
四爷又问:“本姓是什么?”
“钮祜禄氏,家父是四品典仪官凌柱。”华竹为庶出,当年凌柱为攀上四爷,本想将嫡女嫁给四爷。却不想四爷婉拒了。最后只好把庶出的华竹送进了四爷府,想赌一把。
“可有钟意的人?”四爷再问。
华竹觉得问题越来越诡异,但又不好不回答,忙低下头道:“回爷,没有。”
四爷问清楚,向外面微微抬了下手。很快一个黑衣暗卫端着一碗药闪了进来,他将药放在桌子上,便又迅速消失。
“把药喝了,明日你便带着四阿哥同我和福晋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差一个评论100谁来做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