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找个有转圜余地的说辞,免得激怒男人。
她低头喝了一口杂菜面汤,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找出了一个理由。
“王爷,我知道南岭条件恶劣,举目荒芜,你常年在那里待着,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但以王爷这般尊贵的身份,若是想要女人,也不会没有的。”
“阿粥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女流辈,不像王爷那样凌云壮志,英雄骨气,置身死于度外,浴血沙场,英勇无畏,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郎。”
“阿粥已在皇城住的习惯,便不想离开这安逸之地,陪王爷到南岭受苦,求王爷恕罪,求王爷不要带我走……”
沈翊看着她这副委委屈屈、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他离开视线,不再去看女人,给自己盛了一碗杂菜面汤,大口大口喝掉。
“不去就不去。”
“王爷,你在生气吗?”
林粥想了想,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生气?”
沈翊冷笑。
“你都说了自己是贪生怕死的女流之辈,本王还能勉强了你?”
“再说了,女人,呵,本王不在意。贪生怕死、贪慕虚荣的女人,本王更不在意。”
喝完杂菜面汤,他砸了手里破旧的瓷碗,站起身来。
周围一片肃静,陈铭和暗卫们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头也不敢抬,只在此时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谁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陈铭,把她送回府邸,按照先前本王交代的,如实答复王妃。”
“是……”
陈铭连忙起身。
沈翊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林粥坐在原处,手里还端着喝了一半的杂菜面汤。
虽然,沈翊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可是林粥却感觉自己心脏缺了一块,闷闷痛着。
这又是为什么?
……
太子府。
沈云松有些烦乱地将身上的大红喜服一把扯开,扔在地上。
龙凤花烛下,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壶合欢酒,一饮而尽。
辛辣浓厚的酒精入喉,让他的理智渐渐松散。
可恶!
为什么他总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明明是那样想保护林粥,可到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把她拱手让于翊王!
“夫君,你喝多了?”
听到响动,许冰洁偷偷掀开大红花盖头,看了一眼,心情有些兴奋,有些娇羞,又有些忐忑。
但更多的,是隐隐的不安。
听说,今天她上了花轿之后,府邸的大花园里出了一些差池,有人其中无故晕厥。
太子的侍卫赵琦曾经出现在那里,似乎在追查刺客。
然后,这件事情被皇后压下来,想来沈云松也知道一二。
“冰洁……本宫、我没什么……我只是贪杯……”
沈云松了松领口,脸上露出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对龙凤酒杯。
接着,他命下人再去上一壶新的合欢酒来……
翌日清晨。
沈云松于繁忙的礼节间隙,抓住赵琦就问:“林粥怎么样了?”
“回主子,属下打听到,翊王已派人将她送回翊王府。”
“怎么、她怎么又回去了?翊王不是打算带她一走了之的吗?”
沈云松听闻这话,惊讶地睁大眼睛,一时心情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留在皇城之中,林粥有性命之虞!
可跟着翊王去了南岭,他心里又难受。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无能之人。
赵琦为难地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道……可是,太子妃还在屋里等着主子您……”
沈云松仍然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再问一句:“她就这么回去了,可有引起翊王妃的怀疑?”
“没有,用的说辞,是林姨娘在卫国公府歇着,卫国公府的二小姐吴冰清帮忙圆的话。”
沈云松知道,卫国公爷和沈翊关系不错。
沈翊更是曾拜他为师,学习过剑术,因此与许冰洁、许冰清姐妹两个的关系都很不错。
相处得如同兄弟姐妹一般。
许冰清肯帮沈翊不奇怪。
而且,这件事闹得大了,对卫国公府、皇家名誉都有影响,长姐出嫁,她自是不希望节外生枝。
另一边,许冰洁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有些许憔悴的容颜,心里沉沉的。
她几乎没怎么睡。
昨夜,她与沈云松缠绵悱恻半夜,他借着酒意沉沉睡去,后半夜突然在睡梦中喊了一个名字。
“林粥。”
看着女人就这么有手段,如此了,还不肯放过他?
呵。可笑。
跟我斗,你算什么东西?
不说她是个身份地位卑贱的侍妾,她还是翊王的人,就这么有胆量,敢勾着别的男人的心?
但是,许冰洁的心,却在这一整天里,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
似乎,后院里的那四五个妾室身上都有林粥的影子。
都有林粥的影子!
沈云松照着那个女人的样子,在自己的后院之中找了这么多个替身!
许冰洁看着眼前这些唯唯诺诺的女人,她们分明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看着眼前这个不太好惹的太子妃,大气都不敢喘。
但她却觉得,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笑意,在肆无忌惮的嘲笑她、奚落她……
……
中毒之后,元气大伤,再加上没休息好,林粥整个人都憔悴起来。
全身虚弱无力,走路的脚步都在漂浮。
可是,回到翊王府之后,第一件事还是得先去正院里,给林清棠请安。
林清棠正靠在贵妃榻上,听着小曲,吃着杏仁。
这几日,她每天闲来无事,便把陆雪蕊和阿紫叫到自己的正院,让她们给自己唱小曲。
也不清楚,林清棠是怎么知道陆雪蕊会唱小曲的。
“王爷不在府邸,你这会唱小曲才艺,只怕是会被荒废了,倒不如唱来给我听听。也好消磨消磨时光。”
林粥请完安,正想离开正院,回到她暂时居住的西边厢房之中。
林清棠又叫住了她:“且慢,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