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早命人修缮了宫殿让萧承宴居住,宋婉清同萧承宴从宣德门而入,过了大庆殿,先去拜见了梁帝,诸多繁琐礼仪过后,头顶凤冠的宋婉清只觉脚步虚浮,幸而往后也无甚礼节了。
碧荷姑姑从皇陵赶回,如此大喜的日子她自然是要在的。
领着宋婉清进了大庆殿,碧荷女官道:“姑娘稍作休息,殿下在外头同众人饮酒呢,还得等上些时辰呢。”
宋婉清颔首,端坐在大红喜被之上,她双手交叠于身前,一张白嫩的小脸藏在盖头之下,被众人瞧不见的地方,她紧张的眉头轻蹙。
殿中人声渐渐散了,宋婉清听见外头廊上有宫女缓步走过,她蒙着盖头,并不知道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忙了一整日,宋婉清只觉腹内空空,依照规矩,念梅念柳不得进内室,在屋里守着的是宫中女官,宋婉清虽觉得饥肠辘辘,手边就是铺撒了满床的大枣、桂圆,她也不敢用,只是一味端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吱呀一声大开,萧承宴进了房中,带来一阵浓郁的酒气,宋婉清下意识吞了下口水,眼睫低垂,望着那双大红喜靴离自己越来越紧。
“出去吧。”
男人吩咐殿中人。
“诺。”直到房门被关上,宋婉清才确定那女官出了屋子。
她不敢说话,等着男人将盖头挑起,眼前亮堂起来,摇曳的烛光照的他眼底发亮,像是璀璨星子在眼底淌满。
萧承宴挑着盖头的手毫无预兆的停在半空,他直勾勾的盯着宋婉清,将人看的心底发慌,宋婉清忙低下头,慌道:“怎的了?是我的妆花了吗?”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摇头,“我说过的,婉清,你极美。”
挑起盖头后入目先是姑娘的那身一身喜服同珠翠满头,将人衬得华贵典雅,他的婉清也的确适合这样艳丽的装扮,娴静柔美,皑如山上月,姣若云间雪。
目光往下,随后便是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含情脉脉,似是羞恼般,狭长而挺翘的睫颤动了两下,红唇轻抿,亦喜亦嗔。
萧承宴看的一时呆愣,听了萧承宴的话,宋婉清侧过脸去,低头不言。
萧承宴拿了合卺酒来,宋婉清伸手接过酒樽,她此刻的确是羞得厉害,握着酒樽的手都有些颤抖,轻抿了口酒水,宋婉清依旧垂着眼睫,安静乖巧的坐在一侧。
萧承宴坐在宋婉清身侧,只见姑娘一张俏脸浸润在光色里,昳丽明艳,膝上的衣料被抓的皱巴巴的,可见姑娘心中是不安的。
他面上是温润的神色,只是瞧见宋婉清的手时脸颊不由一红,他还记得那日宋婉清哭红了眼,低头瞧着自己红肿的掌心止不住的落泪,那一日,他将人欺负狠了。
牙关一紧,怕将人吓着,萧承宴起身道:“你可饿了?我让常安备了吃食的,我叫念梅给你送进来。”
正欲出门之际,衣角却被姑娘抓住,她摇头:“这不合规矩。”
萧承宴实在是恨极了这些规矩,可他明白宋婉清的意思,若是传出去到外人耳中,是要说宋婉清新婚之夜差人送吃食进殿,是没规矩,小家子气的。往后她是要做一国之母的,自然不能流露出去一丝行为不端的事。
抓了一把大枣塞进宋婉清手里,看着姑娘用了三五颗,萧承宴眼眸极亮:“再吃些。”
不吃饱脸怎么会有力气?
只是宋婉清摇着头,说什么都不肯再吃。
见她不肯再用,萧承宴也不再往宋婉清手中送什么干果,他弯唇一笑:“那就先沐浴!”
伸手将人抱起,耳房里早备好了沐浴的东西,宋婉清红着脸,被萧承宴抱进了耳房之中。
她慌乱的抓住了自己的襟口:“还是我自己来吧。”
萧承宴略一挑眉,不置可否。
宋婉清瞧萧承宴一直站在原地,不由问道:“你为何,还不出去?”
她耳尖已经红透了,同耳珰上那颗珊瑚珠也无甚区别,萧承宴眸色幽暗,缓步朝宋婉清走近。
水声绵绵,殿外能听见的声音其实很有限,念梅蹲在窗子下头,一脸沮丧,自家姑娘就这样嫁了人了,虽然高兴,可念梅有种姑娘最亲近之人不是自己同念柳的错觉,倒是起了些同萧承宴争宠的意思。
常安哪里知道这些,他想的是日后便能日日见着念梅了,笑嘻嘻的把果脯端来:“吃些!”
念梅丧着脸,她如今怎么见常安也心烦的很,推了那果脯,念梅气呼呼的进了偏殿里。
长夜漫漫,红烛噼啪炸了一夜,殿中二人也没消停,单是叫水就叫了三次,到了天明,龙凤喜烛已经燃尽,烛泪蜿蜒而下,流了一桌面。
......
宋婉清起身时萧承宴正在榻边守着自己,身上青紫痕迹明显,萧承宴正拿了药替姑娘涂抹,宋婉清累的厉害,连手指头也不想动,心中对萧承宴存着怒气,忍着疲累从锦衾下伸出一只脚去,对着男人膝上就是一脚,险些将药膏踹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便将头埋进被子里,像个鹌鹑似的把自己藏了起来。
萧承宴忍不住发笑,端了羹汤来轻声哄着姑娘用,见宋婉清没什么动作,索性拦着腰将人给捞了起来,将羹汤喂至宋婉清唇边。
半是哄半是吓,宋婉清用了小半碗汤羹下去,萧承宴掖了掖被角,让宋婉清继续睡着。
梁帝早吩咐过不必拜见,何贵妃那里萧承宴早打过招呼,便让宋婉清多睡会儿。
宋婉清一觉醒来已是正午,有宫女流水似的鱼贯而入,手上端着宋婉清的衣衫首饰,莺啼似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太孙妃请更衣。”
宋婉清有些局促,屏退这些宫婢,在念梅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衫。
她听念柳说梁帝将萧承宴叫去了,宋婉清不知是何事,也不敢轻易去殿中寻人,只得等候着。
不消片刻,萧承宴便回了大庆殿。
“怎的了?”宋婉清见他面色凝重,倒像是梁帝给了什么担子压在萧承宴身上似的。
萧承宴屏退殿中人,将梁帝今日的话尽数告知。
梁帝自从中毒后便感觉身子不济,朝堂事务也早早交给了萧承宴处理,萧承宴虽知道迟早会有这一日,却没想到这一日来的会这样早。
梁帝起了禅位的心思,也已经通知了礼部,不日便要昭告天下。
萧承宴抱着宋婉清,一字一句在她耳边低声道:“婉清......你放心,此后你我夫妻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萧承宴,永不背弃。”
身为帝皇三宫六院是常事,萧承宴知道宋婉清或许会担忧,因此他早早立下誓言,只为叫宋婉清安心。
见宋婉清没什么反应,萧承宴有些急促:“怎的?婉清不信我?”
宋婉清拉下他的手,柔声道:“我自是信你。”
经历使然,宋婉清如何能不信萧承宴对自己的心意,只是她担忧朝臣那关,自古帝王便没有只中宫一人的。
“若是群臣上谏,又该如何?”
男人答:“婉清不必忧心,我自有妙计。”
只是宋婉清怎么也没有想到,萧承宴的妙计出的竟然这样之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