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清歪了歪身子,将头靠在萧承宴肩上,她挽住男人的臂膀,低声询问:“我今日瞧军中将士们神情肃穆,是否过些时日就要开拔了?”
萧承宴的伤势虽然没好全,可前线沈肆出征也是顶用的,并不需要萧承宴事事都冲在最前头,同西戎人的战事停了两日,宋婉清估摸着大军是要往月儿河方向去了,过了月儿河就是西戎都城,如此良机怎可错失?
萧承宴拍拍宋婉清的手,安抚道:“还得过两日,燕桢那里还未得手,到时候我让常吉将你送去黎州城里,你在黎州城等我就是。”
黎州城内可有多的客栈厢房,与其让姑娘一人再回汴京去,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宋婉清点头,随即又黏黏糊糊没骨头似的把头靠在男人肩上,换作以往宋婉清是做不出这种动作的,可自从知道萧承宴殒命的消息,大起大落之下宋婉清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黏着萧承宴,可她也怕自己这样黏人萧承宴会觉得抗拒。
宋婉清便克制着自己的小心思,只是她此刻不想克制了,宋婉清用发顶蹭了蹭男人的面颊。
她这样乖顺不免惹得萧承宴发笑:“做什么?方才不是还不许我碰?”
宋婉清不说话,挪着身子朝男人更近了些。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径直撩开男人的衣摆。
萧承宴吓了一跳,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摁着衣料不肯松手,结巴道:“你......”
“你这样不合规矩!”他压低了声音,一脸难以言说的神情。
宋婉清不解的望着男人:“什么?”
萧承宴憋了半天,还是红着脸道:“你我二人还未成亲......这不合规矩!”
以往两人是有过亲昵的时候,可萧承宴次次都是衣衫完整的,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有时意兴上头是会险些忘了些分寸,可萧承宴每每都会在紧要关头悬崖勒马,这是他对宋婉清的尊重。
二人虽然定了亲,可到底没拜过高堂天地,这实在是不能行......
宋婉清反应过来萧承宴说的是什么,她几乎是从萧承宴身侧跳了起来,捂着脸原地转了三四圈才咬着唇难为情道:“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我只是想看看你穿没穿护膝而已!”
“啊?”萧承宴一双眸子澄净的跟泉水洗过一样,然后肉眼可见的,方才稍稍褪下去的红色此刻又蔓延上了面颊,还隐隐有比方才更严重的趋势。
“我......”萧承宴支支吾吾的为自己辩白:“我脑子里都是你。”
宋婉清这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男人精明的时候算计如鬼,撩拨她的手段层出不穷,可现在又蠢笨的像是什么都么都不会的愣头小子,他这两幅面孔变幻,宋婉清实在是招架不住。
为了缓和气氛,宋婉清清了清嗓:“所以,你穿护膝了吗?”
这次不用宋婉清去撩他的衣摆,萧承宴自己就撩开衣摆露出护膝来,他邀功似的冲着宋婉清笑:“我一直有戴着,就是那次跌下马受伤,不小心沾上了血迹。有些洗不掉了。”
男人指着上头那块暗色的血渍,声音委屈:“这是你送我的,我给弄脏了......我洗过的,可怎么也洗不掉......”
宋婉清温声道:“无事,我亲自为你洗,便是洗不掉我再为你做一对新的,不碍事的。”
萧承宴摇头:“我不要新的,我只要这个,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做的护膝,我要一直带着它。”
他说的认真,宋婉清忍不住笑起来,她走近两步,捧着萧承宴的脸蜻蜓点水的在男人额上落下一吻,随后飞快起身,只留下萧承宴摸着额头呆滞的坐着:“婉清......”
宋婉清脸颊绯红:“我去问问念梅你今日儿汤药好了没。”
说着就出了帐子,萧承宴摸着额上的余温,忽而笑出了声来。
......
他说了日日戴着那护膝,果真一日都不曾离身,从中军大帐出来时已是晌午,沈肆说自己帐子里备了锅子,问萧承宴可要去吃炙羊肉。
萧承宴本是不想去的,可想了想婉清这两日在黎州待着,或许是黎州天寒,宋婉清手脚冰凉的症状愈发明显,这炙羊肉温补最佳,婉清吃了对身子也有好处。
萧承宴应下来:“你那里可还有多余的羊肉,等会儿叫人为我准备一份带回去。”
沈肆道:“有,谯竹才让人杀了只羊,等会让人给你拿些。”
黎州多牛羊,这里的羊肉比起汴京的羔羊风味更佳,腥臊之气少,甚至都不需要什么香辛料掩盖,宋婉清不常用羊肉,但黎州这里的羊肉她是能用些的,才杀的羊清炖煲汤都是最好,最新鲜的。
萧承宴同沈肆一起进了帐子中。
帐中早支好了两口锅子,案几上小瓷碟盛着蘸料,锅子里水沸着,新鲜的肉片在锅子里游转,才用了两口便觉身上发热,萧承宴放下筷子,将衣袍撩开,拽了拽领口衣襟。
沈肆咽下嘴里的羊肉,眸光不经意瞥见萧承宴膝上绑着的那枚护膝,他目光多停留了一瞬,眼神忽而暗淡下来,一顿饭吃的无滋无味。
从沈肆帐子里出来,外头不知怎的又落起雪来,晴日还挂在天边,雪花大如席,军帐上已经盖了一层厚重的积雪,正有军士将帐子上的雪清扫下去。
萧承宴提着食盒护在怀里,踩着积雪往自己帐子去,军靴踩在积雪上声音清脆,所经之处留下一串脚印。
快到自己帐子时,萧承宴听见有姑娘的嬉笑声,待走近了,便见宋婉清裹着粉色的大氅,一张小脸堆在绒白的狐毛领子里,笑颜灿烂比春光还要夺目,她嬉笑着,正捧着一团雪球朝念柳扔去。
雪球不偏不倚正打在念柳肩头上,念柳是个记仇的,蹲在地上奋力搓着雪球,那雪球已经有一个小玉瓜那么大了,若是打在宋婉清身上定然是疼得。
萧承宴想也没想,快步跑过去挡在姑娘身前,宋婉清原本闭着眼等那雪球落在自己身上,可预想中的雪花并没落在身上,而是听到一道悦耳的男声:“傻不傻,你不知道躲得吗?”
那雪花早在萧承宴后背炸开,他额上颈上都是雪花的碎屑,念柳一见这场面,脚底抹油似的跑的比谁都快,此刻早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