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这份压抑的氛围更甚,就像是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承载着无形的重负。前两日,本应是顾霜月新婚归宁、喜气洋洋的日子,却因萧子墨以种种借口推脱,未能陪同。顾霜月为了家族颜面,勉强支撑了两天,最终不得不独自踏上归家的路途,心中那份酸楚,如同这阴沉的天气一般,萦绕不散。
当她孤单的身影出现在府邸门口时,身后仅有的几个仆人抬着显得格外轻盈的回门礼物箱。老夫人与顾霜月的母亲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与不满。
老夫人年岁已高,平日里最爱念叨,此刻更是连连叹息,心疼孙女的遭遇,口中不断重复着对顾霜月婚姻不幸的惋惜。
“我的儿啊,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老夫人急切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顾霜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祖母,王爷他有要事要处理,不能陪我回来。”
“哼!什么要事比妻子还重要?这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老夫人气愤地说道。
顾夫人则在一旁附和,两人虽口头上为霜月鸣不平,目光却不时偷偷扫向那显得有些单薄的礼箱,期待中带着不安。
待到仆人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箱,映入眼帘的仅有两件玉器,那瞬间,两位长辈脸上的失望如同乌云压顶,难以掩饰。
顾霜月见状,强忍心中的苦涩,挤出几分微笑,指着自己头上的玉簪,试图以此证明自己的幸福:“祖母,娘,其实……王爷对我真的很好,您看这玉簪,是王爷特地从皇宫的司珍房定制的。”
“司珍房”这三个大字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一般,使得老夫人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迫不及待地凑近前去,仔细地审视着这支玉簪,眼中闪烁着期待和渴望。然而,仅仅两眼之后,那短暂的喜悦便如泡沫般消散。
“你当祖母我真的已经老眼昏花了吗?这支玉簪分明是城里水云轩的出品,浅紫色莲花的雕工在整个云墨城中都是独一无二的,虽然也算得上精致稀有,但与真正来自司珍房的工艺相比,差之千里。
月儿,说谎也要分场合,为何偏偏要在三朝回门这样的日子里,让我这老婆子心寒呢?”老夫人的话语中,既有责备也有疼惜。
面对老夫人的责难,顾霜月心中五味杂陈,暗自懊恼,不由狠狠瞪了秋菊一眼,后者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摆手,她只是遵照主子的吩咐,挑选了最好的玉簪,哪里料到会如此轻易就被老夫人识破。
老夫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从玉簪的质量一直说到回门礼的轻薄,字里行间充满了尖锐的讽刺。
她说道:“瞧瞧,这就是平阳王府送过来的回门礼!这么粗糙的玉簪!还有那两件玉器,能值几个钱?这哪里是什么回门礼啊,分明是打发叫花子呢!”她越说越气,脸色涨得通红。
正当气氛愈发尴尬之时,顾伯绍从门外踏入,闻听此言,眉头紧锁,打断了老夫人的絮叨:“好了,这些都是平阳王派人送来的,再多言,便是对平阳王爷的不敬了,娘,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对平阳王爷不敬”这几个字就像是有神奇的力量,老夫人立刻噤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随即低下头,不再言语,由儿媳搀扶着缓缓离开。
仆人们也极为机敏,见老夫人被劝走,纷纷识趣地退下,偌大的厅堂,转瞬之间只剩下了顾伯绍与女儿相对而立,一个紧张地揉搓着手中的帕子,另一个则是眼神幽深,面容凝重。
“哼!一个小小的发簪你都要作假,我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怎就如此不争气!”顾伯绍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顾霜月心中的委屈本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被父亲这一训斥,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断线珍珠般滑落,哽咽道:“爹,都是顾倾城那个丫头害的,她贪心又狡猾,早就把平阳王爷的心勾走了,又攀上了摄政王的高枝,一步步设局陷害我……呜呜……”
“够了,别哭了。”顾伯绍显得颇为不耐,“她身上流淌着顾家的血脉,作为她的父亲,若说她会算计,我倒觉得是她太过天真。
前两天她回来时说的那些话,不也被我轻易识破了吗?哼,到底是谁算计谁,现在还言之过早,也只有你这般单纯,才会轻易被她操控。”
“顾倾城前两天回来了?”顾霜月闻言,骤然止住了哭泣,目光中满是期盼,紧紧盯着父亲,渴望得到更多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