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倾城复仇与摄政之恋》 第1章 重回丞相府 云墨城。 残阳如血,一抹余晖如金缕般洒落在城西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巷内。 这里,隐匿着一座被岁月遗忘的庭院。 庭院深处,顾倾城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容冷峻如冰。 而她的背后,一名女子声音带着焦急与哀愁,苦苦哀求着。 “姐姐,我们真的该回家了。祖母病得厉害,日日夜夜躺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的名字,就盼着能再见你一面。” 顾倾城心中清明如镜。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的云墨城。 眼前的这一幕,与过往惊人地相似—— 站在她面前哀求的,正是她的同父异母妹妹,顾霜月。顾霜月身着一袭粉色的罗裙,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只是那脸上的神情,看似关切,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时光仿若倒流,场景再度重现。 回忆中,面对顾霜月的声声哀求,心怀悲悯的顾倾城最终踏上了回丞相府的路途。 她曾天真地以为,这会是一次和解,能在祖母床前尽最后的孝道。 然而,现实却残酷无比。 那些人之所以急切地召唤她回来,竟是因为某个术士的妄言,他们竟企图用她的血作为晋升之阶,攀附权贵,满足私欲。 那一天,当顾倾城踏入府门的刹那,就被两名壮硕的家丁粗暴地束缚。 随后,顾霜月手捧一碗迷药,强灌入她口中,无情地从她体内放走了三大碗鲜血。那殷红的鲜血,如同她破碎的希望与梦想,一点点流逝。 自此以后,她便陷入了与丞相府内那些虚伪亲人无休止的斗争之中。 呵! 顾倾城在心底冷冷一笑,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且正好是在这个命运的转折点上,她绝不会让这次机会轻易溜走。 前世承受的苦难,那些血海深仇,她誓要一一清算。 “走吧,回去看看。” 顾倾城起身,衣袂飘飘,不染纤尘,决然地迈向门外。 原打算继续演戏的顾霜月一时愣在原地,呆呆望着那背影,随即慌忙跟了上去,生怕错过什么。 …… 马车稳稳停在丞相府巍峨的大门前,顾霜月迫不及待地率先跃下,张开双臂,笑容可掬:“姐姐,我来扶你。” “不用了。”顾倾城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淡漠。 前世的记忆告诉她,正是在这样的“好意”搀扶下,刚踏入门槛便被府中的仆役牢牢钳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尚在车厢内的顾倾城已敏锐地捕捉到了府门边那两个鬼祟的身影。 她面色沉静,步伐不疾不徐,而一旁的顾霜月却呼吸急促,显得颇为焦躁。 眼看就要抵达门口,顾霜月终于按捺不住,嗓音刻意提高几分:“大小姐归来了,大家准备迎接吧。” 这是在给谁发信号? 顾倾城的脚步微微一顿,借整理衣摆之际,悄无声息地从袖中取出两枚银针,藏于掌心。 顾霜月紧张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借故走在前头,加快了步伐。 “咳咳……” 两声刻意的咳嗽,如同暗夜中的密令,只待府门两侧的仆役闻声而动,实施抓捕。 嘿,你瞧这事闹的! 嗖嗖! 两个黑影猛地从府门窜出,差点就跟顾霜月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敏捷一闪,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接着,“砰砰”两声,伴随着顾倾城那淡漠的声音从后方飘来。 “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地行礼呢,快起来吧。” 惊魂未定的顾霜月捂着胸口,拼命安抚着狂跳不已的心脏。一回头,脸色瞬间煞白。 原来,那两个藏在门后的壮汉,此刻正匍匐在地,紧紧贴着顾倾城的脚边,灰头土脸,一副狼狈至极的样子。 在外人眼里,这场面就像极了仆人对主子的极度谄媚。 丞相府坐落在热闹的街区,人潮涌动,不少路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看到了吗?那穿着朴素的姑娘什么来头,居然能让丞相府的下人如此毕恭毕敬?” “门口那位应该是丞相府的千金吧?脸色可不大好看啊。” 四周议论纷纷,众人对顾倾城的身份好奇不已。 “他们……没注意门槛,不小心绊倒了。”顾霜月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上前几步,声音却压低了不少,“本想给姐姐一个热情的迎接,结果却让姐姐难堪了,姐姐别往心里去。” 刚才还冷冷清清的门口,此刻已人声鼎沸。 顾霜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她掩饰了过去。她可不愿自己身为丞相府千金十几年的身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遭受质疑。 说完这番讨好的话,她立刻换上一副严厉的表情,呵斥那两个让她丢脸的仆人赶快消失。 顾倾城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嗯”,便径直走向府门。 那两位仆人摔得可不轻,膝盖肿得老高,生怕再遭顾霜月责骂,强忍疼痛,一瘸一拐地匆匆逃离现场。 “姐姐……” 刚要出口的称呼,被顾霜月因顾及周围围观人群的目光而生生咽了回去。 她连忙小跑几步,紧跟了上去。 跨过府邸的大门,沿着悠长的走廊,直抵北苑,两人一路沉默,气氛沉闷如同凝固。 表面看似波澜不惊的顾倾城,内心却似翻腾的汪洋。 丞相府的每一枝一叶,都深深镌刻在她跨越两世的记忆之中,那些过往,清晰得仿佛昨日重现。 “姐姐,到了。” 门轴轻响,房门开启,打断了顾倾城的思绪。 她稳了稳心神,迈步入内,心中已预感到即将迎来的风雨交加。 前世在丞相府的短暂时光里,那位名义上的祖母从未给予过她半点温情,责骂与鞭挞是家常便饭。 而被逐出家门,仅仅是因为父亲战败归来,老夫人竟将所有不幸归咎于有着西域血统的顾倾城,称其为家族的扫把星,留她只会带来更多的不幸,于是力劝丞相将她摒弃。 如今,这番请“扫把星”归来尽孝的举动,岂不是莫大的讽刺? 难道就不怕老夫人因此怒极攻心? “姐姐,你先进去看看吧,我得去小厨房盯着熬药,不能耽搁了。” 话音未落,顾霜月忽地拉住了正要踏入房内的顾倾城,动作突兀,让人心生疑窦。 第2章 老夫人醒了 经历了两世的风雨,顾倾城早已将人情世故洞悉得明明白白。 她深知,顾霜月的阴谋诡计仍在暗中筹谋,此刻的她,内心的焦灼远超旁人。 煎药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从那两个仆人口中挖出真相。 “好吧,你去忙你的。”顾倾城微微颔首,神态自若地独自走进屋内。 门外,顾霜月的目光复杂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心中纵有千百个疑惑,却也明白当前何为急务,略一思量,便匆匆离去。 屋内静谧异常,除了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竟无一人侍奉左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顾倾城缓缓靠近床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掠过花架上一抹鲜艳的红,那红色的花朵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祖母。”她轻声呼唤。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眼皮都未曾颤动一下。 走到床畔,只见老夫人面色黯淡,沉沉昏睡,呼吸却并不均匀,喉咙里偶尔传出“咕噜”之声,紧接着是一阵悠长的喘息,仿佛随时可能断了气息,却又猛地“呼哧呼哧”几声,鼻翼微动,似有好转。 然而,人始终未醒。 顾倾城眉头微蹙,不由自主地伸手探向老夫人的腕间,刚一触碰,便觉察到不寻常之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 她的目光转向那抹红,眉宇间的凝重之色愈发浓重。 后院,仆役房中。 两名壮实的仆人跪在顾霜月跟前,口中连连告饶:“小姐饶命!” 此刻的他们,痛苦难耐,肿胀的膝盖如同被针扎,即便疼痛难忍,也远不及面前主子那冷若寒冰的脸色来得可怕。 丞相府中,小姐的手段最为凌厉,动辄棍棒加身,鞭笞不断。 但她毕竟是丞相的心头肉,而丞相又常为国事奔走四方,皇帝对顾家的器重,朝野皆知。 坊间早有传言,小姐未来不是入宫为妃,便是嫁与皇室宠儿,前程似锦。 不说那几乎板上钉钉的尊贵身份,单是她那双杏眼一瞪,就足以让这两个仆人心惊胆战。 其中一个膝盖抖得厉害,几乎要撑不住了,他声音打着颤说:“求,求小姐您听我们说,我们真的是严格按照计划行事的,谁承想,膝盖突然就像被刺猬扎了一样,痛得还没回过神,人就已经嗖地飞了出去。” 另一个人连忙跟着点头,生怕落下自己。 “刺猬扎?还嗖地飞出去?”顾霜月她双手抱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里的问号越堆越高。 虽说顾倾城这些年流落民间,可毕竟一直生活在云墨城里,她暗地里派了不少人去打听,却从没听说顾倾城拜了哪位高人为师,学了什么武功秘籍。 每次派出去的人回来汇报,说的都是顾倾城在做些杂活儿,今天在东街饭馆帮忙切菜,明天又跑到西街药铺扫地搬货,甚至还曾在南城给人当小工,拌水泥砌墙。 “哼!分明是你们两个无能,还在这儿强词夺理……罢了,眼下最关键的是取到血,好在我还另有筹谋。” 一想到在老夫人的房间里还有自己的另一手准备,顾霜月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正盘算着接下来如何万无一失,忽然,身边的贴身丫鬟秋菊急匆匆地敲门。 “小姐,老夫人醒了。” 什么? 轰! 顾霜月只觉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一片空白。 赶往北苑的途中,顾霜月心急如焚,却仍不忘板起面孔责问秋菊。 “你是不是偷懒没给花浇水?” 秋菊一脸委屈,眉头紧锁,申诉道:“小姐,真是冤枉啊!我一直遵照您的吩咐,每日准时去老夫人房里浇水修剪。可刚才过去时,却发现她站在门外,说老夫人醒了,我哪敢耽搁,立刻就赶来通知小姐了。” 那个“她”……自然指的是顾倾城。 “嘿!”顾霜月圆眼一瞪,“傻瓜,你是不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你的大嗓门啊?” 教训完秋菊,顾霜月脚下生风,转瞬间就绕过了长廊。 秋菊委屈地跟在后面,小声嘟囔:“都是照你说的做,花不开怪我,叶枯了也怪我,今天这事,多半是那人懂些‘邪门歪道’,人还不是你请回来的。” 秋菊噘着嘴,老大不情愿地加快脚步跟上。 还未到北苑门口,顾霜月远远就听见院内一片喧闹。 推门一看,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原来,方才还躺在床上的老夫人,此刻正由杜嬷嬷搀扶着,捶胸顿足地指着顾倾城破口大骂,称其为“扫把星降世”,害了自己这位祖母十数载仍不满足。 “你好好地怎么就闯进了顾家?想让我这老骨头一口气喘不上来?十几年前你娘就搅得顾家鸡飞狗跳,如今又轮到你?也是我那儿子当年瞎了眼,把你们这对冤家母女迎进门,害我这些年病痛缠身,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啊……” 老夫人骂得兴起,唾沫横飞,手中的拐杖不停地敲击着地面。 直呼顾倾城“滚”。 面对责骂,顾倾城既不怒也不恼,站在老夫人几步之外,面无表情,冷若寒冰,直至老夫人骂得气喘吁吁,稍作停歇,她才淡淡启唇。 “这十几年来,我皆居于府外,祖母患病,确实与我无关。”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寒夜里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你……” 老夫人一愣,察觉这丫头似乎与往日不同。记忆中,她挨骂受罚时只会含泪忍辱,被逐出门时也是哭喊着喊冤。而今言辞间竟透出几分硬气,让老夫人一时间竟找不到话继续骂下去。 站在门边偷偷观察的顾霜月脑筋转得飞快,她素来机敏,一计不成便另生一计。她连忙上前,非但没有去安抚那几乎被气晕过去的祖母,反而轻轻扶住了顾倾城的手臂,用柔和而细腻的声音劝说道:“姐姐,我明白你现在心里有气,但说真的,这些年来,家里人心里始终还是挂念着你的。每年寒冬送来的那些棉衣和粮食蔬菜,都是祖母亲自监督准备的。” 与此同时,她悄悄向杜嬷嬷递了个眼神,杜嬷嬷心照不宣,连忙轻拍着老夫人的背,低声安慰,并借着让老夫人服药为由,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进屋。 毕竟老夫人年事已高,此时胸口憋闷,气血上涌,对自身的健康尤为重视,对着顾霜月甩下一句“让她走吧”,便听从了杜嬷嬷的建议进了里屋。 第3章 姐姐,你在生我气? 院中,只留下了顾倾城姐妹二人。 “姐姐,你就留下吧,过不了几天,父亲处理完公事后就会回来找你的,这次能请你回来,也是他的意思。” 顾霜月竭力装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紧紧握住顾倾城的手不肯松开,力劝她在府中留下。 皇贵妃娘娘的顽疾,正亟需眼前这宛如灵丹妙药的顾倾城。于她而言,抓住了顾倾城,就如同握住了比千年野山参更为珍贵的药方,哪能轻易放手。 言谈间,她添油加醋,描述丞相与老夫人是如何日夜思念着顾倾城。 呵! 顾倾城在心底冷笑着。 冬衣是送来了,可里面填充的却是芦花,保暖效果还不如秋日里的薄外套;蔬菜早已腐烂在根部,粮食中蛀虫肆虐,若不是她自己外出谋生,怕是早就饿得形销骨立了。 顾霜月话音未落,语调已渐弱,心中不由得一阵忐忑,暗忖言多必失,还是适时收口为妙。 “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顾倾城浅笑盈盈,“哪有什么气可生,祖母无恙便好,我先告辞了。” 言罢,她刚迈出几步,忽地驻足,轻轻撂下一句: “祖母屋里那月季别留了,老人家闻多了易晕,挪出去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身影渐行渐远,留下一地清冷。 顾霜月愣在当地,搜肠刮肚也寻不着一句挽留的话语。心中却又添新疑:顾倾城怎会知晓月季的秘密? 那月季花,源自西荒,常为云墨城富贵人家所青睐,本无大碍,但因老夫人近年服用了诸多温补之药,与月季相冲,常感头昏。 顾霜月特将后花园的月季移至老夫人房中,便是知晓此花虽不致命,却能使老夫人陷入昏睡,仿若重病,以此计策诱顾倾城归家。 岂料,这一计却被轻易看穿。 更奇的是,老夫人怎会如此迅速苏醒? 疑问如潮水般涌来,让自认计划周密的顾霜月呼吸急促,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拿身边的丫鬟秋菊撒气,一通训斥。 正骂得起劲,眼角余光捕捉到西墙角一闪而过的黑影,她心中一凛,忙支开秋菊,四顾无人后,悄悄贴近。 墙角立着一位蒙面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一纸条递给她,只简短吩咐“速办”,便施展轻功,一跃墙而出。 纸条上的寥寥数语,字字戳心,令顾霜月愈发焦躁。 夜色深沉,丞相府后巷隐秘处。 两人匿于暗处,跪地男子声音低沉:“若她反抗,惊扰旁人,我们的计划就全盘皆输。” 站立者乃顾霜月,闻言,日间的怒意复燃,她咬紧牙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话语: “她每逢月圆便发病,今已十五,两日足够你筹谋。你家主子的命令,办不好,吃亏的是你自己。” “是。” 男子不敢多言,匆匆离去。 云墨城西门外数里,穿越密林,一座云遮雾绕的高山赫然眼前。 此山人迹罕至,老一辈流传山中有食人妖魔,月圆之夜需食肉饮血以修炼,虽未有人亲见,但众人深信不疑,连猎户也不敢近其边缘。 而今夜,三更时分,山间有身影疾行,绕过几道山弯,在一片竹屋前停下。 “师傅,弟子来了。” 轻柔呼唤出自女子之口,月光洒落,正是顾倾城。 顾倾城连唤数声,院内却寂无声响,她心中疑惑丛生。师傅向来知晓她月圆之夜的困境,五年随师,师傅如天外高人,行踪飘忽,授艺从不手把手,而是点到即止,时而留下秘籍,全凭顾倾城自行领悟。 唯独每月圆之夜,师父必会提前守候在竹屋。 她的寒冰之血遇满月便会意识模糊,全身如坠冰窟,唯有师傅的真气能稍解其苦。 顾倾城难以置信,师父会在这样的夜晚弃她不顾。 然而,一番寻找后,徒留失望。 夜色愈发深沉,云朵依旧固执地让月光穿透,顾倾城在竹屋中,从勉强用内力支撑,到双手渐渐失去力量,再到思维被迷雾缠绕,混乱不堪。 是师父吗…… 恍惚间,似乎有人影缓缓靠近,顾倾城视线模糊,只觉得那身影似曾相识。她轻声问道,对方却沉默不语,只是静立不动,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师父,今夜是满月…… 体内气血翻涌,痛苦从四肢蔓延至全身,深入骨髓,五脏六腑仿佛被撕扯,让她几乎窒息。她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因身体前倾而落空,险些跌倒。 这一摔,让她稍微清醒,环顾四周,确认屋内并无他人,方才的景象不过是幻觉一场。 顾倾城利用残存的清醒,拼命在脑海中挖掘前世的记忆…… 对!就是那根银针! 她猛然忆起,师傅昔日的叮咛在耳边响起:若逢月圆危机时,唯有狠心一针刺风池,方能暂解燃眉之急。 “针,银针……”她双手颤抖,费力地探入袖内,这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此刻却重若千钧,终于,一枚寒光闪闪的银针被紧紧攥在掌心。 咬紧牙关,忍受着锥心之痛,她举起手臂,摸索着脑后的风池穴位,一咬牙,猛地扎下! 啊! 这一针,让顾倾城痛得失声惊叫,连栖息在竹屋顶的鸟儿也被吓得振翅四散。 奇迹般地,痛苦似乎真的减轻了,脑海中的迷雾渐渐散去,汗水湿透衣背,她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 随着体内翻腾的痛楚缓缓退却,顾倾城的心思也逐渐清明。 她依然难以接受师傅会弃她不顾,唯一的解释或许是,自重生以来,顾霜月的诡计未能如愿,这一世的轨迹或许不再循规蹈矩,充满未知变数。 “罢了,师傅,您定是有紧要之事吧。” 乌云终是密布,遮掩了皎洁的月光,顾倾城暗暗松一口气,连忙关好房门,匆匆离开。 山路漆黑一片,每一步都走得踉跄,顾倾城悔不该未携灯火。她依凭记忆摸索着归途,直至耳畔响起潺潺水声,猛然驻足。 生于西域荒漠的她,对水有着与生俱来的畏惧。 五年师徒情深,师傅穷尽秘籍之法与针灸技艺,也无法驱散这份恐惧。 可恨那月亮,偏在此刻从云缝中窥视,银辉不偏不倚洒在顾倾城脚旁。 她凝视着那深邃莫测的水面,心中又起波澜。 第4章 遇上歹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异样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紧接着,“嗖”的一声,一道寒光直逼面门——一柄钢刀朝她袭来。 头晕目眩之中,她躲避不及,肩头被锋刃擦过,留下一道血痕。她意识到遇上了歹人,怎奈双腿沉重如铅,力不从心,只能朦胧辨认出袭击者身着黑衣。 是顾霜月吗?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动用江湖手段,如此阴险狠辣…… 顾倾城动弹不得,眼巴巴望着第二刀逼近,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心急如焚,却只能无助地等待命运的裁决。难道上苍真的这般无情?赐予了重生的机缘,却又如此吝啬,只给予她短短几日时光。 砰!一阵剧痛! 正当她思绪纷飞时,一股磅礴的掌力猛然袭来,将她打入冰冷的河水中。河水的冲刷让她瞬间清醒,但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呛咳,双手胡乱拍打水面,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缓缓下沉。 难道刚躲过恶人的利刃,就要葬身于此? “师父……”她下意识求救,口中却只能吐出串串气泡,胸口仿佛被千斤重压,呼吸艰难…… “屏住呼吸……” 耳畔隐约传来话语,是错觉吗? “憋一口气……” 这次,那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清晰可闻。 顾倾城来不及多虑,依言行事。濒死的恐惧太过煎熬,她不甘心糊里糊涂地了结此生,更无法容忍仇敌逍遥法外。 持刀恶徒已不见踪迹,那男子拽着她逃离水面,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借着轻盈的身法,在重重树影间飞速穿梭。 顾倾城怔怔望着眼前人,心中泛起丝丝微妙的涟漪,一段尘封的记忆悄然复苏。 忆及当年,被逐出丞相府的她,孤苦无依,靠采野菜为生,不慎落入莲塘,是一名身着青衫的少年出手搭救。遗憾的是,少年戴着面具,面容模糊,但那水中救人的身影,与此刻的他何其相似。 “你是不是……”刚有些回过神的顾倾城欲言又止,后颈突感一阵刺痛,随即陷入了昏迷。 是夜,丞相府的后花园内。 秋菊半夜起身解手,被后墙边鬼祟的身影吓得一颤,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谁,谁在那儿?” “蠢货,嚷什么嚷?”是顾霜月的声音。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秋菊小心翼翼地靠近,探头细瞧,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秋菊问。 顾霜月面露不悦,一把捂住秋菊的嘴,沉着脸,恶狠狠警告:“快回去睡觉,再管闲事,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秋菊连连应声,待顾霜月松手,便匆匆沿墙根溜之大吉。 第二天清晨,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猛地把顾倾城从梦中拽回现实,她猛地睁眼,眼前不再是梦境中的苍茫林海,而是自己卧室熟悉的房梁。 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吗?可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呢?昨晚的经历如同迷雾,让顾倾城百思不得其解。而门外的敲门声不但没有停歇,反而愈发急促,搅得她的心绪愈发纷乱。 这简陋的小屋怎会引来远客?或许是敲错了门吧。 顾倾城无奈地披上外衣,趿拉着鞋来到院门前。当她拉开门扉,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心脏仿佛骤停了一拍。 站在面前的,竟是多年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丞相顾伯绍。 此刻的顾伯绍,一改往日对她的冷漠,脸上堆满了从未有过的笑容,似乎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言语间流露出几分久违的温情。 他热情洋溢地说:“倾城,你妹妹行事疏忽,没把事情讲明白。今天,爹亲自来接你回去。” “倾城”二字从他口中唤出,显得异常亲昵。随后,他的面容转为忧伤,谈及老夫人年岁已高,身体每况愈下,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家人能够团圆。 “倾城,爹知道因为娘的事,你心里有诸多不满。但那些年的恩怨纠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近来,爹夜夜梦到你娘,她责怪我让你独自在外漂泊。那时的爹,也是糊里糊涂。如今,别说你祖母了,你看看爹,鬓角都已斑白,膝下唯有你和月儿两个女儿,实在不忍心在晚年还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啊……” 顾伯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公事处理完毕后得知需要用血作为珍药的消息,他先是责备了顾霜月的愚行,随即又转而用温言软语劝慰老夫人暂且忍耐。 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平阳王萧子墨深受皇上恩宠,被视为未来皇位继承人的热门人选。 若是能治愈良妃,借此攀上这棵大树,前程无疑将是一片光明。 然而,他也清楚,顾倾城心中积攒了多少怨怼。 强硬逼迫或是效仿顾霜月背后使绊子,都非上策。 唯有找到触动她心弦之处,先以柔情蜜意哄骗她回到丞相府,再寻机行事,方为长远之计。 顾伯绍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脑子飞速运转,想着法子怎么逗女儿开心,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衣角。 而顾倾城呢,既不急着把老爹赶出门,也没主动上去迎接,父女俩就隔着扇门,心里各自盘算着小主意。 倾城啊,想当年你娘…… 打扰了,请问这位小姐可是顾倾城?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顾伯绍背后,对着顾倾城恭敬地行了一礼。 那声音冷得就像冬日里的寒风吹过顾伯绍的颈背。 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顾伯绍颤抖着回过头,发出一声惊呼,“哎呀”,脚下一软,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男子的模样确实让人心里发憷,脸黑得跟夜里的幽魂一般,右脸颊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从嘴角一直拉扯到眉梢,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反观顾倾城,倒是显得沉稳许多,她上前两步,举止优雅地问道:“我正是顾倾城,不知道阁下是……” 第5章 摄政王有请 男子转过身,手指轻轻一点,不远处静静候着的一顶华丽软轿跃入眼帘,“顾小姐,我们王爷有请,希望你能赏脸前往府上,有些事情需要与你相商。” “王爷?敢问是哪位尊驾?” “摄政王本人。” 这两个字,如同利箭,不偏不倚,正中二人的心房。 顾伯绍惊得差点儿没站稳。 摄政王萧珩煜,那可是朝野内外闻名的冷面罗刹。 自家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何时竟与那等人物搭上了线? 他心慌意乱地望向顾倾城,却见她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眼神中闪过惊讶、困惑,还隐隐透出几分怒意,情绪如风云变幻,莫测高深。 怎会生出怒气? 顾伯绍暗自思忖,许是自己被吓得眼花了。 殊不知,此刻的顾倾城心中已是风起云涌,怒潮澎湃。 前世北荒雪原上那抹刺眼的血红再次浮现心头,她紧攥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手心。 这一世,果真是重头再来,老天竟让仇敌自动送上门来。 她强压下胸中翻滚的气血,款步走向软轿,轻轻挑开帘幔,泰然自若地坐了进去。 那男子手一挥,轿夫们即刻抬起轿子,迈步行进。 顾伯绍如梦初醒,急道:“哎,不对,我是来找我女儿的……” “丞相大人这是打算与摄政王争夺人吗?” 男子语带寒意,手一扬,腰间佩剑霍然出鞘。 直逼顾伯绍眼前。 吓得他脖子一缩,噤声不敢再言,连连摆手,只能眼巴巴望着软轿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角。 他这才一拍大腿,懊恼地叹道:“糟糕!” 随即如火烧眉毛般,匆匆忙忙往家中赶去。 软轿轻晃,穿越了喧嚣的城池,最终在玉鹤山半山腰的一片宁静中缓缓驻足。 在枫云国,那位摄政王的流言蜚语不绝于耳。 人们口中,他既是冷酷无情的代名词,又被绘声绘色地描述成一位占山为王的人——表面上远离尘嚣,实则在青山绿水间运筹帷幄,遥控着整个国家的命脉。 随着轿子一步步攀上山径。 顾倾城的心绪也如这蜿蜒山路般跌宕起伏。 引领她进入这神秘领域的男子,将她轻轻安置在摄政王府的前厅后便悄然退出,留下她一人,在这金碧辉煌却陌生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孤独与渺小。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顾倾城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膛,在这紧张不安中, “咯吱,咯吱……” 一阵奇异的响动打破了沉寂。 顾倾城顺着那声响望去,只见一扇帘幕旁,一架木制轮椅正缓缓露出身影。 轮椅上坐着的男子,身着简朴长衫,一头乌黑的发丝仅用一支晶莹的玉簪简单挽起,随风轻扬。 他目光幽深,黑如点漆,面容俊美如同精心雕琢的美玉,却因一抹病态的苍白而更添几分脆弱之美。 就在那一刹那,顾倾城整个人如泥塑木雕一般,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男子,竟会是那个传说中恶名远扬的魔头。 小女子见过王爷,不知道王爷召见小女子,有何吩咐呢? 她极力安抚着自己那颗仿佛要跳出胸膛,敲得像战鼓一般激烈的心脏,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不让内心的慌乱显露分毫。 萧珩煜在距离顾倾城几步之遥的地方驻足,轻轻一挥手,示意周围的仆人退下。 他安然坐在轮椅中,那双深沉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紧紧锁定了顾倾城,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如若王爷没有其他吩咐,小女子便先告退了。”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此刻显然不是清算旧账的好时候,屋外不知潜伏着多少警惕的守卫。 顾倾城暗暗吸了一口气,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且慢!” 萧珩煜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便是那民间隐姓埋名的神医,针法出神入化,我特地请你前来,是为了解决这双腿的顽疾。” 这短短几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顾倾城心中炸响,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藏了五年的秘密,竟然就这样被萧珩煜一语道破。 五年前,她开始跟着师父潜心学艺,虽然深得师父真传,却总是深藏不露,日常就在小药店打打杂,老板只当她是个对草药略知一二的小帮工。 直到被顾霜月领进丞相府,无论是用银针还是调配药剂,她都谨慎得像是在薄冰上行走…… 这位手握大权的摄政王,到底是怎么洞察到她的真实身份的呢? 惊恐之中,顾倾城又想起昨晚在山中寻师父不着的焦急,心里更是一阵慌乱。 “王爷怕是误会了,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平凡女子,顶多就只会拿绣花针做点女红,哪敢自称什么神医啊……” 顾倾城努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想要把话题一带而过。 然而,萧珩煜的面色蓦地一沉,猛然间扣住了顾倾城的手腕,轻轻一带,措手不及的顾倾城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跌入了他宽广的胸膛。 那张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庞此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顾倾城不由自主地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是能吞噬人灵魂的深渊。 只是,这种亲密无间的姿态,实在是……让人心跳加速。 顾倾城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奋力挣扎着,“王爷,您的腿……” “我的腿已这般多年,既不感疼痛亦无知觉,你这娇小的身躯,又能带来何等负担?再者说,医者讲究观察、听闻、询问、切脉,你不先行查看,又怎知如何施治?”萧珩煜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说话的同时,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让顾倾城的脸颊更添了几分绯红。 她猛地一挣,如同惊慌失措的小鼠避开猫咪般连连后退,直至背脊抵住了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即便如此,我这般唐突冒犯了王爷,实属有违礼数,若被旁人瞧见,我恐难逃不敬之咎。” “哦,是吗?” 萧珩煜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一个自知时日无多的人,心中所念唯有上苍能否赐予一线生机,至于那些繁文缛节,又何足挂齿……” 他略一迟疑,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即便你不愿面对,我自有手段,秦无夜!” 萧珩煜的话音刚飘散在空中,门外忽现一道敏捷的黑影。 顾倾城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人的手已经如同灵蛇般在她腰间一掠而过,快如闪电。 第6章 独特的玩意儿 紧接着。 那人轻巧地落在了萧珩煜身旁,站定如松。 顾倾城猛地一惊,她眼尖地发现,萧珩煜掌心多了几枚闪着寒光的银针。 王爷,您这是…… 萧珩煜举起那些银针,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牢牢锁定在顾倾城身上。 你说,这些针是救人之物,还是取人性命的利器呢?真是别致,我这些年为了这双腿,访遍名医,云墨城中大小医馆踏遍了,也未曾见过如此独特的玩意儿。 顾倾城心头猛然一震,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心跳。 这些银针,是师父独门秘制,与寻常医馆里那些凡品天差地别。 虽说云墨城求医问药之人络绎不绝,但能如师父这般,既可妙手回春又能化作克敌利器的,恐怕整个枫云国也找不出第二家。 她仰起头,目光再次与萧珩煜那双深沉难测的眼眸交汇,仿佛两汪不见底的古井,藏着无尽的秘密。 一瞬间,顾倾城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种种场景,她似乎“目睹”到一群黑衣人蛮横地将师父从幽静的深山中捆绑带走,那画面如此真切,让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不全是空穴来风,那位摄政王确实步履维艰,可他眼神锐利仿佛苍鹰,心智机巧多变,就算被困在木制轮椅之上,依旧能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控于无形之中。 听说,他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探得了师父隐居的秘境,强行将人带去治疗腿疾。 可我那师父,性情高洁,怎会轻易低头? 无奈之下,这位执拗的摄政王便找到了我,他唯一的弟子。 师父…… 不是被他幽禁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就是…… 不敢再往下想了…… 想到这里,顾倾城仿若置身寒冰深渊,全身血液似乎瞬间凝结,她紧咬着下唇,指甲不自觉地抠进了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好吧,草民愿意遵从王爷的吩咐。” 她妥协了,只为了守护师父的周全。 萧珩煜微微哼了一声,侧头向旁边的人轻轻点了下下巴。 来者正是那位脸上刻满刀疤、将顾倾城带上山的汉子,秦无夜是他的名,多年来一直跟在萧珩煜身边,两人默契十足,往往一个眼神交换便心意相通。 顾姑娘,不妨先到后院厢房歇息片刻吧。 这是要我留下? 眼瞅着仆人们正推着萧珩煜缓缓离去,顾倾城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民女虽承诺为王爷治疗腿伤,但总得允许我回家收拾些行装,做好准备才是。 萧珩煜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道:“丞相府对你可算不上什么温馨之地,你那间朴素小屋也无甚珍稀之物。而我王府里,各类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吩咐人备齐……” 他的目光转向顾倾城,笑意更深:“哪怕治疗期间有什么困惑难解,我亦能为你寻来答疑解惑之人。” 这话一出,顾倾城心中愈发笃定,师父的失踪,与这位王爷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吧,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她暗暗咬牙,将心头的波澜强压下去。 刚踏入丞相府的大门,顾伯绍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像是即将暴雨的天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跟那摄政王搭上了边?月儿,我让你多加留心,你居然连这么重要的风声都没能探到?” 他将满腹的不满如同狂风骤雨般倾泻在了顾霜月身上。 “爹,您也清楚,硬碰硬咱们可没那个本事。我也是绞尽脑汁了,谁能料到那小丫头片子还有后手?这事您也不能全怪在我头上啊。如果不是祖母说话那么难听,说不定她就不会出走了……” 顾霜月心里满是冤枉,对顾倾城的怨念也因此更甚。 “你还敢怪你祖母?看我不……” 怒火冲天的顾伯绍扬起了手,正要落下,管家急匆匆地跑来禀报,说平阳王那边派人来传话了。 “平阳王……”顾伯绍的手僵在半空中,“这,这……今天是怎么了,王爷一个接一个?哎呀,呸呸呸,大吉大利……月儿,给良妃娘娘找珍药的事一直是你的差事,你去应付一下吧。” 说着,顾伯绍一甩衣袖,几乎是推着女儿出了门,自己则迅速转身,快步溜回后院藏了起来,仿佛逃避即将来临的风暴。 顾霜月暗暗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然后勉强扯出一抹符合身份的微笑,展现出丞相府千金应有的风范,不疾不徐地踏出了房门。 门外,平阳王府的护卫队长张大乞正笔挺地站立着。 “顾小姐,良妃娘娘的病情急转直下,王爷紧急下令,务必要在五日之内将珍药送达。” “有五天时间!”顾霜月不由失声惊呼。 张大乞眉头一皱,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悦: “五天时间,您还觉得宽裕吗?娘娘的病情拖得越久,危险就越大一分。若是此事办砸了,王爷会对丞相府采取什么措施,对您个人又会有何影响,我想我不必多言,您心里应该有数。” 顾霜月身形猛地一颤,心头如有惊雷滚过。 平阳王若真对丞相府下手,那便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她要是办砸了这事,平阳王的责罚更是让她难以承受,仿佛千斤重担压在肩头。 她沉吟片刻,转头对张大乞恳切言道:“张大哥,劳烦你带个路,我得亲自去向王爷解释清楚这一切。” 对于平阳王,顾霜月早已情根深种,成为平阳王府的王妃,是她梦寐以求的归宿。 这条通往梦想的道路,怎可刚迈出步伐就戛然而止呢?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平阳王府坐落在云墨城南郊的一片幽谧之境,府邸深邃,庭院宽敞,大门处的守卫个个面戴神秘面罩,腰挎利剑,戒备之森严,令人望而生畏。 张大乞一马当先,在前方引导着道路,而顾霜月紧随其后,每踏出一步,心中的鼓点便加剧几分。 当她终于被引领至平阳王萧子墨的面前时,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第7章 平阳王萧子墨 凉亭之中,一木榻静置,萧子墨慵懒地半倚其上,手握茶盏,双目微阖,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发丝略显凌乱,身着一袭素雅的丝质外袍,领口随意敞开,露出一抹不经意的风情韵致。 微风拂过,黑发与若隐若现的肌肤一同轻舞,这一幕不经意间落入顾霜月的眼中,她的脸颊不禁染上了两朵绯云。 榻上的萧子墨早已捕捉到了顾霜月细微的情感波动,心中暗自嗤笑,猛然间,他手一挥,茶杯应声而出,碎裂成片,白玉瓷片四处飞溅,其中一块小碎片不慎划破了顾霜月的手背。 这突如其来的痛楚让顾霜月惊慌失色,原本绯红的脸颊瞬间褪去了颜色,变得苍白如纸。 她急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恳请王爷宽恕,贱妾,贱妾必定争分夺秒,竭尽全力,尽早为王爷寻得所需珍药。” 阳光虽然温暖,但此刻的顾霜月却如同置身寒冰地狱,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萧子墨怒火中烧,猛然站起,大步流星地朝顾霜月走去,如同高山俯视般瞪着她。 顾霜月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似乎更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焰。 “丞相怕是老眼昏花了,竟教出如此无能之辈!”话一出口,萧子墨已伸手扣住顾霜月的下巴,那本就洁白细腻的肌肤瞬间泛起了红紫,她几乎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王爷,求您……”她竭力哀求,声音细弱。然而,萧子墨面若寒霜,目光冷厉,话语间透着彻骨的寒意。 “丢失的珍药,你们必须给我找回来,否则,别怪本王将你和你的父亲一同剁碎,丢进药炉里充作珍药!” 言毕,他猛然放手,仿佛是要让那最后一刻的痛楚铭刻在她心上。 顾霜月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肺部都震出来,好不容易才稍稍平息下来,喘上了口气。 “王爷,尊贵的王爷……并非是民女有意耽搁,实则是……那取走珍药之人,就连丞相府也……也束手无策啊。” 她的下巴险些被捏碎,为求自保,顾霜月决定搬出摄政王这尊大神来压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萧子墨脸上竟没有显露出半点讶异之色。 他缓缓向前迈了两步,吓得顾霜月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顾小姐,何须如此焦急呢?” 嗯? 顾霜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前一刻还如狂风暴雨般凶悍的萧子墨,此刻却仿佛换了个人,嘴角边隐隐勾起一抹带着几分邪魅的浅笑,让人捉摸不透。 “王……” 顾霜月的声音细若游丝,眼神复杂,内心似翻涌的海洋。 而萧子墨的笑容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桃花,温暖而又带着几分狡黠。 他刻意前倾身体,优雅的动作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 缓缓靠近顾霜月的耳畔,双手稳稳落在她的肩头,力度恰到好处,既不容挣脱,又不至于造成伤害,让顾霜月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 男子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微妙的颤栗。 顾霜月的脸颊霎时染上了绯红,那红晕如同晨曦初照下的桃花,娇艳欲滴,几乎要溢出血色来。 与之前因误会而生的怒气截然不同,萧子墨此刻的温柔细腻,宛如春风化雨,让人难以置信,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摄政王虽然腿脚不便,但毕竟是本王尊贵的皇叔,于情于理,本王不便亲自插手此事。因此,顾小姐,这件事就有劳你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恳求,语气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关切。 话音未落,萧子墨再次贴近。 “适才本王心急如焚,只为救母,一时间失手险些伤及顾小姐,是否让小姐受疼了?若真如此,本王愿意立刻差人寻来上好的伤药,待小姐恢复后,再全心全意助本王寻得珍药,如何?” 这番温柔至极的低语,如同春水般温柔地漫过心田,顾霜月的思绪顿时如乱麻一般,纷扰难解。 摄政王府的另一侧,秦无夜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顾倾城手中的针包,每当她轻轻抽出一根修长的银针,他的眉宇便不自觉地紧锁,透出内心的紧张与戒备。 而坐在对面的主人,萧珩煜,却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且慢,这是何物?”随着顾倾城取出一件形状奇特之物,秦无夜猛地站起身,快步上前,不容分说地夺过那物件,仔细端详,眼中闪过几分冷冽,质问道:“难道是暗器不成?” “暗器?呵呵,”顾倾城轻声笑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嘲讽,“秦侍卫未免太过高估我了。若我真的精通暗器之术,早在你用软轿将我带上山的那一刻,我便会对轿夫下手,以确保自身安全了。” 面对这一幕,萧珩煜的面色微沉,语气中带着威严: “秦无夜,把针还给顾小姐。” 秦无夜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遵命,不情愿地将针交还,但仍旧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那些针,生怕顾倾城有什么不轨之举。 顾倾城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用一块洁白无瑕的布条仔细擦拭着每一根针,语气平和: “不过是几根用于刺络放血的百叶针,秦侍卫却如临大敌。王爷双腿的顽疾已久,气血不畅,先以这些针疏通瘀滞,再逐步施针调养,方能事半功倍。” 她的手指灵活地跳跃,十八根银光闪闪的针迅速被排列成整齐的阵列,每一根都闪过寒光。 “王爷……” 顾倾城的手轻轻一挥,银针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十八根针分为三套疗法,每一套针对一组特定的穴位,需在每晚临睡前施针一遍。这些穴位皆为人体要害,疼痛将直入骨髓,王爷可有决心承受这样的苦楚?” 萧珩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推动轮椅缓缓靠近,粗略审视了一番。 随即连连点头,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本王一生求医无数,却从未有人敢如此大胆施针。况且,这对腿早已失去知觉,痛苦于我而言,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感觉罢了。若能让你的针法让我有所感知,倒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顾小姐,请尽管施展你的医术吧。” 第8章 她的目的 她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中不禁涌起几分惊愕。 她未曾料到, 萧珩煜竟会如此爽快地接受这看似苛刻的治疗方案。 然而,这每日三次的针灸疗法,实则是顾倾城精心谋划的复仇之计。 在她幼时,师父所传的医书中曾记载,这三套针法既是救人性命的良方,亦是慢性毒药。 每一次施针虽能暂时疏通经络。 但下一次针灸,却会在相邻的分支造成新的阻塞。 如此循环往复。 只会令病情日益加重,难以康复。 顾倾城的目的,是要让萧珩煜余生都活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之中。 同时利用这段时间,在摄政王府中寻找师父的线索。 以及为自己的复仇大计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她模糊的记忆中,前世立储君的日子已悄然临近。 坊间流传。 摄政王萧珩煜与平阳王萧子墨为了争夺皇位继承权,早已明争暗斗多年。 更有传言称,萧珩煜本就是先皇心中储君的不二人选。 只可惜,先皇的兄弟众多,有的在战场英勇捐躯,有的寿终正寝,唯独萧珩煜正值壮年,却因双腿残疾,难以在朝堂之上树立足够的权威,这无疑为这场皇位之争增添了几分未知与变数。 萧珩煜心急如焚地盼着腿伤痊愈,满脑子都是那金光闪闪的龙椅和广袤无垠的江山。 哎,这趟皇图霸业的路,可真不好走。 “那么,小女子就胆请王爷应允,赐我一间清静小屋。这三套针法非同寻常,我得在动手前静心研习,确保每针都能直击要害。” 顾倾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今日的萧珩煜格外通情达理,对顾倾城的要求几乎是言听计从,即刻吩咐秦无夜去打点一切。 不消片刻,西苑最偏远的厢房已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顾倾城所需之物,一样不落地备齐了。 夕阳缓缓西沉,给西苑披上了一层静谧的金纱。 顾倾城燃起红泥小炉,撒入随身携带的秘制药粉,借着袅袅轻烟,将百叶针轻轻烘烤。 待药香与烟雾缠绵混杂,紧紧依附于针尖。 她紧咬牙关,狠心朝指尖一刺,血珠瞬时冒出,那锥心之痛让她不由一颤,却未停歇,又取一根长针,同样手法,在炉火中炽热一番,“嗞”的一声,刺入左臂。 皮肉间传来轻微的焦糊味,顾倾城额头上汗水涔涔。 哎哟,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紧接着,第三针落下,目标是腿弯与脚尖,火针一触,剧痛让她瞬间汗如雨下。 “成了,成了……” 随着焦味淡去,顾倾城抹了抹汗,感觉疼痛略微缓解,她试着扶桌起身,却不料眼前一阵晕眩,身子一软,直直往后倒去。 在北苑的悠然阁内,萧珩煜凝视着地上昏迷的顾倾城,眉头紧锁,形成一座小山丘。 “秦无夜,去把那檀木盒取来。” “王爷,您的意思是……要不就算了,万一她在过程中醒来怎么办?”秦无夜面露难色,脚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萧珩煜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 “不去就不用在摄政王府待了,直接打道回府吧。” “别别别,我这就去,马上!”秦无夜苦笑着,一溜烟跑去取来了檀木盒,递出时还犹豫着,“王爷,这玩意儿久未启用,您得千万小心……” “啰嗦!” 萧珩煜低喝一声,自己接过檀木盒,吩咐秦无夜守在门外。 深夜,万籁俱寂,秦无夜站在悠然阁外,耳朵如同雷达般捕捉着室内细微的动静。 他隐约听见萧珩煜的一声闷哼,心中一紧,几乎要破门而入,但在脚尖即将触门的瞬间硬生生刹住,内力一收,险些失衡摔倒。 短短半个时辰,对秦无夜而言,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几年。 最终,屋内传来萧珩煜轻柔的声音:“成了。” 秦无夜连忙推开房门,只见顾倾城沉睡般安详,呼吸均匀,反倒是萧珩煜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王爷,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萧珩煜挥手拒绝,“送她回西苑,她很快会醒,我自己找大夫就行。” “王爷何必如此……”秦无夜的下半句话被萧珩煜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刚过三更天,顾倾城缓缓苏醒。 她的头脑还有些混沌,用力摇了摇,才逐渐从迷糊中清醒。 对,还得施针! 猛地想起这项重任,顾倾城急切地望向桌边,幸好,红泥炉尚有余温,银针也整齐排列在针包上。 她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分拣着针具,口中喃喃自语:“看来之前确实用力过猛,幸亏及时醒来,这次下针,得把握好力度……” “顾姑娘,可以开始了么?” 门外传来萧珩煜的声音。 真是准时,分毫不差。 顾倾城暗自庆幸自己的及时苏醒,手下的动作愈发迅速,还不忘擦拭指尖的血痕。 刚准备妥当,门扉便被轻轻推开。 没想到,来的竟然只有萧珩煜一人。 本王治疗腿伤的事,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免得风声走漏,麻烦接踵而来。萧珩煜淡淡解释道。 面对主动上门的病人,顾倾城只好拿起针,强作镇定,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对他说: 王爷,这火针刺入肌肤,会带来剧烈的灼痛,您能承受得住吗? 本王已是废人一个,双腿无知无觉。 但要从指尖一路畅通到脚底,经络才能真正打通…… 随你处置就是。 既如此,那我就不留情面了。 顾倾城心中泛起几分寒意,捏针的手指暗暗加了几分力。 一针刺下,萧珩煜的眉头紧皱起来。 她密切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眉间隐忍的痛苦,心中暗嘲“咎由自取”,手指轻轻一转,象征性地引出几滴血,随即微妙地偏移,针尖由疏通转为封穴。 然而,萧珩煜脸上的痛苦并未因此缓解。 望着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和紧蹙的眉头,顾倾城的脑海里浮现出往日的场景,那片雪白中翻涌的血海再次浮现,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手下不自觉加重了力度。 第9章 为何不明说 从指尖开始,一路下针,既快又狠,银针如锋利的剑,让萧珩煜的面色数变。 最终拔出的针上还挂着血珠。 待一切结束,顾倾城重拾冷静,在萧珩煜微阖双目时,迅速用衣袖抹去血迹,接着收拾起桌上的物品。 秦无夜掐着时间赶到,将萧珩煜送回了悠然阁。 悠然阁内,冷魂香已燃,药香弥漫。 萧珩煜端坐于榻,气息自丹田缓缓升起,右手依次按过左臂的穴位直至指尖,竟逼出了几滴残余的血。 额头上冷汗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 秦无夜眼疾手快,忙递上事先备好的药巾,萧珩煜将其捂在鼻前,深吸几口气,呼吸渐趋平和。 冷魂香的烟雾慢慢散去。 秦无夜递给他一杯温茶,一边麻利地收拾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王爷为何不明说?这样下去,您受罪,她也难受。 萧珩煜持茶的手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出,他轻叹一声,将茶杯放回桌面,嗓音嘶哑: 她性子太急,我却急不得。一步错,步步错,后果难以预料。 王爷……秦无夜还想说什么。 萧珩煜却转而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话题一转,彻底堵住了秦无夜的嘴: 你只会劝我,可你自己做决定时,可曾后悔? 这一问,让秦无夜心防瞬间崩塌,手中的药瓶“当啷”一声,碎了一地。 我马上收拾……秦无夜仓惶逃离。 悠然阁内,只剩下一盏冷烛,萧珩煜坐在昏黄的烛光中,望着秦无夜离去的方向,彻夜未眠。 而在丞相府中。 顾伯绍怒火中烧,几乎整晚都在对着顾霜月破口大骂,老夫人和顾霜月的母亲试图劝解,也被他瞪了回去。 顾霜月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眼中却藏着怒意。 这时,家丁来报,有客求见丞相。 顾伯绍这才停下,出门前丢下一句:你的那些小动作毫无意义,别再惹是生非。 耳根终于清净,顾霜月无力地瘫坐在椅中,捧起冰冷的茶水猛灌几口,才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愤怒。 晨曦初破晓,顾霜月的心中却炸响了一声惊雷。 她猛地记起一件至关重要的往事,急得连忙招手唤来贴身丫鬟秋菊,耳边低语,话语里满是急迫。 “小姐,这,这……” 秋菊面露难色,眼神闪烁,显然对小姐的命令感到为难。 她脚像生了根,半点也不想动弹。 但顾霜月哪容她犹豫,只见她身形微晃,一脚不偏不倚踢在秋菊小腿上,力道之大,让秋菊眼眶瞬间湿润,疼痛迫使她屈服,咬紧牙,强忍痛楚,遵命而去。 时间飞逝,转眼间秋菊便匆匆返回,脸色苍白,呼吸尚未平复。 “小姐,来的那位神秘人,全身黑布遮面,身材魁梧如山,腰间挂着寒光闪闪的长刀,远远一看就让人胆寒。现在,他正和老爷在后花园凉亭对坐,谈什么,奴婢实在不敢靠近,也听不清楚。” 黑布蒙面,高大身影…… 过去的碎片迅速在脑中拼接,愤怒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冷中带狠。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的时间,绝不会白费。” 与此同时,顾倾城早已随着晨光起床,昨晚施针后几乎一夜未眠,此时她站在悠然阁门外,静静等待门开。 山间晨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的衣角,而她紧握的双手,因紧张而湿漉漉。 “顾姑娘真是医者仁心,如此敬业,天刚亮就来王府问诊了?”萧珩煜的声音清亮如泉水,从她身后悠悠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顾倾城猛然转身, 那一刻,时间似乎凝固,她的眼中映出了萧珩煜的身影,一时间竟有些愣怔。 他只披一件简单的白色外袍,随性不羁,微风轻扬,衣摆与墨发共舞,浑身散发着清冷孤傲的气息。 唯独那双眼睛,深邃如黑曜石,闪过琉璃般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让顾倾城不禁疑惑,为何这双眼睛会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察觉到她的沉默,萧珩煜眼中闪过几分困惑。 随即收回视线,转向一旁的秦无夜,玩笑道:“本王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让顾姑娘看得这么出神?” “没有,王爷。”秦无夜憨态可掬地摇头。 萧珩煜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既然如此,顾姑娘的望闻问切,莫非用错了对象?本王需要治疗的,可是这条腿。” 萧珩煜的打趣让顾倾城回过神来。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从容: “望闻问切,首重观察面色。昨晚初次施针,若王爷有任何不适,面色上多少会有反映。但王爷也要坦诚告知,只有了解实际情况,我才能更精确地调整治疗方案。” “其他还好,就是这腿,到现在还没知觉,指尖还有点隐隐作痛,你那一针,可真够狠的。”萧珩煜轻松说道。 边说边举起手, 眉头紧皱,仔细审视着指尖。 眼中闪过几分痛楚。 疼,就对了! 顾倾城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不显。 她慢慢走近,借着给萧珩煜手腕把脉的名义,嘴上说着探测气血,心里已经在默默规划下次施针的经络路径。 虽然不确定萧珩煜是否懂医,但小心行事总没错。 片刻后,她收回手,抬头时不经意与萧珩煜目光交汇,连忙侧头避开,轻声请求:“民女斗胆,请王爷允许,让我出府一趟,去后山采集些野生草药,以辅助治疗。” 这话一出,秦无夜先急了:“顾姑娘,摄政王府药材丰富,需要什么,我自然会为您准备齐全,何必……” “秦无夜,照顾姑娘说的做。”萧珩煜打断了秦无夜,语气中带着坚决。 “王爷!”秦无夜惊讶之余还想争辩。 “就按顾姑娘的意思办吧,你又不懂医术。”萧珩煜的话语简短有力,锐利的目光再次扫向秦无夜,让他所有反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秦无夜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清楚,主子的决定不容更改。 他暗想,顾倾城看似柔弱,后山林密路险,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过,为了安全,他还是决定亲自陪同,以防万一。 第10章 跟着她 在那条弯弯曲曲、人迹罕至的后山小路之上,顾倾城轻步如风,就像林中跳跃的精灵,偶尔侧脸,用眼角那几分余光,悄悄审视背后的动静。 那位一身黑衣的秦护卫, 像一抹无形的暗影。 不论她怎样试图甩开,都紧随着她,不离分毫。 秦护卫,你这样如临大敌,真是多虑了。王府里医术高超的人才比比皆是,你只管把这些草药带回去,自有人会仔细检查的。顾倾城的话里透露出无奈,眉眼间却暗藏着一抹狡猾的笑意。 秦无夜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被说中心事,但他坚定和忠诚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脚步依然稳健,紧紧跟在顾倾城后面,仿佛是她不可分割的护盾。 今天阳光正好,温度宜人,正是山林里野兽活跃的时辰,我在,只是为了确保顾小姐的安全,免得有任何意外。秦无夜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个字都透出责任感。 野兽?呵,我倒觉得你比那些山里的野兽更让我心烦。顾倾城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点调皮。 但她的眼睛却像猎鹰一样锐利,沿途的每一片草丛、每一棵树,都在她心中默默记录,绘成一幅生动的地图。 后山,浓密的树林几乎遮住了天空,只有那条狭窄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摄政王府。 多年的独居生活,让她对云墨城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她清楚,沿着这条小路向北走,就能到达师父隐居的深山。 以摄政王府护卫们的身手,在这片密林中无声无息地带走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想到师父可能遇到的危险,顾倾城心里不禁一阵酸楚,她暗暗咬紧牙关,目光愈发敏锐,专门挑选那些土坡裂缝处搜索,那里常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墨城初夏的天气宜人,山林间因此生长出几种罕见的草药。 这些草药外表平凡,但与其他草药配合,就能变成剧毒,通过精湛的针灸技术,直击人体经脉,影响内脏功能。 这些知识,即使是皇宫里的御医,也不一定全部掌握。 它们来自师父传授的古老秘籍。 顾倾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然后,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寻找那些稀有草药的任务中。 经过一番努力,当她绕过两个山弯后,终于有所发现——在一个险峻山坡的半腰,一抹暗紫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心中一阵激动,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陡峭的地方,这一举动让紧跟其后的秦无夜大惊失色,连忙加快脚步跟上。 顾小姐,请小心……秦无夜心里暗暗赞叹她的勇敢,同时也为她的安全担忧。 只见她大半个身体悬在斜坡外,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摘取那株珍贵的草药。 秦无夜生怕她失足滑落,正要上前帮忙。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骤起,树木摇曳,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烟猛然弥漫。 秦无夜心中暗叫“不好”,迅速捂住口鼻,但那黑烟却似有生命,直扑过来。 他反应迅速,借力跳上树枝,一边抵挡黑烟的侵扰,一边拔剑在手,严阵以待。 这场奇怪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黑烟散尽后,秦无夜惊讶地发现,土坡边,顾倾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唔…… 顾倾城从昏沉中慢慢醒来,全身疼痛难忍。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迷雾,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雕梁画栋,锦缎铺地,轻柔的纱帐随意垂在床边,床头的香炉正袅袅升起一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 警惕的顾倾城立刻下床,仔细闻了闻那股香气,确认只是普通的熏香,不含任何迷药成分,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但即便如此,心中的那份沉重并没有减轻,脑海中不断闪过的片段,既熟悉又陌生,让她感到困惑。 这个地方,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它显然不属于摄政王府,萧珩煜的住所,绝不会使用如此雅致的熏香。 顾倾城努力在记忆的海洋中搜寻,试图将那些零星的片段拼凑起来,慢慢地,一个模糊的形象在她心中成形。 难道,这里是……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房门轻轻打开,伴着细微的声,一双精致的青缎锦靴缓缓踏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男子温柔而又略带关怀的声音。 顾小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如同寒冰,瞬间冻住了顾倾城的血液,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此凝固。 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萧子墨那张挂着淡淡微笑的脸,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意味,让她心底泛起阵阵凉意。 原来如此,心头那份莫名的熟悉感,源自前世在平阳王府的无数纠葛。 那时的她,总是一次次沉溺在他精心布置的甜蜜陷阱里,泪光点点中,心甘情愿地被他的蜜语牵引,天真地利用丞相千金的身份,为他默默解决难题。 讽刺的是,这一切最终只换来了寒风中,雪地上的那一抹凄凉断首之影。 这一世,顾霜月未能得到那关键的血液,本以为从此与萧子墨再无瓜葛,命运却像开玩笑般,硬是将两人的恩怨情仇再度纠缠,仿佛一道挣不脱的枷锁,牢牢锁住了彼此。 如此一来,倒也省去了再次陷入欺骗旋涡的痛苦,直接迈入了复仇的序幕。 顾倾城假装慌张,眼神像受惊的小鹿,闪过不安,一步步后退,那惊恐与无助,全数映入萧子墨深沉的眼眸,不经意间触动了他心底的几分柔软。 “顾小姐别怕,本王……哎,这里就是平阳王府,我就是平阳王萧子墨。请小姐过来,其实是为了解救一条生命。” 萧子墨欲伸手相扶,随即意识到此举过于唐突,便在半空停顿,改为微微鞠躬,举止优雅,言语谦和。 “救人?”顾倾城故作不解,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我不过是个平凡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想不出能怎么帮到王爷,请王爷……” 没等她拒绝的话说完,萧子墨不容分说,轻描淡写地道出了她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并缓缓揭开一段尘封的过去,表明与顾倾城早有渊源,并非初次相遇。 言罢,顾倾城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仿佛被无形之手拼接,一幕幕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王爷过奖了,那天我只是碰巧在城西街遇到一匹失控的马,担心它伤人,便顺手帮忙,没想到那是王爷的坐骑。” 第11章 惊鸿一瞥 萧子墨脸色微变,笑容略显僵硬。 他本想塑造自己为救民于危难的英雄形象,却被顾倾城几句话轻易戳破,揭露了那几乎酿成悲剧的事实。 而这事实,确凿无疑。 就因为那一刻的惊鸿一瞥,顾倾城的面容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萧子墨未曾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亲近,竟落得如此尴尬境地。 他以轻笑掩饰这份突然的尴尬。 “呵呵,顾小姐的记忆力真让人佩服,看来……本王与你,确实有些不解之缘。” 这家伙,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顾倾城在脚尖暗暗蓄力,准备随时逃离这个压抑的房间。 萧子墨将她带来,只是遵照了顾霜月的计谋,想要取她的血作为良妃的珍药。 对付单纯的顾霜月易如反掌。 但要应付权势滔天的萧子墨,绝非易事。 复仇,需要等待最佳时机。 萧子墨浑然不觉她的计划,满脑子想着如何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既能为母妃求得所需,又能全身而退,摆脱所有干系。 “顾小姐别生气,把你请来并非我的本意,是你的家人……嗯,确切来讲是丞相府的安排。他们的行为确实过分,血脉相连却对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但请放心,我已经帮你解除了药物的影响,保证你不会再受到伤害。” 这番话,听起来诚恳而真挚。 顾倾城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她醒来时就检查过,那药物虽然强力。 但不稳定,时效过后自然会清醒,与萧子墨无关。 对于他这副刻意讨好的模样,顾倾城只感到厌恶,心中悄悄策划起逃跑的计划。 她的沉默,在萧子墨看来,还以为是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一时间,他脑海中重现初遇顾倾城时那惊鸿一瞥的场景,呼吸不由得急促,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想再次用温柔的话语拉近彼此的距离。 “王爷,不好了,良妃娘娘她……” 就在这时,张大乞猛然闯入,打断了室内微妙的气氛。 萧子墨的脚步在空中戛然停止,仿佛被看不见的锁链猛然拉扯,眉头紧锁成一团解不开的谜,声音里藏着按捺不住的焦虑与怒火,追问:“母妃究竟遭遇了何事?” “良妃娘娘……她一直在不停地吐血……”通报的侍女声音发颤,脸上写满了恐惧,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不幸的预兆。 这如何得了! 萧子墨心中一紧,顾不上和身边的侍女多说,身影立刻变得匆忙而慌乱。 他猛地转身,像流星般冲向门外,但刚迈出几步又猛然停住,随即毫不犹豫地折返回来,一把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顾倾城,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王爷,请松手。”顾倾城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决。 “顾小姐,不管你对我有多少不满,请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救救我的母妃吧。” 萧子墨的话里带着恳求。 他清楚,现在只有顾倾城的特殊能力,或许能成为母妃的一线希望。 萧子墨的力量之大,连一旁冷眼旁观、手持长刀的张大乞也不禁心惊。 顾倾城虽然心里五味杂陈,却终究挣脱不开那双紧握的手。 她意识到,今天似乎难以逃脱被取血的命运,心中闪过几分苦涩,暗想:萧珩煜啊萧珩煜,你的手下为何如此无用…… 此时,在摄政王府内,萧珩煜的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压顶,几乎能挤出水来。 “秦无夜,你何时变得如此无能!”他的责骂如冬日寒风,刺骨而严厉。 秦无夜低着头,沉默不语,任凭责备如雨点般落下,眼角无意间扫过地上碎裂的茶杯,心中不禁暗叹。 跟随摄政王多年,这是首次见到主人如此盛怒。 然而,职责所在,失职之咎,他必须承担。 待萧珩煜的怒气稍减,秦无夜才小心翼翼地说:“王爷,您看这个。” 一枚暗器递到了萧珩煜眼前,上面的图案隐约透出熟悉的气息。 萧珩煜捏着暗器,在指间反复摩擦,眼神渐渐变得冷酷如冰。片刻后,他猛地一用力,那暗器便断为两截。 “准备下山。”简短的命令,却带着威严。 另一边,在平阳王府北苑的芳华阁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凝固了空气。 顾倾城刚跨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床边,脸色苍白如纸的良妃趴在地上,四周的地面已被鲜血染红,几乎汇成了一小摊,她还在不断呕吐,每一次喷涌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生命之火似乎在这一刻岌岌可危。 侍女们围在周围,显得手足无措,只能无力地在良妃背后轻拍,试图给予一点安慰。 “别拍了,这样只会让她更难受。”顾倾城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制止,话音刚落,她已快步上前,推开侍女,亲自上前检查。 侍女们被这一幕吓得不轻,见到紧跟其后的萧子墨,连忙跪下,连连磕头求饶:“王爷饶命,奴婢们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娘娘,没想到,娘娘只喝了半杯清水,就开始吐血……” “御医呢?!”萧子墨的怒吼在室内回荡,让人胆战心惊。 “来了,正在赶来的路上……”仆人的回答细若蚊鸣,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良妃娘娘的情况……恐怕已经回天乏术。 萧子墨怒不可遏,一脚一个,将屋内的仆人全踢倒在地,失控的情绪使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子墨……”良妃挣扎着想阻止,身体前倾,如果不是顾倾城及时扶住,她差点摔倒。 萧子墨见状,连忙跑到母亲身边,口中连呼“母妃”,怒气未消。 “张大乞,把这些不尽心的仆人,全部拖出去斩了。”他的话里带着决绝。 “子墨,别……咳咳咳……”良妃情绪激动,咳嗽不止,瘦弱的手紧紧抓着萧子墨的衣袖,眼里满是哀求,“他们没错,你不能,不能滥杀无辜……” 这时,御医踉跄着冲进屋。 一见那触目惊心的血泊,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额头还因碰撞肿了起来。 “王爷饶命,这……恐怕是良妃娘娘命不久矣,实在……” 萧子墨的怒火彻底爆发,虚弱的良妃根本无法阻止他。 他怒气冲冲地走向御医,一把夺过张大乞手中的刀,就要往御医头上砍去…… “王爷且慢!” 第12章 顾霜月不愿离开 一声清脆的制止,竟是出自顾倾城之口。 萧子墨的动作在半空凝固,他转过身,愣愣地看着她。 顾倾城避开他的目光,直接走向御医,伸出右臂,语气平静却坚定:“至寒之血作为珍药,真的有效吗?” 她对萧子墨的恨深入骨髓,两世的恩怨,刻骨铭心。 但刚才与良妃的短暂交流,让她感受到了这位皇妃的善良与无助。 加上借机为良妃把脉,顾倾城敏锐地发现,良妃的病情实属异常。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良妃在痛苦中逝去,哪怕是敌对的双方,也无法忽视那份源自内心的慈悲。 御医的双眼紧盯着那条伸出的手臂,心中惊骇犹如狂风中的落叶,几乎要将他的魂魄卷入无尽的恐慌的深渊之中,好不容易才勉强将其拽回现实。 “王……王爷,这……这如何使得?”,御医瞪大双眼,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得仿佛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小的可不敢如此造次!”。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愿成为珍药。” 顾倾城的声音坚定而明晰,宛如春日里最为温暖的一缕阳光,穿透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阴霾。 她的决定,没有丝毫犹豫,只有那份对生命的尊重与珍视。 萧子墨的面容上写满了诧异,那双探究的眼眸在顾倾城的身上来回逡巡,似乎想从她平静的神色中寻找几分动摇。 然而,她站立的姿态如同磐石,眼神中透出坚决。 最终,萧子墨抿紧了嘴唇,牙齿轻咬,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个决定。 随着刀锋轻轻划过,半碗鲜红的血液缓缓融入了药汤之中,顾倾城的目光紧紧跟随那翻腾的药液,鼻翼微微翕动,就像是在品味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 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微妙的光芒。 她寻了个借口,说是需要检查珍药是否足够,便缓缓走向那泥炉旁边。 趁着丫鬟一个不留神的瞬间,顾倾城灵巧地从腰间抽出一只小巧的瓷瓶,瓶内装着暗褐色的粉末,那是她师父当年特制的解毒续命奇药,遇水即化,无色无味,珍贵异常。 她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撒入药锅,心中默默祈祷,这药的效果,只能交给上天来决定了。 顾倾城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愿让无辜之人受到这场风波的波及。 而在平阳王府不远处,顾伯绍的脸色乌云密布,他咬牙切齿,对顾霜月多管闲事的行为痛加斥责。 “你只需将人绑了送过去,他们取血救活良妃便好,何必还要厚颜无耻地跑来这里? 即便你进去自夸一番,人家也不会因此感激你,说不定还会将我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揭露出来!赶紧给我回去!”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意。 顾霜月的眼神中满是对平阳王府的渴望,尽管手臂被父亲紧紧抓住,但她的眼神中却露出不甘,拒绝离开。 顾伯绍在街上气得直跳脚,“再不走,我就让人把你绑回去!” 然而,这样的威胁对顾霜月来说毫无作用。 她轻轻瞥了父亲一眼,眼中满是不屑与冷静,“爹,这些年你不在家,家中内外大小事务都是我在操持,你的那些秘密,女儿自然不会轻易说出口,毕竟家族的荣辱与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你若真的叫人来绑我,哪怕只是这样拉着我的衣袖不放,路过的百姓看到,难免会生出些闲言碎语,一旦传开,又该如何收场呢?” 顾霜月轻挑眉毛,眼中透着倔强,不紧不慢地说道,“女儿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家着想。我若能与平阳王府攀上关系,对咱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爹,您就别再固执了。” “你……”顾伯绍被气得一时语塞,环顾四周,发现已有不少人投来指指点点的目光,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压低声音问道:“那你究竟想怎样?” 顾霜月傲然抬头,目光穿过人群,紧紧锁定在平阳王府的大门上,就像是能用视线穿透那扇门,直达真相的核心。 “为良妃治病是头等大事,万一出了差池,我们非但白费力气,恐怕还会招致王爷的责难,得不偿失。 我之前与平阳王爷有过数面之缘,对其性格略知一二,即便我以关心良妃的名义前去探听消息,他也不会对一个客人无礼的。” “你要去平阳王府?”顾伯绍的脑海里嗡嗡作响,苦口婆心的劝说换来的却是女儿的执拗,他气得甩袖转身,独自愤然离去。 留下顾霜月孤身一人,依旧伫立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是在与时间对峙。 这一等,便是从日中等到夕阳西沉,夜色悄然降临。 良妃的房间内灯火通明,萧子墨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内心的焦虑如同烈火烹油,“急不可耐。 “怎么样?你到底有没有打听到什么?”萧子墨眉头紧皱,双眼冒火,急切地吼道。 正在为良妃诊脉的御医满头大汗,手抖如筛糠,就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利剑悬于头顶,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 在这份恐惧中,他又不禁暗自疑惑,因为手指下感受到的脉象,正从原先的虚弱渐渐恢复了力量,虽然距离常人还有很大差距,但对于一个长期缠绵病榻的人来说,这无疑是病情好转的信号。 药汤的成分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那些寻常的药材。 “回禀王爷,娘娘的脉象确实平和了许多,看来……那寒血作为珍药,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微臣之前所用的草药,旨在调和虚症,或许是娘娘体弱,药效未能充分发挥。 如今寒血中和了药性,使得调补更为适宜,这些草药,可算是对症下药了。” 御医战战兢兢,一边擦着额头豆大的冷汗,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小的不才,日夜为娘娘的病情操心,尝试了各种方子,如今总算是有了成效。这都是王爷洪福齐天,娘娘福泽深厚啊!”努力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一旁,顾倾城在侍卫的看守下静静站立,她冷眼旁观着御医的自我吹嘘,心中自有评判。 第13章 良妃醒了 “王爷,娘娘醒啦!”照顾良妃的宫女忽如其来的惊喜呼喊,犹如一声惊雷在静谧的宫廷炸响,又似春风拂过,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众人闻声,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于那张承载着希望的床榻,只见床上的人儿缓缓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目光迷离,仿若初醒的睡美人,艰难地望向了立在一旁的萧子墨,唇齿间轻轻吐露出了“皇儿”二字。 顾倾城心中的巨石悄然落地,她知道这场风波的源头在于冲动行事的萧子墨,无辜的良妃不应承受任何非议与责难。 随着良妃的目光缓缓移向萧子墨,那一声饱含深情的“皇儿”,让萧子墨瞬间被喜悦与激动淹没,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母亲的手,连声呼唤着“母妃”、“母妃”,嗓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眼眶中泪光闪烁,那感激的泪花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王爷,既然良妃娘娘已经安然无恙,我便先行告退了。”顾倾城轻声道,声音轻柔却坚定,宛如山间清澈的溪流。 此时,良妃循声方才留意到一旁的顾倾城,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与好奇,望向这位看似柔弱却内心坚韧的女子,疑惑地询问:“皇儿,这位是……” “哦,对了,”萧子墨连忙起身,快步走向顾倾城,意图拉住她的手臂以示介绍,却不料顾倾城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令萧子墨的动作戛然而止,尴尬地收回了手,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解释道:“母妃,这位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顾倾城小姐。 您的康复,全是仰赖顾小姐慷慨献血作为珍药……” “哎呀,这怎么可以,”良妃闻言,脸色骤变,满是焦虑与不安,急切地示意宫女搀扶她下床,欲亲自向顾倾城表达感激之情,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辜负了救命恩人。 萧子墨见状连忙劝阻:“母妃,您刚刚恢复,还是应当多休息。” 良妃则以一种母亲特有的责备口吻说道:“你父皇常教导我们,身为皇族应心系百姓,万事以民为本。即便顾小姐自愿,我们也不能不顾及她的健康。 瞧她如此娇弱,若因献血而有任何不适,丞相府那边如何交代?我亦无法心安。” 言罢,她执意要下床,坚持要亲自向救命恩人致谢,那坚定的目光不容拒绝。 萧子墨无奈之下,只得随她心愿。 正当良妃缓缓走向顾倾城,双手预备行礼之际,顾倾城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言语中透露着从容与大气:“娘娘康健,乃国之幸事,区区献血救人,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积善积德,何足挂齿。” 在这一系列互动中,顾倾城的敏锐感知捕捉到了空气中飘散的一缕淡雅却独特的香气,同时,在她轻触良妃脉搏的瞬间,几不可闻的异常心跳节奏也落入了她的指间。 她表面平静,实则心中波澜起伏,暗自揣摩。 细观之下,良妃虽看似因病愈而精神稍有恢复,但那双眸子深处却隐匿着一抹青紫,这非寻常病症所能解释。 凭借深厚的医学造诣,顾倾城立刻意识到,这是慢性毒药作用的结果——一种潜移默化,日积月累侵蚀人体的毒物。 那股萦绕鼻尖的香气,似曾相识,却因情况紧急,顾倾城一时难以将其与记忆中的某种毒药配方对应起来。 “娘娘、王爷,我确实该离开了。”面对萧子墨过分热切的眼神,顾倾城感到几分不悦,加之对良妃病情的疑虑,平阳王府的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尽管出手相助出于善意,但她并不愿再深陷更多是非之中。 于是,她耐心劝导良妃重新卧床休息,对萧子墨仅以礼节性的一拜作别,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决绝地迈出了房门。 而身后,萧子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匆匆地追了上来,在廊道上大步流星,企图阻挡顾倾城的离去之路。 四周悄然无声,唯有微风轻轻吹拂过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顾倾城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她美丽的脸庞微微皱起,秀美的眉毛紧蹙着,一双碧绿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时刻准备逃离这片充满未知危险的领域。 “王爷还有何打算?”她轻声问道,但语气却异常坚定。这句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又好像是在询问对方。她心里明白,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难以捉摸,他的下一步行动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已经做好了应对任何挑战的准备。 顾姑娘,何必这样冷淡呢?萧子墨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温暖的微风,那温柔的语调仿佛能融化千年的寒冰。 他缓步向前,眼神中流露出真挚与关切,你救了我的母妃,这份天大的恩情,本王铭记于心,理应有所回报。 况且,亲眼见到你因抽血而显得虚弱,本王心中实是痛惜……哦,是实在于心不忍。 请顾姑娘暂时留在府中休养,也让本王有机会好好补偿你,以表达我深深的感激之情。 不用麻烦了。顾倾城的回答简洁而冷漠,声音冷若寒冰,就像是腊月里飘落的雪花,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萧子墨的热情遭遇了这突如其来的寒冰,脸色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了温柔的笑容。 然而,顾倾城的话语却如冷水浇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王爷留下我,是想再多取些血备用吗?真是抱歉,小女子自幼体弱多病,这血,无法像泉水般源源不断供应啊。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更多的是无奈与决绝,经历两世,对世间的不公早已习以为常。 这几句话,如同重锤一般击打着萧子墨的心房,他心中焦急万分,眼前的女子,他日夜思念,却如此难以靠近。 他眉头紧锁,眼珠快速转动,极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能打动她的话。 唉—— 他长叹一口气,眉头紧锁,就像是在这一刻,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顾倾城的警觉并未因此放松,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当这个男人皱眉时,往往意味着他正酝酿着什么计谋。 果不其然。 第14章 秦无夜,去帮她解围 萧子墨迅速调整策略。 他先是用饱含深情的语调,字里行间透出对顾倾城深深的感激与倾慕,那温柔的眼神仿佛能将冰雪消融。 见顾倾城的防备略有松动,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话锋一转,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丞相府。 经历了母妃的事,本王更加懂得了亲情的珍贵。世人皆道皇族无情,但这次……自从你踏入平阳王府的那一刻起,本王才真正见识到了比皇族更为凉薄的人心…… 萧子墨连连叹息,言语中充满了对丞相设局的愤慨,他毫不留情地指责了顾伯绍与顾霜月的冷酷无情,同时也不忘大肆渲染丞相府内部亲情的悲哀与缺失。 王爷说完了吗?顾倾城的声音依旧平淡,就像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波澜,平静得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嗯……说,说完了。萧子墨被她的冷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原想扮演一个守护佳人的骑士,却未料到,顾倾城并不吃这一套。 面对她那清冷的目光,萧子墨感到一阵无力,心中的怒火被强行压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继续挽留她。 最终,只能无奈地吩咐下人送顾倾城离开。 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顾姑娘是要回丞相府吗? 顾倾城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伐,她的声音沿着廊柱悠悠传来,带着几分讽刺与自嘲:王爷刚才还说丞相府不顾亲情,小女子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萧子墨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望着那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他的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直至双眼泛起了红丝,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这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转身,大声呼唤张大乞,脸上带着决绝,下达了一连串紧急的命令。 与此同时,平阳王府外,顾霜月在寒风中等待,身子因长时间站立而略显僵硬,双脚也早已麻木。 突然,一队身手敏捷、面戴黑纱的侍卫出现在视线中,领头的正是秦无夜。 秦无夜一眼便发现了那期盼已久的身影,他迅速俯身在软轿旁,压低了声音禀报:王爷,是丞相府的小姐。 萧珩煜闻言,目光锐利地扫过,随即挥手示意队伍暂停。他轻轻掀开轿帘,目光穿透层层障碍,落在平阳王府的大门上,沉思片刻后,将秦无夜拉至一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随着轿夫接到命令,软轿的方向迅速改变,一行人隐入了拐角的阴影之中,萧珩煜则通过微开的轿帘,密切关注着顾霜月的一举一动。 不久,平阳王府的大门缓缓开启,一抹袅袅婷婷的身影缓缓步入视野。 王爷,那是顾倾城。秦无夜低声提醒,语气中难掩惊讶。 嘘,先观察。萧珩煜虽制止了秦无夜的出声,但他的目光却紧紧追随在那道身影之上,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无法轻易移开,手指还轻轻敲击着轿窗边缘。 “姐姐!”顾霜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她见到顾倾城缓缓步入视野,立刻调整了脸上的神色,将之前的不满与愤慨悉数收敛,换上一副满是担忧的面具,快步迎了上去。 双手轻轻握住顾倾城的双臂。 “你没事吧?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顾霜月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颤抖,就像是真真切切地为顾倾城的安危而忧虑。 她刻意避开了关于平阳王府的任何话题,用一种家常的口吻,谈及自己如何一大早便守在平阳王府门外,只为第一时间确认姐姐的安全。 “父亲也得知了你的事,他本想借助云墨城的势力网助你脱身,可我们考虑再三,觉得此事牵扯到平阳王与良妃,不宜轻举妄动。 所以,父亲让我先来探明情况,他正在家中焦急地等待你的消息。 姐姐,不如先跟我回家,让家人安心,也好让你好好休息。” 她边说边自然地挽起了顾倾城的手臂,动作温柔却坚定,就像是不容拒绝。 然而,顾倾城虽未言语,心中却五味杂陈。 她能感受到周围侍卫警惕的目光,加之自身因放血而感到的虚弱,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呼吸变得艰难,头部也因缺氧而眩晕,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有些模糊。 尽管不愿与顾霜月有过多纠葛,但身体的状况让她难以抗拒,只能任由对方牵引,手臂被紧紧扣住,无法轻易挣脱。 “你们的消息网确实灵敏。”顾倾城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 她尝试着再次挣扎,却发现手臂软弱无力,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顾霜月的表情在瞬间变换,时而羞愧,时而焦虑,她急忙解释道:“哎呀,姐姐别误会,这些年父亲虽然忙于朝政,但在云墨城还是积累了不少人脉……” 话音未落,她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顾倾城手腕上缠绕的棉布。 “啊!姐姐,你的手……你受伤了?”随着手指触碰到粘稠的液体,顾霜月猛然低头,发现那是斑驳的血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她暗自懊恼未能亲手取得那极寒之血,也痛惜失去了再次接近萧子墨的绝佳机会。 在这微妙的瞬间,顾霜月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她意识到良妃的病情可能需要长期治疗,寒血的需求或许不止一次。 于是,她决定先将顾倾城带回丞相府,再徐图后计。 此刻,顾倾城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身体状态,恰好成了最好的理由。 顾霜月表面上装作关心,实则暗暗用力,手指不经意间按在了顾倾城的伤口上,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顾倾城几乎无法承受,意识更加模糊。 “快晕倒吧……”顾霜月心中默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所有的伪装在此刻显得格外阴冷。 与此同时。 软轿中的萧珩煜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眉头紧紧皱起。 “秦无夜,去帮她解围。” 秦无夜领命,身形轻盈地掠过人群,紧跟在萧珩煜的软轿之后,轿夫们也迅速响应,加快步伐跟上。 第15章 摔了个大跟头 风,轻轻吹过,却似乎难以卸去顾倾城心头的沉重,亦无法驱散她逐渐模糊的意识。 四周的声音渐渐远去,顾霜月的絮叨也变得模糊不清,顾倾城勉力维持着站立,但呼吸却愈发急促,生命的力量似乎正从她的身体中一点点流失…… “你……放手。”顾倾城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她再次挣扎,却只是徒增痛苦。 “放……放开……”话语愈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顾倾城的身体开始摇晃,就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 最终,一切光亮似乎都被厚重的黑暗无情吞噬,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身体无力地向一侧倾斜,彻底失去了意识…… 被那突如其来的力量拽得身形不稳,顾霜月的心中却莫名涌起一阵窃喜。 她眼眸微转,正欲借机高声呼唤,意图引来众人围观,为这场好戏增添几分热闹。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她开玩笑,在顾倾城娇躯摇摇欲坠、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刹那,一只刚劲有力的手臂如闪电般伸出,将顾倾城轻柔地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顺势挤开一旁的顾霜月。 这一举动,让全然没有防备的顾霜月失去了平衡,重心一偏,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重重地跌落在地。 “砰!”随着这一声沉闷的响动,尘土应声扬起,就像是一场微型风暴,瞬间模糊了视线,也掩盖了尴尬与挫败。 “哎哟哟——”顾霜月疼得五官扭曲,发出一连串的呻吟,那声音中既有肉体的痛楚,又带着未能得逞的懊恼。 她咬紧牙关,双手撑地,费力地从尘埃中爬起,一边揉搓着被撞得红肿的胳膊肘,一边怒目圆睁,试图看清那破坏她计划的罪魁祸首。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扶持着顾倾城,让她安稳地坐在一匹雄壮的马背上,他的半边脸隐于阴影之中,显得神秘莫测。 顾霜月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乡巴佬,如此粗鲁无礼,不懂得尊重女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速速将我家姐妹放下,赔偿我的医药费,还要拿出金银财宝作为补偿,否则,你别想轻易离开云墨城半步!”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无夜。 面对顾霜月的愤怒与威胁,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嘿嘿,小姑娘,我平日里确实怜香惜玉,但今日情况特殊,两位佳人同时出现,这位姑娘显然状况不佳,我自然要先照顾她。 至于你摔了一跤,纯属意外,可别迁怒于我,我又不曾推你。” “你……”顾霜月气得脸色铁青,几乎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她搬出了丞相府的名号,试图以此震慑对方,“告诉你,我可是丞相府的小姐,你所抓之人乃是我们府上的小姐。 识相的就立刻放手,或许我还能网开一面,替你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免得你将来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秦无夜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带着几分嘲讽之意,“丞相府的威风真是不小啊!” “秦无夜,你废话太多了。”这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音量虽不大,却如同锋利的刀刃,直刺人心,令人不寒而栗。 顾霜月这才留意到秦无夜身后静静停驻的软轿,那轻轻摇曳的轿帘就像是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透过缝隙,她隐约能感受到一股不凡的气息。 虽然看不清轿内之人的面容,但她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不禁想起父亲顾伯绍曾提及的那位神秘人物。 没想到,那位传说中隐居江湖的摄政王,竟会为了顾倾城这丫头两次踏入云墨城,第一次是堂而皇之地登门拜访,这一次更是明目张胆地“抢人”。 “请问阁下是……”顾霜月心中虽有不甘,嘴上却依然强硬,试图挽回几分颜面,然而声音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萧珩煜见顾倾城昏迷未醒,心中焦急万分,对于顾霜月的纠缠早已不耐,只冷冷地吐出“摄政王”三字,便示意秦无夜带人迅速离开,那语气中满是威严与不容置疑。 “摄政王……”顾霜月的声音细若蚊蚋,身体僵立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软轿载着顾倾城缓缓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心中既有不甘的恨意,又带着对摄政王行为的深深疑惑。 民间流传摄政王身患隐疾,是个行动不便之人,为何在这繁华的云墨城中,他会独独选中顾倾城? 这其中的因由,让顾霜月百思不得其解。 忆起数日前,那个化名为月季,仅凭一眼便识破自己伪装的神秘青年,一个大胆的猜想在顾霜月心中悄然萌芽,几乎让她忘却了手臂的疼痛。 难道,顾倾城真的精通医术?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在她心中迅速蔓延开来,顾霜月呆呆地站立在平阳王府门外,眼神空洞而迷离,关于下一步的行动,她反复思量,却始终寻不到头绪。 正当她心绪纷乱,不知所措之际,突然间,一只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在她的肩头。顾霜月猛然回头,迎面撞上了张大乞那双满含寒意的眼睛。 “顾小姐,她人呢?”张大乞的声音里透着紧迫感。 “人……谁?”顾霜月在张大乞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心中一凛,随即一狠心,手指向了萧珩煜等人离去的方向。 “摄政王带走了,你要去追吗?”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也带着几分无奈。 “摄政王?他自己来了?”张大乞闻言,眉头紧锁,神色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忧虑与困惑,在原地来回踱步。 拿不定主意的张大乞心急如焚,脚下生风般疾奔回府。那几个沉甸甸的字眼——“摄政王”,如同夏日惊雷,在平阳王萧子墨的心中激起层层波澜,眉宇间不自觉地凝结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忧虑。 第16章 为何不请求回皇宫 府邸内,一名丫鬟小心翼翼地捧着刚从炉火上取下的药汤,热气腾腾,药香四溢。 她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主人萧子墨那阴沉如墨的脸色,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沿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挪动,企图避开这不祥的氛围。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一个不留神,丫鬟的脚尖不慎勾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青砖边缘,重心陡然一失,整个人向前踉跄。 手中那碗珍贵的药汤犹如决堤之水,尽数倾泻在萧子墨那件质地细腻、颜色如月光般皎洁的外衣上,瞬间染上了斑驳的污迹,显得格外刺目。 “王爷,求您宽恕!”丫鬟惊恐万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因紧张过度而不慎磕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立时泛起了青紫的痕迹,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簌簌滚落,声音颤抖着祈求饶恕。 “宽恕?”萧子墨那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犹如被乌云笼罩,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声音冷若寒冰,目光锐利如刀,“你将良妃娘娘的救命药就这么糟蹋了,本王岂能轻易饶恕?张大乞,将她拖下去,重重打三十板子。” 此言一出,丫鬟的脸上最后几分希望之光也瞬间熄灭。 安定王府的惩罚手段之严厉,府中无人不知,那用来责打下人的木板上嵌着锋利的钉子,三十板子下去,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难保无恙。 她哭得梨花带雨,拼命磕头求饶,却在张大乞无情的一掌之下失去了意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呵呵,张大乞,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怕她承受不住清醒时的痛苦,那就速速处理,别碍了眼。” 萧子墨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厌恶地踢了踢昏迷的丫鬟,那瘦弱的身躯如同被秋风吹散的柳絮,无力地翻滚,生命之火似乎已摇曳欲灭。 “记得,找一个手脚麻利的,办完事就立即追赶摄政王一行,别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有任何消息,速来回禀。” 张大乞领命,正欲转身离去,却又突然折返,“王爷,丞相府的小姐还在府门外等候,是否请她入内,或是直接打发走?” “那个女人…”萧子墨眼神微眯,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虽不讨喜,却也还算听话。将来本王或许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你去替我传个话,告诉她今日之事丞相府也有功劳,本王会铭记于心,若有需要,自会召见。” “是,属下遵命。” 张大乞拽着气息奄奄的丫鬟,毫不留情地拖向后院,其手段之粗暴,与他家主子的冷酷不谋而合,丝毫不见半点慈悲。 屋内,良妃虚弱地倚在床上,尽管不再咳血,但呼吸仍旧急促,桂嬷嬷在一旁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部,试图帮助她顺畅呼吸。 这位年迈的侍女满面愁容,忧虑地说道:“娘娘虽然醒了,也不再吐血,但身子骨终究太过虚弱,想要恢复到从前,怕是难如登天。 何不向皇上请求,回到宫中调养?宫中的条件自是比王府强上百倍,御医随传随到,也更便于治疗……” “嘘,不要再提了……”良妃闻言,眉头紧蹙,眼中闪过几分责备,“这样的话,切莫让皇儿听见。他为我的病情已经够焦心了,我怎忍心让你因此无辜受罚。” “哎,娘娘放心,奴婢不会再提便是。” 桂嬷嬷嘴上安慰着,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将身患重症的主子从宫中移至这王府,四处寻访名医偏方,这些年尝试的奇药不计其数,可为何病情始终未见明显好转? 今日虽借取血入药之法让娘娘苏醒,但从娘娘那苍白的面色来看,距离真正的康复似乎还遥不可及。 桂嬷嬷作为宫中的资深之人,心中明镜高悬,许多事情即便看得透彻,也只能埋藏心底,日复一日地尽忠职守,只求能换来片刻的安宁。 正当主仆二人交谈之际,屋外突然响起两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穿透墙壁,直击人心,让本就虚弱的良妃浑身一震,手中的水碗失手落地,清脆的碎裂声在这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这……这是哪位院落的丫鬟犯了错?她们都是柔弱的女子,如此严苛的刑罚,怕是要出人命的。桂嬷嬷,你快去看看情况。” 良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那惨叫声如同锥心之箭,让她心惊肉跳,难以平静。 桂嬷嬷内心如鼓擂动,恐惧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着她的心房,但她依然强忍着这份不安,硬生生地踏出了步伐,企图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然而,命运就像是与她开了个玩笑,她的脚还未完全跨出门框,便被一道冷峻的身影——萧子墨,牢牢地阻挡住了去路。 “不必多看,既然不慎打翻了为母妃熬制的珍贵药汤,接受惩罚自是理所当然。” 萧子墨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寒冰,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冷意,让桂嬷嬷浑身一颤,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她战战兢兢地退回床边,眼神中满是惊恐,开始小心翼翼地拾起散落一地的碎片,生怕再惹来什么不测。 “桂嬷嬷,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与母妃说。”萧子墨的语气中带着坚决。 “哦,好的……”桂嬷嬷应声而答,紧张的心情让她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片锋利的瓷片趁机划破了她的手指,鲜血瞬间涌出,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面容扭曲。 在她转身欲离之际,桂嬷嬷忍不住投向床上良妃担忧的一瞥。 尽管良妃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 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了几分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桂嬷嬷,你去帮我炖些汤吧,你炖的汤总是那么恰到好处,他们做的都太咸了。” “还不快去?”萧子墨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桂嬷嬷哪里还敢拖延,连忙应声退出,心中却是一阵忐忑。 第17章 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房门合上,母子二人四目相对,萧子墨的眼眸深邃莫测,就像是藏着千言万语;而良妃的眼中则满是愁绪,那些未出口的话语,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片刻之后,萧子墨缓缓坐在床沿,他敏锐地觉察到良妃细微的回避,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团,神色间流露出几分不悦。 “母妃,难道现在连我也要避开吗?” “哎呀,不,不是这样的,皇儿误会了……”良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犹豫片刻后,缓缓将手搭在了萧子墨的手背上。 她的指尖传来阵阵寒意,就像是能穿透肌肤,沿着血脉直抵心底。 尤其是那颗脆弱的心,就像是布满裂纹的冰块,正一点点地被过往的回忆温暖着。 她强迫自己回想宫墙内那些温馨的时光,那个纯真无邪的孩子,总是笑眯眯地喊着“母妃”,这份记忆让心中的寒冷稍稍缓解,不至于让心彻底如那地上的碎碗一般,碎得无法收拾。 “皇儿,这些年为了母妃的病情,你也吃了不少苦。但生老病死,皆有天命,母妃这副身躯……不能怪任何人。 皇儿,你也不要因此而生气,气大伤身,你还年轻,保持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面对母亲的劝慰,萧子墨只是冷冷一笑,猛然握住良妃的手腕,那平日里对母亲的孝顺之态荡然无存。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比之平时责罚下人时更为严厉。 “母妃,你是不是想回宫?”他的声音中带着质问。 “哎,不,皇儿,母妃从未……”良妃试图挣脱,但终究无法摆脱萧子墨的掌控,只能拼命摇头否认。 “没想最好,母妃就在平阳王府安心养病吧。 将来某一天,夕阳西下之时,儿臣定会尽孝道,让您安享晚年,直到您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母妃,您千万不要把皇儿的这片孝心当作无足轻重之物。” 萧子墨那冷漠的眼神,就像是冬日的寒风,再次将良妃好不容易回暖的心灵覆盖上了层层冰雪。 与此同时,山路崎岖,蜿蜒曲折。在萧珩煜的不断催促之下,抬轿的轿夫们双腿颤抖不已,汗水浸透了衣衫。 秦无夜骑着马,怀中抱着昏迷的顾倾城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突然,他猛地拉紧了马缰。 “王爷,我们已经到了十里林,马匹无法通过,要么……我先用轻功带顾姑娘先行一步,王爷在此稍作歇息,我很快就会回来接您……” 山林幽深,路径隐蔽,萧珩煜每次下山归家,都会选择不同的路线以确保安全。 闻言,他探头向外望去,只见林间荆棘丛生,别说骑马,就连这柔软的轿子也难以通行。 “也好……不过,还是算了吧。以你的武功,同时带两个人上山应该不成问题。” 秦无夜正欲搂着顾倾城跃上树梢,却被萧珩煜的话语打断了行动。 秦无夜身形微顿,一股沉甸甸的力量猛然自手臂传来,令他不禁低头,眼中闪过几分无奈与困惑。 哎,记忆中的那位家主,在山巅之上,总是那般孤高清冷,如同皓月当空,清风徐来,何曾见过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如今这番情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萧珩煜自顾自地蜷缩进秦无夜宽厚的胸膛,却将顾倾城紧紧搂在怀中,那句“走”字,简洁有力,没有丝毫迟疑与犹豫,就像是一切理所当然。 秦无夜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心中暗自揣测,萧珩煜此举定然别有深意。 他的目光掠过顾倾城那安然依靠在萧珩煜臂弯中的身影,不经意间捕捉到主子眼中一闪即逝的柔情与疼惜,心中的疑惑瞬间明了几分。 难道,这位尊贵的王爷,竟是……在吃醋? “还不快走?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 萧珩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紧迫感。 这一次,秦无夜哪敢怠慢,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涌动,竟似有千钧之力,携着两人之重,轻盈地穿越林间,转瞬之间便已飞跃数丈之遥。 望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那些负责抬轿的仆人们,除了惊叹于秦无夜超凡的武艺与惊人的力量外,更多的是面对蜿蜒山路上密布的荆棘束手无策的无奈。 他们不得不抬着沉重的软轿,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折返,这一来一回,至少要耗费数个时辰。 “唉,走吧,我们绕道山脚,再从南面较为平缓的林间小径行进,那条路会好走许多。” 领头的仆人叹了口气,指挥着其余三人重新整理好软轿,一行人摇头叹息,踏上了归途。 而在茂密的树丛之后,一双眼睛正紧紧锁定着这群人,目光中闪过不明的意味。 悠然阁内,冷魂香依旧袅袅升起,萧珩煜遣走了秦无夜,独自陪伴在顾倾城身边。 昏迷不醒的她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之中,失去血色的脸庞更显苍白,唇瓣微微颤动,似乎在梦境中低语,吐露着无人能懂的秘密。 萧珩煜的手指轻轻搭在顾倾城纤细的颈项上,暗自运气探查,然而怀中之人并无任何回应,只是继续低喃,隐约间“师父”二字飘入耳中,让人心生怜惜。 顾倾城手腕上的伤口虽已止血,但那染血的棉布依然触目惊心,映入萧珩煜的眼帘,让他心头一紧,眼眶不禁泛起了酸涩。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揭开秦无夜事先备好的药盒盖,首先取出了一个紫釉瓷瓶,但在短暂的犹豫后,又将其轻轻放下,目光在药盒中来回巡睃,最终停留在一只碧绿通透的玉瓶上。 “忍耐一下……” 萧珩煜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不忍,“伤口颇深,唯有这药效强劲之物方能……” 随着手腕上层层包裹的棉布被缓缓揭开,贴近伤口的那一层已与肌肤粘连,即便萧珩煜动作再如何轻柔,仍旧引得顾倾城眉头紧蹙,细微的痛吟溢出唇边。 “唔……”那细微的呻吟让萧珩煜的动作一顿,握着玉瓶的手悬在半空,犹豫片刻,终是狠下心,将药粉洒落。 “啊!” 顾倾城的痛呼划破了北苑的宁静,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口中不断重复着“痛”,在半梦半醒间,无助的双手胡乱摸索,寻找着可以倚靠的温暖。 她恍惚间抓住了萧珩煜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萧珩煜身体一震,手中的碧玉瓷瓶失手落地,珍贵的药粉撒了一地。 “师父,好痛……比月圆之夜还要痛……师父,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第18章 以我的血滋养她的血 顾倾城反复呢喃着“师父”,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紧锁的眉头透出她此刻的痛苦与不舍,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萧珩煜,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开。 萧珩煜无法挣脱,只能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上半身,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托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听着她的痛哭逐渐转为抽泣,直至最后归于平静,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秦无夜。”他低声呼唤,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 门外守候的秦无夜早已焦急如焚,闻声如风一般闯入,却不慎踩到了地上的碧玉瓷瓶碎片,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这是……啊,王爷,这等珍贵的药材竟浪费了大半,究竟是何人所为?”秦无夜拾起破损的瓷瓶,望着散落一地的药粉,心疼不已。 在这静谧的屋内,仅有的两人对峙,空气似乎凝固,带着几分压抑。 萧珩煜不悦地瞪视着秦无夜,那眼神中透出坚决,就像是能穿透人心。 他猛地夺过秦无夜手中的瓷瓶,那动作之迅速,犹如闪电划过夜空,几乎让人看不清,随后紧紧旋上了瓶盖,将其稳妥地归置于药箱深处,就像是在保护着什么珍贵无比的宝藏。 “你已劳累多时,剩下的事交给你,将她温柔地抱到软榻之上吧。” 萧珩煜再次下达指令,声音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无夜身形一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归途中的那一幕,那画面如同深深烙印在心头的印记,让他陷入了犹豫不决的境地,双手僵在半空,迟迟未能向前伸展。 屋内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而紧张。萧珩煜的眉头微皱,眉心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他明白秦无夜心中的顾虑,但此刻时间紧迫,不容有丝毫耽搁。 此时,正埋首于药箱中寻找其他物件的萧珩煜猛然回头,目光如炬,怒意瞬间弥漫开来。“本王的命令还不够清楚吗?让她躺在软榻上,你这是在迟疑什么?” 秦无夜面色微变,支支吾吾道:“这……男女授受不亲,顾姑娘尚未婚配,我如此举动,似乎有失妥当,恐会有损她的清誉。” 这理由显得苍白无力,连他自己也觉得站不住脚。 萧珩煜闻言,锐利的目光就像是能洞察一切,轻轻哼了一声,透出一股威压。 “她已接受了初步的治疗,随时可能醒来。 难道要我这个行动不便之人,缓缓挪动去抱她?万一她醒来,误会我是轻薄之徒,给我一拳,那该如何是好?” 秦无夜闻言,一时语塞,心中暗自承认这番话确有其理。 无奈之下,他只能遵从,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中的顾倾城抱起,动作轻柔得就像是生怕惊扰了梦中的精灵。 他刻意避开萧珩煜那审视的目光,尽管距离不远,但这短短几步,却似走了千山万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比之平日里的武艺修炼更为吃力。 终于,将顾倾城安置妥当,见她仍未苏醒,秦无夜松了一口气,抹去额上的汗水。 正欲询问下一步安排,却在不经意间瞥见萧珩煜手中的景象,心头猛地一紧,倒抽了一口凉气,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 “王爷,您的手臂……这是要做什么?药粉,不,是纱布,让我来为您包扎。” 秦无夜惊愕地发现,萧珩煜竟自行割破了手腕,鲜血如断线珍珠,滴滴答答,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尽数落入了方才拿起又放下的紫色瓷瓶之中,那场景既震撼又令人揪心。 萧珩煜神色平静,就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为救人耗损了元气,而我的腿还需依赖她的治疗。要治愈我的腿,就必须先让她恢复。 以我的血滋养她的血,有何不可?” 说罢,他从容地阻止了秦无夜上前帮忙的意图,自顾自地处理着伤口,专注地盯着瓷瓶,直至那混合了两人体液的药液即将溢出,才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淡淡地说了声“好了”。 萧珩煜这套“先治腿再救人”的逻辑,让秦无夜感到一阵眩晕,难以理解却又不得不服。 “啪”的一声,萧珩煜轻敲了秦无夜的头,语气中带着命令: “愣着干什么,快拿纱布来给我包扎。 包扎完毕,送我回卧室,然后将这药液与黄酒混合,让她服下。你也不必吝啬,用些内力助她恢复真气。做完这些,你再去休息。” 在秦无夜的协助下,萧珩煜的手腕被仔细包扎,随后被推着轮椅缓缓离开。 临出门之际,他投向榻上顾倾城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心疼与温柔。 “这件事,别告诉她。” 这句话伴随着微风,轻轻落入秦无夜耳中。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床上沉睡的顾倾城,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无言以对。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的另一隅,顾霜月自平阳王府归来后便将自己锁在房内,反复咀嚼着张大乞带来的惊人消息。 多年未愈的良妃,仅凭一碗加入了寒血的汤药,竟奇迹般地好转,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让人心生疑惑。 宫廷御医皆是医术高明,更何况还有皇宫与平阳王府内无数珍贵药材的辅助,难道这一切竟不及顾倾城体内那股奇异的极寒之血? 正当她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中,窗外突然传来秋菊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哎呀,你小心些,这花儿可是稀世之宝,万一摔坏了,你卖了自己都赔不起!” 第19章 她精通医术? 秋菊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好似一阵突如其来的秋风,卷带着落叶在顾霜月的心头纷飞,搅扰得她原本平静如水的思绪瞬间波涛汹涌。 一怒之下,她猛地推开房门,动作之剧烈,就像是连空气都被震得微微颤抖。 秋菊的头发被她紧紧揪住,痛楚使得那张平日里机灵乖巧的脸庞扭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伴随着“小姐饶命”的求饶声,显得格外凄楚。 而她怀中的那盆花,却宛如她唯一的庇护所,被紧紧搂着,就像是那是她在这场风暴中的唯一依靠。 “哼,没规矩的丫头。”顾霜月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几分轻蔑,但随着怒气稍减,她还是松开了手。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盆花骨朵,眼珠子轻轻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这花究竟怎么回事?” 秋菊连忙低头,声音里透着诚恳与紧张:“回小姐,老夫人近来对这种嫣梅盆栽情有独钟,特意吩咐奴婢将原先的月季替换掉。 可这丫头手脚笨拙,差点弄翻了花盆,奴婢一急之下,才忍不住高声呼喊。” “月季……”顾霜月轻声重复,目光定格在那盆花上,思绪却飘回了那个带着顾倾城归来的日子。 记忆中,那句淡淡的“月季别留了”如同幽灵般萦绕不去,一个念头犹如闪电划破夜空,在她心中骤然亮起,使得她的双眼猛地睁大,闪过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测,声音因急切而略显沙哑: “我爹现在何处?” 秋菊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东方:“刚才奴婢经过时,瞧见老爷进了书房……哎呀,小姐,您慢些跑,这路上湿滑,小心跌倒。” 园中的莲塘刚经历了一场清理,小径上还残留着湿润的泥巴。 顾霜月不顾一切地沿着这条捷径狂奔而去,泥水在她的裙摆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但她全然不顾,一口气冲到了书房门前,甚至没有敲门,便径直闯入。 “爹!”这一声呼唤,惊得正在书架前整理书籍的顾伯绍手猛地一抖,半排书籍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鼻翼因愤怒而微微翕动,转过头来,见到顾霜月满身泥泞的模样,怒火更甚,几乎是咆哮而出:“成何体统!给我出去!” 然而,顾霜月并未退缩,反而鼓足勇气,一步步向前挪动。 “爹,女儿有重要的发现,必须与您商议……书掉了没关系,女儿这就帮您收拾。” 她话音未落,便欲弯腰拾起散落的书籍,却不料被顾伯绍重重地拍在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走开,这些岂是你能随意触碰的?” “不过是几本书而已,我收拾好便是……”顾霜月捂着手背,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委屈,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掠过一本半开的书页,上面的字符显得颇为奇异,引起了她的好奇。 正当她想仔细端详时,顾伯绍已迅速将书合拢,放回原位。 顾伯绍面沉如水,语气严厉:“坐到椅子上去,有什么话慢慢说,身为丞相府的小姐,怎能如此失态?” “是,爹。女儿想说的是关于顾倾城……女儿怀疑,她可能精通医术。” 顾霜月强按下心中对那奇异文字的好奇,将自己对顾倾城的怀疑和盘托出。 此言一出,顾伯绍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书架坍塌,脸色瞬息万变。他快步上前,将书房门紧紧关上,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谨慎:“此话当真?你有何凭据?” 顾霜月详尽叙述了在老夫人房中发生的一切,特别强调了顾倾城提及月季的那一幕,却巧妙地避开了自己曾暗中利用月季的企图。 “爹,据说从平阳王府侍卫口中得知,顾倾城放血之后,那汤药竟奇迹般地发挥了功效,良妃娘娘的病情大为好转。 但为良妃诊治的御医绝非等闲之辈,数年未能见效,同样的汤药,她的血充其量只能作为珍药,怎会有如此神效?” 顾伯绍凝神倾听,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入耳中,心中也开始泛起了层层涟漪,对顾倾城的医术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与兴趣。 老谋深算的顾伯绍,其思维之敏捷远超乎常人,尤其是面对自己聪慧的女儿顾霜月,他的脑筋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便已转动起来,一个精妙的计策悄然成形于胸。 若是顾倾城真如传言中那般拥有超凡脱俗的医术,仅仅用来提取些许血液作为珍药,无疑是明珠暗投,大材小用了。 反之,若能将此人送往权势滔天的平阳王府,为深受疾病困扰的良妃娘娘解除病痛,无疑会大大减轻平阳王爷心头的忧虑,对于丞相府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攀附高枝、提升地位的绝佳契机。 身为丞相,顾伯绍知道自己的官阶在朝堂之上并不显赫,而他那颗渴望权力的心却如野火燎原,无时无刻不在寻觅着向上攀升的阶梯。 平阳王爷这座巍峨如山的大树,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依靠,他决心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攀附其上。 然而,当务之急是要验证顾霜月所言是否属实。顾伯绍眉头微蹙,沉声道:“哎呀,此事颇为棘手。 顾倾城现居摄政王府,那摄政王虽腿脚不便,但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我们若明目张胆地前去接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首先,得先确认她是否真有那般神奇的医术。” 顾霜月闻言,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脑海中浮现出摄政王身边那位面目狰狞、满是刀疤的可怕人物,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恐惧。 第20章 悠然阁的宁静 顾伯绍心中盘算,之前利用江湖旧部的计策已用过一次,此时若再次故技重施,恐怕摄政王已有防范,甚至可能牵连到丞相府。 如此一来,唯有通过平阳王爷这条迂回之路,或许才能达到目的。 顾霜月眼波微转,向父亲进言道:“爹,摄政王那边我们确实不宜硬碰硬,但与平阳王爷交涉,我们兴许尚有一线希望。 不过,若真要借助平阳王爷之力将顾倾城带回云墨城,我们得先确保此事可行,否则两边不讨好,这险,咱们要不要冒呢?” 这一难题抛给了顾伯绍,只见他眉头紧锁,犹豫半晌,最终狠下心肠:“冒就冒吧,即便她与我们立场不同,但她身上流淌的毕竟是顾家的血脉,为了家族的繁荣昌盛,试一试也是应当的。 至于如何借助平阳王爷……” 说到这里,顾伯绍的目光转向女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你那点小心思,为父岂会不知? 这次机会就交给你了,必要时,不妨用些非常手段……嘿嘿,平阳王爷正值壮年,说到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 你若能把握机会,博得他的欢心,咱们顾家便可顺势攀附,从此……” 顾霜月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熟透的苹果,羞涩与尴尬混杂在一起。“爹,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女大当嫁,你也到了该考虑终身大事的年纪了。如果能成功,为父定会全力助你达成心愿。 万一我们在顾倾城那里失算了,丞相府未来的辉煌,你我以及你祖母的晚年,可都要靠你了,月儿。” 顾伯绍嘴角的冷笑依旧未散,轻轻拍了拍顾霜月的肩膀,言语直白,让顾霜月的脸颊更添了几分红晕,心跳如鼓。 与此同时。 在摄政王府的悠然阁内,那缕清冷的香缓缓燃烧至尽,顾倾城从昏沉的梦境中悠悠转醒。 眼前的景象依旧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床边似乎有人影静坐,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恍惚间,她就像是回到了某个熟悉的场景, 内心深处的那份坚韧与执着被唤醒,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师父”,伸手欲拉住那人的衣袖。 然而,她的手刚伸出,便被一股力量拍了回去。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萧珩煜略带戏谑的声音:“本王请你来是为了解决我的腿疾,你倒好,自己先病得不省人事, 才扎了一天针就撑不住了,啧啧啧,看来这些年本王求医问药,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顾倾城彻底清醒过来,抬手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萧珩煜那紧锁的眉头。 她勉力支撑起虚弱的身躯,倚靠在床头,唇边勾勒出一抹淡漠的笑意,轻声回应道:“王爷请宽心,小女子言出必行,绝无反悔之理。 只是常言道,医者难自医,此次得以苏醒,首功当属王爷您的援手。”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萧珩煜轻轻合拢手中的折扇,那举止间流露出的闲适与淡然,就像是世间纷扰皆与其无关。 “本王并无特殊才能,不过是因常年缠绵病榻,宫中赏赐的良药颇丰,便随意取了两味为您调养。 如今您已醒来,不妨先安心休养一日,待明日精神更佳,我们再继续针灸疗程。” 语毕,他自行驱动轮椅缓缓后退,目光在不经意间与顾倾城交汇,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然而,沉浸在这一瞬的微妙氛围中,萧珩煜竟忽略了悠然阁中央的台阶,轮椅的轮子猝不及防地卡在了边缘,整个身躯随着轮椅猛然向后倾斜,即将倒地。 “王爷——”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顾倾城的心脏就像是也随之坠落,惊惧之情让她瞬间忘却了所有,赤足跃下床榻,不顾一切地奔向倒地的萧珩煜,意图将他扶起。 真是不可思议,这位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王爷,连同轮椅竟如此沉重,几次尝试之下,顾倾城只觉体力透支,最终不得不放弃。 “抱歉,王爷,小女子体虚未复,力有未逮,请您稍候片刻,我即刻去唤人相助。” “唉,你这丫头……快回来。” 萧珩煜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望着顾倾城仅着单薄内衣,赤裸双足急匆匆向外跑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情绪。 他欲伸手挽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衣角从指缝间溜走。 紧接着,门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数名仆人闻声而至,最后踏入的是面色紧张的秦无夜。 众人皆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口中呼喊着“王爷”,七嘴八舌地围拢过来,有的拉腿,有的拽臂,还有的合力抬起轮椅,小小的悠然阁内顿时喧嚣四起。 这些仆人虽心怀忠诚,却因用力过猛且缺乏默契,场面显得既混乱又滑稽。 萧珩煜在轮椅中被颠簸得脸色铁青,而他们还在一边争吵一边努力,完全没注意到主子的不适。 顾倾城立于一旁,目睹此景,不禁掩嘴轻笑。 那高高在上、浑身散发着冷冽香气的摄政王形象,此刻已被这群粗犷汉子弄得狼狈不堪。 他的发丝被胡乱抓扯,额前垂下的两缕发丝如同水中挣扎的鲶鱼,更添几分荒诞。 混乱之中,萧珩煜的衣摆还被不慎踩踏,留下了刺目的鞋印,显得格外碍眼。 “呵呵!” 顾倾城的笑声清脆悦耳,却让不明所以的秦无夜感到几分不悦。 他板起面孔,正欲责备她的失礼,却被萧珩煜抢先一步,厉声呵斥。 “这些年武艺精进了,脑袋却越发糊涂!招这么多人来做什么?看吧,地板都被踩脏了……” 秦无夜闻言低头,只见一串脏污的足迹从门口直通至萧珩煜的身下,不由得尴尬地承认:“的确,地板被弄脏了……我们立即清理,先将王爷送回卧房……” 正当他准备指挥仆人行动时,萧珩煜的不满更甚。 “都给我出去,一个个满身臭汗,破坏了本王悠然阁的宁静。” “宁静?”秦无夜心中疑惑丛生。 王爷素来注重清洁,桌面微尘亦不能容忍,为何此时却对仆人们的汗味如此介意,甚至超过了对地板上污迹的反感? 秦无夜的思绪被萧珩煜的话语搅得一团糟,正欲再次劝说,却迎来了对方更为严厉的命令。 “都退下!动作快些!” 秦无夜的辩解似乎彻底点燃了萧珩煜的怒火,气氛一时凝固。 第21章 我还要面子呢 正当秦无夜低垂下他那总是显得过分冷静的眼眸,准备以一种近乎细腻的温柔替萧珩煜整理那稍显凌乱的衣衫时, 忽然间,一阵怒吼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那声音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耳膜震得生疼,脑海中顿时嗡嗡作响,就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耳边盘旋。 哎哟喂!他心中暗自叫苦。 他疑惑地抬起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淡漠的眼眸,只见主子萧珩煜不仅吼得震天响,那紧咬的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从那紧闭的牙缝中,一字一顿地挤出了这样一句话:“看不见屋里还有外人吗?就不能给本王留点面子?” 这话语虽轻,却只有秦无夜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而他一听之下,立刻便明白了其中蕴含的深意。 眼角余光轻轻一扫,秦无夜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床边,似乎对眼前这一幕颇感兴趣、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顾倾城身上。 他“哦,哦”了两声,就像是是突然间领悟到了什么,猛然间站起身来,脸上换上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严肃,开始训斥起周围的仆人们。 “你们啊,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还不赶紧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怎能在主子面前如此失态!” 尽管这些仆人们被秦无夜突如其来的责骂弄得晕头转向,感到十分困惑和委屈。心中不解为何忠心护主也会有错,还需要反省,但面对着主子那如雷贯耳的怒吼,以及秦侍卫那比炭还黑的脸色,他们知道这两位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主。 于是,众人纷纷如兔脱鹰爪,悄无声息地四散逃离,连最基本的行礼都不敢做,只求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秦无夜是最后一个离开悠然阁的,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就像是被惊吓到的老鼠,仓皇而逃。 “王爷也太凶了吧,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仆人,一心一意只想保护王爷,结果却换来这样的训斥,以后谁还敢靠近服侍呢?” 顾倾城自小在丞相府饱受欺凌,对于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最为反感。 待仆人们都走后,她不顾萧珩煜那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色,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萧珩煜的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烦躁。 “你还敢说?你不在乎面子,我这王爷还要面子呢!我王府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你就这么穿着贴身衣物站在他们面前?”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恼火。 “谁说我不在乎面子了……”顾倾城刚想反驳,但萧珩煜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她顿时语塞。 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脸蛋瞬间变得火辣辣的,羞涩之余连忙跑回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嗫嚅着说道:“我看啊,王爷您才是脸皮最厚的那个。 轮椅都扶正了,人也坐起来了,干嘛不跟他们一起出去,非要留在房里多看我几眼?” 萧珩煜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找你治腿啊,你是医生,望闻问切,看我都看过多少次了?我这才看了你几眼……再说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一身正气,满心豪情,看不看那些该看或不该看的,我都不放心上。” 萧珩煜的话让顾倾城彻底没了脾气,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歪理?他居然还能说得如此振振有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才来摄政王府短短几日,这位摄政王的真实面目难道就已经暴露无遗了吗?不对啊,按照前世的记忆,他的真实面目应该是残忍嗜杀才对啊……怎么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脸皮厚”呢? 顾倾城心里一阵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男人。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低下头去,不再看他一眼,也不想再跟他争辩什么。 萧珩煜见她这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张了张嘴,本想再逗弄她几句,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记得准备好针包,等你病好了,该给我治病了。”他丢下这句话后,便吱吱呀呀地转动轮椅,自行推开门离去。 顾倾城抬起头,望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和好奇。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呢?她决定要慢慢揭开他神秘的面纱,看看他真正的模样。 轮椅滚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仿佛碾压在顾倾城的心上,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 四周再次归于宁静,甚至带有几分冷清。 萧珩煜还算细心,出门后不忘将门轻轻带上。 顾倾城探出头,确认无人后,缓缓下床,小心翼翼地从木架上取下外衣。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腰间暗袋中的针包,确认它依然安在,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稍感安定。 想到要回自己房间,她匆忙穿上衣物,或许是因为太过心急,袖子不经意间碰到了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即便是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几分疼痛。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加快穿衣速度。 就在这一刻,顾倾城那异常灵敏的鼻子捕捉到了几分丝淡淡的药香,这股香气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尤为突出,引得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揣测这药香的来源。 顾倾城循着药香来到桌前,发现桌上赫然摆放着一药壶,仔细嗅了嗅,确定这就是药香的源头。 她不禁想起了昨晚的情景,当时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照顾自己,难道是萧珩煜? 她的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第22章 紫炎玉芯草的来历之谜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顾倾城的指尖轻轻摩挲,那股淡雅却异常鲜明的气息,如同山涧清泉般渗透而出,与她记忆深处山间野生紫炎玉芯草的芬芳惊人的相似。 紫炎玉芯草,这绝非寻常之物,它偏爱于悬崖峭壁的缝隙间悄然生长,这种草药在寒冬中绽放,叶片上如同凝结着紫色的火焰,花蕊温润如玉,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蕴藏着疗愈伤痛的神奇力量,传言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得到。 在江湖医术中,紫炎玉芯草的使用是一门大学问,需得与另外五六味草药精确配比,共同研磨,缺一不可,多一味则药性逆转,从灵丹妙药转瞬成为蚀骨销魂的剧毒。 她记得,师父仅在一次偶然的契机下采得此草,回来后,特地选了一个没有窗户、终年不见阳光的房间晾晒,竹盘之上,还附有一纸泛黄的字条,字里行间透出对紫炎玉芯草稀世珍稀的感慨与珍视。 对于这样隐秘且难以寻觅的奇草,顾倾城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权倾朝野的萧珩煜,是如何得到它的。 一股不祥的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她愈发坚信,师父的突然失踪,与这位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机深沉的摄政王脱不了干系。 萧珩煜费尽心机,无非是想找到能够治愈他腿疾的良医,以便早日实现他那称霸天下的野心。 师父,那位超凡脱俗、遗世独立的高人,定是洞察了萧珩煜背后隐藏的不轨之心,不愿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因此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从而为自己招来了暗中的报复。 尽管萧珩煜未曾直言,但种种迹象犹如蛛丝马迹,无不暗示着,若不妥善治疗,师父的安危将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摄政王……你的阴险狠毒,今日算是见识了。既然如此,我顾倾城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念及师父,心口就如同被细针反复穿刺,疼痛难忍。 强压下胸中的怒火,她故作轻松地推开了房门,却不料门外竟似立着一座无形的“墙”。 顾倾城一个踉跄,直愣愣地撞上了背对着她的秦无夜,顿时眼前金星乱舞,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摔倒在地。 “顾姑娘,小心……别摔着……”秦无夜见状,本能地伸出手欲扶,可一想到萧珩煜那锋利如刀的眼神,手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只能眼巴巴看着顾倾城一屁股坐倒在地,眉头紧蹙。 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怒了这位医术高超的女子。 “哼,和你家王爷一个样,冷酷无情。”顾倾城愤愤站起,拍打去裙摆上的尘埃,丢给秦无夜一个不屑的白眼,随即转身,大步流星迈向回廊。 不料,一只手臂横空出世,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秦无夜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回去准备一番,好给你们那位心急如焚的王爷施针治腿。 这事拖了这么久,再不抓紧,怕是他真能化身为虎,一口将我吞了。” 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将对萧珩煜的满腹怨气,化作一连串冷冽的眼神,如同冰刃一般,尽数掷向无辜的秦无夜。 后者躲避不及,唯有苦笑承受,小心翼翼地提议:“顾姑娘,您刚恢复不久,要不要再休息片刻……” 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见到主子的腿疾被彻底治愈。 话音刚落,突闻“砰”的一声轻响,一枚小石子不知从何方飞来,精准命中秦无夜的额头,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 紧接着,伴随着木轮椅特有的吱嘎声响,萧珩煜那冷冽而不失威严的声音穿透空气:“本王一心向好,渴望双腿如常人般行走,秦无夜,你竟敢有悖本意,实属不忠!” 几句言辞,便将秦无夜置于不忠不义之地,秦大侍卫纵有千般委屈,也只能捂着额头,连连求饶:“王爷息怒。” “本王的腿,不能再拖。时间越久,治疗难度越大,一切就拜托你了。” 萧珩煜面对顾倾城,瞬间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具,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推动轮椅缓缓靠近,手中的折扇轻轻一合,对顾倾城说道:“还请姑娘即刻开始。” “是,民女这就去准备所需。时已至此,恐怕今日难以完成三遍针法,先为王爷施以活血通络的基础针法,以促进腿部血液循环,为后续治疗打下基础。” 顾倾城答道,目光与萧珩煜交汇的刹那,师父的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鼻尖似乎还残留着紫炎玉芯草的淡淡香气,她匆匆行礼,转身离去,心中那份沉重与决心,愈发坚定。 萧珩煜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顾倾城逐渐远去的身影上,直至那一抹淡雅的蓝衣彻底消失在转角的幽深之处。 留下主仆二人的身影,在空旷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孤寂,他们的面色在同一瞬间沉郁下来,就像是乌云蔽日,遮去了所有光亮。 秦无夜又一次承受了萧珩煜严厉的斥责,只因他擅自做主的行为触碰了主子的底线。 “我的腿,如何治疗应由我自己来定夺。 如果你再有下次,我便即刻命人将她召回。” 这位曾面对刀光剑影亦不曾退缩的勇士,此刻仅是听到“把她叫回来”这简单的几个字,便如遭雷击,握刀的手不自觉地松懈,垂落于身侧,喉间嗫嚅,却终究未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辩解之词。 他的内心深处,既渴望着她的归来,又恐惧这份归来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变故。 “王爷若坚持治疗腿疾,属下自当遵从,只是……王爷心中最为明了,您的腿伤究竟如何,属下多言无益,还望王爷三思而后行。” “无妨……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将所需之物备妥即可。” 萧珩煜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秦无夜满含关切的话语,随后独自驱动着木制轮椅,朝着西苑的方向缓缓行去,轮椅的吱嘎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第23章 莲塘不见了 秦无夜跟在身后,眉头再度紧锁,沉重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脚步却未有片刻迟疑,紧紧跟随。 顾倾城所居之处,位于西苑一隅,一个远离喧嚣、静谧清幽的角落,仿佛是尘世中的一片净土,这是萧珩煜精心为她挑选的避世之地。 摄政王府内,粗犷的武夫随处可见,日常练武的呼喝声震耳欲聋,与夏日里袒露上身的豪迈景象,对于一位女子而言并不适宜。 自顾倾城答应治疗萧珩煜的腿伤起,他便暗中吩咐,将这片区域隔离,除了他与秦无夜,禁止任何外人接近。 房间也被重新装饰,风格清新雅致,无需赘言。 不仅室内,就连院落也经过了一番细致入微的修整,每一处都透露着主人的用心。 然而,当萧珩煜摇动轮椅,沿着小径缓缓前行,目光扫过两侧新布置的景致时,眉头却渐渐拧成了结。 行至小径中途,他猛然用力,轮椅发出一阵吱呀声响,戛然而止,紧跟其后的秦无夜险些撞上。 “王爷,可是有何不妥之处??”秦无夜见萧珩煜面露忧色,连忙绕至前方,满眼担忧地询问。 萧珩煜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手指向院落的西南角落,语带微怨: “那处莲塘为何还未处理妥当?” 莲塘? 秦无夜一时之间有些错愕,回头望向所指之处,眉头皱得比萧珩煜更甚。 那所谓的莲塘,实则不过是个多年以前修整花园时遗留的小水洼,雨季时积攒了些许雨水,人步入其中,连脚踝都无法淹没。 秦无夜心领神会,未待萧珩煜多言,便提刀奔向那处,迅速挥动铁铲,将泥土填入,不过片刻,小水洼便被平整覆盖。 “王爷,暂且如此填埋,明日我便命人砌砖加固,并在那处摆放几盆花卉,您意下如何?” 萧珩煜轻轻颔首,算是默许了这个提议,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凝重。 正当他欲再多叮嘱几句,对面的房门悄无声息地开启,顾倾城缓步而出,而她的手腕上,却覆着一块白布,隐约可见一抹不祥的红。 那尚未刺入腿中的针,似乎已先一步在萧珩煜心头留下了细微的创口,带来几分隐隐的疼痛,扰乱了他的心神。 更令他心痛的是,那抹刺目的红色,就像是利刃,直戳他的双眼。 萧珩煜顾不得满身尘土的秦无夜,加快了轮椅的转动,带起一阵风,几乎是在瞬间便来到了顾倾城面前,未等她开口,便先一步握住了那只包裹着棉布的手腕。 细看之下,那棉布已被鲜血浸透,显露出的红色痕迹仅仅是冰山一角,伤口裂开的程度显然超出了寻常。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故意不想好好为我治疗?” 萧珩煜的语气中虽带着怒意,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但他的目光与手,却始终未曾离开那仍在渗血的手腕,满是关切与焦急。 萧珩煜的心中如同被烈火烹油,焦虑与恼怒混杂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束缚。 这份情绪,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不幸的是,秦无夜成了这股风暴中的无辜落叶,被卷入了无妄之灾。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从方才亲手填埋的土坑中飞跃而出,脚下的土地因他的急促步伐而震颤,扬起一片黄沙,如同战场上的烟尘,将他整个人笼罩,使得那张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脸庞,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然而,他顾不得拂去面上的尘埃,只是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快步上前,拱手立于萧珩煜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问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难道你的眼睛被沙尘迷了不成?竟看不见顾姑娘手腕上的刀口已然裂开? 还不快去取药来!”萧珩煜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他紧握着顾倾城那只受伤的手腕,力度之大,几乎要嵌入手腕的肌肤之中,却浑然未觉对方的尴尬与不适。 顾倾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趁着萧珩煜转头的刹那,她费尽力气,终于从那铁钳般的大手中解脱出来。 然而,这一挣脱,却又不慎触碰到那脆弱的伤口,鲜血立时涌出,比先前更为鲜艳,几滴血珠沿着白皙的肌肤缓缓滑落,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口中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强忍着手腕传来的剧痛,顾倾城迅速唤住了正欲转身离去、忙于寻药的秦无夜。 “秦侍卫,请劳烦您将之前为我涂抹的那药膏取来。我对草药医理略有所知,此伤不妨由我自己处理。” “那药膏……”秦无夜的脸上闪过几分为难,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萧珩煜投去,寻求帮助。 萧珩煜没有片刻犹豫,对着秦无夜厉声吩咐:“让你去就麻利些,用你的轻功直奔悠然阁,药瓶的模样你应该记得清清楚楚,万不可拿错了。” 简短的几句命令,却在秦无夜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他知道,萧珩煜特意强调勿拿错药瓶,背后定有深意。 多年来,秦无夜穿梭于悠然阁与王府之间,对萧珩煜的一切生活琐事了如指掌,那些瓶瓶罐罐中所藏何物,他自然一清二楚。 但在飞速前往取药的同时,他的心中也不免为萧珩煜感到一阵疲惫。 自家主子藏着掖着的秘密,以及请来顾倾城治疗腿伤的决定,自找的苦役,这代价,委实太大。 “进屋去吧。” 萧珩煜的焦急虽略有缓解,但语气却变得更加冷硬,那张阴郁的脸庞就像是能挤出水来,他命令顾倾城回到屋内,找个地方坐下。 “绷带解开,本王要亲自查看。” 面对萧珩煜的要求,顾倾城显得有些躲闪,心中快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事实上,这刀口的裂开,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戏码。 她巧妙地用银针刺激了几个特定的穴位,加速了血液循环,又故意用力按压,让血液顺势流出。 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瓶蕴含着紫炎玉芯草的奇异药膏。 一方面,她希望通过研究这药膏,探寻其中隐藏的秘密,或许能从中找到师父失踪的线索; 另一方面,紫炎玉芯草独特的双重药效,她也想善加利用,借施针之机,让萧珩煜亲身体验一番奇药变“毒药”的微妙变化,以此作为筹码,逼迫他吐露出有关西域的情报。 内心深处那片汹涌的血海仍在翻腾,脸颊上的红晕已悄然褪去,面对萧珩煜刻意展现的关怀,顾倾城只觉得胸口憋闷,连连后退。 萧珩煜见状,伸手欲拉,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第24章 精通草药之道 眼见顾倾城已退至墙角,他满心不悦地收回手,鼻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声,冷冷言道:“本王不过是关心你那双能施妙针、配奇药的手,你躲什么?若再不及时处理,刀口恐会感染恶化,到时候腐肉生脓,怕是要连整条胳膊都保不住了。” “区区一条胳膊,若真废了,也足够我用仅剩的一只手,为王爷您那两条残腿施针治疗,绰绰有余。” 顾倾城的话语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的心因脑海中时隐时现的前世记忆而隐隐作痛,此刻更添几分怒意,不由自主地反驳出口。 房间内的空气就像是凝固,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顾倾城坚决地拒绝解开绷带,固执地站在墙角,一只手紧紧捂住伤口,目光如炬,直视着萧珩煜,挑战与不屈在她的眼中闪烁。 嘭! 随着一声沉闷却恰到好处的声响,门扉被秦无夜轻轻推开,他的掌心紧握着一只精致的棕色小药瓶,瓶身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宛如承载着某种曙光,给这紧张的氛围带来了一丝缓和。 “王爷,药已经取来了。”秦无夜的声音温和而谨慎,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紧张,“之前为顾姑娘诊治的大夫特意叮嘱,此药效强劲非凡,使用之时务必慎之又慎。 如若王爷不嫌弃,在下的手还算稳当……不如就由我来协助顾姑娘敷药,您在一旁指导即可。” 这段话,秦无夜几乎是字斟句酌地说出,他知道自己的提议可能引来不满,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没少承受来自萧珩煜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 然而,尽管他小心翼翼,萧珩煜的眼中仍旧闪过一抹难以忽视的寒光,,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本王对此并无异议,但顾姑娘或许会有不同看法。你这粗手粗脚的,可别一个不小心将人家的骨头给捏碎了。 退下吧,待顾姑娘自行处理好手上的伤,本王自会处理腿上的旧疾。” “可是……” “本王的话,你也敢违抗不成?” “属下不敢。”秦无夜低下了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他那被冰冷目光多次“穿刺”的心灵,此刻更添几分黯然。 推着木制轮椅缓缓退出,临出门的刹那,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投向顾倾城一个充满担忧与困惑的眼神。 而顾倾城,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药瓶,丝毫未察觉到秦无夜复杂的情绪波动。 秦无夜一步三回头,几乎失手将萧珩煜连同轮椅一起推向了走廊边的土坑,那笨拙的动作中透出他内心的挣扎与不安,仿佛他的灵魂在这短暂的瞬间被无数的思绪拉扯,一团乱麻。 “留点神,别再胡思乱想了。”萧珩煜稳住轮椅,手指向回廊的转角,声音中带着威严,“那边空间宽敞,我们就在那里等候。 哎,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给我专心些,照顾好本王才是你的首要职责。” 伴随着这句话,萧珩煜的手掌重重地拍在秦无夜的臂膀上,即便隔着衣物,那力道也足以让秦无夜感到一阵痛楚。 面对连续的冷遇与突如其来的“暴力”,秦无夜急忙想要辩解,他先是矢口否认自己对顾倾城有任何非分之想,随后又对顾倾城主动求药的动机表示质疑。 “王爷,她精通草药之道,万一药中真有猫腻,您岂不是又要无辜受苦?” “你话太多了。”萧珩煜简短的回答,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秦无夜所有的辩解,让他瞬间如坠冰窖。 秦无夜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遵从命令。 两人在回廊边静默等待,时间就像是凝固,直到约莫四个时辰之后,顾倾城才重新出现在门口。 见到他们,她先是一愣,随即以一种难以察觉的优雅掩饰了惊讶,从容不迫地走向前来,将手腕展示给萧珩煜查看。 “王爷的药确有奇效,伤口已经止血。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拖延只会增加负担。针灸包已备好,是在悠然阁进行,还是就在此地?” “就在这里吧。”萧珩煜审视着顾倾城那已无血迹的手腕,紧绷的面容终于有了几分松懈,神情也不再那般冷峻。 没有了冷魂香的干扰,顾倾城的思维异常清晰。 她手持银针,每一眼都就像是能透视皮肉骨骼,精准定位那些关键穴位,目光犹如猎鹰锁定猎物一般。 经过特殊药粉处理的针尖,深深刺入肌肤两寸有余,指尖轻巧地捻动,每一次调整都显得那么微妙而精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专注与谨慎。 随着针刺的深入,药物的效能随着萧珩煜体内气血的循环,缓缓渗透进奇经八脉,最终抵达五脏六腑的每一个角落。 施针中的顾倾城,全身心投入,外表看似冷静且迅速,实则每次下针前,她的脑中都会构建出一幅精细的“血流图”, 精确标示着人体内脏器官的位置,哪些部位毒素最深,哪些区域不宜过度刺激以免提前激发毒性,一切都在她的精心计算之中。 那缓释隐毒之药,无味、无色、无形,正是当年师父仅凭书信传授,从未亲口讲述的秘方,蕴含着古老智慧与深邃奥秘。 第25章 治疗 “嘶——” 萧珩煜猛地抽了一口气,痛楚如同细针密布,从那不慎触及的敏感穴位迅速蔓延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脸色微变,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艰难。 这突如其来的呻吟声,宛如一阵猝不及防的春风,轻轻吹皱了顾倾城平静如水的心湖。 她那双原本专注于治疗的清澈眼眸,此刻也泛起了丝丝涟漪,治疗的思路就像是被这声痛呼猛然打断,手指间的稳定不再,针尖在萧珩煜的肌肤上游移不定,时而深入穴位,时而浅尝辄止,进一步加剧了他的不适。 “你这样医治下去,本王怕是两只胳膊都要报废了,顾倾城,你与本王之间,莫非有什么不解之仇?这针法,未免太过狠辣。” 萧珩煜终于忍不住,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同时轻轻晃动着那只未受伤的手臂,试图以此吸引顾倾城的注意,让她从方才的分心中迅速抽离出来。 顾倾城闻言,脸上闪过几分歉意,她轻柔地将那枚偏离了轨道的银针缓缓拔出,一滴鲜红的血珠随之溢出,宛如晨曦中娇艳欲滴的露珠,晶莹而脆弱。 “哦,是有点重了……在手腕这样的敏感地带施针,确实应当更加温柔。我的初衷是为了促进四肢的气血流通,却忽略了王爷您可能并不像外表那般坚韧,多有得罪,请您宽恕。” 言毕,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狡黠,话语间带上了几分挑战的意味:“不过,王爷您这些年来为治疗腿伤,所见医者无数,针灸之苦想必也已习以为常。 区区这一点痛楚,难道就让您难以承受了吗?” 尽管针已离体,但顾倾城的话语却如同无形之针,一根根精准地刺入萧珩煜的心扉,留下淡淡的苦涩。 他的眼神微微黯淡,内心却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本王并非不能忍痛,只是你这日复一日的‘特殊’治疗,让人心生疲惫。你,真的对我怀有如此深的恨意吗?” 萧珩煜轻轻抽回手腕,拍了拍自己那条需要治疗的腿,语气中带着决绝: “以后还是直接往腿上扎吧,本王要治的是腿伤,要的是速度、准确与力度,至于其他部位,就顺其自然吧。 你这样对待我的手臂,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话音刚落,萧珩煜便朝门外唤了一声,秦无夜就像是早已等候在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室内。 他敏锐地捕捉到主子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中一紧,连最基本的礼节都顾不上,便急匆匆地推着轮椅往外走。 目睹这一幕的顾倾城,手中整理针包的动作不禁一顿,目光追随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难以相信,萧珩煜的痛感会如此强烈,若非疼痛难忍,他又怎会如此慌张? 而刚刚的对话中,萧珩煜似乎并未察觉到她暗中所为,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洞察力。 难道,是那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了吗? 满腹的疑问如同藤蔓般在她心中肆意缠绕,顾倾城再也坐不住,匆忙卷好针包,几乎是飞奔出了房门,直奔悠然阁而去。 然而,当她抵达时,却发现悠然阁的大门竟是虚掩着的,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下无人,顾倾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步入门槛,探头探脑向内窥视。 屋内空旷而寂静,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角落,连一丝微风都不曾吹动。那平日里总是飘散着冷魂香的香炉,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没有丝毫烟雾缭绕。冷魂香的香气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淡淡的余香萦绕在空中,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寂寥和不安。 顾倾城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切,心中的疑惑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她皱起眉头,为什么会有人刻意破坏这里?难道是想掩盖什么秘密吗?索性迈开步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悠然阁内部陈设简朴,床榻与桌案看似平常无奇。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之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软榻之后的一个矮柜上,她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直觉,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拉开柜门。 柜子共有三层,但每一层都是空空如也,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清理,这意外的发现让顾倾城心头的希望瞬间熄灭。 看来,想要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仆人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顾倾城心中一凛,若此时从正门离开,极有可能与来人正面相遇,届时只怕百口莫辩。 观察屋内情形,萧珩煜显然并不在此,最好的选择便是寻一隐蔽之处暂避。 她灵机一动,想起了屏风之后的卧室,那是除了秦无夜之外,一般仆人不敢涉足的禁地。 顾倾城不再犹豫,快步绕过屏风,直奔卧室而去。 卧室的门仅以一层轻纱遮挡,她轻轻挑起纱帘,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啊!!” 一声尖锐至极的惊叫,划破了室内的宁静,那声音之高亢,竟连窗外树枝上的鸟儿也被吓得振翅高飞。 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响动,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一名前来悠然阁送水的仆人,因这突如其来的尖叫而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水盆,整个人踉跄着摔倒在地,水花四溅,一片狼藉。 屋内热气缭绕,如同云雾仙境,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只硕大的木质浴桶,桶中热水翻滚,蒸腾起阵阵温暖而湿润的气息。 桶内,萧珩煜端坐其中,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裸露的上半身在水汽中若隐若现,肌肉线条在朦胧的水雾中更显刚毅。 正当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顾倾城未经通报,猛然推门而入,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交汇在一起。 第26章 梦回西域 萧珩煜那袒露的胸膛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落入了顾倾城的眼中,她顿时如受惊的小鹿,紧接着,脸颊绯红,就像是被烈火炙烤,仿佛被烈火炙烤一般,烧得滚烫。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局面。然而,四周的空间如此狭窄,让她无处可躲。她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试图远离眼前这个袒胸露乳的男人,可慌乱中连找个躲避的地方都来不及。 “抱歉,王,王爷,我,我……说我走错地方了你信吗?”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满是慌乱与羞涩。 平日里为萧珩煜施针治疗时的那份冷静与果断,此刻竟荡然无存,作为一位尚未出阁的少女,这样的场面让她尴尬至极。 顾倾城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一边踉跄后退,试图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而萧珩煜虽身处不便,却仍关切地注视着她,生怕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摔倒。 眼见她即将踩空,他连忙出声提醒:“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同夜色中的幽灵,从后窗悄无声息地掠入,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石火。 那人一掌凌厉地劈在顾倾城的后颈,她便即刻失去了意识,身体软绵绵地倒下。 随后,那黑影迅速将她抱起,消失在夜色中,直奔她的闺房,安置妥当后,又匆匆折返,满脸自责地立于浴桶旁,静待萧珩煜的责难。 萧珩煜望着那来去如风的秦无夜,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眉头紧锁,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敲晕算了,我这副模样全被她看了个透,我的颜面何存啊。” 秦无夜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苦笑,心中暗道:人家姑娘能忍住没骂你轻薄已是万幸,你倒好,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他神色苦涩,压低声音辩解:“王爷,您现在全身赤裸,若是我当着顾姑娘的面将您从桶中抱出,岂不是更要一览无遗?” 这些日子以来,秦无夜因萧珩煜莫名的怒气而手忙脚乱,此刻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将心中的委屈和盘托出。 言毕,他的声音更低沉了:“此情此景,我自然要先保全王爷的尊严,您就别再为此吃醋了。” “吃醋?你说什么?”萧珩煜闻言,怒意顿生,一掌拍向水面,水花四溅,无辜的秦无夜瞬间被淋了个透心凉。 秦无夜狼狈不堪,却也不敢多言,连忙取来干净衣物,低声赔罪:“王爷息怒。”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服侍萧珩煜出浴更衣。 在帮助萧珩煜更换衣物时,秦无夜无意间发现主子背上赫然多了两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它们自肩胛骨延伸,直至接近臀部,两道平行的伤痕,暗红中带着些许黑紫,显得格外狰狞。 秦无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为萧珩煜穿上中衣。 秦无夜心头一紧,正想开口询问,却见萧珩煜眼神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他便知趣地闭上嘴巴。他心知肚明,这是主子又一次使用了那种极端的排毒方法。 这种方法频繁使用对身体损伤极大,但萧珩煜向来我行我素,即便秦无夜忧虑重重,也无法阻止。 秦无夜深知萧珩煜性格倔强,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尽管担心主子的身体状况,他也只能默默地照办,按照萧珩煜的要求,在每次顾倾城施针后,准备一切所需之物。 桶中的水看似平常,实则是摄政王府特制的药汤,需浸泡两个时辰方能发挥效用。 然而,顾倾城的意外闯入,使得萧珩煜不得不提前结束药浴,仅泡了一个时辰不到。 情急之下,他采用了逆转气血的秘法,强行将体内的毒素从背部穴位逼出。 如此一来,虽减少了药浴不足对身体的伤害,但气血的大量消耗仍是不可避免。 “王爷,补血汤已温好,请您饮下后便安歇吧。 我这就去查明,为何悠然阁的大门会无故开启,以及顾倾城是如何进入的。” 萧珩煜泡药浴时,本应守卫森严的悠然阁却出现了疏漏,秦无夜深感责任重大,正欲匆匆离去查探究竟,却被萧珩煜唤住。 “你先去看看她的状况,你的手劲我最清楚,她一个娇弱女子,别被你那一掌伤到了。” “是。”秦无夜心中五味杂陈,自家主子对那位女子的牵挂,他怎能不知。 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天际,将万物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顾倾城从梦魇中惊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梦境中的西域雪原就像是还残留在眼帘,那无尽的白茫与刺骨的寒冷,令她心悸不已。 她的衣物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风雪的痕迹,单薄而凌乱,就像是真的经历过一场生死逃亡。 在梦的迷雾中,她辨认出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山谷,那里曾是她母族的乐土,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温暖的记忆。 顾倾城的眼中闪过几分惊喜,尽管身体上的伤痛让她几乎无法站立,但她强忍着,用尽最后几分力气,向那记忆中的家园蹒跚前行。 在她心中,那炊烟、那笑声,还有母亲温柔的呼唤,如同最温暖的光,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然而,当她满怀希望地接近,一切美好却在瞬间化为泡影。 狂风暴雪如猛兽般袭来,浓雾迅速包围,将她与那温馨的幻象隔绝。 母亲的身影,在迷雾中变得模糊,直至完全消散,只留下呼啸的风声,与她绝望的呼唤混杂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荒野上。 “娘,我要回家!”她的声音嘶哑,却穿透风雪,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不甘。 就在绝望之际,场景突变,顾霜月的声音如同寒冰,将她拉回现实。 丞相府的高墙深院映入眼帘,而那所谓的“大礼”,竟是门前悬挂的十五颗人头,其中赫然有自己的面容,这一幕如同利刃穿心,让她痛不欲生。 顾倾城愤怒至极,正欲反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如同堕入无底深渊,恐惧与不甘在心中翻涌。 “救我……” 第27章 姐姐,快来救救祖母 她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满身冷汗,心跳如擂鼓,直到确认这只是梦,才逐渐平静下来。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警惕之色立刻浮现在脸上。 门扉轻启,顾霜月的出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她手中的汤碗因顾倾城的突然坐起而颤抖,汤水四溅,透出她内心的微妙变化。 顾霜月试图以温和的笑容掩饰,但那刻意的关切在顾倾城眼中显得格外虚假做作。 “姐姐,回到自己家了,好好休息,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安神汤……”,她的声音温柔而体贴,仿佛真的关心顾倾城的身体状况。 话音未落,顾倾城猛然一推,汤碗破碎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她的眼神如箭,紧握顾霜月的手腕,质问中带着威严。 而顾霜月的迟疑,更是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手劲愈发加重,力度之大几乎要掐断对方的骨头。 就在这紧张对峙之时,门外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纷乱的脚步,老夫人在顾伯绍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她的出现,为这场冲突增添了几分未知的变数。 老夫人踉跄步入房内,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紧紧抓着门框,就像是连站立的力气都已然耗尽。 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周身散发出一种疲惫与哀伤。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沟壑纵横的脸庞,伴随着偶尔的抽泣与压抑的咳嗽声,她不断地揉搓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口中反复呢喃的“不想活了”,如同寒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透出深深的绝望。 顾伯绍与顾霜月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焦急与心疼。 他们迅速靠近,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拍打着老夫人的背,试图以此缓解她的痛苦。 顾霜月的眼眸中,晶莹的泪光闪烁,那是对亲人病痛的感同身受,也是对未知命运的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咳咳咳……我,我怕是活不久了啊!呜……” 老夫人的话语未落,突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整个身子前倾,随之而来的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口鲜红的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不偏不倚地溅落在顾霜月的脚边,洁白的鞋面上瞬间绽放出朵朵狰狞的红花。 这一变故,让一直保持冷静旁观的顾倾城内心也泛起了层层波澜。 尽管平日里她与家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并不频繁,但面对一位年迈体弱、生命垂危的老人,那份医者的慈悲与责任感油然而生。 她不由自主地掀开被褥,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向老夫人,耳边回响着父亲焦急的呼唤,她轻声询问:“祖母这是怎么了?” 顾霜月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攥住顾倾城的手臂,眼中泪光盈盈,声音哽咽而迫切: “姐姐,求你救救祖母,你能妙手回春,治愈良妃娘娘,一定也能让祖母转危为安。” 面对妹妹的恳求,顾倾城猛然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险些被情感所左右。 她轻轻挣脱了顾霜月的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及时遏制住了冲动。 “对对对,倾城,你能救良妃,定能解决祖母的顽疾,快想办法……” 顾伯绍的脸上写满了焦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不停地踱步。 老夫人的情况愈发危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鲜血,她的身体随之剧烈颤抖,最终无力地倒向一侧,陷入了昏迷。 “娘啊!” “祖母!” 父女二人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一个急忙上前施救,另一个则大声呼唤仆人前来协助。 秋菊与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闻声赶来,手中提着装满药物与热水的箱子,脚步匆匆,神色凝重。 此时此刻,顾倾城心中一片明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情,或许并非偶然。 “姐姐,你快救救祖母……”顾霜月再次恳求,眼中满是期待。 这一次,顾倾城没有犹豫,她轻轻点头,语气坚定:“好,我救!” 顾伯绍与顾霜月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显然未曾料到她会如此爽快答应。 而在摄政王府的悠然阁内。 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萧珩煜面色铁青,坐在轮椅之上,眼神如寒冰般注视着面前低头不语的秦无夜,以及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的西苑守卫萧阿六。 萧阿六的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不敢直视那双就像是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本王平日,是否对你们太过宽纵了?”萧珩煜的声音虽轻,却如同冬日寒风,字字如刀,直击萧阿六的心灵深处。 萧阿六惊恐万分,连连磕头,口中不断求饶,额头已是一片淤青。 “王爷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顾姑娘的去向,请王爷允许小的戴罪立功,亲自下山寻找……” 萧珩煜闻言,非但没有动容,反而语气更冷:“戴罪立功?你下山,莫非是要为那人通风报信不成?”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萧阿六彻底崩溃,瘫软在地,惊恐万状地望着萧珩煜,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一块雕刻着“沐”字的木牌被无情地掷在萧阿六脚边,秦无夜的声音冷若寒冰,从上方传来。 “平阳王手下暗卫的腰牌,你不会说不认识吧?” 木牌的另一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六”字,如同铁证,让萧阿六哑口无言。 他瞪大了充血的双眼,颤抖着想要拾起那块象征身份的木牌,却只见秦无夜的靴子稳稳踏在其上,不容他有任何动作。 在昏黄的烛光下,秦无夜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冷峻。 他一脚重重地踩住那块象征着生死判决的木牌,声音低沉而有力,就像是来自幽冥的裁决者。 “王爷,这个人要留吗?”椕字虽轻,却带着重量。 萧阿六的心脏猛地一缩,就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紧,他眼珠一转,敏锐地捕捉到秦无夜话语间那稍纵即逝的缝隙。 第28章 又是珍药 刀光未至,生死一瞬,他借着这难得的间隙,像一只被追逐的野兔,“嗖”地一声腾空而起,妄图逃离这死亡的阴影。 然而,命运并未垂怜于他,那抹寒光终究还是追上了他的背影,只听“噗嗤”一声,冰冷的刀锋穿透了他的衣衫,生命之火瞬间熄灭,萧阿六重重地摔落在地,再也不曾动弹。 收回染血的刀,秦无夜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口中喃喃自语,就像是在与自己对话:“第七个了,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让第八个露面呢?” 每一个字都透出一种疲惫与期待。 “不着急”,萧珩煜的声音带着慵懒,他轻轻摆手,眉宇间却藏着威严,“快处理干净,这恶味熏得头疼。 只要他不碰本王的底线,本王就陪他玩到底。”话语中既有不容挑衅的傲慢,也有对未知挑战的隐隐期待。 秦无夜扛起沉重的尸体,步伐沉稳地向外走去。 但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萧珩煜的下一句话让他身形一顿,目光中闪过几分了然。 原来,所谓的“底线”,不就是那位令人心动而又不可触碰的顾倾城吗?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的深处,老夫人虚弱地躺在雕花大床上,四周围绕着焦急的家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不安。 “真,真的要这么做吗?倾城,如果你治不好,千万别勉强,我们去找别的大夫就是了……”椕字句间,是父亲对女儿深深的担忧与不舍。 顾伯绍的手腕被顾倾城紧紧扣住,那明晃晃的刀刃如同冬日里的寒冰,贴肤而立,只需轻轻一划,便能割破肌肤,让鲜血如泉涌。 他不敢有丝毫挣扎,生怕一个不慎,那锋利的刀刃会伤及无辜,更怕伤了自己与女儿之间那脆弱的联系。 父女二人,就这样在紧张与沉默中对峙,而一旁的顾霜月,内心更是五味杂陈,悔恨与矛盾混杂。 她想起萧子墨的每一句话,那些话语如同魔咒,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响,既甜蜜又苦涩。 “母妃病重已久,如果你真能办成这事,本王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那浮木,就是顾霜月小姐你啊……” “月儿小姐聪明又善良,为本王考虑得如此周全,本王感激不尽,之前如有冒犯,请别介意……” 这些话,如同蜜糖,让她甘愿沉沦,以至于她晕乎乎地答应了那个计划。 她用金钱铺路,用秘药和月季花粉编织谎言,与父亲密谋,只为将顾倾城推入那权力的旋涡,成为他们家族向上攀爬的阶梯。 然而,当顾倾城提出那惊世骇俗的治疗方法时,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爹,月儿,我看祖母这状况,和良妃娘娘的病情颇有几分相似,问题可能不在于用药,而是珍药。 无奈祖母年岁已高,体质本就偏寒,再用我这极寒之血做珍药,肯定不合适,只能请爹和月儿牺牲一些了。” 这番话,冷静而坚决,手中的小刀闪过寒光。 连那位从城中请来的名医,也被顾倾城的理论说服,开出了前所未有的药方,认可了这近乎荒谬的珍药方式。 “至亲之血,血脉相连,丞相是老夫人亲生,又是男性,血气更为旺盛,先用热血入药驱散体内寒气,再慢慢调养,才是上策。” 大夫的话语,字字珠玑,听起来竟有几分道理,让人难以反驳。 于是,丞相府内,一幕令人揪心的场景上演。 顾伯绍颤抖着躲避那逼近的刀刃,老夫人虽然暂时止住了咳血,但顾霜月的心却似被千斤重石压着,几乎要窒息。 她愤怒而无助地瞪着那位名医,内心咒骂着那白费的银两,却又不得不承认,若再拖延,一旦老夫人有个万一,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当场面如同凝固的寒冰,紧张氛围几乎能拧出水来之时,床上的老夫人猛然间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声音中带着痛苦,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在静谧的室内回荡,她的眼睛紧紧闭合,就像是正与某种无形的恶魔搏斗,额头上的汗珠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滚落,映照出生命的脆弱与无助。 “不好了!老夫人的嘴角……嘴角流血了!”站在门槛边的秋菊,脸色煞白,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嘴,惊恐的呼喊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顾伯绍与女儿顾倾城,两人就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钉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床上的母亲,一时之间竟忘了如何反应。 而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展现出惊人的决断力,只见他身形一闪,如同猎豹般敏捷,几步便跨至床前,手中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瞬间刺入老夫人的人中穴,动作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轨迹。 随后,他又迅速掏出一根百叶针,在老夫人纤细的指尖上轻巧跳跃,每一针下去,指尖便冒出几点殷红,就像是是生命之树上掉落的果实,虽微小却意义重大,老夫人的呼吸渐渐平缓,痛苦似乎得到了几分缓解。 “大夫,情况如何?”顾倾城紧抓着父亲的衣袖,眼神中满是焦灼与不安,声音里带着迫切。 大夫叹了口气,眉宇间凝结着深深的忧虑,缓缓摇头道:“丞相大人,我这几针仅能暂时减轻老夫人的痛苦,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若再次出现吐血的情况,恐怕……恐怕就回天乏术了。望丞相能当机立断,尽快寻得珍药。” “给……自然是要给的……”顾伯绍的声音微微颤抖,自被女儿紧握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不得安宁。 适才那惊险的一幕,让他心有余悸,既要忧心老母亲的安危,又要警惕顾倾城可能的突袭,这种两难的境地让他倍感煎熬,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膛,一阵眩晕感让他几乎站不住脚。 “父亲,祖母年事已高,时日无多……” 顾倾城的话语中带着紧迫,她的手指轻轻发力,准确地按在父亲手腕上的穴位,令其动弹不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顾霜月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所措。 但她很快调整策略,选择站在顾倾城一边,用“忠孝仁义”的伦理大义,一句句掷地有声,重重地敲击在顾伯绍的心头,力劝他做出牺牲。 “父亲,听大夫的吧,女儿这就吩咐秋菊去准备补血汤……哎呀,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第29章 这片苦心白搭了 顾霜月话音未落,却见顾伯绍竟在此刻突然“晕厥”,身子一软,她赶紧伸手去扶,但已经来不及了,顾伯绍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任凭如何呼唤,都毫无回应。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神,屋内顿时乱作一团,顾霜月的呼救声最为响亮,急切地请大夫施救。 经过大夫的紧急施针,顾伯绍虽然气息稍显平稳,却依旧昏迷不醒,众人只好将他抬回卧室休养。 “两位小姐,时间紧迫,请速做决定。 大小姐体质偏寒,显然不宜,那么就只能劳烦二小姐多担待些了……” 大夫的话音刚落,顾倾城手中的刀锋已经悄无声息地抵在了顾霜月那白皙的手腕之上,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没有丝毫迟疑,只听“唰”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顾霜月痛得失声尖叫,几近昏厥。 “棉布和药粉给我。” 顾倾城冷静地将盛血的碗递给大夫,同时命令秋菊取来包扎用品。 秋菊目睹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几乎要晕厥过去,直到被顾倾城连声呼唤,才恍惚回神,手忙脚乱地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棉布和止血药粉。 看着顾倾城熟练地撒着药粉,层层棉布细心包裹住妹妹颤抖的、失去血色的手腕,秋菊心中除了震撼,更多的是不解与困惑。 这一切,难道不是早有安排吗? 为何这位大夫会成为顾倾城的助力? 当顾霜月的剧痛稍减,虚弱地瘫坐在椅中时,屋外忽然飘进一股混合着草药与血腥的独特香气,这股奇异的味道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大夫端着精心调制的药汤,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和专注,步入房内,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正当她试图从大夫的表情中解读出更多信息时,一股刺鼻而气息猛然侵入鼻腔,就像是锋利的针尖般刺激着顾霜月的神经,她的意识在剧痛中恍惚苏醒。 朦胧中,她望见大夫手捧着一碗泛着深邃暗红光泽的药汤,缓缓踱步至床沿,一边示意侍女秋菊小心地搀扶起虚弱的老夫人,一边毫不犹豫地将那碗色泽诡异的液体倒入老夫人喉中。 老夫人喉间随即传来几声低沉的咕噜声,顾霜月莫名地感到一阵胃部翻涌,恶心感如潮水般涌来。 此番计谋不仅未能揭开顾倾城的真实面目,反倒是让自己白白牺牲了一碗珍贵的血液,顾霜月心中满是憋屈与不甘。 待那股折磨人的不适渐渐消散,她的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勉力支起身子,对着秋菊虚弱地呼喊:“秋菊,快来帮我一把。” 秋菊连忙将老夫人轻轻安置回床上,随后战战兢兢地搀扶着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移步至床边。 “祖母,祖母,”顾霜月轻柔地呼唤着,眉宇间紧锁着忧虑,“大夫,药已经喂下去了,为何祖母仍未醒来呢?” 言语间,她的目光在大夫那专注而凝重的面容与顾倾城冷漠如旧的脸上游移,试图捕捉到几分不寻常的线索。 然而,大夫只是捋着胡须,全神贯注于老夫人的病情;而顾倾城则依旧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冷表情,两者之间似乎并无任何瓜葛可寻。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老夫人突然发出一声急促而剧烈的咳嗽,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秋菊和顾霜月急忙上前扶住老夫人,生怕她又咳出鲜血来。随着最后一声咳嗽结束,老夫人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一次,没有再次咳出血来。 “我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望着床边围绕的人群,一脸惊愕。 年岁已高,本就时而糊涂,加之顾霜月下药的手法隐秘,老夫人还以为自己病情加重,命悬一线,正欲拉着顾霜月询问详情,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掠过一个熟悉身影,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月儿,难道你觉得我活得太久了吗?为何要将这不祥之人唤来?” 面对祖孙二人的对话,顾倾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祖母所问,也正是我想问妹妹之处。 妹妹煞费苦心将我‘请’回,却似乎并未得到预期的结果。 如今若要祖母康复,全凭妹妹的血液。我这个无用的‘扫把星’,自是不会打扰二位享受天伦之乐。” 顾霜月闻言,心中暗喜,但脸上却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是为了祖母的病情……” 话音未落,老夫人忽然回过神来,“靠什么血?月儿,你手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被这一连串的话语弄得云里雾里,顺着顾倾城的目光,注意到顾霜月手腕上缠绕的白色棉布,心中疑虑顿生,紧紧抓住顾霜月的手,非要问个明白。 顾霜月心急如焚,眼见顾倾城即将离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匆忙留下一句“祖母您先歇息”,便急忙追了出去。 “姐姐,请留步。” 顾倾城闻声止步,转身回望,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顾霜月心中不禁一阵发凉。 “姐姐,我的意思是……这里有些误会,是父亲……不,也不全然,其实是平阳王爷,他感激姐姐救了良妃娘娘,所以想询问姐姐是否精通医术,意欲邀请姐姐前往平阳王府,专门为良妃娘娘治病……” 顾霜月提及萧子墨,但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 “哦,平阳王请我,你们却用如此粗暴的方式。” 顾倾城不屑地瞥了顾霜月一眼,“或许平阳王也听信了错误的消息,我除了能提供几碗极寒之血作为珍药,别无所长。” 言毕,顾倾城不再多言,转身决绝地迈开步伐。 “哈哈哈,顾小姐,无论消息是否准确,这份恩情,本王定要当面答谢。” 伴随着爽朗的大笑声,萧子墨蓦然出现,立于距顾倾城几步之遥,双目炯炯有神,犹如贪婪的猎人紧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一般,透出坚决与期待。 第30章 此行的真正意图。 萧子墨此行怀揣着既微妙又复杂的意图,他步入顾霜月的世界,只为“不经意间”为她“增添”些微困扰。 他的脸上堆砌着春风般和煦的微笑,连珠炮似地表达着感激之情,就像是每一句话都承载着千斤重的诚意。 他主动承担起将顾倾城带离摄政王府的责任,那诚挚的眼神中闪过坚定,但在一番肺腑之言后,他的笑容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眉头也随之紧紧锁起。 “哎……顾小姐,实不相瞒,本王内心深处实不愿与摄政王争夺英才,更无意为你平添烦恼。 然而,母妃乃是我生命中最深的羁绊,她若稍有不测,我的世界便失去了颜色。 正是这份难以割舍的牵挂,驱使我斗胆邀你相助……” 面对萧子墨这番略显矛盾的说辞,顾倾城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她的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质问道: “王爷您暗中派遣人手,将我从摄政王府强行带至此地,却言说无意争人,无意与我平添烦恼?这样的解释,岂非太过牵强?” 萧子墨的面色在瞬间由红转白,显得颇为尴尬。 一旁的顾霜月见状,心中五味杂陈,她竭力思索,试图找到一个既能缓解萧子墨的困窘,又不至于将丞相府牵扯其中的完美言辞。 思绪纷飞间,她不禁暗暗埋怨起那位装病装傻的父亲顾伯绍,正是他的缺席,让此刻的局面愈发棘手。 正当顾霜月苦思冥想之际,顾倾城已面无表情地踱步至萧子墨跟前,语气平淡却带着力量:“王爷身为皇族,母妃贵为贵妃,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有幸为皇室效力,已是莫大的荣幸,何谈报答与否。至于精通医术之说,不过是外界误传的谣言罢了。” 她的话语落下,眼神瞬间变得如寒冰般锋利,让顾霜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然而,萧子墨并未因此动怒,反倒是朝向丞相府的大门,朗声呼喊:“母妃啊,孩儿早说过,顾倾城小姐定不会轻易接受我们的善意,看来您这次,确实是白走了一遭。” “良妃娘娘亲临?”顾霜月心中惊骇,手腕的疼痛瞬间被抛诸脑后,她拒绝了秋菊的搀扶,急匆匆地向大门奔去。 及至门边,她猛地跪倒在地,声音洪亮且坚定,生怕门外之人听不清她的迎接之词:“民女未曾料到良妃娘娘亲临,未能远道相迎,还望娘娘宽恕。” 秋菊眼疾手快,拉过一旁的小厮,悄声吩咐:“速去请老爷出来迎接。” 萧子墨伸颈张望,目光焦灼地投向大门,期待着那象征尊贵的轿子出现。 他坚信,母妃的身份足以让顾倾城有所顾忌。 然而,事与愿违…… “本王虽心胸不广,但对于保护在意之人,却是异常坚决。若是此事与顾小姐有所关联,本王绝不会轻易饶恕你的过错!” 踏入门槛的并非良妃的华丽轿辇,而是面色阴沉,似乎带着责问之意的萧珩煜。 萧子墨的眉头轻轻蹙起,心中疑惑这位皇叔为何会在此刻现身。 萧珩煜刻意让软轿停在顾霜月身边,缓缓掀起帘子,露出半张脸庞,声音中带着探究: “听说,是顾家声称极寒之血可用作珍药?” 顾霜月显得有些慌乱,支吾道:“这,这……回王爷,民女确实不通医理,只是遵照医者所言……” 萧珩煜的声音虽然不高,却自带一种威严,加之他与摄政王之间那些流传在外的故事,让顾霜月不自觉地颤抖,言语也变得断断续续。 萧子墨满腹狐疑,探头未见母妃的踪影,连忙上前打断二人的对话,恭敬地站在软轿旁行礼:“皇叔何故为难顾小姐?珍药之事乃本王所求,亦是御医开具的方子,我倒想先请问皇叔,您将我母妃安置于何处了?” 在提出质询的同时,萧子墨的心跳如鼓。 摄政王府的秘密难道已被揭开? 为何萧珩煜会如此迅速地找上门来? 这一切疑问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相比萧子墨那就像是面对强敌般的紧绷,萧珩煜则是一派淡然自若,他暂且将顾霜月的事搁置一旁,未予理会。 当我抵达丞相府大门之际,恰巧遇见良妃娘娘,只见她面色苍白,憔悴不堪。念及她体弱多病,近来虽稍有起色,却仍难以承受过多的波动,便劝说她先行返回平阳王府静养,以免病情反复。 这…… 萧子墨怒意涌动,但却碍于身份,只能强压下胸中的不忿,拱手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勉强:皇叔费心了,多谢挂怀。 萧珩煜轻轻颔首,未再多言,他的视线越过萧子墨,径直锁定了不远处的顾倾城。 那目光锐利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 顾倾城不经意间与这道目光交汇,心中一惊,慌忙侧过头去,试图躲避那份无形的压力。 萧珩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乎对这一幕颇为满意。 哎呀,真是未曾预料,摄政王大人亲临寒舍,微臣迎接不周,还望摄政王宽宏大量,恕微臣失礼之罪。 闻讯赶来的顾伯绍,脚步匆忙,几乎是一路小跑至软轿之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为何每次都是这两位权势滔天的人物同时降临,让他措手不及。 萧珩煜轻轻摆手,示意无妨。 一旁的秦无夜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粗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将顾伯绍从地上搀扶起来:我们王爷平日里对人极为和蔼,丞相大人无需如此惶恐。 和蔼? 顾伯绍抹了抹额头上因紧张而渗出的冷汗,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口中连声应和,言语中满是恭维与讨好,一心只想尽快将这位尊贵的客人迎入府中。 然而,那软轿纹丝不动,秦无夜也收回了手,重新站回萧珩煜身旁。 主仆二人,一个面沉如水,一个目光闪烁,就像是在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使得萧子墨等人愈发困惑,猜不透萧珩煜此行的真正意图。 第31章 割腕取血 表面看似平静的萧子墨,内心却如被巨石狠狠击中,波澜起伏,难以平复。 顾霜月的心境同样波涛汹涌,手腕上的伤痛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不断切割着她的忍耐,这份痛苦更激发了她心中的怨怼。 在暗自愤懑的同时,一股酸涩的嫉妒之情悄然滋生——嫉妒萧子墨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顾倾城,更嫉妒那个素来远离红尘俗世、被誉为“嗜血冥王”的萧珩煜,竟会因顾倾城而屡次现身。 这一切,让顾霜月心中的怒火愈烧愈烈。 一个被丞相府摒弃的粗鄙女子,怎会有如此幸运? 难道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顾霜月不甘心就此认输,脑中飞速转动,开始筹划新的计谋,企图扭转局势。 顾倾城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既要时刻提防着萧珩煜那炙热得令人不安的目光,又要警惕萧子墨与顾霜月可能的阴谋诡计,加之丞相府内沉闷压抑的氛围,让她一刻也不想多留。 在这尴尬的沉默中,唯有她主动开口,方能打破僵局。 两位王爷,民女斗胆言明,家祖母身体抱恙,父亲与妹妹急需民女之血作为珍药。 既然如此,民女愿意再行割舍,若良妃娘娘处亦有所需,民女愿再取血,烦请平阳王爷代为转交。 一旦珍药齐全,民女便即刻告退。 语毕,顾倾城毅然决然地迈步至萧珩煜与萧子墨之间,眼神中透出超乎年龄的冷静与坚决,既不卑微,也不傲慢。 言罢,她旋即吩咐侍女秋菊准备刀具与碗皿。 秋菊在没有得到顾霜月的明确指令,又见两位王爷在场的情况下,哪里敢擅自行动,只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倾城这番决绝的话语,却意外地点燃了萧珩煜心中的一股怒焰,他猛地一掌拍在软轿的门框上,的一声巨响,震得四周空气都似为之一颤,令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这一声突兀的响动,就像是寂静夜空中的一道惊雷,让周围原本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人们猛然惊醒,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珩煜已朝秦无夜伸出那只修长的手,语气中带着冷峻,命令道:“把刀给我。” 那刀尖在阳光下闪过寒光,锋利而冷冽,就像是能切割空气。 紧接着,萧珩煜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顾倾城,轻轻挥了挥手,吩咐道:“去跟他们要个碗,你拿着过来。” 他的声音虽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摄政王的命令,无人敢怠慢。秋菊这次更是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小跑着去取碗,脚步匆匆,生怕耽误了片刻。 “拿两个。”萧珩煜似乎预见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不一会儿,两只白瓷碗便被递到了顾倾城手中。 她端着碗,步伐从容不迫,缓缓走向那装饰华贵的软轿,停在轿门一侧。 与萧珩煜四目交汇的瞬间,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闪避,而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在说:“看样子王爷是站在我这边的,想尽快平息这场不必要的纷争。” “嗯,没错。”萧珩煜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几分温柔。“本王知道你在丞相府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决定尽早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喏,这木盒里备有包扎所需的棉布和特效药粉,本王虽不擅长此道,但你应当能够自行处理。毕竟,这些细腻活儿,本王确实不在行。” 萧珩煜推来的木盒中,各类包扎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显然事先已有周密的准备。 顾倾城闻言,嘴角的笑容更添了几分意味深长:“王爷真是心思细腻,不过,我并不希望他们知晓我精通医术。 待会儿割腕取血之后,还望王爷能再次援手,助我一臂之力。” 而坐在软轿中的萧珩煜,与那些站在丞相府外,面露不悦之色的人相比,似乎显得不那么令人生厌了。 萧珩煜转身,手指轻轻一点,语气中带着自信:“放心,本王的软轿宽敞得很,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两人压低了声音,开始了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密谈。 旁观者只能隐约捕捉到只言片语,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 而一旁的萧子墨,目睹顾倾城挽起袖子,那锋利的刀刃紧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不由得心头一紧,误以为萧珩煜竟要亲自动手取血。 他望着顾倾城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忍:“皇叔,现在还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 唰!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割裂声响起,那刺目的鲜红瞬间映入所有人的眼帘,萧子墨的劝阻之词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王爷!” 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顾倾城心中暗自惊呼,这家伙究竟是不是疯了? 顾伯绍父女二人皆是一愣,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萧珩煜割开的竟是自己的手腕,而且割得既深且狠,转瞬之间,两碗之中已满是殷红的血液。 秦无夜反应敏捷,立刻接过了碗,悄无声息地交给了身旁的轿夫,同时暗暗发力,一把将萧珩煜和顾倾城推进了轿内,紧接着迅速放下轿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鲜血不断溢出,那刺目的红色让顾倾城的眼眶泛起了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的心跳急剧加速,即便是在自己被取血的时刻,也未曾如此慌乱。 手中握着的棉布和药粉,此刻竟让她感到一阵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萧珩煜的声音微弱而带喘,却依旧不失其威严:“你若再不为我包扎,本王恐怕就要因失血过多而陨落于此了。” “死”这个字眼,如同一道重锤,狠狠敲击在顾倾城的心头。不可以,萧珩煜绝对不能死。 “哦,对。”顾倾城恍然回神,连忙撒上了止血的药粉,随后迅速而熟练地将棉布层层缠绕于伤口之上,直至血迹不再渗出,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手心处的汗水,满是紧张后的疲惫。 萧珩煜的面色愈发苍白,透着几分病态,但他的神情却异常轻松,就像是这一切都不值一提:“外面那些人估计都被吓得不轻,你先休息一下,本王去应付几句,然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面对这样的萧珩煜,顾倾城无言以对。真正需要休息的明明是他,这份沉重的人情,她实在难以承受。 “王爷,此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来向他们解释清楚。” “你若不想让他们看出端倪,就乖乖坐着别动。 否则,惹怒了本王,我不但不会帮你,甚至可能反过来给你添堵。” 萧珩煜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威胁,那模样,竟有几分耍赖的意味,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第32章 丞相拿稳点儿 轿帘外,秦无夜步伐沉稳,双手托着两碗鲜红如烈焰的血液,缓缓走向面色凝重的萧子墨。 那血色鲜艳得令人不忍直视。 萧子墨眉宇间聚拢着阴霾,沉声吩咐身旁的顾伯绍代为接手这份沉重的“礼物”。 顾伯绍,这位昔日驰骋沙场的猛将,面对这两碗血,心中却涌起前所未有的惧意。 尽管他经历过无数生死,但这份来自摄政王的特殊“馈赠”,仍旧让他心头一紧,手足无措。 然而,王命难违,他只得强装镇定,双手微颤地接过了那两碗似乎能灼伤肌肤的液体。 “丞相,务必稳妥,本王这副病弱之躯,这些血,每一滴都是无价之宝。” “是,微臣明白,必定如临深渊,不敢有丝毫差池。” 顾伯绍的声音微微颤抖,手中就像是捧着的不再是碗,而是承载着千钧重量的宝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轿内,摄政王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疲惫:“为了治愈这双腿,我长年累月服食药物,体内积累的药血,加之我久居深山,体质偏寒,这寒凉与药力混合的血液,其效更甚。 你们需谨慎使用,足以救治良妃娘娘与老夫人。 至于顾倾城姑娘,她是我好不容易寻得的贵人,请诸位勿再生事端。” 一旁的顾倾城,听到这话,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的话语虽显得荒诞不经,但最后一句却让她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自己何德何能,竟成了萧珩煜口中的“贵人”? 于是,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萧珩煜公然命令一顶柔软的轿子将顾倾城带走,场面既诡异又庄重。 张大乞欲上前阻拦,却被萧子墨一声冷喝“蠢才”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连父皇都未敢轻举妄动之人,你有何能耐去触这个霉头?” 萧子墨的脸色冷若冰霜,而顾伯绍则因那两碗血的震慑,显得有些失态,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 顾霜月试图劝阻,却已来不及,只见父亲捧着碗,急切地向萧子墨走去,那碗高举过头,态度虔诚至极:“王爷,摄政王的药血如此珍贵……微臣斗胆,是否应全部献给良妃娘娘?” 萧子墨怒意勃发,猛然挥手,碗应声落地,药血四溅,染红了顾伯绍的面容与衣襟。 那浓烈的药味瞬间充斥四周,顾伯绍的胃部一阵翻涌,终是忍不住“呕”地一声,将胃中之物尽数吐在了萧子墨的脚边。 萧子墨惊骇之余,急忙后跃,双脚不住地抖动,口中咒骂连连。张大乞面色铁青,已将刀拔出一半,气氛一触即发。 顾霜月见状不妙,连忙站到二人之间,声音中带着几分酸楚与无奈:“王爷宽恕,家父确有失礼之处,但请听小女一言,这两碗血,实则有异。” 萧子墨闻言一怔,示意张大乞暂且退下,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紧紧锁定了顾霜月:“何异之有?若能给出合理解释,本王或可暂不追究你等办事不力之责。” 此刻的萧子墨,眼神冷酷无情,与先前温柔注视顾倾城时判若两人。 顾霜月强压下心中的酸涩,鼓起勇气道:“家祖母体弱,家中常备各类草药,方才家父不慎失手,我隐约察觉那药味非同一般。摄政王腿疾缠绵多年,遍访名医与江湖高手,而我姐姐却能获此殊荣,王爷难道不觉此事……” “够了,无需多言,本王已然明了。”萧子墨打断了顾霜月的话,眼珠一转,不顾身上的污渍,径直走向顾伯绍,用指尖轻轻沾取了他额头上的一抹药血,凑近鼻尖细细嗅闻,眉头紧锁。 随后,他令顾伯绍速去洗净,另寻一静室,二人需私下详谈。 半山腰处,秦无夜面无表情地伴随轿边行走,不时侧目,企图透过那细密的轿帘缝隙窥视内情,却始终未能如愿。 “王爷,您这是……” 未待他言语,轿内却先传来了顾倾城的惊呼,而他,还未来得及捕捉到任何画面。 第33章 心绪慌乱 刚止住血的手腕,眨眼间,那原本洁白如雪的棉布又被一股股鲜红的热血无情地侵染,绽放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秦无夜心急如焚,猛地掀起轿帘,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心头一紧。 萧珩煜虚弱无力地依靠在顾倾城的柔肩之上,脸色苍白得就像是冬日里最薄且易碎的一片雪花,唇色也褪去了生命的绯红,显得异常憔悴。 他呼吸急促,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剧烈的胸膛起伏,大滴大滴的汗水自额头滚落,沿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滑下,最终汇入衣襟,将顾倾城肩上那细腻的布料一点点浸湿,留下斑驳的水渍。 “王爷!”秦无夜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担忧,几乎是脱口而出。 萧珩煜勉力挤出几分力气,声音低哑得就像是被风沙侵蚀已久,每一个字都似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快……” 秦无夜闻声不敢有丝毫迟疑,但面对萧珩煜此刻不明的身体状况,他不敢贸然使用轻功,生怕任何颠簸都会给重伤的王爷带来更大的伤害。 于是,他当机立断,亲自上前,双手稳稳地抬起了轿杠,脚下步伐如风,快若奔雷,每一步都踏出了坚定与决绝。 软轿因此而加速,颠簸之间,顾倾城心中的慌乱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愈演愈烈,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她能感觉到肩上的重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增加,几乎要将她的身躯压弯。 她尝试着轻轻调整,萧珩煜的身体却只是轻微晃动,头颅更是无力地垂得更低,就像是随时可能滑落。 顾倾城心中一紧,连忙前倾身子,试图稳住萧珩煜的头部,却未料到道路中央突兀地横亘着一段枯木。 秦无夜见状,猛地提气,身形一跃,轻松越过障碍,但软轿却因此剧烈晃动。顾倾城一个踉跄,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就在她即将失控摔出轿门的危急关头,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猛然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拉回,紧接着,她便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略显虚弱的怀抱——萧珩煜的怀中。 萧珩煜喘息着,气息不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这个病号,还得,还得担心你。”他的话语虽然虚弱,却带着几分无奈的温柔。 热气伴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拂过顾倾城的脸颊,让她不由自主地脸上泛起了两朵红云,既羞涩又感动,心中更是小鹿乱撞。 此刻被萧珩煜半搂在怀中,顾倾城竟觉得比刚才让他依靠在肩上还要不自在。 她脸颊绯红,轻轻挣扎着想要站直身子,透过微微摇曳的轿帘缝隙向外望去,发现他们已经越过了崎岖山路的半山腰。 “王爷,我扶您坐好,您的手腕,别再用力了。”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坚定。 “嗯……”萧珩煜的声音低沉而微弱,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即身体又是一阵摇晃,向后倒去,刚刚勉强睁开的双眼再次缓缓合拢,任凭顾倾城如何呼唤,都不再有任何回应。 顾倾城的手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臂,掌心被不断渗出的血液浸透,湿冷黏腻,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充满了守护与坚持。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深处的书房秘密室内,一场更为微妙的较量正在悄然上演…… 萧子墨背负双手,在昏暗的灯光下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每一寸空间似乎都逃不过他的审视。 顾伯绍紧跟其后,眼神随着萧子墨的每一个动作而闪烁不定,内心如同被鼓点敲击,紧张而期待。 “嘶——” 萧子墨骤然停下脚步,目光定格在南墙上一幅看似普通的山水画上,眉头微蹙,似乎在深思熟虑着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顾伯绍的心跳不禁加速,但他迅速调整情绪,表面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态,静静地站在萧子墨身后,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既然已经将人引至此地,顾伯绍知道已无须再做隐瞒,但他那老练的心思却在盘算着更深层次的策略。 他想要通过这次会面,进一步试探萧子墨的真实意图,究竟是可以并肩作战的盟友,还是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需要时刻提防。 那幅画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之处,描绘的是延绵不绝的山脉和平坦开阔的大地,但在萧子墨的指尖下,却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轻轻绕指于山峦之间,每划过一处,顾伯绍的眼中便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就像是捕捉到了某种信号。 最终,萧子墨的手指停留在了一处幽静的山谷,轻轻点了两点,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看向顾伯绍。 这一笑,让顾伯绍原本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就像是从中读出了某种默契与共识。 “哦,这是我年轻时领兵征战所到之地,那里风景壮丽,辽阔无垠,我甚是喜爱,故命人绘制成画。每当心绪不宁,来此观画,心境便会豁然开朗许多。” 萧子墨的话语中透出淡淡的怀念与感慨,即便是面对权势,这位老狐狸也不敢过于放肆,但多年的官场历练使他深谙人心,他已从言谈举止中大致揣摩出了对方的意图,并巧妙地利用对话,继续探查着更多关于这位神秘人物的信息。 第34章 王爷的陈年旧病 秦无夜竭力压抑着内心涌动的不安,就像是每一丝波动都可能泄露他极力掩藏的秘密。 “顾姑娘此言差矣……王爷腿上的旧患已伴随十数载,不过是些年深日久的顽疾罢了。” 他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却未料顾倾城的目光如炬,直指要害。 “我所言非表面之伤,乃是指那深藏体内的创伤,由剧烈外力所致,伤及根本,五脏六腑皆受其累。” 顾倾城侧首,目光锐利穿透秦无夜躲闪的眼神,“至于王爷这双腿,究竟是先天之疾,还是突如其来的横祸所伤?” 秦无夜一时语塞,面对顾倾城那不容回避的审视,他只能勉强搬出往日太医们的诊断——气血两虚、体质赢弱云云,东拉西扯,始终不愿正面触及核心。 “我问的是王爷受伤的具体时间,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难道你不在乎他的生死吗?”顾倾城的耐性似已耗尽,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与不悦。 “那腿伤……实则是十数年前一场意外的后果。”秦无夜知道顾倾城的执着,终是咬紧牙关,吐露了真相。 他缓缓道来,当年萧珩煜正值青春年少,于骑射场上不慎坠马,双腿因此致残。 彼时,他们身处郊外狩猎之地,随行侍卫稀少,更无御医随行,待众人护送其回宫,最佳治疗时机已悄然流逝。 “王爷的双腿……便这样留下了永久的遗憾,御医诊断为积血阻塞经络,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期。”秦无夜的声音低沉,眼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尽管言辞间疑点重重,顾倾城望着眼前虚弱的萧珩煜,忆起丞相府中他挺身而出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银针在指尖轻轻旋转,再次对准了百会穴。 随着萧珩煜沉重的喘息声,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几番犹豫后,她毅然决然,一针刺入百会。 银针入肉的瞬间,萧珩煜猛然吸入一口冷气,发出痛苦的呻吟,随即惊醒,坐起,双目惊惧地四下张望。 “王爷!”秦无夜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欲扶,却未料顾倾城左手一挥,银针精准命中其膝,他应声跪倒,无力再起。 与此同时,顾倾城右手敏捷地拔出百会穴的银针,转而刺入萧珩煜的眉心,轻轻捻动,随即一挥,萧珩煜便软倒在床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萧珩煜躺在床上,气息逐渐平复,约莫半柱香后,他长舒一口气,缓缓言道:“这两针当真狠辣,本王平生未尝如此剧痛。” 萧珩煜彻底清醒,汗水不再,只是目光紧紧锁在顾倾城身上,其中蕴含着几分幽怨。 顾倾城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局促,借整理针包之际,低下头,避开那令人不安的视线。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秦无夜准备的药材,眉头紧锁,责怪他关心则乱,虽送来诸多药材,却无一适用。 “顾姑娘,你若有所需,尽管吩咐,我即刻去取。能否先让我起来?”秦无夜跪在地上,膝盖酸痛难忍,感觉自己如同傀儡,任人摆布。 “你且让他离去,将这些珍贵药材妥善存放。 本王这腿伤多年,体质虚弱,不宜大补,勿要浪费。顾姑娘,你依你的方法施治便是。” 萧珩煜勉力撑起半身,头颅微垂,几乎贴近顾倾城耳畔,声音虚弱却坚定。 明白萧珩煜因身体虚弱,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憔悴,顾倾城心中不禁涌起几分不忍,她轻巧地侧身避让,以免自己的视线与之交汇,同时微微低垂螓首,巧妙地隐藏起脸颊上不经意间泛起的淡淡红晕。 手指轻轻一弹,就像是是无声的命令,示意侍女准备再次为萧珩煜下针。 萧珩煜见状,连忙出声制止,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地喊道:“怕了,怕了。” 随即乖乖地调整姿势,重新躺好,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目光转向一旁,萧珩煜注意到秦无夜满面愁云,不禁关切地询问:“那他怎么办?” 指向秦无夜的同时,语气中透出几分担忧。 顾倾城对此似乎充耳不闻,她专心致志地将床边散落的药材一一拾起,细致入微地重新整理排列,每一片草叶、每一粒药丸都在她的指尖下归位。 经过一番严谨的审视,她最终还是从中挑拣出两味看似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药材,随后起身,步伐轻盈地迈向门口,留下一抹淡雅的背影。 “喂!顾倾城!”萧珩煜急切地呼唤,试图留住即将离去的她。 “顾姑娘,我该怎么办啊?”秦无夜也跟着喊道,主仆二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倾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边的光影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而温婉的声音穿透窗户,悠悠传来:“王爷您只需安心躺着休息即可,秦护卫半个时辰后便能起身活动,我这就去为您们配制药剂。” 秦无夜闻言,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一团,嘴角勉强扯出几分苦笑:“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萧珩煜则以一记无奈的白眼回应,语带自嘲:“你以为本王就愿意承受这些?本王所受之苦,又岂是你能轻易理解的?” 话音刚落,萧珩煜猛然转头,一股难以抑制的咳嗽如潮水般袭来。 事实上,为了不在顾倾城面前露出破绽,他一直强忍着不适,利用闭气之法压抑体内的翻腾。 而今银针已拔,气血得以畅通,原先被强行压制的内息瞬间失控,如同脱缰野马,从胸腔直冲至喉头,带来一阵阵灼热感,令他几乎窒息,唯有借助连续的咳嗽方能稍作缓解。 这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让秦无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王爷,您这不是装的?难道真的……” 萧珩煜无暇回应,他迅速抬起手,用力按压胸口数次,随后在喉咙处猛地一推,终于咳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状况的略微好转,呼吸也渐渐平复。 “王爷……”秦无夜欲言又止,满是关切。 萧珩煜轻轻将手指贴于唇边,发出轻微的“嘘”声,示意秦无夜保持安静。“不过是淤血堵塞,如今已冲破,无碍了。 她配药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你能动的话就赶紧收拾一下这里。” “是。”秦无夜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依然遵命。尝试着活动身体,却发现膝盖仍旧麻木疼痛,全身力气就像是被抽离,怔怔地定在原地。 第35章 背后的势力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的另一隅,顾霜月面色阴郁地站立着,心中默默计数着被父亲顾伯绍愤怒之下摔碎的花瓶与玉杯。 这些年来,她从四面八方精心收集的珍稀器物,此刻却成了父亲怒火的牺牲品,一件件被毫不留情地掷于地上,化为碎片。 顾伯绍非但没有丝毫心疼,反而边摔边厉声斥责,指责顾霜月办事不力,毫无用处。 自打参与良妃的治疗以来,这样的责骂对顾霜月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耳朵几乎要生出老茧。 她知道父亲的脾性,加之急于探知顾伯绍与萧子墨密谈的内容,顾霜月选择默默承受,任凭脚下的碎瓷片飞溅,紧咬牙关,一言不发,让父亲的怒气得以尽情宣泄。 直至半边楠木架上的物品悉数被毁,顾伯绍的体力也似乎达到了极限,这才坐下来,大口喘息,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顾霜月,冷言道:“这次若再有差池,丞相府内便不再有你这个女儿,你那平阳王妃的位置……” “爹,你放心,这次我绝不会让您失望。”顾霜月连忙应承,语气中透着坚定。 然而提及萧子墨,她心中涌起几分不甘,小心翼翼地追问:“请问爹,您与平阳王爷密谈时,可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定当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你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大夫人至今还被关在柴房,你若能把这件事处理妥善,就已经很不错了,还妄想插手王爷的事,你是不是糊涂了?”顾伯绍的怒骂再次如雷贯耳,震得屋内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 尽管顾伯绍与萧子墨在一场隐秘的对话中,达成了共识,意识到背后有股不明势力在暗中推动,助力他们,但萧子墨在离开之际, 仍旧不留情面地指责顾伯绍在处理事务上的疏忽,尤其是未能洞察到自己女儿的秘密,言辞间充满了对顾伯绍在救治良妃事件上的不满与失望,认为他既不尽心也不足够有效。 这一番严厉的斥责,让本就急于借外力实现仕途飞黄腾达的顾伯绍心急火燎,而无辜的顾霜月,却不幸沦为了他发泄怒火的对象。 顾伯绍心知,自己当前虽贵为丞相,但武将出身的他,在权谋上完全没办法与文官集团争斗,特别是那摄政王与他平常并不对付。虽久居深山,但每次有重大国事,皇帝总要请摄政王参与决断,他这个丞相似乎可有可无,更有传言皇帝有意传位摄政王,这让他有深深的危机感。 对此全然不知情的顾霜月,心中仅存的念头便是将一切罪责归咎于顾倾城,认定是她策划了先前的买通大夫作伪证的计谋,结果反遭算计。 她怒气冲冲地迈向柴房,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愤怒的火焰之上,牙齿紧咬,眼中闪过恨不得将对方彻底摧毁的狠厉光芒。 那位被束缚双手的大夫,在顾霜月怒气冲天推门而入的瞬间,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反而挺直了脊梁,以一种不容小觑的坚定语气说道:“顾小姐所赐的银两,我分文未动,悉数安放家中。 既然未能助顾小姐达成目的,自当归还所有银钱,请允许我回家取回。” “放你走?哼,你以为我是愚不可及吗?”顾霜月冷笑着逼近,眼神中透出一股狠辣,“你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夫,经营着一家门庭冷落的医馆,本该明智地选择与我合作,从中获取利益,我实在不解,顾倾城究竟有何等魅力,能让你背弃承诺,背叛于我。” 大夫轻轻摇头,沉稳回应:“非背叛也,正因知道‘信义’二字之重,故未能履行顾小姐之托。” 被困于丞相府柴房之中,大夫知道,若不坦白真相,恐怕难以脱身。 他心中盘算简单,便原原本本地讲述了那段过往,期待着能够尽快获得自由。 然而,这份坦诚的回答非但没有软化顾霜月的心,反而使她的目光更加冷冽,心中又萌生出一个更为阴险毒辣的计划。 “咚咚咚”,三声沉重的冤鼓声响彻云墨城府衙,震得砖瓦就像是都在颤抖。 一名妇人,一手牵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身后紧随着一位依靠拐杖的老妇,一家人在府衙门前哭天抢地,悲痛欲绝地高呼“杀人偿命”。 云墨城,作为枫云国的都城,天子脚下,律法森严,多年未有命案发生。 正值午时,街道上人潮涌动,闻声而来的好奇者迅速聚集,围成了层层人墙,争睹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孤儿寡母的身份,不禁惊呼:“这不是齐大夫的家人吗?就是南城区那家小有名气的药店老板,杀人偿命……难道齐大夫遭遇了不测?” 云墨城的衙役们闻讯火速赶到,妇人立即哭诉,声泪俱下:“恳请城主大人主持公道,我家夫君无辜惨遭毒手!” 四周人群一片哗然,震惊于齐大夫的不幸遭遇。 妇人一家被引领进入府衙,经过一番详细的询问,城主眉头紧锁,心中颇为苦恼。他万万没料到,这起控诉的矛头,竟然直指丞相府的千金——顾倾城。 与此同时,在摄政王府内。 悠然阁内依旧弥漫着冷魂香的独特气息,顾倾城端坐于桌旁,手中轻轻搅拌着一碗如深夜般漆黑的药汁,那色泽深邃,宛如墨池。 一旁的萧珩煜好奇地探头观看,随即连连咋舌,半开玩笑道:“你这不会是从本王书房里拿的墨汁兑水端来的吧。” 面对调侃,顾倾城面不改色,继续搅拌了几下,随后将碗轻轻推向萧珩煜。 “王爷大可放心,这些药汁均是采用摄政王府珍藏的药材精心熬制而成,因其独特配方,才会呈现如此色泽,但对于疗伤与调养气血有着绝佳的效果。” 那浓烈的苦涩味道,即便是萧珩煜闻之,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第36章 摄政王府抓人 晨光微露,摄政王府内,静谧的厢房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顾倾城手持精致的白瓷药碗,轻轻凑近萧珩煜的鼻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不容拒绝的坚决,就像是在宣告,不喝下这碗药,今日便休想安宁。 “哎呀呀,真是苦啊。”萧珩煜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嘴角却藏着一抹笑意。 他舀起一勺药液,犹如品尝珍馐般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轻轻触碰,随即眉头微蹙,就像是真的尝到了世间最苦涩的味道。 “药虽苦,利于病。”顾倾城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将药碗又向前递了递,眼中闪过几分狡黠,“这是为了感谢王爷在丞相府中为我解围的恩情,我可是守着那小炉子,耐心地熬制了整整四个时辰。 如果不喝,恐怕后续治疗你的腿时,那些银针会更加不留情面,疼痛也会加倍哦。” 一提起治腿,萧珩煜不禁忆起手指被针扎的锥心之痛,眉头紧锁,最终还是接过碗,深吸两口气,一鼓作气,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英勇的战斗。 “真是太苦了,以往大夫开的苦药,秦无夜总是会贴心地准备些蜜糖。” 他抱怨着,目光却在寻找那个总是能及时出现的影子。 “王爷又不是小孩子,秦无夜外出办事,此刻并不在府中。” 顾倾城语调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无视了萧珩煜那略显孩子气的不满表情,收起药碗,转身欲走,步伐轻盈而决绝。 然而,她的脚步还未完全跨出门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风,秦无夜竟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险些将她撞个满怀。 “急什么呢?”萧珩煜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面色一沉,语气中透出几分不悦。 秦无夜面容严峻,目光在顾倾城身上停留片刻,终于在萧珩煜不满的催促下,开口道:“禀告王爷,官府的差役已上山,说是因顾姑娘涉及一桩人命案,需带回府衙问话。” 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萧珩煜手中的药碗失手落地,碎片四散,残留的药汁溅了一地。 顾倾城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目光紧紧锁在秦无夜身上。 萧珩煜心中焦急,不顾腿伤,挣扎着想要起身。 “王爷,请您躺着别动,切莫乱来。”顾倾城轻声责备,眼神中却满是关切。 随后,她转向秦无夜,声音冷静而迫切,“差役可有言明,那死者是何人?” “是,是一位大夫……”秦无夜坦诚相告,没有丝毫隐瞒。 “大夫……难道是那位为丞相府老夫人治病的大夫?”萧珩煜迅速联想起来,脸色愈发凝重。 秦无夜沉重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差役已在门外等候,大夫的家人已鸣鼓喊冤,若顾倾城不随他们走一趟,恐怕会引发民间非议,甚至可能牵连摄政王府的声誉。 “简直是胡言乱语!”萧珩煜怒不可遏,双手用力撑床,试图起身。 “快给本王更衣,本王要亲自去见他们,看谁有这个胆量,敢在摄政王府门前放肆!”他怒火中烧,正欲下床,身体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倒回枕上,手臂僵硬,刺痛如潮水般自肘部蔓延至肩胛。 “顾倾城,你又来这一套。”萧珩煜咬牙切齿,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秦无夜再次中招,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痛苦难掩。 “他们针对的是我,此行我若不去,这冤屈便难以澄清。总不能每次都要王爷出面,这一次,请让我自己解决。 半个时辰后,若我能自行下床,自然会去;若还需借助轮椅,那就请准备好。”顾倾城的语气比之前更加镇定,眼神中透着决绝。 “顾倾城,你给我回来!”萧珩煜望着那决然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愤怒、担忧与无奈混杂,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怒火在他胸中汹涌,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萧珩煜对着无辜的秦无夜一番训斥,心中的烦躁与不安化作连珠炮般的言语,尽数倾泻而出。 而秦无夜,膝盖处的刺痛仍未消散,单膝跪地,酸麻难忍。 纵使他武艺超群,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针扎之痛,也只能默默承受,低头不语,等待着这场风暴的平息。 半个时辰,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心与意志。 话说在那繁华而又暗藏波涛的云墨城中,府衙深处,隐藏着一个就像是与世隔绝的阴暗角落。 那监狱里,霉湿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兽,肆意侵扰着每一寸空间,老鼠在朽木与石缝间穿梭,发出令人心悸的叽叽喳喳声,它们在这片被遗忘之地,似乎也成了不可一世的主人。 牢房内,一个个重罪犯人蜷缩在角落,他们脚上沉重的铁镣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衣衫褴褛,头发如荒草般杂乱无章,身上散发出的恶臭几乎能将空气凝固。 两名差役,面露凶色,口中咒骂不断,粗鲁地推搡着一名女子——顾倾城,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 随着“哐当”一声,最里间的牢门被重重锁上,差役们不耐烦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给我乖乖待着,别管你是什么身份,伤了人,就得付出代价,等着咱们威严的城主大人亲自主持公道吧。” 顾倾城,一双杏眼就像是燃烧着怒火,直视着这些无礼之徒,声音中带着坚定:“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人强行带走,到了府衙,不先依法开庭审理,竟直接将人投入这等污秽之地,这便是云墨城府衙所谓的公正与效率吗?” “哟,小姑娘牙尖嘴利,可在这儿,我就是法律,你若识相,早早招供,还能少吃点苦头; 若不然,”差役指了指墙角那排泛着寒光的刑具,上面还隐约可见干涸的血迹,“那些玩意儿可不会手下留情。” 正当此时,城主缓缓步入牢房,嘴角挂着一抹狰狞的笑,手指轻轻一挥,那排刑具在昏暗中更显冷酷无情,就像是在诉说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惨剧。 第37章 舍不下的西域 “想用严刑逼供吗?我顾倾城,从未做过的亏心事,岂会轻易低头?”她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不屈的光芒。 城主背着手,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令人搬来一把椅子,慵懒地坐下,脸上满是算计之色:“我可是调查得一清二楚,你早已不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被逐出门后,心中满是怨恨,与那齐大夫勾结,企图用毒计谋夺家产。 结果,你们之间起了争执,你这心狠手辣的女子,不仅害死了齐大夫,还利用你的巧言令色,欺骗了摄政王,为自己找到了庇护所。为了王爷的安危,我不得不将你暂时囚禁于此。” 城主的话音刚落,牢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他言之凿凿,称齐大夫的尸体在城西一处破旧小院被发现,那里正是顾倾城的临时居所。 更有甚者,丞相府的另一位千金顾霜月亲自辨认,确认屋内物品皆属于顾倾城。 仵作的检验报告显示,齐大夫身上的刀伤虽不足以致命,但体内却含有剧毒。 “在你的陋室中,我们发现了珍贵的医书古籍,足以证明你精通医术,下毒于人易如反掌。 齐大夫的家人也指认了你的画像,证实你与齐大夫早有交集。 面对如此铁证,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城主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顾倾城的眉头微蹙,心中虽无惧于顾霜月的栽赃嫁祸,但师父所赠的医书古籍落入宵小之手,却是她无法忍受的。 正当城主得意洋洋,准备命人取来供状,迫使顾倾城认罪之际,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男子怒气冲冲地闯入,他的眼神如寒冰,直直地盯着城主,令后者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城主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从椅子上跌落,不顾手臂的擦伤,慌忙爬到来人面前,连连磕头求饶:“王爷饶命!小的只是按规矩行事,未曾滥用私刑啊!” 此人,竟是权势滔天的萧子墨。 他厌恶地踢开那卑躬屈膝的城主,一番痛斥,将城主的懒政、不公以及卑鄙手段揭露无遗。 怒骂之后,萧子墨仍觉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几脚,命令城主不得起身,要求他跪在顾倾城面前,诚恳道歉。 城主在这一番教训之下,灰头土脸,哭丧着脸,狼狈不堪地爬到牢门口,口中胡乱地喊着“顾小姐”、“顾老祖宗”,试图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责。 而顾倾城,对于地上那副谄媚求饶的模样视若无睹,对于牢门外站立着的萧子墨,尽管他目光如炬,充满关切,她的心中却生不出半分好感,只觉得这一切纷扰,皆因权力的纠葛而起。 她淡然开口:“若王爷愿意倾听,给予小女子一个申诉自辩的机会,便已足够,无需为此等小人过分费心。” 言罢,她的眼神中透出一种超脱于世俗纷争之外的冷静与坚决。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青石地板上,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了几分暖意。 顾倾城静默无言,眼眸低垂,就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萧子墨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以为已悄然拨动了佳人心弦。 他努力展现出最为和煦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轻轻点头示意,温言道出“稍等”二字,旋即身形一转,眼神骤然间变得如寒冰般冷冽。 那位不幸的城主,此刻仍匍匐在地,未曾起身,命运的转折让他瞬间成为了萧子墨愤怒的靶心。 平阳王爷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剖析着城主的种种不是,不留几分情面。 “顾小姐显然蒙受了不白之冤,若非本王及时驾临,你是否已打算将所有残酷的刑罚加之于她? 听好,此事的原委,本王自会查明。而今,我要带人离开,城主大人,你应明白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吧?” 面对平阳王爷的威严,城主哪敢有丝毫违逆,他强忍着膝盖的剧痛,迅速跪伏于地,额头触地,连声求饶,急忙命令手下衙役开启牢门,以最恭敬的姿态送顾倾城出门。 随着萧子墨步入平阳王府的门槛,顾倾城内心虽有百般不愿,但萧子墨就像是能洞察她的心思,他轻移步伐,靠近顾倾城, 声音柔和却带着力量:“顾小姐,你长居摄政王府,对其背后的秘密,究竟知晓几何?本王愿与你私下详谈。” 此言一出,顾倾城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眸不禁投向了萧子墨。 她忆起前世的纠葛,以及摄政王府内目睹的一切,思绪万千后,终是缓缓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再次步入平阳王府,尽管目的明确,是为了揭开真相,但顾倾城对萧子墨的态度依旧冷淡,对于他过分的关切,只感厌烦。 “王爷若有所言,请直言不讳,再如此拐弯抹角,小女子便不再奉陪。” “莫急,顾小姐。”萧子墨连忙劝阻,随即遣散了周围仆人,引领顾倾城进入幽静的书房。 门扉合上的刹那,顾倾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记忆中,前世亦有相似场景,那时的她,眼中满是柔情,全神贯注地聆听萧子墨的每一句承诺,字字句句皆是永不背弃的誓言。 如今想来,那些话语不过是虚妄,自己当初竟天真地信以为真,以至于泪湿衣襟。 萧子墨浑然不知顾倾城内心的波澜,他眼珠微转,踱步至书架旁,从隐秘的暗格中取出一件物事,轻轻置于顾倾城面前。 那是一枚手掌大小的木牌,正面雕刻着北地连绵起伏的山峦,即便只是局部,顾倾城也一眼辨认出,那是西域几大部落的标志所在。 西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心中难以割舍的牵挂。 望着木牌,顾倾城胸口泛起一阵憋闷。 尽管她在西域部落的生活短暂,但那里的一切,通过母亲的叙述,以及她残存的前世记忆,深深烙印在心底。 这块木牌,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尘封的疑惑、难以排解的乡愁,以及对母亲深切的怀念。 然而,现实提醒着她,这里是平阳王府,站在她面前的是心思深沉的萧子墨。 顾倾城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不让任何情绪泄露给对方。 她维持着冷漠的口吻:“王爷展示此物,我并不识得,它与摄政王有何关联?” 萧子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答道:“背面或许能给你答案。” 背面? 第38章 萧子墨表白 顾倾城满心疑惑地翻转木牌,只见一个苍劲有力的“煜”字赫然显现,那字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灼烧着她的视线,令她再难保持表面的平静。 萧子墨机灵得很,就像是拥有洞悉人心的慧眼,仅仅在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倾城那细微的变化——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嘴角边隐约闪过紧张与期待混杂的光芒。 见此情景,萧子墨的眉宇间不禁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但这份笑容很快被一种愤慨的情绪所取代,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平: “这些年,那位摄政王表面上以皇族的身份自居,扮演着辅佐圣上的忠臣角色,可背地里,他却与西域势力暗通款曲,行径令人不齿。 实际上,我也是遵照父皇的密令,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 然而,此人太过狡猾,即便是那双看似虚弱无力的双腿,也能成为他掩盖真相的完美屏障。 这块木牌,是我几年前偶然间获得的线索,但目前情况复杂,不宜轻举妄动,所以真相还需时日才能大白于天下。 之所以将你请来此处,正是希望你能理解这一切,与我并肩作战。” “王爷的意思是……我如今身处摄政王府,就如同羊入虎口,危机四伏,是这样吗?”顾倾城紧紧握着那块木牌,眼中闪过几分忧虑,反问道。 萧子墨闻言,心中暗喜,连忙点头,就像是找到了知音。 他进一步向顾倾城揭露,萧珩煜不仅野心勃勃,对皇位虎视眈眈,更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甚至就连深受皇帝宠爱的良妃娘娘的病情,背后似乎也有他的影子在暗暗操纵。 “顾小姐,对于这些事情,我对你毫无保留,坦诚相见。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对我敞开心扉,不再有所隐瞒。 自那日在府中,你慷慨解囊,以血救我母妃,我就知道,你绝非凡人。” 萧子墨的话语,犹如一把锐利的剑,直指要害,让顾倾城不由自主地一怔。 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萧子墨眼神中的狡黠,心中顿时明了,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回避了。 “王爷的心意我已明了,即便我矢口否认,皇宫中的御医们也非等闲之辈,只需稍加探询,便能知晓一二,哪像丞相府那些愚钝之徒,只会用些拙劣的手段试探于我。” 面对顾倾城的镇定自若,萧子墨颇感意外。 既然话已至此,他索性将她留在书房,搜肠刮肚,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语,如同倒豆子一般,尽数倾泻而出,句句不离萧珩煜,字字诛心。 一番激烈的控诉之后,萧子墨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如水,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顾倾城警觉地后退了两步,眼神中满是戒备。 萧子墨略显尴尬,但心中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汹涌,不吐不快。 “今日请你前来,除了解开你的冤屈,揭露摄政王的真实面目之外,还有另一桩心愿,那便是……” 萧子墨顿了顿,神色中多了一份柔情似水。 “我心仪顾小姐已久,愿以正妃之礼迎娶你入门。待我有朝一日承继大统,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这一番深情的表白,如同惊雷一般,在顾倾城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萧子墨的目光坚定而炽热,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眸看到内心深处。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顾倾城的心跳如鼓,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思绪纷乱如麻。 这些话语,宛如带着穿越时空的回响,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某个片段。 那时的她,对皇后之位并无太多奢求,仅仅一心渴望能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携手相伴,共度余生。 而今,同样的言辞再次在耳边响起,却让她内心涌起一种强烈的反感和抵触。 顾倾城知道,若在此刻表现出过分的抗拒,恐怕难以轻易离开平阳王府。 于是,她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勉强挤出几分礼貌的微笑,轻声回应道:“王爷的厚爱,民女实难承受。 更何况,民女早前已应允摄政王留在府中,此刻若我擅自离去,恐会引发摄政王的猜疑,一旦他查知我曾到访平阳王府,只怕会加深您二位叔侄间的嫌隙,对王爷的未来不利。 民女恳请允许我返回摄政王府,至于王爷所言的真相……民女也愿意亲自去探寻。” “这……”萧子墨面露犹豫,但很快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如水的玉佩,不容分说地塞入顾倾城手中,“我所言并非交易,而是我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请顾小姐务必收下。” 那玉佩触手冰凉,而他口中所谓的“真心”,却让顾倾城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不适。 第39章 迷雾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平阳王府的青石板路上,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一抹暖意。 顾倾城推辞再三,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无奈与急切,最终只能匆匆收下萧子墨递来的物件,那一瞬间,她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光芒,心中暗自盘算着此行的种种可能。 她转身欲出书房门,步伐中带着几分迫切,就像是门外的世界正有重要的使命等待着她。 然而,刚欲迈步跨越门槛,一声低沉却清晰的呼唤在身后响起,将她的脚步硬生生定格。 萧子墨的表情重归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墨绿色的瓷瓶,其上流转着幽幽的光泽,宛如深夜林间的精灵,神秘而又诱人。 顾倾城,这位医术超群的女子,仅凭敏锐的嗅觉便能捕捉到瓶口飘散的淡雅药香,那是混合了多种珍贵草药的独特香气,令人为之心神一震。 与此同时,萧珩煜并未循规蹈矩地前往官府索人,而是直接驾临平阳王府门前,其行动之决绝,彰显出摄政王的雷厉风行。 在萧子墨的细心护送下,顾倾城步入门外,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正对大门的华丽软轿吸引。 软轿的出现,打破了以往萧珩煜低调入城的习惯,今日的他,似乎有意让人知晓他的到来。 轿帘未闭,内中之人面色铁青,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了即将离开王府的顾倾城,那眼神中既有审视,也隐含着复杂的情绪。 “皇叔竟料事如神,我邀请顾小姐前来,别无他图,只愿皇叔安心。真相已水落石出,我即刻便会为顾小姐洗清冤屈,至于人,皇叔尽管带回便是。”萧子墨言辞恳切,礼数周全,而萧珩煜的面容却如同乌云蔽日,沉郁难解。 随着萧珩煜一声令下,秦无夜小心翼翼地将顾倾城扶上马背,那声“回府”简短有力,随即轿帘落下,遮掩了内中的情绪。 轿夫们应声而动,抬着软轿,步伐稳健地向城南方向疾行。 整个过程中,萧珩煜与萧子墨之间,没有多余的言语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未曾有过,气氛凝重而压抑。 待软轿渐行渐远,萧子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作一片寒冰。 就在这时,张大乞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报告中带着几分不安:“禀报王爷,那位大夫的家人已不知所踪,小的赶到时,只见空荡荡的屋舍,遍寻四周,亦无任何线索。” “你这蠢材!”萧子墨怒斥,本欲发作,却碍于周围人来人往,不得不强压怒火,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 他知道,那些人的失踪虽非关键,却让他失去了一个拉近与顾倾城距离的机会。调整情绪后,他迅速布置了新的任务给张大乞,要求其密切关注丞相府的动向,以防不测。 张大乞领命,身形敏捷地退去,再次融入人群,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回程途中,秦无夜骑在马上,身体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双腿僵硬地夹着马腹,尽管姿势难受,也不敢稍作调整,生怕惊扰了身后的顾倾城。 同骑一马,他刻意保持着距离,知道摄政王的心思难以揣摩,尤其是面对顾倾城时,任何不经意的举动都可能引发一场风暴。 秦无夜虽武将出身,却也心思细腻,沉稳有度。 多年的侍奉,让他对萧珩煜的性格了如指掌。 当队伍翻越第三道山梁,软轿内依旧静默无声,秦无夜心下了然,主子心中必有不快。 他决定主动作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在距离摄政王府越来越近之时,终于鼓足勇气,轻声对顾倾城说道:“顾姑娘,那位大夫的家人,王爷已安排妥当,无论是在平阳王府还是丞相府,都不会有人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秦无夜的话语虽轻,却如同春风拂面,让顾倾城心头一暖,清晰地传入耳中,带来几分意外的安慰。 这几句话,如同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了顾倾城那颗忧虑重重的心田。 自她踏入云墨城府衙那庄重而威严的大门起,一颗心便似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大夫那无辜逝去的生命,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自责与恐惧混杂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尤其是想到顾霜月等人的阴险狠辣, 她不禁担忧,万一这祸水东流,殃及了大夫无辜的家人,那她顾倾城此生,恐怕都将背负着无法卸下的枷锁,心灵的解脱似乎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然而,命运似乎总在绝望之时给予几分光明,就在她一筹莫展、孤立无援之际,有如暗夜中的星辰,有人已默默为她铺好前行的道路。 顾倾城微微颔首,那动作里蕴含着千言万语的感激,她对着秦无夜,用一种几近呢喃的声音,淡淡地道出了那声“谢谢”。 接着,她的目光缓缓移开,带着一丝温柔和敬畏,凝视着不远处的软轿。那里就像是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既让她心生感激,又让她的心情变得复杂难辨。 轿中之人,萧珩煜,一个能够救人于水火,自身却缠绵病榻多年,双腿残疾,身体虚弱的男子, 他的性格时而狡黠如狐,时而又深邃莫测,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是萧子墨口中那个私通敌国、犯下滔天大罪的叛徒吗? 这份疑惑,如同一团迷雾,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而萧子墨赠予的木牌与药瓶,此刻正静静地悬挂在她的腰间,即便隔着衣物,那股奇异的灼热感依旧清晰可感,就像是在提醒着她,一切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第40章 报仇要痛痛快快 与此同时,在平阳王府,良妃的寝宫之内,空气似乎凝固了,寂静得可怕,只听得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仆人们脚步匆匆,焦急地穿梭其间,御医们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一碗碗苦涩至极的汤药被灌入良妃的口中,银针在几个关键穴位上快速跳跃,终于,那令人心悸的咳嗽声渐渐平息。 萧子墨闻讯赶来,他巧妙地遣散了所有仆人,亲手合上了房门,只留下一片静谧。 他独自坐在母亲那因病痛而显得格外虚弱的床边,眼中倏地闪过一抹狡黠光芒,就像是一只正筹划着猎物的狐狸。 母子连心,良妃虽虚弱,但那份对儿子的了解却未减分毫。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她一眼便洞悉了萧子墨心中隐藏的秘密。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坐起,声音虽低沉,却带着威严:“皇儿,有话不妨直说。” 萧子墨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意:“母妃,您不想早日从这病痛无尽的折磨中解脱出来吗?” 此言一出,良妃顿时愣住了。 这些年来,她饮下的汤药不计其数,每一口都是苦不堪言,她何尝不想尽快康复,但那病因……却是她难以启齿的秘密。 无力的良妃轻轻摇头,眼神中闪过几分无奈与凄楚(:“罢了,能多活这些年,已是上苍对我的怜悯。皇儿切莫再寻什么珍药,即便真能治愈我,只怕我百年之后,也难逃地狱之火的煎熬。” 一想到之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药,良妃的胃里便是一阵翻腾,心中更是充满了对那些无辜牺牲者深深的愧疚。 萧子墨闻言,脸上闪过几分不悦,鼻中轻哼一声,表情瞬间变得冷漠:“儿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母妃,而母妃却对我有所保留。 难道母妃未曾想过,待儿臣有朝一日登基为帝,您便是万人之上的太后了。” “皇儿,慎言!”良妃惊恐地打断了他,生怕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被皇帝听去,“这等言语,若传入你父皇耳中,可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 萧子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对这话题失去了兴趣:“好了,不说那么远。这次,儿臣不再寻求那令人诟病的血药,而是直接为母妃请来了神医。 丞相府的大小姐顾倾城,医术超群,无人能及。 儿臣恳请母妃向父皇提议,将她册封为平阳王妃。如此一来,儿媳便能亲自为母妃诊治,这样的孝心,母妃总不至于拒绝吧?” 良妃的心湖被这番话激起了层层涟漪,那不仅仅是简单的波动,而是震撼。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对顾倾城的医术感到惊奇,同时又为萧子墨坚持要迎娶顾倾城而感到为难。 “若母妃不愿,儿臣只好另寻他法了。”萧子墨的话语,精准地击中了良妃内心的柔软之处。 她知道儿子的手段,这些年承受的痛苦已足够多,身心俱疲的她,明白自己已无退路。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良妃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此事就交由母妃处理。这几日,御医会每日来为母妃把脉,确保母妃暂无大碍。” 目送着萧子墨满意离去的背影,良妃无力地靠回床头,泪水在脸颊上无声地滑落,那是身为母亲的无奈,也是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摄政王府 秦无夜只觉头部沉重,就像是顶着斗大的石块,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的脸颊因内心的忧虑而显得有些苍白。 自打摄政王府将顾倾城迎回后,萧珩煜的面色便如乌云密布,整座府邸也随之笼上了一层无形的压抑,仆人们个个如履薄冰,排成长队,战战兢兢地来到秦无夜面前,异口同声地恳求着同一件事——这些日子,无人再敢踏足悠然阁半步,生怕触了霉头。 “秦侍卫,这药汤已精心熬制完成,小的还需赶去整理花园,劳烦您代为送至王爷手中吧。” 即便是那些平日里贴身服侍的小厮,如今也宁愿面对总是不苟言笑的秦无夜,毕恭毕敬,也不愿接近那似乎随时可能爆发的萧珩煜,自找苦吃。 秦无夜接过那碗沉甸甸的药汤,轻轻一嗅,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你且留步。” 他唤住正欲离去的小厮,将药碗重新递到对方手中。 “这药方可是出自府医之手?”秦无夜的视线在小厮脸上停留,试图捕捉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小厮迷茫地望了望手中的药碗,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答道:“确是如此,自顾姑娘入住以来,府医确实许久未给王爷开具药方了。秦侍卫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 “罢了,你先退下吧。” 秦无夜明白从这小厮口中问不出更多,便摆手示意他离开。 然而,这碗药并未即刻送往悠然阁,而是被他捧在手心,反复细嗅,眉宇间凝结着深深的疑虑,心中似有千斤重石,难以释怀。 此时,顾倾城自回廊另一端款款而来,她的身影尚未完全显露,那清冷的声音已先一步飘入耳中:“秦侍卫无需过分紧张,我仅是为王爷施以针灸治疗腿疾,至于府医所开的药方,我连药材的根部都不会触及。” 这一句话,就像是直接戳中了秦无夜心中的隐忧。顾倾城淡漠地从他身旁掠过,手中紧握的针包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府中的府医虽久未为王爷调理身体,但毕竟出自皇宫,技艺自然纯熟,更不会拿王爷的健康开玩笑。 此药饮下,可令王爷安睡一个时辰,还请转告,即便心中有再多怒气,腿疾也需及时治疗。一个时辰后,我自会前往施针。” 语毕,她的身影已如轻烟般消散于长廊尽头,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 秦无夜被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愣怔片刻,直至手中的药汤由温热渐凉,才恍然回神,连忙端起药碗,快步向悠然阁奔去。 而绕过回廊的顾倾城并未直接返回房间,而是悄然藏身于假山之后,目光紧紧锁定在秦无夜手中的药碗上。 她的手心,紧紧攥着萧子墨赠予的药瓶,因紧张而汗湿。 在府医配制药材之时,顾倾城便匿于窗外,每一种药材的分量与种类,她都铭记于心。 当府医转身去取那珍藏多年的坛装无根之水准备煎药之际,她曾悄无声息地潜入药房,手颤抖着欲开启那装有毒药的瓶子,内心挣扎反复,却终究未能狠下心来。 利用萧子墨提供的毒药对付萧珩煜,这岂不是让仇恨在家族内部自行蔓延,造成手足相残? 这种借刀杀人的报仇方式,绝非顾倾城所愿。 那十五条人命的血债,唯有查明真相,亲手斩杀每一个仇敌,方能让她感到真正的痛快与解脱。 沉浸在思绪中的顾倾城,一手紧握针包,一手紧攥药瓶,力度之大,几乎要将药瓶捏碎,指节泛白,就像是要刺穿皮肉。 而她,全然未察觉到背后有人接近。 第41章 旧衣物与亲笔信 忽然,一阵风起,卷起的尘土扑面而来,沙砾趁机钻入了顾倾城的鼻腔,她猝不及防,连声咳嗽,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道歉声。 “哎呀,顾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呢?小的扫地太过专注,力气使大了些,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顾倾城挥手驱散眼前弥漫的尘埃,待视线清晰后,这才看清面前那个手持扫帚、一脸歉疚的府中小厮——阿山。 他是平日里负责萧珩煜饮食起居的仆人,此刻正满脸愧色地站在那里,脚边还散落着刚刚清扫过的杂物。他弯腰低头,不停地向顾倾城表达着歉意。 顾倾城匿于这幽静角落,周遭的景致虽美,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就像是自己是误入仙境的凡尘女子,唯恐一不小心惊扰了这份宁静,尤其是那位名叫阿山的仆人。 她迅速堆起一抹浅笑,轻轻摇头,编织着一个临时起意的谎言,言辞间透露着不经意:“我只是在这花园中随意漫步,享受片刻宁静,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怕是无意间打扰了你的劳作。”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责,就像是过错全在于己,随即婉转提出归去之意,“还是我先回房吧,以免因我而耽误了你的工作。” 阿山听闻此言,态度愈发谦恭,双手急急摆动,脸上的笑容淳朴而真诚,“哪里的话,顾姑娘您太客气了,我可以先到别处打扫,这儿过会儿再来。” 他接着解释道,自己本非负责后院杂务之人,只是因负责此地的仆役偶染风寒,不得不在家休养,恰逢他经过此处,便主动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顾姑娘,您瞧,我这里正整理着几件王爷昔日的衣物,想着等冬日来临,将它们赠予山下的贫苦乡亲,给他们带去几分温暖。” 阿山边说边转过身,手指向自己背后,那被绳索紧紧捆绑的一叠衣物映入顾倾城的眼帘。 衣物色调沉稳,多为暗色系,即便它们已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却依旧能窥见其制作的精细与用心,独特的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布料质地更是上乘,透出一股不凡的气息。 顾倾城的目光在那些衣物上流连,心中涌起一阵悸动…… 那图案,那布料…… 这一切太过熟悉,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急忙唤住正欲离去的阿山,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迫切,“请等一下,让我看看那些衣物。” 阿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看着顾倾城,善意提醒道:“顾姑娘,这些都是男装,您穿着不合适,况且您作为王府的贵客,王爷定不会让您穿戴旧衣的。” 顾倾城听后,连忙解释,语气中满是诚挚:“我知道,但我只是想看看,这些衣物还很新,设计或许并不适合劳作的百姓,我想或许可以稍作修改,让它们变得更实用些,以免好心办坏事,白白浪费了这些衣物。” 阿山听到这里,他看着顾倾城那真诚而坚定的眼神,被她的诚意所打动,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我便把这些衣物交给您吧。”说着,依言解下了背上的衣物,逐一递给了她。 当顾倾城接过那些深蓝色的衣物,初触之下,布料的细腻触感令人心生好感,但细品之下,指尖又能捕捉到几分粗粝。 那些图案,沿着衣襟边缘蜿蜒起伏,如同山河般曲折流动,每一笔都似乎蕴含着深远的意义。 她借故匆匆告别,怀揣着这些衣物,心潮澎湃地奔回自己的居所。 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她将衣物一件件铺陈于桌面上,手指轻轻抚过每一个图案,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不禁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衣物所使用的布料,是西域部落常见的平织布料,而图案,则是象征着广袤山河的图腾。 萧珩煜,作为枫云国皇室的一员,怎么会拥有这样风格独特的衣物呢? 尽管谜底还未揭开,但萧珩煜与西域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已让顾倾城心中有了几分笃定——他,或者说与他有关的人,必定曾涉足那片遥远的土地。 她强忍着心中的纷乱与哀伤,细致地检查每一件衣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至最后一刻,指尖意外触碰到一个硬物,隔着布料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宛如纸张的轻响。 这一发现,仿佛一道曙光划破黑夜,照亮了她心头长久以来的谜团。顾倾城的目光闪烁着坚定和决绝,毫不犹豫地取出了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开缝线,随着针线被挑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悄然露出一角,她顺势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 那是一张四折的方形宣纸,似墨迹未干时折叠,透着淡淡的墨香,顾倾城轻轻展开那张宣纸,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药方,字迹洒脱不羁,犹如龙飞凤舞,即便只是一张普通的药方,却让顾倾城的泪水瞬间决堤。 这熟悉的笔迹,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记忆——在那遥远的山林间,师父手把手教授针灸与医术,每一笔落纸,皆是如此风格,字里行间,满载着师徒间的情深意重。 此刻,这张薄薄的纸张,不仅承载着一段过往,更成为了连接她与那段记忆的桥梁,让顾倾城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顾倾城紧紧握着那张宣纸,泪水不断涌出,打湿了纸张。 第42章 刀锋锐利还是针尖无情 顾倾城的心绪犹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乱而焦灼,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张承载着无数疑问的手写药方,就像是那是指引迷雾之中的明灯。 她身形一闪,如同林间疾风,直朝悠然阁掠去。心中那份压抑许久的疑惑与不安,此刻如同即将破茧而出的蝶,亟待解答。 悠然阁的门扉紧闭,透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但这并未能阻挡顾倾城迫切的步伐。 她几乎用尽全力,猛然推开那扇沉闷的木门,门轴发出轻微的抗议声,就像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随着门的开启,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顾倾城不禁皱起眉头,她目光扫视四周,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然而,就在她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的瞬间,一阵凌厉的风声伴随着金属的寒意骤然逼近,秦无夜的刀,无声无息地抵在了她的颈侧,冷冽如冬日的寒冰。 “哎呀……秦无夜,你这是何意?”顾倾城的声音中带着惊讶与不解,刀锋的冰冷透过薄衫,直抵肌肤,令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药香猛然涌入鼻端,与刀锋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顾倾城抬眸,眼前的景象令她震惊不已—— 萧珩煜虚弱地趴伏在床沿,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嘴角挂着未干的血痕,就像是是与死神搏斗后的痕迹。 地面散落着几滩触目惊心的鲜红,如同绽放的彼岸花,凄美而残酷。这些血迹还没有干涸,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感到窒息。 “你……你吐血了?”顾倾城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原本满腹的质问在此刻化为担忧与困惑。 萧珩煜毫无血色,脸色苍白如纸,他勉力抬起手,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吃力,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而秦无夜手中的刀却在此时又逼近了几分,锋利的刀刃几乎能感受到顾倾城颈动脉的跳动,他的话语如同寒冰,字字刺骨:“顾姑娘,莫非你是来扮演无辜的?难道说,王爷所饮的药汤中,没有掺杂你下的毒?” “下毒?我……我没有!”顾倾城急忙辩解,嘴唇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无辜与惊恐。 “秦无夜,放……放手……”萧珩煜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和命令意味却不容置疑。 然而,秦无夜的怒火并未因萧珩煜的话而有丝毫减弱,相反,他手上的力道更甚,眼神中的冷意足以冻结一切温暖。他紧紧握着刀柄,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注在这一刀之上。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萧珩煜艰难地试图起身干预,却不慎失衡,从床边跌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地面上的血渍沾染到了他的衣襟,让原本就斑驳不堪的衣衫变得更加凄惨。痛苦与挣扎在他脸上混杂。 “秦无夜,住手……”萧珩煜的声音虽微弱,却带着坚决。 这一变故让秦无夜的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停滞,握刀的手也不自觉地放松。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顾倾城抓住机会,她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而过,眨眼间便已来到床边。与此同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光闪闪的细针,锋利的针尖直指着萧珩煜的咽喉要害。 她的声音冷若寒冰,与秦无夜的刀锋相抗衡:“秦侍卫,试问是你的刀更快,还是我的针更为犀利?” 萧珩煜被制,呼吸愈发沉重,却在痛苦中露出一抹苦笑,只是那笑容充满了苦涩和自嘲。他的眼神复杂,既有无奈也有戏谑:“真是讽刺,本王也有成为人质的一天。 不过你放心,秦无夜的刀法再快,也及不上你的针。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随意,仿佛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话语看似轻松,却不知此刻顾倾城内心已是波涛汹涌,那些隐藏的猜疑与愤怒,如同巨浪拍打在她的心岸,每一击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她持针的手坚定而稳定,另一只手缓缓举起那张药方,声音中带着悲凉:“这张药方,你应该不会陌生吧?告诉我,写下它的人,现在何处?” 药方上的字迹清晰而决绝,映入萧珩煜的眼中,他的笑容逐渐凝固,那份往日的从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迫切与不安,追问着顾倾城这药方的来历。 “呵呵,”顾倾城发出一声冷笑,其中蕴含的讽刺与悲哀不言而喻,“王爷的镇定呢?是否因为你的计谋被我识破而感到慌乱? 从一开始,你就布下了这样一个天罗地网,先是掳走我师父,再强迫我留下为你疗伤,一旦你的腿恢复,等待我们的,恐怕只有死亡的深渊。” 提及师父的安危,顾倾城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野草,燎原般蔓延,言辞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那颤抖中,银针不经意间穿透了萧珩煜的皮肤,一滴血珠缓缓溢出,映照出房间内紧张而微妙的气氛。 秦无夜见状,焦急地呼唤着“王爷”,心急如焚,却因局势的不明朗而不敢轻举妄动,整个房间被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笼罩。 第43章 生死医疗全由你定 “这字迹,我认得清清楚楚,除了我师父,没人能写出这样的字。顾倾城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打湿了衣襟。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与痛楚,就像是每一滴泪都是对过往信任的祭奠,我早该察觉的,从你找上门,用那温柔却坚定的眼神带我离开那个简陋小屋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有所警觉……我精通医术的秘密,除了师父,这世上再无第三人知晓,但你,却能如此确切无疑地找到我,求我治你的腿伤……呵呵,摄政王啊摄政王,你果真如同民间流传的那样,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顾倾城的话语,一字一顿,沉重而有力,她回溯着两人之间的一切,从那座城中小屋的初次邂逅,到今日无意间发现的西域服饰,以及那封笔迹熟悉的信函,她痛斥着萧珩煜精心布置的这一场局。 随着指控的深入,她的手指因情绪激动而颤抖得愈发剧烈,不经意间,那握紧的拳头松开,指尖的银针在萧珩煜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细长而深刻的血痕。 血,沿着他白皙的肌肤缓缓滑落,如同一条蜿蜒的红蛇,最终在萧珩煜的衣领上绽放成一朵触目惊心的花。 他凝视着顾倾城那双因愤怒与痛苦而充血的眼睛,胸腔内气血翻腾,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竟让他暂时忘却了颈部伤口的刺痛。 如果我说……我没有做这些,你会相信吗?萧珩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祈求。 顾倾城含泪苦笑,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无奈,我师父这些年隐居山林,与世无争,自从你为我寻来那罕见的紫炎玉芯草,我的心中便已生疑。 我原计划一步步揭开真相,却未曾料到,你的面具竟如此之快地脱落。 紫炎玉芯草?萧珩煜闻言,眉头紧锁,一股气血直冲喉头,胸口随之传来一阵剧痛,的一声,鲜血再度自他口中溢出,染红了唇边。 嗖!就在顾倾城因震惊而愣神之际,一枚暗器破空而来,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她的合谷穴。 那是秦无夜的出手,一镖之下,顾倾城的手腕顿时感到一阵剧痛与麻木。 利用这个瞬间,秦无夜迅速上前,一把拉起摇摇欲坠的萧珩煜,退后数步,将主子紧紧护在自己的身后,眼神警惕而坚决。 情况危急,属下违反了不轻易使用暗器的规矩,王爷日后的任何惩罚,属下都甘愿承受,但请先允许属下处理当前的危机。 秦无夜,你住手……萧珩煜试图阻止,但话音未落,只见秦无夜身形一闪,已将顾倾城的手臂反扭,钢刀再次架在她的颈项,彻底控制住了她的行动。 望着萧珩煜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血痕,秦无夜知道此刻绝不能放走顾倾城,他决心要查个水落石出。 顾倾城的脸上泪痕斑驳,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凄凉,那碗汤药,我真的没有下毒,甚至都没有碰过它。 萧珩煜勉力坐稳,连喘几口气,声音虚弱而坚定,关于你师父的事情,我确实不知情,至于那件西域服饰,更是无从解释…… 萧珩煜的话音未落,便被顾倾城一声讽刺的轻笑打断。 他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虽然我无法立即给出解释,但我承诺会去查明真相,五天之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五天?王爷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如何欺骗我?顾倾城的质疑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她的态度激起了秦无夜的怒火,见萧珩煜虚弱地坐在地上,他心中原本的怜悯之情瞬间被怒气取代,厉声道:王爷既已承诺,必不会食言。 若你还心存侥幸,休怪我这刀下无情。 最终,在萧珩煜的严厉喝止下,秦无夜的怒火渐渐平息。 顾倾城在离开前,于萧珩煜身旁驻足,低头望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恨意未消,却也藏着复杂的情感。 我的银针,随时为你准备着,五天之后,这针是取命还是救人,不取决于我,而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语毕,顾倾城转身离去,身影轻盈而决绝。 萧珩煜再也无法支撑,身体无力地倒下,幸亏秦无夜及时伸手扶住。在意识模糊之前,萧珩煜口中喃喃低语,那句话清晰地传入秦无夜耳中—— 又到了收网的时候了。这次的网,虽只为捕一鱼,但必须迅速且精准。 第44章 困境 那天,天空刚释放了一场夏末的洗礼,雨珠轻敲摄政王府的琉璃瓦,留下一串串清脆的旋律。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让人感到宁静和舒适,只是这份清新却未能掩盖后花园中因积水形成的小小湖泊所散发的淡淡湿气。 萧珩煜的吩咐犹在耳边回响,尤其是关于顾倾城居所的细致要求,让仆人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位年轻的仆人,衣衫略显陈旧,发丝间还挂着未干的雨珠,握着一把竹制扫帚,踏着轻快却略显疲惫的步伐,步入了湿润的石板路。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碍眼的水洼,正欲动手清除,不料,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背后悄然而至,稳稳地握住了他手中的的扫帚柄。 他猛地转身,只见阿山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温暖笑容的脸庞,此刻更添了几分亲切。 “你瞧你,厨房的活儿已足够劳累,你负责好王爷的吃食即可,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 阿山的话语中带着坚定,同时流露出一种关切。 仆人本就因连续劳作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闻言感激地点了点头,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留下阿山一人面对着满园的积水。 阿山的动作迅速而有力,每一扫都恰到好处,水坑在他手下就像是听话的孩子,一一消失。 然而,在这看似平常的劳作中,他的眼神却不时瞟向那扇紧闭的门扉,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着某个重大的决定。 正当阿山心事重重之际,一道身影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冷冽的气息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秦无夜,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护卫,用他那双就像是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紧紧锁定了阿山。 简单的几个字“秦护卫”,刚从阿山口中逸出,便被秦无夜一个微妙的眼色打断,阿山立刻领悟,动作变得异常谨慎,将扫帚轻轻放下,尾随秦无夜而去,一切都在无声中完成。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窗内顾倾城的视线之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阿山的身份,以及秦无夜那不同寻常的举动,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安。 联想到悠然阁的种种,她再也坐不住,决定暗中跟踪,探寻真相。 然而,追踪之路并不平坦。 顾倾城身为女子,体力终究有限,很快便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失去了目标。 她依循着直觉,独自穿行于茂密的林间小道,每一步都伴随着未知的恐惧与焦急。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之时,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林间的宁静,清晰地指向了西方的密林深处。 顾倾城的心脏猛地一紧,那声音,分明是阿山的呼救。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声音的来源,深入那片遮天蔽日的密林。 林中光线昏暗,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而地面上那条触目惊心的血迹,更是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血迹与凌乱的落叶混杂,似乎在诉说着一段暴力与挣扎的故事,而那仅有的单行足迹,无疑指向了一个残酷的结论。 随着血迹的加深,顾倾城心中的寒意愈发浓烈,她害怕阿山已遭遇不幸。 当她来到一个分叉路口,发现三条路径上均无血迹时,心中的疑惑与恐慌达到了顶点。 秦无夜与阿山究竟去了哪里? 时间紧迫,她必须做出选择,但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从后颈传来,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顾倾城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陌生的桌面上,头痛欲裂。 她努力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找到阿山,无论生死。 然而,当她试图起身时,周遭的环境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已陷入了另一个危机四伏的困境。 第45章 承认罪状 桌子对面,萧珩煜端坐,其眼神如寒冰般冷漠,手中缓缓铺开一张质地坚韧的宣纸。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却未能融化那丝冷淡。然而这并没有让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一些。相反,那丝冷淡似乎更甚了,仿佛连阳光都无法穿透他冰冷的心墙。 察觉到顾倾城从昏迷中苏醒,他无视了她眼眸中燃烧的愤怒与困惑,径直将那张纸递至她眼前,声音低沉而冷冽,就像是冬日里的一阵寒风:“细读此书,自会明了。”简单而直接,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那白纸之上,墨迹未干,仅寥寥数行,却字字千钧,末了,一抹刺目的鲜红指印赫然其上,如同滴血的誓言,宣告着不可逆转的决绝。这,竟是阿山亲笔书写的认罪状。 字里行间,阿山坦承自己受朝廷某位权贵的暗中指派,潜伏于摄政王府,其任务便是伺机对萧珩煜下毒手,实施一场悄无声息的阴谋。 文中还揭露,萧珩煜前日所中的奇毒,正是阿山利用府医疏忽之机,巧妙地投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粉末。 至于顾倾城所目睹的西域服饰,以及那封看似出自其师父之手的信件,皆是阿山精心布置的迷雾,意图混淆视听,误导众人。 阿山的供词令人震惊不已,他详细描述了这场阴谋的来龙去脉,甚至包括一些细节和背后的主谋者。 顾倾城一字一句地阅读,每行文字都似重锤击打在心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直插人心。然而,当她读至文末,嘴角却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呵呵,王爷,您这出戏码编排得也太过粗糙,难道以为我会轻易相信?您实在是低估了我的判断力!” 此刻的她,周身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寒冰包裹,冰冷彻骨,目光如利剑般穿透空气,直射向对面的萧珩煜,其中蕴含的锋芒,足以切割一切虚伪的伪装。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证的事实!”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在那密林深处,分明是秦无夜对阿山痛下杀手,而后又将我击晕,企图掩盖真相。 这份认罪书,恐怕不过是你们恶行败露后的产物,对阿山施以酷刑,逼迫他写下这等谎言吧?” 面对顾倾城的质问,萧珩煜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猛地夺回那张认罪书,双目如炬,紧紧锁住顾倾城,就像是要洞察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严刑逼供?顾倾城,你未免太过高估阿山的价值了。对于那种人,本王不屑使用卑劣手段。他的结局,纯粹是他咎由自取。” 萧珩煜的话语中透出决绝和冷漠,他挥手之间,那张认罪书便化作漫天碎片,随风飘散。 随后,他对着门外发出一声低沉的命令,秦无夜闻声而动,身影如鬼魅般迅速出现在萧珩煜身边,神色凝重。 “顾姑娘,得罪了。” 萧珩煜那双赤红而冷冽的眼睛,让顾倾城感到一股寒意,而秦无夜那不善的目光更是让她心如擂鼓,不安的情绪在胸腔中激荡。 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将顾倾城淹没,她本能地想要逃离,但秦无夜的刀锋已近在咫尺,如同昨日重现,寒光一闪,刀刃轻轻搭在她的颈项之上, 紧接着,一阵酥麻感传来,她被点中昏睡穴,意识逐渐模糊,被带离了清幽的悠然阁。 夜幕深沉,悠然阁内仅余一盏孤灯,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显得格外寂寥。 秦无夜手捧一碗温热的人参汤步入室内,只见萧珩煜仍旧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小的针包,那是下午顾倾城挣扎时不慎遗落的。 “王爷,您这是何苦呢?真的要将这恶人的角色扮演到底吗?何不直接向顾姑娘揭开真相?如此一来,你们二人都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痛苦……” 秦无夜的声音中满是不忍与忧虑,然而,他的劝说换来的,依旧是萧珩煜那如千年寒冰般冷硬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无人能解的沉重秘密。 第46章 听我的就对了 萧珩煜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精致的参汤碗沿,随后一仰首,将那温热的液体尽数饮下,碗轻轻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针包上,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那些细长的银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决策。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沉稳:“她应该也快苏醒了,你把这个针包送回给她,并且替我转达一句话——如果她真的在乎她的师父,那就乖乖留在摄政王府,为我治好这条腿。” “王爷……”秦无夜诧异之余,眉宇间闪过几分忧虑,“我们好不容易设下这个天衣无缝的局,先是擒获了阿山,接着又借此机会摆脱了那些莫须有的指控,您为何还要主动将这些麻烦揽到自己身上?这样做,只会让顾姑娘对您更加反感吧?” 萧珩煜面容平静如水,深邃的黑眸就像是能吞噬一切光亮,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针包被他缓缓转动,却迟迟没有递向秦无夜。 他的思绪飘回到了与顾倾城初遇的那一幕:她身着简朴,气质清冷如霜,那场看似偶然的跌入怀中,那双乌黑明亮却透露着不安的眼眸,以及她脸颊上不经意间泛起的淡淡红晕…… 回忆至此,萧珩煜的眼神渐渐柔和,就像是冰封的心湖被春风拂过,泛起了层层温柔的涟漪。 秦无夜捕捉到了这一微妙变化,误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连忙乘胜追击: “属下理解王爷的用心良苦,但保护顾姑娘的方法有很多种,如此强硬地将她留在身边,恐怕即使日后的误会得以澄清,她心中也会留下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岂不是与王爷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然而,秦无夜的这番话似乎并未打动萧珩煜,换来的只是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以及冷冷的一句命令:“按我说的去做!” 秦无夜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领命,手忙脚乱地拿起针包,快步向外走去。 他的心中却不禁暗自叹息,为主子这份沉重的负担感到心疼,萧珩煜的生活,似乎总是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算计。 正当秦无夜即将跨出门扉之际,身后再次响起萧珩煜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你也别总为我忧心忡忡了,她很快就会回来,府里的一切也得提前准备妥当。” “是……属下明白。”秦无夜强作镇定,但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掌中凝聚。 不经意间,一根银针穿透针包,轻轻刺入了他的掌心,带来几分细微的痛楚,这疼痛就像是穿透肌肤,直抵心灵深处。 夜已深,平阳王府后巷,一片寂静。 打更人的铜锣声在空旷的巷弄中回荡,他低声抱怨着:“这偏僻的小巷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不见,真是瘆人,我得快些走,回到热闹的大街上才安心。” 恐惧使他的步伐变得慌乱,突然,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惊恐之下,他失声尖叫,踉跄着摔倒在地。 举起的灯笼照亮了那物体,打更人瞬间脸色煞白,几乎魂飞魄散——那是一个用麻布袋包裹的尸体,仅露出一颗满是血污、瞪大的双眼,那张恐怖的脸庞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杀人了……” 打更人瘫坐在地,连连后退,裤腿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几乎要撕裂。 他试图大声呼救,但“杀人了”三个字尚未出口,便被一记突如其来的重击从背后击倒,陷入了昏迷。 与此同时,平阳王府书房内,灯火阑珊,昏黄的光线勾勒出窗边两道身影。 萧子墨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在桌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这么多年,他表面上总是波澜不惊,这一次竟直接将尸体丢到平阳王府后巷,这是公开向我挑衅吗?”他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站在他面前的张大乞同样面色严峻,“王爷,看样子摄政王是按捺不住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还请王爷早做决断。” 萧子墨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我绝不相信,萧珩煜他能轻易坐上储君之位。 他用这种方式来给我制造麻烦,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他越是想要守护的,我就越是要夺走,一步一步,逼他不得不反抗,那才是我想要的局面。” “王爷的意思是……” “我所看中的,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人心,萧珩煜休想染指分毫。”萧子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蕴含着决绝与冷酷。 第47章 可商议 在丞相府那幽深而错综复杂的庭院中,自萧珩煜以自身鲜血作为珍药,戏剧性地救走顾倾城之后,夜晚的宁静对于顾霜月而言,便成了一种奢侈。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她的床榻上,映照出她辗转反侧的身影,每一个夜晚都似乎比前一夜更加漫长难熬。 这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顾霜月便已起身,轻手轻脚地穿过静谧的走廊,来到了花园中的凉亭。 秋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满园待放的花朵,她独自坐在凉亭内,望着尚未完全苏醒的花园,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侍女秋菊捧着一件绣着淡雅菊花的外衣,脚步轻盈地靠近,语气中带着关切:“小姐,晨间露水颇重,还是披上这件外衣,以免着凉。 东院的小厮刚传来老爷的口信,说是让您起床后务必前往他的书房。” 顾霜月闻言,眉宇间闪过几分疑惑,这样的早召实属罕见。她轻轻蹙了蹙眉,慵懒地回应了一句“知道了”,却并未披上秋菊递来的外衣,而是径直踏上了通往东院的青石小径,晨露沾湿了鞋袜,却就像是丝毫未觉。 书房内,烛火已熄,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烟雾缭绕。 顾伯绍坐在书桌前,一夜未眠的痕迹清晰可见——眼眶下乌黑一片,眉头紧锁,面容显得格外憔悴与忧虑。 听到门外的动静,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打开了门,一把将顾霜月拉入屋内,随后迅速转身,将门栓紧紧扣上,这一系列动作之迅速,让顾霜月不禁心头生疑,父亲的举动为何如此神秘莫测? “爹,是什么急事让您如此焦虑?瞧您,连嘴角都急出了泡。”顾霜月关切中带着几分调侃。 “泡泡无妨,关键是有桩大事需要我们父女俩好好商议。”顾伯绍的语气中透出前所未有的严肃。 商议? 顾霜月心中暗自嘀咕,以往无论是家事还是朝堂上的决策,父亲总是独断专行,如今突然要与自己商讨,这其中定然隐藏着不同寻常的波折。 面对父亲紧锁的眉头,顾霜月心中虽有冷笑,面上却依然保持着恭敬的态度:“请爹爹明示,无论何事,只要是有利于我们丞相府的,女儿必定遵从。” “好,好,我的女儿果然没有白疼……”顾伯绍的愁容稍解,连声夸赞着顾霜月的孝顺与懂事,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随后,他压低了嗓音,缓缓道出:“你还记得爹曾经对你提及的那些江湖旧部吗?” “江湖旧部……”顾霜月的眼眸骤然放大,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幼时的记忆中,父亲顾伯绍曾是边疆的一员猛将,那时的他威风凛凛,直至朝廷大军西征,平定了屡屡作乱的西域部落,边疆才得以安宁。 然而,自父亲从西域归来后,整个人似乎背负了沉重的秘密,家中时常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 更有几次,年幼无知的顾霜月偷溜出门玩耍,无意间瞥见父亲与几位身着黑衣、面罩神秘的陌生人秘密会面,那场景至今仍让她记忆犹新。 直至一年前,父亲才逐渐向她透露了关于那些“江湖旧部”的只言片语,他们与北方势力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一切,皆是父亲深藏不露的底牌。 此刻,父亲主动提及此事,让顾霜月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爹,那些江湖旧部行事向来隐秘,与女儿谈论这些,似乎并不妥当吧?”她试图提出异议。 “无妨,此事非你不可。”顾伯绍摆了摆手,正如当初让她策划为良妃寻药时那般坚决。此言一出,顾霜月顿感心头如遭重击,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难道,父亲又要让自己去对付顾倾城? 想起摄政王那决绝的一割,以及带走顾倾城时那冰冷的眼神,顾霜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爹,若是针对顾倾城之事……女儿恐怕难以胜任。”她低垂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哎,你这孩子,怎么还未开始就想着退缩?”顾伯绍显得有些不满,眼神中闪过几分失望,“如今北方局势动荡,我原先的布局随时可能生变,朝廷内部更是暗流涌动……我必须找到一个坚实的依靠。” 接下来,顾伯绍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让顾霜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脸颊也渐渐染上了红晕,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期待混杂在心头。 第48章 火针通脉最妙法 平阳王妃……这三个字,宛如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地拂过顾霜月那颗敏感而又羞涩的心湖,激起一层层细腻而又柔软的涟漪。 顾伯绍,这位权倾朝野的重臣,心中怀揣着对女儿未来的无限期许,一心一意想要将顾霜月送入那金碧辉煌的平阳王府,成为尊贵的平阳王妃。 哎呀,这份心思,原以为藏得深沉,却不料被父亲那锐利的目光轻易洞察。 被父亲如此直接地点破,顾霜月的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她愣怔片刻,眼波流转间,娇羞与怯意混杂,轻启朱唇,声音细如蚊蚋:“爹,平阳王选妃,那是皇上与良妃娘娘的旨意,我们这些小辈,哪里有资格插手呢。” “我的霜月,你只需告诉我,你的心,是否愿意?”顾伯绍的声音中带着威严。他的眼神坚定而深沉,仿佛能透过顾霜月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顾霜月一时语塞,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她低下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心中就像是有千百只小鹿在乱撞,那份少女的羞涩与对未知的憧憬让她难以轻易吐露心声。 她的犹豫,换来的却是父亲嘴角边那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怎么?难道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心吗?”顾伯绍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顾霜月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睛,说道:“爹,我……我不知道。” 顾伯绍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冷笑之后,顾伯绍从腰间解下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递至女儿手中。那瓷瓶透着丝丝凉意。 顾霜月从父亲深邃的眼眸中,隐约读出了几分决绝与期待。 “这……这真的合适吗,爹?”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安与迟疑。 “有何不妥?你的心思我岂会不知?你与平阳王的缘分,早已是命中注定,我们所做的,不过是为这段姻缘加上一道保险罢了。 这秘药珍贵非常,你需妥善保管。”顾伯绍的话语中透出坚决,“明日我便前往平阳王府,借探病之名,与良妃娘娘商谈此事,你也要一同前往。” 他细细打量着女儿,眼中满是期许:“良妃娘娘性情温婉,选儿媳首重第一印象,你须得拿出最好的状态,内外兼修,我们父女联手,定能赢得平阳王爷的心。” 一番叮嘱之后,顾伯绍又额外赐予了顾霜月一笔丰厚的银两,催促她购置些清新脱俗的首饰,为进入平阳王府做足准备。 手握那藏着秘药的瓷瓶,顾霜月口中虽羞涩地应承着父亲的安排,但掌心的热度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与紧张。 脑海中,萧子墨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悄然浮现,她的脸颊因此而愈发滚烫。 另一边,晨光初照,清风徐来,萧珩煜吩咐秦无夜开启悠然阁的大门,让清新的空气驱散室内的沉闷,也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秦无夜,今日不欲饮粥,无甚胃口,为我泡一壶热茶来吧。” 未料,回应他的竟是顾倾城那清冷的声音。她缓步踏入悠然阁,手中托盘上整齐摆放着一碗清水与针包,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萧珩煜不由自主地凝视着她,目光紧随其身影,直至她坐于桌旁,将水碗递至他面前,他才恍然回神。 面对那双清澈却略显冷漠的眸子,萧珩煜竟无法拒绝,木讷地接过水碗,一饮而尽,就像是连同心中的郁结也一并冲刷而去。 “你心中不应对我怀有恨意吗?为何还要助我治疗这双腿?” 顾倾城的动作未有丝毫停滞,她自针包中有序地取出一根根银针,排列在洁净的布上,语气平静而坚定:“恨与不恨,既已承诺于你,作为医者,自当全力以赴,岂能半途而废。 再者,若非我为你疗伤,又怎能得知师父的下落。 只要我还留在摄政王府,悉心照料你的腿疾,我的师父……便能暂时安然无恙。” 烛光摇曳中,她点燃了烛火,取出了最长的银针,置于火苗之上,缓缓炙烤。哎呀,这一幕,让萧珩煜心中涌动起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欲言又止,喉咙就像是被无形之物哽住,最终只能默默承受那根炽热银针刺入虎口的剧痛,皮肤上瞬间鼓起晶莹的水泡,随之而来的,是灼热与刺痛混杂的感觉。 “真……真疼……” 那疼痛犹如细密的网,迅速蔓延全身,令萧珩煜眉头紧蹙。 “此乃火针疗法,通过加热针体迅速刺入穴位,对疏通经络有着绝佳的效果。”顾倾城手法熟练,毫不留情,刚拔出一针,下一针便紧跟而至。 有了初次的经历,萧珩煜虽然紧锁眉头,咬紧牙关,却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任何挣扎都会加剧皮肤上的灼痛感。 第49章 老友的女儿 “咦,这是什么香味儿?咳咳,是烤肉的香气吗?”宛如鱼儿穿梭水面的灵动声音,自门外悠然飘入,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着粉色裙裳的活泼少女,轻盈的步伐就像是随时能踏风而起,周身洋溢着一股欢快气息。 少女宛若林间跳跃的小鸟,轻巧地一跃,几个蹦跶便已至萧珩煜身旁,未待站稳便发出一声略带娇憨的“哎呀”, 全然不顾顾倾城手中那枚仍闪过寒光、蓄势待发的细针正对准萧珩煜,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 “哥,你这是何苦呢?非要这样折磨自己?就算是为了迎接我回家,也无需真的拿自己的肉开玩笑吧,秦无夜不是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吗? 况且,我这些日子在外,除了吃就是睡,感觉自己都圆润了不少呢,你摸摸看,这腰肢都粗了一圈,真的不能再贪恋肉食啦。” 这一连串既关切又带着几分俏皮的话语,让原本专注施针的顾倾城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这位少女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少女约莫十六岁的年纪,眉目如画,清澈明亮,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唇色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于妖艳,少一分又显得苍白无力,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既不过分张扬,又不失生机勃勃。 顾倾城心中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于少女与萧珩煜之间那看似亲密无间的兄妹关系。 少女的那一声“哥”,在顾倾城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她迅速在记忆的海洋中搜寻,试图找出与之相关的点滴,然而,即便她如何努力回想,也未能捕捉到任何有关这位少女的信息。 摄政王府中何时多了一位如此亲近的“姐姐”?若真如少女所言,他们为兄妹,那么这位少女的身份岂不就是枫云国尊贵的郡主?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而少女紧紧抓着萧珩煜胳膊的手,更是不偏不倚地按在了方才施针的位置,这让顾倾城不得不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以一种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口吻说道: “姑娘,请你松开手吧,王爷这里刚完成火针治疗,这样用力按压不利于血液循环。” 少女闻言,吐了吐舌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连忙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就像是一切烦恼都不曾存在过。 而萧珩煜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他没有回应少女的道歉,而是向门外厉声呼唤:“秦无夜,你负责照看人的时候,怎么就如此大意了?还不快来,先把这丫头带走,别耽误了本王的治疗。” 随着萧珩煜的呼喊,秦无夜匆匆步入室内,他的表现令顾倾城更为困惑。 平日里,秦无夜总是一副冷峻面孔,即便是对萧珩煜的无奈之举,也仅限于轻微的蹙眉,而此刻,他不仅低垂着头,眼神闪躲,脸颊竟隐约泛起了红晕,这番模样,竟是害羞?这样的秦无夜,仿佛变成了一个害羞的少年。 秦无夜的异常,加上少女的突然出现,让整个场景变得扑朔迷离。 顾倾城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试图从这复杂的局面中找到一些线索,但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摸不着头脑。 只见秦无夜走近少女,恭敬地称其为“白洛吉小姐”,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邀请她先去休息,还提及香果茶与精致点心已备好,虽然他不敢直视少女,但言语间流露出的宠溺之情,就如同对待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少女嘟了嘟嘴,似乎对秦无夜的偏袒有些不满,“你总是只听我哥的。”她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在萧珩煜严厉的目光下,只能不甘心地咕哝了一句“知道了”,缓缓站起身来。 “美丽的妹妹,你别往心里去哦,我刚刚只是太担心我哥了。现在既然你是在帮他治疗腿伤,那就请继续吧。 悄悄告诉你,针可以再烧热点,我哥皮糙肉厚,不怕这点小热。”少女的语气瞬间从担忧转为调皮,对着顾倾城展露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嘴角却隐含着一抹狡黠。 临行前,她还对着顾倾城做了一个假装扎针的顽皮手势,随后,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轻盈地“飞”出了悠然阁的大门。 “她叫白洛吉,是我一位故友的女儿,也是我认下的义妹。”待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萧珩煜这才缓缓开口,与此同时,顾倾城手中的银针再次被置于火上,那针尖逐渐泛起的红光,映照着室内复杂微妙的氛围。 第50章 这就是我 一套精细的针灸疗程结束,铜制的蜡烛台上的蜡烛已燃去了大半,烛光摇曳,映照着室内的一切,增添了几分温馨而又略显紧张的氛围。 顾倾城的手法娴熟而精准,一针接着一针,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如湖面下的暗流,将萧珩煜的每一句话细细咀嚼,深刻体会着他言语间流露出的温情与责任。 萧珩煜的声音温和而诚挚,他缓缓讲述着白洛吉的故事。 他说,白洛吉自幼失去双亲,成了这世间的一叶浮萍,是他伸出援手,承诺给她一个避风的港湾。 然而,摄政王府的周遭暗潮汹涌,危机四伏,为了白洛吉的安全,他不得不将她暂时安置在外。 如今,随着岁月流转,白洛吉已长大成人,到了该考虑终身大事的年纪,加之托管家庭的变故,他决定将她迎回王府,给予她应有的庇护与关爱。 “白洛吉年幼时便跟在我身边,我心疼她小小年纪便失去双亲,或许因此对她过于溺爱,让她有了几分娇气。 如果她刚才的行为让你感到惊扰和不悦,我在这里代她向你致歉。” 萧珩煜的话语中满是真诚。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的吸气声响起—— “嘶……” 那针灸之痛,即便是他,也难以完全忽视。 “好了,今日的针灸到此为止,傍晚时分我们再继续。” 顾倾城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最后一针在烛火的炙烤下变得通红,她手法利落,一针刺入,随即拔出,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血泡,彰显着治疗的严苛与必要。 顾倾城收拾好针包,行礼告别,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悠然阁的门外,留给萧珩煜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息,任由那未出口的挽留随风飘散。 悠然阁内,萧珩煜独坐,四周静谧得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他的手上,针痕隐隐作痛,就像是是风的低语,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 秦无夜忙碌的身影在为白洛吉的归来做着准备,门扉半掩,微风穿堂而过,轻轻拂过那些细小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隐忍的痛楚。 直至黄昏,白洛吉始终未曾露面,直到晚餐之后,萧珩煜点燃新烛,静待顾倾城的到来。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两人并肩的身影。 白洛吉紧紧依偎在顾倾城身旁,手臂亲密地挽着她,一声声“倾城妹妹”叫得格外亲昵,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融化了所有的距离感。 顾倾城似乎对此有些不适应,就像是是被白洛吉的热情所牵引,而非自愿前来。 秦无夜担忧白洛吉的存在会影响治疗,于是在悠然阁外的凉亭里备好了糕点与果香茶,试图分散白洛吉的注意力。 然而,白洛吉却像是坐立不安的小鹿,茶未饮几口,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门口探看情况。 秦无夜虽多次劝阻,却终究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得反复叮嘱,允许她在旁静静观看,不可打扰。 白洛吉倒也听话,乖巧地坐在桌旁,双手托腮,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顾倾城每一次下针的动作。 每当针尖刺入,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呲牙咧嘴,几次欲言又止,皆因萧珩煜严厉的目光而生生咽了回去,最后只能鼓着腮帮子,等到整套针灸完成,才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哥,你别啰嗦了,我又不是来捣乱的。我看你扎完针天都黑了,倾城妹妹一个人回房的路不好走,我特意留下来陪她,好让她安心。”白洛吉的话里带着几分俏皮,却又不失真诚。 萧珩煜闻言皱眉,打趣道:“明明是你最怕黑吧?” “哎呀,你这人……”白洛吉轻呼,脸上闪过几分羞涩,“知道了就别戳穿嘛!” 话音未落,秦无夜适时踏入,对着白洛吉拱手行礼,话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笑意:“白洛吉小姐,你的被褥已经送至顾姑娘的房间,并且仆人们还特地换了一张大床……” 白洛吉闻言猛然起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捂住了秦无夜的嘴,笑得既尴尬又羞赧。她的举动,如同孩童般的天真烂漫,让人忍俊不禁。 “哥,我刚回来,摄政王府的房间对我来说太大太空旷了,我还不习惯。所以,我找了个漂亮的妹妹一起睡,这样会让我觉得更安心些。” 白洛吉一边说着,一边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捂着秦无夜,后者正奋力挣扎,发出“唔唔”的声音,她这才松开手,恍然大悟自己差点酿成大错。 “嘿嘿,不好意思啊,哥,让秦无夜照顾你吃夜宵、洗漱、换衣睡觉吧,我先带倾城妹妹走了。” 白洛吉说完,不待萧珩煜反应,便拉着顾倾城,两人如同逃离现场一般,快步离开了悠然阁,留下一室的笑声与温暖。 第51章 真相 在晨曦微露的柔和光线中,顾倾城被白洛吉那双略显慌张的小手紧紧拽着,两人就像是林间轻巧跳跃的鹿儿,沿着花园里蜿蜒曲折的小径疾行。 小径两旁,初绽的花朵在晨露的滋润下更显娇艳,偶尔有几片花瓣随风轻舞,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奔跑增添了几分诗意与急促。 尽管顾倾城心中暗自担忧那些新近修缮、尚未完全稳固的石板路可能带来的不便,但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对白洛吉那份无条件的信任与保护,这份坚定让她忽略了脚下的不平,只顾着紧跟白洛吉的步伐,直至两人气喘吁吁地回到了房间,轻轻掩上了门扉。 汗水顺着她们的脸颊滑落,混杂着紧张与释然。 白洛吉的秀发在奔跑中被不经意间伸出的树枝勾勒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顽皮地贴在她那沾染了晨露的脸上,与她那双闪过狡黠光芒的眼睛相映成趣,活脱脱像是一只误入人间、略带狼狈却又不失可爱的小猫咪。 顾倾城望着白洛吉这副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温暖与宠溺。 她轻柔地伸出手,指尖穿梭于白洛吉的发丝之间,一边细心地帮她梳理,一边半开玩笑地说:“王爷可不会真的变成吃人的老虎,你这般逃命似的奔跑,倒像是被追赶的小兔子呢。” 白洛吉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几分怀念与无奈:“倾城妹妹,你没见过我哥哥发怒的模样,平时他温文尔雅,可一旦动怒,那气势比森林深处最凶猛的野兽还要骇人几分。 小时候,我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就被他严厉训斥,若不是秦无夜哥哥总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保护我,恐怕我的童年会多出不少伤痕。” 白洛吉的话语虽轻描淡写,却如同细雨般悄悄渗透进了顾倾城的心田,激起了她对萧珩煜更深一层的好奇与探究之心。 于是,她让白洛吉在床边坐下,自己则坐到了她的对面,尝试着从白洛吉口中挖掘更多关于这位神秘摄政王的信息。 然而,白洛吉就像是天生的外交家,每当话题即将触及敏感之处,她总能以一种令人难以察觉的方式,将话题引向别处,或是讲述云墨城的趣闻, 或是分享西域的异域风情,脸上始终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让人难以判断她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刻意维护萧珩煜的秘密。 时间悄然流逝,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白洛吉的双眼开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疲惫,她拉住顾倾城的手臂,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恳求道:“倾城妹妹,我好困,我们今天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 顾倾城闻言,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明天…对了,这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她心中暗自盘算,随即对白洛吉提出了一个建议:“白洛吉,你想不想去云墨城里好好逛逛?体验一下市井的热闹与繁华?” 此言一出,原本困意浓浓的白洛吉瞬间眼睛一亮,就像是被注入了无限活力,猛地从床上坐起,连连点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想!当然想!虽然摄政王府宁静雅致,但日复一日,未免太过单调乏味。倾城妹妹,你作为云墨城的女儿,一定对那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吧?” 顾倾城以一抹温柔的微笑回应:“没错,云墨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都承载着我成长的记忆。” 白洛吉听后,更是欢喜异常,她拍着手掌,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向往:“我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在摄政王府的高墙之内度过,偶尔离开也是前往那些远离尘嚣的偏僻之地,别说体验真正的城市生活,就连能与我分享少女心事的朋友都寥寥无几。” “偏远安静之地…”顾倾城心中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字,她知道白洛吉背后的故事复杂且深邃,因此并未追问。 沉思片刻后,她眉头微蹙,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白洛吉,我很愿意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王爷对我外出有着严格的限制。 一方面,秦无夜他们每日守在门口,我连走出第二道门都难;另一方面,如果我擅自带你出去,王爷可能会因此而责备我。” 白洛吉见状,焦急之情油然而生,她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保证:“倾城妹妹,你放心,出门的事情我自有办法,就算哥哥知道了,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好吧。”顾倾城最终妥协,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 夜幕降临,白洛吉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而顾倾城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万千。 那些未解之谜如同夜色中的迷雾,笼罩在心头,尤其是自那次山下归来后,顾霜月的行踪便成了一个谜,丞相府的暗流涌动,她知道那对父女绝不会轻易放弃,极有可能已与萧子墨暗中勾结,策划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在这场权力与情感的博弈中,顾倾城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她迫切需要了解顾霜月的最新动态。 转头望向月光下安详入睡的白洛吉,那张稚嫩的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与自己心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形成了鲜明对比。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秦无夜手捧早餐,立于悠然阁门外,脚步犹豫,几次欲进又止,似乎在等待着某种许可。 终于,室内传来了一声略带不耐烦的呼唤:“要进就进,不进就走!”这声音,带着坚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第52章 白洛吉的回忆 秦无夜深深吸进一口凉气,就像是要将周遭的紧张气氛一同吸入胸腔,他强忍住心头的忐忑,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终于跨过了那道门槛,迎面撞上了萧珩煜那双锋利如剑的目光。 他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紧,就像是这样就能将所有的不安与恐惧锁在齿间,最终,他鼓足勇气,声音微颤地开了口。 “回禀王爷,据属下所查,她们大约是在深夜时分,借由后门悄然离去。目前,我已经派遣人手,沿着后山的曲折小径,展开地毯式搜寻。” 萧珩煜闻言,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尖锐如同寒冰中的利刃,直刺秦无夜的心脏,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整个人穿透。 “防卫如此疏漏,你竟还有颜面出现在悠然阁?” “属下知错,特来请罪。” 秦无夜低下头,不敢直视萧珩煜那几乎能实质化的怒意。萧珩煜见状,怒火更甚,几乎是咆哮而出: “此刻认错,又有何用?她失踪了,本王心如刀绞,她若不在,你也不会好过。唯有寻回她们二人,我们的日子方能重归平静。” 这两句话,虽似绕口令般复杂,秦无夜却是一听即明,那两个“她”,分别指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漏跳了一拍。 “属下即刻动身寻找,但王爷您……” “放心,我这半残之躯,能挂念之人寥寥无几。在皇上的态度尚未明朗之前,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然而,若是有人意图通过接近王爷身边之人,以此作为威胁王爷的手段,却是极有可能。” 秦无夜恍然大悟,萧珩煜的担忧并非多余,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匆匆应了一声“属下遵命”,便如离弦之箭,飞速消失在门外。 云墨城南市的繁华街道上,白洛吉拉着顾倾城的手,两人游逛得不亦乐乎。自山中走出,白洛吉就像是重获新生的小鸟,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她一会儿在东边的摊位前驻足,细细观赏那些色彩斑斓的胭脂水粉;一会儿又跑到西边,挑选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每一样都让她觉得新奇无比。 此刻,她正捧着一袋热腾腾的油炸果子,吃得津津有味,偶尔还偷偷瞄向顾倾城手中的点心篮子。 “倾城妹妹,你帮我把这些点心收好吧,待会儿带回老宅,我慢慢品尝。” 白洛吉口中塞满了食物,说话含糊不清,两颊因食物而鼓起,活像一只偷藏坚果的小松鼠。 顾倾城见状,不禁笑出了声,她掏出一方手帕,轻轻为白洛吉拭去嘴角的碎屑,同时打趣道:“瞧你这模样,倒像是被你那位王爷哥哥饿了十多年的似的。” “嗯嗯……”白洛吉边咀嚼边点头,脸颊鼓鼓的,显得格外可爱,“确实如此,从小到大,我都没尝过城里这么多美味。在府里的时间不长,听说府中的厨师出自御膳房,可惜我无缘享受。 不止是城里的,我记得小时候在别处长大,那里的食物远没有这般精致,蔬菜水果稀少,倒是牛羊肉常见,大块大块的,吃多了真是腻味。” 白洛吉的描述让顾倾城颇为惊讶,这样的饮食习惯,确有几分西域风情。 北方气候严寒,沙漠地带种植蔬菜艰难,而部落家庭普遍饲养牛羊,加之西域地区文化开化较晚,烹饪方式相对原始简单。 顾倾城忆起幼时初次尝试水煮羊肉的情景,那股浓烈的腥膻味至今难忘,以至于她当时全数呕吐了出来。 先前白洛吉身上突现的西域服饰,以及她那似乎源自西域的记忆,却身份成谜,这一切都让顾倾城对萧珩煜背后的故事愈发好奇。 “倾城妹妹,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呢?” 好不容易咽下满口食物的白洛吉,见顾倾城出神,忙不迭地在她眼前摆了摆手。 顾倾城恍然回神,浅笑道:“哦,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摄政王府的膳食向来清淡,你身为王爷的义妹,即便在外多年,但在枫云国内,牛羊肉的食用方式也不至于如此粗犷。 我倒是很好奇,你的这些记忆究竟源自何处?” 白洛吉闻言,自己也陷入了困惑,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些记忆既真切又虚幻,或许只是梦境中的片段……哎呀,想这些做什么? 倾城妹妹,你不是说要回老宅看看吗?我们赶紧走吧,争取在天黑前回到山上,或许还能少挨些责备。” 话音刚落,白洛吉又恢复了小鸟般的活泼,步履轻盈,几乎要一溜烟跑没影了。 顾倾城见状,连忙加快脚步,紧跟其后,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这个快乐的小精灵。 第53章 再现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繁华的城西主街道上弥漫着生活的气息和嘈杂的喧闹声。金辉与喧嚣交织在一起,混杂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顾倾城边跑边带着几分急切地嚷着:“你这小丫头,方向感全无,还一个劲儿地瞎窜,这不是要迷路的节奏吗?” 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无奈。 两人嬉笑追逐间,不觉已踏入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心。 白洛吉正欲调侃顾倾城那略显笨拙的步伐,突然,一阵尖锐的惊叫声划破了市集的喧哗:“马惊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热闹的集市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人群如同受惊的鸟群,纷纷四散奔逃,慌乱中带起一阵阵尘土飞扬。 顾倾城眼眸敏锐,一眼便捕捉到了那匹失控的骏马正疾驰而来,目标似乎正是愣在原地的白洛吉。 她心下一紧,身形陡然加速,意图将白洛吉从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中拉出。 “白洛吉,小心!”她急切地呼喊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稚嫩的小身影猛然闯入视线,挡在了白洛吉的前方。 那是一个年仅几岁的小孩,一脸茫然地站在路中央,就像是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四周,有人焦急地呼唤:“孩子,快让开!” 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惧,透出一位母亲对孩子安危的深深忧虑。 骏马如一道闪电,飞驰而至,马蹄声震耳欲聋,径直朝三个人冲来。 顾倾城的声音因紧张而变得尖锐:“白洛吉,快躲!” 然而,白洛吉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呆了,她自幼在山林间长大,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市集景象。 当她勉强回过神,意欲施救时,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重力束缚,动弹不得。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凌厉的风压。 街道两侧,人们或捂眼不忍视,或惊恐地尖叫,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顾倾城就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驱使,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和精准,在马蹄即将践踏地面的瞬间,一把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缰绳。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与此同时,骑在马背上的身影也迅速反应过来,两人默契配合,一人控制马头,一人紧拽缰绳,终于将那匹狂躁的马稳了下来。 “吁——”随着一声悠长的口哨,惊马逐渐平静,马蹄稳稳落地,未造成任何伤害。 孩子的母亲如释重负,泪光闪烁,急忙冲上前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对顾倾城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而顾倾城心中挂念着白洛吉,只简短安慰了几句,便匆匆转身,走向那个仍在颤抖的身影。 白洛吉的恐惧显而易见,她的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就像是还未从刚才的惊险中完全恢复。 顾倾城见状,立刻将她拥入怀中,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脊,用温暖而坚定的声音低语:“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那匹马已经被制服了。” 在顾倾城的安抚下,白洛吉的颤抖渐渐平息,她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真是吓死我了,我得去问问那个人,怎么骑马的,这么不小心。” “白洛吉,你这性子还是这么急。” 顾倾城轻轻一笑,眼中满是宠溺,她按住白洛吉的肩膀,示意她在路边等待,自己则准备去找那位骑马者理论。 “放心吧,倾城妹妹帮你好好教训他一顿。”白洛吉嘟着嘴,虽有不甘,但也只能答应。 正当顾倾城转身欲行,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马背上的身影,时间就像是在这一刻凝固。 那是萧子墨,一个名字如同烙印般深刻于她记忆深处的存在。 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她未曾料到,与萧子墨的再次相遇,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演,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白洛吉在场,这是否意味着命运之轮的又一次转动? 萧子墨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安排? 作为皇子,他拥有遍布云墨城的眼线,是否早已察觉到她与白洛吉的到来,并暗中跟随,却不慎引发了这场意外? 人群中,那些看似普通的面孔,是否隐藏着萧子墨的密探? 他们是否会因此对白洛吉的身份产生好奇,进而展开秘密调查? 一连串的疑问和不安在顾倾城心中盘旋,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已从马上优雅跃下的萧子墨,只见他满含惊喜地快步向她走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顾小姐,你没事吧?” 他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衣袖,却又在半空中犹豫不决。 第54章 王爷别担心 没受伤,王爷别担心了。顾倾城轻笑一声,轻巧地侧身,犹如柳絮随风,灵巧地避开了萧子墨那双似乎能洞察人心的,同时,她往后轻轻退了几步,碧波般的眸子里闪过警惕之色,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随时准备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危险。 好意未得善果,萧子墨见此情形,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也不再贸然逼近。 就在此时,几个仆人神色匆忙,脚底生风般跑来,刚一开口唤了声,便被萧子墨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训斥打断。 你们这群饭桶,平日里养尊处优,连最基本的马匹检查都做不好吗?竟差点让本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还不快将那匹失控的疯马牵走,以免它再次惹事生非!”萧子墨的语气严厉而冷酷,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手下的仆人们唯唯诺诺,头低得几乎要触到地面,连忙应声道:是,王爷。可是,您怎么回家呢? 萧子墨眉头微蹙,显得有些不耐烦,回府不过区区几步路,难不成我这两条腿还能废了不成?更何况,顾小姐与我同路,我岂能独自骑马而让佳人徒步?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是,属下明白。仆人们不敢再多言,连忙牵着那匹躁动不安的马儿先行离去。 顾倾城心中暗自嘀咕,觉得这位王爷的思维逻辑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王爷恐怕有所误会,我只是闲来无事,在城中随意漫步,正打算返回摄政王府。至于平阳王府,我此行并无特别目的,去了也是徒增尴尬,王爷还是请回吧。 她对萧子墨的态度不冷不热,言语间透出明显的拒绝之意,说罢便欲转身离去,却不想被萧子墨轻轻一挡,未能如愿。 萧子墨压低了声音,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每一个字都似经过精心雕琢:顾小姐勿急着推辞,如今丞相大人与令妹顾霜月皆在平阳王府中。 我刚从皇宫事务中抽身,正欲归府与他们会面。他们父女的心思,顾小姐应当比我更为清楚,难道就不想了解一二? 言毕,他故意顿了顿,目光轻轻一侧,落在不远处静静站立的白洛吉身上,那眼神就像是能穿透一切,直达人心。 那位小姑娘,看似纯真无邪,实则举止间透出的气质,与云墨城寻常大户人家的千金截然不同。既然相遇便是缘分,又听说是顾小姐的朋友,何不一同前往平阳王府,共襄盛举? 这番话,无疑是对顾倾城的一种隐晦威胁,暗示若她不从,萧子墨便会采取强硬手段带走白洛吉。 顾倾城知道自己与白洛吉同进同出,保护这个丫头的安全是她的责任。 况且,她此行下山,本就有意探查顾霜月父女的下一步棋局。萧子墨的直接,或许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王爷稍待片刻。 萧子墨优雅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双手抱胸,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静候她的决定。 顾倾城缓步走向白洛吉,贴近她耳边,低声细语道:白洛吉,若记不清来时路,便一直向南门行去,出南门后向西,至第一个路口穿林上山。 我猜王爷可能已派人寻我们,你不会走远便会遇到他们,他们会护送你平安归家的。 白洛吉闻言,焦急之情溢于言表,那你呢?你怎么办? 你回去告诉王爷,就说平阳王爷邀我去府上一叙。 什么?平阳王爷?就是那个与哥哥水火不容的平阳王?白洛吉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满是不解,你跟他有什么好谈的?我们不理他,快回山上去吧。 顾倾城轻轻了一声,示意她放低声音,别大声,你的身份不宜暴露,以免给王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相信我,快回去,按我说的去做就好。 交代完毕,她转身,步伐坚定地迈向萧子墨,语气中带着决绝,王爷,请。 哎,哎,倾城…… 白洛吉望着顾倾城与萧子墨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呼喊却又想起顾倾城的叮咛,生怕节外生枝,只能强忍住满腔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四下张望,人群已渐渐散去,顾倾城她们的背影也已模糊。 沉吟片刻,白洛吉依照顾倾城的指引,向着南方,迈开步伐,飞快地奔跑起来,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忐忑与对顾倾城安危的担忧。 第55章 勇敢自我推荐 白洛吉的脚步在石板路上敲击出急促的鼓点,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南城门外未知的呼唤。 她穿过城门,一头扎进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林间小径,枝叶间的光影斑驳陆离,就像是是时间的碎片在她身边匆匆掠过。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肺部像是被烈火炙烤,每一步都踏在了命运的边缘,直到那一刻,脚下的土地似乎失去了支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哎呀……这……白洛吉惊呼未尽,却意外地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那感觉既陌生又微妙,就像是是暴风雨中的一处避风港。 她跌坐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面”上,柔软而带着几分意外的安全感。 正当她暗自庆幸,以为自己幸运地避免了一次尴尬的摔倒时,视线聚焦,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脸颊绯红,犹如初夏晨曦中娇艳欲滴的苹果。 原来,她并非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是不偏不倚地扑入了特意前来接应的秦无夜怀中。 秦无夜的眼中闪过几分错愕,随即被一种尴尬所取代。 他迅速调整姿势,稳住身形,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就像是是担心这样的接触会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 秦无夜深吸一口气,运用内力平息了因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而加速的心跳,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冷静。 白洛吉小姐,为何只有你一人?顾姑娘呢? 白洛吉猛地想起此行的目的,神色一凛,急切地回答:倾城妹妹她……对了,秦无夜,我们必须立刻通知我哥哥,倾城妹妹被平阳王带走了! 秦无夜闻言,眉宇间凝结起一抹忧虑。 这件事若是传到家中长辈耳中,整个府邸上下恐怕都难逃责罚,而身为护卫队长的他,更是首当其冲。 更何况,那位行事乖张的平阳王,莫非又在策划什么血腥的阴谋? 白洛吉小姐,情况危急,容不得多虑。请闭上眼睛,相信我。 秦无夜话音刚落,便屈膝半蹲,准备背负起这份重任。 白洛吉心领神会,没有丝毫迟疑,轻盈一跃,稳稳落在了他的背上,坚定地说:你尽管全力奔跑,我不会有事的。 随着秦无夜身形一展,两人就像是化作了林间疾风,白洛吉只觉周遭景色模糊,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她本能地紧闭双眼,将所有的信任寄托于背后之人。 而在平阳王府的前厅,气氛诡谲多变。 顾伯绍与女儿顾霜月的面色如六月的天,瞬息万变。 特别是顾霜月,面对不请自来的顾倾城,心中混杂着怨恨与恐惧。 怨恨的是,顾倾城的出现恰逢其时,破坏了她与父亲向良妃求取王妃之位的大好机会; 恐惧则是源于顾倾城背后那位摄政王的阴影,上次那场血腥的拜访仍历历在目,那张冷漠的脸庞和割腕时的决绝,至今令她心有余悸。 好在摄政王今日并未露面,否则顾霜月恐怕早已寻机逃离,不敢在这座充满未知的王府多作停留。 相比之下,顾伯绍老练沉稳,即便不明了顾倾城的来意,但在良妃面前,他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容退缩。 他以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斜睨着顾倾城,那眼神中没有丝毫亲情的温度,就像是是在审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死丫头,只要你不是来搅局的,一切就好说。 顾伯绍心中默念,面上却堆砌起虚假的笑容,对良妃展现出十二分的恭敬。 娘娘,微臣此行,满载诚意,恳请娘娘成全。 良妃为难地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萧子墨,只见他目光始终焦着在顾倾城身上,轻轻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回应着顾伯绍的请求。 丞相但说无妨,只要本宫力所能及,必当鼎力相助。 顾伯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继续说道:自娘娘离宫养病以来,平阳王殿下关怀备至,不仅提供珍药助娘娘缓解病痛,实乃上天庇佑。 微臣自知为国为民尚有不足,鉴于娘娘需精心调养,斗胆提议让小女顾霜月入住平阳王府,以尽孝心,侍奉娘娘左右。 此言一出,良妃、萧子墨与顾倾城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交汇在一起,各自心中波澜起伏。 良妃面露讶异,萧子墨眉头紧锁,而顾倾城的眼眸则是一片深邃的清冷,就像是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顾伯绍父女的真正意图,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算计与布局? 这场权力与情感的纠葛,又将如何在平阳王府的高墙内悄然上演? 第56章 私下聊聊 当顾倾城捕捉到顾霜月脸颊上那抹羞赧与娇柔,以及她眼中燃烧着的、紧紧追随在萧子墨身影上的炽热情感时,心中顿时如明镜般透亮。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名为“抛砖引玉”,顾伯绍不惜以牺牲爱女为代价,企图通过她的手攀附权贵。 而顾霜月,对萧子墨的情愫早已深植心田,父女二人一拍即合,各怀心思,却目标一致。 进入平阳王府,侍奉于良妃左右,这第一步棋看似平和,实则暗藏玄机。 顾霜月计划着从这位心地纯善、难以拒绝他人请求的良妃入手,逐步赢得信任,最终目标直指平阳王妃的宝座。 她的心中,那盘算已久的计谋如同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而隐秘的声响,每一颗都承载着她对未来的渴望与筹谋。 良妃,一个温柔如水、心怀慈悲的女子,面对他人的求助总是难以狠心拒绝。 而萧子墨,内心深处对家族有着不可割舍的责任与孝顺。 这一切,在顾伯绍父女眼中,无疑为他们的计划铺就了一条看似平坦的道路。他们深信,成功近在咫尺。 然而,顾倾城,这位智慧超群的女子,对于萧子墨那些微妙的心思,向来洞察秋毫。 她知道,情感的世界里,有时付出并不意味着收获,正如落花虽有意随波逐流,流水却无情,不愿承载那一份份沉重的爱恋。 顾霜月的一片深情,或许终将错付。 但历史的车轮曾见证,前世的顾霜月,凭借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成功地离间了当时沉浸在爱情梦幻中的顾倾城与萧子墨,从而坐上了平阳王妃的宝座。 重活一世,顾倾城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甚至有些希望这两人能够走到一起,一来可以让自己彻底摆脱萧子墨那自我陶醉的纠缠。 二来,让这对命中注定的冤家聚首,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解脱,至少,她不必再亲自出手,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纷扰。 至于顾霜月,她并非绝顶聪明,若真入了平阳王府,在这波谲云诡的宫斗世界里,等待她的终是无尽的无尽的孤独与悲惨的深渊。这何尝不是报了前世之仇。 顾倾城在心中迅速盘算着,一个计划悄然成形。 见良妃面露犹豫,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言辞,而萧子墨则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顾倾城眼眸微转,一个推波助澜的念头油然而生。 她优雅起身,轻盈行礼,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恳切。 “娘娘,还望王爷宽恕民女的冒昧,民女斗胆,欲言又止,实则是有几句肺腑之言,希望能与娘娘私下详谈。” 对于这位曾以自身鲜血作为珍药救了自己的女子,良妃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更知晓她乃萧子墨心中所系,因此,对她的态度自是与众不同。 良妃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却也让一旁的顾霜月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姑娘莫急,有什么话尽管慢慢道来。”良妃的声音柔和细腻,如同春风拂面。 顾倾城微微欠身,以示感谢,随后缓缓开口:“回禀娘娘,民女所欲言之事,涉及私密,故而斗胆请求,能否与娘娘单独一叙。” 话音刚落,还未等良妃有所反应,顾伯绍便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猛然站起,厉声指责顾倾城的“无礼”。 萧子墨眉头微蹙,不悦地提醒道:“丞相,请记住,这里是平阳王府,并非丞相府。” 面对萧子墨的警告,顾伯绍连忙收敛,神色尴尬地赔笑,连声道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良妃轻轻摆手,化解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 “罢了罢了,此事无需太过在意。 既然顾小姐有心与本宫私下交谈,本宫自然不会拒绝。 皇儿,你去安排一间静谧的房间给我们吧。” 萧子墨在母亲面前不敢违抗,即刻吩咐下人,引领良妃与顾倾城前往西苑北侧一间平时少有人至的书房。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良妃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忧虑,她凝视着顾倾城,语气中带着几分关怀与不解: “姑娘是否对令妹即将来此服侍心存不满? 其实,本宫内心亦有诸多不愿。 身为皇妃,本宫并不习惯驱使他人,身边已有两位多年相伴的侍女,足以应付日常所需,实在无需更多人手。 更何况,令妹乃未出阁的千金,来此侍奉,确有不妥之处。” 顾倾城保持着从容的姿态,轻轻搀扶良妃坐定,自己则恭敬地立于一旁,语气温和而坚定:“娘娘,民女多有唐突,但您应允了民女的请求,心中是否也有许多话语,欲寻一倾听者呢?” 这一问,让良妃不由一怔,她未曾料到,眼前的顾倾城竟拥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与超凡的智慧,一时间,心中涌动起复杂的情绪。 第57章 心如明镜 “哎!” 良妃轻叹一声,那声息中就像是承载了千斤重的忧愁,缓缓沉入心底。 她低垂下头,眼帘微阖,沉浸在片刻的深思之中。 待再次抬首,目光穿越空气的薄雾,重新聚焦在顾倾城的身上,此刻,那紧锁的眉头虽未完全舒展,却已少了些许沉重。 “适才,我心中尚有几分忐忑,因这话题实乃难以启齿之重。然而,见姑娘你如此聪慧,心如明镜,洞察秋毫,我便不再绕弯子,索性直言相告…… 阻止令妹踏入平阳王府的门槛,此决策并非无的放矢,实则是顾虑到犬子的心意。 他曾私下对我吐露,心中唯独倾慕于你,旁人,他恐是难以接纳。” 言毕,良妃心中自知此话稍显唐突,但既已由萧子墨挑明此事,身为母亲,她不得不为儿子筹谋,哪怕这筹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甚至略带私心。 顾倾城望着良妃脸上情绪的微妙变化,这位尊贵无比的皇妃,此刻竟带着几分近乎恳求的语气,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暗自祈愿,愿苍天能怜悯这份深沉的母爱,让未来的日子对良妃多几分温柔,少几分苦楚。 于是,顾倾城恭谨地行了一礼,声音里满载着真挚:“娘娘既然坦诚相告,我也不再遮掩。 虽然我名义上是丞相府的嫡出之女,但实则自幼便在外抚养,性情自由不羁,不喜那些繁文缛节的束缚,因此,并非是能与平阳王爷相匹配的佳偶。” 说罢,顾倾城抬头望向良妃,眼中满含真诚:“还请娘娘莫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娘娘今日之恩情。” 她巧妙地回避了年幼时被家族遗弃的过往,只轻描淡写地提及,自己的生母源自遥远的西域部落,母女二人在丞相府中的生活诸多不便。 及至母亲离世,她又因不受约束,坚持搬离府邸,自幼成长的环境与那温室中的花朵——顾霜月,截然不同。 一方是精通琴棋书画,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自然而然能够担当起“大家闺秀”的美誉;而另一方则如同野外绽放的野花,日日在市井间穿梭,学不会那柔弱娇羞的姿态,更不必说提笔赋诗、挥毫泼墨的雅趣了。 世人常说“娶妻当择贤德女”,而为皇族选妃,更是需慎之又慎,考虑周全。 顾倾城条理清晰地向良妃剖析,她能察觉,尽管良妃口上未置一词,眼神中却流露出犹豫与动摇的迹象。 为了确保萧子墨与顾霜月的缘分得以延续,顾倾城直言无讳,毫无保留。 “我的话或许逆耳,却是肺腑之言,请娘娘三思。” 良妃轻轻颔首,示意她继续言说。 “近来,我寄居于摄政王府,此事娘娘亦有所闻。 斗胆提醒娘娘,平阳王爷乃皇上最为倚重的皇子,其未来之路,不容任何瑕疵或阻碍。 他的每一步,都需稳健且光明正大……” 言至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倾城沉默下来,静待良妃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带难色,她决定再添一把“薪火”。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缓缓开口道: “我体质偏寒,不易有孕。” “哎呀,这……” 良妃未曾料到,顾倾城竟如此直率,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谈及如此私密之事,竟能如此坦荡,毫无忸怩之态。 “姑娘言辞果敢,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好,我明白了。既然你无意于此,我与犬子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良妃微微皱眉,但语气坚定地说道。 良妃心中豁然开朗,虽然她对顾倾城颇有好感,但萧子墨的未来极有可能是储君之位,太子妃的人选必须温婉贤淑,清白无瑕。 仅凭顾倾城与摄政王的关联,就足以让外界议论纷纷,更不用说她的体质问题,若真无法诞育龙嗣,那将是皇家的一大忌讳。 “舍妹对平阳王爷心仪已久,我恳请娘娘能从中玉成好事。” 顾倾城干脆跪倒在地,诚心诚意地磕头祈求。 “姑娘请起,我不会让你为难。”良妃连忙伸手,将顾倾城搀扶起来,“但此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最终的决定还需皇儿自己定夺。” 顾倾城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良妃一眼,轻声说道:“多谢娘娘体谅。” 良妃微笑着点了点头,为顾及顾倾城颜面,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不过,我还是希望姑娘能慎重考虑一下。毕竟,平阳王爷确实是人中之龙,将来必定会成为人中龙凤。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很难再有这样的良缘。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最终决定权还在姑娘手中。” 顾倾城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娘娘说得极是。但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幸福,我必须谨慎对待。我相信,凭借自身努力和机缘巧合,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良妃满意地点点头,赞赏地看着顾倾城,“姑娘不仅聪慧过人,而且有主见、有勇气,真是难得。若有朝一日,姑娘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顾倾城起身行礼,恭敬地说道:“谢娘娘厚爱,小女谨记在心。” 第58章 身不由己 “儿女的婚事虽说是应由父母做主,但在那金碧辉煌却又束缚重重的皇宫深处,我这做母亲的,也有太多时候只能默默承受,身不由己啊……” 良妃的声音低沉而无奈,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就像是是内心深处的哀鸣,在这寂静的空气中缓缓回荡。 嘭——门扉轻轻合上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沉重与不舍。 临别之际,良妃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带着苦涩与无奈的深邃,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承载着对枝头的眷恋与对大地的妥协。 顾倾城望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同时也暗暗揣摩,良妃口中的“身不由己”,恐怕远不止于萧子墨的婚事那么简单,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与辛酸。 她们踏上了回程,花园小径上,青苔斑驳,雨后的湿润让石板路变得滑腻。 良妃一个趔趄,几乎失足,慌乱之中本能地伸手欲扶,恰逢顾倾城眼疾手快,指尖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一刻,顾倾城敏锐地捕捉到了良妃脉搏的微弱与不稳,就像是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更令她在意的是,从良妃身上隐隐飘散出的药香,淡淡的,却透出一种悲哀与沉重,这一切都逃不过她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 自那次被召入宫中,以自己的血液作为珍药来救治良妃后,顾倾城便对这位皇妃的病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深深的忧虑。 多年的医术修炼,让她能够仅凭望闻问切,便能对大多数疾病做出准确的判断。 然而,良妃的病症却显得异常棘手,它似乎并不单纯源于身体的自然衰败,而是被某种外力,某种深藏于宫廷之中的阴谋所操控。 她曾暗中留意过御医为良妃开具的药方,那些药材虽然珍贵,药方看似严谨,却只能暂时缓解症状,无法触及病根,就像是是在用丝线缝补即将破碎的瓷器,徒劳而绝望。 关于良妃的病情,顾倾城选择了沉默,她将良妃安全送回卧室后,独自一人漫步在通往平阳王府前厅的长廊上,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父亲顾伯绍与妹妹可能正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归来,期盼着能从她口中得到几分希望的曙光。 平阳王府内的气氛沉闷而压抑,就像是连空气都凝固了,顾倾城加快了步伐,试图暂时将良妃的病情抛诸脑后,转而思索如何才能摆脱萧子墨的纠缠,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寻找属于自己的宁静与自由。 嘭—— 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正当她心事重重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她的前方,如同夜色中的一抹幽影,让人避无可避。 抬首望去,那张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俊朗脸庞映入眼帘,正是萧子墨。 “见过王爷。”顾倾城轻施一礼,正欲开口提及离开平阳王府之事,却不料萧子墨竟抢先一步,以一种近乎亲昵的姿态握住了她的手腕,嘴上说着“不必多礼”,眼中却闪过难以捉摸的光芒。 顾倾城迅速抽回手,神色严肃,“王爷,请自重。” “自重?呵呵,顾小姐是否过于紧张了呢?” 面对她的拒绝,萧子墨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就像是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实则,本王今日特来致谢。 无论母妃与你有何密谈,她的身体确因你而大有好转,那份以血为引的恩情,本王铭记于心。 故此,想请顾小姐随我一游,以便本王能当面表达感激之情。” 言毕,他步步逼近,而顾倾城则连连后退,两人之间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萧子墨步步紧逼,直至她背抵廊柱,退无可退。 “王爷,请你自重。”顾倾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决,试图以此划清界限。 萧子墨却就像是并未听见,他仗着在平阳王府的权势,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身体前倾,几乎贴上了她的耳畔, 用一种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语道:“若谢意你不屑一顾,那么……关于摄政王的种种谜团,你该不会没有兴趣吧?你心中的疑惑,或许本王能为你解开一二。 还有些事情,此处不便言说,想请顾姑娘移步一观。” “你……”顾倾城心中一震,他的话语直击要害。此行下山,她正是为了揭开前世遗留的重重迷雾,尽管白洛吉此刻不在身旁,但萧子墨作为那段历史的见证者,或许真能提供她所需的关键线索。 她紧咬牙关,决定冒险一试。腰间的针包是她最后的防线,只要萧子墨稍有不轨,她自信能保护自己。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萧子墨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就像是一切尽在其掌握;而顾倾城则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与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每一步都谨慎而坚定。 这一幕,被隐匿于暗处的顾霜月看得清清楚楚,愤怒与不甘在她心中混杂,脸色苍白如纸,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第59章 恶人 顾倾城心中波澜起伏,万万未曾料及,在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萧子墨的胆量竟膨胀至斯。 随着两人的身影一并踏入屋内,那扇门在一阵沉闷的“砰”声中紧闭,如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明与正义,将她推向了一个未知而危险的境地。 她猛地转身,只见萧子墨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已将房门牢牢拴锁,那金属碰撞的声响,如同敲响了她心中警钟。 顾倾城目光凌厉,声音中带着威严,厉声质问:“你究竟意欲何为?” “嘿嘿。”萧子墨的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与戏谑,他步步紧逼,那双眼睛里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正逐步缩小与猎物间的距离。 他的步伐轻快却充满威胁,每一步都踏在顾倾城的心弦之上,直至她的背脊紧紧贴合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此时此刻,顾倾城知道,任何关于尊严与身份的提醒,对于眼前的萧子墨而言,不过是徒劳的风声。 他的眼中,那贪婪的火苗正熊熊燃烧,犹如捕猎者面对即将到手的猎物,满是志在必得的狂热。 在绝望中,顾倾城的目光在房间内急切地搜寻着逃脱的可能,不经意间,她的视线落在了矮桌上那支静静燃烧的蜡烛上,心中不禁暗呼“大意”。 白日里,室内本无需照明,而这突兀的烛光显得格外诡异。 她懊悔自己进门时竟未察觉,更让她心惊的是,随着蜡烛缓缓燃烧,一缕淡雅却异常的香气悄然弥漫,侵入了她的感官。 作为精通草药的医者,顾倾城仅凭一嗅便辨认出,那是金羽幻檀香—— 一种源自枫云国密林深处初夏时节的特殊香料,其根茎提取物本有安神助眠之效,却不幸被某些心术不正之人扭曲利用,与其他草药混合,炮制成了一种威力强大的迷药。 寻常人等只需浅尝辄止,便会陷入恍惚,就像是置身梦境,全身发热,意识模糊,难以自控。 此药曾一度在城中引起轩然大波,不少无辜少女因此受害,最终不堪忍受舆论的压力,选择了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幸而官府及时介入,严惩了不法之徒,才使得这场风波得以平息。 然而,萧子墨身为尊贵的平阳王,权势滔天,世间万物似乎皆可为其所用,区区禁令又岂能束缚得了他? 幸运的是,顾倾城反应迅速,及时掩口屏息,虽已吸入少许,却也足以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的萧子墨,那张邪恶的笑脸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曳不定,随时可能倒下。 “顾小姐,本王对你的倾慕之情,早已如江水东流,不可阻挡。早晚你将成为我的妃子,何不就此顺应天意,既解我相思之苦,又成全你我之美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萧子墨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顾倾城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似从齿缝间挤出:“滚!混蛋!”若非顾忌那迷药,她早已挥掌教训这无耻之徒。 萧子墨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愈发嚣张和得意,笑容中透出几分狰狞与阴险:“嘿嘿,顾小姐,你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纵使你医术超群,面对我这‘迷魂夺魄’的欢爱香,也只是时间问题。你终将软弱无力,臣服于我。 所以,不如放弃抵抗,让我来为你宽衣解带,享受一番真正的放松吧……” 言毕,他的双手已悄无声息地向顾倾城的衣带探去,那动作中带着力量。 顾倾城强撑着最后几分清明,她清楚地知道蜡烛的弱点在于风,只要能引风入室,或是门意外开启,烛火熄灭,那迷药的效力也将随之消散。 然而,面对如此困境,她必须同时应对两个难题:既要避免再次吸入毒气,又要躲避萧子墨的侵犯,这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她几乎连自保都显得艰难,更别提移动到窗边或开门了,简直是举步维艰。 更糟糕的是,萧子墨显然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不仅关闭了门窗,还将门外的仆役调离。此刻,求助无门,她就像是被囚禁在一个孤立无援的牢笼之中,绝望与恐惧混杂,呼救无应,自救无望。 第60章 萧子墨,你好卑鄙 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萧子墨的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决绝与疯狂。 嘿,他暗自冷笑,尽管事先吞下了特制的解毒丹,确保自己不至于被迷香所惑,但在面对那梦寐以求的心上人——顾倾城时,他所有的理智似乎都被那张清秀无双、如画中仙的脸庞轻易击溃。 那感觉,就如同饮下了尘封多年的佳酿,未及细品,便已自醉,口中胡乱呢喃着“顾小姐”、“美人”,厚颜无耻地吐露着“本王定会给你无尽的宠爱”之类的轻薄之语,姿态狂放,张开双臂,如同饿狼扑食般向她逼近。 而此时的顾倾城,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她拼命用双手紧紧捂住口鼻,试图隔绝那愈发浓烈的迷药气息。她深知,如果再吸入更多的迷药,自己将陷入更深的昏迷,甚至可能完全迷失在这混沌的世界里。 然而,萧子墨的纠缠如同蟒蛇般紧实,她另一只手慌乱地摸索着藏于腰际的银针包,却因对方的步步紧逼而难以触及,自救之路显得异常艰难。 “萧珩煜,你为何还不来救我?”这声绝望中的呼唤,几乎是脱口而出,令顾倾城自己也为之一震。 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她心中浮现的,竟是那个总是淡然自若的身影。 这一声呼喊,似乎也惊醒了沉浸在欲望之中的萧子墨,他的表情由痴迷转为恼怒,眉头紧锁,就像是有寒冰凝结其上,那双逼近的眸子赤红如血,透着愤怒与嫉妒。 “本王早知,他带走你绝非偶然,却未曾料到,你们之间……哼,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介意亲手将你纳入怀中。”萧子墨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无法掩饰的怒意和占有欲。他的手指紧扣着顾倾城的肩膀,仿佛要将她揉碎在怀里。 顾倾城感受到了萧子墨的变化,心中一阵恐惧。她试图挣脱,但他的力量太大,让她无法动弹。她的目光惊恐地望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轻易落下。 “放开我!”顾倾城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绝望的祈求。 但萧子墨并没有理会她的请求,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疯狂,仿佛失去了理智。他的嘴唇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他萧珩煜不过是个废人,怎能满足得了你?本王会让你知晓,真正的宠爱,是何种滋味,哈哈哈……” 顾倾城闻言,脸颊涨得通红,怒火中烧,忍不住斥责:“萧子墨,你好卑鄙!” 这一声斥骂,让她原本紧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懈,那带着迷药的烛烟乘虚而入,直冲鼻端,刹那间,她的世界变得混沌一片,视线也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霭。 萧子墨的面容,在这迷离的视线中渐渐变得模糊,直至化为一片混沌…… 顾倾城心中暗叫不妙,意图再次捂住口鼻,却已为时晚矣。 萧子墨趁势将她的双手牢牢压制,身体贴近,呼吸间的热气令顾倾城感到一阵恶心,她奋力挣扎,却只能将头侧向一旁,避免与那令人窒息的气息正面交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巨响打破了室内的紧张氛围——“砰”!房门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撞开,一阵清凉的夜风随之涌入,脆弱的烛火不堪一击,瞬间熄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感谢上苍,援手终于到来! 随着药效的逐渐消散,顾倾城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抓住萧子墨因惊愕而回头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毫不犹豫地冲出了门外。 门外的光线虽微弱,却足以让她辨识方向。顾倾城迅速从腰间抽出银针,手腕一抖,“嗖”地一声,银针如同流星划过夜空,又快又狠,精准无比地射入萧子墨的膝盖,痛得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踉跄几步后,重重跪倒在地。 “哎呀,皇儿,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跪在地上?”与此同时,室内传来两位女子的惊呼声。 顾倾城定睛一看,来者竟是良妃与顾霜月。 府中的仆人们闻声赶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搀扶萧子墨,却被他一脸铁青地挥手拒绝。 “母妃,您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萧子墨强撑着站稳,脚步踉跄地走向良妃,语气中满是不悦,就像是随时准备质问。 面对儿子的不满,身为皇妃的良妃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微微低头,目光闪烁,话语中带着几分颤抖与犹豫:“本宫,本宫……皇儿,我只是恰好路过,有些话想与你说。 喊了许久,你没有回应,又见大白天里房间内点着蜡烛,心中担忧你的安危,这才命仆人强行撞门。” 良妃这副近乎道歉的姿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几分意外。 第61章 真是装模作样 良妃那副强撑的姿态,让顾倾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敏锐地捕捉到良妃言语间夹杂的微弱喘息,以及悄然爬上脸颊的青白之色,心中顿时明了,老毛病又在不经意间缠上了这位贵妇人。 于是,她迅速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语气中满是关切地问候,随后轻声呼唤身旁贴身侍奉的嬷嬷,细语嘱咐务必小心搀扶着体弱的良妃,缓缓返回那宁静的厢房休憩。 娘娘此刻最宜饮一杯温热的姜枣茶,暖胃又安心,静卧一个时辰,切莫多思多虑。 顾倾城的体贴建议,就像是一股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良妃的心田,她胸口的憋闷似乎也稍有缓解,便微微颔首应允。 良妃感激地看了一眼顾倾城,然后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转身离去。她一边走,一边对顾倾城说:“倾城,谢谢你的关心和照顾。本宫会记住这份情谊的。”也借机避开了萧子墨那锐利如剑的目光,随同嬷嬷缓缓步入廊道,消失在转角处。 看着良妃渐行渐远,顾倾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锐利的目光突然射向顾倾城。她转过头,发现萧子墨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 萧子墨那双燃烧着怒意的眼睛,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直至良妃的身影完全隐没于曲折的走廊尽头,才不甘愿地收回视线,重新将焦点锁定在了顾倾城身上。 尽管现场还有顾霜月及众多仆从,他依然努力维持着作为王爷应有的威严,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对于先前的不愉快只字未提,转而换上一副和煦的面容,温言道: 本王本意是欲与顾小姐商讨关于母妃病情之事,却不料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令众人虚惊,实乃本王考虑欠妥。 顾小姐,请移步前厅,品茗稍息,待本王探视母妃归来,定当亲自向您致歉,并抚慰您的惊魂。 面对这番刻意的客套,顾倾城在心底无声地嗤笑,暗自腹诽:“你这会儿倒是装得一本正经!” 一旁,顾霜月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显然,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同样让她感到不安。 回禀王爷,舍妹尚在,恐亦受惊不小,小女子不便久留,欲先行带舍妹归家,就此告退。 萧子墨怎肯轻易放行,他试图挽留,眼中闪过几分不甘:顾小姐何须急于离去?本王尚有未尽之言,且,适才小姐所施之术,令本王这膝盖至今仍感不适,难道不该为本王查看一二? 事已至此,隐瞒只会徒增猜疑,顾倾城索性坦诚相告: 王爷室内所燃蜡烛掺有迷魂香,久闻易致人眩晕,小女子仅通晓些许银针刺激穴位之法,见良妃娘娘驾临,唯恐王爷状态有异,令娘娘忧心,故斗胆以针解香,望王爷海涵。 她深深一福,言辞恳切,字字如针,直击萧子墨心扉,令其哑口无言。 顾小姐费心,本王正欲…… 王爷还是速去陪伴良妃娘娘为好,病榻前的孝顺胜过任何良药。我姐妹二人先行告退,月儿,我们走吧,勿使父亲挂念。 不容萧子墨继续,顾倾城已唤上顾霜月,几乎是“强迫”她一同行礼作别。 尽管顾霜月内心极不情愿此刻离开,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滞留,只能勉强顺从,佯装懂事,依言行事。 两名丽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张大乞则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子墨面前,惹得他怒火中烧,一番痛斥之后,情绪方稍稍平复。 说吧,有何新发现? 张大乞在呵斥下低垂着头,从袖中取出一小木盒,呈至萧子墨眼前。后者一见此盒,立时忘却周遭一切,目光全被那盒面上蜿蜒的图腾所吸引。 他贴近张大乞耳边,低语数句,旋即收好木盒,警惕地环视四周,迅速潜回自己的居所。 平阳王府门外,夜色渐浓。 顾倾城行了几步,忽地止步,转身,眼神冷冽如寒星: 良妃娘娘的突然造访,可是你的手笔? 啊……是的。顾霜月驻足,轻轻点头,承认了事实。 顾倾城迈步向前,手指向南侧,此处谈话不便,后巷僻静无人,我们去那边详谈。 言罢,不待顾霜月回应,她已率先转身,踏步离去。 顾霜月心中五味杂陈,犹豫片刻,终是决定跟随其后,步入未知的对话之中。 第62章 悄悄话 在那座威严而神秘的摄政王府内,春日的微风轻拂过悠然阁外的翠竹,发出沙沙的细响。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了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就在这片宁静之中,却隐藏着一股不安和焦虑的暗流。 白洛吉,那位身姿轻盈、眼神灵动的少女,踮起脚尖,努力地向阁内张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对未知的忧虑与好奇。 她站在那里,对着敞开着的大门,就像是能透过那扇门窥见府内复杂微妙的局势,不由得连连叹气,每一次叹息都似乎带走了她的几分力气。 身旁的秦无夜,那个面容坚毅、身材魁梧的侍卫,无奈地感受着白洛吉时不时掐在他臂膀上的力度,那是一种既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疼痛。 在这春日的微风中,他们的身影显得如此和谐,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而在这画面之外,摄政王府内的局势却越发扑朔迷离,令人心生不安。 “白洛吉姑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人皮糙肉厚的,别把你那纤纤玉手给弄疼了。”秦无夜故作轻松地调侃,试图用幽默来缓解这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氛。 白洛吉闻言,秀眉一挑,给了他一个白眼,那眼神里既有责备也有几分笑意:“你呀,总是这样,明明是我弄疼了你,我哪里会疼? 我只是心里着急,哥哥和倾城妹妹的情况让我放心不下,一个身处险境,另一个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边说边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那份担忧与焦虑在她精致的脸上展露无遗。 白洛吉坚持要秦无夜给她分析当前的形势,尽管她心里清楚,秦无夜能知道的也不比她多多少。秦无夜苦笑,他两次试图探听消息,两次都无功而返,还落得一身骂名。 对于主子的脾性,他早已了如指掌,因此尽量避免靠近那个风暴中心,然而,白洛吉这位王府里的“小祖宗”却是个例外,硬生生地把他拽到了悠然阁的门外。 幸运的是,白洛吉还算懂得分寸,只在门外徘徊,没有擅自闯入,以免打扰到里面的人。 但她的嘴却像是上了发条,问题一个接一个,让秦无夜应接不暇,他几乎要祈求上苍能赐予他一个逃离的机会,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借口也好。 正当秦无夜胡思乱想之际,奇迹竟然出现了。 就在白洛吉即将开始第五轮追问的时候,前院的守门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宫里有人来访,要给摄政王送信。 这消息如同一阵春风,让秦无夜看到了脱身的希望。来者身份显赫,绝非等闲之辈。 秦无夜连忙借机让白洛吉回房,白洛吉自幼便深谙王府的规矩,她作为摄政王的秘密义妹,身份极为敏感,外界鲜有人知。 她叮嘱秦无夜,若是有重要事情,务必告知于她,并且别忘了提醒哥哥去营救倾城妹妹。 秦无夜一一应允,目送白洛吉离开后,他快步前往前院迎接那位不速之客。 当秦无夜看清来者的面容时,心脏猛地一颤。 原来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魏公公,他的到来无疑意味着这封信件承载着皇室的重托。 魏公公对王府的路径了如指掌,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在隐蔽角落取出一封蜡封的信件交给秦无夜,留下一句“摄政王爷亲启”便匆匆离去。 秦无夜不敢怠慢,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悠然阁。 室内,冷魂香的幽香弥漫,萧珩煜面沉如水,坐在桌旁,目光空洞地凝视着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深远的问题。 “王爷,这一针下去,您得忍着……”空气中似乎回荡着顾倾城的声音,但萧珩煜摇了摇头,意识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他自嘲一笑,轻轻拍打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情绪。 “王爷……”这次是秦无夜的声音,他见萧珩煜面色不悦,连忙关紧房门,手中挥舞着那封信,试图转移注意力。 “王爷息怒,这是魏公公刚送来的。” 信静静地躺在桌上,萧珩煜审视着那蜡封的印记,神色逐渐凝重。 他缓缓展开信纸,一行行读下去,那简短的文字如同河底涌动的浊流,搅动着他的心绪。 “秦无夜,准备一下,天黑后进宫。”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秦无夜一愣,他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安,小心翼翼地询问:“这……王爷,可是北方边境的局势……” 萧珩煜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示意秦无夜取来烛火。在摇曳的烛光下,他将那封密信缓缓投入火中,任由其化为灰烬,那火焰就像是吞噬了所有的言语与秘密,只留下一片寂静与未知。 第63章 痴迷 在平阳王府后巷那片隐蔽的角落里,阳光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为这幽静之地添了几分温暖的色彩。 顾倾城站立于光影交错之中,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就像是穿透了四周的宁静,直接触及到了顾霜月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我明白你对平阳王有意思。”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剖开了妹妹的心思。 “姐姐,我……”顾霜月刚欲开口,想要用她擅长的甜言蜜语来掩饰,却被顾倾城那如寒冰般的眼神紧紧锁住。 那眼神中透出的不容置疑,让一向机敏的顾霜月瞬间气势萎靡,平日里算计人心的狡黠此刻荡然无存。 她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只能轻轻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哎,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自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平阳王,他的身影便深深烙印在我心,再难抹去,我的世界里,似乎已容不下旁人。” 面对妹妹这番深情的告白,顾倾城的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淡漠,她的眼神深邃,就像是能洞察人心。 “即便你心有所属,亦不该将我作为攀爬的阶梯。”这句话,字字沉重,掷地有声,让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顾霜月闻言,猛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平日里温柔可亲的姐姐。 从那双锐利的眸子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与准备,意识到这次的私下交谈绝非偶然。 顾霜月的思绪乱成一团,心中如同有千百只蜜蜂在嗡嗡作响,她不敢再多言,只是眼珠子灵活转动,试图从顾倾城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中寻找线索,揣测对方究竟知晓了多少关于她与父亲顾伯绍的秘密计划。 这一切微妙的情绪变化,皆在顾倾城的掌握之中。 她面容平静,语气不徐不疾,从为老夫人“尽孝”的那段往事说起,细致入微地叙述了每一个环节: 从那两名仆人在门后的失败袭击,到向平阳王提议以血为珍药,再到后来那场惊心动魄的摄政王府劫人事件…… 每一件事,都被她条理清晰地讲述出来, 让顾霜月从最初的惊讶逐渐转为恐惧,背脊一阵阵地发凉,冷汗顺着肌肤滑落,连贴身的衣物都湿透了。 “这些事情,我对你没有任何冤枉,而你也应知道我精通医术,如今坦诚相告,对错已成过往,不必再提。 我今日找你,是想说,若你真心想进入平阳王府,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顾倾城的话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顾霜月自己。 顾霜月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用力摇了摇头,揉搓着耳朵,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再次确认:“姐姐,你真的这么说?” “没错,我愿意帮你,但条件是,关于我精通医术之事,你必须守口如瓶,尤其是在平阳王府内,否则,你所做的一切,我不介意告知良妃娘娘,皇室的门槛,可不是那么容易跨过的。我一个民间出身的女子,无所畏惧,但你,却需要三思而后行。” 顾倾城抱臂而立,目光深邃,静静观察着顾霜月脸上情绪的起伏,如同观赏一幅变幻莫测的画卷。 顾霜月沉默良久,终于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了问题:“姐姐,这是要与我做交易吗?可你自称民间女子,如何能帮我?莫非这只是拖延时间的策略?” “摄政王那边,”顾倾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于摄政王府的日子不短,知道即便平阳王有意,摄政王也不会轻易放手。 如今宫中,能直接影响圣上决策的,或许只有摄政王,甚至……他的影响力可能超越了良妃娘娘亲自出面……” 她话音未落,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顾霜月的衣袖,那锐利的眼神就像是能穿透衣物,“你袖中的香,我猜是迷情香吧? 再高明的迷魂之术,也需外力相助,平阳王爷身份尊贵,岂是普通富家子弟可比。” 被揭穿秘密的顾霜月,心中混杂着羞愧与对对手智谋的叹服。她犹豫再三,最终狠下心肠,接受了顾倾城提出的交易。 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想到平阳王爷对自己的情感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顾霜月心中竟有了几分莫名的慰藉。 回想当初,因见二人共入书房,自己焦虑如焚,不惜一切代价求助于良妃,如今看来,实属多虑。 “只要能踏入平阳王府,总有一日,无论是人还是心,都将属于我。” 顾霜月的眼中闪过痴迷与憧憬,她已在心中描绘出与平阳王爷月下漫步、花前私语的浪漫图景,那份甜蜜与期待,几乎要溢出眼眶。 第64章 宫里 夜色如浓墨,深沉地覆盖了整个皇城,明德宫殿的后方,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更添了几分幽静与神秘。 宫殿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庄严而肃穆,就像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看着时间的流转。 宫人们悄无声息地退离,遵从着严格的宫廷规矩,只留下几盏昏黄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它们似乎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为这空旷的大殿增添了几分温暖与生气。 烛光下,两个人影交错,气氛凝重而微妙。 萧珩煜端坐于轮椅之上,背脊挺直,眼神深邃而坚定,就像是能够洞察人心。 他面对着的,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皇帝,却未行礼,亦未多言,只是以一种超然的态度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这份从容,透出他内心的坚韧与不屈。 皇帝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中带着复杂的情感,他缓缓转身,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先是落在萧珩煜那坚毅的面容上,随后又移向下那无力地垂在轮椅两侧的双腿,眼神中流露出痛惜与无奈。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慨:“九弟,这些年,你承受的苦楚,实在是太多了。” 随着皇帝的话语,一阵阵沉重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他开始讲述过去的故事,回忆起兄弟间曾经的深厚情谊,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 话题逐渐转向了当前的国事,边境的紧张局势,国家的动荡不安,皇帝的话语中充满了忧虑与不安。 在这半晌的交谈中,时间就像是静止,只有窗外的风声与烛火的摇曳陪伴着这两位国家的栋梁。 萧珩煜始终保持着沉默,他那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波澜不惊的内心。 直到皇帝因口干而暂停,他才适时接过话题,语气冷静而直接,展现出他作为臣子的责任感与果断。 “皇上,过去的种种无需再提,臣弟早已习惯。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商讨正事,是否关于北方的防御计划需要提前部署?” 皇帝对萧珩煜的直接并未感到意外,多年的相处让他知道这位弟弟的性格,于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西域的某些小部落近来动作频繁,屡屡挑起事端,虽暂时未造成重大影响,但边境安全不容忽视。 一旦防线被突破,他们若联手,枫云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说到这里,皇帝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歉疚,他看向萧珩煜,心中满是遗憾。 “朝廷之中可用之才稀缺,这是朕的失职,本应让你享受更多的宁静时光……” 萧珩煜轻轻一笑,打断了皇帝的自责,话语中透出一种淡然与坚决。“皇上,这是臣弟应尽的职责。” 烛光映照下,皇帝的面色微变,旋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客套的微笑,试图弥补刚才的失态。 “在你北上之前,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告诉朕,朕定会为你妥善安排。” “需求……”萧珩煜的思绪瞬间飘向了那个令他牵挂的身影——顾倾城。 然而,他并未直言,只是向皇帝请求了两天的时间,承诺两天后会再次深夜入宫,面见圣上。 皇帝应允,随即吩咐身边的魏公公护送萧珩煜出宫。 当魏公公推动着木轮椅即将消失在后殿的阴影中时,萧珩煜突然示意停下,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声音虽轻,却如重锤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皇子品性,关乎万代。” 这八个字,让魏公公心头一紧,连忙低声劝阻,生怕这话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萧珩煜则显得异常镇定,轻轻摆手,以一句“辛苦了”作为回应,那平静的态度竟让魏公公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路忐忑地将萧珩煜送出宫门,小腿仍因紧张而不自觉地打着颤。 皇帝心中,那八个字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后殿的灯火因此彻夜未熄,直至晨曦初现。 次日清晨,当摄政王府的小厮推开沉重的大门,准备迎接新的一天时,却被门外倚墙而眠的人影吓得几乎失声。 鼓起勇气走近一看,竟是顾倾城,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在外露宿一夜,小厮不禁拍着胸口,连声惊叹,心中惊骇不已。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小厮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顾倾城的肩,轻声呼唤,生怕惊扰了这位显然疲惫至极的女子。 “顾姑娘,快醒醒,你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 山间的露水重,顾倾城满身湿气,小厮担忧她会因此染上风寒,想到王爷的严厉,不由得心中一凛。 白洛吉闻讯赶来,见到顾倾城,先是惊讶地“呀”了一声,随即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连珠炮似地询问着她的经历。 “倾城妹妹,你是怎么从平阳王府逃出来的?难道自己一个人从山下走回来的吗? 哎呀,晚上山里那么冷,还有可能遇到野兽,你真是太勇敢了!冷不冷?饿不饿啊……” 正当白洛吉问得兴起之时,突然“哐当”一声,她的后脑勺不知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疼得她捂住脑袋,一脸无辜地回头望去…… 第65章 失落 哥!你又玩这种阴险的手段伤害别人了! 白洛吉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零散的纸扇残骸,气愤填膺地扭头责问道,声音里带着不满与担忧。 萧珩煜不以为意地丢给姐姐一个冷漠的白眼,随即优雅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一旁静候的秦无夜缓缓推动轮椅靠近。 他本人则弯下腰,动作从容地拾起那些散落的纸扇碎片,手指灵巧地摆弄着,眼神犹如锐利的鹰隼,紧紧锁定在不远处的顾倾城身上,透出一股压迫感。 这番举动让白洛吉内心的保护欲瞬间被点燃,她不顾自己后脑勺因先前的冲突还隐隐作痛,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双手如同母鸡护雏般坚定地挡在了顾倾城面前,语气中带着坚决: 哥,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你看倾城妹妹全身都被露水浸透了,如果不赶紧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肯定是要生病的。 你…… 萧珩煜原本准备反驳的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轻巧地用纸扇边缘轻轻推开白洛吉,微侧着头,目光复杂地转向了顾倾城, 语调中竟带了几分赞赏:有点本事,能独自一人摸黑上山,这胆量和能力,还真有点摄政王府的风范。去吧,先去泡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到悠然阁来找我。 我…… 顾倾城喉咙里只挤出了一个单音节,随后便哑口无言,呆愣在当地,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萧珩煜的严厉质问,甚至是愤怒的爆发,至少也是冷若冰霜的态度。 她甚至曾幻想,当萧珩煜看到自己满身狼狈时,或许会流露出几分关怀之情。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平淡无奇,没有想象中的任何波澜。 望着萧珩煜交代完毕后,由秦无夜推着,淡漠地转身步入府邸,顾倾城的心底不禁涌起了几分丝失落感。 恍惚之间,她任由白洛吉牵着回到屋内,准备沐浴更衣。 白洛吉在一旁絮絮叨叨,而顾倾城的思绪却早已飘远,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中,蒸汽缭绕,她的意识反而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哎呀,哥昨晚突然接到命令进宫去了,你又恰好不在,害我一整晚都担惊受怕,根本没合眼。 白洛吉一边往浴桶里添着热水,一边抱怨连连。 进宫?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顾倾城的迷雾,她猛地清醒过来,目光中充满了疑惑,转向白洛吉询问道:王爷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白洛吉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瓢,紧张地示意顾倾城噤声,眼中闪过几分慌乱:这是我偷偷从下人们那里打听来的,哥平时很少进宫,听说这次是因为宫里的江内官传来消息,那江内官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多半是传达什么重要的圣旨。 倾城妹妹,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去问哥,否则我可就惨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白洛吉心虚得汗珠直冒,急匆匆地叮嘱完顾倾城后,便拎起小桶匆匆出门去打热水了。 顾倾城靠坐在浴桶边缘,热水因白洛吉的添加而更加充沛,热气蒸腾而上,轻轻拂过肌肤,带来一阵阵温热的刺激。 本该借此机会理清思绪的大脑,此刻却被“进宫”二字搅得更加混沌不清。 与此同时,悠然阁内,门扉紧闭,萧珩煜在昏黄的灯光下,手持毛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勾画,笔尖未曾沾染墨汁,纸上自然留不下任何痕迹。 最终,他将这张空白的纸张反复折叠了三次,面无表情地递给了身旁的秦无夜。 秦无夜恭敬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随即开口禀报:王爷,属下之前留意到,那平阳王府的张大乞似乎也在暗中有所行动,目标似乎与我们的计划不谋而合。是否需要对他采取措施? 不必。 萧珩煜淡淡地挥了挥手,神色中透出深邃的考量,他虽与我们关注同一目标,但其背后的动机与我们截然不同。 平阳王府的事情,暂时按下不表,时机未到。至于那个地方,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容有失。 秦无夜应声点头,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那份隐忍的犹豫没能逃过萧珩煜敏锐的观察,令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你的这个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总是藏着掖着,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属下只是在想,如果王爷真的决定采取行动,那么顾姑娘那边,恐怕会有很多难以解释的情况出现。 秦无夜的话语刚落,心跳便如擂鼓般加速,显然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棘手之处。 正当秦无夜内心忐忑不安之时,悠然阁的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沉稳而有力,打断了室内的沉默。 第66章 无关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为这清幽的北苑添了几分暖意。 顾倾城,身着一袭淡雅的碧色长裙,步履轻盈,宛如春日里的一抹清风,遵从内心的指引,款款而来。 秦无夜闻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迎出门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就像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抓住了一块浮木,那是对顾倾城到来的无尽期盼。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动作中带着几分恭敬与急切,就像是迎接的不仅仅是一位贵客,更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 “顾小姐,请进。” 话语间,秦无夜的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焦虑,他迅速地安排好一切,嘴里喃喃地说着“我先去忙”,便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匆匆逃离了这个让他感到片刻安宁的地方。 刚迈出悠然阁门槛,一阵风驰电掣,秦无夜与迎面而来的白洛吉撞了个满怀。 白洛吉捂着额头,眉头紧皱,连声抱怨着自己的不幸,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过不满与好奇。 “哎哟,秦无夜,你这是急着投胎吗?”她的语气里虽有责备,却也带着几分玩笑。 “白洛吉姑娘,真是抱歉,我太匆忙了。”秦无夜一边道歉,一边试图摆脱白洛吉的追问,他知道白洛吉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就如同野火燎原,难以遏制。 “你们主仆俩,一个爱用纸扇敲我,一个喜欢用肘子顶我,我这脑袋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啊。”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试图转移话题。 “哎,等等,秦无夜,你别想跑!我还有问题没问完呢,昨晚大哥进宫到底干什么去了?”白洛吉紧紧拽住秦无夜的衣袖,一脸的倔强,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秦无夜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安抚着白洛吉,一边用尽浑身解数,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这位小祖宗请离了北苑,整个过程充满了滑稽与无奈。 而在悠然阁内,顾倾城轻轻转身,目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了外面那片宁静的庭院上,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洞悉世事的淡然。 “白洛吉那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儿,明明让我保密,现在却又自己喊了出来。”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玩味。 萧珩煜,那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轻轻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动作优雅而从容。 “大白天的,点灯确实是浪费。” 顾倾城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她将那支熄灭的蜡烛轻轻移至一旁,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那张空白的纸张,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漫不经心,实则却是在无声地质询。 “王爷,您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在这悠然阁内,门一关,光线确实不够用来书写。从昨晚您进宫到现在,秦无夜急匆匆地出去,是否有什么事情是您不愿让我知晓的呢?” 她直视着萧珩煜,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萧珩煜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一刻,他就像是被看穿了所有的心思,那份平日里的淡然与冷漠,在顾倾城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他只能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这四个字,冷硬如冰,刺痛了顾倾城的心。 她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昨晚拒绝了顾霜月的挽留,独自一人深夜上山,从云墨城到山脚下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这一切她并非没有察觉。 “从离开云墨城门,到摄政王府,这一路上总感觉有人在暗中保护我,王爷,这该如何解释? 难道,摄政王府的人跟踪我,只是为了借机窥探平阳王府或是云墨城的动静?保护我,只是顺带之举? 还是说,他们也在怀疑平阳王府是否会利用我作为棋子,反过来给摄政王府制造麻烦?”顾倾城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 面对她的质问,萧珩煜迅速否认:“不是这样的。” “那究竟是什么?”顾倾城今日似乎铁了心要寻个明白,她的声音里透着坚定。 然而,在这坚决的背后,她的内心却在挣扎。 一个声音告诉她,摄政王行事向来神秘莫测,多问只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另一个声音则在提醒她,与摄政王府相处这么久,即便身为下人,也应有几分情谊在其中。这两种声音在她脑海中混杂缠绕,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萧珩煜在她那探寻的目光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板起了脸,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沉重:“作为摄政王府的一员,被平阳王召见,确保安全归来是理所当然。 至于不露面,并非出于暗中侦查,而是因为朝堂局势复杂,王府派出的皆是保护王府的高手,不想无端生事。” 顾倾城听到这里,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在此刻,她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原来在萧珩煜心中,她与摄政王府的普通下人并无二致,甚至,她可能还不如他们。她,不过是一个随时可能引发麻烦的存在。 这份认知,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割裂了她的心。 第67章 窃喜 在那座富丽堂皇的丞相府内,夜色已深,烛光摇曳,映照着厅堂中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容。 顾霜月带着几分忐忑与窃喜,将白天在平阳王府的所见所闻一一禀报给父亲顾伯绍。 然而,她的汇报并未得到预期中的赞许,反而引来了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斥责。 顾伯绍那张平日里威严沉稳的脸上,此刻满是愤怒与失望,声音如同雷鸣般在厅堂中回响:“你是不是真的缺心眼?那丫头三言两语就能让你信以为真,还轻易放她脱身? 等平阳王府追究起来,我们整个家族都要为你这个愚蠢的决定付出代价!” 今日,顾霜月亲眼见证了妹妹顾倾城对平阳王的冷漠态度,心中暗自得意,认为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又稳固了几分。 因此,对于父亲的责备,她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嗤之以鼻,甚至觉得父亲过于谨慎,缺乏魄力。 “父亲大人,您有所不知,顾倾城整日与摄政王纠缠不清,那关系微妙复杂,试问当今朝廷,谁人能比平阳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重? 未来的储君之争,唯有依附于平阳王爷这棵大树,我们顾家才能乘凉。” 她试图以理服人,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 “依附大树?呸!”顾伯绍不屑地啐了一口,眼中闪过几分冷厉,“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为你筹谋的计策,你却不用,反倒是让人家把东西骗了去,差点成了人家的帮凶。幸好他们还未得逞,否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顾霜月瞬间哑口无言,先前的傲气与得意瞬间烟消云散,头颅也不自觉地低垂下来,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锋芒。 她开始在心中反复咀嚼今日在平阳王府发生的一切,原本以为自己的计策能够赢得平阳王的青睐,如今听父亲这么一分析,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是在给自己挖坑。 手中紧握着父亲秘密给予的秘药,那薄薄的纸包因汗水而变得湿润,顾霜月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接近萧子墨。 情急之下,她借故探望良妃,在平阳王府中徘徊不去,企图寻找时机。当她无意间撞见同样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萧子墨时,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你为何还不离去?”萧子墨的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悦,“你和你父亲没事最好不要频繁踏足平阳王府,毕竟你父亲身为朝臣,频繁来访只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面对萧子墨的冷淡与不耐,顾霜月心中五味杂陈,既酸涩又不甘。 见他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她立刻换上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轻声细语地劝说他回房休息。 尽管萧子墨的心并不在她这里,但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他还是感到了几分慰藉,于是答应了她的提议,甚至大方地允许她陪同回到卧室,为他按摩解乏。 顾霜月心中暗喜,却也紧张异常。 在为他端茶的间隙,她趁机想要将秘药混入茶水之中。 卧室的门轻轻掩闭,床榻近在咫尺,室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萧子墨因疲惫而显得有些迷糊,一切就像是都是天作之合……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顾霜月的手因为紧张而颤抖,这一细微的动作终究没有逃过萧子墨的眼睛。 他猛然发现这一阴谋,怒火中烧,当场就要对顾霜月施以惩罚,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只能涕泪交加地连连求饶,将秘药的用途和盘托出。 “王爷饶命,小女子……小女子确实仰慕王爷多时,心绪纷乱,才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若要惩罚,就请只罚小女子一人吧。” 面对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的顾霜月,萧子墨却玩味地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你仰慕本王?”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是的。”顾霜月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恐惧,“这次确实是小女子错了,若能得到王爷的宽恕,小女子今后绝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下巴被紧紧捏住,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模糊了视线。正当她以为即将迎来严厉的惩罚时,萧子墨的大手却忽然松开,脸上的笑容依旧未减。 “你说的这药,究竟是何物?如何使用?”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顾霜月愣怔片刻,随后恍然大悟,颤抖着手递上了那包秘药,一五一十地解释道,这药既能溶于茶水,亦可涂抹于灯芯之上, 尤其是后者,效果最佳,吸入者会逐渐丧失理智,全身发热,任人摆布,完全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 第68章 心无杂念 原本满心期待能促成一段佳话的灵药粉,被顾霜月满怀希望地赠予了萧子墨,却不料他竟将这份心意错用于博取另一位美人欢心。 那一刻,顾霜月心中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心中充满了失落和失望,既感到一阵阵憋闷,又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爬行,让她坐立难安。 即便萧子墨礼貌地示意她离开,她也倔强地抿紧嘴唇,双脚似生根般钉在原地,表面敷衍地回应着,内心实则暗暗打定主意,悄悄隐于暗处。 直至亲眼目睹萧子墨温柔地引领顾倾城步入屋内,她的心就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痛楚难当。 面对如此情景,她绝对不能容忍到手的机遇就这样轻易溜走。 对于萧子墨以及那梦寐以求的平阳王妃之位,顾霜月的决心坚如磐石。她深知这其中的困难和挑战,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她迅速请来良妃作为援手,巧妙地斩断了萧子墨的非分之想。 随着萧子墨的计谋落空,顾霜月心中暗自庆幸,加之与顾倾城私下的一场密谈,她愈发确信自己才是平阳王妃的不二人选,满心欢喜地奔回家中报喜,未料却遭到父亲顾伯绍的一顿严厉训斥。 即便明白自己行事欠妥,委屈与愤懑依旧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面对父亲的责备,她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边缘徘徊,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爹,那药……还有剩余吗?” 趁着顾伯绍训斥间歇,喘息未定之时,她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让本欲继续责备的父亲愣怔当场。 “你指的可是那迷药?真是愚不可及,事情未成已是万幸,平阳王爷未追究已是宽宏大量,你竟还想重蹈覆辙?且不说他会倍加警觉,如今你恐怕连平阳王府的门槛都难以迈进一步了。” 顾伯绍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然而,顾霜月此时心意已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向父亲分析,既然顾倾城已承认自己医术高超,我们何不双管齐下,一方面巩固与平阳王的关系,另一方面在良妃病情上再做文章,力求万无一失。 成功,则有大树遮荫,安享尊荣;失败,也有顾倾城作为退路,一旦东窗事发,平阳王或许会采纳他们的建议,忍痛割爱,保全声誉。 这番看似周全的策略,暂时平息了顾伯绍的怒火。他不再厉声呵斥,而是沉吟片刻,缓缓坐下,重新审视全局。 最终,他紧握双拳,沉声道:“好吧,我们父女同舟共济,当前北方局势紧张,拉拢平阳王爷至关重要,但……上次的药不能再用,我会另寻他法。你这两日先静心在家,勿要外出。” “是,女儿遵命。”顾霜月诚恳应允。望着父亲匆匆出门的身影,她的心情逐渐由阴霾转为晴朗,心中的憋屈也稍有缓解。 夜幕低垂,悠然阁内一片寂静。 秦无夜如同夜风一般,悄无声息地步入阁内,昏黄的烛光下,他谨慎地将手中的物品递给了萧珩煜。 “王爷久候多时,那顾伯绍老谋深算,白日里故作悠闲游逛城中,直至黄昏方始行动。” 萧珩煜轻轻点头,缓缓展开纸包,借着微弱的烛光,只见其中装着暗褐色的粉末。他欲以指尖挑起少许,凑近鼻端细嗅,这一举动吓得秦无夜连忙伸手制止。 “王爷万万不可,若真是那药……” 萧珩煜投以一个不屑的眼神,“你以为我如此容易受惑?放心,我于山中修行多年,心无旁骛……” 秦无夜小声嘟囔,“若是顾姑娘在此……” “秦无夜,你这是想找打吗?” 吱呀! 正当萧珩煜翻着白眼,佯装要教训秦无夜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推门声,惊得他一颤,手中药粉不慎散落,洒满了桌面。 秦无夜亦是一惊,猛然站起,几步跨至门边,紧张地望向…… 第69章 顾倾城 “顾姑娘!”秦无夜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响起,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解。 他端着托盘,目光穿过袅袅升起的热气,望向那位正自顾自步入房间的女子——顾倾城。 顾倾城,身姿曼妙,手中托盘轻巧,就像是不经意间的一瞥,便已洞察秋毫。 她的声音清冷而淡然,如同初冬的晨露,既清新又带着寒意:“秦侍卫的刀锋太过犀利,为了不必要的伤害,还是请收好吧。” 秦无夜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哦,这……顾姑娘,你这时前来,可是有何要事?王爷正准备歇息呢。” 顾倾城并未停下脚步,她的目光掠过秦无夜,落在正襟危坐于桌前的萧珩煜身上,他的眼神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充满着不屈的意志。 “秦侍卫,拦人也需一个合理的借口。难道你没有察觉到,王爷此刻正精神饱满,丝毫没有倦意?况且,睡前的针灸疗程,你该不会忘了吧?” 言罢,她径直走向萧珩煜,留下秦无夜一人愣在门口,心头五味杂陈,满是委屈。这二人之间,似乎总有着一种默契,短短片刻,他已两度遭遇冷遇。 “秦无夜,本王即将进行针灸治疗,你且在门外守候,切莫让白洛吉那丫头靠近。” 萧珩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目光随着顾倾城的移动缓缓流转,从门边至桌旁,充满了探究与信任。 与此同时,他轻轻挥手,示意秦无夜退下,后者则如梦初醒,默默遵命。 室内,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宁静而又微妙的氛围。 桌面上,散落的药粉在微弱的光芒下显得格外显眼,萧珩煜本欲以衣袖拂去,但手刚伸出,又似想到了什么,轻轻收回,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你的嗅觉之灵敏,怕是犬类也难及,天下间的草药,哪一种能逃过你的鼻子? 既然如此,拂去也是多余。” “王爷此言,虽不甚贴切,但也算中肯。幸好王爷未直接触碰,否则即便不似直接点燃那般剧烈,药性沾肤亦非同小可。” 顾倾城语速飞快,话音未落,手中银针已如电光石火,精准刺入萧珩煜的食指指尖。 “嘶——”疼痛感让萧珩煜眉头紧锁,“你这招数,何时才能换一换?” “好了,附着于指端的药效已随血液排出,王爷稍作休息,我们便开始正式的针灸。”顾倾城显得从容不迫,她用洁净的布片拭去血珠,随后递上一杯温度适中的清水。 不同于寻常医者的急躁,她先是用那根刚刺过萧珩煜手指的银针,轻轻挑起些许桌上的药粉,在烛光下细细审视,继而贴近鼻尖,轻嗅其味。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她另取一杯清水,将那沾染了药粉的银针缓缓浸入。 萧珩煜饮下那半杯清凉的水,顿觉神清气爽,“你看出这是何物了?” 顾倾城不紧不慢地答道:“此乃边境深山中的一种奇草,混以月季汁调配而成。然而,他们的制法显然有误,这药粉的效能远不及白天萧子墨在房内点燃的药物……” 言及此处,顾倾城全然沉浸在揭秘药物之谜的兴奋中,未曾留意到萧珩煜的脸色已变得异常阴沉。 “萧子墨……他竟也使用了药物?你直呼其名,还险些被他的药物所害……顾倾城,你是否过于大意了?”萧珩煜的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满与忧虑。 顾倾城闻声猛然抬头,眼前的男子,脸色之阴郁,比乌云压顶更为沉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责问,顾倾城内心的平静被瞬间打破,她急忙辩解:“他依仗权势,肆意妄为,尤其是在摄政王府内,我无意对他客气。 再者,王爷应知道我的能力,区区草药,又能奈我何?我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探一探丞相府那些人的虚实罢了。” “嗯,嗯……”萧珩煜端起茶杯,又猛地灌下一大口,尽管水已冰凉,却无法浇熄他心中的怒火。 提及“萧子墨”,这三个字就像是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令他恨不得能亲手将其粉碎。 “王爷……”顾倾城轻柔的呼唤,如同一缕春风,将萧珩煜从纷乱的情绪中唤醒。他放下茶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继续刚才的话题,此药源自城西一家医馆,那里的医师常为……丞相府中人调理身体。丞相派人寻来此药,目的恐怕与以往无异。对此,你有何打算?” 萧珩煜的问题,既是询问,也是考验。 在心底,他对于这场家族内部的尔虞我诈,也感到几分不忍。 毕竟,血脉相连的亲人,却处处设伏,这等残酷现实,如何应对,还需顾倾城自己做出决断。 第70章 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在这宁静的清晨,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古老的王府之中,为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 庭院中的花香与草木的清新混杂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又生机勃勃的氛围。 “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都是一家人,靠着这份血脉相连,随手帮帮忙也就是了。” 顾倾城的声音如同春日里轻拂过湖面的微风,温和而淡然,她的话语中透出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与亲情。 她轻轻转过身,对坐在轮椅上的萧珩煜说道:“王爷,准备好了,该扎针了。” 银针在跳动的烛火上轻轻燎烤,那细长的银光在火焰的舔舐下渐渐泛起了赤红,宛如一抹即将消逝的晚霞。 萧珩煜的目光随着顾倾城的动作流转,心中却在回味着她那句“随手帮帮”,字里行间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意味,让他不禁沉思。 正当萧珩煜的思绪还在飘忽之际,嗖的一声破空而至,那炽热的针尖犹如流星划破夜空,瞬间穿透了皮肤的屏障。 剧痛如电击般贯穿全身,萧珩煜的眉头紧锁,全身的神经就像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唤醒,紧绷到了极致。 经历了多次治疗的痛苦,加之今日种种纷扰,萧珩煜学会了沉默是金。 他逐渐察觉到,每当顾倾城的心情越加纷乱,她的手法便越发精准而果断,就像是是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宣泄着内心的波澜。 清晨的阳光刚刚探出头,白洛吉便如同一只活泼的小鹿,在庭院中四处穿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为这宁静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生气。 萧珩煜乘坐着轮椅缓缓进入花园,远远便望见了白洛吉那跳跃的身影。 他轻轻呼唤了一声“喂”,随后摇动轮椅缓缓靠近,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怎么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就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端庄吗?真是让人头疼。” 白洛吉闻言,狡黠一笑,蹲在轮椅旁,拉扯着萧珩煜的衣袖,眼中闪过顽皮的光芒:“哎呀,哥,你就别老是抱怨头疼了。 从小到大,你也没把我当大家闺秀养过,嘿嘿。”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却又不失亲昵。 “哥,你……”白洛吉的笑容收敛,小脸鼓成了包子,不满地嘟囔道:“我才不是关心他呢,我只是怕别人照顾你不周到。 哦,对了,还有倾城妹妹,她平时总比我起得早,今天却不见踪影……” 话音未落,白洛吉的眼珠一转,忽地站起身,凑近萧珩煜,眼神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就像是一只小狐狸发现了什么秘密:“哥,昨晚我看见倾城妹妹去了你房间,很晚才出来……” 哐当一声,萧珩煜轻轻弹了白洛吉一个脑瓜崩,力度虽不大,却让白洛吉的眼眶瞬间泛起了泪花,她捂着额头,委屈地抗议:“哥,你怎么打人呢?” 萧珩煜笑而不语,眼中满是宠溺:“就是要敲敲你这不清醒的小脑袋,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顾姑娘是来帮我扎针治腿的,昨晚的针法尤为复杂,所以才耗时较长。” 他的目光落在白洛吉额头上那块因自己不慎而留下的红印,心中涌起几分歉意。 他温柔地伸出手,像小时候白洛吉不小心撞到树上时那样,轻轻扳过她的头,对着那处红肿轻轻吹气,口中喃喃:“不疼,不疼……”那动作,那语气,就像是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这一温馨的画面,恰好落入了刚绕过假山的顾倾城眼中。她的心猛地一颤,慌乱之余,连忙躲到了山石之后,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顾倾城倚靠在冰冷的山石上,耳边回响着萧珩煜对白洛吉的柔声细语,眼前则是两人毫不遮掩的亲密无间。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感在她心中翻涌,让她不禁自问:顾倾城啊顾倾城,你究竟在期待什么,他们可是兄妹…… 虽然理智告诉她应保持距离,但情感的潮水却难以遏制。 顾倾城偷偷探出头,目光紧紧追随着萧珩煜与白洛吉的每一个互动,直至白洛吉蹦蹦跳跳地离开,两人的嬉戏结束,她才勉强平复了心情,悄悄拭去手心的汗珠,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两人。 “王爷,白洛吉小姐……” 白洛吉闻声回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呼喊着“倾城妹妹”,小跑着迎了上去,紧紧握住顾倾城的手,那份亲昵自然流露。 萧珩煜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倾城欲言又止的神情,明白她有要事相商。 于是,他轻拍白洛吉的肩,吩咐她先去享用早餐,同时不动声色地给顾倾城递了一个眼神,暗示她随他前往悠然阁,那里将是他们谈话的最佳场所。 第71章 行动 桌面上,一纸包裹静默地铺展,就像是承载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静静地与空气对话。 萧珩煜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光影,牢牢锁定了那不起眼的纸包,时间就像是在这一刻凝固,直到漫长的沉默后,他才缓缓抬起深邃的眼眸,与顾倾城那平静如古井无波的面容相遇。 “你确定,此番行动,将来不会令你心生悔意?”萧珩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似经过深思熟虑。 顾倾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包,动作温柔而坚定,就像是在安慰一个不安的灵魂。 “他们虽对我设下重重机关,但我选择以德报怨,将计就计,推动事态发展,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善报恶’。 顾霜月作为我的亲妹,她的愿望,便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狠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命运捉弄后的无奈与悲凉。 那纸包内,藏着顾倾城前夜精心调配的药粉,其效用之强,不言而喻。 她知道萧珩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秦无夜每日看似平凡的下山之行,实则是穿梭于平阳王府与丞相府之间的秘密博弈。 这条路,尽管曲折复杂,但在当前,她与萧珩煜的目标尚能勉强并行,未至分道扬镳之时。 “好吧,本王便助你这一臂之力,但切记,此事需适可而止,仅是顺应他们的预期,稍作手脚,添一把火而已。 丞相身为父亲,对此毫不介意,说到底,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萧珩煜收起纸包,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就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有时候,我倒觉得我们像是在同一条船上,虽然各有目的,但这次的举动,既满足了丞相父女的愿望,也让你将与他们在未来分道扬镳。本王与平阳王素来不合,他们有他们的圈子,我们有我们的路。” “我所求,不过是一个公道,并非与王爷并肩同行。”这句话在顾倾城心中翻涌,却最终未能化为言语, 她巧妙地转换了话题:“王爷,近两日秦无夜可有新的发现?关于丞相府的动向……哦,王爷勿怪,那些隐秘之事,本就不应是我过问的。” “嗯,此事确实不便细说。时候不早,是否该开始第一次针灸治疗了?你准备一下吧。”萧珩煜语调轻松,却在低头瞬间,巧妙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这场暗流涌动的棋局,顾倾城已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每一步棋的落下,都在悄然推动着局势,下一步,或许就是风暴的前兆,萧珩煜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犹豫。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的书房内,顾伯绍神秘地召见了顾霜月,递给她一只精巧的小瓷瓶,瓶中装载着未知的变数。 “药已备好,你先收着。今日我将邀请平阳王与良妃来府上做客,后续之事,就全权交由你处理了。” 这药液,一旦融入茶水,便无色无味,效力却远胜从前。顾霜月握着温热如火的瓷瓶,脸颊因即将到来的变故而更加滚烫,她嗫嚅着, 声音细微:“在自家府上做这种事,似乎不妥,况且,我们并没有合适的理由邀请王爷和良妃前来……” “这些无需你操心。”顾伯绍打断了她,语气中带着决断,“我已经安排你祖母她们去城外山寺上香,并留宿一夜。 至于良妃娘娘,她只是作为见证人,我自会有法子请她光临。你只需等待时机,把握机会。” 他细细叮嘱,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敲击在顾霜月心上,让她的心情混杂着期待与混乱。 日近中天,萧子墨与良妃果然踏进了丞相府的大门。顾伯绍亲自迎候,满面春风,热情洋溢,吩咐顾霜月悉心陪伴良妃。 良妃笑容可掬,温婉道:“丞相太过客气了,您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本宫应当感激才是。” “哎呀,娘娘如此夸赞,微臣实感惶恐。”顾伯绍连连施礼,言辞恳切,“娘娘身体初愈,应趁着晴好天气多走动。微臣府中的花园新近修缮,不如请小女陪同娘娘赏花散心,如何?” 这提议正合良妃心意。多年来困于平阳王府,病痛与心结如影随形,此刻步入丞相府,眼前这清幽雅致的园林,就像是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自由的窗,心灵在这一刻得到了久违的宁静与释放。 第72章 丞相府里的访客 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丞相府的青石小径上,良妃身着一袭轻盈的碧色长裙,在顾霜月的细致陪伴下,缓缓步入了繁花似锦的后花园。 花香与草木的清新混杂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良妃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就像是所有的忧愁都随着这轻风一同飘散,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而与此同时,萧子墨立于廊檐之下,目光紧随那渐渐远去的曼妙身影,直至消失在曲折的花径尽头。 他的面色阴郁,眉头紧锁,一股不悦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紧盯着良妃离去的方向。 待确认无人注意,他猛地一哼,转身面向顾伯绍,声音中带着威严:“丞相,我已言明,书房之内,密谈要事。” “哼!你若敢有半分不诚,休怪本王无情。” 对顾伯绍的警告如同寒风过境,萧子墨甩袖转身,步伐稳健地引领着方向,朝那藏匿无数秘密的书房行去。 顾伯绍看着萧子墨离去的背影,暗自咒骂一声,随即跟上,心中五味杂陈。 当他们走进书房时,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弥漫着岁月的痕迹,每一本书、每一纸文件都承载着过去的故事。书房深处,隐藏着一个密室,这里摆满了关于北方局势的文件与信函,尽管这些资料并非关乎核心机密,但萧子墨对待每一份文档都极其认真,他逐一审视,手指轻轻滑过纸张的边缘,那专注的眼神就像是能洞察每一个字背后的深意。 最终,他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那是对计划即将成功的自信。 午宴时分,阳光正好,花园阁楼成为了享受美食与美景的最佳场所。推开雕花木窗,远处天边云卷云舒,近处则是花香四溢,美不胜收。湖面上偶尔跃出的鱼儿搅动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丝生动活泼的气息。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虽然比不上皇宫里的奢华,却别有一番家常的温馨与清新,每一道菜都恰到好处地挑逗着味蕾。 良妃坐在窗边,微风轻拂过她的发梢,她偶尔抬头望向远方,眼中流露出几分淡淡的忧伤。 顾霜月在一旁细心照料,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对良妃的尊敬与关怀,每当良妃对她投以赞许的目光,她都会羞涩地低下头,脸颊泛起两朵红云,这份纯真让在场的顾伯绍倍感欣慰,同时也为女儿感到骄傲。 然而,顾霜月的心思却在不经意间飘向了不远处的萧子墨。她的目光不时偷偷向他瞟去,每当看到他举杯轻酌,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揪紧。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她将一瓶精心调制的透明药液缓缓倒入酒壶中,心中五味杂陈,既期待又害怕,那未知的药效如同悬在心头的一把利剑。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落在庭院里,微风轻拂着人们的衣角,带来一丝凉爽。随着最后一道菜品上桌,这场盛大的午宴终于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落下帷幕,一切似乎都按照计划进行,没有丝毫破绽。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顾伯绍便已提前为良妃准备好了一间位于北苑、临池而建的客房。房间布置得既雅致又不失温馨,淡淡的熏香与鲜艳欲滴的鲜花相互映衬,营造出一种微妙的情愫。 而就在隔壁,还有一间同样典雅的雅室,那里便是为萧子墨所准备的,一切似乎都在顾伯绍的掌控之中。 夜幕降临,整个顾家府邸笼罩在一片宁静的氛围之中,萧子墨在顾伯绍父女的搀扶下,佯装醉态,步履蹒跚地走向那间精心布置的雅室。 房门在顾伯绍手中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那一刻,空气就像是凝固,顾霜月的心跳如鼓,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正当她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时,萧子墨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戏谑,让顾霜月感到一阵眩晕。 “美人,你身上的香气真是迷人……我记得,你总是那么清新脱俗,今日为何不同?不过,我确实很喜欢……”萧子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醉意,却又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脖颈处,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碎了顾霜月心中最后几分侥幸。她意识到,萧子墨心中所念之人,始终是那个淡雅清丽、不施粉黛的顾倾城,而非自己。 这一刻,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失落,也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种苦涩。 第73章 不顾廉耻 倚靠着精致雕花的窗棂,良妃凝视着庭园内错落有致的景致,微凉的秋风携着淡淡的菊花香,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为她带来几分丝舒畅。 胸中的郁结似乎随着这缕缕清风缓缓消散,她不禁贪恋起这份宁静与闲适,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片刻的悠然之中,忘却宫墙内的纷扰。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凉风渐渐变得有些刺骨,良妃只觉得头脑因长时间的吹拂而略感眩晕,却依旧不舍这份难得的自在。 一旁,贴身伺候多年的嬷嬷敏锐地捕捉到了主子面色的微妙变化,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她轻声细语,话语中满含关切:“娘娘,咱们进宫时特意准备了驱寒的姜枣,奴婢这就去为您泡上一碗,暖暖身子可好?”良妃轻轻颔首,眼中闪过几分感激,默许了嬷嬷的提议。 嬷嬷端着热腾腾的姜枣茶,脚步轻盈地穿过曲折的廊道,不料途经隔壁厢房时,一阵隐约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与女子断断续续的抽泣,嬷嬷的好奇心被瞬间勾起,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悄悄凑近门扉,试图探听究竟。 然而,就在她将耳朵贴近门缝的刹那,房门猛然间被一股大力从内侧推开,嬷嬷躲闪不及,重心一偏,整个人跌倒在地,手中的瓷质茶杯也随之摔落,碎片四溅,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哎呀,王……王爷……”嬷嬷抬头,惊恐地望向门口,只见萧子墨衣衫不整,怒容满面,双目圆睁,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女子的哭泣声逐渐减弱,转而变为细不可闻的呜咽。萧子墨的怒火显然未消,他一脚踹开碍事的嬷嬷,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滚!” 这一脚力道之大,让嬷嬷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疼痛让她蜷缩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只能无助地哭喊着求饶。 借着敞开的门缝,嬷嬷眼角余光瞥见室内,床上的顾霜月半裹着被褥,露出一边裸露的肩头,长发散乱,显得格外狼狈。 这一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激烈冲突,一切尽在不言中。 突如其来的喧闹惊动了正在赏景的良妃,她连忙赶到现场,正巧撞见了怒气冲冲的萧子墨。“皇儿,这是怎么了……快把衣服整理好,切莫失了皇家的体面。” 良妃焦急地走上前,意图帮助儿子整理凌乱的衣襟,却不料被他烦躁地一把推开,踉跄几步几乎跌倒。 “体面?哼,丞相府居然养出这样不知廉耻之人,迷惑了本王,还谈什么体面!来人,好好照顾母妃,随我回府。” 萧子墨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与失望。 床上的顾霜月,心如刀绞,她顾不得羞涩,慌忙抓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尽管动作仓促,衣衫仍显得凌乱不堪。 她踉跄着跑到二人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哽咽道:“王爷,民女并非您所言那般不堪,请王爷不要遗弃民女。” “滚!”萧子墨怒目圆睁,脚尖微抬,似又要施以重罚。 良妃知道儿子的暴脾气,心中一紧,连忙将顾霜月拉至身边保护,生怕这一脚下去,柔弱的女子会受到重创。 “顾小姐,有话慢慢说,你先回房穿戴整齐,免得被他人看见,影响你的名声。嬷嬷,你快去帮顾小姐更衣。” 良妃急中生智,一边劝慰着顾霜月,一边吩咐嬷嬷。 就在这时,顾伯绍闻讯匆匆赶来,目睹此景,脸色骤变。虽然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跪倒在路中央,额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不住地恳求原谅。 “你……”萧子墨怒意未消,正欲再度发作,却在半空硬生生停住了脚。 毕竟,对方是朝中重臣,若真动了手,只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面色铁青,手指直指顾伯绍,声音中带着威严:“你们父女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本王念在皇家颜面与母妃的情面上,暂时不予追究,但本王会回府静候,限你两个时辰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后果自负。” “母妃,回府!”萧子墨的声音冷若寒冰,不容反驳。 良妃内心虽挂念着顾霜月,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性,原想留下询问详情并给予安慰,但在儿子那不容商量的神色下,终究还是选择了退让。 她无奈地唤来嬷嬷,带着复杂的心情先行离去。 屋内,顾伯绍紧锁眉头,立于床畔,望着女儿满脸的泪痕,语气中满是不耐:“事情已经照你的计划进行,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还哭什么?”他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女儿的责备,也有对当前局势的无奈。 第74章 出水芙蓉 在顾伯绍心中,最为关键的莫过于此番计谋一旦成功,平阳王这座巍峨的靠山便能稳如磐石般地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他的思绪全然沉浸于如何精心布局,擘画未来的大业蓝图之中。此刻,他脑海里只有权力和利益的盘算。哪里还有余暇去细细体味女儿顾霜月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复杂情感与挣扎。 顾霜月心中的苦涩,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沉甸甸的,让她连泪水都无法轻易流淌,只觉呼吸间都带着窒息的痛楚。 原本,将少女最珍贵的初夜寄托于心之所向之人,本该是一段无悔的美丽传说,然而萧子墨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嫌恶,却如锋利的刀刃,将她所有关于爱情的幻想一刀两断。 更让她痛心的是,眼前,那位血缘上的父亲,心中盘算的却是那阴暗至极的权谋算计。 一时间,顾霜月的心中充满了委屈与无奈,她知道自己在父亲的眼中不过是一枚用于博弈的棋子,既然已在这棋局中落子,未来的每一步,她都失去了自主选择的权利。 面对女儿的迟疑,顾伯绍显得颇为不耐,几番催促之下,顾霜月终是勉为其难地开始重新装扮自己。 顾伯绍心中已有新的盘算,鉴于先前的波折,直接从平阳王处着手虽有五成胜算,但未免太过冒险,于是决定另寻一条更为稳妥的路径——那便是通过心性温婉的良妃娘娘旁敲侧击,以求事半功倍。 临行之际,顾伯绍留下了几句叮嘱,言语间透出决断。 他特地唤来了贴身侍女秋菊,吩咐她为顾霜月精心打扮,不再是平日里的珠光宝气,而是要以一种清新脱俗的形象出现在良妃面前,以期博取其好感与怜惜。 此刻的顾霜月,就像是失去了自我意志的傀儡,任由秋菊摆弄,秋菊明白老爷的意图,立刻为小姐换上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裙角绣着淡雅的兰花,配上一串珍珠项链和一支玉簪,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仙子下凡。这样的装扮定能让小姐既不会过于张扬,又能展现出小姐的高雅气质,定能博得良妃娘娘的欢心。 顾霜月心中却反复回荡着方才那令人心寒的一幕:萧子墨在激情时刻,口中低喃的竟是姐姐顾倾城的名字。 当梦醒时分,那曾温柔相对的目光,此刻却如同被毒蝎蜇伤,唯恐避之不及。 秋菊性格爽朗,一边按照顾伯绍的指示细心梳理着顾霜月的长发,一边喋喋不休地夸赞,说从前的小姐总是光芒万丈,而今换上朴素的衣裙,配上淡雅的妆容,竟真有几分出水芙蓉的韵味,清丽脱俗,世间罕见。 “出水芙蓉……你这蠢丫头,真是欠教训!”这四个字犹如利针,狠狠扎进了顾霜月敏感的心房。 无辜的秋菊尚不知自己触碰了怎样的逆鳞,便因一句无心之言,遭到了顾霜月手中鞭子的无情抽打。 与此同时,在摄政王府内,秦无夜正几分不苟地向萧珩煜汇报在云墨城的调查进展。 “王爷,平阳王是从丞相府怒气冲冲离开的,身后还紧随着良妃娘娘。 他们离去不久,丞相便从府邸后门悄然外出,行踪诡秘地前往城南。我们在那一带布置了眼线,相信很快就能掌握他的动向。” “可有探明平阳王动怒的原因?”萧珩煜追问。 “这……”秦无夜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显然有些话难以启齿。 萧珩煜目光如电,不容回避,秦无夜在那凛冽的目光逼视下,最终不得不坦白:“据我们在丞相府的暗线回报…… 似乎是丞相与其女设计了一个阴谋,诱使平阳王与丞相府的顾霜月小姐……进行了,进行了……床笫之事……” 秦无夜的声音越来越细,脸颊也渐渐染上了羞赧的红晕。 第75章 白洛吉的新发现 萧珩煜笑呵呵地说道,那爽朗的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与亲昵,就像是春日里温暖的阳光,轻轻洒落在人心头。 “你这个没出息的,又不是顾霜月小姐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何必这般羞涩? 快去门口瞧瞧,我们的暗线是否已平安归来。我此刻最为挂念的,乃是顾伯绍究竟在密谋何种诡计。” “是,是。”秦无夜被这番打趣弄得脸颊绯红,头垂得更低了,连忙行了一个礼,那模样就像是是急于逃离现场的小鹿,脚步匆匆,几近奔跑,冲出了悠然阁那宁静雅致的门槛。 他心急如焚,步履匆匆,全然不顾脚下的路途,就这样,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与迎面跑来的白洛吉撞了个正着,两人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略显狼狈的弧线。 “哎哟,我的头啊!”白洛吉捂着额头,眉头紧蹙,痛呼出声,那清脆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责备,“秦无夜,你这人,怎么一天到晚都跟我不期而遇,非得来个‘亲密接触’? 记得以前你可不似这般冒失,如今怎的也变得如此粗枝大叶?我哥哥呢?他在哪里?” 白洛吉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凑近了秦无夜,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责备与关切,使得秦无夜的脸庞更添了几分红晕。 他慌忙之中,手指胡乱一指,指向了身后那静谧的悠然阁,“王爷正在里面静坐,白洛吉小姐直接进去找他便是,我这里还有些琐事需要料理。” “哎哎,秦无夜,你这是急着投胎吗?”白洛吉鼓起腮帮子,声音里带着几分玩笑与不解,然而她的呼唤并未能留住秦无夜的脚步,只见他已如离弦之箭,再次急匆匆地跑远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白洛吉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似乎对秦无夜的行径颇为不满。随后,她转过身,踏上了前往悠然阁的石板路。 不过,刚迈出几步,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背后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却让她惊讶不已——刚刚还“飞”一般离去的秦无夜,此时竟如同一阵疾风,又“飞”了回来。 他边跑边大声喊道:“白洛吉小姐,请稍等片刻再过去,我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即面见王爷。” “你……”白洛吉话未出口,秦无夜的身影已是一闪而过,紧接着,悠然阁的大门“砰”地一声紧紧关闭,留下白洛吉一人,立于走廊之上,进退维谷,满心困惑。 这时,一阵淡淡的药香随风拂面而来,伴随着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将白洛吉从迷茫中唤醒。顾倾城远远地便看到了白洛吉愣愣站立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好奇。 待走近一看,只见白洛吉正怔怔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忧虑。 她手中托盘微颤,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与萧珩煜亲密相依的情景,心底某个声音在轻声提醒着“他们是兄妹”,却又不明白为何自己对此事如此在意。 而白洛吉的那一声“倾城妹妹”,就像是一道清泉,让顾倾城纷乱的思绪找到了几分线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白洛吉的目光落在托盘中的药水与针包上,随即指向那扇门,问道:“倾城妹妹,你是要去为我哥施针治疗吗? 恐怕现在不太合适,我见秦无夜如此匆忙,定是有要事与我哥商议,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为好。” “重要的事?”顾倾城心中一动,蓦然忆起了那天交给萧珩煜的秘药。 她转而询问白洛吉:“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白洛吉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闪过一抹忧虑:“若是我知晓,或许就能替哥哥分担一二。 虽然我与哥哥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我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 哥哥近日心事重重,那份沉重我能感同身受,却始终探不到根源。况且……” 白洛吉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贴近顾倾城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察觉到,哥哥与秦无夜最近似乎在秘密筹划着什么大事,我暗中观察,发现府中不少小厮都悄无声息地被替换掉了。” “替换小厮?”顾倾城心中的疑惑更甚。 在摄政王府的这段时日里,除了那个因私藏西域服饰而被秦无夜“处理”的阿山,她其实很少关注那些下人的变动。 平日里,她习惯了独立自主,衣食住行大多亲力亲为,不习惯被人服侍左右。 对于豪门贵族而言,仆役众多本是常态,但萧珩煜因腿疾而行动不便,性格又颇为独特,与那些喜好排场的贵族不同,摄政王府内的仆人数量本就相对较少。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人员更迭,让顾倾城的心弦猛地一紧,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日在山林中所见的那条漫长而怵目的血迹,一股不安的预感悄然蔓延开来。 第76章 梨花带雨 春风微凉,细雨轻拂,细雨如丝般轻抚着大地,打湿了古老的青石板,白洛吉站在湿润的石板路上,望着顾倾城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紧锁,就像是在努力理清这府邸中近日弥漫的微妙氛围。 四周的仆人们行色匆匆,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就连园中的梨花也也似乎感受到了这种不安,轻轻颤抖着,花瓣上挂着的雨珠更显晶莹剔透。 悠然阁内,烛光摇曳,映照着萧珩煜那张英俊而坚毅的面庞。他半掩在门后,深邃的眼眸锐利地扫视了一圈,低沉的嗓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宠溺:“白洛吉那丫头,真是让本王头疼啊!无夜,你何时能将她驯得服服帖帖,别再给我添乱了。”语毕,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秦无夜坐在案前,专注地握着笔,听到萧珩煜的话,手微微一顿,笔尖在纸上留下一道未完成的墨迹。他抬起头,脸颊微红,看向萧珩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轻轻地放下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景,从紧闭的牙关中挤出话语,试图转移话题:“王爷,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萧珩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笑声朗朗,眼中却闪过几分狡黠,随即正色,目光凝聚在桌上的图纸上,语气骤然变得冷硬: “顾伯绍那老狐狸,终是按捺不住了。既然他自掘坟墓,本王自然乐见其成,不过……我们的计划也需加速。无夜,你即刻安排,务必在夜幕降临前处理好顾倾城与白洛吉的事宜,黄昏一过,我们便要入宫。” 秦无夜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求助的眼神悄然投向萧珩煜,希望这位主子能收回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爷,那二位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一位性情乖张,一位机敏过人,要我同时摆平她们,这挑战可比教后院的老花匠练武还大啊。”秦无夜苦笑着说道,言语间透出几分无奈。 萧珩煜面色一沉,不悦道:“难道要本王拖着这双不便的腿亲自出马?”言罢,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直射秦无夜,令后者不由自主地一凛。 面对主子命令,秦无夜绞尽脑汁,最终决定动用私藏的醉潭香。 这种酒由珍稀花果精心酿制,初闻时香气清甜宜人,却后劲十足,只需几杯便能令人沉醉,直至天明方醒。 与此同时,在平阳王府北苑的一个幽静角落里,顾霜月跪在良妃膝前,泪水如断线珍珠,与周遭绽放的梨花相映成景,凄美动人。 “娘娘,此事我确有责任,但我绝非那等使用卑劣手段之人。我对王爷虽有情愫,却知道自身不足以匹配,故而将这份情感深埋心底。如今事已至此,我斗胆前来,并无他意,只愿娘娘勿怪罪于王爷。 只要他安然无恙,我甘愿青灯古佛,终身不嫁,将这份秘密永埋心底,绝不为王爷增添丝毫负担。” 顾霜月的声音如泣如诉,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决绝。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泪花。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的每一滴泪,每一声哽咽,都重重地落在良妃心头,激起层层涟漪。 当她几乎因哭泣而窒息时,良妃终是不忍,轻轻叹了口气,亲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以巾帕温柔拭去她脸庞的泪痕,口中连连唤着“傻孩子”,满眼疼惜。 顾霜月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良妃,哽咽着说道:“娘娘,霜月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太多。但求娘娘能保得王爷平安,霜月愿倾尽所有。” 良妃点点头,轻轻抚摸着顾霜月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孩子。本妃一定会尽力保护皇儿周全。只是……你年纪尚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怎可轻易言弃?” “女儿家的名节重于泰山。你是丞相之女,万不可妄自菲薄。青灯古佛之言,若传扬出去,岂不让丞相府颜面受损? 傻孩子,你对皇儿的深情,实属难得。事已至此,皇儿自当有所担当。你放心,本宫不会坐视不理,这几日内必寻时机回宫,向皇上为你求情。” 顾霜月表面上感激涕零,内心却似挣脱束缚的小鸟,渴望着良妃早日离府回宫。 她巧妙地掩饰住内心的激动,以少女的羞涩与矜持回应,劝慰良妃保重身体,勿为此事过分忧虑,同时表达了自己从未奢望成为平阳王妃,最大的心愿仅是能与心爱之人默默相守。 这番诚挚的话语,让良妃的心中更添了几分怜爱与不舍。 第77章 不知羞耻 另一边,萧子墨正矗立于华美的厅堂之中,面若寒霜,对着那位屈膝跪地、前来“赔罪”的顾伯绍,字字如刀,句句带刺,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 阳光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未能温暖他此刻冰冷的面容。 “无缘无故,你竟敢请本王去做客,设宴间,又使出如此卑劣手段,让本王莫名其妙地‘喝醉’。 待到晨曦初现,本王惊醒之时,竟发现自己与你那不知羞耻的女儿同床共枕!顾伯绍,你的这步棋走得真是既阴险又毒辣,算计之深远,竟已触及本王的尊严!” 萧子墨的声音在宽敞的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顾伯绍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山般沉重。 他耐心等待着,直到萧子墨的怒火似乎稍有平息,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恳求。 他先是急切地连声喊冤,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随后缓缓将话题引向了顾霜月,就像是在这一刻,他变成了一位深谙人心、慈爱无比的父亲。 他细细描绘着女儿细腻敏感的心思,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情,试图为顾霜月挽回几分颜面,说尽了好话。 然而,在萧子墨耳中,这些话语却如同刺耳的钟鸣,一下下敲击在他心上,令他心神不宁,烦躁之情难以言喻。 终于,他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顾伯绍的辩解,语气决绝地说道: “你休想再将那个顾霜月与本王扯上半点关系,本王对她,就连一根发丝的兴趣也没有。明日,本王便会命御医悄悄将药物送至丞相府,让她服下以防万一。若你真心诚意想讨好本王,倒不如前往摄政王府,恳求你那位大女儿归来。 在本王心中,她的分量远超你们任何人。” 顾伯绍闻言,震惊之余,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原来,自己费尽心机,平阳王真正感兴趣的竟是那位性格粗犷的丫头。 这怎么可能?尽管都是自己的骨肉,但他心中早有亲疏之分。 那位粗鲁丫头不仅与丞相府水火不容,如今更依附于摄政王,别说能否请得回来,即便是放下身段去求,一个处处与我们为敌之人,怎会轻易伸出援手? 只怕还会借此机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想到这里,顾伯绍心中权衡利弊,表面上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内心深处却暗自期盼着顾霜月能在良妃那里寻得转机。 “你还未离去?若再将你女儿推向平阳王府,本王不介意将她作为人情,赠予他人。”萧子墨的不悦已达到顶点,话语中透着威严。 顾伯绍知道不宜久留,连忙答应了萧子墨的要求,承诺会去寻找顾倾城,随即匆匆告辞,离开了平阳王府。 他并未急于返回家中,而是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四处张望,心中逐渐萌生了一个计划。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橙红。顾伯绍决定直奔城外,步伐匆匆,刚一离开东街,便有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张大乞紧跟其后,几乎与此同时,西巷口也悄然出现了两位乔装改扮的神秘人物,他们佯装闲逛,实则紧紧尾随着顾伯绍。 而此时,在顾倾城所居的小院内,夜幕初降,白洛吉怀抱着一坛沉甸甸的酒坛,兴冲冲地闯了进来,未及房门完全开启,便已高声呼喊:“倾城妹妹,有好东西哦!” 她如献宝一般,迫不及待地揭开坛盖,一股浓郁而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顾倾城刚踏出房门,那醉人的香气便扑面而至,令人未饮先醉。 白洛吉大大咧咧地在凉亭中落座,石桌上早已摆好了她事先准备好的几碟精致小菜和两只晶莹剔透的酒杯。 她满心欢喜地将酒倒入杯中,顿时,酒香四溢,整个小院就像是被一层微醺的氛围轻轻包裹。 听到脚步声临近,白洛吉连忙再次招手,欢快地呼唤着:“倾城妹妹快来!” 顾倾城在那独特的酒香中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微笑着走向石桌旁坐下,轻轻端起酒杯,轻嗅之下,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倾城妹妹,你可能不知道,这坛酒可是秦无夜私下珍藏的佳酿。 几年前我就曾向他讨要,他却以我还年幼为由,不舍得给我。 今日不知何故,竟如此大方地赠送于我。 不过,他说这是因为哥哥为了感谢倾城妹妹治愈他腿伤的恩情,这话我倒是相信。 因为当时他递给我酒时,眼神和眉宇间都透露着颤抖,分明是万般不舍。” 白洛吉话匣子一开,便滔滔不绝,言语间充满了对顾倾城的感激,“哎呀,说来说去,还是倾城妹妹你让我沾了光呢。” 言毕,白洛吉手中的酒杯已轻轻触碰唇边,正欲品尝这难得的佳酿…… 第78章 美酒佳肴皆迷人魂 “慢着——”顾倾城的声音如春风拂过湖面,温柔中带着力量,她素手轻轻一扬,就像是要挽留住即将流逝的时光。 她的指尖轻触空气,就像是在捕捉那几分芬芳,“这酒,我嗅其香,似是花果精华所酿,而你精心准备的这些小菜,虽精致可人,却与这酒的风味不甚相宜。 且让我再添几味佳肴,先以食物垫底,如此一来,即便酒香诱人,也不至于轻易醉倒,免得醒来头疼欲裂。” “哎,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讲究?”白洛吉闻言,眉眼间闪过几分讶异,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唇角微动,似乎在回味那未尝便已觉甘醇的预感。 尽管心中略有不甘,但她还是听话地将酒杯轻轻放下,目光中流露出对顾倾城医术的敬畏,以及对官珩煜可能不悦的担忧。 顾倾城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意,转身步入内室,不过须臾,她便重新出现,手中托着两只小巧的瓷碟, 碟中盛放的是腌制得恰到好处的小菜:翠绿的菜心与细碎的笋丁交相辉映,宛如春日里最鲜嫩的绿意,清新脱俗,令人眼前一亮。 “这菜,看上去挺普通的嘛。”白洛吉嘴上虽这么说,但她的筷子却不由自主地伸向了碟中,轻轻夹起一小撮,缓缓送入口中。 刹那间,她的眼眸中闪烁出难以掩饰的惊喜,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食材,在顾倾城的妙手调制下,竟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风味。 口感脆嫩之余,还带有一股淡淡的异香,与口中残留的花果酒香混杂在一起,就像是是大自然最和谐的乐章,每一口都是味蕾的极致享受,既不掩盖酒的醇厚,也不夺走菜的清脆。 “倾城妹妹,你可真是无所不能,以后别光顾着照顾我哥,不如兼职做我们的御用大厨吧!我让我哥给你开工钱,专门给我开个小灶。” 白洛吉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小酌美酒,两者交替之间,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与满足。 而顾倾城则在一旁,几乎不动筷,酒也仅是浅尝辄止,更多时候,她只是品着热茶,浅笑盈盈地望着白洛吉,眼底藏着几分温柔与关切。 见白洛吉将两碟小菜一扫而空,酒坛也已见底,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小计谋已然成功。 夜色渐浓,白洛吉在饱餐一顿后,趴在石桌上,佯装熟睡,嘴角还挂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白洛吉,白洛吉。”顾倾城轻声呼唤,但回应她的只有白洛吉迷糊的哼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再试几次,白洛吉干脆翻了个身,沉入更深的梦乡。顾倾城轻叹一声,“抱歉了”,随后小心翼翼地将白洛吉扶入房中安置妥当,熄灭了烛火,收拾好桌上的残局。 趁着夜色的掩护,她从摄政王府的后门悄然离去,沿着蜿蜒的山路,步伐匆匆…… 另一边,明德宫的后殿依旧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与往日无异,皇帝与萧珩煜相对而立,彼此的目光中蕴含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皇帝的面容显得尤为纠结,再次开口欲唤“九弟”,却又生生将话语咽回,借着微弱的烛光,他反复审视着手中的纸张,最终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向前迈了几步,与萧珩煜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手中的纸轻轻摇曳, 声音低沉而充满忧虑:“你真的决定了吗?这可是关系到你一生的大事,朕劝你还是再三思量。” 萧珩煜拱手作揖,语气中透出坚决:“臣弟心意已决,此事若不尽早解决,皇帝所托之事,臣弟恐难以胜任,请皇帝成全。” 皇帝沉默良久,眼神中时而黯淡,时而疑惑,最终,他紧咬牙关,似乎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缓缓点头, “唉,朕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你如此坚决,罢了,便依你所愿,只是……你所言之事,错综复杂,这圣旨的理由,朕还需细细考量。” “臣弟实是刻不容缓,十日后,臣弟便需启程办理此事,今日所求,还望皇帝能够速做决断。”萧珩煜的语气中透出几分焦躁,显然,时间对他而言极为宝贵。 皇帝闻言,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口中吐出二字:“朕明白。”随后摆了摆手,背过身去,不再理会面前的萧珩煜。 后殿外,轮椅的吱吱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秦无夜闻声赶来,月光下,他一眼便看出萧珩煜神情有异,连忙问道:“王爷,情况如何?难道皇帝并未应允?” 萧珩煜轻轻摇头,未发一语,只是以眼神示意秦无夜离开皇宫。然而,刚被推出数步,他突感胸口一阵窒闷,细微的疼痛如同藤蔓般迅速蔓延开来,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79章 剧痛复发 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萧珩煜只觉体内血管就像是被无形之手拧绞成扭曲的麻花,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身体里好像有无数根钢针在刺戳,又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咬紧牙关,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痛苦难耐,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这股剧痛中摇摇欲坠。他紧闭着眼睛,努力想要抵御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与此同时,机警如鹰的秦无夜,瞬间捕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身形一闪,犹如夜色中的幽灵,几个大步便跨至萧珩煜身前,半跪于地,目光中满是焦虑与关切,急切询问:“王爷,您哪里不适?” 细观之下,萧珩煜的眉头紧蹙,眉宇间就像是凝结了化不开的愁云,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捂住胸口,双眼半阖,嘴唇微微颤抖,呼吸急促而沉重,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秦无夜心中第一念头便是萧珩煜病情突变,心急如焚之下,正欲转身奔向城中寻医,却在抬眼间发现夜已深沉,四周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空无一人。焦虑之下,他果断调转轮椅方向,决心直奔皇宫,寻求御医援助。 “秦无夜,你这是在做什么!立刻回山!” 萧珩煜强忍剧痛,一手紧紧按住轮椅,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中带着命令。 秦无夜内心挣扎,手心隐隐聚起内力,准备不顾一切将萧珩煜带往最近的医馆。然而,他的小动作并未逃过萧珩煜的眼睛,后者的眼神由怒转急,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低吼:“即刻回山!” 见秦无夜仍犹豫不决,萧珩煜作势欲从轮椅上强行起身,秦无夜这才妥协,不敢再有片刻耽搁,双手如风,推动轮椅疾驰,转瞬间,二人已穿越城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另一边,顾倾城独行于幽暗的山林间,心跳如鼓,每一步都踏得谨慎至极。 夜色中,她手中唯一的火光早已熄灭,四周被高大的树木环绕,仅有的月光斑驳陆离,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却也使得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正当她尽力在这片未知的黑暗中摸索前行时,一个不经意的转折,让她踏入了一个小斜坡。斜坡上,几棵巨木因雷击而横卧,月光毫无遮拦地洒落,本应是一线生机,却让顾倾城在抬头间,全身寒毛直竖。 满月高悬,银辉遍洒,这本是美景,却成了她此刻最大的梦魇。 她恍然醒悟,自离开摄政王府以来的那份不安,原来根源在此。满月之下,她的身体就像是被寒冰包裹,手指颤抖,全身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原本急促的脚步变得迟缓,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固定,寸步难移。 “师父……” 顾倾城咬紧牙关,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只要越过这个斜坡,或许能借助茂密的树丛遮蔽月光,缓解这突如其来的虚弱。 她拼尽全力,拖着沉重如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前行,汗水如溪流般滑落,浸透了衣衫,夜风一吹,更添几分刺骨的寒意。 “不可以!” 心中一声呐喊,提醒着她使命未完,敌人仍在暗处蠢蠢欲动,她绝不能在此倒下! 这份坚韧的意志,如同迷雾中的一束光芒,照亮了她模糊的意识。顾倾城僵硬的右手缓缓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她随身携带的针包。 感谢上苍,她没有忘记带上它。 颤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针具,她抽出最长的那根,按照师传之法,对准风池穴,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刺…… 针尖入肉,一阵剧痛随之而来,却也让她清醒了几分。然而,由于过于急切,她忽略了脚下不稳,拔针之际,身体失衡,不由自主地向斜坡下方滚去…… 糟了!斜坡尽头,是一个幽深的水潭! 对于水有着天生恐惧的顾倾城,瞬间被无边的恐慌淹没,过往溺水的记忆与濒死的绝望感混杂在一起,让她思维停滞,恍惚间,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向着那潭幽深的水域滑去…… 第80章 英雄救美 “哎哟,小姐当心!”随着这声突如其来的惊呼,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瞬,紧接着,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犹如闪电般伸出,意图将身姿摇曳、即将失足的顾倾城稳稳接住。 然而,从斜坡上滚落的势头太过猛烈,即便是这及时的援手,也无法完全阻止她的前冲之势,两人因此而踉跄向前,彼此的身影在月光下混杂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弧线。 眼看着这对命运相连的陌生人即将一同坠入那幽深莫测的水潭,那神秘男子就像是瞬间激发了体内潜藏的力量,只见他单手如铁柱般撑地,肌肉紧绷,骨骼间发出细微的响动,竟奇迹般地稳住了身形。 随后,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敏捷,顺势拎起顾倾城后衣领,就像是拎起一片轻盈的羽毛,用力一跃,两人便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岸边一块巨石之上,与那波光粼粼的潭水仅一步之遥。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顾倾城,胸口仍旧剧烈起伏,心跳如鼓,但她来不及平复这股狂澜般的激动,连忙喘息着,眼中闪过感激的光芒, 说道:“多亏英雄相救,敢问英雄尊姓大名及府上何方?他日定当登门拜访,重谢今日救命之恩。” 面对顾倾城的感激之情,那男子只是憨厚一笑,宽大的手掌轻轻摆动,就像是一切都不值一提:“哎呀,小姐何必如此客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任谁见到此情此景,都会伸出援手的。” 然而,当男子再次开口时,顾倾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微妙的涟漪。 他的口音,既非枫云国百姓日常所用的柔和语调,又带有一种奇异的韵味,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是遥远记忆中的回响,让她一时之间难以定位其来源。 正当顾倾城欲进一步探询之时,土坡之上,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哎哎”的呼唤声由远及近,一名同样粗犷的汉子如疾风般冲下, 至潭边时,他灵巧地一脚蹬地,尘土飞扬中,地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足迹,而他本人则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水边,未有几分踉跄。 “你这个冒失鬼,差点儿吓坏了这位小姐。” 先前救人的男子略带责备地说道,语气中却难掩关切之情。 新来的汉子嘿嘿一笑,满脸歉意,连连向顾倾城鞠躬致歉,态度诚恳。 此时,身处坡底的顾倾城,因四周土崖与树木的遮蔽,月光仅能吝啬地洒下几点银辉。 加之她刚刚以精湛的针法暂时压制了体内的寒毒,精神稍有恢复,便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仔细审视着面前这两位异乡来客。 他们的确与枫云国的民众有所不同。枫云国,自古以来便是风景如画之地,都城虽历经变迁,但其国民大多温文尔雅,即便是性情豪迈者,也与眼前这二人粗犷而不失野性的气质大相径庭。 感受到顾倾城探究的目光,救人那位男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小姐眼神真是锐利,既然您有所疑惑,我便直言不讳,我们兄弟并非枫云国人,而是来自边疆的游子……” “哎,你这家伙,主动坦白,难道真想让小姐跋山涉水来感谢我们吗?”另一人故作责怪,言语间却透出几分豁达,“行善不图报,小姐,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您……能够自行返回吗?” 两人的对话中,那独特的口音再次引起了顾倾城的注意,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边疆”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顾倾城心中激起层层波澜,正当她欲继续追问之际,却见二人神色骤变,匆匆拱手告别,几个轻盈的跳跃之后,便如同夜色中的魅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倾城愣在原地,环顾四周,除了夜风轻拂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动静。她心中疑惑更甚,不明白为何他们会如此匆忙,就像是逃避着什么。 那口音……隐约间,竟让她联想到了遥远的西域。 眉头紧锁,顾倾城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未曾留意到,一股悄无声息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哗啦!一阵夜风拂过,树梢随之摇曳,月光趁机穿透枝叶,将大地照耀得更为明亮。就在这刹那间,顾倾城恍然大悟:“是……暗月部落!” 几乎与此同时,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她全身包裹。 就在这光华璀璨的一刻,顾倾城感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触碰,就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呼吸骤然停滞,四肢僵硬如铁。 银针……此刻,她急需那救命的银针! 然而,慌乱之中,她的手指在空荡荡的腰间摸索,却未能触及那熟悉的针包。脚下一阵虚浮,顾倾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朝着那深邃的水潭直直倒去。 尽管她左躲右闪,试图挽回这失控的局面,但命运似乎早已注定。只听“噗通”一声,顾倾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的潭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而那在关键时刻拍她肩膀的人,亦是震惊不已,呆立当场,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第81章 惊醒 深夜,月光吝啬地洒落,顾倾城猛然间从一场令人心悸的噩梦中惊醒,冷汗如细雨般密布全身,衣裳紧贴肌肤,透出几分丝凉意。 梦里,四周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她就像是置身于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水域,奋力挣扎,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与死神争夺最后一口氧气。 浪花无情地拍打在她的脸上,冰冷而苦涩,就像是要将她所有的意志一同淹没。 不谙水性的她,双手胡乱挥舞,企图抓住哪怕几分希望,却只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自水底升起,如同一只巨大的、看不见的手,将她无情地拖向无底的深渊。 生命之火在那一刻似乎即将熄灭,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之间徘徊,顾倾城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就像是能听见死亡的低语,正引诱她放弃抵抗,随波逐流,沉入轮回的深渊……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顾倾城的人生,被赋予了三次轮回的奇迹,这既是恩赐也是负担。 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紧闭双眸,心中默默告别那个曾经的自己,身体缓缓下沉,每一寸的下坠都像是在与过往诀别。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声急切而坚定的呼喊穿透了梦境的壁垒,震响在耳畔。 紧接着,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了她,与那股神秘的水下之力展开了激烈的较量,用尽浑身解数,誓要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人间。 朦胧之中,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身影若隐若现,面容虽模糊不清,却传递出一种莫名的温暖与亲近,让人心安。 “师父……”顾倾城低喃,声音微弱却饱含深情。 正当她想要呼唤得更响亮时,那温暖的手却突然松开,身影渐行渐远,如同泡沫般消散在水中。 顾倾城心中焦急如焚,她多么渴望再见师父一面,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确认师父是否安然无恙。 尖叫声中,她猛然坐起,四周景象的突变让她恍然大悟,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环顾四周,这房间为何如此熟悉,红绸轻纱,龙凤喜烛摇曳生辉,窗棂上大大的喜字如同烙印,灼热而刺目,无一不在提醒她,此刻身处之地,正是新婚之夜的洞房。 顾倾城的心猛地一紧,脑海中闪过萧子墨的身影。 作为皇族之尊,他权势滔天,定是使用了某种手段,或请求皇帝赐婚,意图将她囚禁在这金丝笼中,度过余生。 惊慌之下,她急于逃离,却发现自己四肢乏力,如同被梦魇缠绕,双脚甫一触地便软弱无力地摔倒。 一次又一次尝试站起,却只能重重跌落,顾倾城逐渐意识到,这并非简单的体力不支,而是中了他人算计,恐怕是被喂食了诸如软筋散之类的药物。 “萧子墨,你真是卑鄙至极!”她愤恨地捶打着地面,怒骂声中带着不甘与无奈。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白洛吉那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手中捧着一个严实包裹的物件,见到顾倾城跌坐在地,听到她的指责,小跑过来,一脸的不解与担忧。 顾倾城目光复杂,先是惊愕,随后满是心疼地看着白洛吉那泛红的眼眶,显然是刚刚哭泣过的痕迹,这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想。 “白洛吉,难道你也……被抓来了?”她的话语中带着难以置信。 白洛吉闻言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物品,紧张地在顾倾城面前晃动手指,急切地询问:“倾城妹妹,你是不是还没完全从梦里醒来啊? 这里是摄政王府,谁会来抓我们呢?” 摄政王府的洞房?这一发现非但没有解答原有的疑问,反而让顾倾城心中涌起了更多的困惑与不安。 她开始意识到,这场局的布局者或许并非萧子墨,而是那位深不可测的摄政王——萧珩煜。 在白洛吉的帮助下,顾倾城勉强站起身,活动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四肢,深呼吸数次,渐渐地,双脚不再虚浮无力。 “白洛吉,你哭了?”一句温柔的关怀,让白洛吉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溢出,小女孩努力揉搓着眼角,挤出的笑容比哭还要让人心疼。 第82章 秘密 倾城妹妹,我真没事,喏,这是我给你送来的嫁衣, 是哥哥特地在云墨城里最负盛名的绣坊订做的,那里聚集了技艺超群的绣娘,每一针一线都蕴含着匠心独运,手艺之精妙,据说比皇宫里的绫锦司还要更胜一筹。 你赶紧试试看,定能衬托出妹妹独一无二的气质。 白洛吉的声音里带着未干的泪痕,颤抖的双手轻轻揭开手里的包裹,就像是揭开了一个尘封的秘密。 布下面静静躺着的,是一件工艺精湛、流光溢彩的新娘礼服,宛如月光下绽放的莲花,纯洁而不失华贵。 那金丝绣花的长裙,以细腻的金线勾勒出繁复而雅致的图案,亮丽而不落俗套,闪过低调的奢华。 百褶的如意裙摆轻柔地垂挂着薄如蝉翼的纱幔,随风轻扬,既没有民间常见的那种火红热烈,也没有传统凤凰报喜的繁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凡脱俗的简约之美,就像是是为顾倾城量身打造,只为彰显她的清冷与高洁。 白洛吉强颜欢笑,一件件地展示着这些精心挑选的嫁衣,每一件的样式、每一处细节,他都如数家珍,絮絮叨叨地说这些都是萧珩煜亲自参与设计,从无数图样中精选而出,每确定一款设计,便立即着手制作,力求完美无瑕。 倾城妹妹,哥哥他……真的很在意你。以他皇叔的身份,婚礼本应是皇家盛典,遵循宫中千年的古老规矩,繁文缛节,层层叠叠。 但哥哥知道你不喜拘束,担心那些冗长的礼节会让你感到不适,所以他力排众议,一切从简,只保留了最核心的传统,但这恰恰证明了他对你的尊重与珍视,愿意为你打破常规。 白洛吉一边忙碌地展示这些“宝贝”,一边鼻尖酸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她边哭边笑,实不为过,那份深情与喜悦,溢于言表。 当最后一件精致的内衫被缓缓取出,顾倾城的心绪彻底陷入了纷乱,她伸手按住白洛吉,表情冷淡中透着几分不可置信,声音微颤:我只是不小心掉进了深潭,怎么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模样? 王爷呢?你快带我去见他,我要亲口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觉醒来……白洛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满是不解与同情,倾城妹妹,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整整昏迷了五天三夜,这五天里,哥哥为了能让你们的婚礼如期举行,不顾身体,不辞辛劳,不知道往山下跑了多少趟,亲自监督每一项准备工作的进行…… 从生死边缘的挣扎到如今如风中柳絮般的无助,顾倾城的思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四处飘散,难以捉摸。 她凝视着眼前这些精致的衣物,每一件都像是在提醒她即将面临的命运,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终于,她猛地一把掀开这些衣物,力气之大,竟将身旁的白洛吉也推得踉跄后退。 顾倾城没有停留,抬脚就往外跑,心中充满了逃离这一切的冲动。白洛吉在后面焦急地呼喊着“倾城妹妹”,小脚丫在石板路上啪嗒啪嗒作响,却怎么也追不上顾倾城决绝的步伐。 绕过曲折的走廊,砰的一声,顾倾城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宽广而坚实的胸膛,那冲击力之大,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脚。 几乎是同时,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悄然侵入她的鼻端,那是萧珩煜独有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草药香和沉稳的木质香气。 她愕然抬头,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滞。 眼前的萧珩煜,与她记忆中截然不同。那个总是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此刻竟摆脱了束缚,挺拔地站立着,就像是从漫长的黑夜中走出的曙光,带着力量与威严。 他的头发被仔细梳理成一个整齐的发髻,不再披散,换上了简洁而贴身的黑色劲装,那双幽深冷冽的眼睛,就像是能洞察人心,从暗夜中走出, 遮挡了大半个月光,将顾倾城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他那锐利而深邃的目光,无声地传递出一种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 气喘吁吁的白洛吉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刚要开口呼唤顾倾城,却被萧珩煜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势震慑住,原本委屈的小脸瞬间闪过一抹惊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小心,白洛吉小姐。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适时响起,秦无夜不知何时出现在白洛吉身边,及时伸出援手稳住了她,同时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白洛吉先安静下来,跟随他离开这个紧张的氛围。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轻易穿透了顾倾城单薄的衣裳,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这份寒意很快被心中的怒火所取代,她的眼神变得犀利,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直指萧珩煜的内心深处。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一切都不告诉我? 这一声质问,如同雷鸣般在萧珩煜心中回荡,让他心中微微一颤,却也坚定了某种决心。 皇帝圣旨赐婚,你,顾倾城,必须嫁给我,萧珩煜!这是天命,也是我们无法逃避的宿命!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荡,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卷象征着皇权与命运的明黄色圣旨,动作沉稳而庄重,在顾倾城面前缓缓展开, 每一个字都就像是重若千斤,被他以一种语气低沉念出,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波动,只有不容反抗的决绝。 第83章 计谋 夜色如墨,星辉黯淡,顾倾城几乎是被萧珩煜那双有力的手臂,不容分说地牵引着,穿越过长廊的幽暗,强行带回了那装饰华美却瞬间变得冰冷的房间。 平日里,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轮椅之上,就像是一朵静待绽放的莲, 而此刻,那双看似无力的手臂,却就像是被冥界信使的铁链紧紧缠绕,每一分力道都透露着决绝,萧珩煜的眼神中满是紧张与坚决,就像是只要稍微松懈,他所珍视的一切便会如流沙般消散于无形。 夜,已深至骨髓,三更鼓声悠远,穿窗而过的不仅是夜的寂静,更有那刺骨的寒风,它无情地卷走了屋内最后几分温暖, 大红的喜烛在冷风的侵袭下,不甘地摇曳几番,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与朦胧之中,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地上,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清冷与神秘。 顾倾城跌坐在那清冷的月光中,她的背脊微微弯曲,就像是承载了太多沉重。 泪水与愤怒混杂在她的脸颊,形成了一道道晶莹的痕迹,那是失望与觉醒的印记,是对过往美好幻想的彻底破灭。 自回到这个房间开始,萧珩煜便如影随形,不再有任何遮掩,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缓缓揭开了一切的真相。 那双曾经看似脆弱无力的双腿,那副病态娇弱的身躯,原来不过是他作为边疆大将军身份的完美伪装,一切的柔弱与无助,皆是为了隐藏那颗坚不可摧的心,以及那份深沉如海的筹谋。 “呵呵呵……大将军……”顾倾城的笑声中带着苦涩与无奈,那是一种被欺骗后的绝望,是对人性复杂多变的深刻体会, “这么说来,从西巷相遇的那一刻起,直到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精心编织的网,我不过是你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治疗、关怀,甚至那些温柔的瞬间,全都是你为了达到目的而撒下的谎言。 世人传言中的嗜血冥王,果真名不虚传,你的心,比这夜还要冷上千百倍。” 面对顾倾城的质问,萧珩煜的内心翻涌如潮,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愤怒与决绝,那双曾闪过信任光芒的眼眸,如今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她站起身,步步紧逼,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赤红双眼,让萧珩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不安。 她手中的圣旨,成了这一刻最沉重的武器,尽管只是轻轻握着,却就像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千钧之力。 萧珩煜看着她,那股熟悉的掌控力似乎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想要逃避,想要在内心世界的混乱彻底爆发之前,远离这份直击灵魂的拷问。 然而,面对顾倾城那哽咽而坚定的声音,那因愤怒而略显急促的呼吸,萧珩煜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肠,他选择了留下,选择了面对,哪怕这意味着他必须承受她所有的责难与质疑。 “你回答我!摄政王,萧珩煜!”顾倾城的声音穿透了夜的寂静,带着力量。 萧珩煜的回应显得那么无力,那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无所不能的他,而是一个在情感面前显得渺小与无助的人。 “我……这确实是个布局,但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他的解释显得苍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 “那到底是什么?”顾倾城的声音颤抖,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今夜,她誓要揭开所有的谜团,哪怕这真相会让她痛彻心扉。 当“前世仇”这三个字从顾倾城口中吐出,萧珩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这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平静,让他意识到,这场游戏,或许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畴。 面对顾倾城的失控,萧珩煜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他用力挣脱了她的束缚,口中喃喃地说着“圣旨在上,不得不从”,那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逃避。 他匆匆推开她,如同一个落败的逃兵,冲出了房间,直奔后花园的莲塘,那里的水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没有丝毫犹豫,他跃入了那片冰冷,就像是是要洗净一身的罪孽与疲惫。 “王爷!”秦无夜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刚安抚好白洛吉,踏入后园,便目睹了这一幕令人心悸的场景。 没有时间犹豫,他纵身跃入莲塘,尽管泳技不佳,却凭借着一股救主的决心,在水中挣扎着寻找萧珩煜的身影。 时间就像是凝固,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绝望的呼喊,直到他感到后颈被一股力量猛然提起,整个人被抛出水面,凭借着深厚的轻功,他勉强稳住了身形,心中却是一阵后怕。 这一夜,月光依旧,池水依旧,但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同了。 第84章 婚礼 池水清澈见底,却仅及塘中人身躯的一半,其身影在水中显得格外挺拔,语气中带着冷冽:“速去,将西苑大门紧锁,安排两人严加看守。 五日之后,我欲举办婚礼,在此之前,切勿让她离开半步!” “是,属下即刻遵命……”秦无夜点头应承,正欲转身执行命令,忽觉心头一紧,猛然刹住脚步,“王爷,您如此囚禁顾姑娘,岂不是更会激起她的怨恨之心?” “本王就是要她心中充满恨意,莫再迟疑,速速去办!” 萧珩煜的怒意如同暗涌的潮水,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凝固。若秦无夜再有片刻犹豫,只怕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扯入池中,狠狠按压,直至饮尽池水方休。 一盘棋,而我,不过是一枚棋子…… 脑海中纷乱的场景如走马灯般掠过,萧珩煜的每一个字句,都在耳畔不断回响,刺痛着心房。 起初,顾倾城心中只是充满了疑惑与挣扎,复仇的火焰在无数次的探寻与自我质疑中摇曳,甚至,她曾多次试图说服自己,前世那十五颗无辜头颅的血债背后,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苦衷。 然而,从山坡上的意外滚落,到突如其来的赐婚,一切变故加之萧珩煜的决绝,彻底熄灭了顾倾城心中最后几分希望。 烛火黯淡,月光隐退,她静坐于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那寒光闪烁的银针,桌面上散落着几只未合盖的药瓶,幽幽药香与空气缠绵混杂,竟在光影交错间催生出丝丝缕缕的黑烟,显得诡异而沉重。 哗啦!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顾倾城的沉思。 这声音,分明是锁链与铁门碰撞的回响。 她来不及收拾桌上的药瓶,急匆匆冲至门外,刚至院落口,便听得咔嚓一声,门扉已紧紧闭合。她伸手一拽,铁门纹丝不动,已被牢牢锁住。 “开门!” 顾倾城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中透着不甘与愤怒。门外,秦无夜的声音带着无奈:“顾姑娘,这是王爷的命令,望您在西苑静候五日,婚礼即将举行。” 五日之后…… 顾倾城的拍门声愈发急促,手掌因用力过度而泛红,“你告诉他,我绝不嫁!秦无夜,你给我回来!你们主仆设局,害我师父,如今又企图加害于我,是吗?你敢回来,把门打开!” 门外一片寂静,秦无夜早已运用轻功远去,不留几分痕迹。 这漫长的五日,对于顾倾城而言,犹如度日如年。 西苑内,灯火未曾亮起,萧珩煜的身影再未出现,连白洛吉与秦无夜也未曾踏入半步,只有那个负责送饭的小厮,前两次通过绳索吊着食篮送入,未等他远离,饭菜便被无情地掷回,溅得他满身污渍。 小厮一脸愁容地找到秦无夜禀报,得到的只是简短二字:“继续”。 万般无奈之下,小厮只能维持原样送饭。到了第五日,他略显机智,先是在门外呼唤了几声,好言相劝:“顾姑娘,人不进食难以生存,若您有个万一,小的怕是要遭殃了。” 这一次,门内竟传来了回应。 顾倾城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这位小哥,你是来自枫云国的吗?” 尽管心灰意冷,她的听觉依旧敏锐,捕捉到了小厮口音中的异样。 “哦,我是北方人……姑娘别多虑,多少吃一点,小的也能回去复命了。” “嗯。” 这一声轻微的应答,就像是是解脱苦难的福音,小厮顿时喜上眉梢,留下一句“姑娘慢用”,便乐颠颠地去向秦无夜复命。 至少,他不必担心因任务失败而遭受王爷的责罚,皮肉之苦得以幸免。 然而,当饭菜被送入,顾倾城却未尝一口,全部倒入了墙角的土坑,覆以黄土掩藏。 随后,她转身步入内室,拾起桌上那只开启的药瓶,一饮而尽,水与药液混合,化作一股苦涩,顺着喉咙滑落。 第85章 好日子 盼星星盼月亮,那个就像是被星辰点缀、众人梦寐以求的“好日子”,终于如同迟来的春风,缓缓拂过云墨城的每一个角落。 城中早已是人声鼎沸,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丞相府巍峨的大门外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就像是一堵活生生的人墙。 众人伸长了脖子,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期待,纷纷踮脚向内张望,口中则不时地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宛如一场盛大的市井交响乐。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丞相大人不仅位高权重,福泽深厚,膝下仅有的两位千金,竟还接连踏入了皇家门槛,成了王妃。” 一位老者摇头晃脑,眼中闪过羡慕之色。 “可不是嘛!丞相大人本就是朝堂上的风云人物,深受皇上器重,如今又与皇室结为秦晋之好,未来的道路,怕是比那黄金大道还要光明万丈!”旁边一位年轻的书生接口道,语气中满是感慨。 “哎呀,你们小声些,这种话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说,万一传到不该听的耳朵里,惹祸上身可就后悔莫及了。 丞相府的手段,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一位看似谨慎的妇人连忙压低声音提醒,眼神中闪过几分警惕。 “说得对,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不过,我倒是听说,丞相府表面上只认顾霜月这位尊贵的千金,今日风光大嫁给了平阳王爷, 而另一位,那位据说曾被逐出家门的无名女子,却悄无声息地成为了‘嗜血冥王’摄政王爷的侧妃,真是一步登天,命运多舛啊。” 另一人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分享着自己的小道消息。 人群之中,这样的对话此起彼伏,尽管每个人心中都明白,不可轻易得罪权倾一时的丞相,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言语间的交流愈发热烈,更多的百姓被吸引而来,场面愈发喧嚣。 丞相府的朱漆大门前,高悬的红灯笼与鲜艳的红绸帷幔混杂出一片喜庆的海洋,然而,与门外百姓的沸腾相比,府内的气氛似乎显得有些压抑。 家丁们多次试图驱散人群,板着面孔,严厉训斥,但人们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如潮水般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上百颗脑袋攒动,议论声再次响起,犹如一群兴奋不已的麻雀。 在丞相府的前厅,顾伯绍背手而立,身着崭新的锦袍,却难掩面容之下的复杂情绪。 他没有丝毫嫁女的喜悦,反倒是眉头紧锁,一脸愁容。老夫人与顾霜月的母亲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地劝慰,希望他能顾全大局,暂且忍耐,却都被顾伯绍以怒目圆睁、须发皆张的姿态强硬拒绝。他的内心就像是被烈火烹油,煎熬无比。 回想当初,顾霜月心心念念平阳王,他们便巧妙利用了良妃的慈悲心肠,费尽唇舌,终获赐婚圣旨,让顾霜月得以如愿以偿,更难得的是,皇帝亲封其为正妃。 当那天江内官前来宣读圣旨时,顾伯绍与女儿几乎要敲锣打鼓,恨不得将这份喜悦昭告全城。 然而,江内官随后带来的另一则消息,却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所有的欢腾。 “丞相大人,您真是洪福齐天,两位千金均成为皇族中人。摄政王爷亦向皇上请旨,欲迎娶您的长女顾倾城为侧妃。哈哈,日后您便可安享清福了。” 江内官笑容满面,顾伯绍父女二人却惊得目瞪口呆,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 “谁……顾倾城?她要嫁给摄政王爷?”这句话在顾霜月心中回荡,久久不散。 直至江内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顾霜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感让她脸颊绯红,这才确信这一切并非梦境。 顾倾城,这个曾经被家族边缘化的人物,竟然奇迹般地攀上了如此显赫的高枝。 随后的几日,顾伯绍为了嫁女之事忙得不可开交,频繁出入平阳王府,与萧子墨密谈。若非以暗室中的秘密作为交换条件,恐怕早已被这位性情乖张的王爷拒之门外。 “婚礼与王妃之位,本王可以应允,但这仅是基于信息交换的等价条件。别跟我提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那只会触碰到我的逆鳞。” 萧子墨的话语冷硬而直接,不留任何余地。 对于顾伯绍而言,顾霜月的幸福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能否借此机会稳固家族的地位。 然而,摄政王爷萧珩煜突如其来的求婚,却让这位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不得不多加防范。他接连派遣了几批江湖上的旧部,深入各方打探消息,为后续的布局铺路。 按理说,婚期将近,应当有人带回确切情报,可眼看着迎亲的队伍即将抵达,那些派出的手下却依旧音讯全无,这让顾伯绍的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不安与焦虑。 第86章 走侧门 在顾霜月那装饰华美的房间里,秋菊的心中如同被温暖的春风拂过,暗暗地泛起了喜悦的涟漪。 自从那个决定命运的消息像一阵春风般吹进了丞相府——顾霜月即将成为尊贵的平阳王妃,她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 作为从小与小姐形影不离的贴身丫鬟,秋菊在无数个夜晚里,借着微弱的烛光,幻想着自己也能随着小姐的脚步,跨过那高耸的平阳王府门槛,踏入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平阳王爷,那可是朝野上下无人不知的龙凤之姿,哪怕只是有幸得他一瞥,或是在他身边侍奉一二,也足以让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远胜于在丞相府中,日复一日地面对顾霜月那喜怒无常的面容,提心吊胆地躲避着随时可能降临的责罚与鞭挞。 手中紧握着雕花木梳,秋菊在经验丰富的喜娘指导下,小心翼翼地为顾霜月梳理着如云的长发,每一缕发丝都似乎承载着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每当她的眼神不经意间掠过铜镜,看到自己那朴素的身影,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几分自怜,幻想“或许有朝一日,平阳王爷也会注意到我这样的小人物吧?” 这样的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却不料因此分神,手中的梳子猛然用力,竟不慎扯落了小姐一缕柔顺的秀发。 顿时,愤怒的顾霜月如同被触怒的狮子,一脚将她踹倒在地,秋菊捂着剧痛的腹部,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小姐请息怒,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万万不可动怒啊。”喜娘连忙上前,一边搀扶起蜷缩在地上的秋菊,一边堆满笑容地劝慰,试图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然而,顾霜月只是冷冷地投来一记不屑的目光,那眼神中满载的怒火,几乎能将空气点燃。 她的心中,嫉妒如同野火燎原,一想到同日里,那备受宠爱的姐姐顾倾城也将步入婚姻的殿堂,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妃,顾霜月的内心便如同被千万根针扎般疼痛。 这份嫉妒,如同无形的阴霾,伴随着她走向平阳王府的每一步,从繁华喧嚣的丞相府,一直蔓延至那座庄严而神秘的王府大门。 这场婚礼,没有遵循皇室的繁文缛节,没有进宫面圣,甚至连宫中的嬷嬷也未现身协助,乐师、轿夫皆是萧子墨临时从云墨城的市井之中招募而来,一切安排似乎都透露着仓促与不寻常。 良妃对于顾霜月所遭受的待遇,心中颇感不公,曾两度出面,意图说服萧子墨按照传统礼仪行事,却均遭到对方冷言冷语的拒绝,最终导致良妃旧疾复发,数日卧床不起,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当喜轿终于抵达平阳王府,原本欢腾的乐声戛然而止,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啧啧,听说娶的是正妃,怎的还走侧门呢?”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对这场婚礼的异常安排议论纷纷。 没有皇家婚礼的盛大排场,新郎官的脸上更是难掩不悦,就像是迎娶的不是佳人,而是某种不祥之兆。 更令人诧异的是,寻常人家迎娶新娘,必是风光无限地用八抬大轿抬入家门,而到了丞相府这位千金身上,新郎竟连轿门都不屑靠近,仅是随意一挥手,喜轿便被引向了偏僻的侧门。 坐在喜轿中的顾霜月,心情就像是坠入了冰窖,寒意透骨。 “王妃,我们到了。”喜娘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轿帘,伸出颤抖的手,试图搀扶顾霜月,同时搜肠刮肚,寻找着能够缓解尴尬气氛的话语, “王妃莫怪,您也知道,平阳王爷深受皇上器重,难免树大招风,此举是为了避免小人趁婚礼之机生事,让王妃您不快……” 喜帕之下,顾霜月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柳叶般的细眉紧紧蹙起,她厉声呵斥:“愚蠢的奴才,本王妃还需你来教训不成?” “是是,奴婢知错,请王妃息怒,由我带路前往前厅行礼。”喜娘被训得面红耳赤,嘴角勉强挤出几分僵硬的笑容,心中却暗自咒骂顾霜月的嚣张跋扈,难怪不得平阳王的欢心。 “且慢。” 顾霜月刚迈出几步,忽又停下了脚步,“全云墨城的人都知道,今日我与顾倾城一同出阁,摄政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这……”喜娘眉头紧锁,“据说摄政王府至今未见迎亲队伍的踪迹,而大小姐……哦,不,顾倾城姑娘从前居住的西巷也是异常冷清,这场婚礼的安排,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如此……真是太妙了。 看样子,即便是在摄政王的心中,你也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顶多是王府里的一名医女罢了。 想到这里,顾霜月的心情莫名地轻松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像是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她已经占得了先机。 第87章 秦无夜心里也不好受 半山腰间,寒风凛冽,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每一寸肌肤,摄政王府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摇曳,与喜庆的红绸相映成趣,却难以驱散那股笼罩在府邸之上的沉闷与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寂寥,即便是最绚烂的灯火,也照不亮人心深处的阴霾。 白洛吉独立于庭院中央,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她遥望着悠然阁透出的柔和光线,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空洞,口中低喃,声音细若蚊蚋:“秦无夜,你告诉我,哥哥和倾城妹妹,他们真的能够手牵手,共赴白头吗?” 言罢,一阵冷风吹过,似乎连她的话语都被冻僵在了空气中。 秦无夜紧跟其后,见状欲言又止,喉头微动,最终只是无声地叹息。 他的目光温柔而哀怜,试图在白洛吉身上寻找几分安慰,却发现自己同样需要慰藉。 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以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劝慰道:“白洛吉姑娘,王爷心中自有盘算,他定会善待王妃,给予她所有的温柔与呵护。” “是吗?但愿如此吧……”白洛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她的眼神飘向远方,就像是穿越了时空的界限,“秦无夜,自我记事起,哥哥就是我的世界。 他虽常送我外出历练,我明白那是为了让我成长,但我从未感到孤单,因为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告诉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是他身边不变的影子。 然而,现在,不,应该是从今往后……我将不再是那个能时刻陪伴他左右的人了。” 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击在心头,白洛吉的声音渐渐哽咽,眼眶泛红,那份深藏的忧愁几乎要溢出,就像是只要稍一松懈,泪水便会决堤而出。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终于,情感的堤坝再也无法承受,当她转过头,那双盈满泪水、微微泛红的眼眸,如同锋利的箭矢,直击秦无夜的心房,让他心如刀绞。 “秦无夜,你也会离我而去吗?当你有了自己的家室,是否就不再有人愿意倾听我的孤独?”白洛吉的话语中带着哭腔,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要令人心疼。 秦无夜,这个面对生死都能淡然处之的硬汉,此刻却被白洛吉简单的一句话击溃了心理防线。他木然地摇头,口中重复着“不会”,笨拙得像一个初涉情海的孩子,再多的话都卡在了喉咙,无法吐露。 夜风更凉,空气似乎凝结成了冰,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骨的寒冷。秦无夜的内心同样备受煎熬,脑海中回响着萧珩煜婚前的托付,他紧咬牙关,缓缓走向白洛吉…… 突然,一声轻微的“啪”响彻夜空,秦无夜的手掌轻轻拍在白洛吉的后颈,她便软软地倒在他的臂弯中,沉入了无意识的深渊。 他小心翼翼地将白洛吉拥入怀中,眼中满是歉疚,轻声呢喃:“对不起。”随后,他运用轻功,宛如夜风一般,将白洛吉送回了卧室。 悠然阁内,气氛愈发沉重。龙凤喜烛的烛泪无声地滴落,一滴滴累积,烛光在风中摇曳,直至最后一抹光芒湮灭,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顾倾城,一直静坐于桌旁,此刻猛然扯下面纱,黑暗中,她的眼眸犹如沙漠中孤独的狼,闪过冷冽而坚决的光芒。 她的手指灵巧地捏起那枚早已准备多时的银针,身形一展,如同夜色中的幽灵,疾速向床边掠去,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决绝与不容置疑。 “萧珩煜,你莫要怪我!”随着一声低喝,银针破空而出,直奔萧珩煜的心口。 他端坐床沿,既不闪避也不反抗,任由那冰冷的针尖穿透肌肤,鲜血顺着针孔缓缓渗出,染红了衣襟。 那是一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就像是每一分痛楚都在侵蚀着他的意志,伴随着喉咙里涌上的铁锈味,让人窒息。 顾倾城一怔,手悬在半空,愕然问道:“你为何不躲?” “躲?”萧珩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的王妃在入门的第一天便想要取我性命,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我又能躲过几回? 难道要我反过来将你制服,然后看你用那倔强的性子与我争执,让这新婚之夜变成府邸的动荡不安吗?” 他漫不经心地按了按胸口的伤口,继续道:“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我可不想让秦无夜那个愣头青冲进来,搅扰了这份宁静。” 第88章 以针为媒介 正当顾倾城沉浸在突如其来的震惊之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萧珩煜已如夜色中的灵猫,悄无声息地滑下了红绸铺就的婚床。 他借着门外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脚步轻盈地穿梭于房间的阴影之间,最终停在了桌案旁。 那里,一盏油灯静静地等待着重燃生命的火焰。 他的手指轻轻拨弄,那烛光终于在一阵挣扎后重新绽放,但与之前龙凤喜烛的辉煌不同,此刻的光芒显得昏黄而摇曳。 萧珩煜背对着顾倾城,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拉长,显得既孤独又决绝。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灯芯,那动作中带着一种温柔,与此同时,他悄悄地用袖口抹去了嘴角血迹,就像是是在掩饰某种秘密。 随后,他手持烛台,步伐沉稳而缓慢地走向床边,将那微弱的光源放置在最近的小凳上。 烛光随着他的移动而摆动,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形拉得更加悠长,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顾倾城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而又苦涩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王妃,新婚之夜,应当是满面春风才是,这般苦笑,可比哭泣还要让人心疼啊。 萧珩煜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认真。 顾倾城听闻,手中的银针再次被举起,她试图以此作为最后的防线,将那逐渐逼近的脸庞轻轻推开,王爷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萧珩煜对于她的冷漠似乎并不在意,他从容地坐回床边,手指轻轻抚向自己的领口,开始有条不紊地解开那一颗颗衣扣。 这一连串的动作在顾倾城的眼中如同慢动作播放,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持针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萧珩煜已经褪去了外层华丽的新郎礼服,继续解开腰带、盘扣,衣物一件接一件地滑落,转眼间,只余下贴身的衣物遮掩着最后几分私密。 整个过程中,顾倾城虽然内心极力想要阻止,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从酸痛到刺痛,每一寸肌肤都在无声地抗议。 啧啧啧, 萧珩煜撇嘴摇头,站起身来,时间到了,是你自己服下的药开始发挥作用了。你不愿之事,我又岂会强求?你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苦? 他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戳破了顾倾城隐藏的计谋。她瞪大了双眼,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恨不得能将眼前之人化为灰烬。 原来,她事先吞下的,是一种能够令肌肉紧绷、骨骼锁定的寒凉药物。 在预见到无法避免的洞房花烛夜时,她选择将自己变成一个无法动弹的“木偶”,以防万一。 一旦药效发作,若萧珩煜强行,她脆弱的身体极有可能因此而骨折。 这是一步险棋,一场顾倾城孤注一掷的赌博,赌的是萧珩煜是否精通医术,是否会在乎她的安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顾倾城心中充满了迷茫,这到底是算赢了,还是输了? 思绪纷乱如麻,她暗中调动体内的力量,试图让那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稍微动弹一下。既然已经被萧珩煜识破,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一针,刺入左手的合谷穴,就能大大缓解药力的影响。 然而,就在她筹谋对策之时,萧珩煜却就像是早已看穿一切,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快她一步伸出手,探向她腰间挂着的针包,灵巧的手指迅速取出一枚银针,直指向顾倾城的左手。 这一针,比她先前的任何一次出手都要快,都要狠,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合谷穴。 顾倾城顿时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冷汗如雨下,湿透了衣襟。 然而,就在这痛苦之中,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能动了。 萧珩煜的这一针,效果立竿见影。 他捏着那枚银针,在摇曳的烛光下仔细端详,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本王也就只会这么一招,你觉得用得还算可以吗? 新婚之夜,夫妻二人以针为媒介,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较量,这恐怕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景。 突然,一声惊雷在顾倾城的脑海中炸响,就像是乌云瞬间遮蔽了所有的光明,她的心跳狂乱到了极点。 萧珩煜越是表现得轻松自如,她的心就越发慌乱。 她所服用的秘药,乃是师门秘传,解药之法亦是师父独创,需要根据服用者的性别与体质精确施力。 萧珩煜这一针,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穴位定位更是分毫不差。 除了师父,顾倾城实在难以想象,萧珩煜还能从何方神圣处习得如此高超的针技,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如同迷雾一般,让她既困惑又好奇。 第89章 用不着你救 我用不着你救!顾倾城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一把烈火,愤怒中带着坚决。 她刚从昏迷中苏醒,双手颤抖着从绣着金边的针囊中抢过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对准自己后颈那处隐秘而致命的穴位,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然而,她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掌如同鹰爪般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痛楚细微却清晰,萧珩煜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就像是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站定,周身散发出一种比冰封雪原还要刺骨的寒意,那是一种从骨髓里透出的冷峻与威严。 摄政王府里的人,除非是我亲自下令,否则无人敢轻易伤害自己分毫,更不用说你——作为王妃,这更是绝对禁止的! 萧珩煜的话语中蕴含着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心间。 王妃……哈哈哈……顾倾城的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厉,如同幽谷中的回音,既悲凉又诡异。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不甘也有无奈,被萧珩煜紧紧束缚住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用那双因情绪激动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像是要从他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息,时间就像是静止。 终于,萧珩煜的神色微微缓和,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从顾倾城手中接过那个承载着无数秘密的针囊。 他的手指灵巧地穿梭于银针之间,一根根细致地整理,那根险些成为她自我惩罚工具的银针也被温柔地归位。 银针在针囊中排列得整整齐齐,萧珩煜的手指轻轻拂过它们,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这些针,曾经是为了治愈我的腿,却不曾想,它们竟也沾染了如此多的恩怨是非。 或许,今后它们会有别的用途。 你拿回去后,记得要彻底煮沸消毒,不要再让它们成为伤害他人的工具了。 顾倾城的心跳猛地一顿,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规律。她意识到,他早已洞悉一切——关于那十五颗人头、关于师父、关于西域的一切。 每一次施针之前,她都会将针尖浸入特制的药液中,那药液虽不足以致命,却能悄无声息地侵蚀萧珩煜的肌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他的内脏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然而,她的心终究不够狠辣,每当从药液中取出那些银针时,她总是会犹豫,甚至有时会用洁白的布条再次擦拭,试图减轻那份罪孽,然后才将针尖精准地刺入穴位,为他缓解痛苦。 尤其是在萧子墨事件之后,当萧珩煜在众人面前挥刀自残,帮助她脱困,回到摄政王府的那一刻,顾倾城在自己的房间中,内心翻涌如潮,不知是出于何种力量的驱使,她将针囊中的所有银针取出,用清热解毒的药汤反复煮沸、晾干,甚至细致到连针囊本身也不放过,彻底清洗煮沸,这才再次为萧珩煜使用。 当针囊重新回到顾倾城手中时,那原本厚重的棉布外层已变得近乎透明,就像是一层轻纱覆盖在她的掌心,带来隐约的疼痛。 但她强忍着,面不改色地将针囊收好,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声音中却藏着颤抖。 我希望你能清楚地告诉我,这些针……你打算用在何处? 萧珩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墙边的小柜,从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字,是一道命令,要求边境大元帅萧珩煜即刻启程,前往边境驻守,时刻准备抵御来自西域的侵扰。 纸张的落款处,赫然盖着一方皇家私印,那是皇帝在下达密令时才会使用的标志。 这是皇上的私人印章,非同小可。如果你还有疑问,不妨看看这个。 接着,他展示了一块青色的令牌,其上雕刻着从一品大将军的官职标识,而在令牌的背面,一个苍劲有力的“煜”字,彰显着持有者的尊贵与权威。 枫云国的边境大元帅,历来都是远离朝堂纷争的存在。北方边境长年累月的战乱,西域各部落的蠢蠢欲动,使得这片土地上烽烟不断。 顾伯绍虽曾亲历战场,却从未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边境元帅。 幼时的顾倾城偶尔能从父亲顾伯绍的低语中捕捉到一些片段,关于枫云国历代边境将领的传奇故事。 第90章 嗜血冥王 据说,直至枫云五年,从北疆至云墨城,民间悄然流传着一位新任大将军的佳话,人们谈论他年轻有为,戍边有方,但关于他的真实姓名与出身,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谁又能料到,那位时常被顾伯绍提及,被百姓以双腿残疾却勇猛异常的“嗜血冥王”形象传颂的英雄,正是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萧珩煜。 在月光稀薄的夜晚,悠然阁外的风铃轻响,似乎在为这段突如其来的离别伴奏。 顾倾城的身形在门槛处微微一顿,那句意外的话语如同夜空中突现的流星,划破了她心中的宁静。 “我接到了秘密指令,即将前往边疆,你不必留在云墨城,可以装扮成军医与我同行。”萧珩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却也透出不容拒绝的决绝。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满是不解与不悦地凝视着萧珩煜。 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此刻却闪过坚决。 顾倾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一字一句地反驳:“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不会去的。” 言罢,她没有再做任何停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一朵在夜色中独自绽放的寒梅,决绝而孤傲。 悠然阁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她离去的背影,留下一室的寂静与落寞。 摄政王府的西苑,往日的繁华与喧嚣就像是一夜之间被抽离,只余下一片死寂。顾倾城坐在黑暗的房间中央,四周的漆黑就像是要将她吞噬。 她没有点燃任何灯火,任由思绪在无边的暗夜中漂泊,直至天边渐渐泛白,才在桌案上沉沉睡去。 梦中,她就像是置身于遥远的西域,山峦起伏,黄沙漫漫,只有孤独的脚步声陪伴着她,直到白洛吉担忧的呼唤将她从无垠的梦境中唤醒。 白洛吉的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红肿的眼眶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轻唤着“倾城妹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心疼,就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新婚之夜,倾城妹妹,你怎么会不在悠然阁度过?” “新婚之夜……”顾倾城呢喃着,猛然惊醒,动作之大以至于不小心撞上了白洛吉的额头,两人同时痛呼出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尴尬与疼痛。 她身上的喜服如同燃烧的火焰,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顾倾城顾不得其他,径直走向衣柜,从中取出一套素净的衣裙。 她迅速褪去那身繁复的嫁衣,换上平日里简约的装束,长发随意地用一根朴素的发簪挽起,如同山间流淌的清泉,没有丝毫新婚女子应有的羞涩与柔弱,反而透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清冷气质。 白洛吉看着顾倾城这番举动,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倾城妹妹,你这一身……是不是太简单了? 新婚之喜,即便不穿喜服,至少也该选些鲜亮的色彩,而不是……” 她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连吐几下舌头,生怕自己的言语带来不祥。 顾倾城对此只是淡然一笑,饮下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眼神锐利地盯着白洛吉,让后者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开始检查自己的仪容,生怕因昨晚的情绪影响了形象。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顾倾城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直指人心:“白洛吉,你是不是对萧珩煜有好感?” 白洛吉闻言,正低垂着头摆弄裙摆的手猛地一顿,她猛地抬头,与顾倾城的目光交汇,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探究与不容回避的坚决,让白洛吉慌乱不已,连忙辩解:“不,没有,你误会了……” 然而,她的话语伴随着脸颊上不经意间泛起的红晕,显得那么无力。 顾倾城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握住了白洛吉的手,眼神中满是理解与包容:“白洛吉,你和萧珩煜并非血亲,女孩子的心思,我怎能不懂? 昨晚,你是不是偷偷哭了?” 白洛吉的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没……” “你无需急于否认,情感之事,我亦曾经历过,那份悸动的感觉,我明白……” 顾倾城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神中闪过几分对过往的追忆,那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故事,一段她不愿多提的“笑话”。 白洛吉瞪大了眼睛,眼前的顾倾城似乎与往日不同,不仅直接戳破了她深藏的心事,更罕见地袒露了自己的心迹,言及自己也曾为某人动情。 从顾倾城的话语中,白洛吉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信息,意识到那个人显然不是萧珩煜。 白洛吉何等聪慧,自小与萧珩煜相伴,对他的了解甚至超过他自己。 昨晚的泪水,其实是源于她的一份领悟——萧珩煜坚持迎娶顾倾城,背后不仅仅是保护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因为他心中已有了别的身影,一个他无法言说,却深深刻画在心底的名字。 第91章 让位 白洛吉的心中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她的好奇心如同春日里疯长的野草,肆意蔓延,驱使着她不断挖掘顾倾城过往的点点滴滴。 她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从顾倾城的童年趣事问到少女时期的秘密,每一个问题都带着对那段隐秘情感的渴望探索。 然而,顾倾城的心湖早已被仇恨的冰霜覆盖,那些关于爱与心动的记忆,如同被冬雪深埋的花朵,不愿再被提及,更不愿被触碰。 既不爱也不恨,或许,全心全意的报复,也是一种解脱吧……顾倾城的声音低沉而遥远,就像是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过往的幽灵低语。 白洛吉侧耳倾听,却只捕捉到只言片语,她困惑地皱起眉头,再次轻轻推搡着顾倾城,眼中满是不解与急切。 “倾城妹妹,你说的不爱不恨,是指对谁呢?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报复,这个词听起来好沉重啊。” 顾倾城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急忙用一个温柔却略显生硬的笑容掩饰过去。 她轻柔地为白洛吉梳理着凌乱的发丝,那双深邃的眼眸就像是能洞察人心,却又藏着太多未言之语,让白洛吉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与深沉,就像是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条看不见的河。 白洛吉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或是两人间存在某种误会,才导致新婚之夜的气氛如此微妙。 “倾城妹妹,我们之间如果有任何误会,你直接告诉我就好,或者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给哥哥的,我一定帮你传达。”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与关切。 然而,顾倾城接下来的话语,却如晴天霹雳,让白洛吉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白洛吉,我愿意将摄政王妃的位置让给你。” 这句话,简单而直接,却重若千斤,透出顾倾城内心深处的决绝与牺牲。 白洛吉的反应如同被雷击中,她张大嘴巴,呼吸急促,手指无意识地在胸前拍打,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她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像是眼前的顾倾城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洛吉的声音颤抖,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爽朗与直接。 “你胡闹!”白洛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语气中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对顾倾城这一决定的不解与担忧。 顾倾城轻轻摇头,试图用平静的语气解释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得到白洛吉的理解。 “白洛吉,你对萧珩煜的感情,以及他对你从小到大的守护,那份深厚的情谊,是我所不能及的。 他与你在一起,会比与我更加自由与幸福。至于王妃之位,我会亲自向他提出……”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掠过,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捕捉,只留下衣袂翻飞的残影。 白洛吉揉搓着双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顾倾城就这样神秘地消失了,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消失在空气之中。 摄政王府内,能有如此身手之人,除了萧珩煜,不做他想。白洛吉慌忙冲出门外,四处寻找顾倾城的身影,却意外撞上了秦无夜。 “秦无夜,倾城妹妹他们去哪儿了?”白洛吉的声音带着焦急与几分恐慌。 秦无夜一脸茫然,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白洛吉小姐,您说的是王爷和王妃吗?小的并未见到他们离开啊,不是说他们应该在悠然阁的新房里吗?哎呀,您怎么哭了,别哭,有话好好说……” 白洛吉听着秦无夜的话,想起顾倾城那令人震惊的提议,心中涌上一股酸楚与委屈,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滑落。 恰逢此刻,白洛吉的目光与秦无夜交汇,就像是在茫茫人海中觅得了避风的港湾,那些压抑已久的委屈与苦楚,如同决堤的江河,再也无法抑制。 秦无夜,我真的好难过……她的话语中带着颤抖,昨晚未尽的泪水,此刻如破闸的洪流,肆意奔腾。 呜咽声中,天地就像是都为之动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哀伤。白洛吉的身子因哭泣而微微颤抖,她一头栽进秦无夜的怀抱,鼻涕与泪水混杂,毫不保留地沾满了他的衣襟。 秦无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如同被点了穴道,身体僵硬,双手尴尬地悬在空中,脸上写满了无奈与苦涩, 只能任由自己的衣襟在白洛吉的抽泣中变得斑驳陆离,色彩斑斓,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烟火,绚烂而又凌乱。 第92章 杀了我算了 而在摄政王府后门之外,一片幽静的小树林中,顾倾城正被萧珩煜紧紧拽着手臂,向林深处拖去。 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翻腾的怒火,炽烈如炎,而表面却冷若冰霜,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身上混杂缠绕,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释放出无法承受的力量。 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这样的气势是如此的令人窒息,难以招架。 被拖入林中的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激怒这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难道自己即将遭遇与阿山相同的命运,被无情地掩埋于黄土之下? 亦或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昨晚的密谈只是一次试探,当发现她的心并未完全臣服,萧珩煜便决定采取强硬手段,扫清一切障碍,确保自己的道路畅通无阻? 然而,顾倾城并不甘心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她努力挣脱开萧珩煜的束缚,试图解释道:“王爷,您听我解释……”但话还未说完,萧珩煜的眼神便如同冰刀一般刺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冷漠地说道:“本王不想听任何借口!”说罢,他再次抓住顾倾城的手臂,将她拖进树林深处。 思绪纷飞间,顾倾城被拽得踉跄前行,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她试图呼喊,但“喂”、“喂”的声音在萧珩煜的冷漠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无法挣脱束缚。 直到他们停在了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前,这木屋由竹子搭建,简陋而神秘,无窗的设计更添几分隐秘。 四周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方向感顿失,顾倾城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来时的路。在这看似无路可循的密林中,萧珩煜是如何将她带至此地的,让她感到困惑不已。 进去!萧珩煜的声音冷酷而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轻轻一推,几乎让顾倾城失去平衡。 那股力量之大,让她的内心不禁生出几分恐惧,低头间,只见萧珩煜穿着麂皮靴的脚紧跟其后,稳健而有力。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病弱不堪的王爷,而是恢复了健康,充满活力的男人。 顾倾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意识到,这个曾经被认为病入膏肓的男人,其实一直都隐藏着真正的实力。现在,他终于展露出了真实的一面,这让她对他产生了新的认识。然而,这种认知并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安全感,反而让她更加害怕。 在这样一个偏僻隐蔽之处,一个男人将一个女子带来,其意图不言而喻,顾倾城心中已有了答案。 更何况,他们已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尽管婚礼是在强迫之下完成,尚未共寝,但婚书与仪式皆已完成,在世人眼中,她已是摄政王妃。 顾倾城意识到,或许是因为自己对白洛吉的言语不慎落入萧珩煜耳中,为了避免府中流言蜚语,他选择直接将她带至此地,用强硬的手段将她牢牢绑定,成为他手中的傀儡。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顾倾城的心中满是凄凉,感叹此生似乎比前世更为艰难。上一世,至少她能以死抗争,直至倒在雪地中,也未曾让萧珩煜得逞。 萧珩煜,你何不如同那时一般,干脆杀了我算了。 站在木屋门前,顾倾城勉强站稳,鼓足勇气,转身直视着萧珩煜,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那时?萧珩煜挑眉反问,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我何时想过要你的命? 既然已经行过夫妻之礼,你却还想着逃离摄政王妃的位置,我必须让你清楚摄政王府的规矩,不在府内教训你,不过是不愿让下人们看了笑话,让你颜面尽失。 话音未落,萧珩煜猛然一收手臂,将毫无防备的顾倾城紧紧搂入怀中。 他英俊的面容逼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手臂的力度逐渐加大,直至顾倾城动弹不得。 任何轻微的挣扎,都会使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氛围。 第93章 真不像轻薄之人 顾倾城的身体如同被骤然凝固的春水,僵直地向后仰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竭力想要撕开那几乎令人窒息的距离,哪怕仅是几分微不足道的空隙,也能让这尴尬至极的氛围得以喘息。 然而,哎呀!一切努力皆化为乌有,只因萧珩煜的怀抱如同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我……请……放开我……” 顾倾城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几分无力的抗议,正欲再斥责几句以泄心头之愤,忽觉唇瓣上轻轻掠过一片温热,宛如初夏晨曦中掠过湖面的蜻蜓,轻盈而短暂,却是萧珩煜趁隙偷来的温柔一吻。 霎时间,她的脸颊如同晚霞染红的天边,炽热而羞赧。 顾倾城从未遭受如此无礼的侵犯,她圆睁杏眼,怒意滔滔地瞪视着萧珩煜,双手再度发力,企图挣脱束缚,却悲哀地发现一切徒劳。 于是,她灵光一闪,决定利用尚且自由的双脚,不假思索地抬起,意图给他一个教训…… 这一举动,却让尴尬的氛围更添了几分戏剧性。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她的脚并没有如预期般踢到萧珩煜身上,萧珩煜就像是能洞察她的心思,就在顾倾城的脚尖即将落下之际,他以一手轻松擒住,紧接着猛然一提,令毫无防备的顾倾城失声惊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眼看就要与冰冷的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又被萧珩煜凌空拎起,心跳如鼓,灵魂似乎都要离体而出。 就在那瞬间的接触中,萧珩煜手腕一转,将顾倾城轻巧地横抱在怀中。 任凭她如何拳打脚踢,厉声呵斥,萧珩煜皆置若罔闻,径直步入屋内,右脚轻轻一勾,门闩应声而落,世界就像是在这一刻被彻底封闭。 竹屋内,一缕与悠然阁同款的香炉轻烟袅袅,宛如仙女翩翩起舞,在空中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那香气就像是有魔力,让顾倾城的四肢百骸都变得绵软无力。 她虽极力抗拒,试图保持清醒,但在那熏香的持续侵袭下,意识逐渐模糊,连伸手去取腰间针包的力气都失去了,更别提想要借机咬上萧珩煜一口以图逃脱。 萧珩煜为何会走向床边?这个问题在她混沌的脑海中盘旋,全身的毛孔因紧张而收缩。顾倾城用尽最后几分清明,死死拽住胸前的衣襟,目光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萧珩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动作轻柔地将她安置在床上,却未给她任何起身的机会,而是俯下身,以双臂构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囚笼,将她牢牢固定。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必如此戒备,只需稍作等待。” 言毕,他指尖如电,精准地点在顾倾城肩头的两个穴位上,令她全身瘫软,无法动弹。 随后发生的,却出乎她的预料…… 那双略显粗粝的手缓缓移至她的腰际,触及腰带时稍作停留,就像是在犹豫,随即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方式,轻轻捏住腰带两端, 缓缓拉开,每一个动作都细腻而谨慎,没有丝毫轻薄之人的急躁与贪婪,倒像是一位匠人,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最珍贵的艺术品,生怕任何粗鲁之举会破坏这份美好。 即便萧珩煜表现得如此温柔,顾倾城的心却已降至冰点,身体的无力感让她只能绝望地阖上眼帘,在心底又狠狠地镌刻下对他的恨意。 “萧珩煜,你以‘残缺之身’的谎言诱我入彀,即便今日我清白受损,这副残破身躯,我也要坚韧地活下去,只为等待那一日,将你碎尸万段,以雪我所有之恨。” 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自眼角滑落,融入了无尽的夜色之中。顾倾城的身体紧绷如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然而,预想中的暴风雨并未降临。 更让人诧异的是,萧珩煜仅仅替她褪去了外衣,整个过程缓慢而笨拙,就像是这是他首次尝试,手指偶尔的失误甚至让她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轻微的痛楚。他甚至还低声道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越矩之举。 萧珩煜的动作显得异常专注,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他那紧闭的眼帘下藏着不为人知的坚决,指尖轻巧地穿梭于顾倾城的衣襟之间,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第94章 情愫 顾倾城的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她微微张开的眼缝中映入的是萧珩煜那异常专注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外套缓缓滑落,萧珩煜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并未在顾倾城身上停留,而是径直投向屋内角落的那张古朴的木桌,那里就像是是他心灵的另一片天地。他步伐稳健,每一步都踏出了坚定与决心。 顾倾城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抬首,视线穿过昏黄的灯光,聚焦在那张桌子上。 那件引人注目的物品赫然在目——一座由罕见奇石雕刻而成的水台,它不仅工艺精湛,更透出一种超凡脱俗的韵味。 水台被精巧的木架高高托起,上方设有一层特制的平台,平台上静静燃烧着一支蜡烛,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就像是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萧珩煜的手指灵活地在竹筒上跳跃,投入其中的不知何种秘制材料使得竹筒内的反应加剧,噼啪声更加频繁,伴随着轻微的烟雾升腾。 淡青色的液体如细雨般滴落在水台上,与清澈的水体相遇,瞬间化作深褐色的旋涡,沿着竹管缓缓流淌,最终汇入下方静待的药瓶中,就像是是时间的沙漏,记录着变化的每一刻。 顾倾城身为医术高手,一眼便识破了萧珩煜的意图,但这种制药方式却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是梦中的片段,难以捉摸。 她暗自思量,或许正是萧珩煜事先点燃的那缕特制熏香,让她的思维变得模糊不清,难以确切回忆起这制药之法的来源及其功效。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瓶渐渐满溢,萧珩煜动作利落地吹熄了蜡烛,那被火苗舔舐过的竹筒也停止了滴落,一切归于平静。 他携带着这瓶珍贵的药液步入户外,只留下顾倾城一人在屋内,耳边隐约传来他忙碌的身影所制造的声响——劈柴、生火,以及随后那缓缓升起的熬煮之香,它们混杂在一起,逐渐取代了原先的熏香,充满了整个空间。 那独特的异香,混杂着竹叶的清新与叶凌草特有的芬芳,还有几分炭灰味道,让顾倾城的心头猛地一震。 这分明是源自多年竹林深处的老根茎,经过岁月的沉淀,再经萧珩煜之手,化为治疗之火,温暖而深邃。 随着火焰的跳动,药香愈发浓郁,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气中舞蹈,它们穿透了顾倾城的每一个毛孔,唤醒了她沉睡的记忆。 在这样的氛围中,过往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的心境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澈。 终于,萧珩煜带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回到了屋内,将它轻轻放置在床边的椅子上,随后解除了顾倾城身上的穴道,释放了她的行动能力。 面对顾倾城的先声夺人,萧珩煜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他本想解释的一切似乎都被她看穿了。 她那坦然的态度,让萧珩煜手中的药碗显得格外沉重,一时间竟忘了递给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顾倾城自行端起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萧珩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他问:“你就这么放心地喝了?难道不怕我别有用心?” 而顾倾城只是轻轻以袖口拭去嘴角的药渍,语气平淡却充满信任:“在这个局中,我早已失去了主动。但你的用心,我感受到了。 这药,虽不能彻底驱除我的寒毒,却足以让我在边疆的严寒中多一份保障,陪在你身边,共赴风雨。”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让萧珩煜心头的防备悄然瓦解。他苦笑,自己的心思被如此轻易地洞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甚至不敢直视顾倾城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 这座竹屋,是萧珩煜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亲手一竹一木搭建起来的秘密之地,连他最亲近的秦无夜都不曾知晓。 屋内弥漫的药香,是经过他精心调配的熏香,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直至那药香深入骨髓,成为这竹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从寻找老竹根到制作药台,每一步都凝聚了他的心血与汗水。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萧珩煜站在床边,语气中既有赞赏也有无奈,他的眼神复杂,就像是在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被剥去,只剩下最真实的自我。 第95章 精心布置的迷局 真没想到,在世人眼中那个行动不便、似乎随时会被风吹倒的摄政王,竟隐藏着如此深邃的秘密——医术之精湛,制药技艺之高超,竟可与我比肩。 这一切,无疑揭示了一个精心布置的迷局,你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一步步陷入其中。可惜,你选错了目标,我顾倾城,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愚弄的。 随着熏香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继而消散于无形,竹台上那些珍贵药材烘烤后留下的香气也渐渐淡去,屋内的空气就像是在这一刻凝固,变得清冷而沉重。 她静静地坐在床沿,身姿优雅,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坚决。 他则双手环抱,站立一旁,两人之间,虽无言语,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像是眼神中都能迸发出炽热的火焰,顾倾城的目光锐利如刀,足以在这狭小的竹屋内点燃一场无形的战火。 她所饮下的药液,此刻正悄然在她的体内施展着微妙的变化,与她那常年冰凉的血液缓缓交融,试图温暖那被严寒侵袭已久的血脉。 然而,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寒气,使得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显得格外刺骨,大颗的汗珠沿着她精致的面颊缓缓滑落,透出她正在经历的痛苦与挣扎。 萧珩煜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倾城的异常,原本准备好的言辞瞬间被他咽了回去。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床边,随手拿起一件外袍,轻柔地为她披上,对上她警惕的目光,却就像是视而不见,口中低语,似是对她,又似自言自语:“急不得,还需多次,方可见效。” 言罢,他不容分说地将她抱起,穿过竹屋,直至那棵古老而苍翠的竹树下,让她安坐其下。 “萧珩煜,一次已足够。我与你之间的人情债,并非深重到需如此偿还,更不愿见到你利用他人的智慧设局,图谋不轨。”顾倾城依靠着树干,强忍不适,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心知肚明,对于她这种寒气深重的人来说,仅凭一次治疗,效果微乎其微。短暂的温暖过后,寒毒依旧会卷土重来。 至少需要连续五次以上的治疗,方能让身体逐渐适应并长期抵御寒冷。这意味着,她必须再来竹屋至少五次。而这竹屋隐匿于深山之中,没有向导,她根本无法找到路径; 萧珩煜心思缜密,那些稀有的制药材料定然不会轻易交予她手; 更不用说在摄政王府内搭建竹屋,进行药草蒸熏,一旦被白洛吉他们察觉,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和猜疑。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更加依赖于萧珩煜,欠下更多的人情? 正当顾倾城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一困境时,萧珩煜竟出乎意料地坦白了:“确实,我在布局。” 他拦住了欲离去的她,目光闪烁不定:“你心中有诸多疑问,比如我是如何掌握制药之法的,你曾怀疑我与西域有所关联,以及那个神秘的暗月部落……同样,我对你也有诸多不解,你的仇恨从何而来,你又会用何种手段来对抗我,我都充满了好奇。 解开这些谜团的最佳途径,便是我们一同前往边境,或许在那里,一切的答案都将不言自明。” 顾倾城从他的话语中,清晰地感受到了几分威胁的气息。尤其是关于制药方法的提及,这直接关乎到她师父的安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紧紧盯着萧珩煜,揣测他是否已经将某些关键人物送往了边境。 正当她暗自揣摩之际,萧珩煜伸出手指,轻轻比划:“五日,恰好黄帝下密旨命我近日启程。 为了助你驱除寒毒,我已经尽力争取了时间。待你服完足够的药物,我们即刻启程。” “好吧。”顾倾城咬紧牙关,勉强答应,“但这五日内,我要亲自制药,你只需将我送达竹屋外,其余之事,由我自行处理。” 生怕萧珩煜再生变故,顾倾城连忙补充道:“之前针灸时所施加的药效尚未完全消退,你自身是无法解决的。 待到达边境,你若履行了所有承诺,我便会立即为你解毒。” 萧珩煜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她的条件。 然而,在返回王府的路上,他的心中却难以平复。因为顾倾城还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在启程前,他必须允许她离开王府数个时辰,让她有机会回到丞相府,处理一些私事。 嗯……这场交易,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第96章 宣告主权 平阳王府的仆人们这两天嘴巴可没闲着,议论纷纷,如同春日里忙碌的蜜蜂,嗡嗡声不绝于耳,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关于王府秘辛的低语。 王爷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啊,直接把王妃赶到书房去了。一位年长的仆人压低声音,眼中闪过惊异与同情,就像是在讲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听说新婚之夜,王妃是被王爷一脚踢下床的,之后就哭哭啼啼地领着陪嫁丫头去找良妃娘娘告状了。 一名年轻丫鬟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八卦与幸灾乐祸,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别提了,良妃娘娘每晚早早就寝,这习惯有好几年了,王妃完全是扑了个空,连良妃的院子门都没进去,在凉亭里坐了大半夜呢。 另一名丫鬟摇着头,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就像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夜的凄凉。 几个负责后花园打扫洗衣服的丫鬟,身着淡雅的衣裳,在阳光下忙碌着,手中的活计并未因谈话而停歇,反而因为话题的刺激而愈发勤快。她们围成一圈,边搓洗衣物边聊得起劲,说到高潮处,几个姑娘笑得前仰后合,银铃般的笑声在花丛间回荡,却无人察觉到不远处,顾霜月那张铁青的脸庞如寒冰般凝固。 小姐,她们实在太过分了,我替您去教训教训她们……秋菊,那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眼见小姐受辱,心中愤慨难平, 挽起袖子便要冲上前去,为顾霜月出头,却未曾想,她的义举还未展开,便被自家主子凌厉的两巴掌打断,啪、啪两声清脆,秋菊的脸颊瞬间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秋菊含泪捂脸,委屈的模样惹人心疼,却只能默默承受着顾霜月的责备。我既已嫁给了王爷,你连个尊称都不知道用,真是该打,让你长点记性。 顾霜月的声音带着威严,愤怒之下,她暂时忘记了自己也尚未完全适应这个新身份,只能将满腔的无处发泄的怒火,倾泻在这个跟随自己十多年的丫鬟身上。 责骂似乎并不能完全平息她的怒气,顾霜月仿若回到了丞相府时的尊贵地位,身形一展,狠狠地踹了出去,秋菊的小腿受到重击, 整个人踉跄着倒下,泪水与鼻涕混杂在一起,却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抽泣着,用颤抖的声音祈求原谅。 王,王妃,是奴婢说错了话,王妃息怒啊。秋菊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在这寂静的后花园中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此刻,后花园成了顾霜月展现权威的舞台。萧子墨进宫未归,良妃又因病深居简出,这里几乎成了无人监管的真空地带。望着跪地求饶的秋菊, 以及那些吓得噤若寒蝉的嚼舌根的丫鬟,顾霜月心中的憋屈就像是找到了释放的阀门,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下巴微抬,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四周。 都给我听好了,现在这平阳王府的大事小情,包括你们这些后花园的仆人,都由我这个王妃管着,谁要是不服,尽管说出来,我一定给你们好好‘讲道理’,保证让你们心服口服。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几个丫鬟看着秋菊的惨状,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阵痛楚就像是穿透了衣物,直达肌肤,连忙摇头如捣蒜,噗通噗通跪倒在地,额头触碰着冰冷的石板,争先恐后地向顾霜月求饶。 都给我滚去干活!顾霜月一声怒喝,震得树叶轻轻颤动,丫鬟们连同秋菊如鸟兽散,各自奔回工作岗位,生怕再次触怒这位新王妃。 花园中的花朵在阳光下绽放得更加灿烂,顾霜月的心情也随之好转,她开始悠然赏花,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张大乞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孔,缓缓走来,微微拱手行礼,声音平板而冷淡:王妃,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两人曾因取血之事有过数面之缘,彼时的顾霜月还是一副讨好姿态,对张大乞亦是极尽恭维。 而今,自认身份已变,她对张大乞的态度也变得不屑一顾,轻哼一声,简单回应:知道了。转身离去时,还不忘投给张大乞一个充满鄙夷的眼神,就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这一切,都被躲在一旁的秋菊尽收眼底,她看着顾霜月那刻意摆出的姿态,心中五味杂陈,而张大乞则在顾霜月走远后,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咒骂,最终不甘地转身离开,留下一地的纷扰与复杂情绪。 第97章 只是暂借的 一踏入那古色古香、书卷气息浓厚的书房门槛,顾霜月那惯有的傲慢与张扬便如同晨雾遇日,悄然消散。 她就像是换了一副面具,瞬间化作一只温顺至极的小猫咪,眼中闪过讨好与依赖的光芒,轻盈地挪动莲步,缓缓走向那位端坐于案前的俊朗身影——萧子墨。 她的呼吸变得细腻而悠长,每一次吐纳都似乎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柔弱无骨、惹人怜爱的千金气质。 子墨…… 她轻启朱唇,呢喃出这两个字,声音里蕴含着蜜糖般的甘甜,连她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所打动,心中暗自惊讶于自己的演技。 萧子墨闻声,眉宇间闪过一抹厌烦,但他还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反感,勉强挤出一个“嗯”字,伴随着轻微的点头。 这敷衍的回应,对于顾霜月而言,却是莫大的鼓舞,她的心脏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嘴角勾勒出一抹刻意雕琢的媚笑,纤纤玉手轻轻搭在了萧子墨坚实的肩头,声音里满是刻意营造的柔弱与关切。 哎哟,子墨,这段时间为了我们的婚礼,你真是劳心劳力,既要处理王府的事务,还要频繁入宫辅佐皇上,快,快来这边坐下,让我为你揉揉肩,缓解一下疲劳吧。 说着,她那修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萧子墨紧绷的肌肉,动作轻柔得就像是是在抚慰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贴上了他的耳畔,一股暖暖的气息伴随着她的话语,轻轻拂过萧子墨的耳际,那是一种既妩媚又充满诱惑的氛围,她甚至特意吹了一口气,试图撩拨起对方心中哪怕几分的涟漪。 然而,你……让开! 萧子墨的声音冷硬如冰,不带丝毫情感。他猛地一推,力度之大,让顾霜月措手不及,脚步踉跄,左脚不慎绊到右脚,整个人失控地向后倒去,最终被一张桌角绊倒,仰面跌落在柔软的榻上。 那突兀的撞击让她的后脑勺一阵剧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委屈与不甘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她忆起了后花园中仆人们的窃窃私语,一向骄傲的她,此刻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眼眸中泛起了泪花,带着几分无助与祈求,再次轻唤:子墨……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那沉闷的关门声。萧子墨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用力合上了房门,那声响在静谧的书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举动,却意外地点燃了顾霜月心中的希望之火。 她暗想,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之间毕竟有过肌肤之亲,如今室内熏香缭绕,她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卧于软榻之上,而他,正值壮年,英姿勃发,二人独处一室,新婚燕尔,门扉紧闭,这场景,除了暗示着某种私密的邀约,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顾霜月自信于自己的美貌,误以为萧子墨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她半撑起身子,佯装不经意地拉低了衣领,露出雪白的香肩,眼神迷离,期待着那个她以为即将失控扑来的身影。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啪!连续几声清脆的巴掌声,萧子墨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她从软榻上直接扇倒在地。 她如同断线的风筝,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后以一种极其难堪的姿态停下,脸颊火辣辣地疼痛,半边脸迅速肿胀,形同被蜂蜇过的猪头。 萧子墨整理了一下衣袍,姿态从容地坐在了软榻之上,一条腿优雅地架在另一条上,手指直指顾霜月,语气中充满了威严:谁准许你直呼本王名讳?谁准许你在本王府中如此放肆? 身为王妃,却不懂尊卑,不晓廉耻,记住,你在这平阳王府中的地位只是暂时的。 今日关上门教训你,已是对你最大的宽容,若再有下次,本王定不会手下留情,连同你背后的丞相府一同问罪! 顾霜月咬牙忍受着脸颊上的灼热疼痛,泪眼婆娑,连连摇头,泣不成声:臣妾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萧子墨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不屑与讽刺。 他一步步逼近,粗暴地捏住了顾霜月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听好了,你在我这里,与那些打扫庭院的仆役并无二致。 但是,本王并非铁石心肠,只要你能为我办成事情,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懂了吗? 懂,懂了…… 顾霜月颤抖着回答,眼中满是惊恐与屈辱。 突然间,萧子墨一把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抱起,动作粗鲁地将她扔回软榻之上,那狰狞的笑容愈发明显,既然来了,正事已谈,也该让本王享受一番了。 随后,他毫不留情地压在了她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温柔与怜悯,只有冷酷与占有。 第98章 守候 夜色如浓墨般深邃,悄无声息地将整个天际染成一片漆黑。竹林深处,月光稀薄,穿透茂密的竹叶,洒下一片片淡淡的银辉,透出一股清寂与幽远。 萧珩煜负手立于简朴的竹屋之外,他的目光穿越层层叠叠的翠绿竹叶,投向那半遮半掩于厚重云翳间的清冷月轮,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答案,或者说是在寄托着无尽的思绪。 五日光阴,如白驹过隙,每一夜的守候,都承载着他深深的关切与期盼。 他知道,经过这最后一夜,她体内的寒毒应能缓解大半,那遥远北方的严寒,再也不会成为她前行路上的阻碍。 想到这里,萧珩煜的眼神不自觉地滑向屋内,一抹温柔的暖意在心底悄然蔓延。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在窗棂上跳跃,勾勒出一幅温馨而又略显孤单的画面。 顾倾城,那个拥有着世间最温柔名字的女子,正专注地调配着解毒的药剂,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嫩笋一般的手指纤细而灵巧,轻轻摇晃着那只盛满翠绿竹汁的小瓶,那竹汁在月光下闪过近乎透明的光泽。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鼻尖,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每几分气息,随后,又精准地加入了少许炭灰与叶凌草的细腻粉末,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这些珍贵的药材在她手中化为神奇的力量,融入到竹汁之中,共同孕育出一种独特的药性。 红泥炉中,火焰欢快地跳跃,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映照在顾倾城专注的面庞上,为这寒夜增添了几分暖意。 小药锅在炉火上轻轻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锅内是清晨时分从嫩绿竹叶上精心收集的露珠,汇聚成半坛清澈的液体,那是最为纯净的珍药,蕴含着无尽的生机和活力。 她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轻柔而优雅,就像是每一次倾倒都是对生命的尊重与呵护。 她将小瓶中的药液小心地倒入锅中,药液落入药锅的瞬间,蒸腾的热气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起几缕发丝轻舞,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因热气而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美得不似凡尘。 萧珩煜透过窗棂,静静凝视着这一幕,心中涌动的情感难以言表。直到顾倾城完成一切,服下药剂,安然躺回床上,他才恍若从一场美丽的梦境中惊醒。 夜风轻拂,带着竹林的清新与凉意,萧珩煜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复杂。他见顾倾城已沉入梦乡,呼吸均匀而平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惜。 于是,他从腰间抽出一根细长的竹管,轻巧地穿过窗缝,向屋内送去几缕淡雅的轻烟。 这轻烟是他特制的,混合了多种珍贵熏香,曾是他对抗失眠的良伴,如今,他希望它能为顾倾城带来一夜安眠。 门扉轻启,萧珩煜的步履无声,就像是夜的精灵,轻盈地来到床畔。 他坐下,目光温柔地落在那张宁静的睡颜上,心中涌动着万千言语,却只化作一句句琐碎的叮咛与承诺。 “今夜,就让疲惫远离你,明日踏上征途,我怕你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到了边境,你定有许多疑惑,我保证,到时候,我会在最合适的时候,为你揭开所有的谜底,绝不会让你失望。” 轻烟缭绕,顾倾城的梦境似乎变得更加甜美,嘴角挂着一抹微笑,那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萧珩煜的目光温柔地停留在那抹微笑上,指尖轻轻触碰那浅浅的笑涡,声音低沉而充满柔情。 “你说过,曾有一个人,让你心动……那个人,究竟是谁呢?”他轻声询问,手却不自觉地为她整理着散落的发丝,擦拭着嘴角的药渍,动作细腻而充满爱怜。 他的目光在她长长的睫毛间流连,聆听她均匀的呼吸,心中涌动的情感几乎要溢出胸膛。 烛光在屋内轻轻摇曳,萧珩煜的心跳如鼓,紊乱而急促。 他怔怔地望着床上的佳人,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他俯下身,在顾倾城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而深情的吻,满载着依恋与不舍。 而当晨曦初破,新的一天来临,顾倾城在窗外纷扰的脚步声中醒来,带着几分迷茫与不解,开始探寻昨晚的记忆…… 第99章 夜间山行 萧珩煜启程前往边境的那一刻,正值夜色如墨,星辰隐匿,月光偶尔透过厚重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崎岖蜿蜒的山路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未知。 一行人马在这样的夜色中疾驰,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渺小,马蹄声与山风的呼啸混杂成一首紧张而又急促的行军曲。 顾倾城独坐于精心预备的马车内,感受着车身的摇晃和颠簸。车厢内虽简朴,却也布置得温馨舒适,一盏微弱的油灯摇曳,映照出她略显紧张又好奇的面容。 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见群山连绵,宛如巨龙般盘踞,夜色之下,山峰轮廓模糊,就像是是大自然精心布置的迷宫,让人辨不清方向,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又神秘,也不知前路还有多少未知的挑战。 萧珩煜骑在高大的马上,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即便在这漆黑一片的夜晚,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 他忽感一阵微妙的心绪波动,不经意间侧目一望,恰好捕捉到顾倾城那小心翼翼探出的脑袋,眼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咳两声,声音虽轻,却足以穿透夜的寂静,传入顾倾城耳中。 她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羞赧,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连忙将窗帘放下,恢复了端庄的姿态,心中暗自懊恼自己的失态。 此时,南营的军队已在边境线上严阵以待,萧珩煜此次率领的,是他昔日的战友,那些曾在云墨城与他并肩作战,共同经历生死考验的忠诚部下。 他们曾是边疆的守护者,回京后虽被纳入皇宫暗卫,负责宫廷的安全,但每当国家有难,他们总是第一时间响应,整装待发,这份默契与忠诚,源于多年前与皇帝的一纸密约,一个关于守护与牺牲的约定。 这批战士,个个英勇无畏,面对生死考验,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们的眼中只有萧珩煜的命令,纪律严明,令敌人闻风丧胆。 为了让顾倾城能够同行,萧珩煜巧妙地将她伪装成新招募的名医,随着大军行动,到了南营再以军医的身份出现。 尽管如此,他心中仍有几分忧虑,生怕手下士兵看出端倪,破坏了这精心布置的计划。 秦无夜,作为萧珩煜的得力助手,敏锐地察觉到队伍中的疲惫气息,低声建议道:“王爷,我们日夜兼程,未尝片刻休息,预计天亮时可抵达下一小镇,是否考虑让大家稍作休整?” 萧珩煜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可,虽然我们已改头换面,但北方部落近年来频繁挑衅,他们的眼线遍布各地。 进入小镇太过引人注目,我们应选择隐蔽之地,生火取暖,简单进食,稍作调整即刻启程,到了营地再做彻底休息。” 秦无夜也深知此行的凶险,远非往昔战场上面对面的搏杀可比,他理解萧珩煜的谨慎,遂遵命策马先行,寻找适合休憩的地点。 当一行人终于停下脚步,围坐在临时搭建的篝火旁,疲惫的身躯逐渐被温暖所包围,简单的干粮虽不足以满足口腹之欲,却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前行。 士兵们在短暂的休息中,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纷纷低头打盹。 “半小时后唤醒他们,我们继续……喂,秦无夜,你这是怎么了?”萧珩煜正欲安排后续行程,却发现秦无夜凝视着篝火,神色恍惚。 “你先休息会儿吧。”萧珩煜略一思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轻轻拍了拍秦无夜的肩,转身取了些温热的干粮,径直走向马车。 “吃点东西,别饿着,只有这些了。”萧珩煜的声音穿过帘幕,显得有些冷淡。 “谢谢王爷。”顾倾城接过分来的干粮,心中五味杂陈,食欲全无。她想起了未能同行的白洛吉,据说是因为萧珩煜坚持要她留在相对安全的云墨城。 萧珩煜的理由是,边境部落形势复杂多变,对一个女孩来说太过危险,不适合前往。白洛吉因此事还曾跑到悠然阁,与萧珩煜争执,甚至落泪,她认为自己有能力应对边境的危险。但是,萧珩煜坚持认为,女孩子在战场上会面临更多的困难和危险,他不想让白洛吉冒险。 想到这里,顾倾城不禁感慨,那些想离开的人被留下,而自己这个本该留在安全地带的人,却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的旅程。 虽然她心中依旧挂念着西域十五龙卫的谜团,但经过深思熟虑,她还是选择了参与这次边境之行,以求揭开真相。 第100章 变故突生 然而,萧珩煜对待白洛吉与自己的不同态度,让她心中泛起了几分酸楚。 萧珩煜送完干粮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马车旁,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独,这使得顾倾城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适。 “其实,白洛吉若与我们同在,或许比留在云墨城更为安全。” 顾倾城轻声呢喃,话语中透出对白洛吉的关心以及对当前安排的微妙质疑。 帘幕外,寂静无声,就像是连空气都凝固了,只有一缕细微的叹息声,如同秋日落叶般轻柔,悄然滑入顾倾城敏感的耳蜗,伴随着那声叹息的, 是萧珩煜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她的心弦上,引出一串未解的疑问——他为何不愿提及白洛吉? 待到萧珩煜的身影完全消失于视线之外,顾倾城才像一只谨慎的鹿,轻轻探出头,从帘布的细缝中窥视外界。 远处,萧珩煜与秦无夜并肩而坐,二人低语,那亲密无间的姿态,如同多年挚友,萧珩煜偶尔在秦无夜肩上的轻拍,让后者不禁垂首, 脸颊染上一抹红晕,显得既羞涩又温馨。而萧珩煜的脸上,则绽放出孩子般的灿烂笑容,那笑容在阳光下闪耀,却也刺痛了顾倾城的心。 山风乘隙而入,带着几分寒意,令顾倾城不禁打了个寒颤,就像是连风都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未知与不安。 她缓缓收回目光,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萧珩煜留下的干粮,心中五味杂陈。 尽管腹中空空,面对这简单的食物,却如同面对一块无味的蜡,但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于是强迫自己拿起一块,细细咀嚼,每一口都是对意志的考验。 时间匆匆流逝,不到一个时辰,队伍再次整装出发。 走在最前列的,是几位体格健硕的勇士,他们是南营的精锐,曾无数次为萧珩煜开道,他们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如同锋利的剑,所向披靡。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同翱翔天际的雄鹰,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手中紧握的刀剑,是对任何潜在威胁的最好回答。 “王爷,越过这座山梁,我们便将彻底离开枫云国的疆域。”秦无夜侧身,压低声音对萧珩煜说道,语气中既有期待也有忧虑。 萧珩煜轻轻颔首,用一个微妙的眼神向后示意,秦无夜立刻领悟,迅速召唤两名身手矫健的小兵,让他们紧随马车左右,形成一道流动的防线。 虽然这一切早在出发前就已安排妥当,但随着国界的临近,萧珩煜内心深处的不安却愈发强烈,他的马蹄声在山间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房上,激起了层层涟漪。 山路蜿蜒,最险峻之处是一处急转弯,人与马皆不得不放缓脚步,紧贴着土崖边缘,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萧珩煜注意到秦无夜的分心,不由得提醒道:“此路凶险,你若不慎失足,即便是你这样的高手,想要毫发无损地返回也是难上加难,集中精神,注意脚下。” 秦无夜闻言,心中虽有波澜,但仍故作镇定地答道:“是,多谢王爷提醒。” 正当一行人即将绕过那道急弯之时,变故突生…… “警戒,有埋伏!”最前方的士兵发出紧急警告,手中的钢刀因紧张而握得更紧,几乎嵌入手掌。 刹那间,狂风大作,山林间树木摇曳,宛如群魔乱舞,大小石块伴随着轰隆声自山坡滚落,直奔萧珩煜的队伍而来。 “保护马车!”萧珩煜一声令下,随即策马前冲,一马当先,秦无夜亦紧随其后,二人如同两道闪电,划破了山间的混乱。 马车周围的士兵们挥舞着刀剑,既要抵御飞石,又要确保马车能够快速通过这危机四伏的地带。山道之险,莫过于头顶的土崖,一旦崩塌,马车将无处可避,后果不堪设想。 石雨愈演愈烈,已有士兵因躲避不及而受伤,鲜血染红了衣襟,场面一片混乱与恐慌。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顾倾城所在的马车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被士兵们奋力牵引着,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跳跃,每一次震动都让车厢内的世界天旋地转。 顾倾城紧紧抓着窗框,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而左摇右摆,内脏就像是在体内翻腾,痛苦与恐惧混杂,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第101章 遇袭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猛然一顿,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就像是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停滞惊得颤抖。 路面被连日的雨水侵蚀,变得坑洼不平,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碎石与湿漉漉的泥土,显得格外狰狞。 骏马前蹄高高扬起,鼻孔喷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障碍,它似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硬生生地绷紧了全身肌肉,将前进的势头遏制在了半空中。 拉缰绳的士兵脸色苍白,手臂上的青筋暴突,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稳住了这匹受惊的战马。 然而,平衡总是那么脆弱,当马儿的前蹄终于找到落点时,后蹄却因地面的不稳而猛地一蹬,整个车厢如同被巨浪掀翻的小舟,剧烈摇晃起来。 顾倾城,这位平日里举止优雅的女子,此刻竟毫无预兆地从后窗飞出,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朝冰冷的大地坠去。 “军……军医……”小兵的呼喊声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几个反应迅速的士兵正欲奔向那即将落地的身影,却只见一道矫健的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速度快得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是萧珩煜,他的动作迅捷如猎豹,于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接住了顾倾城,就像是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屏息,碎石停止了滚动,只有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这片暂时恢复宁静的山谷之中。 山尖遮挡了大半个银盘似的月亮,为这对意外相拥的男女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幔。 顾倾城的心跳如擂鼓,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她也能感受到萧珩煜胸膛传来的温暖,以及他急促而有力的呼吸,那温度就像是能穿透衣物,直抵她的心房,让她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多亏了王爷。”顾倾城的声音细若蚊蚋,她试图挣脱这份过于亲近的束缚,但萧珩煜的手臂却像铁链一般,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耳边,是萧珩煜低沉而坚定的话语:“马车已经不安全了,你跟我共骑一匹马,我保证你的安全。” “不,不用……”顾倾城的声音更低了,她清楚,尽管自己身着男装,但如此亲密的行为难免会引来旁人的非议,更何况是在这纪律严明的军队之中。 “我自己小心就是了。”她用力推拒,试图找回自己的独立,然而,就在她刚要站稳之时,身体却突然腾空而起,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托举,下一刻,她已稳稳趴在了萧珩煜宽厚的背上。 萧珩煜的理由听起来既合理又不容反驳:“两个大男人,我若抱着你行走确实有失体统,但背负则无妨。 就当作你受到了惊吓,腿脚不便,本王体谅你一番。” 他的身材高挑挺拔,顾倾城伏在他的背上,双脚悬空,与地面保持着一段距离,眼前是未知而幽暗的山岭,她不得不乖乖伏好,生怕任何不必要的动作会让自己失去平衡,滑向那未知的深渊。 “王爷!”秦无夜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 萧珩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呼吸中的不均匀,立刻意识到秦无夜刚刚使用了轻功查探情况,于是关切地询问:“你上去查看了吗?有什么发现?” 秦无夜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忧虑:“我上去的时候,四周寂静无声,连个人影也没有,但在悬崖边缘发现了杂乱的脚印和新近翻动的泥土痕迹,那些碎石泥土的堆积,明显是人为布置,而非自然脱落。 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彻底堵塞,幸好我们有所准备,带了工具,士兵们正在努力清除障碍。” 萧珩煜闻言,迅速下达指令:“告诉他们务必小心,提防敌人的再次袭击。另外,把马牵过来,我们的军医似乎被吓得腿软,无法自行行走,我亲自带她通过这段路。” “你……”顾倾城被萧珩煜的话气得脸色更红,倔强地反驳:“谁说我腿软,分明是你非要背我!秦无夜,你不必牵马,我可以自己走过去,坐马车也行……” 第102章 遭人暗算 她的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爆发,力气也随之倍增,双脚胡乱蹬踏,企图摆脱萧珩煜的背负。萧珩煜一时不备,身体不由得晃动了几下,眉头紧锁,显得有些无奈。 秦无夜知道主子的脾性,连忙出言劝阻:“小心别摔到山底下去了。” 这句话让顾倾城的怒火瞬间熄灭了一半,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瞪着正乐呵呵去牵马的秦无夜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 萧珩煜被她的反应逗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原以为你有多么坚强的意志,看来终究还是怕死的。” “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因为……你还在。” 顾倾城的回答直率而坚决,她的眼神中闪过光芒,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她的生命不仅仅属于自己,还与眼前这个男人紧紧相连。 这话虽是玩笑之言,却如轻风拂过水面,在萧珩煜的心湖激起了层层细腻的涟漪。 他轻叹一声,那叹息里藏着忧虑,随即,他的手温柔地调整了背负着的顾倾城的位置,确保她能更加舒适地依附于他宽阔的背脊,而后,他迈开了步伐,坚定地走向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秦无夜。 何人在此? 正当夜色渐浓,秦无夜牵着马匹缓缓接近时,一名在土崖边忙碌着清除落石的小兵猛然间发出了一声警惕的呼喊。 这声呼喊划破了夜的宁静,众人闻声皆转头望去,只见山体之上,一阵骚动再次掀起,定睛细看,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正急速坠落,宛如夜空中一颗陨落的星辰。 确保王爷安全! 秦无夜反应迅速,身形一展,犹如离弦之箭,飞跃至半山坡,恰到好处地挡在了那失控下坠的身影之前。 待他稳稳接住,才发现那竟是一位女子,长发散乱,面容苍白,显然已陷入了深度昏迷,若非秦无夜及时出手,她恐早已成为崖底的亡魂。 姑娘,速速醒来。 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抱回到山路之上,秦无夜察觉到怀中人呼吸微弱,几不可闻,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急迫。 他连忙将她安置在马车轮旁,一手托起她的肩膀,另一手轻拍她的脸颊,口中不断地呼唤,试图唤醒沉睡的灵魂。 此时,萧珩煜与顾倾城也已近至马车边,目睹这一昏迷不醒的女子,顾倾城心中骤然一紧,眼帘不自觉地颤动,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心头。 放我下来,我要去查看一番。 萧珩煜闻言,即刻松手,顾倾城几乎是跳离了他的背,三两步便奔至女子身旁,她轻柔地拨开遮掩女子面庞的乱发。 月光恰好自山巅透出,洒落在女子的脸上,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所震撼。 是白洛吉! 那个总是笑容可掬,如今却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白洛吉! 萧珩煜面色凝重,大步上前,蹲下身来,指尖轻轻触碰白洛吉的颈动脉,感受着那紊乱的脉搏,沉声道:气息不稳,似乎有伤,秦无夜,命令他们加快行进速度,我们必须立刻赶往镇上寻医。 是,遵命。 秦无夜一时慌乱,脚步略显踉跄,急急而去。 见此情景,士兵们无不奋力挖掘,但秦无夜仍觉进度缓慢,于是干脆亲自上阵,夺过一把铁锹,以内力驱动,泥土如雨点般飞速被抛离崖边。 马车旁,顾倾城的神色愈发凝重。 她的手指搭在白洛吉的腕脉上,那飘忽不定的脉象令她的眉头紧锁,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情况如何? 萧珩煜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顾倾城轻手轻脚地将白洛吉的身体转向一侧,王爷,请稳住她,我要检查白洛吉的后颈部。 白洛吉的身体在萧珩煜的支撑下显得格外无力,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顾倾城细致地拨开她后颈的碎发,手指沿着风池、天柱、风府等穴位缓缓移动,直至触及崇骨与大椎之间的区域,发现了异常。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发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印记,心中顿时一凉,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人下手实在太狠毒了! 顾倾城咬牙切齿,愤怒与痛心混杂。萧珩煜闻言,心中更是慌乱,连忙追问详情。 原来,白洛吉是遭人暗算,被一枚毒针从后颈处刺入,毒液迅速侵入大脑,导致她昏迷不醒。 随着时间推移,毒性将进一步扩散,堵塞后颈及脊柱的关键穴位,若不能及时解毒,即便有幸存活,白洛吉的肩颈以下也将因神经严重受损而变得僵硬,如同失去生命的木偶,再也无法自如活动。 怎会如此?他们竟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倾城儿,你可有办法,救救白洛吉。 萧珩煜在焦急之中,脱口而出的昵称让顾倾城心中一怔。这份焦急源自对白洛吉深深的关切,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感动与责任并存。 王爷,道路已畅通无阻。 秦无夜匆匆赶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带来了一线希望的曙光。 第103章 白洛吉身中奇毒 萧珩煜,这位精通医道的王爷,此刻面对白洛吉身中奇毒的情形,眉宇间凝结的不仅是困惑,还有难以掩饰的心痛与无力。 秦无夜闻听顾倾城言及毒之棘手,平日里冷静自若的眼眸中也闪过几分慌乱。 士兵们在泥泞的路上奋力清除障碍,汗水浸透衣襟,疲惫显而易见,但他们知道任务紧迫,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这紧要关头,顾倾城就像是成了唯一的定海神针。她迅速摒弃杂念,指挥若定,要求侍从紧急整备马车,于车厢内铺设多层柔软垫褥,确保白洛吉能尽可能舒适。随后,她指示秦无夜小心翼翼地将虚弱的白洛吉抱上马车,轻柔地让她平躺在那临时铺就的安逸之床上。 “王爷,我必须立即为白洛吉施针,以期延缓毒素蔓延的速度,但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寻一静谧之地,准备热水与特定草药,方能进一步施治。” 顾倾城的声音虽急切,却依然沉稳有力。 萧珩煜心急如焚,却也迅速作出决断,命令秦无夜调整队伍,加快行进速度,同时在马车后方特意安排了数名武艺高强、反应敏捷的士兵,以防万一。 “白洛吉施针时可能会因疼痛挣扎,需要有人稳住她的手臂。”顾倾城话音刚落,秦无夜便欲上前相助,却被萧珩煜以眼神制止。 “你负责前方安全,警惕任何可能的埋伏,这里由我来。” 萧珩煜话语坚定,随即跃上马车,坐至白洛吉身侧,用他那双惯于握剑的手,温柔而坚定地按住了白洛吉的双腕。 秦无夜望着马车内的情景,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一抹复杂的眼神,转身投入到前方未知的探索之中。 车厢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着顾倾城专注而细腻的动作。 她手持银针,轻巧地刺入白洛吉头顶的百会穴,缓缓旋转,期待着哪怕几分生命的回应,然而白洛吉依旧沉睡,毫无动静。 萧珩煜的焦虑溢于言表,“这样不行吗?” “王爷勿忧,让我再试。”顾倾城轻声安慰,瞥见萧珩煜眼中燃烧的焦灼,她的心不禁一紧,喉咙似被什么哽住。 为避免情绪波动影响施针,她迅速低下头,用布巾仔细擦拭针尖,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第二针,她更加谨慎地深入,白洛吉终于有了反应,细微的呻吟声伴随着紧皱的眉头,身体因不适而轻微扭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顾倾城心中一喜,这表明针法已初见成效。 “下一针更为关键,可能会更痛,但这是为了逼出毒血并封闭穴位,王爷请务必坚持。”她的话语中带着坚决。 萧珩煜重重点头,手上的力度又增了几分,他眼中的痛惜与坚定,顾倾城尽收眼底。 她持针的手略显颤抖,这不仅是因为内心的紧张,更是因为她知道师父所言非虚——解毒之术,尤以第三针最为关键。 前两针旨在疏通经络,引导毒血外排,而第三针则需在排毒的同时精准封闭穴位,且排毒过程极需技巧,若中毒者昏迷且无解药,单凭针刺排毒远远不够,必须辅以清热解毒的草药,结合全身穴位的精确针灸,方能奏效。 这无疑是一场与死神的赌博,因为毒物不明,治疗与观察需同步进行。 见顾倾城略有犹豫,萧珩煜鼓励道:“你尽管施针,我对你有信心!”顾倾城闻言,深吸一口气,牙关紧咬,这一针,比初入王府为萧珩煜疗伤时更加果敢决绝。 随着针尖深入,白洛吉的反应愈发强烈,汗水如雨下,呼吸急促,口中发出痛苦的“啊”、“啊”声,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萧珩煜一时惊愕,而顾倾城已迅速补上一针,白洛吉的挣扎渐渐平息,呼吸渐趋平稳,最终缓缓合上双眼,沉入了宁静的梦乡。 天际初现的曙光,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覆盖,透出几分朦胧与不确定。今日的云墨城,天空就像是也感染了人间的忧愁, 晨曦未明,乌云便已迫不及待地织成一张巨大的灰色帷幕,将蔚蓝的天空紧紧包裹,偶尔有几缕冷风穿街走巷,带着几分不请自来的寒意,卷起地面上的尘埃,就像是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压抑。 第104章 顾霜月的新婚归宁 丞相府内,这份压抑的氛围更甚,就像是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承载着无形的重负。前两日,本应是顾霜月新婚归宁、喜气洋洋的日子,却因萧子墨以种种借口推脱,未能陪同。顾霜月为了家族颜面,勉强支撑了两天,最终不得不独自踏上归家的路途,心中那份酸楚,如同这阴沉的天气一般,萦绕不散。 当她孤单的身影出现在府邸门口时,身后仅有的几个仆人抬着显得格外轻盈的回门礼物箱。老夫人与顾霜月的母亲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与不满。 老夫人年岁已高,平日里最爱念叨,此刻更是连连叹息,心疼孙女的遭遇,口中不断重复着对顾霜月婚姻不幸的惋惜。 “我的儿啊,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老夫人急切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顾霜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祖母,王爷他有要事要处理,不能陪我回来。” “哼!什么要事比妻子还重要?这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老夫人气愤地说道。 顾夫人则在一旁附和,两人虽口头上为霜月鸣不平,目光却不时偷偷扫向那显得有些单薄的礼箱,期待中带着不安。 待到仆人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箱,映入眼帘的仅有两件玉器,那瞬间,两位长辈脸上的失望如同乌云压顶,难以掩饰。 顾霜月见状,强忍心中的苦涩,挤出几分微笑,指着自己头上的玉簪,试图以此证明自己的幸福:“祖母,娘,其实……王爷对我真的很好,您看这玉簪,是王爷特地从皇宫的司珍房定制的。” “司珍房”这三个大字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一般,使得老夫人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迫不及待地凑近前去,仔细地审视着这支玉簪,眼中闪烁着期待和渴望。然而,仅仅两眼之后,那短暂的喜悦便如泡沫般消散。 “你当祖母我真的已经老眼昏花了吗?这支玉簪分明是城里水云轩的出品,浅紫色莲花的雕工在整个云墨城中都是独一无二的,虽然也算得上精致稀有,但与真正来自司珍房的工艺相比,差之千里。 月儿,说谎也要分场合,为何偏偏要在三朝回门这样的日子里,让我这老婆子心寒呢?”老夫人的话语中,既有责备也有疼惜。 面对老夫人的责难,顾霜月心中五味杂陈,暗自懊恼,不由狠狠瞪了秋菊一眼,后者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摆手,她只是遵照主子的吩咐,挑选了最好的玉簪,哪里料到会如此轻易就被老夫人识破。 老夫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从玉簪的质量一直说到回门礼的轻薄,字里行间充满了尖锐的讽刺。 她说道:“瞧瞧,这就是平阳王府送过来的回门礼!这么粗糙的玉簪!还有那两件玉器,能值几个钱?这哪里是什么回门礼啊,分明是打发叫花子呢!”她越说越气,脸色涨得通红。 正当气氛愈发尴尬之时,顾伯绍从门外踏入,闻听此言,眉头紧锁,打断了老夫人的絮叨:“好了,这些都是平阳王派人送来的,再多言,便是对平阳王爷的不敬了,娘,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对平阳王爷不敬”这几个字就像是有神奇的力量,老夫人立刻噤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随即低下头,不再言语,由儿媳搀扶着缓缓离开。 仆人们也极为机敏,见老夫人被劝走,纷纷识趣地退下,偌大的厅堂,转瞬之间只剩下了顾伯绍与女儿相对而立,一个紧张地揉搓着手中的帕子,另一个则是眼神幽深,面容凝重。 “哼!一个小小的发簪你都要作假,我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怎就如此不争气!”顾伯绍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顾霜月心中的委屈本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被父亲这一训斥,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断线珍珠般滑落,哽咽道:“爹,都是顾倾城那个丫头害的,她贪心又狡猾,早就把平阳王爷的心勾走了,又攀上了摄政王的高枝,一步步设局陷害我……呜呜……” “够了,别哭了。”顾伯绍显得颇为不耐,“她身上流淌着顾家的血脉,作为她的父亲,若说她会算计,我倒觉得是她太过天真。 前两天她回来时说的那些话,不也被我轻易识破了吗?哼,到底是谁算计谁,现在还言之过早,也只有你这般单纯,才会轻易被她操控。” “顾倾城前两天回来了?”顾霜月闻言,骤然止住了哭泣,目光中满是期盼,紧紧盯着父亲,渴望得到更多的解释。 第105章 划清界限 过了半天,阳光从窗棂斜斜洒入,顾霜月的耐心似被这温暖光线一点点消磨,她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如同笼中鸟儿,急于展翅。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挪动莲步,靠近父亲顾伯绍,细若蚊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爹,顾倾城她……究竟说了什么?莫非,她又给咱们家平添了什么风波不成?” “哼!风波?”顾伯绍的语气中满是不屑,眉头紧锁,就像是在回忆那令他不悦的场景,“她不仅毫无遮掩地宣称自己精通医术,更声称往后将不再介入平阳王府与我们丞相府之间的纠葛。 言下之意,分明是想与我们划清界限,各走各路。” 顾霜月初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一抹笑意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就像是是冬日里难得的一缕暖阳。 “爹,这岂不是好事一桩?这些年,她就如同家中那不请自来的‘扫把星’,她的远离,或许能让咱们的生活重归平静。既然她主动提出划清界限,咱们何不顺水推舟,就此了断?” “好个头!”顾伯绍的呵斥声中带着几分怒意,显然对女儿的天真感到不满。“你可知道,她为何能如此嚣张地站在这里? 你以为她真的有那份自信和实力?若非摄政王府的庇护,她不过是个来自城西巷的野丫头罢了。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妃,表面上看似要与我们划清界限,实则是在暗中对我们丞相府施压,步步紧逼。” 多年的官场沉浮,加之无数次的边疆征战,让顾伯绍对朝廷的风吹草动有着敏锐的直觉。 从顾倾城的话语中,他隐约嗅到了萧珩煜可能的布局,心中忧虑如潮,生怕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暗棋毁于一旦。 今日,借着顾霜月回门之机,他决定提醒女儿,毕竟,与萧子墨这位“金龟婿”的联盟尚有可为。 抛开那些错综复杂的暗中布局,顾伯绍对女儿提出了明确的要求:“至于顾倾城,你就别多费心思了。 你已是平阳王妃,无论平阳王待你如何,你都需多长几个心眼,替我留意他的动向,更要学会如何讨你夫君的欢心,让他真心诚意地与丞相府结盟。 只有这样,我们的未来才有希望,你可明白了?” 面对父亲那双就像是能洞察一切的冷冽目光,顾霜月虽口头上应承,内心却如坠冰窖,寒意刺骨。 “讨好丈夫”——这简单的四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比攀登山巅还要艰难。 每日面对萧子墨那冷漠至极的眼神,她的心便如被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割裂。 正当顾霜月欲言又止,试图再辩解几句时,顾伯绍已显得不耐烦,话语间带着几分严厉:“够了,你这般模样回门,自己不觉得丢脸,我们还怕沾了晦气。 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早些回平阳王府。 若无法直接抓住丈夫的心,那就从婆媳关系入手。你这脑袋,怎的如此不开窍?” 随着顾伯绍挥手示意,顾霜月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离开丞相府之际,除了母亲简短的叮咛,父亲与老夫人竟无一人相送,这让她的心更添几分沉重。 心绪纷乱的顾霜月拒绝了舒适的轿子,只带着贴身丫鬟秋菊,两人神情黯然地徒步而行。 途经丞相府后巷那条少有人迹的小道时,两名行踪诡秘、身着黑衣的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二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联想到父亲适才在房中的欲言又止,以及他那双永远闪过算计光芒的眼睛,顾霜月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多了几分戒备。 她借口心情不佳,想去街上散心,大方地给了秋菊一些铜钱,吩咐她自行寻乐。 “回府后,此事切勿对任何人提及,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正街的天香楼前会合。” 得了赏钱的秋菊自是欢喜,连忙点头答应,一溜烟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顾霜月则保持着高度警惕,不动声色地尾随那两名黑衣人,心中暗自思量,一场未知的探秘即将展开…… 谁能想到,在那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两位身姿矫健的侠客,未行多远便悄无声息地翻越了高耸的围墙,直入那权势滔天的丞相府后院。 第106章 白洛吉的体质 月光下,墙头的瓦片随着两人脚步的移动,发出轻微的脆响。就像是连这静谧的夜晚也为之震惊。 顾霜月,那双明亮的眼眸在瞬间捕捉到了这一幕,心中顿时变得如明镜般透亮。这不正是她父亲顾伯绍在江湖中并肩作战的老部下吗? 那些曾随父亲出生入死、共历风雨的忠勇之士,如今竟不顾顾倾城先前归家时立下的界限,堂而皇之地踏入了顾家府邸。 这其中,定有不同寻常的隐情。虽说顾霜月平日里并不以机敏着称,但凡涉及胞姐顾倾城之事,她的好奇心便如脱缰野马,难以抑制,非要探个究竟不可。 然而,刚自府中迈出不久,若此刻折返,必会引起父亲顾伯绍的警觉。 暗中窥探,又恐难有所获。一番思量之下,她决定藏身于后巷的一棵老槐树之后,借着树影的掩护,一双眼睛如同灵动的小鹿,不停地在巷口与府门间来回扫视,期待着能捕捉到几分不为人知的秘密。 与此同时,在那远离尘嚣的山脚小镇,一家隐蔽于街角的客栈内,昏黄的烛光在夜色中摇曳,房门紧闭,透出几分神秘与不安。 门外,萧珩煜与秦无夜二人身形挺拔,眉头紧锁,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尤其是秦无夜,他几次试图透过那微不足道的窗缝窥视室内情况,皆被萧珩煜以眼神制止,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倾城儿的医术,你应有信心。”萧珩煜低声安慰,试图让情绪激动的秦无夜平静下来。 秦无夜闻言,一时语塞,心中思绪万千:“是啊,倾城儿她……呃……不,我的意思是王妃她……” 话音未落,萧珩煜及时打断,以食指抵唇,示意秦无夜噤声,并向他投去一个眼色,提醒他注意隔壁的房间和周围巡逻的士兵。 在这敏感时刻,任何不慎都可能暴露顾倾城的真实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秦无夜虽被制止,心中却暗自嘀咕,对萧珩煜先前那亲昵的称呼感到好笑:“主子您自己先唤了‘倾城儿’,这名字听起来哪有半分男子的气息。” 而在那密闭的屋内,顾倾城正面临一场生死攸关的挑战。 在山中虽已初步清除毒素,但依循师门传授的解毒之法,白洛吉虚弱的身躯恐怕难以承受。 随着一根根银针轻轻刺入白洛吉的肌肤,顾倾城惊异地发现,白洛吉的体质竟与自己惊人的相似,血液中流淌着一股神秘的寒意,且其体内五脏六腑的寒气甚至比自己更为浓重。 眼下,在这临近边疆之地,外界已然是严冬酷寒,凛冽的寒风如利刃般呼啸而过,仿佛能穿透人的肌肤,直逼骨髓。此地环境恶劣,而此时若仅为了排毒便贸然放血,那极有可能导致体温骤降,稍有不慎便会危及生命,任何细微的失误都可能如同那致命的导火索,瞬间引发不可挽回的悲剧。 三更的钟声悠悠扬扬地响起,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灵,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紧迫。伴随着钟声,萧珩煜那轻柔却又急切的询问声打破了沉寂:“情况如何?”他的声音中饱含着担忧与焦虑,仿佛那询问的话语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时间紧迫,形势危急,容不得半分迟疑。顾倾城那美丽的面庞上满是凝重,她果断地下令:“秦无夜,速去备些滚烫的热水与姜汤,温度越高越好。” 在这一刻,她深刻地意识到先前准备的不足,而那热水与姜汤在这关键时刻将是维持白洛吉体温的关键所在,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秦无夜闻令即动,他身形矫健,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离去,片刻之间,所需之物皆已备齐。 “你们听好,无论白洛吉有何动静,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以免伤及她脆弱的心脉。”顾倾城的声音冷静而坚决,那话语如同军令一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她的眼神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心施救,我来稳住秦无夜。”萧珩煜话音未落,已稳稳按住了秦无夜的双肩,给予最坚实的支持。 银针在烛火中渐渐泛红,热气腾腾的水与姜汤在一旁待命。顾倾城凝视着昏迷中的白洛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她知道,这一针下去,将决定白洛吉的生死,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嗤—— 那炽热的针尖穿透衣物,精准刺入白洛吉的后颈,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焦灼味。 白洛吉的眉头紧锁,痛苦的神色在她苍白的脸上蔓延开来,如同那渐渐散开的乌云,遮住了原本的宁静。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滴落在枕头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在滴答作响。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啊”响彻小屋,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云霄,震碎人心。黑色的毒血如泉涌般自白洛吉口中喷薄而出,床沿、地面乃至顾倾城的衣襟上,皆被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一幕,既是危机的释放,亦是希望的曙光。 第107章 身后的青痕 尽管顾倾城心中早已筑起一道准备的堤坝,面对白洛吉痛苦挣扎的模样,她的心湖依旧泛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手脚不由自主地慌乱,手中那细长的银针随着她情绪的波动微微颤抖,一时间,医术精湛的她竟也茫然于下一步的治疗。 倾城……倾城妹妹……我,我……感觉……窒息…… 白洛吉的眼皮勉强掀开一线,断断续续地挤出这几个字,就像是每个音节都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的手无助地在喉咙处胡乱摸索,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面部肌肉的剧烈抽搐,五官似乎要纠集成一团,眉宇间的痛苦如同乌云密布,愈发沉重。 顾倾城耳畔萦绕着白洛吉喉咙中发出的“呼噜呼噜”声,这非但没有让她更加慌乱,反而激起了她内心的冷静与决断。 白洛吉能够睁开眼睛并发出声音,意味着先前的针灸已初见成效,但显然,喉中的瘀血尚未完全清除,需要她再次冒险施针,以期获得转机。 她稳稳地扶住白洛吉,语气温柔却坚定:“白洛吉,坚持住,接下来的针会有些难受,但请尽量不要咽下喉咙里的任何东西,能吐就全部吐出来。” 白洛吉勉力点了点头,头颅无力地垂下,憔悴的面容透出疲惫。 另一枚银针在烛火的舔舐下变得赤红,顾倾城的目光锁定在白洛吉后颈的要害穴位,这一次,她的动作既迅速又精准,力道拿捏恰到好处,银针宛如离弦之箭,深深刺入。 白洛吉的身躯猛然一震,头部向后仰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白洛吉,低下头! 顾倾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按住了白洛吉的头颅,同时在白洛吉的肺俞穴上连拍数下。 与之前相似,一股股黑血自白洛吉的喉咙中喷涌而出,经过几次反复,血液的颜色逐渐由深邃的墨黑转变为暗红,最终恢复了正常的鲜红。 白洛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身体软弱无力地向后倚靠,在顾倾城的肩头找到了支撑,尽管呼吸仍未完全平顺,但已远不如先前那般急促。 她唇边的血渍也由暗转明,鲜红而湿润。 此刻,顾倾城紧绷的心弦才略微放松,她轻触白洛吉的手心,发现其湿冷如冰,明白这是因大量吐血导致体温下降的结果。 幸亏秦无夜心思细腻,及时送来了滚烫的热水和正在小泥炉上沸腾的姜汤,热气腾腾,正好用来为白洛吉驱寒。 白洛吉,我来帮你擦擦汗,然后喝点姜汤,你需要好好休息。 毛巾在热水中充分浸透,顾倾城不顾手被烫得生疼,迅速拧干,小心翼翼地褪下白洛吉的衣物至肩部,轻柔地擦拭着他背后密布的汗水,每一寸肌肤都被她细心呵护。 当她即将擦至背部中央时,一抹淡淡的、熟悉的青色印记在白洛吉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这……难道是…… 顾倾城的动作戛然而止,毛巾失手落入盆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这一刻,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双手颤抖着继续拉低白洛吉的衣襟,直至那青色印记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时间就像是凝固,直到房门被缓缓推开,顾倾城走出,面色苍白,眼中满是疲惫。 门外,秦无夜焦急地等待着,萧珩煜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两人皆是一副紧张的模样,尤其是萧珩煜,他几乎要冲进屋内,却被秦无夜拦住。 白洛吉怎样了?毒素都排干净了吗? 终于,萧珩煜松开了秦无夜,后者匆匆一瞥屋内情况,旋即目光锁定在顾倾城的脸上,满是关切。 明明是救人之人,为何她看起来比病床上的白洛吉更加疲惫不堪? 萧珩煜心中一阵酸楚,注意到顾倾城额头上未干的汗水,他本能地伸出手,口中轻声说道:“夜里风凉,小心着凉。” 意欲为她拭去汗珠,却不料顾倾城敏捷地侧身避开,留下萧珩煜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气氛一时微妙而复杂。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顾倾城那略显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庞上,她的眼眸深邃如夜空,其中蕴含的情绪复杂难辨,既有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又混杂着对眼前人探究的渴望。 那目光就像是能穿透人心,直直地落在萧珩煜身上,让他不自觉地锁紧了眉头,内心的好奇与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迫使他开口询问。 第108章 萧珩煜心中所藏之事 吱呀! 那扇陈旧的木门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声响,这尖锐的声音就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两人间原本就紧张的氛围。来自隔壁客房的小兵,睡眼惺忪地缓缓起身,他的双眼还带着浓浓的倦意,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王爷”,那声音含糊又带着些许迷茫。随后,他匆忙地提起裤腰带,那动作慌乱而急促,仿佛生怕自己的迟缓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他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夜间的解手之处,那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滑稽又透着几分无奈。 这声不经意的呼唤,就像是一记清脆的铃声,让两位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男女瞬间回过神来。他们原本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的较量之中,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对峙,此刻就如同被风吹散的云雾,渐渐消散。 顾倾城迅速收敛起先前的锐利,她那原本如刀锋般犀利的眼神,此刻轻轻垂下,避开萧珩煜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如同蝴蝶扑闪的翅膀。她轻柔地调整着呼吸,试图平复内心那如波涛般翻涌的波澜。她的胸脯微微起伏,努力让自己恢复往日的平静。 当她再次抬起眼帘,面对萧珩煜时,她的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婉,神色自若:“白洛吉体内的毒血已大半清除,但后续的调养至关重要。 我已备好药方,只是需得北行至极寒之地,寻得月季入药,方能确保药效。目前看来,她的生命暂无大碍。”她的话语平稳流畅,就像潺潺的溪流,不带一丝波澜。 “月季?”萧珩煜心中泛起一阵涟漪,那是一种源自遥远西荒的奇异花朵,虽在西域并不罕见,但真正具有药效的,却是那些生长在边境严寒地带的品种,它们在风雪中傲立,如同生命的奇迹。 “我年轻时驻守边疆,曾听闻月季入药,其效果因人而异。 对西荒或西域那些体质偏寒的人来说,或许并无大碍,但白洛吉……她的身体能否承受?”萧珩煜的眉宇间透出几分忧虑。 顾倾城淡然一笑,目光掠过萧珩煜,语气中带着自信:“我已为白洛吉做过详尽的体质检查,她完全能够适应此方。 难道说,王爷对白洛吉的了解,竟比我还深入吗?” 这一问,让萧珩煜顿时语塞,他心中暗藏的秘密就像是被轻轻触碰,引起一阵微妙的震颤。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那秘密被锁在了喉咙深处。 尽管他极力掩饰,顾倾城那敏锐的目光还是捕捉到了他表情中一闪而逝的变化,她意识到,萧珩煜心中所藏之事,与白洛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面对萧珩煜的沉默,顾倾城并未强求答案,她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愿轻易示人的角落。 而萧珩煜,以及他与西域之间那错综复杂的纠葛,对她来说,又添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在心底,她默默许下誓言,此次边疆之行,定要亲手揭开所有谜团,不论是深埋的仇恨还是误解,终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至于白洛吉所需的特殊药方,顾倾城选择了隐瞒。 她以疲倦为由,避开了萧珩煜那充满疑问的目光,独自一人回到房间,紧闭门户。 在昏黄的烛光下,她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痛,缓缓卷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鲜血仍未完全凝固,显得格外刺目。 为了白洛吉,她不仅需要月季,还需用自己的寒性血液作为珍药。 这并非是顾霜月等人的阴谋算计,而是真真切切的牺牲。 药粉撒在伤口上,痛得她全身颤抖,但她强忍着,用洁净的布条紧紧包裹住伤口,以免任何不慎泄露了这个秘密。 与此同时,平阳王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仆人们路过时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主人。 突然,一阵瓷器破碎的巨响伴着萧子墨的怒吼从屋内传出,惊得路过的仆人更是加快了脚步,生怕无辜受牵连。 屋内,萧子墨愤怒地将桌上的茶杯、砚台一一扫落,碎片四溅,划破了跪在地上的顾霜月的手背。 她颤抖着,头几乎贴到了冰凉的地面上,恐惧使她欲哭无泪,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惩罚。 这一切,皆因她贪图打听消息,忘记了时间,导致秋菊不敢与她同行,独留她一人在夜色中摸索归途,最终撞见了怒气冲冲的萧子墨,被粗暴地拽入书房,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第109章 留着后招 夜幕低垂,如同一幅巨大的黑色帷幕缓缓降下,将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萧子墨的怒火如同被夜色点燃的野火,炽烈而不可遏制。 他紧紧握住顾霜月细腻的下巴,力度之大,几乎要将那原本精致柔美的轮廓重塑一般。他的双眼喷射出愤怒的光芒,声音中带着威严与愤怒,如同惊雷般在这寂静的空间炸响: “我是否过于纵容于你?身为尊贵的王妃,夜幕降临却流连在外,不归王府,难道不是在外寻欢作乐,抑或是,你的心已另有所属?”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利刃,直直地刺向顾霜月的心。 顾霜月的眼眶里迅速聚满了泪水,如同晨露沾湿了娇嫩的花瓣,她拼命地摇头,试图用这无声的抗议来洗刷那不实的指控。 那无端的猜忌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深深刺入她的心房,痛楚难当。 她满含冤屈的目光紧紧锁定了萧子墨,喉咙里发出微弱的“王爷,王爷……”,却因下巴被钳制而无法成言。 她的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最终无力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散落的碎片,顿时鲜血淋漓,但这剧痛似乎给了她几分力量,她挣扎着,企图以某种方式传达自己的无辜。 萧子墨见此情景,非但没有心软,反而更加恼怒,不屑地啐了一口:“狡猾的女人,还想玩什么花招? 你的行为让平阳王府蒙羞,让下人看了笑话,必须让你尝尝教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冷酷,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 随着两记响亮的耳光响起,顾霜月的脸颊迅速肿胀起来,但她仍旧倔强地呼唤着“王爷……”,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在地面上艰难地划拉着,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终于,那斑驳的血迹中渐渐显露出两个字——“北方”。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道闪电,瞬间穿透了萧子墨的怒气,令他愣怔片刻,随即松开了紧握的手,目光凝固在那血书之上。 “说清楚!”萧子墨的声音冷若寒冰,手指指向地上的血字,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与戒备。 顾霜月就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大口喘息着,身体微微颤抖,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面对萧子墨的质问,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回禀王爷,妾身之所以深夜未归,是因为偶然得知了一些关于北方的风声,似乎与摄政王的动向有关。为了能够为王爷探明真相,故而延误了归期。” 她详细叙述了自己如何跟踪两名神秘黑衣人的经历,全然不顾顾伯绍曾经的警告,甚至不惜透出自己对于萧珩煜与顾倾城可能已秘密离开云墨城,前往边疆的猜测,以及对顾伯绍计划的担忧,生怕此举会提前暴露,建议萧子墨早做防范。 萧子墨闻听顾倾城随同萧珩煜离去的消息,脸色顿时变得阴郁,眉宇间凝聚着重重疑云。 “你确定此事?”他的话语中带着权威。 顾霜月心中忐忑,轻轻摇了摇头:“那二人乃是我父亲的旧部,虽认得我,却极为谨慎,我仅能从他们只言片语中推测。 但王爷,顾倾城回丞相府时对我父亲所说之言,分明是想划清界限。我与她同日出嫁,世人皆知,若非她有离意,何须如此急于撇清关系? 更何况,她亦需顾虑摄政王的颜面。” 萧子墨不得不承认,顾霜月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但提及“顾倾城顾及摄政王颜面”时,一股莫名的醋意在他心中翻腾。 他狠狠地瞪了顾霜月一眼,那目光锋利如刀,让顾霜月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下巴。 “哼,瞧你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丞相府千金的风采。我不会再对你动手,只要你乖乖听命于我,将来自会有安宁的日子可过。” “王爷有何吩咐?”顾霜月低声询问,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萧子墨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哼,多回丞相府走动,替我探听你父亲暗中的布局。那个老狐狸,必定还藏着什么后手以防我。 你,就是我打入丞相府内部的眼睛。”言毕,他转身离去,留下顾霜月一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心中五味杂陈,既是对未来的恐惧,也有对命运的不甘。 “是……”那人欲言又止,眼神中闪过犹豫与顾虑,就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启齿。 顾霜月内心五味杂陈,如同哑巴吞黄连,满腹辛酸却无从诉说。她身处父亲顾伯绍与夫君萧子墨之间,如同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既要顾及家族荣耀,又要维护夫妻情感,未来的路无疑布满了荆棘与挑战。 第110章 一针“征服” 北方边疆,寒风已悄然掀起它的凛冽攻势,如同一个狂野的猛兽,呼啸着穿梭于荒凉的大地。卷起阵阵沙尘,如同金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就像是是大自然对这片土地最直接的考验。 而在南营,那些铁骨铮铮的战士们,自萧珩煜重返营地,他们的斗志被彻底点燃,就像是每个人都服用了兴奋剂,训练场上,汗水与泥土混杂, 即便高强度的训练让不少人挂彩,肌肉的酸痛与伤口的刺痛混杂,他们依然咬牙坚持,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誓要将每一滴汗水都化作战场上胜利的基石。 秦无夜矗立于操练场的高台之上,眉头紧锁成川字,目光在每个士兵身上扫过,心中满是不忍。 终于,他指向两位脚踝处渗出血迹的士兵,声音中带着坚决:“军医处已经做好了准备,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逞强,必须保持最佳体能状态,为真正的战斗保留实力。你们两个,立刻去包扎休息,恢复好了再谈其他。” 两名士兵正沉浸在训练的激情中,听到命令,脸上写满了不甘,但面对秦无夜那严厉的目光,只能悻悻然地离开操场,朝军医的帐篷蹒跚而去。 沿途,他们低声议论:“这次来的军医可真够奇怪的,皮肤白得像雪,身体单薄,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就算医术再高超,这副身板出现在军营里,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说的也是,别的不说,就这边境的恶劣气候,狂风肆虐,他那身子骨能承受得住吗? 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跑似的,等到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他还能挺得住吗?” 这样的疑惑与轻视,并非仅限于他们二人。 就在前一天,顾倾城初到南营时,几乎所有的驻军士兵在初次见到她时,脑海中都浮现出了类似的疑问。 两人边走边聊,不觉间已来到帐篷前,心中依旧带着几分轻蔑。然而,当他们抬头之际,话语戛然而止,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了“O”型。 这位军医难道真的有顺风耳不成?操场上的窃窃私语,竟似被她悉数收入耳中。 此时,她已静静站在那里,手中握着棉布、药瓶,以及一个敞开的针包,一排银光闪闪的银针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可能……治疗脚伤,为何要用到针灸? “军医,我们不治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两人堆起笑脸,试图借机开溜,却不料被顾倾城平静的话语钉在了原地。 “二位的伤虽然在脚,但根源却在小腿,是否每次练功完毕,都会感到下肢肿胀难忍,夜晚更是难以安眠?”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两人瞪大了眼睛,原本想要后退的脚步竟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一左一右围住顾倾城,好奇与期待溢于言表。 “军医,你真的能看出来?你不仅听力超群,还有透视之能,能穿透衣物直视皮肉之下的问题吗?” 连日来不分昼夜的高强度训练,许多士兵都饱受双腿沉重如铅、夜间难以入眠之苦,顾倾城的话,无疑击中了他们的心声。 顾倾城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只需两针,便能让你们的不适大大缓解,不过……作为交换,你们也得帮我一个小忙。” “只要能让腿舒服些,我们什么都愿意做!”急于摆脱腿部不适的士兵们喜出望外,连忙请顾倾城进入帐篷。 约莫一壶茶的功夫后,伴随着两声爽朗的笑声,他们精神焕发地走出帐篷,抬抬腿,摸摸脚踝,嘿,真是不可思议,不仅血止住了,就连腿上的力量也比之前更加充沛。 被顾倾城一针“征服”的士兵心怀感激,悄悄引领她至帐篷后方一处隐蔽之地,手指向北面那座孤独而险峻的山峰,压低声音道:“那座山顶生长着珍贵的月季,还有许多能够抵御秋冬严寒的草药,只是通往山顶的路颇为崎岖,军医前往时还需多加小心。” 顾倾城凝视着那座山,它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既神秘又亲近,就像是在召唤着她,挑战与机遇并存的旅程,即将开启。 第111章 悄悄去 边境之路,蜿蜒曲折,就像是一条被岁月遗忘的古老绸带,悠悠地、缓缓地铺展在群山峻岭之间。仿佛是时光精心雕刻出的神秘轨迹,带着一种历经沧桑且神秘莫测的独特气息。 顾倾城心中暗自思量,近期的天气愈发恶劣,狂风如猛兽般肆虐,山林间想必已是一片银装素裹,那洁白的雪花如同轻盈灵动的精灵般纷纷扬扬地飘落,霜冻覆盖的大地,定是步步艰难。 她身旁的两位士兵,神情紧张,目光穿过层层迷雾,试图窥探前方未知的险阻。 顾倾城刻意展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企图安抚他们的不安,“放心吧,我自幼在山间嬉戏长大,崎岖的山路对我而言,不过是日常的一段小插曲罢了。只是……二位,此事万万不可让将军和秦侍卫知晓。” 两名士兵面露犹豫,欲言又止,“这……军医,您看您的身板,若是独自一人深入山林,万一有个闪失……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山中野兽出没,加之密布的荆棘,单枪匹马确实太过危险。 既然需要药材,何不直接向将军说明,他定会派兵护送,确保安全。” 他们哪里知道,顾倾城心中藏着更深的图谋。 虽为白洛吉寻药是当务之急,但这趟边境之旅,她还肩负着一项更为重大的秘密使命——揭开十五龙卫背后的真相。想到这里,她的眉宇间不禁锁起了一抹深深的忧虑,连声叹息。 “哎呀……”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军医,您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倾城轻轻颔首,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缓缓道出原委。 原来,萧珩煜因腿伤久坐轮椅,神经受损日益严重,冬日的酷寒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曾多次建议寻找北方特有的月季与稀世草药来治疗,却屡遭拒绝。 为了南营全体将士的安危,以及防备突如其来的战事,她不得不挺身而出,独自承担这份风险。 而白洛吉,那位尚未康复的战士,已被萧珩煜秘密安排在邻近小镇养伤,顾倾城借此机会,编织了这个外出采药的借口。 士兵们听闻此言,眼眶不禁泛起了泪光,他们知道萧珩煜的固执与骄傲。为了感激顾倾城的医术与关怀,他们决定暗中相助。 “军医,告诉你一个秘密,将军明日将携秦侍卫巡查边境防线,按照惯例,这将是一整天的行程,甚至可能夜不归营。 那时,我们就借口脚伤需休息,偷偷带你上山,但切记不可在外逗留过久。” 面对这两个执着的士兵,顾倾城感到一阵头疼,独自行事似乎已成泡影。过多的推辞只会引来不必要的猜疑,她只好暂且应承下来,打算到时见机行事。 次日清晨,天边尚挂着几颗稀疏的星辰,萧珩煜便已带领秦无夜及一队精兵离开了南营。正如士兵所料,一切按计划进行。 两位士兵信守承诺,萧珩煜的背影刚消失在晨曦中,他们便悄无声息地来到顾倾城的营帐外,准备齐全,绳索、干粮一应俱全。 他们引领着顾倾城,借着帐篷的掩护,巧妙地避开了校场上的监视和巡逻的士兵,从营地的隐蔽处悄然离去,目标直指那座孤傲的山峰。 “军医,这边请,山路崎岖,您不熟悉地形,务必紧跟我们。”山路如蛇般蜿蜒,霜冻之后更是滑不留足,即使有所准备,顾倾城仍步履蹒跚,数次险些失足滑落。幸亏两名士兵反应敏捷,及时将她稳稳拉住。 “哎呀,军医,您的体质确实偏弱,看,那月季就生长在半山腰的悬崖之上,要么您在此等候,我们二人施展轻功为您采摘。” 顾倾城仰头一望,只见那崖壁近乎垂直,无路可行,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吧,你们务必小心,若实在难以取得,即刻返回,切莫受伤。我在这里附近发现了一些草药,正好可以收集一些。” “没问题!” 言罢,两人足尖轻点,身形如同凌空飞翔的燕子,轻盈地跃上了半山腰,留下一串串轻盈的足迹,在霜白的大地上勾勒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顾倾城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下行,她的指尖轻巧地掠过路边的草丛,辨识并采摘着那些珍贵的、能在紧急时刻解毒消肿的草药。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她身上,为这宁静的山径增添了几分温暖与生机。 走至山崖转折处,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穿越北边连绵起伏的山脉,那片土地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遥远。 第112章 遇险 远方,重峦叠嶂之间,连绵不绝,宛如一幅壮阔的画卷。这些山峰之间,隐藏着西域各部落的踪迹,那些山谷就像是是历史的低语,诉说着无数未了的故事。 顾倾城的心随着与家乡的距离逐渐拉近,心跳似乎也越来越快。每一步都带着她对故乡的思念和期待,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她不禁想起了母亲那温柔的笑容,那双充满慈爱目光的眼睛,还有那些小时候围坐在篝火旁听故事的温馨夜晚。 喉咙里轻轻溢出一个字:“娘……”,这个简单的字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之情,伴随着这声呼唤,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迈去,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然而,沉浸在回忆中的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已悄然接近了陡峭斜坡的边缘,危险悄然而至。 “军医,小心啊!”一声急促的呼喊从头顶传来,打破了山间的宁静。一名正在土崖上方忙碌采集月季的士兵,不经意间向下瞥了一眼,发现顾倾城的险境,顿时脸色煞白,心脏就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 眼看着她即将失足滑落,士兵们知道这绝非小事,一旦发生意外,不仅军医本人将面临生命危险,他们作为随行人员,也难逃军法的严厉惩罚,皮肉之苦在所难免。 他们的惊呼声在山谷间回荡,却也惊醒了顾倾城的恍惚,她猛地回头,却不慎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块上,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去,犹如一片飘零的落叶,朝着坡底翻滚而下…… 两名士兵见状,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下去救援,但就在这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掠过,紧随顾倾城之后消失在视线之中。 “那……那好像是将军……” “哪里是什么好像,那分明就是萧将军!这下可糟了!”,声音中充满了惊慌与担忧。 两人手中紧握着采来的月季,焦急地冲到斜坡边缘,正欲纵身一跃,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分别抓住了后衣领,如同拎小鸡一般被轻松拉回,双脚悬空,惊恐之余只能发出无助的呼喊。 抬头望去,只见秦无夜面沉如水,眼神中透出威严。他那冷峻的面庞仿佛是一座冰山,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正当秦无夜准备开口训斥之际,坡底竟奇迹般地“飞”上来一个人影——萧珩煜怀抱着几乎昏迷的顾倾城,平稳落地。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出不容侵犯的气势。 “秦无夜,把他们俩带回营地,每人二十军棍。” 顾倾城在半昏迷中,用尽最后几分力气,呢喃着阻止道:“不,别打他们……苍……月季……”,声音显得微弱而急切。 话音未落,她便无力地倒在了萧珩煜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而在云墨城繁华的天香楼雅间内,顾霜月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与之前在萧子墨面前的拘谨截然不同。 她的眼神中闪过自信与得意,偶尔扫过对面两位黑衣人困惑不解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于自己的布局。 放下茶杯,她用细腻的手指轻轻擦拭嘴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二位无需惊讶,在丞相府内,你们自然要听从家父的指令,但出了府门,我便是以平阳王妃的身份邀请你们。聪明人自然懂得尊卑有别,这一点,你们应当清楚。” 黑衣人对视一眼,随即一同跪下,恭敬道:“参见平阳王妃。” 顾霜月的心情因这一幕而大好,笑容如春日暖阳般灿烂,内心暗自感慨:“真是一番畅快!” 随后,她轻声呼唤:“张大乞,你出来吧!” 此言一出,跪地的二人更是惊讶不已,未曾料到室内还有他人。 张大乞面色凝重步入,随手扔下两袋沉甸甸的金银,硬币碰撞的清脆声响彻房间,昭示着其中价值不菲。 “王妃这是……要我们背叛丞相大人吗?” 面对金钱的诱惑,两位江湖老手心中已有几分明悟。 “哎呀,真是死板……”顾霜月轻轻摇头,“你们为王爷效力,同时也为丞相办事,并不矛盾。 这位是平阳王爷的亲信侍卫,他给予的,即是王爷的恩赐。即便顾虑到我的双重身份,你们也不至于连王爷的信任都怀疑吧?” “信,小的们信……多谢王爷王妃厚赐。” 面对眼前的权势与利益,这两名江湖人士自然不会愚蠢到拒绝。 第113章 画大饼 平阳王府的后花园内,阳光斑驳,花香四溢,鸟语蝉鸣。 张大乞刚从萧子墨那精致典雅的书房中悄悄退出,他的步伐轻快,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就像是一只寻觅到了美味的老鼠,嗖的一声,灵活地钻入了仆人居住的偏僻小屋。 屋内,秋菊正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手中拿着针线,细细缝补着一件旧衣裳。 听见门扉轻启的细微声响,她猛然回头,那双明亮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却又迅速被故作嗔怒的表情所取代。 “乾哥哥,咱们不是约好了吗?晚上无人时再偷偷相见,这大白天的,万一被哪个多事的仆役瞧见,你可就要因为我而惹上麻烦了。” 她的话语虽带责备,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泄露了内心的喜悦。 嘻嘻!张大乞一脸坏笑,大步流星地走向秋菊,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细腻的脸颊,声音里满是戏谑与宠溺:“哎呀,我的小丫头,你不知道吗? 今晚王爷要外出处理政务,我自然得随行。 现在正是他们忙于准备午宴的时刻,我这才瞅准了空档,偷偷溜来给你这个小甜心解解闷。 难道,你不乐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挑逗,让秋菊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哪有啊~~”秋菊故作娇嗔,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张大乞的胸口,那动作看似责怪,实则满是亲昵,让张大乞心中痒痒的,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将秋菊拥入怀中,想要偷一个香吻。 然而,秋菊机敏地一侧身,避开了他的攻势,嘟着嘴,声音如丝般柔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跟着王妃东奔西走,都快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了。 你赢得了王妃的信任,我这个小丫鬟在你心里怕是早就没了位置吧?说这些好听的话,不过是想哄我开心罢了。” 张大乞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双手紧紧环抱着秋菊,不肯松开,他贴近她的耳畔,低声而急切地解释着自己实则是暗中为平阳王效力,协助查出丞相潜藏的眼线。“真的,我发誓!”他重复着,语气中充满了真诚。 秋菊半信半疑,再次追问:“真的吗?”张大乞有些不耐烦,索性一把横抱起秋菊,向床边走去,边走边说:“我跟随王爷多年,什么事重要,什么事不重要,我还能不清楚? 门已关严,放心跟着我,将来我定会让你吃香喝辣,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秋菊依偎在张大乞的怀里,笑容中带着几分羞涩,轻轻应了一声“嗯”,脸颊绯红,满心欢喜地任由他安排。 而在南营,将军的大帐内,熊熊燃烧的木柴将火盆照得通红,火星四溅,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尽管帐外寒风凛冽,但帐内却温暖如春,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 顾倾城从一个模糊而又令人不安的梦境中醒来,梦中她孤立于悬崖之巅,四周是张牙舞爪的野兽,前方是无尽的深渊,后方则是绝路,进退维谷,危机四伏。 她恍惚间望向悬崖边缘,只见几根粗壮的树枝摇摇欲坠,似乎能成为唯一的生机。 在绝望与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顾倾城毅然决然地跃下悬崖,试图抓住那几根救命的树枝。 然而,命运弄人,她并未如愿,只是在急速下坠时,手指尖勉强触碰到树枝,那一刻,她猛然惊醒…… “我的手!”顾倾城愕然发现,自己的确抓住了什么,但那并非树枝,而是一只略显粗糙却异常温暖的手掌。她紧紧攥着那只手的主人,就像是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随着视线缓缓上移,她的脸色骤变。原来,她竟与萧珩煜面对面、头碰头地躺在同一张床上,距离之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这家伙显然在装睡,手被她如此紧握,身体如此贴近,竟然还能发出均匀的鼾声,显得睡意正浓。 顾倾城的脸颊腾地红了,不管萧珩煜是否真在熟睡,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缓缓坐起身子,移到床尾,小心翼翼地打算离开帐篷。 “外套都没穿,就这么出去,不怕冻成冰棍吗?”萧珩煜慵懒而略带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顾倾城的脚步一顿。 这家伙,果然是在装睡!不仅如此,他还悠然自得地下了床,踱步至顾倾城面前,眉头微蹙,审视着她单薄的衣衫,责备她太过大意,竟敢如此穿着便在全是糙汉子的营地里行走,极易暴露身份。 第114章 算不算是谋杀本王啊 被萧珩煜轻轻一点,顾倾城如梦初醒,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羞涩和慌乱。察觉到了氛围的微妙变化,但他的身影如同磐石,坚不可摧,双眸闪烁,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直直地穿透了顾倾城的心扉,让她脸颊绯红,就像是天边燃烧的晚霞。 这股热意,前所未有的炽烈,就像是要将她的心融化。 为了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顾倾城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眼眸一凛,带着几分娇嗔道:“王爷的眼神似乎不太恰当哦,究竟在看哪里呢?” 言罢,她一边狠狠地瞪着萧珩煜,一边缓缓后退,直至脚尖触碰到床沿,便灵巧地如同一只逃避猎人的小猫,嗖地一声钻进了被褥之中,她还不忘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口中仍旧不依不饶:“王爷,请转身,我要整理衣物。” 说完,她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窥视着萧珩煜的反应。 “我转身?”萧珩煜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认真,“摄政王与王妃,将军与将军夫人,同处一室何来不妥?我提醒你穿戴整齐再出帐,这可是身为夫君细腻关怀的表现哦。” 细腻关怀? 顾倾城咬紧贝齿,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总是如此自以为是!她的目光落在营帐门口的方向,那里有两个身影,她认出那是之前在帐篷外守着的士兵。她不禁担心起他们来,“那两名士兵呢?王爷不会真的对他们动手了吧?” 她的话语,不仅熄灭了萧珩煜调笑的心情,更是在他心中点燃了一把怒火,那坛深藏的老醋,因她的担忧他人而剧烈翻腾。 他不顾一切跳下悬崖救她,床边数小时的守护,换来的却是她的冷淡,以及对其他男子的挂念…… 萧珩煜面色一沉,“本王当然没有杀他们,但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向她,近乎疯狂地将被子紧紧裹在顾倾城身上,那力道之大,几乎令她窒息。 加之衣物已整,室内炭火正旺,厚重的棉被之下,汗水瞬间浸湿了衣襟。 “王爷,您这简直是谋害啊!” 顾倾城试图反抗,但在萧珩煜面前,她显得如此无力。 萧珩煜一手按住被褥,迫使顾倾城躺下休息,“那两名士兵确有不当之处,南营军纪严苛,私自带人离营已是违规,惩罚理所应当。 至于谋害……你曾在摄政王府的针上涂抹毒药,这难道不算吗?” “我……没那么严重,你不是还好好的吗?”顾倾城心虚,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萧珩煜眉头紧锁,“表面看似无碍,但毒素是否已潜入五脏六腑,谁又能保证?或许是慢性毒药,慢慢侵蚀,你可曾想过这一点?” 他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言辞,如同无形的针,精准地刺中了顾倾城的心房,将她内心的秘密搅得波澜四起。 确实,那是一种慢性毒药,只要关于师父下落的谜团一日不解,她便无法全心全意为他解毒。这秘密,成了她探查师父踪迹、追问西域真相的隐秘手段。 幸运的是,萧珩煜虽懂医术,却不精通。 顾倾城凝视着他,心中两种声音激烈交锋,最终她下定了决心,在真相大白之前,那些毒药必须留在萧珩煜体内,虽不至于致命,却足以让他感到不适,直到……那十五条无辜生命的血债得以偿还,师父安然归来。 然而,这帐篷内的气氛已让她难以忍受,顾倾城迫切想要逃离。 思绪急转,她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王爷,我该去探望白洛吉了,受罚的二人是否找到了月季?我需要配置药物,白洛吉的病情不容拖延。” 对于白洛吉,顾倾城的确心存挂念。 萧珩煜闻言,终于松开了手,走到桌旁取下一个木盒,“他们只寻得这一株,营地药房尚有些许草药,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医官已按药性分类,你看看是否有所需,一并带上,我会安排秦无夜陪你前往镇上。” 一场风波,暂时得以平息,但两人心中的暗流,却依旧汹涌澎湃。 提及白洛吉之名,就像是春风拂面,带来几分暖意,却又带着几分无奈与苦笑。哎呀,这感觉真是复杂至极。 顾倾城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落寞,如同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虽短暂却令人难以忘怀。她的表情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温婉,就像是那抹情绪从未存在过。 第115章 秦无夜的关切 他们穿行于小镇曲折的巷弄间,脚下的石板路微微泛着凉意,仿佛在提醒人们冬天已经悄然来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给人一种寒冷但又充满希望的感觉。终于,他们在一处偏僻而静谧的小院前停下脚步。 秦无夜轻推古旧的木门,吱嘎声中,随着门扉缓缓敞开,一幅生动的画面映入眼帘——白洛吉在清冷的院子里,双手互搓,步履不停,似乎在与冬日的严寒做着无声的抗争。她的发丝被寒风吹乱,却无法掩盖她那美丽动人的面容和清澈明亮的眼眸。 “这样的天气,白洛吉姑娘竟独自在此,真是让人忧心……” 秦无夜轻声说道,话语中透露出对她的关切之情。话语未尽,便欲快步上前,但眼角余光捕捉到顾倾城微妙的神情,心中警铃大作,硬是将即将迈出的步伐生生收回。 他的动作略显僵硬,透出几分尴尬。 顾倾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气氛变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未置一词,只是款款走向白洛吉,轻柔地推着她的背脊,引导着她缓缓步入屋内,白洛吉微微一愣,随即展颜一笑,宛如春天绽放的花朵般灿烂,直至安稳地坐在了温暖的火炉旁。 “倾城妹妹,我真的没那么娇弱。这些日子,除了躺着便是坐着,秦无夜那木头人,虽说来了几次,可加起来和我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哥哥也是,派了人守着我,可那两人还时常躲起来偷懒,想找个人聊聊天,连个影子都寻不见。” 白洛吉嘟着嘴,不满地抱怨着,还不时向秦无夜投去幽怨的眼神,那模样让秦无夜颇为手足无措,只好借故走出门外,让冷冽的风暂时冷却自己内心的纷扰。 “你这丫头……毒还未全清,他们担忧也是情理之中。来,先坐好,让我为你把把脉。” 顾倾城眼疾手快,制止了试图溜走的白洛吉,随即展开手中的针包,银针闪过冷冽的光芒,白洛吉见状,顿时收敛了顽皮,战战兢兢地坐下,任由顾倾城为她诊脉。 自那次火针治疗后,白洛吉的肌肤至今仍能感受到隐隐的痛楚,此刻她乖巧异常,一动不动。待顾倾城诊脉完毕,她连忙追问:“倾城妹妹,这次不用再扎针了吧? 我觉得喝几副药也能解决问题,虽然你的药确实难以下咽,还带着些奇怪的味道,但总比身体上的疼痛要好受得多。” 白洛吉的低语,让顾倾城不由自主地望向立于门边的秦无夜,幸亏门外风声呼啸,掩盖了白洛吉最后那句玩笑话,想来他是听不到的。 每一次用药,皆需以血为引,怎可能没有异味。顾倾城调配药物的过程,总是秘密进行,不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萧珩煜,一旦他得知自己割腕取血制药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他定会日日监督,不仅解毒之事变得复杂,更会阻碍她调查白洛吉背上印记来源的计划,真是令人头痛不已。 “倾城妹妹,倾城妹妹……”白洛吉见顾倾城出神,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显得有些焦急,“到底还需不需要扎针呢?” “嗯?哦,不必了。” 顾倾城恍然回神,心中有了计较。今日有秦无夜在侧,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她可以吩咐月季准备材料,配置新药,并仔细观察药效及白洛吉排毒的反应,这自然需要时间。 加之有秦无夜的陪伴,相对安全,萧珩煜应不至于急于催促她返回南营,这样一来,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就更加从容了。 她为白洛吉递上一杯热腾腾的水,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今天不扎针了,先喝了这杯热水,我们再去享受一次药浴如何?” “药浴?整个人泡在一桶药水里?那该有多不舒服啊!” 白洛吉初闻免去扎针之苦,正欲欢呼雀跃,但一听说是药浴,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她喝水时,手指不自觉地指向门外:“外面还站着个大块头呢,我这样在屋里泡澡,多难为情啊。” 顾倾城被白洛吉的愁容逗乐了,秦无夜外表粗犷,实则心思细腻,绝非轻薄之人。即便给他千百个胆子,他也断不敢窥视半分。 “放心吧,小丫头。” “倾城妹妹,你又要拿针做什么?” “若不愿药浴,那就只能选择火针了。为了药效更佳,今日若扎针,需针对几个关键穴位,且需两轮。你自己选吧。” 面对银针的威胁,白洛吉彻底缴械投降,不情愿地指了指屋角的木制浴桶,“那……就用那个吧,但别泡太久,皮肤泡皱了可就不美了。 还有,让秦无夜离远点,别在门口站着,我总觉得不自在。” “好,我去让他去厨房烧水。”顾倾城应允道,心中已有了周全的安排。 第116章 在梦里到过算数不? 月光如练,透过窗棂洒在屋内,为这深夜增添了几分柔和与神秘。 顾倾城从精致的药箱中缓缓取出月季,其叶翠绿欲滴,花色淡雅,就像是蕴含着自然的精粹。 她身旁还摆放着几味精心挑选的草药,每一种都散发着独特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无声的自然之歌。 她轻声细语,将每种草药的功效与使用方法,一一耐心地向秦无夜讲解,眼神中透出专业与温柔。 随后,顾倾城细致地将月季花瓣置于石臼中,轻轻捣碎,直至汁液缓缓流出,与那些草药粉末混合,形成了一团青绿色的药泥。 她手法娴熟地将药泥搓成一颗颗小巧的药丸,宛如绿色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草本香。 秦无夜动作敏捷,不一会儿便提来了几桶热水,那水汽蒸腾而起,与夜色交融,就像是为这静谧的空间披上了一层薄纱。 随着热水一桶接一桶倒入大木桶中,浓郁的药香迅速弥漫,整个房间就像是被一层温暖而治愈的气息所包裹。 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秦无夜被顾倾城安排至院外守候,确保了白洛吉的隐私与安全。 在这样的环境下,白洛吉终于放下了戒备,缓缓褪去了衣物,赤足踏入那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 水温恰到好处,暖意自脚底升起,逐渐蔓延至全身,带来一种舒适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白洛吉感到体内就像是有股暖流在游走,疏通了每一寸筋骨,连日来的疲惫与伤口的隐痛似乎都被这温暖的水流带走了。 顾倾城的手指如同春风拂过,轻柔地在白洛吉的肩颈间游走,每一次按压都精准到位,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白洛吉慵懒地靠在桶边,任由顾倾城的巧手在自己身上施展魔法。 “稍微坐直一点,让我检查一下你背上的伤口。”顾倾城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白洛吉顺从地点点头,随着她坐起身,桶中的水位下降,水汽也变得不再那么迷蒙。 在微弱的灯光下,她背部那条青色的伤痕显得格外醒目,如同一条蜿蜒的藤蔓,静静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顾倾城的目光落在那印记上,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奇异的图案,就像是在阅读一段古老的文字。 她的眼眸湿润,是蒸汽的熏陶,抑或是心中涌动的情感让她无法自持。 “倾城妹妹,你没事吧?”白洛吉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倾城的异样,关切地回望,水珠因她的动作溅起,轻轻落在顾倾城的面颊上,如同晨露滋润了心田。 “我没事。”顾倾城迅速调整情绪,收回了停留在印记上的手,继续用热水冲洗白洛吉的背脊,同时轻柔地按压几个关键穴位,帮助药力更好地渗透。 待一切完毕,她让白洛吉擦干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当白洛吉穿戴整齐,坐在桌旁时,一阵熟悉的药膳香气扑鼻而来。 她端起那碗色泽深沉的药汤,眉头紧锁,一鼓作气将苦涩咽下,就像是是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药浴已泡,苦药亦饮,若你不急于归程,可否陪我聊聊天? 我一人在此,委实寂寞难耐。若非顾虑哥哥南营的军规森严,我早已偷偷前往寻他。” 白洛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恳求,顾倾城见状,心中暗自欢喜,却也心疼这个小姑娘的孤单。 “好吧,我陪你聊聊,但你得先告诉我,那天为何会出现在那片山林,又是怎样落入恶人之手的?” 顾倾城的询问,既是出于对白洛吉遭遇的好奇,也是为了萧珩煜的安全考虑,想要提前预防可能的危险。 白洛吉闻言,没有丝毫隐瞒,将那日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她提到萧珩煜不愿她随行至边疆,而她在邺安又倍感无聊,于是私自估算了萧珩煜一行的行程,决定走捷径穿越山林,希望能在他们到达南营前,给予萧珩煜一个意外的惊喜。 “边疆与邺安相距何止千里,哥哥此行保密甚严,我若贸然跟随,恐生变故,更无法求得他人护送。 如此一来,我便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了,倾城妹妹,你说我这招是不是很机智?”白洛吉一脸得意,期待着顾倾城的夸奖。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记轻轻的脑门弹击,伴随着顾倾城严肃的责备:“你可曾亲临边疆?去过南营? 一个女孩家,连方向都不确定就独自行走,这哪里是聪明,分明是鲁莽。 即便没有遇到那些恶徒,山林中的野兽也足以让你陷入险境,万一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白洛吉捂着额头,嘟囔道:“那……在梦里到过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