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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陆家别墅。
阿蛮生日那天,故亦周从山下回来以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郁郁寡欢。
队友叫他去飙车,故亦周看看窗外,摆摆手。
“不去,你们去。”
“哇,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浪费?”
队友讲的机会,是指这次比赛。
中环这边的机车赛,每年都有两次豪赌。
平时小打小闹赚的不多,赢的奖励也很少,大家纯属娱乐。
可要是真正想拿成绩,玩机车的人没人会想错过这每年两次的正式比赛,这些比赛一般都由身后一些大佬资助。
什么船王之子,某某百货背后的实际掌权人,亦或是从澳门来的叠码仔,来这里看风口,找机会。
每年组织一次,不光这两次的比赛有国际权威组织颁奖发奖金,更有不少相关行业的大佬来挖人。
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出名。
那两年所有的正式比赛都会上电视。
一到时间,电视台便扛着长枪短跑将中环围堵的水泄不通,你想去看,行啊,买票。
无论买多买少,买了再去,否则,入门资格都没有啊。
所以队友才说,“你真要放弃?”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年的故亦周该入围,该靓的发红发紫才对。
可故亦周却想着阿蛮刚才红着眼眶的样子,心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小巷里,阿蛮仰着头,小心翼翼的揪着他的衣角,明明是个小结巴,可说的话就是无比挠人心。
“今,今晚我等你。”
“如果过了今天,你,还是不肯回答我。”
“那我会,会走的。”
她说完,失落的低下头,细细的眉眼被路灯照的毛茸茸的,坚韧又执着。
故亦周本来还是那副百无禁忌的痞气样,靠在墙上,歪头笑着看过去。
“哦?玩死缠烂打这一招?”
“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性感挂啊?”
“你这结结巴巴的窘迫样儿,哪里跟性感搭得上边?”
他说的直白,本来只想用玩笑的语气将这件事揭过去。可没想到刚一说完,阿蛮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你想拒绝,可以,用千百种,理由。”
“何必用,我根本,无法改变的,这种?”
她咬着唇,依旧说的慢吞吞。
少女稚嫩的眼睛泪光闪闪的盯着他,委屈极了。
就那一瞬间,故亦周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涌了上来,打的他措手不及。
心疼?
他竟然会觉得心疼。
故亦周觉得自己疯了。
于是他落荒而逃。
可逃回来呢,还不是躲不过。
阿蛮也淋成落汤鸡湿漉漉的从外面回来,阿妈正在门口训她。
“叫你早就扔掉你那破舞蹈班,非要逞能。”
“这样病了,脑子再烧坏点难道要我哭啊?”
阿妈说话难听。
阿蛮却声音嗡嗡,这次连解释都没有,只闷着脑袋承认。
“知道了,阿妈。”
她难得乖巧,也不知道到底被淋成了什么样,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异样。
故亦周拉上窗帘,想去楼下看。
可刚一走到门口,人就被不知道什么作祟的心理死死拉住。
“不行,不能去。”
有个声音这么说。
可另一道声音却清晰的告诉他——
“如果你不去,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别小看一个小结巴的行动力。”
故亦周想起几周前,她说要去上舞蹈班,阿妈不许,非要断了她的零花钱。
阿蛮也不嘴硬,也不争辩,埋头就去兼职赚钱。
大到照相机店,小到街边的光碟店,能赚钱的她一个都不放过,硬生生赶在舞蹈班停止招生之前报了名。
钱都交了,阿妈无法,只能继续让她去上。
想起她今晚孤注一掷的神色,故亦周心里一阵烦躁,又不知道为什么心慌。
好像生怕今晚不做个决定,两人明天真的就见面也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楼下,上楼的脚步声逐渐消失,随着对面开关门的声音,别墅里彻底安静。
故亦周打开房门,手都放在阿蛮房门的把手上了。
这时,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故亦周回头,看到楼下穿着冰丝睡衣的陆生突然走了上来。
陆生脸上的神色无比凝重,皱着眉,儒雅俊朗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阿周。”
“你就算真的恨我,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毁我。”
“你带走阿蛮,那她阿妈呢?你叫她阿妈还怎么生活?”
“还有我。”
“阿周。”
“难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不配拥有自己的生活?”
故亦周想开门的手硬生生顿住,却忍不住笑的嘲讽。
“大哥。”
“这就是你非要送我出国的理由?”
陆生默认了。
他垂下手,眼睛漆黑沉默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有些无奈的转身。
“阿周。”
“你要报复我就够了,不用毁我身边其他人。”
陆生以为他逗阿蛮完全是为了报复他。
故亦周想起最近的种种,不论是被陆生突然通知抛弃的赛车队友,还是已经快要走进他生命里的单阿蛮,只要陆生想,他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不顾一切的将他们丢出去。
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故亦周无力的靠在墙上,笑了。
那天晚上,故亦周一直站在走廊,听着房间里的阿蛮从小小的抽泣,到抱着自己哭到睡着,第一次觉得,在香港生活原来这么难。
难到他根本无力自保。
也留不住任何他想留住的东西。
回忆逐渐抽离。
回到现在。
陆生震惊的眼神还在身侧。
可故亦周却已经打算不再隐瞒。
“大哥。”
“过去我没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我也应该有点所得,不是吗?”
他说的直白,丝毫没有要征求陆生意见的想法。
陆生震惊的侧头看着自己身后的阿弟,好像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的心里原本是怎么想的。
“可是你怎么敢——”
“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