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港岛月》 第一章 【梦回年少】 如果说，人生有多不幸，那便是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要说一句话，便能得到救赎的时候。 1. 阿蛮曾经看到一句话，那是书里的故事，故事末尾，一个性格孤僻的小姑娘瑟缩在角落，被人鄙夷唾弃，只因为她说了句真话。 很小就有人告诉她，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小姑娘家家的，看到什么不好的事当当做没看见算啦，何必那么较真。 “你要是太较真，万一自己做了那个倒霉鬼，谁会在乎你的死活。” 阿姨的话犹在耳边，她困倦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仿佛又回到那个盛夏。 那是1991年的夏末，正是这座城市最鼎盛的黄金期。 影视明星大大小小出现在街头巷尾，初秋的教室被渲染的火一般燥热。 傍晚，天青色夜幕下，港南一所高中的教室里。 风扇吱呀吱呀在头顶旋转跳跃，微风吹过落叶，从带着雨气的窗外细细密密的涌入。 冷风吹的人格外清醒，也吹醒了教室里多少少年少女的听觉和触觉。 “安娜，安娜，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啊？” 被叫到的女生正在精心描绘自己面前的情书边，闻言，头都不抬一下，笑着推了下隔壁吵到她的同桌， “往旁边一点啊，” “很挤的好吗。” 凑上来的女生也不介意，继续笑嘻嘻八卦。 “画什么画，” “还是八卦更有吸引力。” “我听说，陆生要来我们学校哎。”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女生纷纷将目光转移过来，顷刻间聚精会神。 毕竟陆生的名字，几乎闻名全市。 谁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只知道他最近上了各种八卦的杂志小报，被称为最有天赋的青鸦画家。 而报纸上对这个人的描写，极尽赞美之词，引起不少女生的关注。 一时间，寂静的教室变得热络起来。 连完全陌生的男生也忍不住参与进来。 “肤浅。” “还不是看上别人的皮相！” “看上又怎样，你们还不是爱看美女咯。” 一时间，教室里笑成一团，丝毫没有罗秃头在时的文静乖巧。 也在这时，教室后的一个角落，忽然传来闷闷的敲击声。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叫单阿蛮的外地生又被堵住。女生皮肤透明，弱的像株草，还没等推，就已经踉跄。可她硬生生撑着一根断掉的拖把站了起来。 “你说不说？” “又犯病是吧” 珊妮身高压制，声音清晰可见。 两人面前扔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泛黄，光影斑驳，依稀辨的出是一只乖巧伶俐的猫。 非常贵。 可被堵住的当事人却格外坚定。 “我，没有。” 她语气坚毅，一双圆月般的眸子隐忍的看着面前。 “又来。” “珊妮用这种手段诈骗几个人，我记都记不清。” “她怎么就不能换个人讹。” 谁也不想惹火上身，何况是刚来的女生，谁也不应为她出头。 单阿蛮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她抿唇，隐忍的侧头看向窗外，一双琥珀般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水光。 第二章 【求我我就帮你啊】 可嘴里说的还是那句， “没，有。” 她不松口，执拗又坚定。 男生女生们不忍再看，索性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 不能怪人冷漠。 只能怪单阿蛮说话不清，恐惧社交，又与谁都不熟。 谁都不想惹上珊妮这尊瘟神啊，只能求她自我保佑。 果然，珊妮并不放弃她的来钱大计。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小米到底是不是你抱走？” “只要你还我，我们就一笔勾销。” 姗妮敲了敲桌子。 可面前的少女却像是听不懂，写下那句话之后，一句话都不肯再说。她低着头，思索了几秒，转身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拿回地上的笔，准备继续翻书，可还没来得及，就被珊妮一把掀翻。 水杯书籍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没等她再行动，门外便传来罗秃头的嗓音。 “坐坐坐！” “这是准备去哪儿？” “下午安排的事这么快就忘？” “你们属单细胞？” 阿蛮抿着唇，闭了嘴。 身后女生却并不想放过她。 “喂。” “下课之前把猫钱还我。” “听到没啊？” 女生格外嚣张， 趁罗秃头转身的空档，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嗡一声，耳朵麻了一半。 阿蛮微侧着头，无声的攥了攥掌心。 而此时，窗外却响起敲击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张字条。 字体落笔生硬。 字迹刚劲有力。 ——小结巴，考虑好了就求我啊。 ——求我我就帮你。 少年独有的轻浮浮于纸面。 阿蛮看着，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加速。 ——————————— 阿蛮初遇故亦周，是在G城的钵兰街。 那时的钵兰街，城市高处的人站在世界顶端，享受着这座城市数不尽的光怪陆离和灯红酒绿，城市底层鱼龙混杂，许许多多平凡的人，正沉默而拼命的为之努力。 阿蛮和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刚从外地过来，能做的只有一些零碎工作。 父母尝试开宠物店，阿蛮因为要学跳舞，学费昂贵的睡不着，索性照着楼下的小广告找了一份帮人偷拍的兼职。 那几年，街边小报飞速发展，明星狗仔的八卦满天飞，本地人拍的时间久了，已经不吃香，外地人眼生，看着笨，反而好拍。 照相馆的老板是个老实人。 “所以说你们傻啦。” “拍拍照就能搞定的事情，非要跑去卖力。” “你卖力卖到死又能赚几个钱？” 老板指着外面路过的打工仔一顿分析。 分析完，还不忘又点醒她。 “阿妹，好好读书，以后出来千万不要去做苦力。” “做苦力像我一样，做点小生意还好，若是像他们，那可真是，白来世上走一遭咯。” 阿蛮被点开了窍，从那儿以后，便开始放学和假期后过来帮忙。 她拍照，照片给老板，至于老板怎么卖，卖给谁，阿蛮从不过问。 直到这天晚上九点，阿蛮做完兼职，被老板的电车送到门口。临下车之前，两人看到车辆稀少的马路对面，一家画店被人砸开，正准备翻窗进去。 老板仿佛嗅到商机，连电车都来不及停就让她打开相机。 第三章 【你傻啊】 “这种劲爆新闻，我卖狗仔不知道要赚多少嘞。” “你傻啊，这还不拍难道让给别人？” 老板说着，继续一边停车一边指挥她，“按后面那个键，一下就开。” “开了给你奖金。” 老板说着，拿起阿蛮脖子上的相机，走到旁边马路的栏杆旁边就开始光明正大的拍。 阿蛮一开始不明白，直到从镜头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福龙丹青。 不就是前些天在电视里看到的那家店？ 传说中，最近被炒的沸沸扬扬的新晋天才画家的店。据说里面有不少值钱的大热丹青，尤其是那位新晋天才这两次的得奖作品，就被放在橱窗里，等着明天电视台的人前来采访。 “这下可要损失惨重咯——” 老板忙里偷闲的感慨。 也是这时，马路上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有人报了警。 阿蛮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扯了扯老板的衣角。 老板拍的正忙，被她一拽，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可阿蛮却指着不远处的红绿灯对面，说，“好像有人在看你。” “人？” “哪里有？” 老板警惕张望，但阿蛮怀疑他是个老近视。 竟然看了半天也不见找到。 阿蛮无奈，只能用白糯糯的手又往旁边指了指，“阿叔，你看那个电线杆！” 老板终于看见。 而随着她反复数次的指认，对面的人也终于朝她看了过来。 那个人就靠在对面的马路栏杆上，戴着帽子，漫不经心的拿着一本书，撕来撕去。 看不清脸，但能看到压在帽子下的半张脸，下颌干净清晰，侧脸青涩张扬，正挑衅似的抬了抬帽檐，朝她看过来。 还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阿蛮心里一惊，在他观察车来车往路面的瞬间，两人措不及防的对视，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捉摸不定。 照相馆老板也被那人看的有些怵。 “这好好的，光天化日，竟然有人抢劫。” 老板与阿蛮商量一番，两人到底还是决定就此收手。 反正拍的照也够卖钱了，她还是个学生，万一真遇到什么人，跑都跑不动，还是小心点好。 老板说完，挥挥手，看着她走。 阿蛮一路提心吊胆的走着。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就能听到，“打扰打扰，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抱油画的人啊？” “警官，没有啦。” “我怎么可能看到那种人，看到我一定说啦。” “喏，我们家就老老实卖炒面，警官要不要尝一口？” 笑闹声从耳边传来。 热络的马路街头，正是每天下班后最热闹的时候。 左手一条小吃街，香气扑鼻。 右手坦胸露乳按摩店，时不时夹杂各类音像店，还有可以帮人当街帮割眼皮的店员，热辣窥探的目光看过来，令人一阵燥热。 路上，风一样的赛车呼啸而过。 阿蛮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抬眼往马路周围看去。 很热闹，很安定。 隔着一条街，便是能看到维罗利亚港的富人区。 她悬着一颗心，终于在进入居民楼的那一刻放下来。 第四章 【从天而降的少年】 阿蛮上了楼，听到楼上熟悉的争吵声。 吵架的内容已经老生常谈，无非相互指责。一个指责对方负心，一个辩解自己是绝世清白好男人，总之两人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连房子里的狗都狂吠不止。 阿蛮躲在楼道里偷清闲，慢条斯理的吃完书包里剩的面包，还摆弄了一会儿老板交给她学习的旧相机。 灰暗的楼道里，相机被拧的咔咔响。 楼下又响起那句， “阿叔，你今天有没见过一个抱油画的陌生人哇。” 还是熟悉的嗓音。 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刚下班，哪里去见这种人。” “去去去，别吓着我家孩子！” “吓着了你赔得起吗？给我几百万我都不够啊——” 楼下传来无情的关门声。 是陈叔一贯的火爆脾气。 阿蛮被逗笑，拧着相机在黑暗里对焦。 对着对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就出现在相机里。 是个少年，年龄不大，就站在自己斜上方的楼梯。 少年笑着，像是在嚼口香糖，探头往楼下看了一眼，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模样一点儿不输当红偶像，阿蛮只觉得，他的眼睛好亮，好亮好亮。 她的心跳的飞快，可一向老实的她也只是后退一步，继续找钥匙。 她的钥匙平时都藏在书包最底层，总要翻找许久。可今天却像长了腿，怎么也找不到。阿蛮找的有点着急，正找着，身后的脚步声便一级一级跨了下来。 阿蛮侧过身，习惯性的让他。 可少年却径直停在了她身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莫名便想起刚才楼下的打听，她捏着余温尚热的相机，转身想跑，可身后的人仿佛知道她会跑，没过多久，阿蛮便被堵在狭小的楼道里，动弹不得。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海蓝色校服裙贴在身上，清润灵秀，急刹车后像只软糯的兔子，眼睛惊慌又失措。 少年手撑墙，笑的要死。 “你跑什么？” “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阿蛮也反应过来。 有些懊恼，又有些无言。 “我，你不追，我怎么会，会跑。” 她大大的杏眼一眨不眨看着面前的少年，警惕又机灵。 就是口齿不清。 两人刚停下，还没来得及将彼此看清，就听到楼下又传来熟悉的敲门声。 “来来来，登记一下啦。” “听说对面街的油画店被人砸的稀烂，丢了不少东西。” “值不少钱的。” 笑谈间，细小的议论传来，楼道里，一高一矮的少年少女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是，是你？” 阿蛮的目光落到那个袋子上。 看起来，的确很像相框。 她虽然兼职没几天，可相框却整理了不少，随便描摹一下形态还是不成问题的。 阿蛮心里生出一种鄙夷。 眼神一变，面前的少年就抄着兜笑了，有种吊儿郎当的不正经。 “怎么？瞧不起啊。” “就这一幅，是你赚的百倍。” “可你来路，不正。” 少年被逗笑，他一看就是那种不良少年。 见这种好学生，就像见到古董。 阿蛮被他瞅的心慌，连忙摆手表忠心，“你，放心。” “我，我不会乱说。” 她说着，转身就要上楼，却被伸手的少年猝不及防的拉住。 第五章 【你，你无赖】 “哎，小结巴。” “帮个忙。”他扬了扬眉，语气随意极了，一张痞帅青涩的脸却蛊的人无法拒绝。 少年紧盯着她，手还像挠痒痒似的挠了挠她，阿蛮脸间脸通红，可那一秒，她却突然很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就是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慌。 她又跑了。 这一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跑到楼道，而是跑下楼，随便找了一间空房，关上房门，这才喘着气停下。 门外的脚步逐渐清晰。 阿蛮微偻着背，死抵在门上，心跳咚咚，仿佛要破膛而出。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听，直到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点点远去，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等她探出头刚要回家时，却被拎住脖子揪了个正着。 “啧。” “跑这么快。” “属兔子的？” “一点儿反侦察力没有，还想跑？” 少年好奇，盯着她软糯的眉眼弯腰来看。 阿蛮与他对视，她又红又恼羞成怒。 好半天才结巴的壮着胆子瞪着他，说，“我，我，” “我才不帮你，做坏事。” “哦。” 少年点点头。 “那你说，这幅画放你家，到时警察是信你还是信我？” 阿蛮心一沉，“你威胁我？——” 忍不住鼓起勇气瞪他道，“你无，无赖！” “是，我是无赖。” “怎样，帮不帮？” 少年无所谓，双手抄着兜，任由她骂。 阿蛮骂累了，最终还是妥协。 “不能去我家，” “但，” “但我们可以，上天台。” 少年抬头，眼里有疑惑。 可他面前的少女却已经埋头，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朝楼上走去。 两人到达天台，上面果然没人。 阿蛮说的天台，没有出口，却有一口天井，打开盖子，人便可以藏匿。 这是她秘密基地。 “我，平时跟朋友约会，或，不想回家的时候，” “就会，呆在这里。” “这里，比我家，要安全得多。” 故亦周第一次觉得有人跟他一个想法。 笑了。 “的确，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说着，轻松撑地一跃，便从半高的水泥台上下去，自己主动钻了进去。 单阿蛮搬开那块狭小的井盖，等他进去以后，盖上，确定盖死，这才拍拍手道，“那，那我走了。” “你自己小心哦！” 她说的认真，说完笨拙而认真的侧身，擦了擦脸上的灰，冲他挥挥手，像在告别。 少女的眼坚定青涩，一双匀称又白的腿盖在长裙下，曲线玲珑，像一只好忽悠的汤圆，处处都透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可不久后故亦周才知。那怎么会是一只好忽悠的汤圆。 那分明是一只黑心白皮的小白兔。 ———————————————— 因为阿蛮下楼没多久，就报了警。 警官将故亦周从天台顶楼带走的时候，她还探出脑袋从家里看。 对上他的眼，她像只兔子，瞬间就缩回去，可她一边缩，却还是一边忍不住想再看一眼那双很亮很亮的眼，仿佛有什么魔力吸引着她，总是止不住的心跳。 第六章 【我谢谢你啊，阿蛮妹】 阿蛮探头去看，目光碰到窗外垂落的树枝，梦却在这时忽然醒了。 她仿佛喝了一口冷水，被从梦中呛醒，又仿佛被梦里那双清冷漆黑的眼睛冻醒，仰头盯着一片空阔的天花板，盯了很久。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的落下，雨幕朦胧，空气凉薄。 一如她清冷干净的眉眼，带着几分大梦初醒后的苍白。 阿蛮躺了几秒，拨通珊妮的电话。 她想问问珊妮，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解梦。 彼时珊妮正雷厉风行的刷着牙，一边刷牙，一边飞快对着镜子卷睫毛。 听到她问周公解梦，想都没想就说，“对不住啊小姐，这个我还真没去过。” “不过据说黄大仙很灵。” “有求必应黄大仙嘛，你来港这么久，这个都没听说过？” “很多外国人也常去黄大仙解签，说是求了黄大仙，保子保孙，事事如愿啊。” 珊妮说的很认真。 阿蛮拿起手机，随手在地图上输入寺庙的地址查看，她点开路线图才发现，黄大仙竟然就在她小时候住过的九龙城寨附近。 她这么多年，竟然从未注意过。 “不过我要提醒你。” “今日份总部有几位大佬要来。” “你新来的，别太晚到。” “尤其是，关键时刻别口吃啊喂。” 珊妮好意提醒。 阿蛮很想反驳，她想说，其实我已经不口吃了，也不再是被人人排挤的外地了人，已经在这座城市有了一席之地，曾经那些嘲笑，戏弄，破败不堪的争吵，都已经随着这几年的时光远去。 可转念一想，她便觉得自己很矫情。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她还想那些做什么。 阿蛮自嘲的摇摇头，看了眼手表，从自己那只有十几平的房间里尽快起来。 她想现在就去，这样下午回公司还赶得及。 珊妮也很赞同，不过曾经的珊妮，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再也不学港剧里那些令人咋舌的作风。 她落地沉稳很多。 阿蛮也曾经好奇的问过她，为何上学时要做小太妹。 珊妮坦白承认，笑道，“还不是那时港剧看多，我与你一样是港漂过来的，生怕被人歧视瞧不起，所以只能佯装自己很厉害，一边打压别的同学，一边继续成长咯。” “那时候我还天天都做梦啊，就梦自己哪天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想做有钱人家的太太，一朝化龙化凤，挥金如土啊。” 阿蛮笑着说，“那祝福你啊林太，早日梦想成真。” 林珊拱手：“我谢谢你啊，阿蛮妹。” 两人发着神经，笑闹间阿蛮已经打车来到黄大仙。 黄大仙香火果然很旺，阿蛮特意选在了工作日，可寺庙前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国内的国外的，各种特色的面孔都再平常不过。 阿蛮仰头望着面前红黄相间的牌匾，这里的建筑巍峨又辉煌，远远便闻到熏鼻的香火味，耳边还有各种大叔大妈正在小声讨论。 “哎呦，多烧点多烧点，大仙保佑大仙保佑。” 大叔大妈们踩着熟悉的人字拖，背心短裤，人手一串钥匙拿在手。 阿蛮下意识跟着人群走，今天外面风雨交加，可即使是这样，大仙祠里的信徒依旧不少，，阿蛮走到求签殿，虔诚的跪拜求签。 阿蛮求到签，但是解签的师傅却说今日忙不过来，让她去寺庙外逛一圈再来。 “下午才轮得到你，你排两百多号女士。” 第七章 【你就从了我吧】 阿蛮苦恼不已，决定先回公司。 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旁边一个已经解过签的大婶热情的抢过手里的签，笑的牙不见眼。 “小妹妹，你是42签哎。” “42签，事事顺遂啊，好签啊！我想求都求不到的！” “你这年纪，来求如意郎君啊？” 阿蛮被她说的一脸红，挠挠脖子，脸红成一片，大婶却笑着摆摆手，将签塞回她手里。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像你这个年纪呀，老公都搭上咯。” 阿蛮回到公司，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那位大婶说她事事顺遂，可实际上，这些年阿蛮的感情却从来都没有顺利过。 她被人劈过腿，被人骗过钱，甚至还被人威胁去借高利贷。 总之怎么惨怎么来，这好运，她怎么觉得很悬？ 阿蛮觉得悬，那真是悬。 果然，她到公司，还没来得及从一楼的电梯上楼，便在洗手间走廊里听到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吟声。 阿蛮震惊了。 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下一秒，就看到洗手台上，一个女人正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身形高大利落，眉眼漆黑凌厉，两只手松松散散的抄着兜，对女人的投怀送抱并不拒绝。 女人抹着红色指甲的指尖一寸寸顺着男人的喉结滑下，仰头，拽着男人的领带，巧笑倩兮，笑的人骨头都酥了。 “你就从了我吧——” 女人又往男人怀里靠了靠，眼尾带钩，还是笑看着闲闲散散倚在洗手台上的那位，一袭波浪卷发十分蛊人。 “从你什么？” 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光仰头往后靠了靠，浑身的那股懒散劲儿就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阿蛮听的啧啧称奇，有种在看老港片里偷情片段的愉悦感。 她按电梯的手停下，眼尖的看到走廊里男人身上的会议牌。 那是定制款的，奢华的金属框，是她在照片里见到都要羡慕的程度。阿蛮抿唇，下意识发信息询问珊妮。 ——“公司高层已经到了？” 珊妮回复的很快，还提醒她小心。 珊妮：“到是到了，不过我劝你碰到要小心，别被公司那些女人看到。” 每当公司来了高层，公司的高知美女们总有几个想去碰碰运气的。 有时候看不顺眼，便会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新来的员工身上。 珊妮忍不住吐槽，“真是痴线，难不成真以为人人都是偶像剧，好运真能轮的到她们？” 那头，女人的撒娇还在继续。 “我不是说了嘛——只要你帮我拿到这个角色，要我怎么样都行。” “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女人巧妙倾身，从身旁的包里夹出一张酒店房卡，还是贵宾档的vip。 这个酒店的logo阿蛮见过，就在公司不远处，地处黄金地段，有时候她连路过都要多看两眼，生怕错过了开门瞬间溢出来的辉煌之色。 男人从嗓子里溢出一声懒散的笑，像是在笑她，又像是在笑自己。 真的有被取悦。 他忽然掐了一下女人的腰，俯身低头。 “礼物要拆开，也需要我有兴趣，你不会不知道吧？” 阿蛮无声的往电梯面前走了走，生怕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表演活春宫。 若是被她看到，有人去查监控，倒霉的又是她。 阿蛮的心跳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加快，忍不住上前一步，准备进电梯。 那头，女人像是被调笑出了脾气，拉着男人的领带就要往这边走，眉眼娇媚，边走还边不忘说道，“等到了酒店你就知道了！” 阿蛮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躲进打开的电梯里。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熟悉凌厉的眉峰，薄唇微启，眉眼懒懒散散的插着兜，任由女人将他从洗手台拉起，朝门外走去。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男人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的瞬间，阿蛮清晰的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锐利与皱眉。 第八章 【好看吗】 于是还没等她进入电梯，就看到对面的男人甩开拽着他的女人，大踏步朝她走来。 阿蛮心一慌，连忙伸手去按电梯。 上行键却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今天她怎么按也不见动静，令人无处遁逃。 阿蛮又往电梯里躲了躲，下一秒，电梯门便被人毫不客气的伸手掰开。 故亦周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电梯门一侧，感应到异物，门再次打开。 他脚步沉稳的走了进来。 阿蛮呼吸一窒，连抬头看他都不敢。 下一刻，便听到旁边的男人轻笑一声，似是嘲讽，又像是好笑。 “怎么，见到鬼了？这么紧张？” 阿蛮又开始结巴，还是低着头。 “二，二叔叔。”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回到他面前，她就又变成了九龙城寨的那个小哑巴。 故亦周像是有点不耐烦，直接伸手，将她的下巴捏起来，让她直视自己。 阿蛮被迫仰头，被吓了一跳，瞬间就眼泪汪汪的。 “二，二叔——” 她喘着气，说话有点艰难，一双弯弯的眼眸水汪汪的，看谁都像是在求饶。 故亦周心一软，语气就松了两分。 “我问你话呢，听不到？” 故亦周眼底的压迫感没有少一分一毫。 他穿着那件黑色风衣，身材欣长，肩颈笔直却带着一丝痞气，抬眼的瞬间，眼底的凌厉与下压感令人心颤。 心脏倏忽一缩，阿蛮又往他面前蹭了蹭。 “我，我没有。” “我就是见到你紧张，一紧张，就有点想跑。” 阿蛮说的真诚，一张干净白嫩的脸精致的还像是少女时期，没有丝毫变化，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继续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故亦周却掀起眼皮，轻声嗤笑，不再上当。 他还穿着早上阿妈照片里发来的那件风衣，整个人眉眼凌乱，风尘仆仆，却依旧掩盖不住骨子里透出的清冷矜贵。 他长腿一抻，就将她卡在电梯的角落里，又想到她之前逃跑的每一次，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倒是会讨巧卖乖。” “这次怎么不跑了？” “嗯？” 他俯身，漆黑凌厉的眼眸盯着她，阿蛮噤了声，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讨巧卖萌，只能细弱蚊蝇的反驳。 “我这次，本来也没想跑。” 听到她这么说，故亦周那只手上的力度忽然就小了。 “看了多久了？” “好看吗？” 故亦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好听，带了点散漫，终于点燃一根烟，夹在手里，也没有要抽的意思，不知道那双犀利凛冽的眼眸到底在看什么，阿蛮却被他看的心慌。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如以前那么老实。 “挺，挺好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想拍下来跟朋友共享。” 她眨巴眨巴眼，说的认真，身体却还是往后退了退，逃之不及。 “成。” “我们家阿蛮，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故亦周淡淡扬眉，身上痞气全开，一时间，阿蛮又有种被他拉回那个年代的错觉。 阿蛮担心他跟自己算账。 一双眼睛紧盯着电梯里的字数，只希望电梯到目的地，快点解救自己。 幸好电梯听到了她的祈祷，这次没再出什么意外。 电梯停在35楼，叮咛一声，电梯门打开。 外面站了一排正在等待迎接领导的同事，看到两人，同事们愣了一下，下一秒，便齐刷刷的鞠躬。 ——“欢迎周总。” 阿蛮连忙挣脱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狠狠喘了口气，看到门外的珊妮正皱眉望着她。 仿佛在问，什么情况？ 你怎么会与周生在一起？ 阿蛮没有时间回答这些，只想立刻逃跑，却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亦周也没有丝毫收敛。 他又一次拦住她，将手里的烟揉成一团，一点一点碾碎成渣，低声在她耳边道，“这次你再敢跑，你就试试？” 他的声音低沉清澈，沉甸甸的，带着厚重的威胁。 阿蛮心一颤，刚想趁人少逃走的想法直接被他掐灭。 于是她只能在故亦周睥睨的眼神里，小心翼翼的走出电梯。 他的情绪就像他这个人，永远都捉摸不定，也随时收放自如。 比如现在，阿蛮明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戾气，可等她再一眨眼，他已经褪的干干净净，又变成了人人羡艳的全名偶像。 矜贵，自持，就连侧脸都透露着干净的清贵。 他侧过身，让她从窒息的门后出去。 “去吧，我还有事，回头讲。” 他忽然低头，看了一眼叮咛作响的手机，被风吹过的眼眸清冽又干净，仿佛在蓝天里蘸过一样，有种不可及的遥远。 阿蛮低着头，乖巧的不可思议。“好的周总，周总再见。” 她笑的很有礼貌，勉强维持住了在同事们面前乖巧小白兔的形象。 外面的同事虽然诧异，可看眼前的情形，还以为两人只是偶然在电梯里相遇，并未多想。 众人离去后，阿蛮才敢靠在楼道里，狠狠喘了口气。 她看着被众星捧月离去的故亦周，又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晚上。 第九章 【呵，这种货色】 那是她从天台报警之后。 阿蛮眼睁睁看着故亦周被警察抓走，去天台上检查了一圈自己的小秘密基地，确定她藏在秘密基地里的钱没有被他发现，这才转身，朝楼下走去。 她攥着书包带回到卧室，结果没等她坐，就听到阿妈翻箱倒柜的破坏声。 阿妈竭尽所能的摔砸着屋里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刚拍不久的新婚照。 阿蛮抿唇，淡定的拿出升学考试的笔记，听着门外两人继续狂飙各种脏话，什么祖宗十八代都被翻出，反正见怪不怪。 阿蛮已经习惯。 她知道，两人吵完之后，不出两天肯定又能甜甜蜜蜜。 可这次周叔却像来了血性。 “好啊好，你敢砸了我新买的房子，那我就敢将你赶出家门，让你无家可归！” “呵，谁怕谁啊！” “林生，你别以为我不知！” “你的旧情人早就找我宣誓主权，既然如此，我也找到心爱之人，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 “谁也别再强求！” 阿妈的方言像极了自己的，半生不熟，勉勉强强能让本地人听懂。 也勉强能让她听到。 阿蛮无奈，又想到自己这半年过的日子。 除了搬家就是搬家，连她外公都说，你阿妈啊，没救咯。 “她怀孕时就坐地嚎啕大哭，说你毁了她的大好人生。” “她这辈子都做梦啊，梦到自己活在十七八，好像永远都会被人捧着，就像那掌上明珠。” “可现实呢？还不是人人都要低头。” 阿蛮听了一会儿，知道两人闹掰了，没等阿妈催，她就从床上起来，熟练的拿起书包，开始往书包里装东西。 什么书本衣服装饰品，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出门一看，阿妈果然也在疯狂装包。 什么首饰啊，珠宝啊，小到一对耳环都不放过。 “呵，还想让我留你？做梦啊。” “你知不知道我这副身材值多少钱啊，就想白嫖，穷也有穷的捞法咯！” 她说的振振有词。 可阿蛮并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找好下家才闪人的。 所以当阿妈拽着她走到对面的富人区，推开一扇别墅，看到那个少年眼带嘲讽的看着两人时，阿蛮脑子嗡的一声，连话都不会说了。 故亦周大喇喇靠坐在餐桌上，歪头，意味深长的冲她吹了个口哨。 “我未来的小侄女，你好啊？” 少年依旧吊儿郎当，笑的痞气，对她们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气定神闲到阿蛮以为自己刚才报警是个错觉，她攥紧书包带，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瞪大眼。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不是，应该在警局吗？” 故亦周像是故意逗她，勾勾手指，笑得不行。 “我我我我我，我被大哥保释出来了啊，怎么，你傻啊？真以为我会呆在警局？” “知道你们马上要来鸠占鹊巢，我当然要提前看看咯！” 说话间，与故亦周他哥离婚了的前大嫂拎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下楼。 阿蛮与阿妈站在客厅中央，周围金碧辉煌，她低头，看着自己开胶的运动鞋，从未有过的自卑从心底升起。 她被撞的一个趔趄，她攥紧掌心，没有吭声，任由那女人嚣张的眼神鄙夷打量。 “呵。” “这种货色。” 第十章 【叔叔，请自重】 阿蛮很想问她，到底什么货色？ 可她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敏锐察觉的阿妈一把抓住，仿佛生怕她出生搅局，连忙低声斥责她，“阿蛮，不许胡闹。” 她便只能继续扮演乖乖女，不说话，也不好奇，静悄悄的当做傀儡站在阿妈身旁。 几人正闹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便从楼上下来，匆忙笑着看向这边：“阿卿，你来了？”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让亦周去接你。” 男人很热情，他满手都沾着水墨，身形利落，西装笔挺，像极了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的成功人士。 一看到阿妈就忍不住笑，话更是多到说不完。 这个男人—— 的确与继父不同。 可阿蛮也不得不承认，如今才三十六岁的阿妈，的确美的楚楚可怜，即使她只是淡妆素裹，走在嘈杂凌乱的街头，也足以让一群男人回头。 更别说她又从来都走民国旗袍风，在繁华热闹的金融城，可真是独树一帜。 阿蛮握紧书包的肩带，往母亲身后站了站。 母亲也没有在意。 她的一生本来也只为爱情活，为爱生为爱死，为爱化作飞蛾扑火，女儿是什么，能不做拖油瓶，她就谢天谢地。 看出她的窘迫，陆生笑着挥手让故亦周带她上楼。 “你们两同龄，你带阿蛮熟悉熟悉。” “不许欺负她。” 故亦周放下碗筷，不耐烦的挥挥手，“安心！” 说着，他便大踏步朝这边走来，上楼的间隙，一伸手，就将阿蛮拽了上去。 阿蛮被拽的一个踉跄，故亦周却觉得有些好笑，停下来等她。 “哎，小结巴？你就不好奇？没什么想问的？” 阿蛮抬起眼眸，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 “没，没有。” 故亦周，“哼，继续装。” 阿蛮全当没听到，认认真真的拎着书包跟他上了楼。 上楼以后，故亦周并没有履行做小叔的职责，而是将她带进了自己房间。他的房间清一色的进口货，不同于老城寨的破败嘈杂，这里每一处都写着，我很贵。 你若是赔不起，就不要动。 阿蛮很自觉，没有动任何东西。 但她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十分不屑。 墙上满是涂鸦，窗台上扔着数不清的碎纸，还有一地剩下的烟盒。 他极尽可能的糟蹋着这里的一切。 就像她以前糟蹋自己不喜欢的房子一样。 阿蛮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一张素净的小脸仿佛被浸在水里，她歪着头，掐着书包的肩带，小小一只，还穿着下午的着装，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太多。 像个未成年。 “我本来，就，未成年。” 她结结巴巴的纠正。 故亦周笑得不行。 “我说你的心理年龄，我们十八九岁，都要出去赚钱了姐姐。” “你怎么还这么嫩？全身上下，也没有发育完全。” 他扫了她一眼，调侃的意味深长。 阿蛮撇撇嘴，不说话了。 她有点不高兴，想走，却被故亦周伸手挡住。 她往左走，他就挡左边，她往右走，他就挡右边。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像极了附近那条街上的小混混。 唯一不同的人，他们都叼着烟头发染的乱七八糟，而故亦周不用。 他点燃香烟，放在她面前，低头，颇为好奇的盯着她看，眼睛也肆无忌惮的落在她露出的领口。 没有被侵犯的感觉。 只有坦坦荡荡的下流。 阿蛮浑身烧的火热。 她转身想跑，可故亦周进门时就已经锁了门，就是为了防止她走。 阿蛮被呛的眼泪汪汪，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她满脸通红的瞪着他，水光潋滟。 “你这是，报复。” “你，公报私仇！” “对啊，我们这种人，最喜欢干这种事情了。” 他在她耳边坏笑，语气里满是恶劣。 阿蛮承受着他的调戏，哆哆嗦嗦的把那支刺鼻的香烟拿反，又一次塞进他手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叔叔，请你，自重。” 她的声音是结巴的，眼神却很坚定。 故亦周被逗笑，笑的肩膀都在抖。 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擦了擦被笑出的眼泪。 “OK，自重，自重，我自重。” “不过你背叛我这件事儿总要有点代价。” 他说的意有所指，直到这时候，阿蛮才看到藏在他房间窗帘后面的女生。 那是一个叛逆少女。 她半跨坐在窗台上，穿了件能炸街的靓裤，黑衣黑靴，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女明星。 帅的扎眼。 “快点啊，给你三秒解决——” 少女丝毫不在意他对她的调戏，笑容明媚又肆意。 阿蛮一瞬间心脏仿佛被收紧，她眼神怔忪了片刻。 “知道怎么做吗？” 故亦周伸手去揽那个女生的动作散漫极了，透着一股嚣张的痞气。 阿蛮抿唇看着两人十指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点点头，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挖了一个洞。 第十一章 【你还在怀念他】 所以呢？” “你现在还在怀念他？” 公司里，珊妮犀利的话语逼的人无处可逃。 阿蛮的心情却已经放松下来。 她看着窗外的万丈高楼，蓝天白云就在眼前，脚下是蝼蚁般渺小的行人，她低头去看，不知为何，竟然有种心旷神怡的松弛感。 阿蛮咬着珊妮递过来的面包，头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珊妮没再追着问，可她却忽然想起故亦周出国前的那个晚上。 她哭着拽着他的衣角，哭的泪眼朦胧的求他——“二叔，不要，不要订婚好不好？”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仰头望着他，整个人醉醺醺的，别提多狼狈了。 可故亦周却格外清醒，他脱下外套，丢在她身上，头一次冷淡的退后一步，青涩的眼底全是冷淡，“别胡闹。” 他的声音很淡，淡到阿蛮以为他只是在吐槽今天的饭菜不好吃，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 可这一次，他却紧盯着她，眼底一片寒潭，第一次出现警告。 阿蛮突然无法呼吸。 再后来，记忆里只剩下她不停的东奔西跑到处搬家的情景。 有时是在深水埗，有时是在湾仔，有时候又跑去观塘，反正从来没停过。 阿蛮也渐渐开始过起东躲西藏的日子。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碰到故亦周。 她觉得很丢脸，不想再见他。 所以每次故亦周发现她，她就会跑。 就像这次一样。 阿蛮一边写辞呈，一边听着耳边的同事们议论。 “啧，周生好有型。” “不愧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最早见他还是五年前呢，那时候他还好小，也才二十出头吧。” “哈哈哈瞎说，明明人家那时候更像高中生好吗。” “你记不记得啊，他穿一件赛车服，骑着赛车，被摄影大哥突然对准聚焦，一张帅脸直接刷爆各大报刊杂志啊。” “那时候哪儿像现在，都是网络为主。” “还是纸媒时期受众多，大街小巷都是他和陆生的名字啊，一个天才赛车手，一个天才画家，两人就差屠尽所有年龄阶段的女人了。” 连珊妮都忍不住感慨。 “真是一朝龙在天啊。” “谁能想到当年学校外的小混混，竟然能成为全名偶像。” “早知道这样，我也应该去攀攀关系才对。” 珊妮笑闹着碰了碰她，叫她别不甘心、 一人一命，我们现在还这么小，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大富大贵。 阿蛮习惯性的弯起嘴角笑了笑，眉眼里全是小女生的娇俏。 “林太，你知不知道我什么处境？” 她忽然问珊妮，珊妮有点措不及防。 珊妮：“知道啊，最近接连因学历被拒，现在还在入职考察期，随时都有饿肚子的风险。” “你看，你也知道。” 阿蛮摇了摇头，将电脑屏幕上不知谁设置的故亦周的照片换掉，没有过多赘述。 即使她不说，珊妮也知道。 成年人嘛，总有各种各样的难处。 尤其是当人处在低谷期，看到曾经认识的人已经站在顶峰，那种落差与自卑感，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珊妮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也不一定。” “一切皆有可能。” 阿蛮却已经开始着手写辞职信。 “我只是公司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罢了，有什么好怀念的。” “二叔可是公司高层。” 她剖析的清晰明了，就像她一直都循规蹈矩的人生，从不越雷池半步，哪怕这些年故亦周出国留学，在外工作，甚至回国，有很多很多机会，陆生让她一起，她都拒绝了。 珊妮好心的提醒她，“不是公司高层，是顶级赛车手。” “人家来公司入股只是玩玩而已，不是全职。” 珊妮不说阿蛮都快忘了。 故亦周出国之后，突然有一天，她就在电视上看到了他。 第十二章 【天方夜谭】 他穿着一件赛车服，弓着背骑在赛车上，干净俊朗的眉眼紧盯前方赛道，摄像大哥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来了个特写镜头，就那一秒，某一天便传遍网络，变得爆火。 “啊啊啊啊啊啊好帅！！” “帅哭啦！” “哪里的赛车手竟然这么够劲！” “克制一下啊痴女们，你们的口水都要打湿地面啦，打扫阿姨又有得忙。” 阿蛮当时看着他突然被追捧的新闻，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知道他一直都有可能过的很好。 却从来没想过他的人生会过的这么顺遂，顺遂到几乎令人嫉妒。 上学时恣意妄为，就算各种闯祸，也有陆叔叔这种家境兜底。 去国外你以为他要自此放纵，可是他偏不，他就像上帝的宠儿，点满一切技能来人间体验，只是去玩一趟业余赛车比赛，便能从一众赛车手中脱颖而出，直接进军影视圈，出演各种赛车相关的人物。 故亦周往后的人生就像开挂，时不时就能在各大新闻电视台看见他。 他也保持着自己一贯的神秘，虽然迷妹无数，但除了出作品的时候，从不露面。 网上总有人铺天盖地的思念他，偶遇他，甚至专门蹲点去守他。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这种人都能轻易见到她，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阿蛮突然笑出了声。 她将辞职信装进信封，在外面端端正正写上自己的名字。 珊妮还是很不解，“即使你们已经分家，也没必要闹这么僵吧。” 阿蛮按着右胸，仰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脑海里那些乱糟糟的东西扔出去。 “跟分家没关系，” 阿蛮俏皮一笑。 “我就是突然想试试，不给人打工是什么感觉。” “啊？你要创业啊？”珊妮震惊的嘴巴能装下来两颗鸡蛋那么大。 “就你现在这种情况，你想创业？那岂不是天方夜谭？！” 阿蛮被逗的肩膀都在抖。 “是啊，天方夜谭！” 可她还是不气馁，就是想试试，就像小时候不服输，非要跟命运斗一斗的自己，那时候她都能每天嘴里咬石头锻炼说话能力，现在为什么不行呢？ 与其天天受气，趴在这儿浪费人生，还不如自己出去闯一把。 珊妮好像有点被她震惊到了，突然很敬佩她。 “哎，我突然好像看到小时候的你了。” 一点都不夸张。 她们两也算不打不相识。 那只猫的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珊妮每次想到阿蛮最后倔强的站在巷子口，小小的个子却咬着牙，直接拿出一把匕首插在她手旁边时凶狠的表情，就忍不住被吓一跳。 她就像一头不服输的小狼崽，攥着手里仅剩的几十块钱，问她，“你到底要不要？” 珊妮还想反驳，可一看她执拗的像头牛似的眼神，就被吓了回去。 她沉默寡言，心里又藏着凶狠。 珊妮当时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我才会被你收服啊，成了你的好姐妹。” “一般人我才懒得搭理她！” 珊妮很傲娇。 阿蛮也忍不住笑。 “是啊是啊林太，你最高傲啦。” “行啦，别不开心。” “等我创业赚钱了请你去购物。” 珊妮知道阻拦不住，便只能敞开心扉为她庆祝，“一言为定！” 她们两人在这儿已经共商大计，可公司那边，却已暗戳戳的蔓延了一堆喜悦。 那时阿蛮还在跟珊妮闲聊，公司群里，忽然弹出一个窗口。 ——“今日新股东莅临，王总请大家吃饭！记得赏脸，不许迟到早退哦！” 管理员是个颇为幽默的大叔，发通知就发通知，还不忘带个害羞的表情包。 消息一出。整个公司的女生都在沸腾。 毕竟谁不知道，新股东可是那位新晋的赛车影星哎。 谁不知道他帅的人流口水。 谁不想凑到跟前去看看。 普通人对待未知又耀眼的事物总是这么兴奋。 管理员话音未落，群里便开始疯狂讨论起来。 “哎那我们可以出去换套衣服吗？” “通知的太突然，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啊阿sir，需要假期准备。” “我也需要我也需要——” 第十三章 【谁体谅我】 管理员大叔：“呵，小样儿。不许！” 管理员大叔，“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你们规规矩矩去聚餐，不许破坏聚餐气氛，也不许拍照乱传！” “人家的规矩可能不到我们这儿就破了。” 管理员大叔十分理智，严格恪守一个群管理应该做的，绝不越雷池半步。 可阿蛮不知道啊。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珊妮将管理员大叔特地叮嘱的话拿给她看。 ——你那个姐妹也不许迟到！！ ——天天忙天天忙，她在忙什么？有特首选举要参加？ 她倒不是要参加什么特首选举，只是最近的确为了搞作品天天睡不着。 就连珊妮都看不下去，让阿蛮消停一下，她却说，“我之前找工作不就是没作品才被拒。” “好歹弄出点东西来，晃瞎他们的狗眼！” 于是珊妮便总在公司帮她打掩护。 可时间久了，她总是不加班，被人看到次数多了，便有各种不像样的传言。 说她下班去应酬啊—— 说她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像就怕跟公司人一起出去。仿佛见了瘟神。 说什么的都有。 珊妮还知道帮她分辨几句。 珊妮：“大叔啊，做人不可以这么刻薄的。你知道小年轻生活要多辛苦吗。体谅一下别人咯。” 管理员大叔：“我体谅她谁体谅我啊？今天很重要啊，不许缺席。” 管理员大叔：“再缺席我儿子老婆本都攒不到了！” 珊妮：“咦，你儿子要娶阿蛮啊？” 管理员大叔：“去去去！我是说，她再这样次次消失，我还没退休啊就要被开除了。求她这位女菩萨行行好可以不可以？让我好好熬到退休，退休后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上天我也管不到的！” 管理员又惨又好笑的话语仿佛响在耳边，就算不在他身边，阿蛮也能脑补到他说这话时的样子。 肯定是摇头晃脑，拿着一柄不知道什么医院送的扇子，上面写着专治不孕不育，一边摇，一边大大咧咧的坐在办公桌前，时不时还趁没人偷喝口酒。 然后做贼一样盖上保温瓶。 阿蛮捂着额头。 珊妮也很无辜。 “我都努力过咯。” “哎，去吧。” “反正最后一次！” 阿蛮也只能妥协。 “那就去咯！” 她与珊妮无奈相视一笑，只能连忙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 聚餐的地方竟然在一处码头。 阿蛮过去的时候，码头上已经有了人。 有人搭起帐篷，有人在船舱里布置晚餐，还有人好奇的对着周围老旧的码头四处采风拍照。 有同事忍不住笑，“周生好有趣，这是准备叫我们跳水还是当渔夫。” 珊妮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怀旧风咯。” 这几年G城飞速发展，白领行业也是，像他们这种精英，聚餐都在金融写字楼附近的高档酒店。 像是渔船码头，还是第一次来，众人难免觉得新鲜。 就连阿蛮这种早就习惯了走遍大街小巷的外地人，也是第一次来。 她小时候倒是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她是偷渡过来的，只能趁晚上夜黑没人爬上岸，根本看不清周围是什么样子。 第十四章 【我要拿下他】 “好了好了，别看了，快进包厢。” 包厢在码头旁边的一座渔船上，船很宽敞，被系在岸边，这里看起来早就荒废了，要不是本地人，一般还真找不到。 开船餐厅的老板是老G城人，一口方言讲的地地道道，阿蛮听不懂，只有珊妮她们偶尔能搭几句话。 正说着，阿蛮感觉自己身后的船舱被人打开，一阵亮光穿过后背，径直照进船舱里。 有同事双眼放光，小声道，“哇！！” “是周生！！” “咦，周总啊？” “不是啊，是周生啊，故亦周那个周啊！” 本地人叫人总喜欢叫XXX生，所以有些人即使认识很久了阿蛮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总是这个生那个生。弄得人脑子懵。 可这个周生，她一听就知道是谁。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浑身一僵，腰背不自觉的挺直，却没勇气回头。 身后的男人也并没有理她，径直绕过她，走到不远处的座位坐下。 他换了件衣服，好像是白色，又好像是暗色，脱下外套，搭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一进门就先喝了口水。 说自己口渴。 他还是那么会社交。 阿蛮在心里想，以前他就这样。 不管什么身份，走到哪儿，好像都是这么随和。 阿蛮低着头，狂吃。 她听到有人笑着问故亦周，“哇偶像，你选的地方怎么会这么亲民，不怕我们看低你啊。” 故亦周在笑，风流气不减分毫。 “那只能说明你们不懂我，我还要你们干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也太好靠近了吧！我要被他迷晕了啦，” “连讲话都这么别具一格！” “啊啊啊不行，” “我要拿下他！” 珊妮也在桌上眼睛到处瞄。 你别说，这几年不见，故亦周身上的少年气还是那么嚣张。 难怪她这个姐妹被迷的神魂颠倒，别说她啊，要是以前的自己估计也挡不住。 一个看起来人人都能接近的男人。 他风流，多情，对谁都笑，总让人误以为很好接近。 可唯独对你是冷漠的，是有距离感的。 这要是换她，那还不得抓心挠肝直接炸懵啊！ “高手啊——” 珊妮忍不住感慨。 阿蛮看了眼手机，刚要伸手去碰，就听到王总介绍道，“这些之前你都见过了，哦还有一位，公司新来的实习编导。” 王总：“你？你叫——？” 王总一看记都没记住过她。 小人物的悲哀。 阿蛮无奈极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继续这样装下去。 她可不想这时候突然被人抓包，就怕以后惹来数不尽的麻烦。 再说她也的确靠不上，万一人家有要搭讪，她总不能说其实我跟我叔叔早就闹掰了。 那该多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扯出微笑站起，举杯看向对面目光清冷打量着她的故亦周。 “您好，我叫阿蛮。” 她说完，眨眨眼，目光澄澈又真挚的望着对面的故亦周。 期望他能帮自己圆谎。 可故亦周冷淡的看她一眼，若有似无的考虑着，像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帮她隐瞒。 第十五章 【你们是不想吗】 阿蛮那个着急。 你倒是说话啊， 周围一圈人都看着呢。 故亦周一抬眼，他的坏心思阿蛮就看得出。 他就是故意想让她出丑，好报复之前的天台偷窥之仇。 这个男人，还真是…… “咦——我们都没喝酒，你干嘛这么上赶着啊。” 有女同事不满的扁扁嘴。 阿蛮一阵尴尬，连珊妮都忍不住要为她说句话。 “你们没有喝是因为你们不想吗？难道不是没得喝？” 周围一阵嘘声，珊妮以一敌十，毫不畏惧。 阿蛮被他们吵的更加尴尬，关键时刻，故亦周终于拿起酒杯，松了口。 “幸会！”他眼神淡淡的点点头，随意举杯，一张剑眉星目的脸蛊的人失去理智。 阿蛮连忙仰头，一口气干了手中的酒，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坐在垫子上，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故亦周在看她，珊妮在偷偷打量她，就连旁边闻出味儿不对的王总都没忍住笑道，“小姑娘嘛。向来这么鲁莽，周生不要介意啊。” 故亦周的嗓音淡淡的，带了几分风流的笑。 “我不介意、” “能为美人服务，是我荣幸。” “哇，周生你又玩笑了。你这样一桌子女人没几个不吃醋啦，等回头非要掐死我不可。让我制造机会却不能叫她们吃进嘴里。” 王总在笑，周围一圈人也被逗的哄堂大笑，唯独阿蛮，目光始终放在故亦周的酒杯上。 她好像根本就没喝。 因为眼角余光都没看到他放下酒杯。 他还在记仇，或者说，以为她又想勾搭自己，所以便就对她满是敌意？ 呵，做什么梦呢。 她尴尬一次还不够吗。 才不会主动再扑第二次。 阿蛮对自己有绝对准确的认知。 想到这儿，她突然将自己开导出来。 有什么好尴尬的，对别人来说，事情早就过去，那她也应该挺直脊背堂堂正正开始自己的人生啊，何必一直要拘在过去。 阿蛮心里沉甸甸的包袱终于放下，连打量故亦周的眼神都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吃饭间，又有人凑到故亦周面前问他，“偶像啊，” “你说今天随意，那我们可以出去野炊吗？” “外面风景好适合野炊！” “还有跳舞啊。” “不过今天周生做东，我们还是要看你的意见啦。” 吃到最后，船舱里的氛围逐渐热闹起来。 别管这是不是黄粱一梦，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偶像，那就抓紧机会。 “当然，你们开心就好。” 故亦周还是那副大众情人的模样，笑的肆意又张扬，隔着酒杯，他帅气俊朗的眉眼印在玻璃杯中，让人有种可以轻易抓到的错觉。 你别管他是不是假客套。 反正有人会上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哭了，他怎么这么好啊，我要跟他跳舞……” 隔着好几个座位阿蛮都能听到女同事的压低的声音。 她撇撇嘴，等到人都走光了，才没忍住吐槽。 “又装。” “呵。” “你对我意见很大啊，我装什么了？嗯？小侄女？” 阿蛮一起身，就看到刚才出去的故亦周又走了回来。 他拿外套，结果正好听到她在吐槽。 阿蛮被堵在船舱里，猛一抬头，措不及防的撞到他的下巴，两个人都停滞了一瞬。 她心一酸，好像又回到被他拒绝的那个晚上。 第十六章 【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她被扔在冰冷的小巷里，穿着一件单薄的练舞服，身边还放着准备帮他庆生的蛋糕。 那个蛋糕，足足花了她一个星期的零用。 可他就像是没有看到，也是用那么轻易的语气反问她，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这都想靠近？” ——“还是说，你天生就是贱骨，就喜欢跟叔叔搞暧昧？”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了嘲讽的笑。 阿蛮咬着唇，脖子上还有被他昨天掐出的痕迹，身上的温度却逐渐冰凉。 雨落下。 她也顺着墙壁落下。 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酸涩，故亦周眼底有一瞬间的哑然。 似乎没想到，只一句话，会让她有这种变化。 可阿蛮却认认真真抬起头，将他的手推开，对他说， “故亦周，这次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她说的决然，眼底情绪恢复了清明。 故亦周心里仿佛被什么狠砸了一下，也是这一刻，他才终于确定，她是真的将他放下了。 ———————— 静默，还是静默。 他眼底深邃的情绪紧盯着她。 这时，门外响起熟悉的催促声。 “喂！你们干嘛呢，就等你们两了！” 船舱外，珊妮的招呼声打断了两人。 阿蛮退后一步，连忙推开他，又恢复了平日的乖巧。 她掀开一半船帘，笑着跟珊妮解释。 “没说什么，刚才在问一会儿结账的事情呢。” 她眉眼弯弯的冲珊妮笑，歪着头，今天穿了件很简单的连衣裙，淡蓝色，挂脖的。 故亦周的视线从她精致白皙的脸上，落到勾着挂脖的脖子上，白嫩嫩一截，很有让人咬一口的欲望。 他微抬下巴，将目光收回，眼底情绪晦暗。 阿蛮无声的抓了抓空气。 她也不知为何，她竟然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紧张。 明明两人已经同处过那么多年，可这一次，他好像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儿不一样了她还没琢磨出来，但就是觉得，故亦周有点奇怪。而且是，很奇怪那种。 她无意识倒退，又开始结巴。 “二，二叔？” “你，你让一下。” “我要出去。” 她说的小声，却很坚定。 故亦周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侧身点烟，像是没听到她的请求。 阿蛮看了看他痞气的侧脸，又看向外面已经奇怪探头的珊妮，一狠心，咬咬牙，决定从他胳膊下的狗洞钻出去。 呵，不就是尊严吗。 她早就没了。 阿蛮手疾眼快的往出跑，可刚跑一半，就被故亦周一把抓了回来。 “喂，故亦周！！” “你到底想干嘛？” 她生气了，气鼓鼓的瞪他。 故亦周也被逗笑了，却直接伸手拉上舱门。 “我问你，大哥跟你阿妈搬家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他垂眸看过来，阿蛮点点头，有点不敢看他，莫名被他的气势压的低了一头。 “怎么，你联系不到陆叔了？” 阿蛮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长腿一抻，直接卡住。 她咬了下唇，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身形，有点慌了，连忙伸手抵住他，这才侧过头，迫不得已开了口。 “陆叔之前说，他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养老。” “现在应该是去养老了。” 想到之前故亦周刚出名的时候，那个场景，可真是恐怖。 陆叔跟阿妈出去买个菜都要被人围追堵截。 阿蛮一开始还觉得陆叔夸张，直到她有一次下了班回去看两人，刚走到菜市场，看到有人扛着长枪短跑的跟附近的阿叔阿伯闲聊。 第十七章 【别让我找人调查】 “阿伯，你就多讲一些啦。我们都出来讨生活的，都不容易。” “你多说点关于陆生家的八卦，日常小事也行的，不是听说，陆生还是周生以前的感情史很丰富吗？” “这些都很劲爆啊。” “你多说一点，我们多给你几百块钱好不好。” 狗仔耐心十足，蹲在菜摊前面软磨硬泡。 阿蛮当时只是路过，听的胆战心惊。 说到陆叔的感情史，那就会挖出她，挖出她—— 阿妈也废了。 毕竟她们两人半年改嫁十几次，黑历史一大堆，阿蛮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她们不经挖。 好像也是从那时开始，阿蛮就经常听到陆叔感叹，阿周可以独自生活，我也便放心了。 陆叔开始频繁带阿妈出去旅游，找地方定居，阿蛮也很识趣的没再打扰两人。 她本就多余，从小到大陆叔没将她扔出去已经仁至义尽。 养到十八岁，阿蛮便自觉出了家门，再没回去。 其实陆叔的原话是，他不想再见故亦周了，尤其是现在这个弟弟，已经成为名人，不再需要他的帮助与应付，他会有属于自己的能力。 “至于那些攀关系的亲戚，也不如不见！” 陆叔叔与故亦周一个性格，宁折不弯，就怕遇到这些弯弯绕。 但阿蛮哪儿敢这么说。 让故亦周知道了，还不得掀翻了天。 他哪儿能承受有人嫌弃他的事实。 果不其然，阿蛮说完，一抬头，就看到故亦周在拧眉抽烟，他一抽，船舱里烟便雾弥漫，他抽烟却还是老样子，你一看他，他习惯性就会盯着你的眼睛。 那双眼睛又深又黑，真叫人要命。 阿蛮叹息一口。侧开头，听到故亦周问她，“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她继续装傻。 故亦周懒得绕弯子。 “你最好老实说，别让我去找人调查。” 又是这副混混做派。 阿蛮无奈，举手投降。 “我很简单的，现在租了一间公屋，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说不准有一天发了大财，那时候我就来找你。” “到时候我们叔侄两打遍天下无敌手。” 她微微侧头，笑的调侃，眼眸灵气逼人，明明是在敷衍，可却说的很真。 故亦周直接摆正她的头，眉眼凌厉。 “我问的是你的职业，你之前不是学舞蹈的，怎么突然跑来做编导？” “突然改主意了呗。”阿蛮轻轻扯了扯嘴角。 故亦周明显不信，可迫于门外珊妮的催促，他也不得不侧身，让她出去。 阿蛮也没再客气，拿起桌上的包包衣服就往舱外狂奔。 她一边跑，心脏一边狂跳。 砰砰砰，砰砰砰，有种没出息的惯性。 还好出去时，外面的同事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 野炊在一边，篝火在另一边。 有人将船上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笑笑闹闹的推搡着叫老板去找音响。 “没有音响怎么跳的起来啊。” “阿叔你快想想办法啦，我们真的很需要。” 珊妮双手合十，一副小女生的祈求样，时不时还睁大眼嗲嗲的摇一摇，迷的老实的大叔脸都红了。 阿蛮在旁边偷笑。 还有同事也跟在身后起哄。 “哦！哦 哦哦哦。阿叔害羞了！” 老实大叔摆摆手，笑的无奈。 “这帮兔崽子，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行了，等着！我去帮你们拿！” 果然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女人撒娇。 珊妮大功告成，兴奋的冲回来。 她坐在阿蛮旁边，伸手杵了杵阿蛮的胳膊。 “干嘛？” 阿蛮还在吃东西，对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小吃口齿不清。 她的目光紧盯着盘子里的碗仔翅，馋的咽口水，不知道是真的没吃饱，还是只是为了尝尝新鲜。 阿蛮夹起一筷子，小心翼翼的用手盛着，刚要放进嘴里，就被珊妮一指头戳落。 第十八章 【这是尊严的问题】 珊妮恨铁不成钢，戳着她的脑门恨恨道，“吃吃吃，我的大小姐，你就知道吃啊你！你看看隔壁都成什么样了？” 珊妮说着，往后一弯腰，阿蛮就看到隔壁的篝火堆旁已经被人众星捧月围起来的故亦周。 故亦周就坐在众人对面，长腿随意踩在身旁的石头上，恣意的蹬着，人懒懒散散的靠在身后的大树下，浅笑着，一双多情眼不用笑都很深情，眉骨深邃，五官俊朗，侧脸的线条凌厉而干脆，不知道正在跟身边的人说什么，连手里的饮料都没拆开，就松松散散的拎在手里。 阿蛮的目光略过他低垂的眼皮，下意识将手里的筷子折断。 男人们仿佛回到少年时代，格外热血的跟故亦周谈论上学时去中环赛车的故事。 女人们则一个个排着队等着跟他跳舞。 有跳伦巴的，有跳踢踏的，竟然还有古老的华尔茨。 “很热闹啊。” 阿蛮一心二用的点评，转过头，继续专心用餐。 珊妮被气的一口气没吐出来，翻了个白眼。 “阿蛮妹，” “你难道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这难道不是尊严的问题？” “这跟尊严有什么关系……” 阿蛮对不上号，理解不了。 珊妮却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她要去争口气。 当然。她可不是给自己争的，而是给阿蛮。 她刚一走过去，阿蛮就右眼一跳，感觉不太对。 果然，珊妮笑盈盈的走过去，蹲在故亦周面前说了点什么，故亦周就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阿蛮被他看的一愣，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安静了一秒，就连他周围的同事都看了过来。 ———————————————— “哇，有没有搞错啊。” “她想跳还要别人来传话，” 阿蛮屏住呼吸，下意识撑着草地，往后退了退，可珊妮却已经得意的拍拍手，朝她走了过来。 “好了，去吧！” “姐姐我送你一程，帮你约了跟故亦周跳舞。你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珊妮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阿蛮感觉脑子都炸了，下意识只想跑。 可还没等她转身，故亦周就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他越走，阿蛮就越害怕。 珊妮还在耳边碎碎念。 “哎，我跟你讲，人呐，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你看公司那些女人，天天在公司欺负你，今天既然有机会利用，那干嘛不用？当然要找回场子啊。” “不然等你走了，她们说不定还会造更厉害的谣，到时你倒是气不着了，气的是我。我非要被这帮八婆气出病来。” 珊妮说的言之凿凿，阿蛮的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故亦周身上。 他朝自己走来，走到跟前，绅士的伸手，来拽她。 阿蛮抿唇望着他，没有伸手。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这一刻，仿佛生怕伸了手，那手就收不回去了。 所以她在犹豫、 盯着他的手，也盯着自己的。 可珊妮才不管这么多，抓起她的手，就放在故亦周掌心。 她调侃的笑着起哄，“喂，老同学，阿蛮妹妹就交给你啦。” “你可要照顾好她哦。” 珊妮戏弄的话引来一片嘘声，故亦周一个用力，就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阿蛮坐的脚麻，可此时，也由不得她了。 她总不能打珊妮的脸。 更何况，音乐都已经放起来了。 故亦周看她出神，好笑的揽着她的腰，一低头，浑身的冷气便扑面而来。 阿蛮想，他可能喷了香水。 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毕竟她也没有爱追着男人闻的癖好。 第十九章 【你是不是跟我偶像有仇】 故亦周问她，“没睡觉？这么颓。” 阿蛮抿着唇，不想跟他说话。 就听到故亦周在头顶嗤笑道，“幼稚。” “你以为这是小时候过家家，你说不喜欢一个人了，就要恨他恨到祖宗十八代，老死不相往来？” 阿蛮被他说的有点羞愧。 一时间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幼稚。 明明可以克制自己的心不朝他走去，却要用表面这么老套的方式，尤其是他们两人还是职场同事。 她想了想，才笑道， “你才没睡啊二叔，” “你们贵人哪儿知道我们上班族的辛苦啊。”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到公司也要八九点，等上班，还要赶去打扫，扫来扫去整个人被累的腰酸背痛，当然没空休息咯。” 阿蛮卖着惨，小心翼翼跟上他的舞步。 故亦周觉得好笑，“要不你搬回去。” “让大哥养你？” “反正我看他是很乐意养你的。” 那倒是。 阿蛮从没见过比陆生更有爱心的男人。 当初明知她与阿妈是为钱去的，却没有揭穿，而是在往后的日子里给足了阿妈安全感。 反倒是当时尚且稚嫩的故亦周，没少对她阿妈冷嘲热讽。 阿蛮不知想到什么，脚步一顿，下一刻，被故亦周带着走入舞池。 舞池圈在篝火旁，被用一圈白色的粉末围起，乍一看上去，同真的拉丁舞池一样。 脚步印一个接一个，阿蛮走的踉踉跄跄，明明心里知道该走哪一步，可脑子却跟不上。 她笨拙而努力的回忆着。 仿佛又想起年少时在街尾小巷里孤独练舞的画面。 她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对着一堵墙，周围是大片大片的凤凰花木，小巷里没有一个人，她却忘我的跳着，跳啊跳，跳啊跳，一直跳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背着书包连忙做贼一样偷溜回家。 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呢…… 她突然脑子一疼，被故亦周敲了个正好。 “跳舞就跳舞，专心点。谁教你的，天天在脑子里演偶像剧？” 阿蛮低头一囧，这才发现自己早不知道踩了他的鞋子多少次。 珊妮替她点的是一段双人恰恰，她明明以前专门练过，可却跳的一塌糊涂，她在故亦周的带动下疯狂旋转弯腰，可是身体太硬，一弯腰就忍不住要踩他的脚。 半轮下来，故亦周的鞋子已经变拖鞋。 “OMG，有没搞错。” “你是不是跟我偶像有仇啊大姐。” 看客们笑的肚子疼，就连平时很针对她的女同事都忍不住笑的直不起腰。 “你这样下去，我偶像的脚明天就要肿成馒头哎。” “要不谁现场帮她演示一下？” 同事们光顾着笑，已经没人能救她。 阿蛮囧的要死，她抬头，觉得丢脸极了，只能小声拽着故亦周的衣服说，“二叔，要不算了？” “我怕这样下去要赔你医药费。” 可故亦周却偏不肯停。 他伸手，猛地一拽，阿蛮便像只土豆一样滚进他怀里。 阿蛮闭着眼，准备下腰，下一秒，她就感觉身体一阵腾空，直接被他抱进了怀里。 “哇哦！！完美！！” 远处看，两人的面容映照在昏黄的火光中，像极了壁画里的人。 这是end pose。 阿蛮喘着气，仰头，与故亦周桀骜带笑的目光撞到一起，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紧张还是太累。 两人眼睛里都有彼此的影子。 阿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故亦周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跳完就立刻松开她，而是直起身，抱着她朝众人走去。 阿蛮心里很慌，感觉头皮发麻，小声拽着故亦周的衣角，“好了，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对方并不理她，明明脸上带着笑，可侧头看过来的眼神却带着震慑。 “我没聋。”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 “我教会你说话，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反驳我的。” 他俯了身，说话的声音和热气响在耳边，阿蛮后背一僵，想起他第一次教她矫口吃之前说的。 ——“我要是教会你，你以后可不许跟我斗嘴。” 阿蛮当时还小小一只，特别乖巧又眉眼弯弯的望着他， “好呀，小故叔叔。” 她笑的很甜。 月光下，故亦周低头斜靠在机车上，嘴角痞气扬起，像极了漫画里从天而降的神仙，拯救她于苦难之中。 阿蛮仰头，望着他一如往昔的侧脸，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小故叔叔……” 她喃喃道。 可下一秒，她就被耳边的欢呼声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众人围坐着的篝火堆前，故亦周一个利落的松手，将她放下，众人哄堂大笑，阿蛮被笑的有点窘迫，可没想到这一舞竟然有意外收获。 就连刚才还对她颇有不满的女同事都笑着扶住她的肩，“没想到你还是个笑星啊。” “竟然能带来这么多欢乐。” 第二十章 【一会儿送我回家，嗯？】 阿蛮第一次发现，公司的同事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她们会笑，会闹，遇到不公平的事会吐槽，遇到不喜欢的同事会坦坦荡荡的嫌弃，可却从来不暗箭伤人。 或许以前她从来没有打算过融入他们，所以才从来没发现他们的好处，其实她有很好的机会可以融入这个集体，也可以拥有一群不错的朋友。毕竟他们那么优秀，费劲心力才进入现在的公司。 可现在才发现，似乎已经晚了。 她抬头，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了一圈周围正在笑闹的同事，又将目光收回。 不远处，故亦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思索片刻，走到一旁的大树下，给助理拨了通电话。 “喂？” “你帮我查查阿蛮的住处。” “顺便再告诉王总，不要收阿蛮的辞呈。” 故亦周打电话给助理，叮嘱的毫无压力。 他的助理姓李，是个娘娘腔，每次故亦周叮嘱点什么事情，他总要问的事无巨细，江湖人称李姐。 李姐的业务能力得到业内一致好评，挖墙脚的人甚至赶都赶不走。 每次有人问，“你干嘛要跟着一个海归佬，找个本地人捧不好吗？” 李姐就会毫不犹豫的还嘴。 “呵，还说什么本地外地，也不看看自己长的像不像只青蛙， 就想要我捧，这不是在做梦么。” 他呸出一声，吓得人离他三尺远。 回到现在，李姐很好奇。 “你怎么知道她会辞职？万一人家并不想呢，你这不是多此一举？” 故亦周却很笃定。 “我了解她，她肯定会跑。” 以前不就是。 最着名的就是那次她告白失败以后，连夜拎着行李跑路，吓得陆生以为她投河自尽，差点没将故亦周逐出家门。 幸好她后来没钱，又自己灰溜溜的跑了回来，不然还不知道后果有多恐怖。 想到从前，故亦周眼底的神色终于不再平静。 他挂了电话。 此时月色高悬，一场醉生梦死的聚会终于结束。 回去的途中，很多人都意犹未尽，一直目送故亦周离开。 他们都知道，今晚这一别，以后大家就是云泥之别，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像是一场美梦，谁都不愿醒，又不得不醒。 阿蛮是最后走的，明明她感觉故亦周没喝多少酒，可回去的路上，他却一直在车里闭目养神。 王总下车之前，还特地联系助理，让助理来接他。 可故亦周却闭着眼挥挥手，像是头很疼的样子，手直接搭在阿蛮的肩上。 “她送我就行。” “她？她能行吗？” “周生，小姑娘可不会照顾人的。” 王总很是瞧不上她。 阿蛮撇撇嘴，也不知是为了出口气还是真的不忍心将故亦周丢在大街上，所以直接伸手，将故亦周的胳膊挽在怀里。 她笑眯眯的，像只还嘴不见血的小白兔。 “王总放心，既然周生说我可以，我相信，我能委以重任。” 她笑的眼眸弯弯，神色真诚极了。 故亦周闷笑一声，淡定的纵容，还很配合的将手搭在她肩上。 一副我醉了，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王总看的哑然。 半晌，到底还是只能笑着挥挥手。 “既然周生没问题，那他就交给你了。” “到家记得告诉我一声。” 王总殷切的叮嘱还在耳后。 上了车，阿蛮却等王总看不见后，直接干脆利落的甩甩手，将故亦周甩开。 “利用完了就甩开，你当我是那么好利用的？” 故亦周又被撞的弹了回来，他忽然抬眼，清冷锐利的眼神看过来，手一撑，就将她圈在了车窗旁。 阿蛮被吓得恢复了结巴，眨巴眨巴望着他样子像极了小时候。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故亦周便垂眸，侵略性极强的眼神略过她白白的一截后勃颈，忽然低头，轻笑。 “一会儿送我回家？” “嗯？” 他的嗓音又低又酥，带着酒后独有的热气，呵在耳畔。 阿蛮浑身一震，整个脊背都变得僵直。 第二十一章 【你未婚妻知道吗？】 “可，可我还有事儿……” 感觉到一阵危险气息，阿蛮又开始结结巴巴的想逃。 她手心牢牢抓着车座，满脸都写满紧张，慌乱的望着他，抿唇，牙齿咬的嘴唇都要破了。 一只手还连忙去找开车门的地方。 故亦周报复心极强的冷哼一声。 “就这点胆子，还敢利用我？” 原来是在吓她。 阿蛮被吓得一阵虚汗，瞬间反应过来。 “小心眼。” 她撇撇嘴，不敢大声说，只能闷闷的小声吐槽。 故亦周已经笑着躺了回去。 “怎么，你想验证？” “我才不要。” 阿蛮吃了哑巴亏，为自己刚才脑子里想的东西羞愧不已。 她甚至还以为故亦周会亲下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阿蛮觉得自己的幻想能力很丢人。 可故亦周却装起了病痛。 他说，自己的胳膊可值不少钱，摔坏了要赔。 阿蛮本来还想忍，可一提到钱，她就忍不住了。 “二叔说笑了。” “你可是天下第一影帝。” “你这么帅气能干，以后一定有拍不完的戏，赚不完的钱，哪儿需要我身上这点小钱。” 怎么说，她也不可能掏钱。 故亦周懒懒散散的仰头靠在车座上，一双长腿伸的散漫，完全没有一个名人该有的姿态。 “所以你就这么对我的胳膊？” “那我非要你赔呢？” 阿蛮突然想起不久前公司群里讨论的记录。 珊妮拿来手机的时候，她粗略扫了一眼，看到有人在群里感慨，“周生可真有钱啊。” “浑身上下都宝。” “那可不，听说人家背了几栋楼在身上——你们有所不知，像人这种人。无论是工作休息还是做别的什么，只要他愿意，外面的保险公司一大把啊，全身上下恨不能连胡子都帮他买保单。” “反正稳赚不赔。” 阿蛮看着故亦周突然举起的手，忽然就怵了。 赔他？将她卖了都不够还的。 车还在行驶，阿蛮却忽然心一慌，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帮他揉一揉，就算尽到职责。 “我记得陆叔以前说，碰到头，揉一揉，碰到胳膊腿，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帮你揉一揉，明天就好了。” 她能屈能伸，为了钱，低头也没什么。 故亦周被她又怂又菜又能屈能伸的性格逗笑，终于决定闭目养神一会儿，挥挥手，让她坐到一边去。 阿蛮听话的坐到隔壁，心里却在想，到底才能怎么跳车不痛。 以前老看警匪片里的罪犯跳车，人家一翻跟斗就跳下去，没有丝毫损伤。可她怕自己没有那个好命，万一跳下去摔成残废。 阿蛮看了一眼飞驰而过的窗外，又被一百多的车速吓回来。 故亦周仿佛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哼笑道， “怎么，想在我车上自杀？” “要不要我递把匕首给你？” 阿蛮想的入神，下意识摆摆手，“不必。” “我才不会让你看笑话。” 阿蛮憋屈的要死。 换谁谁不尴尬啊。 她当年告白被拒，脸都丢尽了，哭的眼泪八叉，最狼狈的样子都给人看。 现在他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故亦周看出她瘪嘴的动作，直接伸出双腿，压在了她的座位上。 阿蛮躲闪不急，刚好被他压住双腿。 两人体温相接，温热感令人心脏狂跳。’ 阿蛮被吓了一跳，抬头去看，他却还在闭目养神。 阿蛮的手在那双腿上停顿来停顿去，到底还是没敢上手。 珊妮在电话里笑她蠢，“这多年了，你还是被人家拿捏啊阿蛮妹。” “他明显是在撩你占便宜。” “你看不出来吗？” 珊妮说的以前，是很多年前。 有一次故亦周翻墙出去赛车，不小心车子撞倒受伤，整个人被虐的可怜兮兮，结果被陆生发现。 陆生气的脸都白了。 “你的命你珍惜我还珍惜！” “你忘了你阿爸死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了？说好不赌车你又开始。” “万一有点事我怎么向你阿爸交代？？” 那是阿蛮第一次见陆生发火。 他平时温润的方法一块千年老玉，从不焦躁，可这一次真是气狠了，竟然直接摔了东西。 阿蛮也被吓到。 因为陆生最后直接甩袖回家，让故亦周享受一下自生自灭的感觉再回去。 阿蛮叫他服软，道个歉不就好啦。 可故亦周哪儿是这么好的性子。 “服软？呵。还不是叫我放弃赛车。” “我告诉你啊，不可能！” “哎，小结巴，接下来，我就靠你养咯。” 他风流懒散的依在床头，跟她说话时，突然凑到她面前，弯腰低头，黑亮的眸子笑的盯着她。 对上他的眼，阿蛮耳朵一红。 她像颗熟透的樱桃，结结巴巴感觉自己快要被热死。 她抬眸，圆月一般的眸子里满是迟疑。 阿蛮：“可，可，可你，你的腿，不是每天，要被人，擦洗上药吗……” 她小心怯懦道。 故亦周，“是是是是是啊。”他故意学她说话。 “所以才要你帮忙。” “平时我对你不好吗，这点事儿都不愿意帮？” 他大喇喇的，即使还在住院，也能跟前台的漂亮小护士调笑搭讪。 这样肆无忌惮挥霍自己风流的少年，阿蛮还是第一次见。 随着他伸过来拧耳朵的手，她心跳狂跳。 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手。 阿蛮逃也似的离开病房。 可后来还是没出息的回去了。 “切，也就你心软。” “所以那几天你才老不去学校，用工资租了间房在照顾他，我猜的可对？” “对对对，林太你讲的都对。” 阿蛮见糊弄不过去，只能承认。 既然两人同吃同住，肢体接触肯定免不了。 “什么摸大腿，摸小手，原来你这么早就偷尝禁果。” 珊妮毫不客气的调侃。 阿蛮想到那时与故亦周同床共枕，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那时珊妮就说他肯定是在占便宜啦。 阿蛮却不信。 直到今天，她却忽然意识到，哦，男女有别。 他不该这么对自己。 他自然的样子像极了多年前坐在她面前，那时候故亦周就这样散漫又吊儿郎当坐在他的床上，调戏意味十足的将腿放过来，让她上药。 还老低头看她。 阿蛮被他盯的全身都热，眼神不敢对视。 却让她格外怀念。 那时她尚能读懂他眼里的不正经是真还是假。 可现在不行了。他的情绪已经与这个人融为一体，就像今晚，他在人群中走的游刃有余，对每个人都很随和，都在笑，都有当朋友时的痞气和江湖气，好像只要她们愿意，每个人都能接近他。 可只有阿蛮知道， 当你天真的去够，拼了命的去叛逆，想要赌一把，博一博自己能不能得到那个头奖的时候， 才能看到他眼底最寒冷的温度。 因为她就是。 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想要为自己的心动奔赴买单。 可最后呢，还不是只得到他冷冷的一个眼神。 想到这儿，阿蛮伪装的笑容终于消失。 她低头垂眸许久，突然任性又突兀的问故亦周，“你今晚离我这么近，你未婚妻知道吗？” 第二十二章 【你在做什么梦】 阿蛮当然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合时宜。 就像她以前每次去旺角，望着名牌店里最贵的珠宝问珊妮，“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降价销售？” 每当这时珊妮一定一脸鄙视的告诉她，“醒醒啊阿蛮妹，别青天白日做大梦啊。” “谁教你不踏踏实实捡地上的钱要去看天的？” “地上的钱都捡不到你就想一步登天啊。” 珊妮总是很清醒，清醒的令人发指。 阿蛮以前还老跟她唱反调。 “那谁说的定呢。” “说不定哪一天，这些珠宝首饰便会打折，也能被我这样的人带走。” 珊妮忍不住咬着奶茶笑。 “哦？然后呢，被你带进你那只有十几平的出租屋啊？” “阿蛮妹，我求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怎么这么不现实。” “名车名表跟现在你看到的珠宝一模一样，都需要很好很好的条件去养的，不然你带回家又有什么意义呢？连正式出席的场合都没有啊。” 对阿蛮来说，故亦周也是这样一个存在。 所以当她问出这句话，其实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她知道，故亦周听得懂。 “哦？” “所以呢？” “你想告诉我什么？” 故亦周直起身，双手抱臂，看着窗外，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散漫。 他笑着，眼底的痞气没有少半分。 却已经带了不爽。 阿蛮太熟悉他这种表情了。 她当没看见，低着头，已经趁司机停车的空档自己顾打开车门。 “所以——” “故二叔。” “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 人后她突然不装了，从一只唯唯诺诺的小白兔，变成了伶牙俐齿的早熟模样。 阿蛮说的认真，一双秋月般的眸子静静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故亦周却只是桀骜的抬了抬眼眸，也恢复了自己往日的不驯。 “你说要结束就结束，那我多没面子？” 他说的恣意，完全没有了刚才聚餐时老好人的模样。 故亦周侧头，眼神冰凉又侵略的看着她，还带了几分势在必得的掌控欲。 阿蛮心里一惊，被他释放出的信号惊的心里一凉，仿佛被毒蛇吐出的信子从脸上拂过，连身上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这才是真实的他。 跟记忆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少年重合。 而不是用他那虚伪又斯文的面容应付着所有人。 阿蛮又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真实面容的时候。 那是很多年前，她还住在陆叔家里。 有一天傍晚，阿蛮正准备收拾了书包上床睡觉，就听到窗户外忽然传来熟悉的敲击声。 阿蛮心里一惊，连忙起身去看，她趴在窗台边，费力的打开窗户。 刚打开，就看到照相馆老板拿着相机冲她挥手。 叫她下楼。 这是他们之前定下的暗号。 只要他有活儿，就来敲窗找人，阿蛮每次都学故亦周翻窗出去，等到拍完照，便偷偷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 今晚阿蛮本来已经困了，可老板却说， “今天这个机会百年难得一见的，你不去我们损失好多钱的。” “秋名山知道吗？” 阿蛮摇摇头，她刚来香港不久，什么标志性建筑物都不知道。 老板连忙跟她科普。 “秋名山哎，我们这里的赛车胜地。” “去秋名山拍照，知不知我上一次赌马赚了多少啊。” “这次只要我提前拍到，卖给报社，我们一准赚翻啊！” 老板说的格外诱人。 阿蛮对他口中的专业术语完全不懂，可被他一通忽悠后，还是心动了。 就当出去兜兜风。 顺便还能赚不少钱。 想到这儿，阿蛮干脆利落的起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老板果然没有夸大其词。 阿蛮跟他打车赶到秋名山的时候，山上夜色微凉，山路被灯光照的灯火通明。 那一截山路上，停着十几辆轻重机车。 机车上坐满了各色年龄段的赛手，有十几二十岁的，也有已经人到中年，想来拼一把热血的。 “来来来，我们藏在这儿拍。” “一会儿他们的机车肯定会路过我们这儿，你记得抓拍准点啊。” 老板谆谆教诲。 阿蛮跟他藏进山路旁边的一处草丛里，用草盖住脑袋。 颇有点报刊杂志上狗仔的意思。 “狗仔怎么了，狗仔也是个好词。” “现在这个年代，能赚钱才是王道。” 老板说着，跟阿蛮一起打开相机。 阿蛮拍的矜矜业业，但她从没想过，故亦周会出现在那时的相机里。 他骑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辆银灰色机车，在赛道上一路狂飙。 从最初在最后，到最后一路加速飞驰超过那些在他前面的赛车。 他像一道凌冽的风，吹的人睁不开眼。 旁边的老板还在感叹， 阿蛮却什么也听不到，眼前只有他潇洒凌厉的背影。 原来玩赛车的男生，会这么帅。 她的相机已经忘记拍别人，专注的盯着故亦周一个人拍。 老板也不介意，眼看故亦周就要赢了。 她能拍出越多震撼的照片越好。 可谁也没想到，只是一场自发组织的山路赛，赛到最后，竟然会有人使绊子。 山路总共跑十圈，前六圈故亦周都在中段，第十圈蓄力反超。 可就在他即将冲向终点时，身后却有人扔出一块碎石，直接将他卡翻在地。 那一瞬间阿蛮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扔了相机，脑袋一片空白的朝他跑过去。 山路上瞬间变得一片嘈杂。 “哇靠，有没有搞错，这种手段都扔得出？” “你这个衰仔，闭嘴，别废话，赶紧叫救护车啊！” 故亦周机车翻出山路的瞬间，阿蛮就已经扔掉相机，所以她并没有听到身后老板在说， “他竟然跳车。” “有够厉害的。” 阿蛮跑到出事的赛车道前，大脑一片空白，有人问她找谁，阿蛮拼命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说，我找故亦周。 我找故亦周！ 可她的脑袋受过伤，平时本就结巴，关键时刻一紧张，想说的话更是卡在舌头下，怎么也表达不清。 阿蛮心慌的厉害，她以为故亦周也随着机车飞出去了。 她趴着山路就要往下看，却被人手疾眼快的拦住。 “哇，美眉，你要命啊。” “我，我——” 她着急的手都在抖，想甩开那人打开手电筒、 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带血嘶哑的嗓音。 “别找了，我在这儿。” 第二十三章 【去老地方等我】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阿蛮立时回头。 她一回头，就看到故亦周正双手撑地，双腿微曲坐在地上。 阿蛮连忙冲他跑去，被石头绊的一阵踉跄，却顾不上疼，只是皱皱眉，便扑过去半蹲下，问他，“你，你怎样？” “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无碍。” 阿蛮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惊险的事，遇到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报警，叫救护车。 以前在内地都是这样的。 可是她不懂赛车这一行的规矩。 如果这点小伤都要叫救护车，那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故亦周看到她紧张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阿蛮立时回头。 她一回头，就看到故亦周正双手撑地，双腿微曲坐在地上。 阿蛮连忙冲他跑去，被石头绊的一阵踉跄，却顾不上疼，只是皱皱眉，便扑过去半蹲下，问他，“你，你怎样？” “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无碍。” 阿蛮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惊险的事，遇到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报警，叫救护车。 以前在内地都是这样的。 可是她不懂赛车这一行的规矩。 如果这点小伤都要叫救护车，那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故亦周看到她紧张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 他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必，都是小伤。” “赛车哪儿有不受伤的？” 阿蛮有些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她抿唇，指着他脸上的擦伤，说，“有，有血。” 故亦周调笑的摸摸她的脑袋，“怎么，这就心疼了？” “放心吧，哥哥我命硬，死不了。” 阿蛮忽然就来了脾气。 “对，对啊。” “你当然命硬。” “死了，也会有人为你，收尸。” 这是她第一次没忍住暴露自己的牙尖嘴利。 故亦周本意是为了安慰她，没想到这小白兔还挺有脾气的。 他都笑了。很诧异，抬头，忍不住弹了下她脑门。 “哟，行啊。” “我们家小侄女什么时候变这么火辣了？怎么，明日要走性感风，再不装温柔乖巧小白兔了？” 阿蛮瞪他一眼，咬着唇，被他说的窘迫。可到底还是气他不爱惜自己，说话依旧带着火药。 “是，是啊，周生。” “我去学，学校，跳热舞。” “你记得，来给我，捧场。” “成，一言为定。” 故亦周依然满口答应，也不知是不是满嘴胡说早就成了习惯。 阿蛮看他生龙活虎，想不理他。 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思索片刻，忽然还是决定，帮他来套全身检查。 她伸手，忽然摸了摸他撑在地上的双手。 故亦周眼底闪过一次惊讶，下一刻，看到她低头认真的神色，才知道自己想歪了。 他在笑。 阿蛮又恼又不想理他，专心致志摸他的胳膊和腿，生怕他被摔个残疾，等下回去有好果子吃。 故亦周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为了她放心，也就那样坐着，坐了一会儿觉得姿势不舒服，又撑起身坐直，伸出双手任她检查。 故亦周也难得的耐心。 不知道是不是陆生交代过的原因。 阿蛮看了一圈下来，发现他除了脸上和腿上的擦伤，其他地方都正常。 这才放下心来。 她检查的认真， 检查完才发现身边有人在围观。 “亦周，这谁啊。” “很紧张你哦。” 与故亦周相熟的赛车手也围过来，本来想关心一下他，见他无事，便也放了心，站在周围抱着头盔看了一会儿。 故亦周顺势摸摸阿蛮毛躁的头，笑得肆意。 “我小侄女啊。” “你们还不过来认亲？” 周围哄笑声一片，都是叫他做个人吧，自己骗小姑娘还要带上他们。 “我们可没你这张脸啊，玩不起来。” 阿蛮本来应该转身就走，可不知怎么，她的目光却被其中一个男生吸引过去。 那个男生比故亦周矮一点，很黑，有点像街边刺青店里的打手，很凶的样子。 他凑近故亦周，跟他说了句什么。 说完以后，两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朝不远处的山路看过去。 山路边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看起来年龄不小了，也像是根本不屑于融入他们这帮人。 男人倚在机车，在众人都跑来关心故亦周的时候，闲闲的抽着烟，对这边的危险情况毫不关系。 他一只手拎着头盔，一只手还拧了拧把手，像是在调整机车准备返回。 赶来的照相馆老板这时终于忍不住插话。 “没想到，这次的冠军竟然是他。” 阿蛮也点点头。 的确没想到。 “那么，刚才使阴招的，也是他了。” 虽然在问老板，但阿蛮说的是肯定句。 她刚才拍照的时候注意过这个人。 长相温文尔雅，是典型的谦谦君子的模样。 她当时还曾跟照相馆老板感叹。 “老，老板。” “你说，性格看起来温温吞吞的人，为什么，也会……” “也会来参加这种比赛？” 老板熟练的接过她的话， “这有什么好奇的。” “你知不知啊，一场赛车结束赢家最少可以赢二十万啊。” “你以为这只是一场小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吗？” “幼稚。” “香港这种地方，寸土寸金，哪一块地背后没有几个大佬撑腰。” “这种比赛当然也有幕后大佬支撑啦，给钱给资源，愿意怎么砸就怎么砸，只要你能为他们博得曝光率，曝光率上来不知道有多赚钱呢。” 老板深知资本运营的套路，讲解的头头是道。 阿蛮听的似懂非懂。 此时再想起来，原来有钱的地方，不光要博技术。 还要拼人心。 可惜了。 人心脏了，是怎么捡也捡不起来的。 她淡漠的目光略过那个男人，仿佛感觉到她思索的视线，一瞬间，男人也朝她望过来。 他掐灭手里的烟，看看她，又看看旁边坐在地上跟朋友闲聊的故亦周，露出一个很有礼貌的笑。 甚至冲她挥了挥手。 “靠。” “这绝对是挑衅！！” 故亦周的脸冷了下来。 阿蛮没有在意，转过身，拽起故亦周的袖子便让他回家。 “回家？” “对。” “我，我是偷偷，溜，溜出来的。” “如果，你不带我回去，” “那我肯定会，挨骂。” 她说的认真，抿着唇，歪头看着你，一双月牙般的眼睛清澈干净的看过来，明明你知道她在耍小心思，却怎么也无法拒绝。 故亦周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这么执着，非要拉自己回去，只能妥协。 “行，回，回家。” “我先送你回去，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忙，你回去别乱说。” 故亦周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拉我起来。” 阿蛮照做。 临走前，她听到故亦周对身边的同伴漫不经心的留下一句，老地方见，便转身，拽着她的手转身朝山下走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 【他在伺机报复】 阿蛮心里一惊，还以为这么长的山路，他要一直带自己走。 那岂不是要脚底磨出脓疱？ 阿蛮虽然看在两人同住一屋的情分上，想救一救他，可若是要让她也付出代价，那就不行了。 她走两步，皱眉停下脚步。 刚要开口阻止，故亦周就已经招手，从山路拐角处招出一辆等候已久的出租车。 阿蛮这时才知道，原来他们比赛之前都会安排几辆出租车备用，以防万一。 阿蛮当时还不懂。 “这是什么新讲究吗？” “你是不是傻。” “每场比赛总有输赢，输了要不就坐担架，要不就打车下山，总要选一样吧。” “那你呢，你也经常受伤吗？” 这个问题，故亦周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要不要回答。 阿蛮回头去看的时候，他已经靠在出租车的座椅上，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 阿蛮却只看到，他的睫毛好长。 好长好长。 阿蛮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是羡慕还是感慨，头一次发现，原来男人也有这种讲究。 睫毛长得长的人，五官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她忽然想起外公说的那句话。 “看男人嘛。要不看看皮相，要不啦，就看看气质。有责任有担当比什么都强。” “看你妈就知道了，光看皮相别的什么都不要，最终下场就是被人像块抹布一样扔。” “扔来扔去，谁也不知道最终的下场。” “蛮蛮啊，你可不兴学她。” “听到了吗？” 阿蛮收回自己打探的目光，转身看向光怪陆离的窗外。 深夜，香港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 街头旧巷，老画报，新马路，新的红绿灯，还有颇为时髦的摩登女郎，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呼朋唤友的路过。 满大街都是香港话， 阿蛮抬起眼，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这座城市。 原来学校之外，还有这么美丽的夜景。 远处就是维多利亚港的标致建筑物，还能看到白色的游轮从视线的间隙里一闪而过。 轮船上的景色，是不是真的像报刊杂志上写的那样，绚丽夺目，格外耀眼照人。 她不知道。 但阿蛮知道，自己很想去。 想去看看，哪怕只是路过一下也好。 短暂的路程很快结束。 回家之前，阿蛮还特地拉着故亦周做了挡箭牌，幸好下楼喝水的陆生没说什么，只是让两人以后注意。 “就算要出去搭车兜风，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知道啦大哥，阿蛮刚来，难免对这里有很多好奇。”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行吗。” 阿蛮被他反驳的话惊的有点紧张，生怕陆生再说什么。 幸好陆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说，“我呀，真不懂你们年轻人。” “去吧，上楼早点休息。” 阿蛮总算安全回到卧室。 故亦周也没有再做停留，他果然如他所说，去了那个老地方。 老地方是什么，在哪儿，他以前经常去吗？ 阿蛮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她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 第二天还有课，她与故亦周不同。 就算天塌下来，她也要乖乖去上学。 就像阿妈说的。 “我呀，走到哪儿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不就是指望你好好念书，以后有出息，这样我就不必再靠男人。” 所以这么多年，即使再动荡，阿蛮也绝对不旷课。 包括这次，也是一样。 即使她满脑子疑问，即使她真的很想很想偷偷跟出去看看故亦周到底做了什么，可她还是被强烈的责任心驱使着逐渐陷入昏睡。 但第二天一早，阿蛮刚起床下楼，便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 陆生罕见的没有出门，阿妈也穿着正装一脸严肃的坐在饭桌上，两人面前都布着餐桌，吃食摆在桌上，没有一个人进食。 阿蛮背着书包，愣了一下。 下一秒，就看到从故亦周的房间里走出两个陌生的男人，穿着西装，拿着物证袋，不知道从房间里夹了什么。 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夹子。 “陆先生，我们刚才已经在您弟弟房间里检查过了，暂时没有什么证据指向他。” “两小时后他会被释放，不过以后我们调查还需要您的配合，请您理解。” 拿小夹子的男人说话很客气，笑着冲陆生微微侧了侧头。 阿蛮还是听的云里雾里，但她被阿妈一把拽到身边安安静静坐下。 直到两名调查科的人走掉，阿妈才皱眉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事儿。” “就算外面发生了冲突，也不能直接指向亦周吧，难道他们想趁机讹钱？” 陆生的脸色铁青。 看着两人推门走了，这才转头看向阿蛮。 “阿蛮，昨天亦周送你回来的，回来之后，他还出去吗？” “还有他送你回来之前，你们在外面与人发生什么冲突了吗？” 所以是出事儿了……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阿蛮咬着自己手里的面包，几乎只用了一秒，便犹豫着摇了摇头。 她试探的看向对面紧张的陆生。 “没，没有。” 也没有说到底是什么没有。 就是没有。 她就是想试试，看看陆生会不会继续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再考虑要不要帮故亦周做伪证。 果然，看到她摇头之后，陆生跟阿妈提起的气终于放下。 两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阿妈甚至连形象都不顾了，直接就瘫在了身后的座椅上。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 “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 “我还真以为亦周比赛不顺心，把人腿打断了呢。” 阿妈的话如一道惊雷，瞬间炸响在阿蛮脑子里。 她猛地想到昨晚在山上对故亦周使绊子的男人。 难不成，腿被打断的是他？ 故亦周昨晚后半夜出去其实是去找人报仇了？ 阿蛮心里一惊，平时只觉得他性格浪荡，说话不着调，很有意思。 却从来没想过，故亦周其实也并不好惹。 他心里就存着一股狠劲儿，谁要是惹了他，他肯定会睚眦必报。 尤其是比赛这么重要的事儿。 阿蛮突然有点心慌，连面前的饭也吃不下去了。 她思索片刻，好不容易硬撑着喝完一杯牛奶，这才有借口背着书包匆匆离开。 第二十五章 【他一直都百无禁忌】 阿蛮去找故亦周。 但她并没有在警署门口找到被释放的故亦周，也没有在学校附近见到他。 那天她上了一整天的课，一直心神不宁。 连老师都发现了她的异常，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阿蛮只是迟钝的摇摇头，微笑着否认，但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担心故亦周。 按理来说，她其实是没有立场着急和担心的。可那天，她就是突然很想找到他，防止他越做越错，错的越多，他就会离自己越远。 或许她也想迫切的证实什么。 珊妮的短信将她从遥远的回忆里拉回。 “证实什么？” “那你最后证实了吗？” 阿蛮回过神，按下电梯，一时间竟然不知怎么说。 “也算，证实了吧。” 她回答的犹犹豫豫，连上电梯的脚步都不自觉停顿了一会儿。 其实如果珊妮不问，也许她根本不会再想起，但是她问起，阿蛮便又想起那天下午，她急匆匆的找到故亦周的“老地方”，看到他大喇喇的坐在仓库的沙发上，面前正好摆着他被人砸碎的奖杯。 阿蛮问他，是不是去打人了。 他承认的毫不在意。 还反问她——“难不成我在你心里，一直是好好学生善男信女？” 阿蛮当时就愣在原地，忽然觉得面前的少年格外陌生。 她抿着唇，望着他俊朗干净的侧脸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一两句结巴都没有。 像是感觉她被吓到了，故亦周提议送她回家，阿蛮却挥手拒绝了。 “我去找他，原本是想证实，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事实是，他就是。” “他一直在我面前都是多情公子的模样，我只是不想让自己也继续坠入深渊。” 也是那一刻，阿蛮发现了故亦周冷漠的一面。 他从少年时便是这样。 若是想做成一件事，或者得到一样东西，必定会不择手段，百无禁忌的将它捏在手中。 “就像他说的，想要你？” 珊妮的询问沉入海底。 阿蛮将手机扔在桌上，没有再回复。 第二天一早，阿蛮刚到公司，就察觉公司的氛围不太对。 珊妮还没来，阿蛮坐在工位上，诧异的看着平日里嘻嘻哈哈今天却像被吃药毒哑了似的同事，格外诧异。 她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 不知道是不是拘谨习惯了，在公司，她还是习惯性扮演自己单纯乖巧小白兔的形象。 省的给自己添麻烦。 这时，有位同事路过，仿佛看出她眼里的疑惑，小声嘘了下，提醒她， “阿蛮妹，你小心。” “今天公司的大佬好似发了疯，谁都说服不了。” “这会儿正在会议室摔东摔西。” “你要是过去啊，保准当那个倒霉鬼。”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聚餐拉近了几人的距离，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也忍不住纷纷摇头。 “啧——新来的这位老总要吃人啦。” “据说是昨晚周生回去以后，不知怎么便拒绝了公司的合作邀请。” “怎么会，我觉得昨天周生很平易近人啊？” “那是你觉得——” “难不成你真以为人家跟你好说话，就跟所有人都好说？” “现在这个社会要讲价值跟利用的好不好。” 周生…… 故亦周？ 阿蛮：“他跟公司有合作，我怎么不知道。” 她也好奇的探出上前，问了一句。 阿may竖起自己手里的圆珠笔，转了个圈，凑到她面前，顺手揽住其他同事，凑成一个小圆，这才无奈叹息道，“你当然不知道咯，这可是我们内部消息，只有营销部才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在周生回国之前就在敲定啦，公司这边据说打算做一个赛车题材的影视剧，不过这次不是电影，想做成连续剧。” “周生那边本来就在犹豫，他平时都只接电影，不走电视圈，谁知道这次被王总他们说动，这才回国，顺便评估探查一番。” “可谁知昨天刚回去，周生的经纪人便发来信息，告知我们合作谈吹，想都别再想啦。” 阿may可是故亦周的头号迷妹，昨天就属她最兴奋，跳舞的时候恨不能直接贴到故亦周身上。 她还准备了粉粉嫩嫩的便当盒，准备等故亦周再来合作时为他送便当。 谁知美梦这么快就破灭，今天一早进来便整个人生机全无，满脸都写着，我要哭了，我要哭了，谁也不准惹我。 阿may长相是可爱挂的，像极了之前某个电视剧里的兔子警官。 看她哭丧着脸哭丧的很可怜，阿蛮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 阿may差点要感动哭了，哭着哭着就要扑过来。 幸好刚进公司的珊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开，笑道，“你是想吓死阿蛮妹妹吗。” “她可比你们都小哎，撒娇也不换个人？” 阿may这才睁大眼，停顿了一秒，呜呜呜的换了个人继续哭。 阿蛮被逗笑，趴在桌上吃了口早餐。 珊妮却忍不住揪着她的耳朵恨铁不成钢。 “你现在还有功夫继续吃。” “阿蛮妹，我真佩服你。” 珊妮面向她，直接冲她一个抱拳，佩服至极。 阿蛮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珊妮揽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我迟钝的阿蛮妹，你难道就不觉得，故亦周忽然取消合作，是因为你吗？” “你在说笑吗？” 阿蛮的第一反应是掰开她的手，觉得她很无聊。 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小朋友才会玩的把戏，突然出现在生活里，会让她觉得很荒诞，有种不切实际的遥远。 可珊妮却没有胡说。 她想了想，从自己包里翻出昨晚故亦周发给她的短信，打算自证清白。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阿蛮妹。” “你不听是吧，不听我给你看总行？” 珊妮说着，打开手机短信的页面，放在她面前。 阿蛮拿着面包，侧过身，看出她的躲避意图，珊妮按着她的眼睛也要她读进去。 来回躲避几次之后，珊妮也不惯着她了。 “那我读给你听。” “他说打你电话被你拉黑，只能发给我，叫我帮他转述。” “他说——若是你想合作，就去求他，求他他就帮你。” 他像是一个钓鱼人，放了网兜，就等着她自己上钩。 “他说——若是你想合作，就去求他，求他他就帮你。” 他像是一个钓鱼人，放了网兜，就等着她自己上钩。 可故亦周高估了阿蛮的责任心。 对她来说，公司的项目，与她何干？ “我只是一名小员工，对公司赚钱与否，没兴趣。”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赶去黄大仙解解签。 第二十六章 【谁还没有个叛逆期】 阿蛮的态度简单明了，饶是一向喜欢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大道理将她讲服的珊妮都被叮的讲不出话。 讲什么。 讲做人应该有良心，就该为大众服务？ 讲她好歹棒棒自己，这可是自己经手负责的项目，能赚不少钱呢。 可珊妮说不出啊。 这样岂不是太昧良心？ 叫朋友用身体去换资源啊，这是红街妈妈桑才会干的事。 毕竟阿蛮一月工资才几个钱，来公司受到的“新人待遇”可不少。 她是傻子吗，要为这样的公司燃烧蜡烛奉献自己？ 正巧，阿蛮也是这样认为。 “所以林太，你现在不是应该去求助求助公司？” “说的对啊！” 珊妮一拍脑门，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王总，还真是把她当擦桌布了啊。擦来擦去的。 有难他不上，让阿蛮一个新来的员工上，这说得过去吗？ 珊妮想想，感觉自己头顶都得气冒烟。 “这个死鬼佬！” “看我不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将他贴在墙上！” 于是在阿蛮的一番提点下，珊妮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去找王总撸袖子干架。 这头阿蛮完全没想到，她的一句话竟然有这么大威力。 这不会，不会让珊妮被扫地出门吧？ 珊妮走后，她内心有点忐忑，可忐忑归忐忑，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抓紧时间收拾了工位桌面，什么笔记本啊，圆珠笔啊，干茶饮料还有之前存在这里的小零食，全部被她扔进背包。 扔进背包以后，她咬着葡萄干，靠在椅子上，又看了一眼。 嗯， 桌面，完美。 笔记本内容，完美。 就连抽屉里的灰斗被她扫的干干净净，生怕一会儿上司知道她要走，非要扣她进公司之前的保证金啊。 说到这个保证金，阿蛮觉得真是抠。 抠门很抠无敌抠。 简直是巨无霸级别的抠。 以前电视上看别人初入职场那都是前辈好好员工善良金钱多多，老板更是各个慈眉善目职场大佬。 阿蛮自己尝试以后才发现，职场啊，哪里有慈善家。 大家谁不是为了赚钱来的。 你想找好哥哥好姐姐，好哇，那你去门口大街上找乞丐呀、 乞丐才不论出身呢。 阿蛮又想起自己刚进公司那天，坐在她这个工位的前辈就对她尊尊教诲。 “一会儿你先跟陈哥交点保证金啊。” “切记，一定要保护好你的桌桌角角，这些可都是钱呐！” “弄坏了电脑是要扣的，弄坏了桌椅是要扣的，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坏了也统统都要扣扣扣！” “包括你上班的正装，这也是要交押金的，你明白？” 前辈好像一个啰嗦狂，掰着手指好似唐僧念经。 阿蛮当时根本没注意，只是诧异，原来大公司要求竟然这么多。 她满脑子满眼都集中在别的地方。 第一次看到这么豪华的公司，哇，公司屋顶竟然是星空的哎，哇，公司窗外落地竟然有几万米那么高。 哇，这间办公室的设备竟然这么高科技。 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么好的景色，万一我转不了正，岂不可惜？” “不行。” “要抓紧看，一定要多多益善。” 阿蛮仿佛刘姥姥逛大观园，就差把我是白痴刻在脸上啦。 珊妮后来形容她当时的状态。 “哇。” “我就差看到你的门牙出现在眼睛里啦。” “嘴巴都快裂到耳后根去啦好吗。” 阿蛮也不否认。 “是是是，我土包子进城。” “反正被你们嘲笑也不是第一次啦。” “I don"t care.” 她闲闲的吐出一口瓜子皮，笑的毫不在意。 珊妮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连忙直起身跟她道歉，就怕她想起以前的年少往事。 阿蛮虽然不提，可珊妮却是知道的。 那几年新转学来香港，阿蛮受到的委屈哪儿止她讹猫这么简单。 被扎堆排挤，偷东西叫她背锅，甚至还明目张胆的跟校外小混混合伙抢钱啊。 抢的都是阿蛮辛苦赚来的学费。 珊妮每次想到这件事儿，就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 “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不是人，” “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珊妮的悔悟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 阿蛮其实也很不想再忆起当年往事，可看到她这么愧疚，又于心不忍。 “好啦。” “都过去了。” “谁长大还没个叛逆期呢。” “你看我，我自己不也有。” “曾经还离家出走到你家住了半个月，半个月食宿费，够得上相互抵消了、” 阿蛮虽说是安慰。 可说的也都是真的。 珊妮欺负她的那些小儿科，早就在这儿一笔勾销，算不上什么伤害。 可如今，当初的喜悦早已不在。 虽然遗憾，她也只能离开。 阿蛮最后看了一眼整齐干净的工位，后退一步，环顾了公司整层，心下感慨万千。 感慨之后，她拎起背包，转身去了领导办公室。 阿蛮的直属领导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高管，人称梅姐。 梅姐年金四十，还未结婚，金发黑眼，喜欢戴眼镜，长一副刻薄像，又瘦又柴，但人很nice，她手底下的人若是受了委屈，不说别的，梅姐总会第一个冲出去，用她那双又高又尖的高跟鞋，将对方砸个脑袋开花。 最着名的当属阿蛮刚进公司，隔壁组有人谈投资失败，非要赖阿蛮。 就说是她这个扫把星，人家谈合作她干嘛要跑来跑去的碍眼。 让人以为公司什么阿猫阿狗都招聘，档次太低，选了别人。 当时那个女人一副老娘就要你背锅的气势，斜眼看人。 珊妮还没替阿蛮冲上去，就见梅姐直接脱了鞋，毫不客气的砸过来、 格外精准，直接砸到了那个女人的脑袋上。 女人懵的转圈。 可梅姐才不想惯着她。 让她立刻收拾就滚。 “我们公司，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 “阿莉啊，你知道公司为什么能存在这么久吗？” “就是因为除了你，公司从来没有出现过自己废还要拉别人垫背的蠢货！” “废就废，可你又蠢，简直无可救药！” “去，让保安带人将她送走，一刻也不许等！” 第二十七章 【我想辞职】 梅姐一声令下，保安简直雷厉风行。 女人的哭声响彻大厅，可梅姐依旧岿然不动，甚至还有种，谁来劝我就让谁滚蛋的架势。 这是阿蛮第一次被阿妈以外的人无条件袒护。 阿蛮是真心佩服她。 可她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不跟梅姐开口。 阿蛮以为梅姐会很难说动，可没想到梅姐今天就像换了个灵魂。 “梅姐，我想辞职。” 阿蛮一进门，便开门见山。 她看着梅姐，莫名有点紧张。 梅姐正坐在旋转座椅后对项目细节，耳机里还传来那头电脑会议的声音。 不过现在不是她发现，所以她这边开了静音。 听到她这么说，梅姐手里的圆珠笔顿都没顿就扔进面前的笔筒。 她隔空扔的。 啪嗒一声，圆珠笔准准落地。 阿蛮以为她要生气，可没想到梅姐摘掉耳机扬眉一笑，问她，为什么？ “离职总要有个原因。” “怎么，是不是外面那帮兔崽子又欺负你了？” “他们欺负你你跟我说，别跟他们客气。” “一天天的，来公司没两天，倒是学会充当元老了。” 梅姐当然知道每个新员工在公司都会被使唤来使唤去。 但她一般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大家只是耍耍威风，关键时刻，还是很团结的。 阿蛮也知道，所以从不跟她告状。 阿蛮摇摇头，说。“不是。” “梅姐，其实这只是我的个人私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也不是找好下家了突然要来辞职。” “跟着你干我很开心，但是现在我不得不离职。” “如果以后有机会还能再来的话……我……” 阿蛮自以为她说的很完美。 可没想到梅姐并没有认真听，只是一边侧耳听她说，一边手疾眼快的敲着键盘。 她敲键盘的神情专注，眉眼犀利又认真，像极了一个指挥千军的将军。 说到后面，阿蛮还以为她彻底没听，声音直接收了回来。 她声音一停，梅姐便直接伸手按下百叶窗的遥控器，关上办公室门窗。 梅姐措不及防的抬头看向她。 “我问你，你要离职，是不是因为周生？” 阿蛮心里一惊，连神情都无法控制。 她皱眉，瞳孔猛缩，那一刻脑子里却是走马观花般过了一堆想法。 周生？ 梅姐说的是故亦周吗。 可是梅姐怎么会知道。 公司里知道她跟故亦周关系的只有珊妮啊。 难道是珊妮告的密？ 不，不可能。 珊妮明明答应过不会外传的。 阿蛮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梅姐也没有继续解释，任由她猜，直到她猜累了，这才慢悠悠的来了一句。 “周生今天给我打过电话。” 梅姐笑的调侃，颇调侃又意味深长的挑眉望向她。 阿蛮一囧，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这么不顾章法。 嘴巴却已经比脑子先说出自己想问的话。 阿蛮：“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梅姐会心一笑。 “果然——” “周生说，叫我无论如何也留住你。” “我想了想，其实我在你心里没有任何位置，想要留住你毫无办法。” “我也不屑强留。” “可你知道，周生可是公司的大客户，我为公司卖命，自然要为公司着想了。” 梅姐一番话说的阿蛮完全无法反驳。 她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梅姐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将诱饵抛了出来。 “是这样。” “我现在还在开会，本想下午找你聊聊的，没想到你先来了。” “既然你来了，我们就谈谈条件。” “我不想知道你跟周生之间有什么恩怨曲折，也懒得听八卦，在我这儿，只有利益。” “他能带给我巨大的利益，那我就要竭尽全力留下你。” “你说，什么条件能吸引你？” “帮你涨薪？” “还是给你换岗位？” 梅姐很直接，提出的每一项都很让阿蛮心动。 涨薪五倍起。 换岗位除了管理岗，甚至可以帮她安排到总公司。 总公司只要表现的好，机会别说有多少了。 很多人想爬也爬不上去的。 阿蛮震惊，完全没想到故亦周竟然会玩这一招。 可转念一想，他还真是聪明。 知道她最缺钱，便从她的命脉下手。 阿蛮不自觉失笑。 停顿片刻后，她还是拒绝了梅姐的好意。 “我的确很需要这些。” 她无比坦诚。 “可我也相信，即使不靠周生，这些东西，我迟早靠自己也一样会拥有。” “我对自己有信心！” 说这话的时候，连阿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眼里有别样的光。 梅姐似乎被她的骨气镇住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摇摇头。 “这么说，我是无法打动你咯？” 阿蛮没有回答，直接双手递上自己的辞呈以表姿态。 她的态度够明显了。 梅姐显然也不太会为难人。 思索片刻。叫她留下辞呈，自己考虑考虑再回复她。 阿蛮长舒一口气，以为这件事就此搞定。 她甚至想立刻下班，跟珊妮去尖沙咀大吃一顿。 只有吃能让她这些天的压力化为动力，重新开始自己的新人生。 阿蛮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她并不知道，她刚一走出梅姐的办公室，梅姐便放下手中的工作，拨通了故亦周的电话。 故亦周留下的是助理的电话。 那头，一个妖妖娆娆的男声传出。 梅姐甚至还愣了一下，拿起手机再三确认，才皱着眉头说道，“请将电话转接给周生。” “我有事找他。” 李姐哼笑一声，“周生周生，你们这些人呐，一天找周生八十次，可其实呢，还不是次次都要有所求。” 李姐今天刚被一个投资方气到，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听到又是来求见面，他就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开怼。 梅姐这个暴脾气，也冷笑一声。 “不转达是吧？” “行。” “那你就让他的阿蛮流落街头吧！” 梅姐啪一下挂了手机。 甚至还给这个号码直接拉黑。 但她可没那么傻，拉黑了助理电话之后，直接找到王总，要了周生的个人手机，存进电话簿。 果然，她存了还没有三分钟，周生的个人电话便打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电话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故亦周拨完电话以后，梅姐便忽然说，晚上要带阿蛮去谈合作。 “可是我——” 阿蛮不想去。 但梅姐却说，“我不是在给你选择，我是在通知你。” “这是你辞职前的最后一次工作，我希望你公事公办做好交接。” 梅姐说完，扔下酒会的邀请函，转身离去。 —————————————— “故亦周！” “你到底……” “想做什么……？” 阿蛮实在有点忍不了了，换衣服的间隙，到底还是大着胆子发了三条短信过去。 她发完，莫名有些紧张。 不知道是想起那天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是想起曾经被他一言一行支配的恐惧。 阿蛮捏着手机，人坐在换衣间里，竟然出奇的有些心神不宁。 她并没有想到，手机对面的故亦周像是专门在等她的消息，消息发出去没有几秒，便得到回复。 “我想要什么？” “你猜？” 他的回复坏坏的，很慵懒，像是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阿蛮被他逗笑了。 “我猜？” “我猜你羊癫疯啊，周生。”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她好心提议。 彼时，故亦周正在中环准备赛车拍摄。 他戴着安全头盔，全神贯注坐在机车上，眉眼专注的盯着前方。 经纪人助理一堆工作人员都在准备。 只有他还有点空闲时间。 看到阿蛮发来的信息，他也不恼，长腿抻地，悠闲的靠在机车上，胳膊撑在车头，打字的手没有一点犹疑。 小姑娘，心思还不少。 他一边打字，听到旁边的经纪人一边跟李姐闲聊，聊怎么帮他赶走桃花运。 故亦周最近桃花运太多。 不知圈里的人怎么便知道他回国了，即使消息捂的严严实实，依旧不停的有人托关系想要跟他一起吃饭见面谈合作，李姐推都推不完。 “啧。” “这个祸害。” “就该让他前女友来降服他，少作孽，也少给我增加点工作量。” 李姐头疼不已。 经纪人笑着劝他，“这种体质，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哦，你还不珍惜。” 故亦周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八卦，过眼便忘。 他一向都这样，对于不在意的人，从不多留一分注意力过去。 有时候连李姐都忍不住骂他冷血。 故亦周哼笑一声，你才知我冷血？ 晚了！ 李姐劝不动，只能自己在家里发疯。 就像现在，外面赶着见面搭讪的人已经将片场围堵，李姐担心一会儿两人下不了山，故亦周这种性格，绝对不会为金钱低头，那见面的又不能换成自己。 以前在国外就曾出现过踩踏事件，踩踏事件一出，罪名全归他。 你说李姐急不急。 生怕旧事重演。 李姐急的头秃，一边跟经纪人想办法，一边打电话到场外，找人求助。 故亦周却还有心思玩手机。 “别说，我一会儿，还真需要送医救治。” “我怕我死不瞑目啊。” “怎样，你要不要来看看我，成全我一下啊？” 故亦周的消息慢悠悠发出去，带着挑逗，像逗小猫似的，对她前所未有的耐心。 消息刚发完，他便听到导演大喊action的声音。 故亦周看了眼前方的准备好的赛道，收起手机，干脆利落的起身。 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后，他像一道利剑，瞬间离席飞奔出去，直冲远处山路。 他这次拍的是一场车祸戏，山上碎石布景已经做了假的，尽量用不伤人的材质，可为了表现真实感，还是要故亦周亲自上阵，露脸才好看。 这条刚才便拍了五六次，每次撞出来的画面都还不够。 因此只能多拍几遍。 再说，这种小事，他也不屑于作假。 可阿蛮不知情，乍一看到这条信息，还以为他又发癫，在故意逗她，并没有当一回事儿。 直到她换衣服走出试衣间，绕去办公室拿包，忽然看到阿may几人正全神贯注的看新闻。 其他人都在看，只有阿may在哭。 连一向跟她不对付的隔壁桌都跑来安慰。 “哎呀阿may，别哭啦。” “再哭你更丑，更碰不到偶像了。” 这话说的扎心，正在抽泣的阿may瞬间就止住哭泣，泪眼婆娑的向身边人确认。 “是真的吗？” 她哭的很搞笑，周围人都点点头，说，“周生不就是出车祸擦伤，拍摄现场都有120，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听到故亦周的名字，阿蛮仿佛捕捉到什么令人心颤的东西，下意识便连忙凑上前，看向几人面前的电脑。 她们的电脑上，正是刚才被拍摄现场狗仔爆料的八卦新闻。 “劲爆劲爆！！全港最红超级赛车手竟然当众撞车晕厥，还真是敬业哎。” 文字底下，便配着故亦周受伤昏过去的画面。 他躺在担架，额头带血，安静的闭着眼，眉眼俊朗如画，安静下来的样子令人觉得如此陌生。 “想去就去。” “在这儿玩什么克制。” 珊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端着一杯新煮的咖啡，好心解放她。 阿蛮手里还攥着梅姐给的酒会舞帖。 她看一眼酒会舞帖，看一眼电脑屏幕。 如此反复三五次，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拎着裙子朝门外跑去。 阿蛮跑的气喘吁吁，打车赶到医院时，天已经黑，医院走廊人满为患。 各种残缺不全的，支离破碎的，遇到车祸人灾的，都涌在一家医院里，怎么也不愿意走。 当然，像她这样不管不顾拼命寻找另一半足迹的，也并不少。 阿蛮四处奔跑寻找，心慌到极致。 她一边找，一边狂喊故亦周的名字。 甚至连他小名都快喊出来了。 可他就是不曾出现。 阿蛮心慌的厉害，以为真的要就此别过，前所未有的恐慌袭击着她。 然而下一秒，她便在隔壁小姑娘房门口，说见到过一个叔叔。 “叔叔很帅哦，麻麻说，我们做小朋友的要很诚实，这是最基本礼仪。” 阿蛮眼前一亮。 连忙让小女孩带她去。 “可是我，我在等妈妈。” 阿蛮思索片刻，去医院隔壁的便利店买来一个棒棒糖，递到女孩儿面前。 女孩儿眼前一亮，果然蹦蹦跳跳的接过糖，带着她找到了故亦周。 她到病房时，他正躺在床上闭目浅眠，输着液，一张脸清清冷冷，明明可以不说话，却偏要睁眼，歪头挑眉笑着看向她。 “怎么样，小侄女。” “我赢了没？” 他问的桀骜，眼底带着侵略，半眯着眼，挑衅似的望着她。 从下到上，最终，那漆黑凌厉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她的红唇上。 第二十九章 【要求不要太多】 可阿蛮不知情，乍一看到这条信息，还以为他又发癫，在故意逗她，并没有当一回事儿 直到她换衣服走出试衣间，绕去办公室拿包，忽然看到阿may几人正全神贯注的看新闻。 其他人都在看，只有阿may在哭。 连一向跟她不对付的隔壁桌都跑来安慰。 “哎呀阿may，别哭啦。” “再哭你更丑，更碰不到偶像了。” 这话说的扎心，正在抽泣的阿may瞬间就止住哭泣，泪眼婆娑的向身边人确认。 “是真的吗？” 她哭的很搞笑，周围人都点点头，说，“周生不就是出车祸擦伤，拍摄现场都有120，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听到故亦周的名字，阿蛮仿佛捕捉到什么令人心颤的东西，下意识便连忙凑上前，看向几人面前的电脑。 她们的电脑上，正是刚才被拍摄现场狗仔爆料的八卦新闻。 “劲爆劲爆！！全港最红超级赛车手竟然当众撞车晕厥，还真是敬业哎。” 文字底下，便配着故亦周受伤昏过去的画面。 他躺在担架，额头带血，安静的闭着眼，眉眼俊朗如画，安静下来的样子令人觉得如此陌生。 “想去就去。” “在这儿玩什么克制。” 珊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端着一杯新煮的咖啡，好心解放她。 阿蛮手里还攥着梅姐给的酒会舞帖。 她看一眼酒会舞帖，看一眼电脑屏幕。 如此反复三五次，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拎着裙子朝门外跑去。 阿蛮跑的气喘吁吁，打车赶到医院时，天已经黑，医院走廊人满为患。 各种残缺不全的，支离破碎的，遇到车祸人灾的，都涌在一家医院里，怎么也不愿意走。 当然，像她这样不管不顾拼命寻找另一半足迹的，也并不少。 阿蛮四处奔跑寻找，心慌到极致。 她一边找，一边狂喊故亦周的名字。 甚至连他小名都快喊出来了。 可他就是不曾出现。 阿蛮心慌的厉害，以为真的要就此别过，前所委托的恐慌袭击着她。 然而下一秒，她便在隔壁小姑娘房门口，说见到过一个叔叔。 “叔叔很帅哦，麻麻说，我们做小朋友的要戴礼帽，这是最基本礼仪。” 阿蛮眼前一亮。 连忙让小女孩带她去。 “可是我，我在等妈妈。” 阿蛮思索片刻，忽然拿出一个棒棒糖，递到女孩儿面前。 女孩儿眼前一亮，果然蹦蹦跳跳的接过糖，带着她找到了故亦周。 她到病房时，他正躺在床上闭目浅眠，输着液，一张脸，明明可以不说话，却偏要睁眼，歪头挑眉笑着看向她。 “怎么样，小侄女。” “我赢了没？” 他问的桀骜，眼底带着侵略，半眯着眼，挑衅似的望着她。 从下到上，最终，那漆黑凌厉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她的红唇上。 ————————————————————————————————————————————————————————— 阿蛮焦急的心瞬间悬空。 她下意识喘着气，弯腰抬头看向病房里的人，眼神好似一道闪电，迅速从他身上略过。 确定他未缺胳膊少腿，这才放下心来。 故亦周淡定的从床上坐起来。 乌发凌乱，眉眼深邃又慵懒，像是刚睡醒，顶着一个鸡窝头，靠在床头，甚至还有闲情拿起旁边的水果切吃了两口。 阿蛮看着他吃，也不自觉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她跑的一路都很渴。 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喝口水。 阿蛮靠在门口，歇了片刻，脑子虽然缓慢，却也在笨拙的转动。 她迟钝的捋了捋，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很快便反应过来。 “你在骗我？”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太冷，初秋的冷空气席卷而来，吹得人嗓子都仿佛在拔干。 阿蛮有很多想说的话，可一见到他安然无恙的样子，话便卡在嗓子里，只能干巴巴的说出这一句。 新闻上说，故亦周出了车祸，赛车公路复杂危险，可并没有说他危及生命，甚至连重病急危这样的字眼提都没提。 是她太过紧张，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以为是他出了事，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就像年少时，第一次知道故亦周参加赛车队以后，她的心便经常会不自觉被类似的字吸引。 每次一听到飙车，赛车，又有谁在中环出了车祸，或断胳膊或断腿，等等类似的字眼，她的心都会提在嗓子眼。 直到放学回家，看到故亦周懒散的身影，她的心才会落下。 就像此时，明知道他拿自己开涮。 她却还是没有出息的松了口气。 阿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累赘繁琐的裙子，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了，还是觉得让他看了笑话，脸色从担忧，逐渐冷了下来。 “二叔还真是好兴致。”她微微咬了咬牙，擦了把自己脸上跑出来的汗珠，低声道，“你这样的演技，不去提名本届金像最佳男主演，岂不可惜？” 她靠在病房门口，刚才紧绷的身体逐渐舒展，虚脱。 可牙尖嘴利的报复一点儿都没少。 故亦周咬着从一次性饭盒中插起的西瓜，慢条斯理的吃完，边吃还边好笑的抬抬手，示意她也过来吃。 阿蛮白他一眼，没有动。 故亦周也不着急，继续一个一个吃。等到快吃完了，这才忍不住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即将拖地的长裙，忽然就笑了。 阿蛮恼火。 阿蛮：“你笑什么？” 故亦周擦擦嘴，淡定极了。 故亦周：“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是穿舞蹈服好看。” 故亦周：“这种繁琐的类型，压根儿就不适合你。” “怎么，你是忘了自己以前学舞蹈的？连最基础的服装搭配都不会了？” 他点评的犀利又扎心，一点儿都不客气。 其实阿蛮也这么认为。 不久前她去洗手间换衣服的时候，也跟梅姐沟通过，说自己不适合这种衣服。她身材娇小，更适合贴身款的礼服，不是这种长款。 长款会拖地，映的她更矮，比例差到极致。 可梅姐却说，这是公司统一调度的参会礼服，暂时没工夫帮她改进。 让她自己想想办法，凑合凑合穿，要求不要太多。 第三十章 【用不着你管】 她根本没有选择，所以此时对故亦周的火辣点评，她根本没有反驳，选择了略过。 “好了故二叔，你要是无事发生，我就——” 她想说，我就走了。 可还没来得及，就被门外的护士一把推了进来。 “病人家属？” “站在门口堵着干什么，生怕我们照顾好你先生？” 护士阿姨点评的犀利。 阿蛮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原本站在门口，这下不得不乖乖站在故亦周身旁，看着护士检查。 护士黑着脸，批了故亦周两句。 故亦周也不生气，淡定的笑着应对。 “陈姨讲的对，我以后一定多注意身体。” “按时吃饭按时睡，哪怕三十呐，还能继续长。” 陈姨拿着的检测仪器，白他一眼，有种长辈教训小辈的感觉。 “瞧瞧你，就这张嘴会讲。” “会讲话能当饭吃啊，天天这样油嘴滑舌。” 陈姨话虽这么说，可手下检查的力度却很温柔。 打针，输液，顺便还帮故亦周检查了一下腿上擦伤的骨头。 阿蛮站在一旁，这才发现他竟也不是全部在说谎。 故亦周的腿与胳膊全都被摔的一道又一道擦伤，从手腕开始，一直到胳膊，肩颈，甚至连后背脊柱的危险部位都被涂上药水，陈姨一揉，红通通的。 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皮。 阿蛮心里一惊。 不是说没有受伤么？ 怎么又这么多伤口。 他难道还在参加比赛？ 心里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阿蛮克制着自己想开口询问的欲望，看到故亦周难得的紧皱眉头，不说话。 阿蛮忍不住问他，：“疼不疼？” “怎么，疼的话你来替我？” 故亦周依旧是那副不着调的模样。 他说着调侃的话，眼尾却因为骨头疼而微微下垂，下垂的弧度冷漠又隐忍，看的阿蛮心里又是一颤。 “怎么不说了？刚才的话你还没答我？” 他抬眼看过来，满是好奇。 阿蛮真是…… 一时间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知道故亦周说的是真话，可这一刻，她心里憋着气，对他有偏见，对他的好心建议也油盐不进。 她哼唧唧一笑，“我哪儿比得上二叔您，忍受力没你强。” “再说您大忙人，贵人多忘事，根本不记得我们小小凡人想参加一次酒会有多困难。” “公司肯报销礼服就不错了，我还有的挑？” 她低头，双手了拎快要踩到地上的裙摆，像只炸毛的兔子，软糯又浑身上下的毛都竖起来，仿佛在跟全世界对抗。 她的这一面，故亦周却很少见。 记忆里她一直都是那副皱巴巴的少女模样。 她唯唯诺诺，假装呆笨的样子，对谁都唯命是从，对谁都能两肋插刀，可唯独她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说，总是用最笨的办法，深夜藏在家里哭，边哭边咬牙熬过去，从不求人。 故亦周记得，他第一次知道的时候，还觉得好笑。 怎么会有人这么怂。 那是有天晚上，他从房间里的窗户里翻出去赛车，出去之前，阿蛮还坐在对面的房间写作业。 等他回来，就听到隔壁传来小猫一样压抑的抽泣声。 像只小猫儿，穿着睡衣，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故亦周本来不想管。 女生嘛，青春期，总有那么点多愁善感的时期。 可对面哭着哭着，声音便逐渐消失。 他听了一会儿，害怕出事儿。 结果拿了钥匙打开房门一看，就看到她把自己蜷缩在床边与窗台的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害怕被人听到，索性咬着自己怀里的抱枕无声的掉眼泪。 房间被打开的瞬间，她像是被吓到，愣愣的抬起头。 眼眶红的像只小兔子。 故亦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因为她当时哭的原因，竟然只是她阿妈让她换一个兴趣班。 “兴趣班这个东西，不是上不上都行？” “你问问全港哪个女生像你一样，非要上兴趣班？大陆佬，真够土。” 他吐槽的毫不留情。 阿蛮扁扁嘴，也不争辩，但是很执着。 “我就是喜欢，你管不着。” 她说的结巴又认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黑夜里仿佛一颗夜明珠，亮的令人心颤。 那时候，她还是胆怯又执着的小女生。 可这些年，她浑身上下的那根筋就像被人抽走了似的。 只剩下怯懦和沉默，当初的执着与认真早就无所寻觅。 所以故亦周很好奇。 “这就是你当初离开后选择的生活？” 他问的平淡，可眼底的嘲讽却藏都藏不住。 阿蛮心里一阵刺痛。 可却在低头自嘲一笑后，又恢复了自己无所谓的态度。 “我选什么样的生活是我愿意。” “用不着你管。” 阿蛮撑住他犀利的目光，更何况，他问的还是她成年以后的世界禁地。 她想起这些年自己的落魄和流离，想起这些年每次看到那些报刊杂志上他光鲜亮丽的面容，想起当初自己从陆家离开时信誓旦旦的说， “陆叔，我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还清你给我的这些情分。” 可事实上，她却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出去住过码头，住过棺材房，甚至连跟站街女租的合租房都被人赶出来过。 找工作，她总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 做过摄影师，去偷拍，当狗仔，卖曾经的旧闻赚钱。 可现在狗仔已经不再流行，报刊杂志的收成早就一年不如一年，老板赚不到钱，她自然也赚不到什么钱。 兜兜转转，东拼西凑学了一圈，总算拿下看的过去的学历。 才勉勉强强进了现在这家公司。 可因为故亦周的出现，她又不得不辞职。 故亦周说，“你的倔强执着，一文不值。” “你以为你很值钱吗？” “你很值钱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得过且过，人云亦云，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不如去做僵尸，僵尸来钱还要快一些。” 他在嘲讽她。 阿蛮知道。 他说的僵尸，其实就是去街头帮那些算命的小店做迷障，老板算你能发财，你便在屏风后面念起发财诀，扮成老顾客的样子非常夸张的出现。 老板说你命里带衰，那你就扮作僵尸一样了无生气的上班族，哭丧着脸跟老板哭穷，哭惨，哭的越撕心裂肺越好。 你帮老板做托，老板带你赚钱。 简单来说，就是等级最低的坑蒙拐骗，不需要任何技巧与学识。 第三十一章 【喜欢玩虐待】 “所以你今天只是为了来羞辱我一番？” 阿蛮的心被狠狠刺痛，抬眼看向对面的故亦周。 他已经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一瘸一拐，身形却依旧利落干净，手里拎着一只淡淡发黄的水蜜桃，丢到她手里。 那颗水蜜桃圆润饱满，果色丰盈，香味诱人，刚刚被护士拿去洗过，不知道被冷水冲了多少遍，冰冰凉，骤一放在手上，冰的人浑身上下一阵激灵。 故亦周一丢，阿蛮便下意识伸手接住。 她低头看着手里晚到的好意，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竭力克制了很久，她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情绪，掩盖情绪似的对他说， “病房不许抽烟，阿sir。” 她措不及防的转移话题。 故亦周看她一眼，对她的逃避不置可否。 不知道是打算尊重她的选择，还是另有打算，他也很快又换回自己浪子的一面。 “我像是这么循规蹈矩的人？” 他满不在乎的掏出兜里的打火机，将烟点着。 烟身咬进嘴里，火机被他随意又满不在乎的丢到桌上，啪嗒一声，磕出一道划痕。 阿蛮看的莫名有些心惊。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冷冷道，“二叔果然够任性。” “只可惜，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任性的资本。” “你这充其量也不过是利用亲情将我绑架而已，我来看你，纯属义气。” “若不是怕你出事阿妈跟陆叔会伤心，我才懒得来。” 她不知道是报复他的羞辱，还是对他之前的拒绝耿耿于怀，说话带刺，像只不听话的刺猬。 故亦周也不恼。 她要转移话题，他就耐心的陪着她玩。 他看向窗外，笑道。 “我们家阿蛮真是变了。” “变得如此冷漠。” “怎么，不是你以前二叔长二叔短的时候了？” “以前跟在我屁股后面就可以，现在就不行？” “还是你已经心有所属？” 他问的直白，清冷的目光随着磕烟灰的间隙看过来，漫不经心，却引的人又想起曾经。 曾经…… 阿蛮站在门口，逆着光，仿佛又看到少年散漫的靠在机车上，扬眉看着刚刚来送信的她。 那是阿蛮第一次告白失败以后。 她并没有立刻便放弃。 而是控制不住的，再次靠近。 故亦周有事情，她便会出现。 每次他参加机车赛，又或是训练，她都像个傻子一样拿着相机，抿唇站在场外，又呆又沉默的看着。 只要看着，阿蛮觉得自己焦躁的心就能平静。 她不用再去想阿妈，想学校里的糟心事，想她会不会很快又要与阿妈一起离开。 如果这次也同以往一样，她注定要离开，那阿蛮希望，这次能慢一点。 哪怕只是一丁点，也行。 她像一只被点燃了翅膀的飞蛾，望着眼前唯一的光亮，死都不肯撒手。 就像这一次。 故亦周再次参加训练。 原本该等在场外的是他的叛逆女友。 阿蛮一开始也并没有去找他。 她是跟着照相馆老板一起来拍照的。 可拍着拍着，就听到休息的路边，有人在议论。 “咦，亦周，你新交的女友呢，又甩了？” 阿蛮听到故亦周低笑了一会儿，笑骂道，“滚开，别坏我名啊。” “我只甩了这一个，哪儿来的又。”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少年青涩的微凉，让人听的心痒。 阿蛮按快门的手猛地错乱，就连旁边的老板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老板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哎呀，去去去吧。” “我看你呀，心都飞出去啦，再不放假我就是周扒皮了。” 老板无奈的笑，冲她使劲儿挥手，推着她去那边。 让她看够再回来。 阿蛮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她想起昨晚故亦周的冷漠，眼底的试探渐渐消失，脚步也顿在原地。 不过去，就这样看看也好。 阿蛮摸着自己逐渐平静下来的心跳，停下来。站在路边，观赏了一会儿。 正巧这时，故亦周赛完一圈下来。 他取下头盔，浑身是汗。 阿蛮本来不想过去，可听到有人说，“擦擦啊，不擦明天准要进医院。” “现在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哥。” “你明天可就要比赛了。” 阿蛮捏着老板塞进手里的毛巾，想了半天，到底还是快步走过去，把毛巾递给他。 “给你。” “我有多余的。” 她送完毛巾就要走。 却被他拦下。 故亦周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阿蛮以为他又要训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倔强解释。 “你不用赶我，我没打算纠缠。” “这个——只是路过而已。” 她挣扎着为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故亦周笑出一声，青涩又痞气。 忽然，他侧头，对她说，“其实你要真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有一个怪癖，你能满足的话——” 说到这儿，故亦周停了。 阿蛮被他说的脸红心跳，饶是练了那么久的胆子，还是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平静又狂乱的心 跳。 “是什么。” 她几乎脱口而出。 故亦周也没惯着她，目光清明的扫过来，低头，忽然伸手拉过她，狠狠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阿蛮痛的眼泪都出来。 他却恶劣道，“就是这样。” “我喜欢咬人。” “就喜欢看你被我弄哭的样子。” “怎样，你能承受吗？” 他说的低声，凑过来，绕过众人的目光，正好将她挡在身前。 他的张狂不羁几乎将她彻底笼罩。 阿蛮喘着气，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咬着下唇，眼底满是惊愕和茫然。 “不，——” “我，我……” 阿蛮被他看的心脏狂跳，血液承受不住这种强压，在她体内来回乱窜，几乎爆裂。 偏偏故亦周这个恶人，还不肯放过她。 又在她耳边爆出一个惊天大料。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接受你吗?” 他笑的很轻声，戏弄十足。 却很坦诚。 “因为我……” “喜欢玩，虐待。” 他说的坦坦荡荡。 说完，直起身，又坐回机车上，目光清明带笑的看着她，仿佛就等着她出糗。 第三十二章 【我早已心有所属】 阿蛮脑袋里乱哄哄的，脖子上的咬痕还在疼，皮肤撕扯着里面受了伤的皮肉，一点一点撕拉牵扯着疼。 耳边回响着他刚才说的话。。 大脑一片空白。 幸好关键时刻，有人出声喊他，打断了这场惊心动魄的纠葛。 可饶是那样，她也无法形容自己第一次知道这种东西时候的震撼与惊慌。 那是一种—— 对于有侵略性未知的恐惧。 回到现在，阿蛮的目光落在故亦周指尖的烟灰下，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前倨后恭，为什么又要来折磨自己，她的脑子里出奇的的愤怒。 心在犹移，脑子却仿佛丢在狂奔过来的路上，想都没想就报复似的冷笑道，“是啊。” “我早已心有所属。” “所以就请二叔别再白费功夫，省的自取其辱。” 她撒了谎，谎话说的明明白白，丝毫不加掩饰。 故亦周只从她眼里看到坦荡的神情。 他眼神一瞬间变冷。 故亦周用力碾灭烟头，把烟头按碎，直到碎成渣，他才肯松手。 阿蛮看着他拍拍手，痞气一笑，真怕他直接走过来掐着她的脖子叫她好好讲话。 “若是不会讲话，我就帮你变成哑巴。” 这是他以前经常对她说的话。 可幸好，现在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野蛮，只是不屑的掀了掀眼皮，哼道。 “那又如何？” “对我来说，有没有都一样。” “你该不会真觉得，一个所谓的心上人就能拦得住我吧？” 他强烈的侵略性逼的人无法抵挡。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阿蛮被他盯的瑟缩，下意识转身要走。 可却被故亦周拉住。 故亦周就势靠在她面前的置物柜上，一只手拎着水果刀，一只手拄着拐杖，拎着水果刀晃的意思很明显。 阿蛮捏着那只水蜜桃，掌心逐渐收紧，白皙稚嫩的眉头紧皱着。 他没有纵容她敷衍而过。 她紧紧攥着掌心，嘴唇微微变白，眼底的情绪有一瞬间的湿润，但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受伤的情绪一闪而过后，便变回了现在冷静理智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清灵澄澈的眼眸直直望向故亦周，笑意清冷又没有温度，像是无所谓，又像是破罐子破摔，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变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二叔不如演一出独角戏，也不用次次都找我观看。” “毕竟您已经那么看不上我了，何必还要来呢？” 她说的句句带刺，仿佛恨不得立刻跟他断绝一切关系。 故亦周看的心烦，冷哼一声，“所以你就打算继续做个废物？” “怎么，辞了职，真的去做僵尸？” 他说的毫不客气，而随着他的步步紧逼，阿蛮弯弯的月牙眼也渐渐像一潭死水，最后一点波澜也被夜色吞没。 阿蛮生气了，拎着裙摆就要走。 却被故亦周紧紧抓住。 他的手随意的攥着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她就被桎梏在原地，不得动弹。 “故亦周！” “你有完没完？” 她像是终于被羞辱的失去耐心。 咬着牙，像只隐忍的小兽，冲他发火。 看到她的表情终于有了波澜，故亦周冷淡的神色一动，终于不再冷眼旁观。 “我羞辱你？” “看看你现在这幅落魄样，” “到底是我羞辱你还是你自己羞辱你自己？” 他忽然伸手，一把拽下她死死握在手里的廉租房的钥匙，凌厉的眼神就那样隔着一步路的距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出的话却一阵见血。 阿蛮原本还想恼怒反驳。 可他这话一出，她突然就安静了。 是啊。 这些年，她自己也知道。 她的心气早就被这混蛋一样的社会磨没了。 她就像驯兽师手里的一头小野兽，被人买走后，关进驯兽笼，一开始，驯兽师挥舞鞭子的时候，她还知道反抗。 因为她有自己的理想，心里还有欲望，想去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与森林。 但时间久了，她好像连自己也走丢了。 好不容易从笼子里挣脱出来以后，她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怎么也很难再爬起来。 沉默的间隙，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很久以前。 两人的关系还没有这么恶劣，阿蛮还住在陆生的那套别墅里。 阿蛮初入陆生家，处处都很陌生。 陌生之余，除了偶尔家里没人的时候左右探索，她几乎很少去打听两人的事情。 故亦周却不同。 她住进家里第二天，阿蛮在他面前就像透明人。 “听说，你在学舞蹈？” 那天晚上，阿蛮背着书包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第二天兼职用的相机，整个人累的气喘吁吁。 刚一转身，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悠闲看着电视的故亦周。 他喝着冰饮，歪头冲她好奇挑眉。 少年眉眼，格外张狂。 阿蛮心跳漏了一节拍。 半晌，才捏紧书包带，下意识木讷的点点头，眼神格外认真。 “嗯。” “我，我喜欢，喜欢跳舞。” 故亦周俯身，拿起桌上的饮料扔给她一瓶，一边喝自己的，一边眼神瞟向她。 “什么舞？” “钢管舞啊？” 他故意逗她。 阿蛮被他逗的脸一红，咬咬牙，本想刺他一下，可又觉得这时太早暴露本性不好。 半天才没好气道，“拉，拉丁。” “你，你脑子里，能不能，不要这么涩，情。” 她说的较真。 一张软糯糯的小脸气鼓鼓的，眉眼娇俏又动人。 故亦周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心情很是愉悦。 阿蛮却不想再理他，觉得他这个二叔，浑身上下都不正经，她生怕自己也被拉沟里去，只能尽量躲远一点。 可阿蛮这么想，故亦周却不这么想。 他像是故意，晚上看到她偷偷在房间里练舞，又拎着钥匙措不及防的出现。 她那天晚上去兼职拍照，不小心摔了一跤，回家以后腿有点瘸。 可第二天舞蹈班还有一场比赛，这场比赛阿蛮期待了很久，只要评分攒够，她便可以转学拉丁舞专业。 这是阿妈应允的。 所以阿蛮准备了很久。 第三十三章 【还真是个傻子】 甚至一个月之前，她就已经开始练这支舞 为了练这支舞，还在卧室的地上用最笨的方法，画了满地的白色脚印，一个个交错旋转的脚印，代表着她与舞伴跳舞时的节奏与旋律。 没受伤之前，阿蛮最擅长跳这支舞。 偏偏她今日受了伤，怎么跳也对不上曲调。 阿蛮跳的痛苦，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她的腿很痛，心更痛。 生怕这次考试不过，阿妈真的不再心软，让她放弃。 不，不行。 她还要再试一试。 阿蛮想试试更换舞步顺序，看看能不能减轻一点双腿上的疼痛。 她正艰难咬牙挣扎着，就听到门口忽然传来三声不轻不重的叩击声。 阿蛮一回头，就看到原本住在隔壁的故亦周不知何时拿着钥匙打开房门，此时正饶有兴趣的站在门口。 他靠在门背上，穿着一套黑色睡衣，头发凌乱嘈杂，眉眼青涩又帅气，此时正痞气的挑眉看着她。 阿蛮脸一黑，就听到他毫不客气的取笑道。 “喂，小结巴，这就是你说的拉丁舞？” “我怎么觉得这更像大猩猩舞。” “大猩猩舞你知不知道，不知道的话，我房间里有本报刊，借你看看？” 他逗弄她逗弄的毫不留情。 阿蛮本来就心烦，听到他这么说，恨不能找只老鼠将他的嘴堵上。 可是她不能。 双手撑着膝盖缓了几秒之后，她才憋着气起身，怒瞪着他，小声道， “你这样。进我房间，” “是，犯法的。” 她抿唇，语气又变得结巴。 可不说这一句，她又不甘心。 凭什么只能他欺负人，她就不能欺负回去？ 既然他不讲道理，那她也不要讲好了。 阿蛮破罐子破摔。 “而，而且。” “如果你继续，继续在这里，” “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告诉陆叔叔。” 她说的认真，声音铿锵有力，态度强硬，撇撇嘴，显然对他的私闯民宅十分不满。 故亦周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会这么有个性，被吓了一跳。 他笑的不行，靠在墙上，一张帅脸都要笑皱过去。 “哎，那你知不知道，今晚大哥不在？” 故亦周此话一出，阿蛮瞬间偃旗息鼓。 她，她结巴了半天，愣是再说不出一句话。 毕竟阿蛮自己也知道，这个家里，只有陆生能制服故亦周，如果陆生不在，那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拿他没办法。 阿蛮哑然，一时间愣在原地。 故亦周伸手戳戳她的脑袋，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真是个傻子。” 他说着，拖起她就朝门外走去。 别墅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 阿蛮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呵止。 “别不识好人心啊，我可是打算为你疗伤。” 故亦周说着，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阿蛮不知道他是怕自己犯倔，还是怕别的什么，总之，在他的制止下，她难得没有执拗的跟着他走下了楼。 下楼以后，阿蛮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着，故亦周就在旁边的储物柜里翻箱倒柜的找治疗擦伤的药。 他找的辛苦，把整个抽屉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才找到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自己受伤时候用的。 故亦周打开瓶盖，闻了一下。 嗯，味道对。 他拿起手边的纱布，走向阿蛮。 阿蛮看着他逐渐走到自己面前，半蹲下身，要掀起她的裙摆。 她呼吸一窒，连忙警惕又慌乱的按住裙摆，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不用了。” “二，二叔。” 我自己来。 她的脸烧的像只虾，红的要命。 可阿蛮的抵抗并没有用。 故亦周只一个抬眼，便制止了她挣扎的样子。 一直都是这样。 故亦周天生就有一种不用说话，也能镇住别人的气势。 只要他一冷脸，周围的人便会下意识的噤声，等着看他做什么，做完以后，自己才能再做什么。 那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就像那天晚上，阿蛮被他眼神震慑后，只能乖乖翘着双腿，任由他上药包扎，帮她处理摔伤。 处理完以后，故亦周叫她明天不要去了。 他帮忙请假。 “你不用担心，大哥跟老师那儿我都能搞定。” 他的语气无比自然，仿佛真的已经将她当成一家人。 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可当时阿蛮还是拒绝了他。 故亦周问她，“为什么？” “不就是一个舞蹈比赛吗？往后重新报名参加不就行了？” 他说的轻巧，顺便咬了口手上的青苹果，帅气的眉眼间满是不解。 阿蛮却想起阿妈曾经说的话。 “你呀，本来就没天赋，还要一直学。” “你知不知啊，拉丁舞这种东西，是人家有钱人才消遣的起的东西。” “你当你阿妈我赚钱很容易，天天这样浪费。” “这样好了，你这次如果还不能拿高分，做不了你以后的专业去学，那就别学了。” “阿妈供不起你了。” “可以不可以全看你自己，这次可别怪我刻薄。” 阿妈说的明白，阿蛮又何尝不懂。 她们的试错成本，一直都很低。 她与眼前的故亦周不同，他想做喜欢的事，陆生会替他兜底，一直无止境的兜底。 可她不行。 她没有陆生这样的后盾，更没有继续任性的资本。 所以她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保住自己唯一热爱的梦想。 阿蛮记得，当时故亦周得知事情的始末以后，甚至一度眼底全是震惊。 那时，她望着窗外的月亮，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满怀希翼的问他—— “二叔，你相信我吗，相信我终有一日会摆脱现在的生活吗？” 她回眸的眼睛太亮，亮到连天上的星星都格外黯淡。 那天以后，故亦周很多个夜晚，想起她那双满怀希翼的眼，想起她眼底坚毅的执着，都会忍不住心生敬意。 “可现在呢？” “现在你的样子，配得上当年拼死也要从陆家离开时的决绝吗？” 故亦周的声音很低，却句句入耳，砸的人心脏发疼。 他的失望肉眼可见。 阿蛮捏着裙摆的手猛然攥紧。 她微低着头，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看不出情绪，只有樱唇抿成一条短短的直线，靠在门背后，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第三十四章 【他的心事】 那天晚上，阿蛮到底还是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气恼，气恼故亦周的高高在上，还是在逃避，逃避他说出的现实问题。 只知道走之前，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塞了张纸条进来。 阿蛮没敢打开看。 她捏着手里的水蜜桃，攥紧字条，一路坐巴士回家，回到家，才气喘吁吁的展开掌心。 那是一张随意扯出来的登记表，表格空白，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 ——小结巴，求我啊。 ——求我我就帮你。 落款是，故亦周。 阿蛮看着那两行字，心跳的仿佛窒了息。 阿蛮没敢再多想，捏了捏滚烫的耳朵，收起字条准备上床睡觉。 可她想要的宁静无比困难。 阿蛮睡到后半夜，忽然接到珊妮打来的电话。 “喂，你知道吗，” “我打听到一个内幕消息。” 珊妮喝了酒，说话大舌头，含糊不清，背景里，摇滚的音乐耳熟能详。 阿蛮彼时正躺在床上，闻言好奇的抬眼，‘嗯？什么内幕？” 阿蛮瞬间被惊醒，拿起电话，还以为珊妮要她去接自己。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翻身去穿衣服。 珊妮却叫她不要着急。 “我没喝多……” “放心。” “今晚陪梅姐出来应酬，这不，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 “趁她去做老尼姑，回家给自己煮粥，我随便偷玩一会儿。” 珊妮怕梅姐怕的要死，平时见了她就像猫见了老鼠，总要东躲西藏，到处乱窜。 阿蛮一开始还很不理解，询问她为什么。 珊妮囧道，“还不是因为她知道我的一些小秘密。” 阿蛮很好奇。 “什么秘密？” 珊妮神神秘秘，脸色通红，就是不说。 阿蛮百思不得其解，珊妮只叫她多吃点东西，以后再说。 现在终于到以后。 喝醉酒，珊妮大舌头，将自己的糗事一股脑说出。 “我怕她，还不是因为她知道我暗恋黄sir……” “就见了几次面，便被她发现，搞得我现在去约会都不好意思。” 阿蛮失笑出声。 原来少女心，任何年纪都一样。 珊妮说的黄sir她知道，一个清秀文雅的男人，性格温柔有礼，做错事从不急躁，每次在拍摄片场见到他，他都在扮演警官。 认认真真，从不敷衍。 心思专注，斯斯文文，从不做多余的社交。 在影视圈，他像一个异类。 不喜欢社交，不喜欢应酬，但每一个小角色他都能演的很好。 阿蛮还曾经帮他投资过的电视剧打过广告。 可惜卖的并不好。 公司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提起来嘴里都是—— “别看黄sir还只是一个跑龙套的，” “他潜力无限啊。” “做老公的好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重要是非常守礼。”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只可惜，他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 珊妮苦恼就苦在这儿。 珊妮自己雷厉风行，喜欢斯斯文文的另一半。 可黄sir好像性取向有问题，她怕梅姐说出来，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人总在寻找自己缺失的那一半。” “我是，你也是啊。” “别看你长的温温柔柔，可我赌你，以后喜欢上的人，一定百无禁忌，十分叛逆。” 阿蛮喝了口水起了好奇心。 “那你现在怎么不怕了，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怕梅姐明天揭你短？” 珊妮大喇喇一笑，仰头又灌一口酒。 珊妮：“我怕现在不说，你也被耽误啊。” “哎，你知道吗？” 犹豫了片刻，珊妮小声问道，“我听说，周生松口，打算进军内地了。” “要参加一场公益节目。” “好像还是跟大陆合作的公益项目。” “听说跟跳舞蹈相关。” “今天梅姐告诉我，他要几个工作助理，从影视部调。” “你说，他不会想调你吧？” 珊妮的怀疑不无道理。 毕竟这段时间，故亦周暗戳戳的动作无人不知。 珊妮心思敏锐，静静观察两天，便发现了端倪。 阿蛮很诧异，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珊妮却神神秘秘的笑道，“不要低估一个女人对男性的敏锐力。” 她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悠悠道。 “你信吗？” “一个平静如水的男人，和一个准备进攻的男人，绝对有着完全不同的气场。” 珊妮说的神神叨叨。 阿蛮沉默了一瞬，脑子里想起的是故亦周捏着她的掌心，塞纸条的画面。 这一次，他没有像年少时那样，只是贴在窗边，挑逗又漫不经心的远远看着。 这一次，他直接了当的伸手抓住了她，强势又侵略性十足的将她的掌心掰开，硬生生塞了进来。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掌心的滚烫还有余温。 阿蛮翻开那张字条，一时间竟然真的有点恍惚。 与此同时，秋名山。 故亦周骑着一辆银灰色的机车，头戴防爆头盔，身形矫健的穿梭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他像一把利刃，尖锐而毫不留情的划开长空，留下长长一道空白，远远看去，仿佛一处缭绕仙境。 故亦周的身形一圈一圈的加速飞驰。 路边，李姐看的抓耳挠腮。 “这爷又怎么了。” “谁惹到他了？” 李姐难得狐疑。 旁边新来的小助理哆哆嗦嗦的摇摇头，一张素净稚嫩的脸上满是恐慌。 “李，李姐。我也不知。” “周生从下午回来便心情不好，他非要出来赛车，你知道，我根本拦不住。” 何止拦不住。 李姐突然想起以前在美国时，他刚认识故亦周，那时候他便我行我素，百无禁忌。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你上天请玉帝他也无动于衷。 只有赛车能让他一解忧愁。 只是最近故亦周不知道又在烦什么。 李姐琢磨来琢磨去，想着想着，只能想到最近这些令人苦恼的莺莺燕燕。 “难道是她们，令人心烦？” 小助理张了张嘴，想说，也许不是这个原因。 可她人微言轻，哪儿敢说下午在故亦周手机上看到了别的女人。 那是一个很陌生，也很清秀的少女。 女生眉眼青涩，白嫩娇俏，背着书包，远远走在一条老街，忽然抬起头，仿佛在看路边盛开的凤凰花，清纯的叫人睁不开眼。 第三十五章 【陆太太，你放心】 第二天，艳阳高照，阿蛮从昨晚的梦中醒来，掌心里攥的字条已经汗湿。 那张字条上的字体模模糊糊，好像她的心事，被人泼开。 只是阿蛮并不打算拯救。 她展开那张纸，放在眼前看了看，上面的字已经歪歪斜斜，枝丫旁溢。 只剩求我二字，依旧清晰。 阿蛮看了下手机，手机上有条陌生来电，一条短信。 无署名，无介绍，只简简单单一句——记我名。 便将他的信息暴露的一览无余。 还是这么自信。 阿蛮撇撇嘴，发觉发信时间竟然是深夜三点。 他三点不睡发什么癫？ 阿蛮还没来及的细想，不知是否读取信息竟然被人盗窃了心声，对面又传一条简讯。 ——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求我？ 阿蛮一口口水被呛出来。 她被逗笑，俯身咳了半天才道， 阿蛮：——阿sir，我已不再年轻。 阿蛮：要玩找别人啊。 阿蛮：劳驾。 她依旧油盐不进。 回完信息，阿蛮想了想，将他的信息删除。 信息刚删除，阿蛮还没来得及起床洗漱，便收到阿妈打来的电话。 阿妈用的依旧是寺庙里的座机，听说她最近跟陆生学着修身养性，一起搬到山上，竟然真的打算做尼姑。 阿蛮已经有许久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了。 她愣了一会儿，按下接听键。 “喂？” “阿蛮啊，是我。” 阿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透着几分与她年纪不符的干净清脆。 阿蛮很好奇，笑道，“阿妈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难不成你下月要过生日。” 阿妈：“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阿妈：“难不成我不过节就不能找你了？” 阿蛮忍不住翻身坐起来，一边慢悠悠的穿衣服，一边无奈低笑。 阿蛮：“倒不是不可以。” “只是阿妈你自己想想，这是不是不符合常理？” 阿蛮仿佛在跟老友叙旧，不紧不慢，带着点调笑，也带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套上的距离。 不是她愿意这样。 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事，讲不清。 根本讲不清。 阿妈说：“今天休息日，你上山一趟，我有事跟你讲。” 阿蛮却还在拼命回忆，两人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是在旺角街头，还是陆生别墅？ 想了一会儿，她终于记起，恍然大悟。 “哦，是在陆生别墅。” 那一年，她刚选好专业，终于能摆脱这令人窒息的生活。 阿蛮拿着通知书，对她说，“你以后不用再攀男人了，以后我赚钱养你。” 阿妈正在描眉，温婉的眉眼间满是可笑。 阿妈：“你发什么巅？” 阿妈：“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很满意。” 阿妈：“陆生对我又好，又舍得砸钱，我呀，在这条街横着走。又何必非要出去吃苦。” 阿蛮当时愣了。 她没想到阿妈会食言。 阿蛮：“可你明明说……” 阿妈冷笑着打断她。 阿妈：“我是说过等你长大就换种生活方式，可换成什么样，还不是要看我心情？” 阿妈：“阿蛮，做人不能太天真，你以为你出去就有好日子等着你？你去排队看看街头飘来的外地人，哪个能有我们这般好日子。” 阿妈：“你还有何不知足？” 阿蛮当时正处在被故亦周拒绝的境地。 她在也尴尬，不在也尴尬。 她本以为，阿妈会跟她站在统一战线，可没想到，为了爱情，阿妈可以坚决抛弃她这个女儿。 从陆生家搬走的时候，阿蛮拎着行李箱站在别墅门口，还想跟她说点什么。 可阿妈忙着跟陆生说话，头都没有回。 除了这一次，另外一次便是告诉她，你二叔要回来。记得去接机。 阿蛮没有听，一如既往的叛逆。 从那儿以后，阿妈就再也没搭理过她，只有陆生时不时笑着谈起，知道她的状态还好，阿蛮便没有特别去打扰。 母女的关系有点畸形。 所以她从不对阿妈做过多的要求。 果然，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阿蛮气喘吁吁的爬上山，看到她住在幽静的山上，带发修行却还是一副富太太打扮，美甲睫毛一样不落。 阿妈躺在寺院里一棵常青树下，闭目养神，一袭素色长衫，发簪挽在头顶，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 一看到她，就像无事发生一般。 阿蛮率先坐在她旁边。 她一屁股坐在石台上，没有任何优雅气。 阿妈皱眉。 阿妈：”教你多少次，怎么还是——” 阿妈话音未落，就被阿蛮没礼貌的打断。 “阿妈，别废话啦，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阿蛮说着，眼睛却还望着手机，在回复梅姐要她加班的信息。 阿妈被气笑 ，冷哼一声，眼睛突然又不瞎了。 “我问你，你又去找故亦周？” 阿蛮被逗笑，想问她，到底是谁找谁啊，你要不要问问清楚再来质问。 可阿妈仿佛已经认定了又是她去勾引别人在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将她一顿骂。 阿妈：“你知道不知道阿周可是陆生唯一的弟弟，再说，你这样勾引到他对你有什么好处？怎么，你是要报复我抛弃你之仇？” 阿蛮没说话，放下手，目光直视阿妈。 阿妈被她看的一慌，不知道心虚还是怎样，看了她几秒，又连忙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 “你知不知，我生你有多难，你就不能多体谅？若是你跟阿生在一起，你知道我以后——” 阿蛮嘲讽的扯了扯嘴角，站起身， 目光清淡，面无表情。 “我知道。” “你想说，我会毁了你得来不易的生活，让陆生怨恨，从此失去这一切。“ “还有你那死也要拿的爱情，我说的对吗？” 阿蛮问的嘲讽。 阿妈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太自私，张了张口，还要辩解，却被阿蛮挥手挡住。 “ok，陆太太，你放心，我对你的叔弟绝无兴趣，你也可安心度过余生，这可够了？” 她说完，干脆利落，转身就走，没再给阿妈任何一句辩解的机会。 当然，阿蛮想，她也不想辩解了。 得偿所愿，喝香槟庆祝还差不多，有什么好辩解的。 阿蛮低头笑出一声，不知道是凄凉还是心里无奈，她想起刚才梅姐发的那条简讯。 ——想要辞职，我允许，可你还要帮我办件事。 ——今天下午就去，越快越好，办妥之后，辞职信立刻批你。 梅姐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像骗人。 阿蛮觉得自己自由在望，虽然心情极差，但还是很快就赶到公司。 她一边赶路，一边与珊妮通讯。 珊妮颇为担心。 “再仔细想想咯，你现在离职根本不可能在港找到合适的工作，难不成你要去大陆？” 第三十六章 【世道早就变了】 阿蛮觉得很好笑。 “难道我只有两条路？” “不去大陆就没得活？” 阿蛮嗤笑一声，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笑他人。 珊妮思索片刻，才含含糊糊的摇摇头，不知道是否酒还没醒。 珊妮：“我只说大概率的情形，才不替你堵死所有退路。” “大陆影视的确不如在港，更何况，你不也很喜欢这里吗？” “这里鲍鱼翅肚美味珍馐恨不能叫你天天吃啊，何必要回，回去你做什么，喝西北风吗？” 回去喝不喝西北风阿蛮不知道，但她知道，再呆下去，她定变成煎咸鱼，两面都被烤的外焦里嫩。 她低头看了眼出租车外飞驰路过的街巷，忽然有些感叹。 “香港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香港了。” “世道早就变了……” 想当初，她还在这条街走过，拎着旧裙摆，小心翼翼的偷生。 那时多痛快。 可惜，可惜。 阿蛮摇摇头，视线落在一条熟悉的旧街。 是九龙城旁的旧址，破败斑驳，又建了新的棺材楼，红灯绿酒，有人在街头摆摊卖馄饨，有人踩着双破旧不堪的拖鞋手拎咸鱼。 笑笑闹闹的高声叫骂。 两拨人有来有往，整条街热闹嘈杂。 有种恍然隔世的疏离感。 阿蛮看了一下梅姐发来的地址，竟在维多利亚港附近。 附近怎么会有拍摄基地？ 梅姐此时心情应当不错，还有空逐字逐句的为她解释。 梅姐：“维多利亚港上拍片刺激，还能卖个好价钱，总是公路飙车观众早就看腻了。” “我们做影视也要与时俱进啊。” “学着点，这些说不定以后你也都用得着。” 阿蛮心里感激，却没有多说，只是道了句谢便挂断电话。 ————————————— 阿蛮找到拍摄地点时，已经傍晚八点。 梅姐叫她去拍摄地点拿一份资料，梅姐说，“这份资料很重要，你切记，一定要亲自带回给我，不要出任何差错。” 梅姐说的认真，阿蛮一听，哪儿敢怠慢。 毕竟梅姐还有曾经将实习生骂的当众嚎啕大哭的辉煌经历。 阿蛮回家穿了件衣服，挂掉珊妮的电话便风风火火赶向目的地。 路上不小心碰了一个司机，还被人指着鼻子骂。 “我靠，衰仔，你赶去投胎啊？！” “对不住，对不住。” 阿蛮双手合十，抱歉的冲对面的人微微鞠躬，车流一转，她又像阵风一样穿过马路，直奔偏僻的目的地。 目的地是在一处悬崖边。 绕着维多利亚港，被单独圈起。 蓝色的海面被风扬起，海水泛起层层涟漪，而悬崖边，正倒挂着一辆赛车，被威亚四面八方的吊在半空。 阿蛮看到那辆熟悉的赛车，直觉不好。 果然，下一秒，她就在一阵搜寻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正叼着根烟，靠在一块岩石上，不知道在跟旁边的人说什么。 女生逗得他爽朗大笑，他不经意间掸着烟侧目，一抬头，便看到她。 两人都愣了一瞬。 与她没出息的样子不同，故亦周很快就接受了这场偶遇，甚至还能直起身，眼神坦坦荡荡的冲她打量，目光极具侵略性。 阿蛮后退一步，有些慌。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慌什么。 就是对未知的一种恐惧。 阿蛮抿了抿唇，仿佛又变回那个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小结巴。 故亦周轻呵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 “呵，胆小鬼。” 阿蛮听到他的声音，可再看过去，他已经转了身，注意力早已不在她身上。 “喂，你就是梅姐叫来的那个新人吗？” “是，我是。” 阿蛮的注意力被副导演喊走。 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副导已经格外暴躁。 他面前的男人正小心翼翼的赔笑，连连道歉。 “对不住啊光哥，对不住啊，今天这玻栈实在不够啊。” “这样好不好，你先用前天其他人用过的那种咯？” “反正片子里看大家都一样，看不出太大差别的。” 男人想糊弄过去，副导脸色越听越糗。 连阿蛮都感觉他要挨骂了。 他还在往前凑。 果不其然，没等阿蛮走过去，副导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咬咬牙开始骂街。 “死捞仔，” “甘多人死唔见你去死啊？” “他妈——”看到阿蛮，他满嘴粤语又生硬的切成普通话。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么用？” “你讲，你自己讲！” 副导拿着一卷剧本，桌子敲的劈里啪啦。 现场的人仿佛早已经习以为常，各忙各的，毫不畏惧。 只有阿蛮感觉头皮发麻。 走到跟前，她扯出一个微笑，视线还落在几人身后刚搭起来的索道。 不知他们要做什么，搭了老长一条索道，直通水面， 此时现场闹哄哄，有人在测试。 一片玻璃碎成七八块，有人正手忙脚乱的上去捂，边捂边飞快去捡，仿佛生怕剩下的玻璃快一起炸裂。 阿蛮看了一眼，赛车就掉在栈道外面。 应该是在拍什么惊险刺激的角度，所以要布置现场配合。 她抿了抿唇，有点紧张的望着一脸阴沉的副导。 “光哥好，我来拿梅姐让我取的资料。” 她说完，明显感觉光哥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 “什么资料？” “梅姐不是叫你来帮忙的？” 阿蛮：“帮忙？” 她连忙摆摆手，只想尽快离开。因为阿蛮能感觉到，有人正时不时看向她。 “梅姐说这里有一份重要的拍摄资料要我取回去给她，我不是来帮忙的。” “而且我也不是——” 阿蛮想说，我不是跟组录像和编剧啊，要帮忙也应该他们来帮，我一个实习编导帮得上什么忙。 可她争辩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那头传来一声惊叫。 副导一个箭步冲出去。 “完了完了！黄sir掉下去了！” 伴随着一阵尖叫，片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扔下东西朝海面狂奔过去。 就连原本靠在岩石边，正在悠闲等待期的故亦周也跑了过去。 阿蛮心里一惊，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肩膀就被人猛推了一把。 “我靠，你痴线啊， 还愣神？” “赶紧去拿救生绳啊！” 不知道谁狠狠从背后推了她一把，阿蛮这才看见，救生绳就被她踩在脚底下。 第三十七章 【真的很丢人】 阿蛮想说，我不是跟组录像和编剧啊，要帮忙也应该他们来帮，我一个实习编导帮得上什么忙。 可她争辩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那头传来一声惊叫。 副导一个箭步冲出去。 “完了完了！黄sir掉下去了！” 伴随着一阵尖叫，片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扔下东西朝海面狂奔过去。 就连原本靠在岩石边，正在悠闲等待期的故亦周也跑了过去。 阿蛮心里一惊，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肩膀就被人猛推了一把。 “我靠，你痴线啊， 还愣神？” “赶紧去拿救生绳啊！” 不知道谁狠狠从背后推了她一把，阿蛮这才看见，救生绳就被她踩在脚底下。 阿蛮也顾不上谁推她。 扔下手里刚被塞进来的文件就去捡救生绳。 救生绳就在脚下，旁人都忙着找救生艇下海，只有她这边没什么反应。 阿蛮拿起救生绳冲过去。 黄sir跌下去的地方是一个小悬崖，悬崖边上正在做特效，一条隧道直通海底。 不知是不是安全绳突然断裂，阿蛮跑过去时，海面还有水花。 黄sir正在海里挣扎。 有人忙着拨120，有人笨拙的寻找救生员。 可剧组开机才刚开始，救生员都未就位。 就连毒舌犀利的副导都急冒火。 副导：“到底还有没有人会游泳？救护车打了没？” 场记：“打了啊老大。救护车马上就来！救生员也马上来！”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 “等他们来，人都泡发啊——”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 她拿着救生绳，四处张望。 没有人，故亦周不在。 阿蛮心里莫名有点慌，看着脚下的海，明明周遭都有应急设备，连应急通道都已准备好。 只缺会游泳的人。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阿蛮跺了跺脚，满脑子都是那时她跟阿妈坐在船舱底部阴暗又晦涩的对话。 阿妈说，“阿蛮，蛮蛮，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达彼岸了。” 那时候小小的阿蛮并不懂，这样委曲求全的蜷缩在船底，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求生吗？ 还是为了赚钱？ 阿妈只摸摸她的脑袋，说，“想不明白阿蛮就不用想。” “但你要切记，以后千万别轻易下水。” “为什么呀？”阿蛮望着阿妈。 阿妈没有再讲，只吐出两个字。 “丢人。” 太丢人。 以至于她到香港以后，就再也没碰过水。 那次幽暗隐蔽的航行给她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导致她每次看到水，都忍不住绕开。 从来不去碰。 “怎么办……再不来黄sir要沉下去了！” 焦急的声音就在耳边。 有人在跺脚。 有人绕着圈的围着岸边来回试探。 可就是没人碰得到黄sir。 黄sir双手挣扎着在海面扑腾。 大口大口的仰头喝着水，一看就没水性。 阿蛮跺跺脚，像是下定决心，扔了救生绳，转身就朝身后的岸边跑去。 “喂！你去哪儿啊！别再有人掉进去了啊喂！” “我们根本救不来的！” 阿蛮没再听身后的抱怨声。 她跑到岸边，目光四处搜寻，用最快的速度找了一个离黄sir最近的角度，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海面上，看到她跳，连围观的游艇都替她捏了把汗。 “哇靠，行不行啊？” “连救生衣都不穿，不怕出事哇。” “你好八婆，别问这么多，赶快上岸保平安啊。” “浪大起来，真怕你我也被吹走。”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阿蛮满耳都被海水灌满。 一浮一沉，她拼了命朝穿着保安服的黄sir游过去。 黄sir也看到她，用尽全力朝她扑腾过来。 风声雨声呼啸声。 耳边全是凌乱的嘈杂声。 阿蛮一个用力钻进水里，眼睛睁的老大，腿蹬了不知道多少下，这才接近黄sir。 黄sir一伸手，阿蛮便用力拽住他。 她拽着黄sir朝岸边游去。 这时，上面传来惊呼声，围观和正在焦急打转的剧组同仁们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跟在阿蛮身后。 她自己却忽然不觉。 更让人惊诧的是，跟在她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趁乱不见的故亦周！ 故亦周哎，故亦周竟然亲自下水去救群演。 这话说出去，怕是会吓坏所有投保的保险公司。 剧组同仁们齐刷刷倒吸了口凉气。 可此时，大多数人的目光也还是集中在黄sir和救人的阿蛮身上。 “她是谁啊。” “大力水手啊。这也行。” “就怕救护车来了要托两个人啊。” “快来这边准备拉人！” 阿蛮耳边全是海浪声，根本听不见她们的议论声。 更别说看到身后追踪的人影。 终于，她拼尽全力游到岸边，被人猛地一拉，就要拽她上去。 有人手脚并用接过黄sir，将黄sir救了上去。 接着就是她。 阿蛮迷迷糊糊，整个人头晕眼花，所有的力气都用光。 她满脑子都被海水灌的昏昏沉沉，早就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 只感觉重新能呼吸的时候，好像整个人心肺咳的都要飞出去一样。 “咳——咳——” 阿蛮仰着头大喘气。 她感觉身体一沉，好像就要跌下去。 “不好！” “她要掉下去了！” 耳边传来唏嘘的惊叫。 “难道我就要这样死掉……、” “难道阿妈说的都是真的……” “我其实，根本不应碰水……” 她心里想着，有些解脱。 又有些不甘。 “我还没活够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遗憾什么。就是觉得很遗憾。 好像还有点什么事儿没做呢。 阿蛮在心里想，身体一寸寸的沉。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道人影终于加速游过来，用力一撑，就将她撑了上去。 ——呼—— ——获救了…… 她心里默念，一松气，整个人便晕过去。 众人托举将她抱起，放到救护车上的时候，阿蛮还想，不行，我要回头道谢。 不然岂不是救人救的太难堪。 可她根本来不及，就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她身边湿漉漉的站着。 副导的声音缥缈传来。 “——什么时候玩起了英雄救美？” “怕她出事啊，跟在身后？” “一点小事。” “我怕你剧组出事担不起责啊。” 那道声音吊儿郎当，熟悉的不能再熟。 可阿蛮却听不懂在说什么。 丢热…… 真的蛮丢人…… 阿蛮脖子一歪，彻底失去意识。 第三十八章 【一个机会】 “光哥，多谢你啊。” “要不是你，我真怕她撑不住——” 珊妮的声音响在耳边。 阿蛮睡的头晕脑胀，梦里，耳边嘈杂声一片。 有人走来走去，有人低声笑谈。 还有人高声叫着护士，不知外面是不是发生了医闹。 她仿佛听到一道熟悉又尖锐的嗓音。 “阿蛮呀，我们只是让你挪下你外公的墓，有什么要紧的。” “你想想看。你阿妈跟你外公之前就已经不和，现在挪走，也是一种孝顺呀。” 梦里，阿蛮穿着少年时的校服，气结。 她站在一个馄饨摊面前，端起馄饨摊上的水就朝三太泼过去。 “哎呀呀，你在干什么！你这个野蛮的大陆妹！” 三太的尖叫更加真实。 阿蛮却只是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她扔在自己面前的那张银行卡。 “三太还是管好自己家的事，至于我，不必操心。” 她说着，就要转身。 清清冷冷的身影却被一辆忽然驶过来的豪车挡住。 “阿蛮——你又不听话了。” 那道声音穿窗入耳，低低沉沉的声音无比压抑。 阿蛮后背全是冷汗。 几乎一瞬间，就僵直在原地。 …… “阿蛮，阿蛮——怎么回事，她怎么全身都是汗，做噩梦了吗？” “护士。护士，你来看看啊。” 珊妮的声音再次闯入脑海。 阿蛮猛地惊醒。 发现她在晃自己。 珊妮颇为担忧的看着她，晃了晃右手。 “喂？阿蛮妹？醒了没？” 阿蛮缓了下狂跳不止的心悸，好半天才眼神聚焦。 “林太——你要是能离我远点，那我会醒的更快。” 她忍不住开起玩笑。 珊妮本来还很担心，一看到她能说能笑，心放下一半。 “怎么，怕我扮演鬼压床啊。” “有点良心吧你。” 珊妮指了指她隔壁满桌子的美食，跟她炫耀。 “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关心你。” 珊妮说着说着，又想起什么，神色顿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朝门口左右张望一番。 阿蛮觉得好奇，忍不住问她，“你看什么？” 珊妮一俯身，捞过一个橘子扔给她，一张明媚艳丽的脸上满是八卦。 珊妮打趣道：“我呀——就是好奇。” “你说你这张脸，难道真是男人杀手？怎么我这个类型就从来不得男人青睐，只有你，总有人对你死心塌地的付出啊。” 珊妮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狠狠咬了口苹果。 “喏。” “你旁边这堆换洗衣物，你亲爱的二叔送你的。” “还专门叫了经纪人哎，绕后门送来，算有诚意。” “还有这张卡。” “这张倒是代笔，你先看看，不满意还能改。” 这次珊妮不是调侃，是真羡慕。 阿蛮读出她眼里的不解，连忙好奇起身，拿起旁边衣服袋里装的卡片。 那是一张很有年代感的邀请函。 老旧，泛黄，但却有自己独特的维多利亚风。 邀请函上写着两行字，简短又明了。 ——佳和影业，诚邀单阿蛮女士，参与我司《炫舞星光大赛》节目录制。请严格遵守邀请函背面的入场时间，过期作废，感谢参与。 《炫舞星光大赛》，这是阿蛮小时候就看过的节目。 几乎红遍大街小巷。 各种电台都在争相报道。 甚至连天王天后这种级别的人物都曾去过。 可是怎么会邀请她？ 她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啊。 虽说会过舞蹈，可那也不至于在万千港民中突然被人慧眼识英，一下看中吧。 阿蛮觉得很奇怪。 此刻心情复杂。 珊妮指点她，“我猜这件事，跟周生有关。你不如去问问他。” “不过你千万别冲动，这是件好事儿。” “无论是不是他给你的，抓住都可行。” 珊妮都有些惊诧。 毕竟这样豪华的制作团队，是她这种资格都进不去的存在。 阿蛮被突然邀请，的确很是异常。 阿蛮怔怔盯着那张邀请函，有种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懵了的感觉。 她此时心情复杂。 可心情复杂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这张卡片，不是故亦周给的呢？ 万一……万一是别人给的呢？比如黄sir之类的？ 毕竟她不久前才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啊。 阿蛮想着，忽然起身，换了套衣服便打车直奔故亦周的住所。 阿蛮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这种想法在她身体里横行霸道四处乱窜，仿佛找不到答案，她今天就绝不能平静。 连身体的细胞都叫嚣着，去找他，去找他！ 阿蛮对着手机里之前存下的地址一栋楼一栋楼找。 终于，在她跑了三栋楼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故亦周不走寻常路。 已经出了名，却还是喜欢住在这种人挤人的民楼里。 连栋别墅都舍不得买。 “真抠。” 阿蛮忍不住摇摇头。 可故亦周此时像是在拍戏，看到她走到面前来，依旧没有动，正对着自己面前的女演员说着戏。 看得出来，他对文戏很不耐烦。 虽然不擅长，却还是一遍又一遍请教着隔壁的副导演。 在副导的演练和指挥下，两人对了七八遍，终于，在龙套们的围观下，几人和谐收场。 看来是过去了。 阿蛮停下脚步，静等着其他人离开。 摄像收走以后，故亦周也转身上楼。 阿蛮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跟上。 她跑的气喘吁吁，故亦周却像是故意戏弄她一样，盯着手机，走的大步，令她追的格外辛苦。 偏偏这栋楼还没有电梯。 是一栋老式楼梯房。 阿蛮追到6楼。 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故亦周忽然转了身。 他眼神睥睨的望着她，站在台阶上面，双手插兜，笑的不行。 故亦周：“怎么，也有你追不上的人？” 阿蛮愣了一下，脑子这一刻出乎意料转的飞快。 这话…… 仿佛有两层意思，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种意思。 只好思索一秒后，破罐子破摔。 “我追不上的人多了。” “不过我有自知之明，追不上便作罢，从不为难自己。” “不是二叔你告诉我的嘛，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她一双月牙眼颇显无辜。 说话间，人已经追了上来。 故亦周哼笑一声，转身要走。 却被她死死揪住衣角。 “二叔，我问你，这张邀请函，是不是你送的？” 阿蛮还喘着气，问的直接。 生怕她再慢一点，这个脾气古怪的二叔又要跑掉了。 她的眼神里满是犹豫和期待。 犹豫万一他说是要如何。 期待他说不是。 只要他说不，她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张邀请函。 可故亦周的话，显然让她失望了。 他说——“是。” “这张邀请函，是我帮你从光哥那儿要的。” “怎么，就因为是我要的，你就打算放弃？” 第三十九章 【想跟我告白？】 阿蛮一时怔住。 夕阳下，故亦周的身影被窗外的阳光拉出一道歪歪斜斜的影子。 老旧的地面上，零星的散落着晾衣服掉下来的水迹。 阿蛮的手一点点松开。 “二叔——” “就非要，堵死我所有的退路么？” 她问的缓慢。 认真执拗的样子像极了曾经一直跟在他身后天真结巴的少女。 故亦周忽然笑出一声。 他低着头，人往旁边的墙壁上一靠，从兜里摸出烟跟打火机。 啪嗒一声，烟被点燃。 猩红的火光在两人面前明明灭灭。 他一抬眸，阿蛮就忍不住下意识倒退。 故亦周的眼神太犀利，攻击性太强，她根本撑不住。 “上来？” 他勾了勾手指，松松散散的在那儿站着，眉眼微仰，俊朗的下颌线仿佛被谁的画笔勾勒过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么凌厉。 阿蛮心里一窒息。 “可我——” 故亦周无所谓的甩了甩手里的打火机，笑着望向窗外，眉眼间全是痞气。 “不上来我走了。” “别说二叔没给过你机会。” “是你自己不珍——” 珍惜的惜还没说出口，阿蛮就已经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了他面前的火光。 火光一息。 故亦周直接随手一扔，把烟头丢在一旁的地上。 “我上来了。” “现在二叔可以放过我么？” 阿蛮目光清明。 故亦周笑着摸了摸她耳边的长发，撩拨逗弄，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低的让人头皮发麻。 “我何时说要答应你这个？” “你知道，香港人最喜欢以物换物。” “要不你也来试试，包你满意。” 阿蛮仰着头，被逼进角落，感觉耳垂仿佛被人轻轻地含住。 她仿佛被烫伤，捂着发烫的双耳便立刻弹开，眼神微缩，可眼底的怒气一点都不少。 “故！亦！周！” 她有种被戏弄后的恼怒，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小动物。 “怎么，我在呢。” 他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流氓样，笑着将她逼进角落，歪头，又点了一根烟。 烟味故意吹到她脸上，他又靠近了一寸。 两人几乎衣服碰到一起。 阿蛮开始变得结巴。 “你，你你你，你离我远点。” “再这样——小心我告诉陆生！” 她着急了胡言乱语。 故亦周笑的更不着调了。 “行，你去告，看他还能不能管住我——” “要是不行——记得让他喊我们回老房。” “回去说不定我能对你温柔点——” 他说的意有所指，声音低的令人难堪。 阿蛮脸色刷一下变成猪肝色，也瞬间想到那时她在陆生别墅里的种种倒贴事迹。 最着名的便是有一次，她听信了照相馆老板的谗言。 那是阿蛮还去兼职赚外快时。 那次秋名山赛车事件之后，连老板那么眼瞎的人都看出来了。 “你呀，”老板指着她，一边指挥她收拾偷拍的底片，一边忍不住八卦碎碎念。 “我瞄准你绝对中意他啊！” “百分之百打包票，你敢不敢跟我赌？” 阿蛮当时正半蹲在底片池里，拿着镊子一张张拾底片。 压根没听清老板在讲什么，就接了句，“老板……你疯啦？又要去赌。” 老板差点笑岔气。 “赌赌赌，你天天就知道赌。” “秋名山车神早过了，我们现在呀，应该进行下一场独家蹲守咯。” “不过我还是要教你——追男仔呀，要趁早。否则现在不追，以后就难收心咯。” 老板说罢，神神秘秘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阿蛮到现在都还记得。 老板说，“喏——看见隔壁我老婆没，她就是上学时候追的我呀，一瓶酒，将我灌的烂醉，轻轻松松就拿下咯。” “所以你啊，不妨试试，我保准你拿下那个小二代哦。” 老板的话循循在耳，阿蛮当时追他正追的着迷。 一听还有这种好方法，恨不能当做生子秘方，当晚就给用掉。 因此她那天晚上，还特地约了故亦周出来喝酒。 收到她邀请的时候，故亦周正在跟友人煲电话粥。 拽着客厅里的电线，时不时回一句嘴，两人聊的热火朝天。 阿蛮垫脚走进家门，背着书包，死死望着故亦周挺拔的背影，有些纠结，有些犹豫。 她仍然记得那一次，那一次，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人与人真的不同。 故亦周穿着一件名牌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面前是满桌的瓜果饮料。 别提多惬意。 “二，二叔叔……” 阿蛮小声的捏着衣角叫了他一句。 故亦周几乎不到一秒，就已经回过头，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怎么？” “你喝不喝酒？” 阿蛮问得很狗腿。 故亦周大喇喇的摊开双臂一笑、 “喝呗，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讲。” 故亦周扔了电话，朝她走来。 一步一步，阿蛮记得，那时她感觉浑身周遭的空气都凝固。 直到他略带戏谑的嗓音响在头顶，阿蛮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叔叔，只是爱逗人。 “怎么。想灌醉跟我告白啊？” 跟现在一个混样。 想到那时，阿蛮脸更红。 “你……你……” 她忍不住跺脚，气急，却又犯了一着急就结巴的毛病，愣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故亦周丝毫不在意她的脸红，甚至还有空，抽过她手里的邀请函放在打火机下观赏。 啪嗒一声，火光点亮。 阿蛮心一颤，却抿住唇。 火光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她心里更加着急。 终于，在火舌卷上卡片的前一秒，阿蛮忍不住了。 她一把夺过那张旧卡片。 “算了——我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她说的气馁，到底是不甘心。 “让你装。” “想做自己就做。何必在乎机会从哪里来。” “怎么，你阿妈只教你苟且偷生，从没教你怎么活出自己的？” 故亦周说完，冷笑一声，正要低头说别的什么，忽然，楼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带着叫喊声。 “周生，你等我下，有话跟你说。” 完了，是来找故亦周的。 阿蛮看了眼两人目前的样子，心一虚，刚要跑，就被故亦周拉着走进了面前的房间。 房门咔嚓一声反锁，两人紧紧靠在门后。 故亦周手撑门上，将她圈在里面。 阿蛮结结巴巴的仰头望着他，小声道。 “二，二叔——” “你让开——外面有人——” 故亦周恶劣一笑，忽然低头，在她耳侧道，“有人？” “有人才刺激，不是么？” 第四十章 【他的几年老友】 收到她邀请的时候，故亦周正在跟友人煲电话粥。 拽着客厅里的电线，时不时回一句嘴，两人聊的热火朝天。 阿蛮垫脚走进家门，背着书包，死死望着故亦周挺拔的背影，有些纠结，有些犹豫。 她仍然记得那一次，那一次，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人与人真的不同。 故亦周穿着一件名牌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面前是满桌的瓜果饮料。 别提多惬意。 “二，二叔叔……” 阿蛮小声的捏着衣角叫了他一句。 故亦周几乎不到一秒，就已经回过头，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怎么？” “你喝不喝酒？” 阿蛮问得很狗腿。 故亦周大喇喇的摊开双臂一笑、 “喝呗，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讲。” 故亦周扔了电话，朝她走来。 一步一步，阿蛮记得，那时她感觉浑身周遭的空气都凝固。 直到他略带戏谑的嗓音响在头顶，阿蛮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叔叔，只是爱逗人。 “怎么。想灌醉跟我告白啊？” 跟现在一个混样。 想到那时，阿蛮脸更红。 “你……你……” 她忍不住跺脚，气急，却又犯了一着急就结巴的毛病，愣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故亦周丝毫不在意她的脸红，甚至还有空，抽过她手里的邀请函放在打火机下观赏。 啪嗒一声，火光点亮。 阿蛮心一颤，却抿住唇。 火光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她心里更加着急。 终于，在火舌卷上卡片的前一秒，阿蛮忍不住了。 她一把夺过那张旧卡片。 “算了——我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她说的气馁，到底是不甘心。 “让你装。” “想做自己就做。何必在乎机会从哪里来。” “怎么，你阿妈只教你苟且偷生，从没教你怎么活出自己的？” 故亦周说完，冷笑一声，正要低头说别的什么，忽然，楼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带着叫喊声。 “周生，你等我下，有话跟你说。” 完了，是来找故亦周的。 阿蛮看了眼两人目前的样子，心一虚，刚要跑，就被故亦周拉着走进了面前的房间。 房门咔嚓一声反锁，两人紧紧靠在门后。 故亦周手撑门上，将她圈在里面。 阿蛮结结巴巴的仰头望着他，小声道。 “二，二叔——” “你让开——外面有人——” 故亦周恶劣一笑，忽然低头，在她耳侧道，“有人？” “有人才刺激，不是么？” “你！！！” 阿蛮倒吸口凉气，没想到他会胆大到这个地步。 她以为进了别人家，屏息凝神，静悄悄不敢出声。 头顶的男人在肆无忌惮的笑。 笑容无声，却不断在扩大。 阿蛮抬头瞪他一眼，没忍住悄悄一脚踩在他脚上。 “能不能正经点？” 她这二叔，仿佛从国外回来就金蝉脱壳换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满是不正经。 故亦周神色轻松，举起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靠墙。 那样子仿佛在说，阿sir，我都已经举双手投降，还不够无辜？ 阿蛮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气鼓鼓的生闷气。 她个子小，生闷气的时候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 故亦周觉得可爱，目光若有似无的飘过，一次两次倒还好，第三次的时候，被看的人终于发觉，皱眉看了过来。 他立刻移开目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切，闷骚。” 阿蛮毫不留情的吐槽。 故亦周闷声笑。 这时，门外的声音再响起来。 “周生，是我。” 女人妩媚的声音透过门背穿透过来。 又是一个烂桃花。 阿蛮已经习惯，看好戏似的抱臂看向对面的人。 故亦周也不隐瞒，摊摊手，颇为无奈。 “你是？”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像极了逢场作戏后将人赶走的浪子，极度无情。 阿蛮看着他诧异的目光，视线落在他干净的手指上。 几年前那枚戒指，早已被他摘下，手上没留下一点痕迹。 阿蛮抿了抿唇，听到门外的女人说。 “黄若惜。” “我发觉，你在片场忘了带回手表，帮你送回来。”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儿听过，很耳熟。 故亦周适时提醒。 “一个女演员。” 哦。 经他提醒，阿蛮终于想起。 她曾经与他对过戏。 那是故亦周出演的第一部戏。 整部戏的内容阿蛮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部电影里，故亦周饰演一位赛技绝佳的超级赛车手，他青春年少，多情张狂，在影片中四处撩妹，撩到一个纯情小妹，最终为了这位小妹，摔死在竞争激烈的赛场上，临死前，手还紧紧抓着小妹送他的照片，望着她观台的地方。 故事很伤，阿蛮记得，那时跟她一起看过的人都痛哭流涕，为他们的爱情，为这并不知名的配角。 只有她，没有落一滴泪，目光笔直的盯着荧幕。 旁人问她，你在看什么？ 她摇头笑笑，没说话。 心里却在想，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别人停下脚步。 “原来是她。” 那个小妹。 阿蛮醒悟过来。 “算你老友？” 她低声征询的问道。 故亦周伸手，啪一下打开房间里的灯。 故亦周：“嗯。” “几年老友。” 故亦周说完，阿蛮一愣，抬头环顾四周一圈以后，这才确定下来，他们没有错闯空房。 这是故亦周的家。 他家里空荡荡，只有一条沙发，一条地毯，一张床。 像极了90年代的装饰。 阿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看到故亦周听到人名以后，终于正色，站在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变得突然在乎自己的形象l。 阿蛮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一时间，有些站不住。 “你先去沙发坐着。” “一会儿我送你。” 故亦周拽了把她的胳膊，将她推向沙发。 阿蛮没有反抗，却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明明是两个性格迥异的人。 阿蛮下意识输入黄若惜的名字，搜索引擎搜了一下。 没有印记。 而故亦周也已经整理衣衫走了出去。 第四十一章 【戏弄她】 他拉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火辣身姿妖娆的女人。 女人笑的眉眼弯弯，倚在门口，手里拎着他遗落的手表。 看着故亦周骤然出现的眉眼，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黄若惜性格爽朗，一点也不扭捏。 看到故亦周，眨着眼冲他歪头。 黄若惜：“周生，好久不见？” “回香港也不带我去吃碗碗仔翅，够忘恩负义。” 她笑的调侃，声音很好听，含情的双眸直看过来，调侃的话落在故亦周耳边，像一种别样的调情。 故亦周也笑，声音依旧冷清。 故亦周：“最近太忙。” “还没来得及约人叙旧，你就找上门了。” 黄若惜笑：“怎么，我找上门的不是时候？” “还是房间里有什么我不能看到的东西啊？金屋藏娇？不是吧周生，你也玩这一套啊？” 黄若惜瞪大眼，故作夸张的往房间里张望，一边张望一边说。 “前段时间阿希就是这样哇，你不知道，我们几人发现的时候有多惊讶。” “他平时可最以正人君子自居，我们哪想得到，他小子竟然会玩这一招。” “对了，你回港是不是也还不曾与阿希见面？” 说到这儿，黄若惜的声音小了。 像是刻意在回避什么。 听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很熟络。 聊天里的这些人，全都是阿蛮从来没有听过和见过的。 没想到，他们之间隔开的这些年，竟然已经产生了这么多大片大片的空白。 忽然听到这些陌生的人名，意识到他们也在自己身边的世界，可自己却浑然不知以后，阿蛮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心情。 像是落寞，又像是发现果然如此的好笑。 黄若惜还在讲话。 不知道她又低声窸窣的说了点什么，逗的故亦周低声闷笑，笑了一会儿后，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还坐着一个人。 阿蛮明显感觉到，故亦周往自己坐着的沙发这边侧了侧，很快就将她的身影彻底挡住，然后才继续说。 故亦周：“阿希给我留了联络方式，只是我一直没有得空去见他，正好趁你回来，不如你组局我们改天一起吃个饭。” 他对黄若惜说话前所未有的耐心。 阿蛮垂眸，扯了扯嘴角。 黄若惜：“喊我来你家聚会啊？还是……你要安排新地点啊？” 黄若惜问的试探，眼波流转，笑闹间就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故亦周依旧笑，一双含情眼，却只是很寻常的笑着拦住她，后退一步，懒懒散散的靠在门框上，拿过自己的手表，漫不经心的戴上。 故亦周：“这种玩笑话，我不吃，改天你跟李姐试试看，他或许吃。” 他三两句话就将女人呼之欲出的心意抵了回去。 “时间地点你定，你传讯息给李姐，叫他喊我。” 黄若惜无奈一笑，站直身体。 “OK啊，周sir。” “不近女色，不愧是你！” 黄若惜仿佛早已经被他拒绝已习惯，并不伤心，无奈一瞬立刻就振作起来。 她笑着低头记下他的电话。 一边记还一边抱怨。 黄若惜：“你也真绝情，说要走就再也不回来。” “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故亦周笑笑没说话， 黄若惜却突然侧头，盯着他有一个淡淡疤痕的眉骨看了一眼。 她抬头，指了指他的眉骨。 黄若惜：“你之前的伤，好了？” “视力也已经恢复如初？” 故亦周：“早就好了，不必担心。” 他还是那副风流矜贵的样子，潇洒又让人碰不着，挠的门口的女人心里直痒痒。 黄若惜记好他的电话，直起身，转身要走。 走的时候碰到楼道里下班回家的阿叔阿伯，擦肩而过的瞬间，连年过半百的阿叔阿伯也忍不住要回头。 阿叔阿伯：“哇——好靓女啊。” 阿叔阿伯身旁跟着老婆。 “你个老不死的色鬼，这也要看，看看看，我看你想住天桥啊你——” “今晚就收拾铺盖滚出去啊你，我叫你靓，叫你靓。” “哎，别动手哎——痛痛痛！” 伴随着阿叔阿伯们让人啼笑皆非的躲避声，惹的本不想回头的阿蛮也趁她下楼的背影看了一眼。 的确看好。 浅蓝色吊带裙，身姿妖娆，侧脸妩媚，一袭卷发妩媚动人，就连走路的姿势都让人看出几分风情。 难怪以前老有人说，有的人啊，天生就骨子里带着媚，你这种小丫头片子学不来的。 跟人家比，她就像个小学生，青涩的完全没被开发。 甚至连有些女高中生都比不上。 真令人汗颜。 阿蛮喝了口水，给自己压压惊。 故亦周关上门走了进来。 他一关门，房间里就充满了莫名的压迫感。 阿蛮看着他步步靠近，忍不住手撑沙发，往后面一坐。 故亦周看着她别扭的动作，神色了然。 他俯身，拿起桌上那杯水，也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太渴了，还是压根没有在意那杯水其实刚才被她喝过，他的唇刚好压在她喝过的地方。 阿蛮抿了抿唇，水润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滚动的喉结。 他喝下去，就仿佛连带着她喝的那口也咽下去了一样。 阿蛮无意识的轻轻喘了口气。 对上他意味深长看过来的眼，阿蛮感觉，后脑勺好像被人敲了一下。 晕乎乎的。 她前不久才平息下来的心脏，忽然又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阿蛮侧过头，不再看他多情的眼睛，她咬咬牙，直接起身。 “好了，你忙完，我也要走了。” “二叔，打扰了。” 她微微点头，转身要走，话说的也有点慌，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啧。” 故亦周笑了一下，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我送你？” 他话是这么说，可人却抓着她的手腕没有动，另一只手还端着那只水杯。 阿蛮心里一慌，连忙将他甩开。 “不，不用了二叔……我自己可以。” “再说了，你明天不是还有约会？” “有约会就更要早休息，省的明日没精力。” 她说完，无意识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大踏步伸手去开门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是在戏弄自己。 阿蛮咬着唇，一时间瞪他也不是，不瞪也不是。 第四十二章 【我们是星探】 阿蛮没好气的剜他一眼，转身要走。 阿蛮：“二叔，逗小女孩的把戏以后还是少用。” “当心被人送去喝茶。” 房间的灯忽然被按灭。 故亦周淡淡道，“那我一定拉你一起。” 阿蛮哼笑一声，没再搭理。 故亦周却像是突然失了声一样，默许她的离开，没再出声。 阿蛮从那栋旧民楼走了出去。 三尺高的楼，天光不见天光，长布短衣挂在顶楼撑出的晾衣杆上。 阿蛮每走两步，就有人追上她，手边拿着一张五颜六色的小卡片。 “阿妹，找不找工作啊？” “星探，我们是星探来的。” 阿蛮侧头瞥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染着五颜六色的黄发，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牛仔衫，头发梳起，还真有几分星探的味道。 不过演的太假。 阿蛮扫了眼他歪歪扭扭的繁体字，挥手拒绝。 “不必，不感兴趣。” “哇阿妹，你有没有搞错哇。” “我们可是全港最红的影视公司啊，你这么靓，条件这么好，当然要抓紧机会了。” 鸡窝头一样的男人霸道的拦在她面前。 阿蛮微微一笑，并不理会。 可男人就看她好骗，非要叫她上当。 “喂阿妹，我们这里有茶室，不如进去坐着聊聊咯。” “签约条件都好说。” 旁边还有路过的阿叔阿伯好奇围观。 “真的假的……” “电视台又在征人啊……” “数不清啦，最近经常有人上门的。” 耳边闲聊声有一搭没一搭。 还有十几岁的小女生背着书包害羞的跃跃欲试。 “喂，阿微，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去看看又不花钱。” 两个女生面容姣好，嫩的能掐出水来。 阿蛮瞄了一眼。 男人像苍蝇似的围上来，一边怂恿身边的同伴去找两个女生，一边来继续勾搭阿蛮。 “小妹妹，都过来了解一下阿。” “反正不要钱，不试白不试。” 两个女生紧张又兴奋的走向男人的同伴。 终于，阿蛮忍不住了。 她轻蔑的回头。 “最红影视公司？” “哇，你走TVB还是成家班啊，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男人笑嘻嘻的眉眼一愣，尴尬的挠了挠头。 “阿妹，你，你同行啊？” 阿蛮微一歪头，无邪又天真。 阿蛮：“不巧，是我老相熟。” “据我所知，公司最近没有任何比赛，衰哥。” “要是不想找律师，就早点烧掉这些名片吧。” “省的被人告阿。” 阿蛮说的警告。 话一落地，男人便讪讪的收起卡片，连忙拽起自己身边的同伴小跑离开。 “真是霉到家——” 男人落荒而逃。 面前跃跃欲试的两个小女生也失望的叹了口气，背着书包转身回家。 “唉。” “就知道是假的啦。“ 这时，阿蛮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是珊妮打来的。 阿蛮有些诧异，珊妮这会儿不应该在陪黄sir吗，怎么会记得她？ 阿蛮接起电话，珊妮不知道在忙什么，翻资料翻的气喘吁吁，耳边还有加班同事的呼喊声。 “珊妮姐，能不能快一点啊……哎呦，你好慢。” 珊妮耳朵夹着手机，一只手翻找资料，一只手按住厚厚的货架，还有心思不紧不慢的调笑。 ”急什么，这点时间也做不了什么。“ ”不如你跟我一起找？“ 同事笑骂了几句，推门走了进来。 阿蛮好奇。 阿蛮：“你在忙？” 珊妮咬着资料含糊不清道，“先别管我忙不忙。” “我刚得到一个消息。” 阿蛮看中路边的生煎包，眼巴巴的上前，跟老板比划了下一。 ——要一份。 老板爽快，比了个ok的手势，便收下了她的钱。 阿蛮：“什么消息阿？” 珊妮无奈道，“我刚才去梅姐办公室了，竟然看到，梅姐批了你的辞职申请。” “这对我来说，可真是意外。” 毕竟珊妮以为，梅姐就算看在故亦周的面子上，也绝对会保她。 可珊妮并不知道，阿蛮早就与梅姐通过气。 看来梅姐果然从不食言。 阿蛮毫不意外的笑一笑，话题一转，反而问珊妮，“想不想吃生煎包？ ” “我靠——我看你像生煎包阿，还生煎包，你满脑子都是生煎包阿你。” “这么严肃的问题竟然开玩笑。” “你知不知你被辞退以后，别的公司不会要你！” 阿蛮淡定的接过生煎包，满足的咬了一口。 “当然知道。” “业内的辞退协议？” 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据说，进了大公司的打工人相当于是签了卖身契。 只要不是公司倒闭或公司老总贿赂入狱，自己辞职或者被人辞退，一律当你能力不行。 能力不行加知道点内幕消息，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招你。 除非过了危险期。 珊妮：“危险期按照你这个水平，过了就已经是老馒头，谁还要你。” “要你不如要应届生阿。” 珊妮理性分析。 阿蛮也没想隐瞒。 她想起自己出院之前，拜托珊妮交给梅姐的那份演员名单。 是她睡醒在邀请函里一起发现的。 也许是故亦周大发慈悲，叫光哥留给了她，好让她交差。 也许是光哥误打误撞落下留给她。 总之她的任务算是完成。 阿蛮来找故亦周之前，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 她下定决心。 只要不是他的施舍，她一定去。一定抓住最后一次机会。 可是故亦周的回答没有给她任何余地。 “啧。” 珊妮砰一声关上资料室的房门。 珊妮：“我真不懂你，那可怜的自尊。” 珊妮讲的犀利。 讲完，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估计又去忙。 阿蛮撇撇嘴，又咬了口生煎包。 “自尊这东西……还真是可悲。” 她也忍不住笑自己。 可这时，阿蛮一低头，却看到自己雪白的裤腿上，染了不少血迹。 血迹？？ 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她落水受了伤？ 阿蛮没反应过来，揣着生煎包掀开衣服到处找。 却什么也没找到。 阿蛮纳闷，满脑子问号的继续往前走。 可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不对劲。 血…… 故亦周？？ 难不成他拍戏的时候受了伤？？ 想到不久前他突然伸手关掉的灯，阿蛮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四十三章 【过来】 “啧。” 珊妮砰一声关上资料室的房门。 珊妮：“我真不懂你，那可怜的自尊。” 珊妮讲的犀利。 讲完，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估计又去忙。 阿蛮撇撇嘴，又咬了口生煎包。 “自尊这东西……还真是可悲。” 她也忍不住笑自己。 可这时，阿蛮一低头，却看到自己雪白的裤腿上，染了不少血迹。 血迹？？ 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她落水受了伤？ 阿蛮没反应过来，揣着生煎包掀开衣服到处找。 却什么也没找到。 阿蛮纳闷，满脑子问号的继续往前走。 可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不对劲。 血…… 故亦周？？ 难不成他拍戏的时候受了伤？？ 想到不久前他突然伸手关掉的灯，阿蛮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拿起手机，拨打故亦周的电话。 他像是装聋作哑，毫无应答。 热闹的霓虹灯忽然亮起，夜生活正要开始。 灯红酒绿中，时髦的摩登女郎摇曳生姿，阿蛮望着路边飞速掠过的机车，却四顾茫然。 她转身，拿着生煎包急匆匆返回。 耳边不时传来熟悉的叫卖声。 “馄饨，馄饨，上好的馄饨。” “尝一尝，包你忘不掉。” 阿蛮绕过小吃车，迈着一双小短腿好不容易又跑上楼。 可惜她没记得房门号码是几号。 阿蛮咬着唇，四处寻找。 楼道里，时不时便传来乒乒乓乓的关门上， 谁家的门关上了，谁泼水泼错地方被包租婆追着骂，大嗓门响彻云霄。 阿蛮又打一次电话，这一次，故亦周接起。 那头像是在争吵，闹哄哄的。 她本来心里焦急，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出奇的安静下来。 “喂？” 耳边有风在吹。 呼啸声从耳边略过，阿蛮仿佛听到有人在笑骂。 “白痴啊你。” “叫你白买也不会，照着抄懂不懂啊？” 阿蛮抿唇。 “说话。” 那头传来淡淡的警告。 阿蛮这才像是被激活，骤然放松，靠在身后老旧的墙上，怔愣的望着脏兮兮的墙面。 阿蛮：“是我——” “周生。” 故亦周：“怎么，这么快便想我？” 他又开始调戏。 阿蛮的心在空旷的楼道里一跳，又一跳。 但她却很清醒，笑的没有丝毫温度，清明的令人怀疑究竟是不是隐藏了年龄。 “阿sir，我只是怕你失血过多死掉，可怜你啊。” “不要自作多情。” 她问故亦周，“你在哪儿？” 故亦周也不含糊。 故亦周：“在顶楼，自己来。” 他说完，便挂了机。 阿蛮只能一级一级走上去。 终于，她爬到顶楼，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整颗心这才放下来。 故亦周正躺在顶楼天台的垫子上，身旁两个男人。 正一左一右帮他包扎伤口。 他本人则悠闲的双手枕头，望着星空。 阿蛮无语了片刻。 故亦周却冲她勾手指。 “过来。” 阿蛮懒得去。 正要离开时，他身旁的两个助手却起身，干脆利落的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我们到时间咯，剩下的交给你。” “小妹妹，把握住哦——” 其中一个翘着兰花指还不忘眨眼叮嘱她，对她放电。 阿蛮忍着恶心，微微一笑。 她走到故亦周身边，低头看了看他腰间的伤， 很长的一条撕裂伤，但是很淡，只是流了血，所以看着吓人。 还好她没被唬住。 阿蛮觉得好笑。 故亦周：“怎么，你打算等我死啊。” “不就是一次抓包之仇，要记这么久吗？” 阿蛮拿起纱布。 阿蛮：“要不是怕我阿妈守寡，我才不会来找你。” 故亦周无所谓。 却忍不住在她俯身靠近的瞬间，猛一伸手，将她拉近。 两人鼻尖相对，靠的很近。 阿蛮却想起那年夏天，她被人发现是小偷的时候，也是这样。 ——————————————————————————————————————————————— 那是阿妈跟陆生结婚的第三年。 陆生将所有资产都变卖了，想分给故亦周，让他带去国外。 阿妈当时就生气了。 阿蛮记得，那天晚上她从学校回来，就察觉客厅里一片冰凉。 阿妈冷冷的坐在餐桌前，铁青着脸，心不在焉的吃米饭。 陆生无奈叹气。 “清清，何必呢。” “钱我们还会有的。” “但这些是该给亦周的，你从前不就知道？” 阿妈闻言气的摔碗。 “知道知道，你就会讲这些没用的废话。” “我若跟上你，还要遭这些罪，那我还跟你干什么？跟你遭人白眼吗？” 陆生很是无奈。 一边尴尬的笑着安抚她的情绪，一边低声凑到阿妈耳边。 “阿蛮回来，你少说点。” “说太多伤人。” 可涉及到金钱珠宝，阿妈就像是突然炸开的烟花筒，谁说都不好使。 “陆生，我把话放这儿。” “你要是分不均匀，我明日便走，再不回来！” 阿妈说着，一摔碗筷，转身就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上了楼。 阿蛮想对陆生说，其实不用。 别管她，她犯病了，三两日过去便好。 可若是这样说，明日阿妈肯定要发疯。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明哲保身。 可没想到，她刚一上楼，就看到阿妈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首饰。 “阿妈——你这是做什么？、” 阿蛮斥责，觉得丢人。 却被阿妈一把甩开。 “你这个没用的叉烧，愣着干什么，还不帮我搜索现金一起带走？” 阿妈狠狠白她一眼。 阿蛮心里一凉，知道熟悉的剧情又要上演。 她又要走了。 这才是阿妈为什么每次结婚从来不领证，只住在男人家里，就像路过的游客似的，若是你不肯好好招待，我便能立刻收拾铺盖直接滚蛋。 可这一次，阿蛮却不想走了。 “阿妈……”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留下来，也不错。” 阿妈收拾间隙回头暼她一眼。 “留下来？与男人同甘共苦啊？” “我说，小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这种脑残剧情都想得出？陪他同甘共苦，我能得到什么、。” “除了皱纹啊，还有浑身上下洗不掉的穷酸气啊。” 阿妈说的深恶痛绝。 阿蛮还想说什么，可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清的嗤笑。 “所以你们就打算盗窃潜逃？” 阿蛮猛一回头，就看到故亦周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口，闲闲的看着两人，充满鄙视。 第四十四章 【做普通朋友】 阿蛮到现在都记得，自己的手足无措。 而故亦周就像在看一个烂仔，眼底写满鄙夷。 跟他平时看街边染着黄毛四处搭讪妹妹的小混混一模一样。 别看故亦周混，但他身上的戾气和不羁都带着从小就富养的贵公子气。 他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 更不可能做出像她这种事，偷鸡摸狗，下三滥。 就像街头站街的红姐丽姐之流，有男人路过便要摸一把，有没有油水都要刮出二两肉来，没有任何道德底线。 阿蛮转过身，浑身剧震。 她屏住呼吸看着对面的男生。 故亦周嗤笑一声，犀利的眼眸扫过两人，转身就朝楼下走去。 阿蛮没有反应，她大脑一片空白。 阿妈却慌了。 “他是否要告诉陆生？” 阿蛮仿佛忽然清醒过来，连忙追上前去阻拦。 可是还不等她光着脚飞奔下楼，楼下便传来熟悉的轰鸣声。 是他开了机车。 阿蛮的一颗心重重落下。 她猛地跌坐在楼梯上，重重的喘了口气。 直到阿妈追出来，她才人生第一次，对阿妈产生了忤逆。 “怎样，现在你可满意？” 阿妈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小小年纪，干什么这样牙尖嘴利？” “不怕以后嫁不出去啊？” 阿蛮麻木的抬头看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眼底的神色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时她就知道，两人已经不可能在一起。 连虚伪粉饰的墙皮都被撕破了，还有什么好幻想的。 阿蛮自嘲摇头。 忽然，她像是突然清醒般， 猛地推开故亦周，站起身，转身要走。 干脆又利落。 故亦周也起身，不装了，直接一把将她甩在墙上，用脚按住她，自己却站的很远。 “我就知道——你不过是在等我上钩。” “是我自己昏了头，竟然真为你担忧。” 阿蛮自嘲的笑出了声。 她抬起头，目光清清明明的望着他。 “你在钓我。” 阿蛮心里很笃定。 尤其是看到他淡定的靠在身后的墙上，一副今天势必要围堵她的样子。 “二……” 话到嘴边，思绪一转，她又换了个称呼。 “周生——” “我已经明明白白答复过你，你还有什么不懂？” “难不成还要我亲自为你解答？” 她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无力与仓皇。 好像被人围追堵截到一个死角，她想跑跑不了，想跳墙也没有那个本事，只能无力的祈求自己面前唯一的主人。 企图低声下气换一句他的松口。 只要他肯松口，她便能逃出生天。 可偏偏面前的人却铁石心肠。 故亦周轻嘶一声，狠心将腰间沾了血的纱布直接撕开丢掉。 “我要知道原因。” “呵。” “你该不会以为，应付我会这么轻易？” 他依旧狠厉、 撕开伤口的时候眼睛看都不看一下，都不眨一下，手上换纱布的动作格外熟练。 阿蛮看的心里一惊，只想道一句—— 疯子。 真是个疯子。 事到如今，阿蛮也不想瞒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突然想要拿下我，但周生，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你拿下我以后呢？睡一睡玩一玩，然后明天再换新？” “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 “若是真有意怎么会等这么多年？” “电视剧八点档那套我不吃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也不可能陪你玩男女游戏的阿sir，” “就当我向你服软，你放过我，叫我过正常生活好不好？” “我得罪你不起。” 她说的坦诚又无奈。 说完，忍不住低头一笑，虽然被眼前强大的气场压的抬不起头，可阿蛮却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 因为她突然有点不想再退了。 不想像只生活在阴暗里小强，只能避开阳光，而不是去追逐。 “再直白点说……” “周生……” “你一直知我，我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你有钱，有经验，玩一段感情，图刺激，图新鲜，甚至图只是有趣都好。” “可是我呢？” “你有没有想过我啊——” “我会害怕——” “怕我栽进去动了真情，不像你别的女友分手便能干干脆脆，我会纠缠，会伤心，甚至会习惯享受你带来的好生活。” “人对钱都是会上瘾的，你不知吗？” “我阿妈就说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从一开始，她只为爱一腔热血，到后来，她尝到了被爱情养的感觉，那就只享受好咯。 谁要在乎养自己的究竟是哪个。 阿妈可以闭着眼换人。 “可我不行。” “周生……” “你说我纯情也罢，说我土到掉渣也好。我这一生，只能将我的心敞开一次。” “若是不能善终，我宁可孤身一人。” 她说的决绝，说完以后，好像一个勇敢的女战士，将整个脑袋都昂起来，清纯的学生妹发型在她身后像一把刷子，不停的挠人心。 ”若是我一定不肯放过你呢？“ 阿蛮闭了闭眼。 ”那我就直到逃到你见不到的地方为止。“ 她想了想，忽然低声道，”你知道吗，周生……我曾经去拜过佛。“ ”佛说，心魔最难除。而我不想让你变成我的心魔，从此困顿一生。“ 她难得说这么多，说完以后，还以为突然神色正经的自己会换来一句土鳖一样的嘲笑。 可没想到，他不仅没有笑她土，甚至还出乎意料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说完了？” 阿蛮一愣。 “嗯。” “说完了。” 故亦周挑眉，若有所思的看向她，眯了眯眼睛。 “这不是会说话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每次见我都像被毒哑了似的。” 他一靠近，她就忍不住想后退。 “你……你想做什么——” ”呵。“ ”我想做什么——“ ”如果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以为今夜你跑得掉吗？“ 他的话清晰的印在耳边，阿蛮忍不住紧紧抓住背后的墙，连手指都要抠破。 她依旧像只倔强的小绵羊。 ”可是你得到了又怎样，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心。” 她咬着唇，看过来，带着微微的惧怕和拼死一搏的决绝。 故亦周沉默了很久。 就那样盯着她，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阿蛮也不能喘气，尤其在他突然点燃的香烟里。 直到十五分钟后，他终于大发慈悲，嘲弄的笑出一声。 ”行，你有种。“ “如果你能完成一件事的话——” ”我就还你自由。“ 阿蛮皱眉。 ”什么事？“ 她还要警惕的询问，可面前的男人却已经转身，警告的朝她伸出手，让她过来。 阿蛮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故亦周转身，不紧不慢的下楼。 他腿长，下楼即使只是正常的速度，也足够让她气喘吁吁。 阿蛮不敢惹他生气，她怕惹生气的故亦周更难对付。 故亦周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下了楼，拽着她就上了楼下的机车。 夜半轰鸣，机车声混合着嘈杂的人声响彻在耳边。 阿蛮下意识紧紧抱住他。 终于，在机车不断加速之中，她忍不住一把抱住故亦周的腰，戴着安全头盔对他大喊。 “你到底要去哪儿？！” 可故亦周只是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并不说话。 阿蛮的心跳飙到一百三四。 半个小时后，当故亦周恶劣的拽着她站在几十米高的公海边上时，阿蛮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抖。 第四十五章 【死变态】 ”喂……你别跟我开玩笑……” 阿蛮站在悬崖边，看着脚下剧烈翻涌的海面，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涌上心头。 她怕，怕得要死。 尤其感觉故亦周这个混蛋真做的出各种疯狂的事。 以前他就这么搞过。 阿蛮记得，那时她已经离开陆生别墅许久了。 突然有一天，珊妮火急火燎的找她。 “阿蛮妹~看我发现什么？” 珊妮以一种炫耀的语气风风火火的找到她， 那时阿蛮还在上舞蹈班，舞蹈成绩日渐下降，可每天仍然勤勤恳恳。 有时候连老师都要劝她，“有这钱，你不如租个好楼住一下啦，说不准碰到有钱人，直接解救你。” 每次老师看着她一塌糊涂的舞步这么说，阿蛮都会硬着头皮微微一笑，也不肯说话，仍旧埋头努力。 “老师，昨天跳到第几拍，我想，再试试。” 她还是口吃，好像完全不在乎身边人的冷嘲热讽。 老师说的久了，好像在欺负残疾人，时间越来越久，老师便也被她的诚心打断。 “呐。” 那位男老师指向教室里新画的一排脚印。 “你就照着这些脚印练，什么时候记住动作什么时候再找拍档。” 老师说的硬邦邦的，到底还是没再赶她走。 “什么啊……” “记不住动作也敢来跳恰恰？” “她很有钱吗？有钱人会每天步行来上课？” “喂，你别搞笑啊。” 舞蹈室里调笑闹作一团。 阿蛮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走到脚印旁，穿上舞蹈鞋，凭着记忆中的样子继续练。 珊妮偶尔也会劝她，“要不就放弃?” “你做别的也行啊。” 阿蛮却摇摇头，不肯放弃。 珊妮为了这件事，已经跟她闹的不欢而散好多次，每次看到她落魄到连饭吃不起就要生气。 “我真是不懂你啊，追什么不好，追梦想。” “这里是香港啊大姐。” “寸土寸金的地方，你想靠梦想喝西北风啊？西北风能吃饱还是能穿暖啊？” 珊妮这种务实派真想钻进她的脑子，一锤敲醒她的猪脑，叫她清醒清醒。 阿蛮摇摇头，笑的满不在乎。 可说出的话却很坚决。 “珊妮……你不懂。” “舞蹈是我唯一获得过成就感的事情。” “它叫我觉得，我的人生还不够糟，我还能追求更好的生活。” “你懂吗？” 话说到这儿，珊妮便不再说话。 她同情又无奈。 所以这次，她一敲门，阿蛮便以为，她又是来批评自己。 可没想到这一次，珊妮却举着一则新闻，兴冲冲的冲她道。 “你看，你家那位叔叔。” “他怎么上新闻咯。” ”不过这次运气不太佳好，糟了灾。“ 阿蛮心里好奇，侧过头一看，才发现那则新闻上面绘声绘色的描写着这位港圈赛车新星的八卦。 什么豪门阔少玩死人不偿命——赌车老手马失前蹄，不慎爆出惊天猛料。 标题是港媒一贯的作风，吓死人不偿命。 点开一看，倒也不算冤枉他。 起因是有人抢了他新买的赛级机车，不知怎么惹恼了故亦周。 他差点将那个人推进公海去喂鱼。 “反正公海那么大，多喂几条也当做功德。” 他当时一边抽着烟，一边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吓唬那人。 对面不知什么人，将他说的话尽数拍下。 阿蛮听的胆战心惊。 珊妮也看的惊世骇俗。 “这小子，就会说大话。” 可不一会儿，两人就在新闻下，看到了男人被绑在船尾，身体浸在水里，只留下一颗脑袋的画面。 男人脸通红，眼神惊惧，拼了命的刨水。 一边刨一边大声道，“周哥，周哥，我错了周哥！” “求求你放了我。” 男人的声音瑟瑟发抖，带着一种将要被淹死的恐惧，前所未有的绝望。 可故亦周却只是跨坐在自己的机车上，俯身笑了一下。 “现在才说，晚了——” 身后的船一开。 男人便被海浪吞噬。 阿蛮看的心里一惊，倒吸了口凉气，忍不住出声骂道。 “这男人……” “真不是人。” 最后那人应该是被吓唬一下放出来了，狗仔有爆获救图。 故亦周因这件事也被封杀了一段时间。 坊间都在传，他起不来了。 “哪儿有人从高处跌下去还能爬起来的，他当自己是哥哥不成？” 业内唏嘘一片。 阿蛮也看的心里五味杂陈。 只是那时他们早已不再联系，她也无从得知，这个曾经的亲人，还会不会有什么转折。 甚至还有人不知怎么找到她的住所，掏钱请她爆料点内幕。 阿蛮连连搬家，只知道，有一天，一个叫李姐的经纪人接受一次采访之后，故亦周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又出现了。 出来以后，他继续嚣张，继续我行我素。 可却比之前更红，更招人喜欢。 什么风流浪子，赛车中的大众情人，甚至连他对拍戏的吹毛求疵，都成了人人叫好的真性情。 只有阿蛮知道，他有多记仇。 此刻，阿蛮望着脚下匍匐的海，深深的恐惧涌上心头。 一时想，他会不会真变态，被拒绝便恼羞成怒想要将她扔进去。 一时又想，不，不可能。 故亦周是变态，可也变态不到这个地步。 他可能就是吓吓自己，充其量惩罚她不肯听话罢了。 阿蛮抿唇，心跳到两百下。 故亦周制着她的手，故意往前一推，闲闲的审视她紧张的神色。 “害怕？” “要不这样，做了我顺便让光哥再给你一封邀请函。” “这次就与我无关。” 他好心跟她商量。 仿佛在说，你不是要爬出现在的环境做人上人，那就去做。 我给你机会。 仿佛在施舍。 阿蛮心里起了一种逆反心理，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她很烦躁。 她咬死不肯服软，勉强让自己镇定，冷笑回头。 “周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这种老把戏。” “不觉得过时吗？” 她问的嘲讽，外强中干。 故亦周当然也看得出。 可是他有的是耐心。 他摊摊手，一副流氓样，偏偏还有一副桃花眼，不笑也像在笑。 “过不过时不是由我来说吗，阿蛮妹。” “你不是要同我老死不相往来？” “只要你从这里跳下，我便事事应你，怎样?敢还是不敢？” 阿蛮依旧冷静。 “你要发颠别带我。” “我不感兴趣。” 说罢，想了想，她又忍不住挣扎着道。 “你就不怕我死了，明早珊妮便报警，将你抓进监狱找几十个大汉伺候你啊，周生。” 故亦周开怀大笑。 “哇。好够胆。” “你这样说，我更想尝尝了。” “疯子，你个疯子——” 第四十六章 【你别发癫】 “周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这种老把戏。” “不觉得过时吗？” 她问的嘲讽，外强中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在硬撑。 故亦周当然也看得出。 可是他有的是耐心。 他摊摊手，一副流氓样，偏偏还有一副桃花眼，不笑也像在笑。 “过不过时不是由我来说吗，阿蛮妹。” “你不是要同我老死不相往来？” “OK，我应你。” “只要你从这里跳下，我便事事应你，怎样?敢还是不敢？” 他明摆在激她。 阿蛮没好气的瞪回去。 “你要发颠别带我。” “我不感兴趣。” 说罢，想了想，她又忍不住挣扎着道。 “你就不怕我死了，明早珊妮便报警，将你抓进监狱找几十个大汉伺候你啊，周生。” 故亦周开怀大笑。 “哇。好够胆。” “你这样说，我更想尝尝了。” “疯子，你个疯子——” 阿蛮感觉他要当真，这一刻，心里才真慌起来。 谁知故亦周却像是早有准备，真的将她吓惨了，这才俯身，拿起早就扔在身后的安全绳，干脆利落的绑在两人身上。 “胆小鬼。” “带你玩蹦极啊。” 这时，藏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安全员才憋着笑走了出来。 “周生真是好兴致。” “我看你女伴，快要被你吓死啦。” 阿蛮心情无比复杂。 一边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一边是被戏耍的恼火。 “你是不是有病？” 她猛地解开安全绳就要甩他一脸。 可故亦周却不紧不慢的抱住她。 “现在走，你会欠我三万块。” “单小姐，你自己选咯。” 他果然不愧是资本家。 一句话便戳中她的软肋。 阿蛮不敢再动，腿在发抖。 可她不敢让任何人看出来，也只能强自撑着，故作牙尖嘴利道。 “你等着，我回去才不会放过你。” 故亦周哼笑一声。 “那就等回去再讲。” “我只讲当下，从不讲以后。” 他并不耍流氓，张开双臂，一脸淡定的挑眉望向她。 阿蛮在他眼底看到了熟悉的无赖样。 她咬咬牙，眼睛看着身后离开的盘山公路，可心里却有个声音警告她。 忍一忍咯。三万块比你一个月月薪都要高，你哪儿还得起。 另一道声音说，其实三万块，你咬咬牙，也许就不用受这个委屈。 要不还是算了，就当花钱买自己开心。 可她又想到不久后便要交房租，水电，甚至楼道管理费。 还有一堆钱等着她交。 一瞬间，她被逼的眼泪都快下来。 偏偏这时旁边的安全员还来狼狈为奸。 安全员笑眯眯的看她一眼，递上发票。 “还有保险同服务费，七千块。” “海边蹦极是特殊项目，收费贵一些很合理。” “单小姐，计时马上开始，您还要走吗？” 这话问的。 她倒是想走，可他们给她机会了吗？ 她突然觉得，“你这样真的很幼稚，周生。”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得不到自己喜欢玩具的小男生，幼稚到令人无语。” “你该不会觉得，这种威胁，真的能让我回心转意？” 她想冷笑。 可先笑出来的却是故亦周。 他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叫身后的人准备。 不到一秒，阿蛮便感觉到被人凌空扔出去。 她猛地闭上眼，身体倒坠，一瞬间仿佛要被摔死。 心脏都要掉出来。 阿蛮连遗书都想好了。 可身后的人偏偏抓着她，肆意的控制着摔下去的方向。 她一会儿左飘一会儿右晃，阿蛮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撞死。 冰冷的海水无数次擦发而过。 让她再一次感受到藏在海底时翻江倒海的痛苦。 阿蛮浑身作呕，眼泪倾框而出， 偏偏身后的故亦周还命令她。 “睁眼。” “我不要！” 她大声拒绝着，心想，要不就这样死掉好了。 死掉她这种无名小卒就不会再被任何人都可以羞辱。 她好像一条狗啊。 谁叫都要乖乖听话。 不听话就没得活。 阿蛮闭上眼，忽然觉得很好笑。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一瞬间就不再挣扎了。 感觉到身前的人突然松开安全绳，故亦周心里一惊，连忙按下报警器。 不到一秒，两人便被迅速拉了回去。 等到她真的被从海面拉回去的一瞬，阿蛮仿佛重获新生，跌坐在地上，喘着气，好半天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她眼中带泪，狼狈的坐在地上。 忽然无比平静。 “周生……现在可以了吗？” “看到我现在这么狼狈，你是不是很开心。” “要是不开心，也可以再将我扔下去几次。” “没关系，反正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给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做消遣的。” “能被你消遣，是我的荣幸。” 她说的平静，竟然还带着笑，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故亦周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 他忽然猛地蹲下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非要跟我也这么装？” 这一句话，就像是瞬间打开了她憋屈已久的电闸。 “不然呢？” “我不跟你装你会理解我的心情吗？你会在乎我们这种蝼蚁的感受吗？” “我生活狼狈，工作狼狈，甚至连玩游戏都要被你们这种人戏弄成这么狼狈，你满意了吗，你爽了吗？这就是你要的低头？吓死我你很得意？” 她像是忽然爆发，刚才一股脑的委屈全都发泄。 像个疯子。 连阿蛮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也许是真的怕到要死。 也许是发现自己连被欺负这件事都阻拦不了，那种无力和羞辱，让她一瞬间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 发疯了一样嚎啕大哭。 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故亦周终于像是无奈，松开捏着她的手，隐忍却又暴躁的后退一步。 直到她哭的眼泪都要光了，他才终于道，“我只想问问你，有这么好怕吗？” “跳海之前你不是照样不敢？可结果呢？结果还不是照样回来。” “那怎么你的人生就不行？” “是不是你要一直烂在泥里，偶尔不爽了就要怪全世界，全世界的有钱人都好可恶，只有你好无辜好可怜。” “自己不敢，就要所有人背罪，可明明放弃的难道不是你自己？所以你到底在装什么可怜？？” 他质问的好笑。 那双漆黑的眼，前所未有的犀利与嘲讽。 阿蛮猛地怔住，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第四十七章 【新的开始】 也许是发现自己连被欺负这件事都阻拦不了，那种无力和羞辱，让她一瞬间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 发疯了一样嚎啕大哭。 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故亦周终于像是无奈，松开捏着她的手，隐忍却又暴躁的后退一步。 直到她哭的眼泪都要光了，他才终于道，“我只想问问你，有这么好怕吗？” “跳海之前你不是照样不敢？可结果呢？结果还不是照样回来。” “那怎么你的人生就不行？” “是不是你要一直烂在泥里，偶尔不爽了就要怪全世界，全世界的有钱人都好可恶，只有你好无辜好可怜。” “自己不敢，就要所有人背罪，可明明放弃的难道不是你自己？所以你到底在装什么可怜？？” 他质问的好笑。 那双漆黑的眼，前所未有的犀利与嘲讽。 阿蛮猛地怔住，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 阿蛮一夜未睡。 珊妮和梅姐的电话也没接。 她躺在房间里做尸体，做了三五天。 第五天的时候，她终于蓬头垢面爬起来，腰酸背痛。 手机里一堆未接来电。 阿蛮点开一个个看，珊妮属于焦急派，就差没去警署报案。 珊妮：——喂，姐姐，你去哪儿，你话说清楚再跑啊。 梅姐属于淡定型——辞呈已批，自己来取。 还有几条陌生短信，都只发了句问号。 好像在询问她时不时本人。 阿蛮没有搭理。 看完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打给光哥。 “喂，你好光哥……我是——” 那头传来光哥诧异的声音。 光哥：“单阿蛮？” 阿蛮诧异不已。 阿蛮：“你知道我？” 光哥那头仿佛正在拍现场，嘈杂声一片，但嘹亮的嗓门却格外清晰。 光哥：“有事现场找我，我现在没空。” 光哥说完，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阿蛮心里一紧，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不过光哥那边还算地道。 挂了电话，甩手就发来一条短信。 ——来砵甸乍街找我。 钵甸乍街又叫石板街，阿蛮上学的时候经常路过。 名字还是英国人取的，后来改了名，成了着名的香港老街。 经常有影视公司去取景，多厉害的电影电视剧都在这里用过情。 果不其然，等阿蛮打着伞匆匆赶到时，光哥正指挥一群人拍分手戏。 Tvb的经典镜头，男女主哭的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切切，都来得及唱一出黄梅戏，配角在一旁摇头叹息，恨不能当场挖出一套洞房给他们住。 光哥正顶着那颗瞩目光头，抽着烟，气急败坏的蹲在地上，摔剧本。 “我靠！” “哭哭哭。哭你妈啊，心死了还眉来眼去？哭起来专心点啊大姐！！” 光哥气的直接爆粗，起身绕着两个主角便开始粗暴的翻纸讲戏。 “我跟你讲，这里要内敛一点，内敛一点懂不懂！” “懂不懂内敛二字怎么写啊，我老爹？” 两个新人主演被吓得立刻收了声，惊慌失措，连连低头。 “对不住光哥，对不住。”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马上改，马上改！” 两人讲的信誓旦旦。 光哥嘴硬心软，不耐烦的挥挥手。 “来！准备！” “Action！” “三！二！一！开始！” 这一次，两人终于找到感觉，不像在哭丧，终于让人感受到撕扯的魅力。 阿蛮靠在远处远远的看着。 脑子里却都是，如果她也能表现这么好，是不是就能脱离现在苦哈哈的世界？ 可光哥却当头一棒，立刻杜绝幻想。 拍摄的间隙，光哥长腿一伸，啪一声扔了剧本就到她面前的台阶上。 “开门见山。” 光哥点了根烟，还不忘看她一眼，“要不要抽？” 阿蛮摇摇头，不等拒绝，光哥便自顾自道。 “先说好，我之所以给你邀请函，完全是看在黄sir的面子上。” “我很少主动邀请新人的、” “看你这么够义气，捞你一把。” “不过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自己。” “怎么样，你有没有实力，让我看看啊。” 光哥典型的豪迈型导演，名作多，话语权大，根本不看任何人面子。 那这邀请函…… 阿蛮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难不成故亦周在狐假虎威？？ “怎么，你很震惊？” 阿蛮连忙摇摇头。 “没啊——” “我就是在想，要做什么能让你看——” 阿蛮思索片刻，试探性的讲价。 阿蛮：“光哥，我从前跳舞还不错，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跳舞录像？” 阿蛮眼里都是光，期待又紧张。 可光哥却皱眉暼她一眼，毫不客气道，“垃圾东西我不看。” 光哥点点她拿的邀请函，“后天早上8点，到导播厅来面试。” 光哥说完，拎着烟屁股狠狠碾在地上，转身就走了，徒留她一人尴尬到冒烟。 毕竟刚才场内已经有许多人看了过来。 阿蛮格格不入的长相在香港算个意外。 她软糯又小巧，跟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不少人好奇，“你们说——光哥难道换口味啦？想捧大陆妹？” “切——不好讲啊。” “毕竟男人的口味，总是这么千奇百怪咯。” 炙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卷来。 不知道是否最近被污蔑太多，面对这种怀疑，她能如此真诚，也能在被人恶评这件事上稍稍放宽心、 阿蛮却全当没看见，又看着那封邀请函，陷入沉思。 —— —— —— —— —— —— 钵兰街，一条热热闹闹的风情街，仿佛一场雨之后，所有恩客和小姐们的爱恨纠葛全都翻篇。 阿蛮打着伞走过去时，就看到那时髦的小姐正在抖动自己的大波。 街道两旁什么店都有。 迪厅，ktv，发廊，按摩房，洗浴中心。 小红美红阿妹全都是这里的常客。 她们搔首弄姿，妩媚动人，慎重浅笑着追出来一口一个哥哥，是你你也镇不住。 阿蛮像是误入了盘丝洞。 “喂。小妹妹，你来做什么呀？” 二楼发廊上的一个舞蹈室，进进出出的全都是高中生。 看到她，店员来回犹豫，好半天才叫了句妹妹。 阿蛮直接笑出声。 “学跳舞。” “我已成年。” 店员的眼神狐疑的落在她身上。 店员还在老土冒一样到处推销。 “要不你去隔壁看看？” “我们这里不要成人。” 阿蛮也不管她，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这时，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四十八章 【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那是一个老男人，历经沧桑。 别说他脸上如今胡子拉碴，就算是脾气硬的像石头，那也是天底下最帅的石头。 男人已至中年，四十岁的样子，脸上一道疤，戴眼镜的时候文文气气，抬头看人凌厉又直白，总是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慵懒样。 又老又有味道。 有人说他像低配刘青云，拗的像头牛。 有人讲，啊，那家啊。 那家舞蹈室的何sir。 ——别看人家占地小，可别瞧不起人。从这儿出去的舞蹈家没有五百也有三百的啦。 ——真是歹人有好命。讲不清的！ 街头阿婆恨不能将他的祖宗都挖出来当谈资。 但最终也只能挖出他叫何青山，别的一概不知。 提起来就是，哎呦，那个男人啊—— 只叫学生们学完舞蹈离他远点，据说他脸上的刀疤就是混社会时候砍的哟。 男人看到阿蛮，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阿蛮连忙小跑上前，心虚的跑上前去讨好他。 “何sir，我来看你啦、” “你这些年好吗？” 何青山眼神都不分给她一个，径直上二楼。 还不忘很顺的告诉前台，“轰她走。” 要多绝情有多绝情。 阿蛮无奈，脑子里想的却是何青山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 那时阿蛮刚来港，好容易跟阿妈偷偷摸摸爬上岸，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怪叔叔模样的男人也从隔壁岸边爬了上来。 他浑身狼狈不堪。 看到她，愣了一下，狠狠擦了把脸。 阿蛮瑟缩着往阿妈身后躲了躲。 阿妈那时候泼辣，一嗓子便吓得男人皱着眉，不爽的拎着衣服走人。 阿妈安慰她，“没事，没事儿，他被吓跑了。” 阿妈将她揽在怀中。 阿蛮却盯着那个人硬朗转身的背影，怎么看也觉得他不像是坏人。 因为他好似一点都不慌，转身的动作也像是被吵闹烦了，不想与他们同在一处，而并不是落荒而逃。 阿蛮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那时她刚来香港，对一切都很好奇。 甚至在想，是不是香港人都这么奇怪。 直到后来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她才发现，不是的，像何青山这种人，几乎没有。 他孤僻，不爱跟人说话。 脾气又臭又硬，你说一句他能怼三句，碰到不好听的，他会硬生生直接将你赶回家。 一开始阿蛮来找他学舞蹈的时候便也是这样。 她是校外兼职的时候听同学议论讲的。 说九街那条巷尾的舞蹈室很有名气，谁能去学，保准她将来飞黄腾达好做人上人啊。 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阿蛮也逐渐生了好奇心。 于是这天，刚拿到工酬，她就找了过来。 阿蛮找过来时，何青山的舞蹈室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就一个小小的空房间，开着灯，灯光昏黄，他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电影，时不时转身抽一支烟，胡子拉碴，像一个落魄失意的中年人，极为典型。 阿蛮在香港遇到过不少这个类型的中年人。 他们大多从外地来，在本地忙忙碌碌，千辛万苦找不到任何工作，于是便随便找点能做的事，一边打发时间，一边也安慰自己，你还在做事，还不算碌碌无为。 阿蛮站在门口，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然没那么紧张了。 她拽着衣角，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您好，我想，学，跳舞。” 她说的结结巴巴。 老板不耐烦的头都没抬，“我们现在打烊，你走吧。” “可，可是——” 阿蛮不死心，鼓足勇气也要说出那句话。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的作息时间，是，下午八点。” 现在才六点多，还早。 她说完，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紧紧捏着自己衣角。 直到男人不耐烦的抬头看过来，她才猛地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就是码头那个奇怪的人。 “何，何老师。” 她礼貌的点了点头，稚嫩的眉眼干净又清晰。 何青山显然也认出了她，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之后，很快就恢复如常。 何青山：“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阿蛮受惊了一般往身后的门上躲，连连摆手。 “不，不用。” “这些小事，我会自己处理。” 可没想到何青山却说，“你自己处理？再讲警察叫来处理么？” 阿蛮一囧，还想解释。 可何青山并不给她机会，干脆利落就将她轰走，不留一丝情面。 显然是对她跟阿妈之前的态度心里介意。 至于后来…… 阿蛮猛地一头撞到何青山的背，倒吸口凉气，被迫从回忆里凑了出来。 “何sir……你慢点……” 她还像那时候在这儿学舞蹈一样，总是莽莽撞撞，一不小心就撞到人身上。 何青山转过头，冷着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几分不解和轻嘲。 “这不是我们将要一飞冲天的大画家吗，怎么有空光临我这里。” “小小寒舍，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就知道他还在记仇。 唉…… 阿蛮无奈笑着递上自己买的橘子。 “何sir，我当初退学是迫不得已。” 说完，她又连忙三两步跑到他身边，举起手边新买的橘子，笑眯眯道，“诺？你不是最喜欢吃岭南橘？我跑了好几家菜市才买到。” “您吃点。” 阿蛮连忙上前献殷勤。 古话讲，要想与人和解，献殷勤必不可少。 可何sir并不吃这一套。 他像个老古板，砰的一声关上门，便再不出现。 阿蛮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将橘子挂在他门口，想了想，贴张纸留下联系方式，遗憾离开。 —————— 我本想拜托何sir帮帮我，让我过了这一关。” “可谁知他并不吃这套。” 阿蛮苦笑一声，饿了一天，难得有胃口的大口喝起面前的馄饨。 这个馄饨摊可是她们的聚餐胜地，就在油麻地，好吃到爆。 要不是总要左拐右拐找到地老天荒，阿蛮恨不能天天来吃。 珊妮毫不客气的白她一眼。 “对啊对啊，你有用了就找人家，没用了直接一脚踹开，要是我啊，我没一脚给你踢出去已经算我仁慈。” “你那时可是何si舞蹈室里与他最合拍的舞伴，你知道他为你铺路铺了多久？” “他从不露面，生怕自己偷偷来港的身份被揭穿，可为了光明正大的带你上舞台，他去参加全港国标舞大赛。” “结果决赛那天要带你上场的时候你跑了，直接留下一封信，说自己不再学舞。” “别说何sir，我也要被你气出血来~！” 第四十九章 【做她嫂嫂】 “结果决赛那天要带你上场的时候你跑了，直接留下一封信，说自己不再学舞。” “别说何sir，我也要被你气出血来啊~！” 珊妮讲的义愤填膺。 恨不能直接一巴掌拍醒她。 阿蛮理亏，一时语塞。 喝了两口馄饨汤，阿蛮咬咬牙，决心回头就去买舞蹈磁带。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我就登门拜访三次。” “总有次他会心软。” 她早就将这位老师的心性摸准。 珊妮笑她、 “你就欺负何青山老好人罢了。” “那我就坐等，看你能不能融化你老师这颗石头心，阿蛮妹。” 珊妮这么说，摆明是安慰阿蛮。 阿蛮自己也知道，能攻克下来何sir估计很难。 他脾气差到，初恋被父母赶走后，离家出走十年都不肯回去。 话题一转，珊妮又絮絮叨叨的跟她说起近况。 “不过别说——” “梅姐肯放你走，这太出乎我的意料。” “之前明明是你二——” 阿蛮急忙截住她。 阿蛮：“周生。” “他已经与我没任何关系，我都搬出来多久，改改口啊大姐。” 珊妮有些诧异。 “好好好，周生周生。” “话说你跟周生都多少年了，怎么还会闹掰？” 珊妮很天真，有时候又天真的过了头。 看到她出声阻拦，也很识趣的改了口。 “你不知道，周生之前施压给公司，闹脾气要罢工，甚至一度惊动了公司领导层也要让你出面去找他。” “可没想到昨天他来公司，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提起你。” “有人提起想讨好他，周生也直接掠过，很奇怪。” 怎么说呢。 就像是突然失忆了一样。 这让珊妮很是震惊。 毕竟她这个情场老手，还没见过扑人扑到一半自己放弃的。 “你觉不觉得，这很奇怪？“ 珊妮说话的嗓门，惹得隔壁桌忍不住偷偷侧目。 阿蛮摇摇头，没有任何感觉。 “男人玩游戏都是这样，没有感觉了就会放弃，你也是。” “不过最让我好奇的，还是梅姐的态度——”珊妮说， “她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没有人生来就被绑定在任何一家公司。” “你离职也不要在背后说你坏话，省的她听的烦叫她滚蛋。” 可是梅姐的性格，什么时候变这么温柔了？ 珊妮很震惊。 震惊归震惊，珊妮还没忘自己这次来的最终目的。 阿蛮喝完馄饨汤，就看到珊妮一反常态，盯着她，左看右看。 看的她头皮发麻。 ”你做什么？“ ”林太，你疯了？“ 阿蛮忍不住试探她。 珊妮笑的不行。 ”喂，我表现有这么明显吗“ ”不过我今天还真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 ”什么事？” 珊妮心一横，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拍在桌子上！ “就当帮我个忙！” 珊妮咬牙闭眼。 阿蛮拿过一看，竟然是个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戴眼镜，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商业精英啊。 西装革履，斯斯文文，问就肯定是前途一片光明。 果不其然，珊妮直接举手投降。 “喂喂喂，别用那种看老鸨的眼神看我好吗，” “我还不是为你好。” “这可是我亲我堂哥。” “我那天只是随口一提，谁曾想他竟然记住了你。” “好姻缘咯，你考虑考虑也不亏！” 阿蛮忽然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是在为我考虑后路吗。” 珊妮无声的耸耸肩。 承认了。 珊妮怕她一走了之，两人之前在学校那些情谊迟早会散。 到时候天各一方，想见面都难。 时间长了，再好的朋友也会陌路。 “而且我堂哥最近真的很惨，被未婚妻背叛，绿帽抓个正着，我看你们都倒霉，正好撮合一下你们见见面咯。” “就当多个朋友多条路，出去玩玩。” 珊妮这次的任务很坚决。 她才不会说，是堂哥给了她一份天大的好处，让她有了与黄sir约会的机会，她才来做这个和事佬。 阿蛮拿着照片仔细琢磨。 想了想。 “他多大？” 男人眉眼清秀，斯斯文文。 一看就是好好先生。 珊妮一看有戏，连忙吹的天花乱坠。 “26，律师，收入稳定又长得帅，绝对有趣。” “他前女友分手之前还在挽留，你想想，能让一个大美女哭花了妆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阿蛮笑着收下照片。 “好！” “那你帮我约时间。” 珊妮一阵欣喜。 “OK！” “那不如约周六，你去面试之前，见个面？” “我陪你去，放心，绝不让你尴尬。” 阿蛮点点头，“也行。” 殊不知，珊妮一转眼就将这个喜讯发送到了好友圈。 那是一个校友群。 珊妮本意是想私信堂哥报告喜讯，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发成了群信息。 ——小子，阿蛮同意见你了！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好友圈，不光有校友，还有那个许久不联系的故亦周。 故亦周看着那条讯息，冷冷的抬了抬眸。 而这头，阿蛮还在安慰珊妮。 “你放心。” “我不会轻易离开。” “起码在我努力过之前，我绝对不走。” 她说的掷地有声，眼神里的光无比坚定。 突然，天上下起小雨。 初秋的第一场雨。 两人狼狈起身，披着衣服一路小跑，跑到路边的屋檐下，对视一笑。 珊妮把手伸向她，“那就说定，我们都好好打拼。” “以后留在这里给对方养老。” 阿蛮紧紧握了上去。 “一言为定！” “当然，你能当我嫂嫂更好。” 珊妮偷笑。 —— ————————————————————— 雨越下越大，屋檐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珊妮这边还没等到的士，就收到同事打来的电话，叫她回去加班。 “又有一个新项目，梅姐叫我们连夜出方案。” 珊妮神色抱歉。 阿蛮却让她快去。 “工作重要，改日再聊！” 珊妮有些不舍，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两人这一次分开，繁忙的工作与生活中再想见就已经很难。 临走前，珊妮告诉阿蛮，有空去找找梅姐。 “梅姐为了放你走，背了不少压力。” 第五十章 【故人】 珊妮说的话，阿蛮都听进了脑子。 可她想道歉并不是哪儿都有机会。 梅姐就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第二天，阿蛮打电话给梅姐，对面显示，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下午再打，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等到晚上，终于反应过来。 哦，原来是被拉黑。 阿蛮一时心慌又好笑。 怎么，刚离职就将她踢出资本的世界吗。 但她来不及细想太多，珊妮便一个简讯过来，告诉她，明天的约会时间已经定好。 “晚上六点，深水埗216号，这是他电话——记得，别迟到啊美眉！” 珊妮叮嘱的十分细心，还不忘替她远程操控挑选衣服。 “呐，约会呢，最重要是要靓。” “太保守了不行，太妖艳也不行，总之呢——” 阿蛮连忙打住，生怕她一说根本停不下来。 “总之，我又不是弱智，林太，我自己挑！” 阿蛮电话挂的干脆，没给珊妮丝毫继续洗脑的余地。 阿蛮的衣柜里衣服不少。 随便挑便能挑出三两套不错的约会套装。 全都得益于当初阿妈的强硬教导。 ——女人呐，即使吃不起饭，脚底下也不能踩双平鞋啊！ ——你当女人的宠爱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那些好看的面子骗来的？ 阿蛮砰一声关上柜门，拿出的衣服却并不是最出挑的那件。 —————————————————————————————————————————————————————————————————————————————————————————————————————————————— 下午七点，深水埗维记咖啡店。 阿蛮穿了件小套裙，头发挽起，皮肤白皙脸又小，整个人坐在那里，像极了一个女学生。 她眉眼清澈又干净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坐着坐着，阿蛮就感觉好像有人看自己。 可她看向窗外，又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 阿蛮四处搜寻。 就在这时，侍应生却走了过来，挡住窗外的视线，不给她丝毫探索的机会。 “女士，请先点单。” 阿蛮拿过菜单，点了两份喝的，一边点，一边好笑的发消息给珊妮。 “你堂哥怎么搞？” “还不来？” “现在已经下午七点，他迟到了足足一小时。” “难道要我等到地老天荒？” 珊妮理亏，回消息的速度飞快。 “我帮你问问！！” 珊妮那边道歉飞快。 道完歉，还没等她查到什么信息，这头，阿蛮却已经告诉她，——“不必，人到了。” 果然，刚才那道视线她根本没有看错。 阿蛮看着儒雅的笑着跟她挥手打招呼，从机车上不紧不慢走下来的男人，大脑像被雷劈中了似的。 “你——” “你不是？” 阿蛮的记忆瞬间被拉了回去。 这不就是那个？？曾经跟故亦周机车比赛时做过手脚的男人？ 阿蛮到现在都还记得。 ————故亦周顺势摸摸她毛躁的头，笑得肆意。 “我小侄女啊。” “你们还不过来认亲？” 周围哄笑声一片，都是叫他做个人吧，自己骗小姑娘还要带上他们。 “我们可没你这张脸啊，玩不起来。” 阿蛮本来应该转身就走，可不知怎么，她的目光却被其中一个男生吸引过去。 那个男生比故亦周矮一点，很黑，有点像街边刺青店里的打手，很凶的样子。 他凑近故亦周，跟他说了句什么。 说完以后，两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朝不远处的山路看过去。 山路边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看起来年龄不小了，也像是根本不屑于融入他们这帮人。 男人倚在机车，在众人都跑来关心故亦周的时候，闲闲的抽着烟，对这边的危险情况毫不关系。 他一只手拎着头盔，一只手还拧了拧把手，像是在调整机车准备返回。 赶来的照相馆老板这时终于忍不住插话。 “没想到，这次的冠军竟然是他。” 阿蛮也点点头。 的确没想到。 “那么，刚才使阴招的，也是他了。” 虽然在问老板，但阿蛮说的是肯定句。 她刚才拍照的时候注意过这个人。 长相温文尔雅，是典型的谦谦君子的模样。 她当时还曾跟照相馆老板感叹。 “老，老板。” “你说，性格看起来温温吞吞的人，为什么，也会……” “也会来参加这种比赛？” 老板熟练的接过她的话， “这有什么好奇的。” “你知不知啊，一场赛车结束赢家最少可以赢二十万啊。” “你以为这只是一场小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吗？” “幼稚。” “香港这种地方，寸土寸金，哪一块地背后没有几个大佬撑腰。” “这种比赛当然也有幕后大佬支撑啦，给钱给资源，愿意怎么砸就怎么砸，只要你能为他们博得曝光率，曝光率上来不知道有多赚钱呢。” 老板深知资本运营的套路，讲解的头头是道。 阿蛮听的似懂非懂。 此时再想起来，原来有钱的地方，不光要博技术。 还要拼人心。 可惜了。 人心脏了，是怎么捡也捡不起来的。 她淡漠的目光略过那个男人，仿佛感觉到她思索的视线，一瞬间，男人也朝她望过来。 他掐灭手里的烟，看看她，又看看旁边坐在地上跟朋友闲聊的故亦周，露出一个很有礼貌的笑。 甚至还冲她挥了挥手。 ——可是那时，她并没有仔细看这个男人的长相。 现在再看，他与几年前并没什么不同。 非要说不同，那就是身上的气场更强了，让人难以忽略。 “许劭渊，我们又见面。” 男人落落大方，伸出手，满是耐心。 阿蛮对他充满警惕。 并不打算伸手。 许绍渊忍不住笑。 “怎么，恨屋及屋啊小朋友。” 阿蛮忍不住笑着看过去，觉得很有意思。 “小朋友你还来见，那你不是变态狂？” 许绍渊被她逗笑，干脆坐下，完全不介意她的犯规。 “我只是对你感兴趣。” 阿蛮：”可我看你一点不像缺女友的样子。“ 阿蛮一双狡黠的双眸完全恢复了属于她的色彩。 许劭渊忍不住笑道。 “我怎么就不能缺女友，难道有人告诉过你，长得帅的男人就一定要被所有人喜欢？” 第五十一章 【惊喜与意外】 这点阿蛮不敢确定。 但许劭渊的出现，让她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似乎是年少某种特殊的记忆被唤醒，记忆里的人也都格外亲切。 许劭渊眼神温润，声音也好听到了极致。 “来，特地给你带的见面礼，请笑纳。” 许劭渊眼角含笑，将手边的手提袋递给她。 阿蛮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她做狗仔偷拍别人时的人偶模型。 她趴在草丛里，照相馆老板就趴在他隔壁的草地上，笑容满面的跟她说着什么，而她则歪头专注看着镜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画面。 阿蛮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抱歉——” “我没想到这种见面……还需要准备礼物。” 她的敌意也彻底消失。 呆呆的样子有点好笑。 许劭渊忍不住闷声笑了一会儿，才起身冲她伸出手。 “既然如此，那不如请我去吃碗常姨馄饨？” 常姨馄饨就是她经常跟珊妮去吃的那家。 “常姨馄饨……其实没有很好吃。你确定要去？” 阿蛮的视线扫过他西装革履的上身。 感受到她的目光，许劭渊直接伸手拽掉领带，无所谓的笑笑。 “就现在、怎样？” 阿蛮总算点点头，答应了他。 ——————————————————————————————————————————————————————————————— 与此同时，维多利亚港，一艘浅白色游轮缓缓游荡在海面上。 游轮奢华不失优雅，船身刻着圣玛丽号游轮，三层高的巨型游轮，此时不紧不慢游荡在无比华丽的港湾，俯瞰整座红港。 红港的夜总是无比漫长。 于是这漫长中，便滋生了数不清的男欢女爱，纸醉金迷。 这条游轮曾经无数次上过香港的八卦新闻。 每次上新闻都会传出一段令人津津乐道的香艳往事，有商界政坛，名流佳丽，有出了名的天王天后，各路明星。 总之，能红遍港圈的人没有一个能躲得过。 故亦周也不能免俗。 他是被阿希与黄若惜喊来的。 离港这么多年，阿希自从离开车队以后，还是第一次主动找他。 故亦周本来不想去，结果阿希直接一句——“不来？那以后都别再见。” 换做旁人，故亦周只会问他，你老几，指挥起我来？ 可阿希不行。 黄若惜记得，阿希最小跟着故亦周的时候，才十二岁，便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跑。 一边跑一边疯狂叫周哥。 “周哥，周哥你收了我吧，我真的很想练车。” 故亦周哼笑一声。 “小屁孩，滚蛋，别影响我练车。” 他不喜欢带比自己小的队友，不听话，难管教。 可阿希很有毅力，他从在街头遇见故亦周参加机车赛开始，每年每年都去赛场为他加油。 最厉害的一年，甚至连全班同学都动员过来，只为兴奋的在场外喊，周哥！周哥！我来为你加油啦！！ 可是故亦周铁石心肠，对同一个屋檐下的单阿蛮都那么狠心，更别说是他。 阿希总是被忽略，每次骑着机车跑来，故亦周都将他晾在冷风中。 有人看不过眼提醒他，“看看那小子，又来了。” “大冬天，也不怕冻死啊。” “穿那么薄。” 故亦周全当没听见。 直到有一年，故亦周比赛被人阴到翻车，连人带车翻出去，他拼了命从赛场上爬起来，自己还没做什么，场外的阿希就已经冲上去，跟那人拼命。 阿希被揍的头破血流，看到故亦周拎着头盔擦了把嘴角的血走过来，还忍不住嘿嘿傻笑。 “周哥，怎么样，我棒不棒？” 阿希一脸炫耀。 故亦周：“傻帽！” 故亦周啐他一句，手拍在他脑门上，力度却轻了不少。 后来阿希便顺理成章跟着故亦周一个车队，开始练赛车，进比赛。 直到故亦周准备出国，阿希没钱去不了，索性就放弃。 他也曾不理解，甚至抱怨过。 “为什么你偏要走，周哥，你不是说，自己要做全港赛车第一？你走了还怎么第一？” 故亦周当时靠在楼道里，神色颓废的抽着烟，整个人都废了。 他低头碾碎脚底的烟头，好半天才嗤笑一声。 “全港第一……” “全港第一的背后，没有资本怎么能行？” 阿希一张黝黑的脸上满是不解和愤怒。 阿希：“所以你就要跑去国外投奔洋人？” “话别说那么难听。” “如果你还想玩，等我回来，继续带你玩。” 故亦周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多余的解释，转身就走。 他走的倒是潇洒，可却苦了阿希。 阿希学赛车本来就已经耗尽了自己的所有精力财力，如今想要跟他出国，更是不可能。 阿希的赛车梦彻底破灭，他恨上了故亦周，恨了好多年。 可听到黄若惜说，周生在国外这些年也不好过，一个人骨折生病了很多年。 好不容易治好了，从国外回来，你们这帮兄弟还不肯见他。 你让他有多伤心？ 阿希动摇了。 这时的阿希，其实已经翻身走到上流社会。 故亦周离开以后，他放弃了年少时的梦想，开始学习老爸经商，从卖盗版碟片开始，一点一点，逐渐开始经营影音店，影音店做的差不多了，他就开始转行卖赛车，赛车卖的差不多，便开始想组建自己的机车赛队。 可他总是觉得，还差一点。 距离年少的梦想，还差一点。 总觉得主心骨不在。 黄若惜看着甲板门口走进来的故亦周，笑道，“喏。” “你的主心骨这不就来了？” 阿希抬头一看，就看到故亦周像往常一样，从兜里漫不经心的掏出一枚打火机，放在掌心，扔起来又接住，点燃自己手里的烟后问他，“还抽不抽？” 阿希这小子，本来脖子梗的老硬，一张黑脸都决定了今天必须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故亦周一说话，他就又变成小时候那个跟屁虫。 看他端着酒杯梗着脖子，黄若惜好笑的拍拍他。 “周生问你抽不抽烟啊。” “你再不说话，小心他马上走。” “你看楼上，一堆影视投资人等着见。” 黄若惜指了指二楼，觥筹交错之间，各路商人都在笑着寒暄应酬。 故亦周直接坐到两人对面，丢出自己手里的那包烟。 阿希接住，两人抬着下巴一对视，立马就冰释前嫌。 阿希：“操——” “抽！！” “有免费的烟我干吗不抽！” 第五十二章 【有的烦了】 阿希这个暴脾气，憋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没憋住。 “周哥，你不厚道。” 阿希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好歹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结果你回来竟然找都不找我，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 阿希举着酒杯质问，眼神里满是犀利与不爽。 故亦周想笑，掸了掸烟，叫他别学混社会那一套。 “还当我们是小时候呢。” “想怎样就怎样，满脑子都是古惑仔。” 阿希被逗笑。 “你别说——我真的很想当年啊。” “想当初，你在秋名山多威风，要风有风要雨有，要不是最后那次比赛有人给你使绊子，你早就——” 故亦周挑眉。 “早就怎样？” 阿希仰头狂灌一口酒，愤愤不平。 “早就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啊，何必还要跑去海外那种地方。人生地不熟，还不知会被多少人坑。” “怎么，你难道就这样算了？” 阿希说的是之前故亦周还在香港的时候，最后一次参加机车赛，本来已经预定了全港冠军，甚至连车队内部都一致决定，只要这次赢，他们就推故亦周上去代表全港赛车手去参加国际赛啊。 可谁知，那一次他差点被人做手脚废了手腿，比赛中途，直接连人带车，一个飞速飘逸摔出场外，机车瞬间摔的四分五裂，而他也被狠狠撞在观众席，头破血流。 当时阿希就在他身后，为了全队的荣誉愣是咬牙比了下来。 一下来急匆匆就去医院，可故亦周却只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走了，没有丝毫在意。 阿希耿耿于怀，他一直觉得，故亦周放弃车队，一方面是因为他要出国，另一方面绝对是因为这次比赛出事的缘故。 “既然你现在回来了，难道真的就不打算做点什么？还有车队，你还想组吗？” 故亦周：“有什么好做的？难不成我现在找人去砍他一顿，以报当年之仇？” “啧，幼稚。” 故亦周满是不屑。 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阿希被也被他说的心服口服。 不得不说，这些年，故亦周的成长速度还是那么快，要是像他说的，不爽一个报复一个，那这么讲的话，全港之前的赛车手也没几个能活着站在他们面前说话了。 不过阿希还是有点着急，毕竟他今晚来这艘游艇上可是借来的邀请函，要是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肯定彻夜难眠。 故亦周一边往船舱里面走，一边扔掉自己刚才喝过的酒杯，直接砸碎在甲板外面的栏杆上、 他下手极狠，捏着杯沿砸下去，眼睛都没眨一下，红酒杯便四分五裂，直接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阿希吓了一跳。 “我靠——” “你不愿意跟我组车队也不用这么狠啊，我还以为你要揍我。” 阿希后怕的拍拍胸脯。 身后一直安安静静跟着的黄若惜笑出了声。忍不住小声在他耳边解释。 “这是周生独特的生活习惯，他自从开始拍电影以后就会被人抓住机会下药，为了自保，于是只好每次在外面喝完饮料酒水就毁尸灭迹，这才不容易出事。” 黄若惜讲的头头是道。 阿希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看着眉眼凌厉又不屑的笑出了声的故亦周，到底还是没说。 故亦周：“车队我早就决定要组，只是还没到时候。” 阿希不理解 阿希：“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故亦周语气不羁，哼笑一声。 “当然是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香港有一场盛大的地下黑市机车赛，这种黑市机车赛里都是亡命徒。 能抓住一个，就能直接让整个车队价值翻倍。 阿希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他是一直在蛰伏呢。 阿希忍不住格外佩服。 “我怎么就没想到去黑市挖人，难怪最近找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我看到他们就烦！” “算了算了，不提他们，晦气！” “哎，说说你啊周哥，” “那周哥，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 “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阿希八卦的撞了撞故亦周的肩膀。 故亦周侧头看他，痞气一笑，没什么表情。 “跟谁结？跟你结啊？” “喂——我说认真的啊！” 阿希挠着头突然想起他那时候形影不离的小女友。 “你那个女朋友，她不是追你追到国外去了吗？怎么，难道你突然在国外变了心？” 阿希一脸坏笑。 故亦周觉得他真是八卦死了，恨不能立刻堵上他的嘴，可故亦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他忽然收到三条简讯， ——生哥，常姨馄饨啊。 ——喏，你有的烦了。你的小侄女啊，背着你私会别人。 ——看起来好像是相亲啊。 简讯的联系人没有备注，完全是一串陌生数字。 还带了一张彩信，彩信内容很简单，就是穿着一件简单连衣裙的单阿蛮，一脸柔和的坐在馄饨摊上，正跟对面的男人说着什么。 男人眼神专注又温柔，阿蛮在笑。 故亦周嗤笑一声，看着那张照片，好半天没说话。 阿希说着说着没人理他，忍不住伸出五指在故亦周面前晃了晃。 阿希：“周哥？" "神游天外阿？” 故亦周转身朝船舱，身后的阿希和黄若惜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怎么，鬼上身啊？” “我母鸡啊。” 黄若惜一脸茫然的摇头。 故亦周却已经走进船舱，下到了驾驶室。 驾驶室里，驾船的机长正在跟船员们悠闲地品着香槟。 出海啊，最中意这种活儿，一又清闲二又有钱拿，堪比出海旅游啊！ 船上还能时不时捞点好处费。 这头，船员还在看着监控听八卦，这时，忽然感觉身后来了一个人。 故亦周一进门，开门见山就看向船长。 故亦周：现在能不能停船？ 船长震惊了一秒，看向窗外，却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坚守底线。 ”故先生，抱歉，船无法靠岸，现在离岸太远，要真想下去，只能坐救生艇。“ 而救生艇不熟的人坐，很有可能人仰马翻。 谁来维多利亚港夜游还用得着这玩意。 因此很多游船的救生艇都只是个摆设而已，不会有人真的坐。 可没想到故亦周却只是思索一秒，就告诉他，”那就帮我安排。“ ”我现在就要走。“ 第五十三章 【你可以走了】 而这头，阿蛮与许劭渊已经骑车抵达常姨馄饨店。 常姨常年开门，听说以前是老香港人，最喜欢小时候阿妈做的那口馄饨面，从八三八四年便在这里开云吞店，可后来发现云吞店里的馄饨更受欢迎，索性单独一个，从此生意红红火火，好不快乐。 阿蛮时常觉得羡慕，因为常姨总是很知足。 不管生意好不好，只要每天清早起来儿子丈夫送一捧花，她保准一天都是乐呵呵。 阿蛮记得，她最初遇到常姨的时候，常姨还很年轻，四十来岁，风韵犹存。 那时候九龙城还未拆，她就带着丈夫女儿往街头一站，推着辆小推车，每天准时准点站在街口卖馄饨。 常姨性格泼辣又热情，或许是自己有女儿，看到阿蛮路过总要叮嘱几句，注意安全啊，阿蛮。 阿蛮每次都谨慎又小心的点头，从不回应。 直到后来有一次，常姨躺在马路上，被车撞得直挺挺的，却没一个人上前。 阿蛮替她报了警，叫了120. 自那儿以后，常姨见到她就像见到自己的女儿。 果不其然，今天也是。 一见到她，常姨就眉开眼笑。 “阿蛮，又带朋友来啊？。” “来来来，坐！今天送你一碗养生汤啊，我女儿教我做的，很好喝的。” 常姨一顿炫耀。 阿蛮总是对她说好。 这次也不例外。 她笑着应下，常姨连忙转身去忙，可阿蛮坐着坐着，却打了个喷嚏。 她连忙去拿桌上的纸巾。 手刚伸出去，许劭渊已经将纸巾递了过来。 “用我的。” 阿蛮没来得及回头，嗡嗡道，“谢谢。” 便很自然的抽过他手里的纸巾。 殊不知，这一切，早就被对面高台西餐厅里的故亦周尽收眼底。 阿蛮道过谢，坐的离桌子远了一点。 常姨端上两碗招牌馄饨，放馄饨，笑的牙不见眼。 常姨：“你们呀，穿的太少，自然就会冷。” “瞧，我那个不听话的女儿呀，跟你一样。” “我天天说天天说她也不改。” “啧啧，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哟！” 常姨忙里偷闲也恨不得关心老主顾两句。 许劭渊对她的事情仿佛很感兴趣，一双多情眼看向厨房。 “你跟老板认识很久？” 说到这个，阿蛮的思绪就有些止不住。 “是很久——” “起码有10年那么久。” 许劭渊很意外，还想继续询问。 可阿蛮却不想多说。 她跟眼前这个男人不熟，更何况，就是很熟又怎样。 她始终记得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印象都那么差，更别说以后。 在阿蛮这儿，没有以后的。 可许劭渊却不这么想。 “你怎么知道，了解过以后，我甚至还不如你以前遇到的男友。” 他很有耐心。 阿蛮望着他，无奈的叹气。 不知他是装听不懂还是真的听不懂，可话也只能说到这里。 “这儿的馄饨很好吃的，你吃完也不枉来见我一场。” 阿蛮看着那张斯文儒雅的脸，继续自顾自的敲了敲清脆的碗筷。 许劭渊终于被逗笑。 “看来你很坚定。” 许劭渊温润又强势的眼睛看过来，阿蛮毫不介意的与他对视，眼角带笑。 “我对坏男人从不感兴趣。” 许劭渊很不可思议。 “可是我们才见第一面——” “可是你那时使阴招，我记忆尤深。” 阿蛮终于还是忍不住，撕破表面的平静，眼睛直勾勾的望过去。 许劭渊失笑投降。 “看来我年少时给你留下的印象的确很坏，真是太遗憾。” “我很吃你这种的。” 阿蛮摊摊手。 “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她说的真诚，更叫对面的许劭渊刮目相看。 其实他今天来，本来也只打算看看而已，并没打算做什么。 直到看到阿蛮坚韧又执着的眼神，和看到他一瞬间的警惕，让他突然起了征服欲。 那是一种想要征服人心的感觉，很冲动，也很强烈。 他很多年不曾遇到过。 可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竟然油盐不吃，怎么说都说不通。 许劭渊想要放弃。 可就在这时，他却突然看到了隔壁阳台上的故亦周。 许劭渊神色一动，忽然想起什么，低声笑着端起面前的馄饨，示意故亦周，要不要下来吃点。 故亦周冷漠以对。 阿蛮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一看到那个人，她的心跳瞬间就加速了几百倍。 “你二叔怎么也在，他在等你？” 阿蛮还没想到许劭渊怎么会知道她跟故亦周的关系。 因为她的脑子此刻根本没有转动。 她以为故亦周是为自己来的，一双清冷干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随时观察他的动静。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故亦周旁边的桌子上，却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举着高脚杯，笑盈盈的看向他，俯身，妩媚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高声叫绝。 阿蛮也不例外。 她看的血脉喷张。 女人却凑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阿蛮的眼睛一眨不眨。 阳台上，女人娇嗔的望着自己面前一脸多情却玩世不恭的男人。 “哇，周生，你好坏啊。” “约人家出来没有任何准备，竟然还让我自己订房。” 女人手指妖艳的点在故亦周胸口。 故亦周冷冷的看着阳台下仰望他的女人。 忽然冷哼一声。 “那你还来？” “我看你也挺乐意的。” 他说的没有感情，可一抬头，那双桃花眼却似笑非笑的太过招人。 就算什么都不做，那张充满野性和不羁的脸也会让面前的女人恨不能立刻扑上去。 这种男人，谁不想征服。 谁不想让他只属于自己。 可惜谁也抓不住他。 女人刚要坐在他的大腿上，故亦周忽然就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拎了起来。 “好了——你可以走了。” “答应你的角色，明早我便让人联系。” 女人心有不甘。 “可是我今晚——” 女人伸手，还想趁机连忙抓住他，可故亦周的视线却已经被楼下买单结账准备离开的阿蛮吸引。 “怎么，不再吃点了？我看你没怎么吃，不怕晚上饿肚子？” 许劭渊绅士的笑着将她从台阶旁边扶过来，手搭在她的肩头。 阿蛮抿着唇，没有拒绝。 可就在这时，她却听到楼上砰的一声关门声。 第五十四章 【图谋不轨】 “这么紧张，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 看到阿蛮下意识的抬头。 许劭渊也朝那边望过去。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许劭渊敏锐的察觉到，以为她在担心自己。 许劭渊心里好笑，一边拿两人的外套，一边贴心宽慰她。 “不必担心。” “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绝不会趁人之危。” “难道你以前没跟男人接触过，这么小心翼翼？” 许劭渊一阵见血，直击重点。 阿蛮再次感受到他的聪明。 她觉得自己已经掩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轻易看穿。 阿蛮失声一笑，接过自己的外套，不愿意自己落了下风，笑着又往楼上看了一眼。 “那倒不是。” “我呀——只是怕自己魅力太大，万一令你冲动不已，那糟糕的不就是我咯？” 她玩笑似的还回去，逗的许劭渊哈哈大笑。 他也不恼，打开车门请她上车，自己则去骑一旁的机车。 阿蛮有些意外。 “你要骑机车回去？天这么冷。” 许劭渊无奈摊手，脸上却是不舍。 “这机车比我命都贵，你说我敢不敢留。” 这么一说，阿蛮瞬间表示理解。 毕竟这年头，想买一辆机车便捷，但想买一件经过无数次改装，机车性能一绝的古早的赛车却难上加难。 阿蛮对机车知之甚少，可她以前在陆家别墅里没少看到相关杂志和报刊。 总是故亦周摊在桌上，想尽一切办法琢磨、 有一次阿蛮回家，看到他又在找，好奇极了。 “为什么你要买这种旧机车，很省钱么？” 故亦周头都没抬。 故亦周：“你痴线啊。” “我会缺钱？”、 阿蛮被噎的哽了一下。 下一刻，他便大发慈悲告诉她，“这种机车啊，你别看年代久远，就像买老古董，越陈年越有收藏价值，懂不懂？” 阿蛮虽然不懂，可她也不傻，那天晚上一回房间就开始四处翻书查找。 查查查，查了一整夜，还真叫她查出点东西。 后来阿蛮就明白，原来他们要的不是一辆旧机车。 他们要的是那辆机车上往日的荣耀。 想到那时，阿蛮不经摇了摇头。 她关上车门，冲窗外的许劭渊礼貌挥手。 许劭渊也戴上头盔，潇洒的冲她挥挥手，笑的爽朗。 “回家传简讯，我等你！” 阿蛮笑笑没有回答。 许劭渊的机车扬长而去。 车子开动，阿蛮看着手机里被输入通讯簿的电话，思索半天，到底还是选择了删除。 ———————————————————————————————————————————————————————————————————————————— 阿蛮坐的那辆的士很快离开。 故亦周下了楼，靠在馄饨店门口的台阶上，一动也没动。 他点了根烟，直到那根烟吸完，这才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周生，怎么，又被记者围堵啊？” 电话接通，李姐熟悉的声音传来。 没等故亦周反应，他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你哪里被赌了，发我地址，我立马派人去接你。” 李姐正忙喝着红酒，躺在床上，声音含糊不清，却还是刷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对故亦周的定位无比准确。 因为平时，故亦周除了这种时候，几乎从不call他。 这也是李姐带了故亦周以后才有的惨痛教训。 他一开始带故亦周，以为自己慧眼识英是他唯一的伯乐。 伯乐与千里马，千里马当然要听伯乐的。 可在一起久了以后才发现，故亦周这枚金子，没人捡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脾气太差，根本没人受得了。 这不，刚才李姐还在跟小男友碎碎念，“我呀，一天到晚就会帮忙躲狗仔，别的技能都快埋进土里带给祖宗。” 话音还没落，故亦周就一通电话过来，指名道姓要查人。 “咦，谁啊？” “奇怪啊你。” “你平时不是除了自己的事业，谁都不关心的？” “怎么突然管起旁人的事。” 李姐好奇，一边扯过自己面前的纸笔飞快的记，八卦道，“怎么，你死对头啊？” 李姐本来只是玩笑，却没想到故亦周根本不搭茬。 故亦周：“许劭渊。” “老香港人，以前与我同校。” “我要知道他这些年的近况，最近在做什么，有接触什么人。” 李姐为难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人肉搜索啊？” 李姐还以为他在防疯狂粉丝。 可没想到这次却不是。 故亦周狠狠碾灭手里的烟，脸上神色淡漠而狠厉。 “如果这点事你都办不好，就别当我经纪人。” “换个公司去试试。” 李姐本来还沉浸在小男友的温柔乡里，一听到这句，刷一下就冲床上坐了起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李姐又好笑又飞快起身穿上衣服。 “我的办事能力，你还担心？” “不过许劭渊这个名字……我像在哪儿听过。” 李姐神色正经起来，推开自己身上还在啃啃啃的小男友，火速回到工作状态。 回到工作状态没多久，李姐就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许劭渊——许劭渊！” “这不就是国际机车赛那一年差点跑赢周生的小子？” “我说这么眼熟！！” 李姐一个电话都没用，就想起来了。 说起来这个人，李姐也算是记忆深刻。 那一年，故亦周刚刚打出机车影帝的名声，刚出头，李姐为了帮他揽下更多的名利，索性左右联络，替他走后门进入了国际机车赛的最后一局。 故亦周曾经的成绩放在那儿，又有名又有气，主办方求之不得。 李姐与主办方一拍即合，打出了神秘嘉宾助阵决赛的名号。 大决赛，多少人期待啊。 包括当时的香港赛迷。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神秘助阵嘉宾的人竟然会是消失已久的故亦周。 想当初，故亦周在香港，几乎到了赛车迷家家户户奉为大神的地步。 “哇靠，是周生！” “周生哎！！他有多少年不曾出现了？怎么今日突然参赛？” “不行，我一定要买周生，直觉告诉我，他一定赢啊！” “对啊对啊，买他一定赢定了！” 故亦周掀开头盔出现在现场的那一刻，现场嗨成一片。 第五十五章 【后悔是狗】 就连在旁边攥着掌心捏了一把汗的李姐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稳了。” 可他并没有想到，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嗤笑。 透过赛车手衣领边的麦克风，传遍整场。 “以名压人，还是这么无能。” 李姐诧异极了，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看起来很文雅的男人，不紧不慢的扣上头盔，眼底满是嘲讽。 故亦周好像没听到，他那头还在忙着签名击掌。 李姐却忍不住皱眉。 “谁啊。这么狂？” 身后有人闻声议论。 “这不是万年老二许劭渊吗，我追了一路，他拿了一路第二。” “不用想，这次肯定也不会夺冠啦。” 有人唏嘘不已。 有人愤而争辩。 可李姐却懒得再听。 管他是万年老几，只要不要影响故亦周，不影响到他，他才懒得管。 因为平时遇到的人太多，加上许劭渊那时留下的印象不怎么好，李姐就将这个人忘在九霄云外。 今天突然想起，记忆尤为深刻。 想到这儿，李姐立刻决定去找找当初的主办方，了解一下情况。 —————————————————————————————————————————————————————————————————————— 而这头，挂了电话的故亦周，从电话簿里找出阿蛮的电话，思索片刻，发了条简讯出去。 ——你在哪儿？ 收到信息时，阿蛮正在的士上。 她左眼不经意的一跳，手下意识捏紧了手机。 可是对于她的沉默，对方并不打算容忍。 故亦周的电话跟过来。 毫不吝啬。 手机叮叮铃铃响个不停，每次响起阿蛮都挂掉。 每次响起都挂掉。挂了几次以后，前排的师傅都忍不住劝她。 “快接吧，再不接，我都当心你手机被打起火啦。” 师傅常年在外跑，见到这种闹情绪的小情侣不知多少次，能做和事老就做和事老。当好人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咯。 阿蛮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响下去不是回事儿，索性打开手机，回他。 ——在去珊妮家的路上。勿扰。 回完以后，她立刻又将这串号码拉进黑名单，故技重施。 故亦周靠在墙上，看着回复，有些被逗笑。 不是他不生气。 只是她这毛病，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改。 故亦周想起，以前阿蛮刚搬进陆生别墅的时候，他觉得有意思，老去逗她。 阿蛮又结巴，又不经逗。 每次他一说话，她就脸红。 红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可是也有实在被他逗的恼羞成怒的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用，我在同学家这种借口，想要骗他自己先走。 可故亦周哪儿会上这种当。 每次阿蛮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故亦周就能在学校后门的照相馆里堵住她。 堵的明明白白，尴尴尬尬。 就像现在，她只要一顾左右而言他，故亦周就知道，她肯定在回家。 而这头，阿蛮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锁上房门，仔细检查了好几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她太胆小。 而是故亦周那双漆黑凌厉的目光太具有压迫性。 她看一眼，就会上当一次。 她怕自己又上当，索性还是能躲则躲。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每次她出去兼职，背着书包蹑手蹑脚的跑进别墅，他都会冷冷的抬眸看她，不揭穿，也不告状。 可却会时时刻刻吊着她的心，让她提心吊胆，什么也不敢做，直到被他真的揭穿，她才能松口气。 阿蛮喘了口气，准备起身去煮点面吃。 跑了这么久，还真有点饿。 可她刚起身，就听到楼梯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阿蛮脚步一顿，耳朵下意识竖起来。 下一秒，门外响起熟悉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的人不紧不慢，格外有耐心。 阿蛮的脚步冻结在原地，有点想装死，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可门外的男人并不给她机会。 故亦周的声音很淡定，“你继续躲，不怕我怕打119的话。” 阿蛮咬咬牙，忍不住怼他。 “周生，你又犯羊癫疯啊。” “打了119然后呢，119来顺便带你走？” 故亦周笑出一声。 “不是说不在家吗。怎么又在了。” …… 被他一气，忘记伪装了。 阿蛮懊悔的闭了闭眼。 本来想说，这是我家，我想在家就在家，不想在家也没什么不行吧。 可她又怕自己说太过，以后见面不好收场。 索性隔着门坚定自己的决心。 “我不想解释。” “周生，你走吧……反正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故亦周呵出一声，阿蛮听到他扔打火机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却像只狩猎的野兽。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相亲？” 故亦周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冷冷的。 阿蛮一昂脑袋，像只兔子，站累了，又不敢走，怕他突然踹门进来，只好坐在地上。 “去了，如何？” “难道周生有什么指教？” 她挑衅意味十足。 故亦周笑出了声，“那你把门打开，打开让我指教指教你。” “呵——你当我傻啊。” “我才不开!” 阿蛮长了胆子，决心跟他对抗到底。 尤其是上次被他骂醒之后，阿蛮突然觉得，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一直这样躲。 她想拒绝就拒绝啊，她想跑就跑啊。 何必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行，还长本事了。 故亦周被逗笑，盯着倒映着她背影的门缝，忽然扬了扬眉。 “不开门，那你别后悔。” 阿蛮一扭脑袋，心里嘚瑟极了。 “后悔是狗。” 她突然就有种翻身做主人的错觉。 阿蛮紧紧贴着房门，甚至还飞快搬来自己身旁的桌子椅子全都堵在门口。 呵，我看你怎么进。 可没想到门外的故亦周却像真的被她唬到。 一声不吭，站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沉声道。 “行。” “那我走，——” 他说完，人就消失了。 以防万一，自己伸出脑袋就被人捉，阿蛮愣是在门口等着他一步步下楼，直到门口没有声音了才敢起身，放松片刻。 可是放松了以后，阿蛮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却越吃越不对劲。 不应该啊。 故亦周现在是征服欲最旺的人，他会这么轻易就认输？ 心里不爽，依他的性格，怎么说也会收拾她一番才肯罢休。可他竟然静悄悄就走了。 不对，有鬼，一定有鬼。 阿蛮心里想着，无意识的伸手拽了拽房门，想出去看看。 可拽着拽着就发现，自己的房门，竟然被人从外面堵死。 怎么打也打不开。 第五十六章 【故亦周，你有种】 “故亦周，你有种——” 阿蛮被逗笑，使劲儿拽了几次，确定拽不开以后，这才开始无奈把故亦周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鞭尸。 不鞭尸她心里不爽。 可故亦周鞭尸也鞭在她前面。仿佛料到她发现真相以后会跳脚，他还贴心的留了一张字条在门缝里面。 ——阿蛮同学，不用谢，你应得的。 阿蛮叉着腰，站在原地，气的够呛。 偏偏他对面的男人还很有耐心，一字一句道——“如果下次你玩这种把戏，我不介意直接破门。” 故亦周很有耐心。 有耐心的连阿蛮都要被气崩溃。 因为她光拆门就要用不少钱，这附近的裁缝铺拓印车，拆一个门最少两百，更何况她还要换钥匙。 拆锁师傅说了，“呐，你要拆门呢，不换锁就容易被人入室盗窃。” “被人入室盗窃呢就要专门请假配合调查，调查一般都要一整天，既然这样，我劝你呢，还不如多花几十块。我算你便宜点咯。” 开锁师傅推销水平一流。 虽然经常上门服务，可是一提到服务费，那是绝对不能少的。 钱归钱感情归感情，感情这东西，说说可以，钱嘛，那不行。 “现在做什么不要钱，别说帮你拆门啊，就我背它下楼，那也要收费的啦。” 师傅隔着门，一边滋滋啦啦的工作，一边忙里偷闲跟他这位小邻居唠闲磕。 唠着唠着，或许是看她实在墨迹，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师傅动了恻隐之心，索性将真相告诉她。 “啊？” “什么真相？” 阿蛮转身要去拿钱包的脚步一顿。 师傅笑的不行。 “啊，还跟我装。” “你们这帮小年轻啊，谈恋爱就谈恋爱，卿卿我我暧昧火热，还非要让旁人见证。人家一问你还不肯说，羞羞答答，好像看电视。” 阿蛮一头雾水。 门一打开，师傅才擦了把汗笑道，“呐。” “刚才是吓唬你的，叫你们以后别耍小脾气。” “你男友刚才下楼的时候已经付过钱啦。” “你来签个字就行！” “省的万一他改天找我茬。” 师傅说着，一脚拨开自己面前霹雳乓啷的碎金属，将签字本递给阿蛮。 阿蛮一愣，拿过付账本一看，发现故亦周的名字赫然写在上面，龙飞凤舞，十分好认。 她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还真是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 阿蛮拿过笔，在上面一笔一划的签了字，不知道什么心理，她签字的时候，下意识跟在了故亦周的名字旁，就像上学时一样。 两个人签字买单的时候，总是整整齐齐的挨在一起，从无例外。 阿蛮签了字，放开锁师傅离开。 离开以后，故亦周没有再来骚扰她，她也便逐渐将这件事忘在了九霄云外。 实在是她最近要忙的事情多到数不清。 要准备光哥那边的面试，还要一遍又一遍去求何青山，希望他能施以援手。 可何青山的脾气比她还要臭，每次见到她，都像见到了债主，对她不是冷眼无视，就是闭门旁观，丝毫没有往日的师徒情。 这不，今天下午，阿蛮又一次拎着淮南橘来到舞蹈室，想要跟他见一面。 可刚走到门口，阿蛮就被舞蹈室的前台靓女微笑着拦住。 “抱歉，单小姐——何sir说过，不许你进。” 前台靓女手疾眼快，伸手将她拦住以后，满脸抱歉。 抱歉归抱歉，毕竟何sir才是她们的老板，听谁的她们还分得清。 阿蛮橘起手中的淮南橘，无奈一笑。 “那你将这袋橘子替我交给他，可好？” 靓女一迟疑，转头看向隔壁半透明的舞蹈室。 “这……” 这她也不知行不行啊。 何sir看起来每次都很抗拒这个女生的靠近，万一她擅自收下礼物，回头被批或者开除了怎么办？ 靓女还在进行心理挣扎，反复纠葛。 万万没想到，趁着这个功夫，阿蛮灵巧的一弯腰，便趁她不注意，跟着别的学员一起混入了教室。 教室里，何青山正坐在舞蹈镜面前监督学员们测级考试。 他面色严肃，满是皱纹和沧桑的脸上胡子拉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目光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学员。 “后退，后退一点——” “跑那么快，显你腿长啊？” “跳拉丁舞，最重要是顾忌伴侣。” “你们看看，照顾到自己的伴侣了吗？” 何青山质问的语气很平静，可就像一座山，沉沉的压在众人心中。 学员们连忙调整节奏，跟上他的指导。 教室里，一队队旋转跳跃的拉丁舞演员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轻盈又唯美的降落在人间。 旋转，跳跃，弯腰，纵身而起。 像一曲激烈高昂的咏爱曲，以非常决绝的姿态慷慨赴死，跳的慷慨激昂，酣畅淋漓。 阿蛮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仿佛又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她也是那么热烈，也是那么决绝。 恨不能将这份美丽当做自己毕生的追求。 只可惜…… 她忽然被一阵窸窣的声音惊醒。 “单小姐，您不能进去——” “您不能进去！” 前台靓女慌张的阻拦声响彻整个房间。 她急匆匆的追过来，拉着阿蛮就要出去。 何青山也看过来。 阿蛮投降似的摊摊手。 “何sir——” “这是我送给你的橘子，记得吃！” 她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被靓女转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冲何青山招手。 何青山看着那袋被摔在地上的橘子，半天没有说话。 可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小姑娘最后一次来他舞蹈室，支支吾吾的样子。 那时，阿蛮才16岁。 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海军制服，扎着一只高马尾，眼神干净又清澈。 “何。何sir。” “明天起，我就不能再来了。” 她拘谨的站在空旷无人的走廊，小心翼翼的伸手拦住他，仰头说的磕磕绊绊，眼神里有浓浓的歉意和不舍。 何青山看着她紧紧捏在掌心的那个淮南橘，有些不解又生气。 “阿蛮。” “我已经替你交了学费。” 你竟然还要罢学？ 这样的理由让何青山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 可阿蛮却低垂这头，无声的攥了攥自己破碎的衣角。 “何sir……” 犹豫许久她才道，“我二叔他们决定，让我去学画。” “以后好继承陆生家业。” 第五十七章 【危险的念头】 何青山看着现在从舞蹈班走出的阿蛮，突然很想问她，你不是要继承家业，不是要去做大画家，所以呢，如今做成了吗？ 阿蛮被前台靓女推搡着走出舞蹈室。 走着走着，她仿佛也感觉到身后紧盯的目光。 她猛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再去看，何青山已经拿着橘子关上大门，而身旁的楼道，只有街头小巷居民在闲聊。 “呐呐呐，真是人够多啊，每天下班都挤不上去。” “人多财气旺啦，何必那么计较！” 有拄着拐棍的阿婆笑眯眯的拎着菜包爬上楼，腰不酸腿不痛，气都不带喘。 阿蛮半信半疑回过头，脑子里才开始烦恼。 光哥不久前刚发过最后通牒。 “面试就在一周后，过期不候。” “单同学，请准时到。” 光哥说的认真，那头好像还在忙，嘈杂的拍摄声隔着手机都能听得见。 光哥这样的人，仿佛一周七天都在忙。 六天拍摄，半天准备文稿，还有半天甚至还能顺便做出一整套剧组试戏点评出来，到现场挨个帮演员们调教演戏。 阿蛮也曾听说过，光哥这个人很传奇。 小时候漂泊来港，青少年时去东南亚学武术，然后又去了少林寺。 身上有不少真功夫。 学会以后，被港圈导演挖去做武指武替，他肯吃苦，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最小的替身演员开始做起。 只可惜，香港的替身演员，大多没有好下场。 挨打挨骂有他们的份，光鲜亮丽却没有。 光哥一样，没有丝毫意外，他在片场来回疯跑七年，也没做成正式演员，第七年，师父看不下去，索性打算替他搏一搏。 “你啊，这么老实，改天被人欺负死都不知道！” “老头子我今天就要豁出这张脸，替你打出一条路来！” 师父是个大老粗，偏不信邪。 他就要硬捧。 没想到捧着捧着，还真就给光哥捧红了。 光哥火了以后，不忘初心，在港圈拍了不少武打片，每部都是经典，甚至有不少还是阿蛮曾经的电视启蒙。 因此对他，阿蛮总有种说不上的尊重。 也对这次新节目的邀请充满了期待。 说不紧张是假的。 谁不想红，换她她也想，甚至想过千千万万遍。 可这次上节目的，挂了电话，阿蛮粗略看了一下，瞬间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不上也不下。 ——知名华裔小姐兼全球拉丁舞大赛二等奖，林纾弦小姐。 ——着名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周雨露小姐。 ——国际知名拉丁舞巡演冠军，陈凯泽先生。 ——全港第三届拉丁舞公开赛银牌得主，秦月明小姐。 这些名字一个比一个厉害，头衔也一个比一个唬人。 有一些她经常在新闻上看到。 有一些则经常出现在街头的八卦小报。 还有一些是全新人，之前从来没出来参加过比赛，算是在学校离开之前离开。 上学有什么要紧的，还是赚钱重要。 阿蛮一行行看下去。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无力。 这她还要怎么参加， 与这些人相比，现在的她，恐怕连一个新入门的拉丁舞学者都不如。 阿蛮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对着镜子试图寻找一下熟悉的舞步。 可她一步步踩着狭小的客厅寻找感觉，却一步错，步步错。 没有一个卡在音节上。 阿蛮气馁的坐在地上，翻起之前何sir帮她录下的视频。 视频里，纤细瘦弱的她正穿着烈火般炙热的舞裙，绚烂飞扬，像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 可这自由没持续多久，便被一通突然袭来的电话打断。 电话是许劭渊打来的。 “喂？” 阿蛮接起电话，都快要忘记这个声音。 可她明明已经将他拉黑啊。 阿蛮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 对面的许劭渊仿佛知道她的动作似的虚弱一笑，习惯性的靠着墙，忍不住跟她玩笑。 “阿蛮同学——别看了，我换了新手机。” 阿蛮一愣。 下一刻，便听到许劭渊无奈笑道。 “喂，你们家的人，还真是霸道。” “我只是那天没送你回家，就莫名其妙遭人一顿暴打。” “没天理。” “你要不要心疼我，跑来看看？” 阿蛮彻底懵住。 “你被人打？谁啊？” 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想，可却不敢轻易认领。 这要是认领了，万一许劭渊让她赔医疗费，她可没有多余的支票。 听到她这个语气，饶是笑着的，许劭渊也不得不认栽。 “你呀……” “果然像珊妮说的，人甜心也狠。别人因你受伤也不能博得你的一丝丝同情。怎么，只有那位周生能叫你心动？” 许劭渊的意思很明显。 打他的人就是故亦周。 故亦周以前就跟他不对付，现在再来揍他一顿，也情有可原。 或许是嫉妒他以前成绩超越过他，或许是嫉妒他有机会与她亲密接触。 总之许劭渊话里话外，都在指证故亦周。 也是这时阿蛮才得知，原来前几年在国外，故亦周并不一帆风顺。 他也曾遇到过波折，被嫌弃，被种族歧视。 甚至被国际赛车队踢出门外。 连许劭渊都曾仗着在国外有点名声，也能压他一头。 “你不知道，那时他多狼狈。” “回国便装起了赛车影帝，啧。” “他演技真够好。” 许劭渊不知想起什么，忍不住冷笑。 阿蛮虽然已经决定远离故亦周，可听到他这样说，到底还是忍不住反驳。 “就算他曾经落魄过，可他现在站在人前，这就够了。” 就算曾经比不过你，就算他也曾是你的手下败将。 可是那又怎样。 他现在被人喜欢是真的，现在得到的这一切成绩也是真的。 如果真有本事，就不要只提当年往事。 “你若有决心，现在一样可以赢他。用正规方式。” 阿蛮并没有因为许劭渊的引导而恶语相向。 相反，她竟然毫无顾忌的护着故亦周。 这让许劭渊大失所望。 他呵笑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直接将两人的电话线掐断。 而这头，挂断电话的阿蛮，心里却突然产生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念头。 她突然，很想很想知道，故亦周这些年，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 【要去问他】 “想知道故亦周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去看杂志小报咯。” “国内有香港这边的杂志期刊，国外嘛……虽然我不了解，但他一直在玩赛车，你知道的，赛车比赛哪儿有不拍照的。” “你去各大赛事官网查查看。” “如果还是找不到，那就看看各种板块的娱乐报纸，应该多多少少都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知道她有这个想法以后，珊妮立刻从沙发翻身坐起来，拖着自己半夜刚赶过来的身体，疲惫又精神抖擞的替她出主意。 珊妮喝了一口阿蛮放在桌上的冰可乐，一口下去，整个人爽到爆。 “啊——”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公司总有一些外国投资商说看重香港的经济前景，想要来参观入股？” 珊妮说到这儿，突然话题一拐，提到了前公司。 阿蛮点点头，往旁边坐了坐，让她坐下。 “记得啊。” “梅姐不是说，国外的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所以让我们好好把关？” 阿蛮只记得，她第一次到公司的时候，就看到梅姐正踩着高跟鞋训人。 训斥的对话无外乎，不要看到一张洋人脸就崇洋媚外，你长这么大，你爹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以貌取人？ 阿蛮当时被惊的半天没缓过神。 珊妮戳戳她的肩膀，叫她放松。 “安啦，梅姐一直都是这样的！以后你就习惯了。” “所以每次梅姐都叫人把他们在国外的投资痕迹甚至连姓名出现过的地方都查个底朝天。” “他们来之前，公司都会叫专人查查他们的背景，防止洗，钱啊混赌啊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彩坑让人去栽。” “lucy有一次就从一个小镇邮报里发现其中一个男人有前科，甚至还是恋，童，癖，曾经一度因为性，丑闻导致公司股价大跌百分之三十个点，要不是其他人查不到，梅姐还是坚持让lucy查，很有可能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公司。” “刚好那个前科科员，爱好运动。” “所以呢，我们就发现了一条新大陆，多爽，很多人都可以这么查的，尤其是国外叫得上名字的比赛，肯定上新闻。” 珊妮说的笃定。 这个主意好像真不错。 不用问他本人，又可以避免找旁人打听。 “你想……你要是找旁人打听，万一传到故亦周耳朵里，他又要多想！ 与其让他多想，还不如自己想想办法，从侧面知道。 阿蛮却摇了摇头。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我想知道他没出名那些日子过的什么生活。” 阿蛮讲的直接。 珊妮愣住了。 “这……” “这你可就有点难为人了。” “而且以故亦周的家境，需要你关心这些吗？” 毕竟他以前豪车别墅名画古玩，几乎摆满家里的地面。 每次去，珊妮都要惊掉大牙。 “是真有钱啊。” 地上那些凌乱摆放着的画框，如果能让她带走，肯定就地发财啊！ 珊妮甚至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拎一个走。 幸好那时阿蛮手疾眼快一把拽住她，才阻止她犯下大错。 回到现在，珊妮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对面的阿蛮可能脑子不清。 “你有没有搞错阿蛮妹……你要去演苦情港剧大女主？这么会心疼男人，连人家出国受风寒这种小事都要关心。” “那你要不要再问问他有没有饭吃有没有饮茶先啊。” “既然送温暖当然要送到位。” 珊妮犀利又无语的反问她。 阿蛮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就是突然脑子里蹦出一个奇特的想法。 许邵渊说，故亦周在外国过的不好。 可阿妈当年却说，离开你，他一定会更好。 她就是想知道，到底谁说的对。 这种想法在她脑海里很早很早的时候便产生过怀疑，只不过她一直无法确定，也从未有人告诉过她，阿妈这种老江湖的话，也会不对。 如果不对，那她当初如果一时叛逆，伸手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那条路，结果会如何？ 她是否也走得通？ 不知怎么，这一刻，阿蛮突然很想知道答案，很想很想。 就像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一道执念，在她的身体里逐渐掩埋。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不会被风吹散，也不会被沙掩埋，只会在遇到心里那瓢水以后，成长的更加蓬松绚烂，直到有一天，它终于成熟，便会势不可挡的破土而出。 到那时，谁也别想阻拦。 只是此时，阿蛮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经发生改变。 她还在跟珊妮解释。 珊妮自知自己说不过，只好举白旗投降。 珊妮：“好好好，就像你说的，你只是好奇。”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是去问故亦周本人，还是去看心理医生？” 阿蛮闭眼想了一秒，看着手机黑名单里那串数字，果断选择了前者。 “你确定？” 珊妮颇为怀疑的看着她。 阿蛮紧张又莫名期待的将故亦周的名字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阿蛮：“嗯。” “我要亲自问问他。” 阿蛮侧头，找了个背光的角落开始斟酌着发短信。 珊妮还不忘在旁边提醒她，“女人主动没有好下场的……” 阿蛮一口橘子塞进她嘴里，语气平静极了。 “我是去讲电话，又不是去送上门倒贴，林太，你不用这么紧张。” 珊妮表示很无语。 “可是你知不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想知道什么你直接问他们，他们说得出真话才有鬼。” “这是你阿妈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珊妮率先举手表示清白。 阿蛮这头本来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经，老学那些没用的。 可没想到她刚一发送消息，就发现了不对。 她的手机卡，竟然被人拉黑？ 阿蛮愣了一下，不甘心，疑心自己看花眼，返回短讯界面点开故亦周的手机号又看了一遍。 电话号码是这个，没错。 短信内容也没有错。 可发出去的信息却一直提示，您发送的信息未送达，请重试。 阿蛮皱眉，一个电话拨过去。 竟然关机。 他，故亦周，竟然将她的手机号全部拉黑？！ 第五十九章 【他未婚妻回来了】 阿蛮坐在地上，盯着那串手机号，一时间脑子嗡嗡的。 她突满脑子都是—— ——“行，你别后悔。” 他当时语调淡淡的，阿蛮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没曾想，他竟然来真的。 阿蛮一时间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还在愣神，珊妮一巴掌将她拍醒。 珊妮忍不住拍拍她的脑袋，收拾收拾胳膊腿，感觉自己再呆下去腿都要废掉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愣什么，他回你什么惊世骇俗的简讯了？” 珊妮还以为有瓜可吃，盖着毯子，弯腰凑近，刚想去看阿蛮手上的屏幕，就被她回过神，伸出干干净净的五根手指，将她的脸一把推开。 阿蛮收回手机，神色怔愣过一秒之后，很快便情绪收敛起来。 “走开啊林太。” “你今天吃的蒜好熏人。” “刷牙了吗？” 她一转身，清清白白一张小脸，眨巴眨巴眼，就足够珊妮怀疑人生。 “啊……不是吧……我今天就吃了一小口啊。” “有那么熏人？” 珊妮慌忙跑到镜子面前去检查，瞬间将想听的八卦忘之脑后。 对珊妮来说，脸可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它怎么能有瑕疵。 “脸上有瑕疵无异于钻石碎掉了一个角阿，很要命的好吗。” 珊妮经常在耳边碎碎念，念的阿蛮都要忍不住当真。 “小心点，别把你那钻石般的脸碰碎，我可赔不起。” ————————————————————————————————————————————————————————————————————————————————————————————————————————————————————————————————————————— 这头，阿蛮收到一条光哥群发的简讯。 ——“明天上午十点，新界西贡区清水湾电视城，3号录影厅，初试之前碰个面。” 阿蛮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因为她看了一遍，何sir并没有给她回信。 甚至连一句原谅都没有。 ——————————————————————————————————————————————————————————————— —————————————————————————————————————————————————————————————————————————— 第二一早，阿蛮六点多便醒来，赶去清水湾。 她第一次去电视城，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电视城离市区远，需要换乘几趟公交，阿蛮没想到这里竟然会这么远。 她到时，3号录影厅里已经挤满了人。 人头挤着挤着人头。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单子，身边的工作人员急急忙忙。 “打扰一下，请问光哥是在——” 阿蛮拉住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像很多新人刚来时候的样子，茫然又无措。 那人偷闲看她一眼，视线扫过她上下穿的衣服，咬着笔，从自己手上随意一抽，抽出一张单子给她。 “喏——看到没？你左手边右拐第三个房间找光哥，自己报姓名。” “来来来，下一个，快点啊！” 阿蛮很快便被人挤了出去。 她拿着那张纸，掐着时间，一路飞驰小跑，气喘吁吁的跑到第三个房间。 “光哥，抱歉我来晚了——” 阿蛮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被房间里一道好奇的女声打断。 “门外还有人？” “你不是说，已经帮我清场了么。” 女声低低的，很耳熟。 阿蛮还没来得及想，就跑的猝不及防，一个刹车头撞门上，咚的一声，撞得她眼前嗡嗡的。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拉开。 光哥从斜对面走过来，拿着一沓剧本，面色严肃的看向她。 “不是说早上十点，怎么来这么晚？” “抱歉光哥，我住的太远，没想到公交这么不给力。” “抱歉，下次我一定准时赴约！” 阿蛮说的信誓旦旦，连忙表态。 光哥神色一缓，神色一缓，刚要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 猛的一下，炸的她七荤八素。 “阿蛮？是你啊？” 阿蛮猛地怔住。 这一看，她就被逗笑了。 这不是那位……把她拉黑的叔叔。 还有他那潇洒靓丽的未婚妻？ 阿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是那一刻忽然连脑子都不痛了，只是抿着唇，冷淡的看了一眼直直朝她看过来的故亦周。 他今天倒是很正式。 没有吊儿郎当，也没有见谁都带着一副大众情人的笑，穿着很正式的长风衣，一席黑色将他全身包裹，眉峰凌冽而冰凉，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重要话题。 而旁边的廖维珍也不遑多让。 两人像在演老港剧，一个风衣挺括，一个万种风情，紧紧依靠在一张桌上，就差没把暧昧两字写在眼前。 阿蛮冷冷看着。 眼前想起的全都是自己昨晚打电话的画面。 她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光哥还以为她在对自己冷笑，也被气笑了，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看着阿蛮转身离开的背影。 “哇，比我大牌的我还第一次见。” “你迟到冲我发火，搞不清楚谁说了算啊？” 光哥拿着剧本走出去，黑着脸，刚要跟导播厅说去掉一个人的初试时长，就被咬牙停下的阿蛮突然一个回头撞了个措不及防。 “抱歉抱歉光哥，我刚才是在想别的事情，不是针对你。” 阿蛮转身回头，来了个90度大鞠躬。 光哥缓冲了几秒。 直到一堆旁人看过来，他才又好笑道。 “你——” “要不是看在你救了黄sir的份上，我真没有太多耐心，阿蛮同学，你知道吗？” “别把别人的心软当游戏，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玩！” 光哥哼笑一声，显然懒得跟她计较。 阿蛮继续做小伏低。 “我知道光哥，我知道。” “抱歉，真的抱歉。” “我刚才真的是在想别的事情。” 阿蛮压住发抖的手，背在身侧的手根本控制不住的在抖。 幸好光哥不再计较，一甩剧本，转身就走。 “你跟上来，初试看看成果！” “试的好再说，要是试不好，我也帮不了你——” 光哥江湖气的嗓音飘荡在空中，阿蛮连忙小跑跟过去。 可刚才撞了两次的脑袋却突然之间头痛欲裂，痛的她走路都有些发癫。 ———————————————————————— 第六十章 【不认识】 阿蛮还没来得及想，就跑的猝不及防，一个刹车头撞门上，咚的一声，撞得她眼前嗡嗡的。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拉开。 光哥从斜对面走过来，拿着一沓剧本，面色严肃的看向她。 “不是说早上十点，怎么来这么晚？” “抱歉光哥，我住的太远，没想到公交这么不给力。” “抱歉，下次我一定准时赴约！” 阿蛮说的信誓旦旦，连忙表态。 光哥神色一缓，神色一缓，刚要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 猛的一下，炸的她七荤八素。 “阿蛮？是你啊？” 阿蛮猛地怔住。 这一看，她就被逗笑了。 这不是那位……把她拉黑的叔叔。 还有他那潇洒靓丽的未婚妻？ 阿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是那一刻忽然连脑子都不痛了，只是抿着唇，冷淡的看了一眼直直朝她看过来的故亦周。 他今天倒是很正式。 没有吊儿郎当，也没有见谁都带着一副大众情人的笑，穿着很正式的长风衣，一席黑色将他全身包裹，眉峰凌冽而冰凉，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重要话题。 而旁边的廖维珍也不遑多让。 两人像在演老港剧，一个风衣挺括，一个万种风情，紧紧依靠在一张桌上，就差没把暧昧两字写在眼前。 阿蛮冷冷看着。 眼前想起的全都是自己昨晚打电话的画面。 她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光哥还以为她在对自己冷笑，也被气笑了，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看着阿蛮转身离开的背影。 “哇，比我大牌的我还第一次见。” “你迟到冲我发火，搞不清楚谁说了算啊？” 光哥拿着剧本走出去，黑着脸，刚要跟导播厅说去掉一个人的初试时长，就被咬牙停下的阿蛮突然一个回头撞了个措不及防。 “抱歉抱歉光哥，我刚才是在想别的事情，不是针对你。” 阿蛮转身回头，来了个90度大鞠躬。 光哥缓冲了几秒。 直到一堆旁人看过来，他才又好笑道。 “你——” “要不是看在你救了黄sir的份上，我真没有太多耐心，阿蛮同学，你知道吗？” “别把别人的心软当游戏，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玩！” 光哥哼笑一声，显然懒得跟她计较。 阿蛮继续做小伏低。 “我知道光哥，我知道。” “抱歉，真的抱歉。” “我刚才真的是在想别的事情。” 阿蛮压住发抖的手，背在身侧的手根本控制不住的在抖。 幸好光哥不再计较，一甩剧本，转身就走。 “你跟上来，初试看看成果！” “试的好再说，要是试不好，我也帮不了你——” 光哥江湖气的嗓音飘荡在空中，阿蛮连忙小跑跟过去。 可刚才撞了两次的脑袋却突然之间头痛欲裂，痛的她走路都有些发癫。 ———————————————————————— 而这头，阿蛮与光哥离开之后，站在录影厅里桌子旁的故亦周明显情绪动荡了很多。 廖维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要不在听，要不就听一半。 听到一半以后，他刚想拿起大衣走。 就被廖维珍一句话就死死按住。 “周生，” “难道你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廖维珍歪头，志在必得的望着他笑，眉眼张扬又肆意。 大门猛地一声被关上，故亦周的脚步硬生生止住。 ————— 阿蛮还没来得及想，就跑的猝不及防，一个刹车头撞门上，咚的一声，撞得她眼前嗡嗡的。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拉开。 光哥从斜对面走过来，拿着一沓剧本，面色严肃的看向她。 “不是说早上十点，怎么来这么晚？” “抱歉光哥，我住的太远，没想到公交这么不给力。” “抱歉，下次我一定准时赴约！” 阿蛮说的信誓旦旦，连忙表态。 光哥神色一缓，神色一缓，刚要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 猛的一下，炸的她七荤八素。 “阿蛮？是你啊？” 阿蛮猛地怔住。 这一看，她就被逗笑了。 这不是那位……把她拉黑的叔叔。 还有他那潇洒靓丽的未婚妻？ 阿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是那一刻忽然连脑子都不痛了，只是抿着唇，冷淡的看了一眼直直朝她看过来的故亦周。 他今天倒是很正式。 没有吊儿郎当，也没有见谁都带着一副大众情人的笑，穿着很正式的长风衣，一席黑色将他全身包裹，眉峰凌冽而冰凉，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重要话题。 而旁边的廖维珍也不遑多让。 两人像在演老港剧，一个风衣挺括，一个万种风情，紧紧依靠在一张桌上，就差没把暧昧两字写在眼前。 阿蛮冷冷看着。 眼前想起的全都是自己昨晚打电话的画面。 她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光哥还以为她在对自己冷笑，也被气笑了，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看着阿蛮转身离开的背影。 “哇，比我大牌的我还第一次见。” “你迟到冲我发火，搞不清楚谁说了算啊？” 光哥拿着剧本走出去，黑着脸，刚要跟导播厅说去掉一个人的初试时长，就被咬牙停下的阿蛮突然一个回头撞了个措不及防。 “抱歉抱歉光哥，我刚才是在想别的事情，不是针对你。” 阿蛮转身回头，来了个90度大鞠躬。 光哥缓冲了几秒。 直到一堆旁人看过来，他才又好笑道。 “你——” “要不是看在你救了黄sir的份上，我真没有太多耐心，阿蛮同学，你知道吗？” “别把别人的心软当游戏，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玩！” 光哥哼笑一声，显然懒得跟她计较。 阿蛮继续做小伏低。 “我知道光哥，我知道。” “抱歉，真的抱歉。” “我刚才真的是在想别的事情。” 阿蛮压住发抖的手，背在身侧的手根本控制不住的在抖。 幸好光哥不再计较，一甩剧本，转身就走。 “你跟上来，初试看看成果！” “试的好再说，要是试不好，我也帮不了你——” 光哥江湖气的嗓音飘荡在空中，阿蛮连忙小跑跟过去。 可刚才撞了两次的脑袋却突然之间头痛欲裂，痛的她走路都有些发癫。 ———————————————————————— 而这头，阿蛮与光哥离开之后，站在录影厅里桌子旁的故亦周明显情绪动荡了很多。 廖维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要不在听，要不就听一半。 听到一半以后，他刚想拿起大衣走。 就被廖维珍一句话就死死按住。 “周生，” “难道你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廖维珍歪头，志在必得的望着他笑，眉眼张扬又肆意。 大门猛地一声被关上，故亦周的脚步硬生生止住。 第六十一章 【答应过我】 而这头，阿蛮与光哥离开之后，站在录影厅里桌子旁的故亦周明显情绪动荡了很多。 廖维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要不在听，要不就听一半。 听到一半以后，他刚想拿起大衣走。 就被廖维珍一句话就死死按住。 “周生，” “难道你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廖维珍歪头，志在必得的望着他笑，眉眼张扬又肆意。 大门猛地一声被关上，故亦周的脚步硬生生止住。 ————————————————————————————————————————————————————————————————————————— 光哥走后，阿蛮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站在原地头晕目眩了好几秒。 直到光哥察觉不对劲，叫人来找她，她这才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走到录影厅门口，看她神色蔫蔫儿的，工作人员有些奇怪。 那人看了一眼手上的签到本。 “单阿蛮？” “你有没有事啊，不舒服就请假，千万别硬撑。” 倒不是多担心她。 而是工作人员也怕演出现场出事故。 这两年，片场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每次演出之前总有一些意外，所以光哥特别迷信这个。 每次开工之前都要上香拜财神，有时候也拜关公，好让片场的一切都顺顺利利。 阿蛮虽然嘴唇惨白，整个人看着就像一颗缺了水的白菜，掐了把虎口，连忙摇摇头。 “我没事——” “走吧，我们进去。” 两人走到5号录影厅，录影厅的门已经虚掩着被打开，室内传来激昂的音乐声。 节奏韵律很熟，大概有人在跳舞。 工作人员将手里的邀请函递给她，推开大门， “你去吧。” “有事直接找光哥！” 阿蛮礼貌地伸手接过，点点头，“好，谢谢！” 她在这里变得格外乖巧。 一进录影厅，阿蛮就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紧张感。 录影厅是昏暗的，一个舞台，舞台前是红色幕布，舞台下摆满观众席，阿蛮进去的时候，舞台上有一对拍档正在跳伦巴，舞台下，已经坐了不少前来观看面试的评委。 她进去的时候，评委们正在给台上的两人打分。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小声摇头。 “行不行？” “啧，不好说啊。” “我怎么总觉得，缺点什么？” “专业度还差点啊——哪有伦巴跳的毫无感情。” 阿蛮耳朵很尖，听到这些评价，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她甚至担心，自己会跳的不如这两人。 起码人家的配合度是她根本达不到的地步。 看到她，光哥起身走了过来。 他戴上了一个鸭舌帽，帽檐压低，可能是为了遮挡舞台上刺眼的灯光。 “怎么，紧张？” 光哥皱眉，扫了一眼她紧张握在一起的双手。 阿蛮下意识敏锐的背到身后。 她轻轻喘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台上。 “没有。” “只是刚才突然脑袋痛了一下。” 阿蛮心想，光哥这样的人，一定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不自信。 因为他是强者，大概率只喜欢强者。 她不想还没开始比赛，就已经被人以一种孱弱的姿态对待。光哥没有问她为什么脑袋疼，只是带着她，绕过舞台下的台阶，抄近路进入了舞台后的化妆间和换衣间。 换衣间干干净净，一张白墙，另一端贴着一张美艳动人的海报，有点像七八十年代的大明星。 阿蛮有些失神，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光哥神色严肃又复杂的叮嘱。 “下一个就是你，你做好准备，顺便过来挑曲子。” “好！” 阿蛮深呼一口气， 光哥看出她的不对，还以为她要临场罢工，有些担心。 光哥：“你确定？” 光哥：“要是不确定，可以提早说。别上了台临时喊停。” 可没想到阿蛮只是捂着脑袋靠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就原地满血复活。 “我确定啦，光哥。” “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光哥点点头，拿出一份选填报告，叫她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写好之后就OK！” 光哥拿起文件在大腿上拍了拍。 阿蛮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开始找换衣物的换衣间。 可没想到她找啊找，找了那么久，原来换衣间竟然藏在化妆师里面的套门里。 套门藏在化妆室内。 这里的换衣间各种舞蹈服饰齐全，甚至连跳舞的配件都准备好了，就是为了防止演员们临时出错，以防万一。 阿蛮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以前她跳，也只在狭小的工作室，或者比赛现场。 她记得，她跳的最大的一次，就是在全港拉丁舞大赛的前夕，选拔阶段，那时候，何青山带着她，就像一个大叔带自己的女儿。 何青山处处保护她，而她也因为结巴不想被人笑而沉默寡言。 直到后来，她在这场比赛里拿到一个还不错的名次。 何青山就像是喜获珍宝似的，开始全心全意的捧她。 可谁曾想，她会突然消失。 阿蛮的思绪被打断，这时，台前响起麦克风硕大的嗓音。 ——“各位评委，各位老师，我们的舞蹈结束了。” ——“请为我们打分。” 舞台上的两个舞蹈演员恭恭敬敬，跳的气喘吁吁，却还是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等待被宣判。 阿蛮的心揪了起来。 这时，忽然从门外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在门口敲了敲。 “喂！单阿蛮吗？” “到你了！该上台——” 阿蛮脸上急匆匆的系上自己怎么也拉不上的肩带，连忙推门走了出去。 走出化妆师，她望着前面忙的头晕眼胀一心只想将她带到台前的工作人员，忽然狠了狠心，咬牙问道。 “你好，请问——光哥还在吗？” 工作人员没回头，声音嘹亮的一把拉开舞台一侧的大幕。 “光哥在场下，你先上台，有事一会儿找他聊！” 一阵刺眼的光传来，阿蛮猛地眯了一下眼。 她本来想在开始上台之前再去告诉光哥，可现在，看起来来不及了。 她也不想错失这次机会，所以一直在犹豫。 看了看舞台上已经彻底清出来的场地，再看看台下光哥和众评委期翼的目光，她咬咬牙，拎着裙摆走了上去。 第六十二章 【怎么，就非要我去？】 —————————————————————————————————————————————————————————————————————————————— 舞台上，悠扬轻快的音乐响起。 大幕缓缓拉下，舞台光也瞬间全都熄灭，只留其中一盏，紧紧盯着阿蛮娇小的身形，来回游走。 阿蛮穿了件浅蓝色的舞蹈服，流苏点缀，清透贴身，脖子上还带着一条羽毛制成的挂坠，像一只高傲又清纯的白天鹅，往那儿一站，就让人眼前一亮。 舞台下，光哥跟众评委对视一眼，都在等另一个舞伴上台。 可就在这时，音乐却已经进入正题。 感受到台下疑惑的目光，阿蛮闭了闭眼，拉过自己眼前的麦克风，狠狠鞠了一躬。 “抱歉，各位评委，我今天没有舞伴，只能跳独舞。” “这是我根据双人拉丁改编的一曲自创的情景拉丁，《影子》请各位评委欣赏——” 她说完，不知道是孤注一掷，还是怕被轰下台，果断退到一边，身体轻盈又曼妙的紧绷起来。 看着她舒展的双臂，台下的评委们眼里闪过的震惊也不言而喻。 “没有舞伴……” “这能参加比赛？” 鉴于舞台已经开始，评委们也没有喊停，只是低声交头接耳，诧异的看向光哥。 人是光哥叫来的，当然归他管。 光哥也被将了一军，觉得阿蛮太不懂事儿。 多少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要不来，她倒好，处处都要搞特殊。 真是尊大佛。 光哥皱眉，捏着打分本的手不爽的摔到桌子上，往后一靠，作壁上观。 而此时，舞台上，阿蛮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热烈而又决绝的奔向属于她的光明。 她跳的沉沦又炙热，纤细的身形在舞台灯下一簇荆棘，热烈又妩媚。 好像要将这支舞里所有情感都表达出来。 暧昧，追逐，迫不及待的祈求，和一个人缠绵过后猛然清醒的落寞。 她将故事里的情感一一展现。 原本抱着这又是一个废品的心态看的评委，也逐渐坐直了起来。 有人好奇的侧过头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舞？” “伦巴……名字叫——《影子》。” “据说是她以前自编自导的一支舞，还得过奖。” 几人翻开这支舞的简介单，这时才发现，阿蛮上台前竟然给每个评委都留了详细介绍。 《影子》，一支典型的伦巴舞，热情火辣又缠绵，舞蹈讲述了一个流浪少女爱慕一个贵族少年，爱而不得却恨不得与他抵死缠绵的故事。 阿蛮虽然步伐有些生疏，可惊人的爆发力还是将在座的众人俘虏。 就连原本已经不耐烦的光哥也逐渐坐了起来。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台上的女生。 录影厅的门被打开。 黑暗中，谁也没看到，门口此时多了一个人。 故亦周身着黑色风衣身形修长的站在门口。 他手里拿着一盒烟，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的眯着眼睛看着舞台上正在专心致志舞蹈的少女。 脚步比以前生疏了很多。 可却还是跳的满头大汗。 故亦周看着，忽然想起她那时候小心翼翼的求他去看的场景。 那是阿蛮第一次参加比赛。 大概是她学习伦巴的第三年。 有一天，故亦周骑着机车从学校外回来，车子停在门外，头盔都还没摘下，就看到一只熟悉的背影一躲一躲的躲在客厅里偷看。 故亦周好笑，放下头盔起身上前。 他刚一回去，那道偷看的身影就像只老鼠，呲溜一下就不见了。 故亦周笑的不行，靠在沙发上。 阿蛮偷偷顺着楼梯看他。 “怎么样，看够没？” “哥哥我好看吗？” 被看了一会儿之后，故亦周顺手从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打开喝了一口。 在感觉到她又要跑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抬头。 他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挑眉。 阿蛮被他看的脸一红，却还是硬生生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好，好看。” 她老老实实点头，每次被抓包了都这样，囧囧的，仿佛瞬间被人定住，连跑也不敢跑。 故亦周笑的要死。 他微抬着头，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样子，本来比赛输了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下来，有话跟我说？” “干嘛今天这么鬼鬼祟祟？”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卧底。” 他大喇喇的喝了口啤酒，眼神清冷又戏谑的调戏着她。 阿蛮不经逗，咬着唇，一张糯糯的小脸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 直到被他盯的受不了，这才慢吞吞的下了楼。 她还有些结巴，可今天却异常兴奋，一张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连平时黯淡的眼神也亮晶晶的。 故亦周真的很好奇，看着她走到跟前，实在忍不住，终于问道，“怎么了，你有事儿找我？” “嗯！” 阿蛮认真的点点头。 她忽然俯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啊掏，掏了半天，终于笨拙又认真的掏出一张观看票递给他。 “这，这是我的第一场，比赛。” “我想，你，能来。” 她虽然怯懦，却表达的直白，一双清纯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故亦周难得的有些抵挡不住。 他掩饰似的喝了一口啤酒，放下二郎腿，忽然起身坐起来，手肘撑腿看着那张票。 那是一张拉丁舞预热比赛的观看劵，就在观众席的第二排，还是vip票。 他有些意外。 “你要自己跳？” 他还以为，她学这个只是玩玩而已。 谁知道她却已经把它做成了一种追求。 阿蛮抿着唇，有点腼腆的笑。 她没有回答故亦周这个问题，而是单刀直入的仰头望着他，问“你，会来吗？” 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一双手也紧张的攥着衣角，小心翼翼的。 故亦周忽然恶劣的玩心大起。 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到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祈求似的望着他，就忍不住想欺负她。 他忽然靠近，俯身低笑，薄唇都快凑到她唇边。 “——怎么。就这么喜欢我啊？” “非要我去？” 第六十三章 【她的心意】 “你要自己跳？” 他还以为，她学这个只是玩玩而已。 谁知道她却已经把它做成了一种追求。 阿蛮抿着唇，有点腼腆的笑。 她没有回答故亦周这个问题，而是单刀直入的仰头望着他，问“你，会来吗？” 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一双手也紧张的攥着衣角，小心翼翼的。 故亦周忽然恶劣的玩心大起。 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到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祈求似的望着他，就忍不住想欺负她。 他忽然靠近，俯身低笑，薄唇都快凑到她唇边。 “——怎么。就这么喜欢我啊？” “非要我去？” 他说的诱惑，一张帅脸近在眼前，痞气又充满 阿蛮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连呼吸都好像停了。 她抿着唇，手不自觉的背到身后，紧张又喘不过气的倒退。 阿蛮：“我……” “我……” 她眼神乱瞟，顾左右而言他。 看着可爱极了。 “你什么？” “又结巴了？” 故亦周觉得有趣，故意逗她。 他歪着头，眼神定定的看她。 阿蛮的双手双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眼睛看这儿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憋了好半天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瞪他一眼，跺脚快步走开。 “你，你这个，流氓！” 她逃也似的离开，像只恼羞成怒的仓鼠。 故亦周在身后笑的不能自己，没想到她这么不经逗。 小姑娘脸皮还挺薄。 阿蛮走后，故亦周拿起她扔在沙发上的那张邀请函。 带着座位票，在家门附近的一家艺术馆。 那家艺术馆故亦周也去过，甚至还在里面陪陆生办过展。 画展。 他本来再也不想去了，可是那天下午，到底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 阿蛮所说的比赛，是她唯一一次得奖的拉丁舞比赛。 她当时的舞伴，正是带她的老师，一个中年男人，故亦周骑着机车赶到现场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 中年男人神色冷峻又决然的站在她面前，像极了一个冷漠无情的浪子，彻底隔绝她的表白。 舞台上，两人跳的烈火亨油，如痴如醉。 甚至动作亲密到连故亦周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台下却传来一片叫好。 “这舞叫什么？《影子》？” “独舞改编的，水平不错。” “难得，看你这样夸奖一个舞，怎么，铁公鸡终于舍得开窍啦？” 有人笑着调侃。 那人嘻嘻哈哈的挥手略过。 故亦周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舞台上的人碍眼，你跳舞就跳舞，趁机凑热闹算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发出同样的抱怨。 也不知这到底在跳什么，有人小声嘘了一声。 “别暴露你的无知好吗。” “你这样真的很丢人的啊喂。” 耳边传来的是两个穿着正装的小情侣的笑闹。 “其实这舞很有意思。” “讲的是一个少女爱而不得的故事。” “原本这是只独舞，可听说开班的老师帮她改编成了双人。” “你别说，双人看着还真有感觉。” 这时，看台上的评委也一转身，看向其他人。 评委一：“你们还有无别的要问？” 几位评委交头接耳片刻后，对视一眼，彼此摇头。 阿蛮跳完，站在舞台上，纤细小巧的身形仿佛在发光。 她弯着一双月牙眼，大汗淋漓的望着台下。 故亦周看着她，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忽然就认真起来。 他直起身，看着舞台上的小姑娘。 原本故亦周都没将她喜欢舞当回事。 可现在，他竟然在一个她眼里，看到自己曾经奋不顾身的影子。 就像他热爱机车，在公路上狂飙，喜欢自由放纵。 她也正为自己的梦想努力。 故亦周拿起手边的相机，替她拍下一张照。 那张照片现在还放在他家里。 可阿蛮从来没有靠近过，所以也从来不知，还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 ——————————————————————————————————————————————————————— 音乐渐进尾声，阿蛮激烈的动作终于停下。 舞台上，一瞬间光芒四射。 舞台灯霎时全都聚拢过去。 阿蛮娇小妩媚的身形的被灯光笼罩着，她气喘吁吁，步履不稳的站定，清纯的小脸上满是忐忑与不安。 光哥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旁边有评委侧身。 “怎样，开始打分？” “我没问题，光哥呢？” “光哥在想什么？” 看到光哥发呆，最先出声的评委笑道，“光哥厉害。” “又发现一个好苗子，晚饭都可以多吃两碗啊。” 光哥拧着眉，没讲话。 因为舞台离评委席很近，这一切阿蛮都听得到。 她捂着咚咚直跳的心脏，紧张又忐忑的望着台下，期待结果。 可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 可她再看一眼，那道身影又消失了。 好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闪而过只是她的幻觉。 她忍不住笑自己痴人做梦。 呵。 他怎么会来，定是自己想多了，最近发烧脑子都要被烧坏。 阿蛮甩甩头，让自己清醒。 她不想再去想，也不敢再去想。 尤其是想到前不久才看到故亦周久别重逢的未婚妻，她的心里就五味杂陈。 有时候连阿蛮自己也觉得可笑。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背着别人偷了情，走在阳光底下，都好像在被人指指点点。 幸好她没有容许自己继续放纵，否则现在的情景…… 阿蛮浑身忽然就冷下来。 她的视线回到台下，压抑着自己颠簸起伏的心情看向光哥，心里满是期待和忐忑。 她以为，在其他评委脸上看到满意的神色，光哥也会一样。 毕竟这种面试，一般只是看基本功走流程，打分也是光哥自己加的，有没有这个环节都一样。 她以为自己也会一样。 可没想到，光哥却突然扣下打分薄，对她说，“今日太晚，结果明天给你。” “你回去继续等——” 不光阿蛮诧异，连坐在台下的其他评委也感到意外。 “咦光哥，有问题啊？” “其他人今天都出结果，怎么就她——” 那人话里好奇询问。 可光哥却只冷冷看了一眼，收起面前的剧本和打分薄。 “出去再说！” 光哥冷漠转身。 阿蛮被弄的一头雾水，一颗心也瞬间从天上跌落地狱。 第六十四章 【老熟人】 “光哥——光哥，你这是——” 光哥转身就走。 阿蛮连忙追出去，只留录影厅的几个评委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知道，光哥这人啊，脾气一如既往的差。 有时候半句话不对付，就要甩脸子。 “没办法，谁叫光哥厉害呢。” “你们讲，就算他再发火，投资人照样给他面子卖他人情。” “人家的名字就是招牌。” “什么时候啊，我们能跟他一样，就也站着吃饭咯。” 录影厅里的评委几人笑着收起评分册，转身出门。 而这头，阿蛮气喘吁吁的追上，一头雾水。 “光哥，你怎么了？” “我刚才，哪里做的不好吗？” 阿蛮虚心求教。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单薄的演出服，整个人累的大汗淋漓，头又晕，后脑勺隐隐作痛，此时整张脸红里透着白，脸色很难看。 光哥暼她一眼，不知是被她的小聪明逗笑，还是别的。 只伸手敲了敲剧本呀，有种被人戏弄后的嘲笑。 “单阿蛮，” “你知不知，你这个机会有多少人想要？” 阿蛮一愣。 “我当然知道。”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紧张，日夜排练。 白天找人，晚上恨不能每天都直接熬到天亮。 可光哥却冷笑一声，犀利的目光直直看过来。 “那你还作假？” “真当我蠢，还是压根不信我会拆穿？” 光哥讲的直白，讲完以后，他一扔手里的评分册，转身就走。 阿蛮脸色煞白。 她死死攥着刚才趁乱从耳侧拽下来的耳机，喘着气，半天没再追上去。 她没想到，光哥竟然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而耳机被拽下来时，里面还响着未播完的提示音。 ——“左边，三步。三步之后弯腰侧转，记得，一定要起跳跪地再收手——” 是的，阿蛮作弊了。 刚才跳舞的每一步，她都用了耳机里的提示音。 因为她已经，不记得任何动作了。 ——————————————————————————————————————————————————————————————————————————————————————————————————————————— 晚上九点，阿蛮回到她那间廉租屋。 她回去时，廉租屋的门上贴了一张催缴电费房租的通知单。 ——阿妹，快交钱啦。你都延迟多久？再拖就要拖到明年啦！ 房东的声音仿佛就回荡在耳边。 阿蛮查了一下银行卡余额。 只剩半月房租，不再多余一分钱。 阿蛮吃着泡面蹲在房间里，这时，珊妮忽然打电话来。 “你今天不是说要初试，我下班了，看看你面的怎么样了啊，阿蛮妹。” 想起光哥最后难看的脸色，阿蛮心里似乎已经预料答案。 “还真不怎么样——” “我想，我可能要重新去找工作。” 珊妮一口茶水喷出来。 “我靠。你有没有搞错。要是光哥这里不稳你干嘛要辞职？辞职了现在又去找、？你能找到什么好赚啊。” 阿蛮沉默片刻。 并没有将自己作弊的事告诉珊妮。 她已经足够难堪，不想再更难堪。 于是只能敷衍似的告诉珊妮，“一切还未定数，光哥说，明日会出短讯通知。” “万一到时候我过呢？” “你到时候记得来跟我庆功——” 听到她这么讲，珊妮的心终于放下一点。 珊妮挂掉电话，这头，阿蛮却翻遍所有电话簿，打算找一家兼职先去赚点钱。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以前没有正式工作时，她就经常在附近的餐馆啊饭店书店照相馆里做兼职赚零用。 店里的阿叔阿伯早就已经熟悉她，甚至阿蛮有时路过，他们还会主动问，“阿蛮啊，最近缺不缺钱？来做工啊！” 前几次，阿蛮总是笑着摆摆手。 “不必啊阿叔，我已经上班，很忙的。” 每当这时，他们便会露出欣慰又欣喜的笑。 “哇，那你恭喜你啊。” “那可是大公司，待遇不错的哇。” 阿蛮每次也只是腼腆一笑，温柔又俏皮，并不多说。 谁也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又失业。 阿蛮找到其中一家鱼档阿叔的电话，打过去，问阿叔还需不需要临时工。 听到她的声音，鱼档阿叔明显一愣。 “喂，阿蛮啊。” “你不是已经上班么，怎么又跑来做零工哇。” 阿蛮攥了攥掌心，咬着唇，并没有实话实说。 “阿叔——” “公司最近放假，我想多存些钱啦。” 鱼档阿叔松了口气。 “哎呀，我还以为最近形式不好，你要失业——那就好。那你来呀，晚上忙到飞起，我恨不得立刻有人来呢。” 鱼档阿叔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 听到他的回答，阿蛮忐忑的心终于定了。 她在心里猜想，房东阿姐那里，应该还能拖半月。 去找公司上班，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钱，还不如先打零工，等交得起房租再去找正式工。 想到这儿，她三两口吃掉眼前的泡面，穿上衣服就昏昏沉沉的往外跑。 阿蛮赶到鱼档时，正是晚上十点半，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鱼档大叔一见到她，就仿佛见了自己的亲女儿，别提多热络。 “哇，阿蛮啊。” “来来来，快来。” “我这里呀，正好有一单鱼肉外送叫你送啊。” “你快去跑一趟，记得要收钱啊， 还有路费！” 鱼档大叔忙的焦头烂额，这边说的话，那边老主顾便高声催促，叫他能不能快一点。 阿蛮轻车熟路，接过鱼肉。 “好的陈叔，放心，交给我——” 阿蛮说的干脆利落，干活也是。 她上了旁边的出租车，砰一声关上车门，递出那张纸条。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或许是看她穿的实在太寒碜，忍不住好奇。 “去九肚山别墅啊——” 阿蛮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拎了拎自己手里的鱼。 “去外送——” “哦~我说嘛，” 司机笑笑，说的话并不好听。 可阿蛮知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阶级。 在所有人眼里，鱼档的人一辈子也爬不上香港所有的半山别墅。 可陈叔的鱼档不一样。 他一直坚持本土自己钓的，甚至还要为这些鱼排码编号，按照新鲜程度好吃程度来分来。 陈叔够细心，买卖做的也格外到位，肉质鲜嫩又爽口，再加上他的确在一众鱼佬中格外够义气。 只要答应了别人留鱼，就宁可烂在家里也绝不乱动，这种义气感，俘获了不少老顾客。 当然了，也包含了其中一批专门从山上别墅下来，随时随地一个电话，只为吃最新鲜的食材。 而这一次，点单的也是一位老主顾。 只是阿蛮并没有想到，这位老主顾，她竟然认识。 第六十五章 【老熟人2】 路途太久，阿蛮拎着一串新鲜的活鱼睡的昏昏沉沉。 的士停在一辆半山别墅前，师傅敲敲中间隔着的玻璃窗。 “阿妹，醒醒啊，别睡啦。” “你到了——” 阿蛮猛地惊醒，转身看向窗外。 核对了一下陈叔发给她的简讯。 ——九肚山别墅，986号。 ——记得，别送错啦。 阿蛮收起手机，连忙从包里掏出钱包，先付了一半车费给司机。 “阿叔，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阿蛮说着，拎着那串活鱼就风风火火的下了车。 开车的师傅也很守信，不知道是白天工作太忙，都抽不了一根烟，还是正好这时客人不多，换平时啊，这个点等客，早叫她加钱了。 没成想今天这位师傅竟然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她。 “行行行，你快去，别叫我久等。” “等久了很烦的！” 师傅说着，还不忘冲她挥挥手。 阿蛮也笑着回应。 “放心啦阿叔，我很快的！保证还不行？” 她边说，人已经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986号别墅里面，遍地都是盛放的玫瑰，假山水池，高楼洋房，还有停在院子中央的豪车。 像极了以前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 当然，她也见过，在陆生家。 不过陆生毕竟是画家，家里的装饰到底还是书生气更重一些。 阿蛮跺跺脚，站在门缝里等着。 别墅里的人慢吞吞，不知在忙些什么，就是没空理她。 阿蛮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 “要不干脆留言挂在门口？” “不不不，陈叔说了，这帮人还没付钱，就这样走了，本都收不回……” 阿蛮正想着，忽然，大门被人打开。 不打开不要紧，一打开，大门内外的两人都有一瞬间愣在原地。 阿蛮皱眉，怎么会是她？ 廖维珍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阿蛮。 她不知阿蛮与故亦周之间的事，乍一看到她，还真有种见到以前邻家小妹的亲切感。 廖维珍披着一件暖黄色的披肩，吊带裙，长卷发，高跟鞋慵懒的挂在脚上，眉眼间早就没了当初的叛逆。 变得风情万种又格外妩媚。 阿蛮倒退一步，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尤其是看看自己浑身上下这一身廉价的白衬衫。 她低着头，咬咬牙，将手里的活鱼往前一递，身体已经转了一半。 “廖小姐，这是你定的鱼，鱼我已经送到，那我就先走了——” 她心一慌，竟然连钱都忘了要。 还是廖维珍一把拉住她，无奈笑道。 “跑什么啊，你二叔也正好在，等我拿钱给你。” “别乱跑，不然小心我告诉他，叫他送去你家。” 廖维珍说的好笑，歪头逗她。 她一贯是这种脾气，知道阿蛮这个小姑娘，吃硬不吃软，要是不你恐吓一下，她还真有可能把腿就跑。 阿蛮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些东西，有些无奈。 但她此时也的确不想看到故亦周，便只能妥协似的点点头。 “那你去吧……我等你。” “好啊！顺便尝尝我新买的布甸糕——” 廖维珍说着，踩着高跟鞋就走了进去。 阿蛮等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敞开的大门。 她看着别墅里熟悉的那辆车，再看看满院子都是廖维珍生活的气息，甚至她这么久不回国，家里竟然还放着一辆废弃的机车。 看样子，或许是故亦周曾经比赛骑过的。 只是后来报废，便留在了这里。 看起来，廖维珍这些年过的还不错。 她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廖维珍的时候。 那是故亦周准备出国的那个夜晚。 阿蛮很早便回到房间睡下，客厅里，阿妈和陆生还在为他准备出国要用的行李和钱。 阿蛮没关门，躺在床上，心神不宁的竖起耳朵听着楼下阿妈的笑声和叮嘱。 阿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格外热络和殷勤，就连声音都温柔了好几分。 “亦周——以后在国外，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跟你哥是没时间啦，但有空，我们一定会多去看你的——” “至于以后回国——” 阿妈还在斟酌用词，躺在沙发上大大咧咧玩着游戏的故亦周就很轻的嗤笑一声，斜眼扫了她一眼，慵懒道。 “放心！我出国后，并没有打算回国。” “阿姨，你们安心住便好！” 头一次有人这么不给阿妈面子，她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只可惜，这时陆生上楼去拿银行卡了，并没有帮她撑腰。 “阿周，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可其实我——” 阿妈连忙开口，还想说着点什么。 可故亦周却根本不想再听。 他径直起身，朝楼上走来。 阿蛮悄悄下床，摸黑去关门。 她光着脚，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让他知道，自己此时还没有睡。 可阿蛮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就听到对面的房间传来熟悉的敲窗声。 她浑身一怔，清澈干净的眸子微垂，下一秒便看见故亦周推开房门，看到已经顺着管道爬上二楼窗台的廖维珍。 廖维珍还是那副张扬恣意的样子。 踩着小皮靴，长腿吊带，画着令人艳羡的烟熏妆，可今天，她没有平日里张扬的笑容了。 只剩下热烈决绝的表态。 廖维珍：“故亦周！！我问你。你到底带不带我走？！？” 她像一个突然决定为爱飞蛾扑火的勇士，径直就朝故亦周扑了过来。 故亦周被扑的一个踉跄，却还是笑着甩开了她。 “你今天发什么疯？我们不是已经说好，我走就分手？” 廖维珍恨恨的咬向他薄情的唇。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 她不知怎么想的，咬完故亦周，突然转身，走到刚才自己跳进来的窗台上，决绝又愤恨的看向他。 “你有种说不，我今天就从这里跳下去——” 故亦周好笑的不行。 “小姐，这里跳下去，死不了人的。” 可廖维珍的神色却忽然认真起来，变得无比悲伤。 “可是没有你，我怎么样都会死……我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 “你难道不懂？” 廖维珍说的悲伤，眼泪已经含在眼里，摇摇欲坠。 阿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脆弱到令人心碎。 故亦周神色一顿，也终于吊儿郎当不起来了。 他起身，朝着廖维珍走了过去。 阿蛮站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就那样看着，看着他走向廖维珍，看着他将廖维珍揽入怀里，好久都没有动。 第六十六章 【带我走】 其实那一瞬间，她心里曾经闪过过一个很恶毒很恶毒的声音。 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拉住故亦周，问他，你能不能……不要去？ 就这样让她走……走得越远越好。 不要去拉她，也不要抱她好不好？ 阿蛮想哀求他，别去…… 脑海里也曾有一闪而过的念头，想冲出去，像廖维珍一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求他，也带自己走。 她潜意识里觉得，如果她说，他一定会理解的。 理解她爱而不得的痛楚，理解她看到阿妈时那种无力又无可奈何的麻木，她躲不开，也避不掉，只能奢望自己喜欢的这个少年拉自己一把。 他那么高高在上，一定有能力。 可故亦周没有这么做。 他甚至想都没想过。 每当想到这一层，阿蛮伸出的手就会再次缩回。 小心翼翼的，怯生生的。 她没有主动接受痛苦的能力。 也不敢去赌，赌他那样无忧无虑的张扬少年，会真的低下头来心疼自己。 所以最终也只能将自己关在黑暗里，看着天色逐渐发亮，房间里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 ———————————————————————————————————————————————————————————————————————————————————————————————————————————————————————— 别墅外的阳光洒在身上，晒得人暖洋洋的。 阿蛮等的有些困了。 她揉揉发懵的太阳穴，不自觉捂着眼睛朝别墅里望。 廖维珍拿着钱包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的朝她走来，笑声里带着愉悦和调侃。 “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想见你二叔？” 阿蛮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突然出现的廖维珍打断。 廖维珍询问的看向她，歪着头，一撩长发，身上香味扑鼻。 阿蛮接过她递来的钱，摆摆手。 “不不不，我跟二……” 话说到一半，她又改口。 “我跟周生，早就分家，他没告诉你吗？” 阿蛮皱眉，还以为她又在宣誓主权，根本没注意廖维珍的脸有多不自然。 廖维珍满不在乎的挽挽头发，撇嘴一笑。 “你又不是不知，他很少跟我讲你的。” 阿蛮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表示理解。 其实她能感觉到，廖维珍对她一直都有敌意，不过她一直都压制的很好。 从来不过多暴露。 廖维珍两根手指夹着三张红钞票，松松散散递到她面前，眼神带着戏谑。 “你二叔正在洗澡，洗完出来吃晚饭，你确定，” “不进去吃点？” 呵，洗澡…… 再看看廖维珍身上松松散散的睡衣，阿蛮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她微垂着眸，沉默了两秒，抬头直视廖维珍紧盯的眼神。 “不必，替我问周生好。” 她眼神波澜不惊，说着，拿过钱，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犹豫。 廖维珍一直观察的眼底这才松懈下来。 “呵，还是这么胆小。” 她红唇从最初的紧绷，到彻底放松，连眼底妩媚的风情都变得更加从容。 廖维珍关上别墅大门，踩着恨天高，潇洒不羁的走进别墅。 “看吧，我就说，她绝对不会记你的好。” 廖维珍一声嗤笑。 可故亦周并没理她。 他穿着白衬衫站在窗外，眉眼清冷而凛冽，侧头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凌厉的警告。 “你又跟她讲什么？” 廖维珍一副无辜的摊摊手。 “喂，讲点道理啊。” “你的姑娘太胆小，她自己都不肯向前，我能说什么？” 廖维珍冷笑一声。 “别忘了，她还从我身边抢走了你。” “我没爆她头，已经仁至义尽！” 廖维珍说完，砰一声关上房门，立刻消失在了房间。 与此同时，故亦周的眉头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他扔着打火机，若有所思的站在窗前。 良久，故亦周突然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 而这头，阿蛮从别墅门口跑进出租车里时，司机师傅已经等了很久，颇有不满的从后视镜里望向她。 “喂，阿妹，哪有等这么久的，你耽误我多少生意啊。” 司机指指手腕上的手表，“等了你二十分钟啊！” “我一天才有多少个二十分……” 司机师傅还在不满的抱怨，碎碎念已经成了习惯。 可没想到阿蛮竟然一言不发，关上车门就乖巧的坐了进来。 没顶嘴？ 司机一阵诧异。 从后视镜里一看，才发现原先下车之前还面色红润满脸干劲的女生，此时竟然面色惨白，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买主骂，脸色难看的要死。 司机突然就有点于心不忍。 抱怨的话戛然而止。 而阿蛮才从刚才强撑的情绪里缓冲过来。 “对不住，一会儿我多给你点车费。” 她抬头，说的老老实实，一张清清纯纯的小脸在微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哎——算啦算啦算啦。” “这点时间，就当我送你的！” 司机大叔一看她这样，哪儿还有脾气。 小白花，脆脆弱弱，叫人心疼。 他也是男人，哪儿有不同情的道理。 这时，阿蛮突然收到一条简讯。 ——单阿蛮女士，恭喜您…… 阿蛮看第一眼的时候，只当又是垃圾短信，跑来卖楼卖车卖保险，关上手机打算闭目养神。 可对面仿佛不卖出去不罢休，甚至又来了几次提示。 阿蛮被烦的无奈。 拿出手机，正要冷笑着打过去发泄一下的怒气，就看到那条简讯的后半段。 ——您已通过节目的初试选拔。明日我司将进行节目录制前的集中训练，请您带好行李，于明日下午三时之前，来电视城封闭训练。 ——落款，星光大赛节目组。 脑袋过了一下电。 阿蛮仿佛瞬间清醒，手都抖了一下。 她猛地坐起来，拿起手机，脑子嗡嗡的，疑心自己是不是眼花。 可是手抖着点开简讯好几次，都没有再看错。 的确是光哥发来的。 应该是群发消息，只改了她的名字。 心脏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浑身的血液也在逆流，直往脑门上涌。 而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条短信背后，正站着她刚才见都不想见的人。 第六十七章 【帮我寄一封信】 九肚山839号别墅，房间里。 光哥与故亦周坐在一整面印着八九零年代港片碟片的沙发墙面前，仿佛穿越回九零年。 旧色地毯，崭新的窗帘，客厅还扔着几张没看完的报纸。 老式洋房吊椅，院子里种满各种颜色的郁金香。 复古风。 是光哥的最爱。 不过令人意外的，这里是故亦周的新家。 他前两年回国之前买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甚至连陆生也不知情。 所以乍一接到故亦周的电话，光哥还有点没想到。 等匆匆赶来了才发现， 他是托自己办事。 故亦周讲明来意，光哥迟疑了片刻，并不打算隐瞒。 “其实单阿蛮的事……” “我也打算跟你讲讲的。” “这不是一直拍摄，不得空，所以现在才讲。” 说到这儿，光哥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阿蛮最后面色惨白，却咬着唇，神色倔强又落寞的样子。 她倒是很会卖惨。 只可惜，商业片的市场里哪讲这个。 光哥本来还想委婉一点，可一听故亦周叫他帮忙留下阿蛮，就好像那街头油锅里炸丸子。 炸的劈里啪啦响。 根本不受控制。 “不是我挑，周生，老实跟你说，她真不是跳舞这块料。” “虽然有天赋，可她竟然敢在初试时作弊。” “初试时作弊啊，我都没这么放肆过。” 光哥真是大开眼界，同时也零容忍。 他脾气本来就差，吐槽起来，毫不留情。 故亦周也不烦，笑着听他讲。 等他讲完了，这才丢了只烟过去。 “那我拿下次拍摄跟你换。” “怎样？这个买卖够划算？” 故亦周志在必得，丝毫不慌，火机扔给光哥，潇洒又利落。 光哥还没来得及反应，点燃烟，吸了一口，这才反应过来。 光哥有一瞬间的诧异。 “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也学会怜香惜玉？” 他举杯喝了口酒，示意故亦周也喝。 故亦周随和的笑出一声，并不解释。 “你要是觉得行，现在就通知她。” “当我的面。” 光哥被逗笑。 “怎么，还怕我反悔啊？” 光哥一边调笑，一边眼睛盯着茶几上散落的报纸，飞快思索。 他在做衡量。 这个买卖是否划算。 会不会有什么坑。 虽然故亦周分量不轻，可光哥这种老江湖，向来重利轻情。 就算有时候会为情义感动，也不会处处都为情分让步。 黄sir的事情已经是个例外。 这一次——他未必肯做让步。 故亦周也听过光哥的名声，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光哥的性格还是被他摸了个七八分熟。 看到光哥怀疑。 他眼神犀利的看过去，也不藏着噎着，俯身碾了碾烟灰。 “其实我正好想去参加你那档节目，去内地，打打知名度。” “我可以帮你，友情参演。” 这话一出，简直王牌。 来之前故亦周就知道，光哥混了这么多年，就想自己创立一个山头。 他不管再有名，现在在电视台，终究还是为别人打工。 要想自立山头，就要手里有牌。 现在想去内地发展的艺人并不多，更何况是名气大的。 故亦周一阵见血扎在光哥心上。 见此，光哥也不再犹豫，抬头神色真挚的看向故亦周，如释重负。 “那就——祝我们成功？” 光哥挑眉，故亦周接下他敬的酒。 —————————————————————————————————————————————————————————— 光哥走后，李姐从门外进来，很是不解。 “你帮小侄女，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跟光哥说，拐什么弯啊。” “不累？” 故亦周抿着唇，神色难得冷厉下来。 他盯着别墅外弯弯曲曲的山路，看到的却都是阿蛮刚才从廖维珍家别墅离开的画面。 小小一只，背影单薄。 累的满头大汗，跟他以前在照片里看到的没有一点不同。 故亦周想了想，忽然拿出一封信，递给李姐。 “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 李姐好奇的接过信，低头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陆生的名字。 ——————————————————————————————————————————————————————————————————————— 阿蛮下车回到鱼档的时候，莫名其妙眼皮一阵狂跳。 “怎么回事，被人骂啊？” “吃点黄鱼，很管用的。” 陈叔眼见没人，端上一盘香煎黄鱼给她吃。 阿蛮失笑，将手里的钱递给他。 “呐阿叔，钱在这儿。” 陈叔眉开眼笑的接过钱，飞快地沾着唾沫数一数，数好之后抽出一份，比平时分量厚很多，往她怀里一塞。 “诺，这是你的！” 阿蛮有些惊讶。 “阿叔——工钱哪儿用的了这么多。” “谁说是工钱啦，你不是马上生日？就当提前替你庆生！” “怎样，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啊？还来我鱼档？” 陈叔显然很欢迎。 一方面，阿蛮是他们这条街的街坊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小时候话少，人也闷闷的， 可阿叔阿伯们就喜欢逗她。 一逗她就结巴，像个小开心果，总要手舞足蹈的跟人解释。 解释多了，阿叔阿姨们便也不拿她取笑，反而有点心疼。 “怎么回事儿，小姑娘天天跟着改嫁。” “真是造孽。” 另一面也是有点同情在的。 毕竟她十八岁便搬家出来，附近的街坊也都看在眼里，能照顾一分就照顾一分，谁也不怕多辛苦。 她都快成大街的女儿了。 因此每年过生日，都是陈叔他们收摊以后，找个时间帮她一起过。 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过生日。 阿蛮一愣，差点忘了这茬。 “可是今年我恐怕不能过生日了，陈叔。” 陈叔还在开玩笑，一边擦鱼台一边头也不回的笑。 “怎么，今年你交男友啦？” “那还不带回来我们见见？” 阿蛮无奈一把拉住陈叔，叫他好好听。 “不是，阿叔。” 阿蛮神色认真的笑着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今年啊——” “我说不定要去发财啦。” 她故作神秘又俏皮的凑近陈叔，笑的眉眼弯弯。 可一侧头，就看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故亦周。 阿蛮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的僵在脸上。 第六十八章 【可惜】 “发财？” “发什么财，你找到什么好的生财门道啦？” 陈叔不明所以，关心极了。 可阿蛮却已经目光定定的看着对面的故亦周，后退一步，撤了回去。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抿着唇，像只警觉的兔子，低下头。 故亦周不知道是太自信他不会被人认出来，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有做任何遮掩。 就那样大喇喇的站着。 夕阳底下，还真有几分像电影明星。 故亦周像是刚刚比完赛回来，手里拿着赛车专用的手套，整个人又糙又凌厉，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难得他不笑。 阿蛮一张娃娃脸，他不笑，她当然也紧绷着一张脸，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很可惜，这一切都只是阿蛮自作多情。 因为她很快，就看到故亦周身后的车里，廖维珍也走了出来。 她今日走运动风，穿一件浅蓝色的运动装，高马尾，要多清纯有多清纯啊。 连卖鱼的陈叔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喂阿蛮，你看那件衣服像不像你高中穿过那件啊？” “哇，好像。” “只可惜啊，你腿不如人家长咯！” 陈叔笑嘻嘻的逗她。 陈叔嘴欠，经常这么逗她，鱼档周围的叔叔伯伯们也经常这么讲话，阿蛮早已习惯。 阿蛮回头一笑，有些无奈。 “喂，讲点道理啊。” “陈叔你再这样对我，小心我举报你啊。” “天天虐待员工！” 阿蛮说着，连忙走进鱼档去帮忙。 陈叔也没闲着，拿起手边的菜刀就开始清洗。 看到两人这么默契，廖维珍都有点吃惊。 “我还以为，她会生活都不能自理。” “看来你的担心很多余，人家生活不错。” 廖维珍出言嘲讽。 故亦周冷淡又警告的看她一眼，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 廖维珍一想到这个就心酸。 她啊。 她辛辛苦苦等这么多年。 谁能想到，男人一见到更好的，就像猫看到肉，怎么可能不偷欢。 廖维珍收起自己眼里的冷嘲，很快就将自己洒脱的心情调整过来。 “好好好，说不得，那我不说。” “怎样？我们去这家还是另一家鱼档？” 廖维珍明知道他借口来鱼档就是看到单阿蛮送鱼，心疼她的现状，跑来看看。 可却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跑来了。 就怕他身边缺人。 虽然大多数时候女人这么想，都自作多情。 可她并不介意做那锦上添花的人。 “不都说么？男人现在爱谁不重要，最后能归谁才最重要。” 廖维珍双手叉腰，歪头望着面前的故亦周。 阿蛮看着，目光也没有丝毫闪躲。 故亦周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躲，可转念一想，依她的性格，恐怕她只会说，“我一生不做坏事，有什么好躲？” 故亦周看着对面的阿蛮。 阿蛮也毫不客气的抬头直视，没有丝毫尴尬。 在阿蛮心里，看到廖维珍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清晰自觉的为两人划了界线。 以后无论故亦周再怎么靠近，她也无动于衷。 故亦周也明白，所以想了片刻，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另一家。 “来这家。” 他的声音传入耳边，阿蛮莫名心里松了口气。 只可惜，陈叔颇为遗憾的看一眼，心里还是不甘。 “那两人看着超有钱啊。怎么回事，我这里有你一枚大美女，竟然还不能吸引他过来？” 阿蛮忍不住笑。 “阿叔，我拜托你，别自卖自夸。” “叫人听见笑掉大牙啊。” 阿蛮说完，解下围裙，扔到一旁的空桌上。 没了顾客，陈叔也连忙放下菜刀，立刻不做自己当老板的谱，跑到鱼档旁边的空桌上，与她坐下。 “喂，那现在可以跟阿叔说说，你要去发什么财了吧？” 陈叔满是不解，虽然脑子不够用，可他观察力一流的好吗。 一眼就看出阿蛮刚才不是在开玩笑。 阿蛮低笑一声，心情也是难掩的不错。 她拿出手机，点着上面简陋的简讯给他看。 “呐。” “别说我昧良心，没有提前告诉你啊。” “我这两个月，可能要去参加录制，所以暂时没空来做工。” “不过呢，你放心。” “要是中途被淘汰，我一定首先来找你哭鼻子。” 阿蛮讲的认真，眼底带着玩笑的神色，可从她的语气里不难看出，她对这份机会的珍惜。 陈叔看着那条短信，怔愣了很久，难得没有一拍手掌为她庆祝。 阿蛮不懂。 陈叔摇摇头，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阿蛮一愣，还以为他会高兴到蹦起来呢，可现在这个情景，怎么回事？ 阿蛮不确定的伸手在陈叔面前晃了晃。 “喂，阿叔。” “怎么，我有好的机会你不祝福我吗……？” 阿蛮疑惑的看着他。 “我……瞎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不祝福你。” 陈叔被她晃回神，忍不住失笑着擦了把自己满是鱼腥味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沧桑。 陈叔拍拍她的肩膀，看着鱼档附近人来人往的水泥地，笑道，“我只是怕，电视圈很乱的。” “你就算去跳跳舞，万一被人看上怎么办啊？” 陈叔心思灵敏，早就想到这些。 尤其还是一个嫩生生的小姑娘，像块香饽饽，放在那儿，谁不想吃两口。 阿蛮还以为怎么了，听到他说这个，心下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好笑的同时还不忘敬礼，来一个标准又正规的保证。 “阿sir放心，我单阿蛮同学，进入电视台后，绝对好好表现，绝对不沾任何恶习，也不接受一切潜规则！请长官放心！” 阿蛮讲的认真，眉眼又亮又清澈。 头顶的路灯照下来，好像一个认认真真的兔子，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甜到人心里去。 饶是有再多担心，在她这么厉害的表态攻势下，陈叔也只能心软支持她去。 “去吧去吧。” “哎，万一钱不够，记得找我啊。” “提前预支你工资！” 陈叔很仗义。 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看两人。 陈叔警惕回头。鱼档附近什么人都有，人来人往，买菜声几乎鱼贯入耳，什么也看不到啊。 第六十九章 【考虑好了没啊】 ———————————————————————————————————————————————————————————————————————————————————————— 说完以后，陈叔又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往阿蛮这边凑了凑。 看他脸色，阿蛮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哎哎哎——” “陈叔，有话远点说。” 阿蛮连忙一伸手，拦住他。 陈叔嘿嘿一笑，搓着手，抬头看了眼店里担心看着这边的老婆。 “阿蛮。”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没啊。” 陈叔问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慎重过。 一听到他说这个，阿蛮就忍不住头痛。 还能有什么事。 还不是骗她去相亲。 阿蛮想到不久前，有天傍晚，她刚咬着一块炸鱼丸从公车上下来，正迎着冷风往家走呢，就被陈叔一个箭步冲出来拦住。 他还穿着那身捞鱼装，浑身上下得鱼腥味熏得人直皱眉。 “哇。陈叔。” “你什么时候下班能早点。” “这样出来吓死人的。” 阿蛮连连后退，恨不能躲他三米远。 陈叔可不管那么多，拉着她就往鱼档走。 “别废话了啦。” “走走走，我介绍个靓仔给你认识。” 陈叔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她就往鱼摊跑。 阿蛮被拽的气喘吁吁，拽到地方一看，才发现平时压根看不见几个人的鱼档，今天竟然坐了一个人。 斯斯文文，戴着眼镜，手边还放着一个双肩背包。 看到阿蛮，男生扶了扶眼镜，笑出一声，坦荡又直接的伸出手。 “你好，阿蛮——” “我是陈叔表侄，陈昱礼。” 本来一听到陈叔说要介绍靓仔，阿蛮就浑身不自在。 这几年，不光陈叔，附近几家鱼档熟悉的阿叔阿婶没少给她介绍相亲对象，要不就是哪家旧巷里的老邻居，要不就是谁家最近又从大陆新来了一个青年才俊，简直要多亮眼有多亮眼。 开始阿蛮还会应付。 现在应付都懒得应付。 因此看到眼前的男生，她也只是虚伪一笑，伸出手握了一下，然后便要借口离开。 可没想到这时候陈叔竟然悠悠的来了句。 “我建议——还是好好聊。” “你之前不是讲，想少交点租么？” “跟他谈啊。” 陈叔一副，你是不是傻，机会我都帮你争取到眼前，你竟然还不肯珍惜。 阿蛮本来还要走，听到这话，瞬间走不了了。 陈叔又在她耳边捂着嘴悄声道。 “这就是你那间房的房东喂。” 阿蛮震惊的回头，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生。 他看着年纪也不大，甚至好像还没她大呢。 阿蛮心里嘀咕，但脸上却换了衣服表情，立刻不嫌弃了，也不累了，试探道，：“听陈叔说，你这么年轻，竟然已经在这里买房了啊。” 阿蛮颇为感慨，有些震惊。 陈昱礼看出她在试探，也不隐瞒，笑着伸手递给她一杯茶饮。 “陈叔瞎说。” “你住的那栋楼，是我阿妈送给我的。” “我还这么小，哪里买得起这里的房。” 一句话，就把阿蛮的客套话塞了回去。 一栋…… 他说一栋楼啊。 阿蛮真是被梗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偏偏陈叔还不死心，格外殷勤的撮合两人/ “哇昱礼，我们阿蛮最会管家啦。” “以后啊，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话，那就让她帮你收租咯。” 陈叔说的阿蛮都要心动了。 可幸好，理智阻止了她。 在谈了半天陈昱礼终于同意给她降价续租以后，阿蛮干脆又果断的，送走了这位大仙。 陈叔恨铁不成钢，指着她的脑袋一顿骂。 “是不是脑子进水啊你，阿叔帮你争取做包租婆还不满意，你还想嫁赌王明星啊你。” 阿蛮心情愉悦，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推着他转身就进了鱼档。 “省省吧陈叔，我才不想这么快嫁人。” 阿蛮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可没想到那天回去以后，陈昱礼竟然对她印象出奇的好。 按照陈叔的话来说，就是—— “她又懂事又直接，这有什么不好。” “总比那些绕绕绕去只想让我花钱的女生好多啦。” 陈昱礼竟然喜欢这样的。 “所以他啊，托我跟你好好聊聊咯，看看你们还有无可能，让我拜托你约下一次见面。” 陈叔掰着指头，恨不能今晚就帮她定下来，明天就帮她办婚宴啊。 阿蛮却觉得窒息/ 不是觉得陈昱礼这个男生不好，而是一想到自己要跟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她就忍不住头痛。 “不要了阿叔，我暂时不考虑。” 陈叔皱眉。 “难道你有男友？” 阿蛮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冷笑了一声，下意识摇摇头，转身去看。 “没啊陈叔。” “我只是不喜欢那种男生罢了。” “又不是同性恋，你担心什么。” 陈叔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陈叔笑出一声，没好气的拍拍她的脑门。 “没有就好。” “你找对象我不把把关，我这辈子都闭不上眼的！” 陈叔见她真的没意思，也不 纠缠，转身就去打电话回绝陈昱礼。 阿蛮心生感动，有些愧疚的抱住陈叔。 “陈叔——” “谢谢你啊。” “我知道你也欠陈昱礼租金，竟然为了我去得罪人。” 陈叔本来就把她当女儿，闻言挥挥手，“去去去，就矫情。” “只此一次啊！下不为例！” “等你拼事业回来了，看我不找个人给你嫁出去，我可不让你做老光棍。” 陈叔很仗义。 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看两人。 陈叔警惕回头。鱼档附近什么人都有，人来人往，买菜声几乎鱼贯入耳，什么也看不到啊。 ———————————————————————————————————————————————————————————————————————————————————————————————————————————————————————————————————— 第七十章 【赚钱要紧】 “奇怪……”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我？” 陈叔被看的后脑勺发凉。 陈叔之所以这么惊慌，实在是他这人脾气太暴，去进货，一不小心就能跟人吵一架带点伤。 市场里的老邻居早就习惯他的臭脾气。 也不跟他计较。 但即使这样，陈叔最近也得罪了不少人。 阿蛮心里好笑，挑一口黄鱼安慰他。 “放心，安啦，这里是闹市区，就算有人要砍你，也一定有人立刻报警。” 陈叔心有余悸的摸摸后脑勺，又往身后人来人往的菜市场看了一眼。 确定附近真的没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阿蛮又吃了两口黄鱼。 这时，手机里催促的群发简讯传了过来。 ——单阿蛮女士，请于明早9点至电视城集合，迟到者，视为自动放弃。 落款是节目组名字。 她仔细看了一眼。 这次是工作人员群发，看来是做集中训练前的准备工作。 阿蛮举着手机，还在犹豫。 陈叔侧过头，眼尖的看到。 替她着急。 “好啦好啦，有正事就赶紧去忙。” “别赖在我这里碍事。” “赚钱要紧” “生日这份，等回来补也一样的啦。” 陈叔说着，拉起她就往身后的菜市场出口走去。 ————————————————————————————————————————————— ———————————————————————————————————————————————————————————————————————————————————————————————————————————— 第二天一早，阿蛮来到电视城。 与上次的混乱不同，这一次，她拖着行李箱，有备而来。 阿蛮其实对新奇的东西兴趣不大，她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 如果这件事能糊口，那就更好。 可其他人的期许却不同。 有人一早就等在电视城门口，满心都是怎样成名。 有人隐住自己的欢喜，明明眼里欲望十足，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格外高傲。 阿蛮穿一件白色衬衫裙，与其他人的盛装打扮完全不同。 “光哥还不来？” “你们知道，我们今天来有什么安排？” 这里很大一部分舞者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自然拿得起姿态。 一个穿着包臀开叉红色长裙的女人妩媚的撩了下头发。 阿蛮没吃早饭，头晕的厉害，没有搭话。 女人也不恼，又去问别人。 “你叫什么？” “叫我阿衿好啦。” “你多大？” “我二十一，你呢？” “哈哈好巧，我也与你同岁。” 热热闹闹的开场白，不一会儿，那个女人就将电视城门口的同僚们认了个遍。 最后轮到阿蛮，她显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女人也不自作无趣，笑笑将她留下，自己倚在行李箱上怡然自得的听音乐。 女人数了一下，现场有8个人。 她们女队员是一组，男队员又是一组。 男队员估计分开来，到现在不曾看见一个。 女人跟现场的人打成一片之后，不知想到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跑去外面打了通电话。 手机没电，她也丝毫不肯等，跑去电话亭一个电话，光哥就开着跑车闪亮登场。 阿蛮有些诧异，看了那女人一眼。 女人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笑的谦逊。 “光哥与我哥认识。” “难怪—— “我就说，这次你一定榜上有名！” 女同事之间的恭维，阿蛮一向不擅长。 她格格不入的站在门口。 光哥顶着一窝鸡窝头，无奈又匆忙的冲她们招招手。 “叽叽喳喳，吵得人脑子疼。” “先去宿舍！” 宿舍都是四人一间，干净又简陋。 像极了阿蛮曾经在九龙城寨住过的廉租房。 一进门，就有人忍不住抱怨。 “我们就住这儿？” 光哥一扭头，“不然呢？” “还没当大牌就想要享受啊？” “有那么好的条件，我也要去啊！还轮得到你？” 光哥说话直白，几句话就刺的大家不吱声。 阿蛮拎着行李箱选了最里面的床铺。 不光是其他人抱怨，她这种住惯廉租房的人，也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这里好棒。 除了墙面不像码头上的流浪屋，其他地方可真是足够荒凉。 阿蛮看着满房间的旧挂历，起身，把自己这张床铺找了个床单干脆利落的围起来，变成一个小单间。 其他人也一一效仿。 阿蛮这间房住的四个人，分别是她，陈沛珊，阿衿，还有一个叫芷晴的女生。 但芷晴放下行李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跟她们不同，芷晴是舞蹈学院的老师，一边来参加这个集训，一边还要继续回去上课。 算作特例。 芷晴出门以后，阿衿一脸羡慕。 阿衿：“哇，我要是也能像她一样，有份稳定工作，我便谢天谢地了。” 阿衿看着很精明，可说话却显得又无城府又单纯。 沛珊笑她，“你痴人说梦啊。” “现在还没开始，你就想财务自由，就想不受管控，我看你啊，还是影视圈新闻看少咯。” 沛珊就是那名红裙女子。 阿蛮心里好笑，觉得两人性格都很不错。 可她并没有打算结交，而是一上床，一拉窗帘，哗啦一声便将门外的世界与自己彻底隔绝。 阿蛮坐在床上，简单的挽起头，换了练功服，打算去练习练习。 她已经太久没跳舞，都快要忘记角色和脚步声了。 可每次看到舞蹈房漂亮的镜子，她心里重新站起来的声音就越发强烈。 大家都在奔向前程，抱怨之后，都开始忙正事。 阿蛮也找了份地图，顺着光哥找人标记的地点，一个一个练舞室找过去。 要说光哥对她们也真够意思。 不过来集训而已，还没确定能不能上，宿舍食堂练舞房甚至连舞伴都已经替他们找好。 阿蛮刚一到舞蹈室，就看到练舞房里，一群男伴正在等待。 看到她，几个男人笑着起身挥手。 “你好啊。” “单阿蛮？” 第七十一章 【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认得我？” 阿蛮一度怀疑人生。 她的脑子里，好像从没有过这些人。 她再次确认，眼睛扫过去，的确不相熟啊。 就在阿蛮怀疑人生之时，终于其中一个好心的笑着为她答疑解惑。 薛明生：“单阿蛮，你好。” “我是你的舞伴，薛明生。” 这男人干干净净，爽爽朗朗，并不叫人厌烦。 阿蛮闻言一笑，“可是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何会认得我。” 薛明生也不藏着噎着，俏皮又幽默的迎宾礼，“先请进啦，小姐。” “门开着我们都要冻成肉干——” “啧，今天的风实在太大，我体弱，有点受不住。” 他幽默极了，笑容爽朗的开门看着她，做出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 阿蛮不动，他就不走。 阿蛮终于不再警惕，连忙闪身跑了进去。 跑进舞房，阿蛮转身，一双盈盈玉眼弯弯的看过去。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薛明生一摊手，笑得不行。 “请看——” 他身后的墙上，竟然放着每个人导师亲自挑选的候选学员名单。 毕竟是综艺节目啊。 不光有他们这些舞蹈员，当然也要有名气够大的老师带。 不然谁看啊。 可阿蛮一看就震惊了。 因为她看到了故亦周的名字。 不光是看到他，更是因为，别的导师名字底下全都是三到五人候选者，可只有他，竟然只写了她一人的名字。 阿蛮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根本无法描述。 ————————————————————————————————————————————————————————————————————————————— 晚上十点，众人收到广播通知。 ——“请拉丁舞队的队员来1号演播厅集合，十分钟内，迅速！” 许多人其实刚睡下。 可光哥声音一响，宿舍就像一锅水，瞬间沸腾起来。 “啊啊啊——我衣服呢？” “母鸡啊。” “鞋子也不见，真是造孽。” 宿舍里众人忙碌的时候，芷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单阿蛮的帘子。 “咦？” “阿蛮人呢？” 芷晴温温柔柔的看过去，有些担忧。 实在是光哥脾气不好，若想在队里生存，先要跟人搞好关系才行。 其他人都摇头，表示没见过阿蛮。 “她就像个游魂，除了白天去舞蹈房，好像根本没见过。” “喂，不要这样讲人家。” “我听说，她以前天资不错的，好像舞蹈也曾得过奖。” 芷晴忍不住为阿蛮辩驳。 只可惜现在正偷溜出来疲惫不堪的阿蛮并不能听到。 九肚山半山腰，阿蛮正气喘吁吁的站在故亦周家门口，抬头看着手腕手表的时间。 晚上十点零六。 故亦周的房子大门紧闭。 阿蛮拨打电话，几通电话过去全都没人听。 给出情报的珊妮有些好奇。 “不应该啊。” “我听梅姐讲，这两日半山别墅那边有比赛拍，周生肯定在家。” “不然就还没回来咯。” “他们这种人，夜夜笙歌才应该是常态。” 珊妮平白污蔑人。 也不知此时正任劳任怨忙连口气都没喘的故亦周听到会作何感想。 阿蛮叉着腰，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一时间被气笑了。 她是来找人算账，想问问他到底有完没完。 未婚妻回来了这么久还不消停？ 怎么，还想一女侍二夫享受齐人之福啊？ 阿蛮真是忍到了极点。 可不曾想，这边她正在秋风中被吹的瑟瑟发抖，那头，光哥就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喂，光哥？” 阿蛮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连忙捂住电话筒。 她往故亦周家门口的大树下藏了藏，躲避风声。 可光哥烦躁的嗓音仿佛被人欠了一百万。 “都来演播厅集合，就你不见人，架子很大嘛。” …… ？集合？？ 这个点？ 阿蛮本来累的脑子有点懵，可光哥这么一说，她瞬间就不敢倚树了，直接从树上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山下狂奔。 ————————————————————————————————————————————————————————————————— 阿蛮赶到1号演播厅的时候，录影厅的灯已经熄灭，整个录影厅一片安静。 只有守在门口点名的阿山还定定坐着。 “喂？” “哪个宿舍？” 看到她做贼一样的脚步声，阿山眼神一瞟，大笔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阿蛮闭了闭眼，认命的报出名字。 “309舍。” “行了，进去吧！” 阿山大手一挥，好像好奇，今晚这可是新人见面会。 多少新人巴不得多见见电视城的前辈，她怎么敢迟到啊。 难不成有背景？ 阿山纳闷。 阿蛮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连忙道过谢，转身就跑。 她也顾不上太多，只知道芷晴讲，这是电视台开新节目的惯例。 每次有节目开录，全组都要见客的。 否则谁知道你是谁，以后开录时间那么久，找人办事都没人给你行方便啊。 “反正也算电视台一直以来的江湖规矩啦。” 芷晴忙里偷闲，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主动找到阿蛮的电话联系了她。 幸好有芷晴，否则她真是两眼一抹黑。 演播厅后门开着，小小一条缝。 阿蛮猫着腰，小心翼翼想摸黑混进去。 芷晴的简讯适时传来。 “我们在六排7座啊…… “马上开始点名，你迅速——” 六排…… 阿蛮眼神搜索，好不容易搜到六排的标记。 “对不住，借过——” 她刚要摸黑进去，就对上一双若无其事看戏不嫌事儿大的眼。 故亦周翘着二郎腿，长腿一伸，就面色冷淡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 “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蛮一口口水差点没给自己噎死。 她找了半天，感情他在这儿躲清闲？ 阿蛮都被逗笑了，要不是此时台上光哥正在讲话，演播厅里还有别的演职人员，她非要叉着腰站起来跟他讲个清楚不可。 第七十二章 【不让么？】 阿蛮瞪大了眼，屏息凝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自己憋了一路的口水。 “你……” 她微微低声，又弯了下腰，猫着腰往座椅后面躲了躲。 阿蛮想说，我正好在找你。 可此时周围人多，故亦周身旁还坐着她不认识的人。 阿蛮说出的话在看到别人好奇的目光时，瞬间戛然而止。 她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像只弓着背的小猫。 故亦周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好整以暇的问她。 “进不进？” 对上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眼尾笑中带着熟悉的疏离与淡漠，阿蛮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说不。 她不能拿自己好不容易争来的机会跟他开玩笑。 饶是以前有再多冲动，此时阿蛮也竟然学会了克制。 她抿了抿唇，闭眼片刻，再一睁眼，刚才那个略显焦躁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理智的单阿蛮。 她微微抬了抬潋滟的眼眸，视线与他清冷的眸色相对。 “进。” “多谢。” 他既然肯让位，不抓这个把柄，那她自然也不再扭捏。 阿蛮一张小脸，被秋日的冷风吹的白里透红，发丝凌乱在肩头，难得她今天穿了套运动装。 故亦周以前也不曾见她穿过几次。 他还以为，她又会一根筋犟到底，直接发脾气。 没想到今天竟然耐心了许多。 故亦周很意外，神色颇深。 阿蛮歪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这次难得没躲。 “周生，不让么？” 小丫头片子，还反将他一军？ 两人像毫不相识那样，眼神暗潮汹涌的交流着。 故亦周的眼睛里满是带笑的深沉，淡淡的，若有所思，凌厉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而阿蛮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她眼眸清澈，安静又温和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慌张。 小小一只，像只毛发光亮的猫，说完以后，就那样静悄悄的看着他。 两人在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对视着，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见。 阿蛮甚至能在故亦周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隐约的倒影。 就在她被盯的心慌，甚至担心他若是不肯，或者是为难，那她要作何反应。 就在阿蛮思想激烈斗争时，故亦周终于笑出一声，双手叠在脑后，后仰，收起双腿。 “请——” 他做出请君入瓮的姿态。 故亦周侧身挪动长腿，将身体倾斜到旁边的过道里。 阿蛮迈开步伐，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她还能听到耳边传来几句不大不小的低声议论。 “后面那人，就是周生？” “是啊……” “没想到吧，本人这么亲和。” “我曾在报刊上见过他，真的很有气场。” 男舞者们对自己喜欢的人和物，从来不吝夸奖。 女生们也有人侧头偷看，只不过没有那么光明正大。 尤其是芷晴，看到阿蛮与故亦周僵持了一会儿以后，见她进来，脸上也忍不住带了好奇的笑。 “幸好你平安到了……” “不然我真怕一会儿要点名的时候，光哥会发怒。” 芷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位置上拉。 阿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我刚才看到你与故亦周闲聊啊。” “怎么样，感觉如何？” 阿蛮有些无奈。 芷晴平时看着一副忙碌不问世事的温柔模样，没想到也这么八卦。 阿蛮犹豫了片刻，正要说话，这时，演播厅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芷晴连忙坐正，阿蛮也目视前方，神色变得正经起来。 舞台上，光哥四目环视周围一圈。 光哥：“好了。” “现在我们的演职人员都已到场。” “接下来，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下即将参与大陆舞蹈节目录制的众位同事。” “请大家接下来的日子，多多关照。” 光哥说完，鞠躬弯了一腰。 芷晴拽了拽阿蛮的手，几乎同一时间，所有舞蹈队的队员们都站了起来，转身朝后，向大家微微鞠躬问好。 芷晴小声道：“这是电视台的规矩。” 又是老规矩。 阿蛮有些好奇，看向旁边的芷晴。 阿蛮：“你对电视台很熟？” 她问的一阵见血，也带点打听。 换一般人，可能早就防备起来了。 尤其是她们这种以后可能还是竞争关系的队员。 可芷晴却毫不在意这些，笑着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芷晴：“是啊。” “你有所不知。” 芷晴说起来自己都想笑。 她侧头，目光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她们两以后，这才小声道。 “其实我经常来电台的。” “老油条听过没啊。” “我就是。” 芷晴笑着揶揄自己。 她长得温温柔柔，戴一副眼镜，总是很斯文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国中时候见过的那些女老师。 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连拒绝都不好生疏。 阿蛮也是坐下才得知，原来芷晴家里有人是电视台工作的。 所以她以前老来跑龙套。 “跑龙套啊，很辛苦的。” “不过也蛮有意思，改天我带你试。” 芷晴歪头一笑，俏皮中带着几分爽朗。 其它几个女队员也颇为诧异的往这边看一眼。 这时，光哥正色一下之后，终于说到今晚的重点。 “咳——” “接下来我主要跟诸位参赛者讲一下比赛录制的规则。” “在这里，你们身旁或身后，你们的导师都已经来到现场。” “这两个月，不光是你们，会在各种环节进行自己舞蹈技能的展示和比赛，带你的导师，也会暗中观察并挑选。” “最终结合你的总成绩，挑选入队。” “你们要知道，能被挑选入队，你留下走红的可能就很高。” “所以我希望，诸位不要敷衍对待！” “请拿出你们最惊人的状态，来应对我们接下来两月的训练与录制。” “训练与节目录制会同时进行，所以请注意你们明天之后的一言一行。” “若是有人违反队规，那你将被逐出节目组，不会有一分赔偿。” “希望各位牢记！” 光哥言尽于此，这时，阿蛮眼角余光看到，有人小跑到故亦周耳边说了什么。 光哥话筒停了一下，目光询问的看向故亦周。 故亦周抬头，轻微摇了摇头，神色微冷，不知他们在沟通什么。 只知道原本有导师上台环节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就没了。 —————————————————————————————————————————————————————————————————— 会议结束以后，演播厅里的同僚陆续散场。 几乎在故亦周起身的同时，阿蛮就已经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第七十三章 【她的心乱了】 阿蛮穿过人群，一路小跑，跑的气喘吁吁。 可此时演播厅里诸多前辈都还在前面。 她一个新人，怎好往别人前头冲。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故亦周站起身，从演播厅的大厅里，被李姐带走。 阿蛮追到门口，被光哥瞄了一眼。 “你风风火火，做什么？” 阿蛮脸色一囧，自认不敢再给别人添麻烦，只能堪堪停住脚步。 她停在原地，身后的芷晴也跟上来。 芷晴跟她坐在一起，看到她起身，急急忙忙跑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还有什么事是她刚才出小差没听到的，于是便也跟着风风火火跑了出来。 一出演播厅，芷晴就看到她一脸无奈的靠在门口的矮树上。 “你跑这么急啊。” “我还以为你又要挨批啊。” 芷晴看了眼两人眼前偌大的电视城，四周空旷的厂房，宿舍，甚至最近才搭建的古代街景通通近在眼前。 阿蛮摇头一笑，“抱歉，害你担心。” “不用这么客气啦，真抱歉明天请我吃鸡蛋仔啊。” “电视城门口有家鸡蛋仔卖的很火爆的！” 芷晴不愧是老师，碰到什么样的事都情绪稳定。 阿蛮笑着点头，这时，不等她再开口说话，芷晴忽然眼神一转，俏皮的望着电视城门口的招牌笑了一下， 阿蛮跟着看过去。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电视台门口，冲她招手。 那人穿着一件浅灰色风衣，靠在一辆格外重工的机车上，眉眼儒雅随和，微侧着头，沉稳的眼中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张扬。 甚至看到她的时候，他还侧头笑了一下。 张扬中带着深意。 阿蛮忍不住倒退一步。 她下意识忍不住问芷晴，“这是？” 芷晴笑着凑到她肩膀上，显然对旁人的侧目很是受用。 “这是我新交男友，怎么样，帅吧？” 芷晴说着，手机适时响了起来，她立刻起身，有些懊恼的转身。 “哎呀，不说了，我竟然忘了我们今日还有约。” “我先去约会了哦，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芷晴潇洒的挥挥手，转身娇笑着朝许劭渊走了过去。 阿蛮看着眼前这个人，怎么也很难把他同之前电话里挑拨离间的人联系起来。 她正想着，忽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肩膀。 下一秒，就被人拽着手腕，径直拉进了身后狭小的暗巷里。 来人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胳膊结实又有力，用力一攥，就将她措不及防的拽进演播厅右侧的闲置拐角。 阿蛮被摔了一个踉跄，后脑勺被人稳稳拖住，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喊人，就被人捂住嘴巴。 阿蛮：“唔……你！……” 她眼前一片漆黑凌乱，下意识就要去踹那人，却被他有力的双手按住。 “喂。” “小点声啊妹妹。” “你这样我真的很容易进去喝茶。” 他说话闲闲散散，举起手，示意自己的清白。 一听到熟悉的嗓音，阿蛮心里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她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故亦周？是你？！” 阿蛮抬头望着他，震惊又诧异。 再也没有了刚才一刹间脑子里过电般的各种想法。 她震惊于他的胆大，毕竟外面就是来来往往的演职人员，以他现在的行业地位，很容易叫人看笑话，闹出传闻。 到那时，万一八卦小报乱写，扯出许多往事，他的职业生涯肯定会受影响。 那到时损失的可不是名誉，而是白花花的金钱。 又诧异于，他竟然有看到她忙不迭跌跌撞撞的狼狈样子，从那么多人之间，还是抽空看了她一眼。 即使她那么不起眼，那么普通。 他还是没有因为其他人亮眼的对比，就瞧不上她。 阿蛮的心情百般复杂。 她看着那双依旧漆黑的眼，心里一闪而过的，却是廖维珍挽着他的画面。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她想躲，故亦周自嘲一笑，往后靠了靠，紧贴墙壁，凌厉的眉眼微沉。 “你找我？” 他显然观察到了她的着急。 虽然李姐再三催促，可他却还是选择先来看看她。 就像廖维珍说的。 ——“你知道她能做好一切。可你还是怕，你怕她真的不再需要你。” 故亦周说着，视线边落在自己手中的手机上，让李姐稍作等待。 眼神还不忘往外面拐角看，帮两人查看外面的情况。 被他这样稳妥的保护着，阿蛮突然生出一种很冲动的念头。 如果—— 她是说如果， 如果能被这样聪明又优秀的男人保护一生，似乎也不错。 可很快，她就清醒过来。 故亦周：“嗯？” 见她久久不语，他终于伸出手，点了点她发呆的脑袋。 阿蛮被他点的措不及防，她屏息凝神，深呼吸一口，调整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 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之后，她仰头看向故亦周，神色清明。 “我找你有事儿。” 故亦周扬了扬眉。 “嗯，你说。” 他又低头看手机。 阿蛮：“我就是想知道，选队员，你为什么要选我？” “你不知道吗？” “你选了我以后，许多人会议论。” “我的处境，本来就已经很困难了，你何必还要做这些引起波澜？” “周生……我很感谢你，点醒了我。” “让我明白我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一味的怨天尤人。” “可是现在廖维珍回来了，即使你花心，你也收收你那止不住的花心好吗？何必将我也带进去搅乱这潭水？” “难道你想让我做人人喊打的情妇？” 她真的是憋了太久了，看得出来，不然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 可是其实这些还不算完。 阿蛮还有很多很多想同他说的。 毕竟他们以后可能还会有工作上的接触，这一次，她不想再躲，想一次性说清楚，两人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再也不要那么针锋相对。 也不用再对彼此有任何情感上的涟漪。 可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却忽然好像断了根线。 电光火石之间，阿蛮觉得不对。 不不不，这不对啊。 她现在真的很像来兴师问罪的，而且仔细算，故亦周并错啊。 他做自己的工作，何必要向她交代？ 她为什么好像总觉得，故亦周应该承受自己的一切负面情绪，就算他有自己的生活，他也应该照顾到她，哪怕是跟廖维珍这种事情，他也不该将自己放在任何一个尴尬的位置。 她凭什么？ 阿蛮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一时间，心好像乱了节奏，脑子里变成了一团乱麻，让她有些惊慌。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呼之欲出，她想捂也捂不住。 第七十四章 【怎么不接着说了】 电光火石之间，阿蛮觉得不对。 不不不，这不对啊。 她现在真的很像来兴师问罪的，而且仔细算，故亦周并错啊。 他做自己的工作，何必要向她交代？ 她为什么好像总觉得，故亦周应该承受自己的一切负面情绪，就算他有自己的生活，他也应该照顾到她，哪怕是跟廖维珍这种事情，他也不该将自己放在任何一个尴尬的位置。 她凭什么？ 阿蛮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一时间，心好像乱了节奏，脑子里变成了一团乱麻，让她有些惊慌。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呼之欲出，她想捂也捂不住。 “嗯？” “怎么不接着说了？” “不是挺能说的？” 故亦周本来还听的很专注。 看到她突然不吱声，有些好笑，手撑在她耳边的墙上，歪头看着她。 阿蛮被他看的更加窘迫。 她低下头，想从他的胳膊下溜走，一双弯弯的月牙眼像狡黠的小狐狸，又呆又怂。 可阿蛮刚一靠着墙壁眼睛眨巴眨巴的往下滑，就被故亦周一把按在身体左侧。 她不死心，又要侧身，往右躲，想顺着他身下的空隙直接钻出去。 可还没来得及，就被他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挡住。 故亦周一双漆黑凌厉的眼看着她，意味深长。 阿蛮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速。 一点一点，在心脏里犹如跳舞，跳到她想死。 可故亦周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还很嚣张。 “躲，怎么不躲了？” 他的声音带笑，痞气又散漫，轻轻喷在耳侧，惹得她后脖颈一阵颤栗。 阿蛮咬着唇，被他激的眼睛水汪汪的。 她总是这样，脖子后面很敏感，每次被他一逗弄，就痒的激灵。 上一次还是在陆生家。 故亦周一开始并不知道。 直到有一次陆生带着阿蛮她阿妈上山去玩，家里只剩他们两个。 陆生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故亦周躲照顾阿蛮。 “她是妹妹，你再不喜欢，也不要太过分。” “答应我，听到没？” 陆生是用完全命令的语气。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每次正经说起来，故亦周都只会照办， 那时，故亦周正在做赛车手办，闻言，不耐烦的朝外看了一眼。 “知道，真啰嗦！” 他讲的不耐烦，阿蛮就站在楼下，静悄悄站在楼梯口听着。 乍一见到陆生和阿妈并排走下来，阿蛮抿着唇，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无措和不安。 那时她刚到家没多久，对这里一切都不太熟。 陆生也没空经常陪她们母女。 别墅里，只有故亦周经常在。 因此故亦周对她会做饭这件事了如指掌。 见到陆生上车离开，他也终于不装了。 从楼上走了下来，随手将自己想吃的菜谱丢到她面前。 “喂，小结巴，”故亦周潇洒不羁的侧身看她一眼，笑道，“去做饭给我吃。” 阿蛮那时还结巴。 闻言惊了一瞬，毕竟二人此前并不熟，连说话都不超过三句。 可没想到故亦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去做饭。 阿蛮突然有种烦躁的逆反心理，好像被人当保姆使唤一样。 她抿了抿唇，半晌才黑白分明的直视他的眼睛。 “不，不好意思。” “饭，我不会。”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书包带，倒退一步，警惕的靠在墙上，那双大眼布林布林时不时四处张望，像极了你身边有可能破坏他们感情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故亦周见过，还真就被她骗了。 他好笑的不行，直接翘起二郎腿。 “不会？” 他歪头看向不远处的厨房，意有所指。 “ 哦？那下午那碗馄饨是你偷来还是抢来的？你说，但凡说得出来，我就领你去喝茶。” 故亦周很恶劣，故意拿这些小事激她。 可那时小小的阿蛮懂什么，被他一激，浑都红了，脸更是不必说。 红的都能在码头当停泊旗啊。 阿蛮红着脸，忽然就怂了。 她无比紧张的攥了攥自己的衣角，局促不安的试探道，“那你……想吃什么？” 阿蛮的眼睛直勾勾望向故亦周。 他帅的肆意又张扬。 思索了一会儿，故亦周起身，忽然朝她走来。 阿蛮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靠。 可她忘了，自己身后就是厨房推拉式的玻璃门，要是一不小心，整个人就会砸下去，将整块玻璃砸的四分五裂。 幸好故亦周手快，一把抓住她，直接拽了回来。 拽回来的时候，为了方便控制，他一只手贴在她后颈背后。 当时，故亦周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看到阿蛮刷一下脸红透了。 就像熟透的苹果，没有任何过渡期，直接红到爆炸的程度。 故亦周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夺下她手里的菜谱，还以为她被伤到。 可没想到阿蛮却像触电似的弹开他，一把捂住后颈，心慌又窘迫的望着他。 “我……我没有，……没有受伤。” 故亦周纳闷。 “那你脸红什么？” “搞得我好像怎么着了似的。” 故亦周很无奈。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整的他好像个混球。 阿蛮抿着唇，后颈过电的感觉新奇又剧烈，让她羞耻到不知如何开口。 只知道她被电的很想哭。 可是这种事情她又不敢说出来，于是只能抿着唇，红着眼眶咚咚咚的跑上了楼。 故亦周在后面摸不着头脑。 “痴线a ?” “她跑什么？” 故亦周一个莫名其妙。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开始交女朋友了才知道，原来女生的脖子也是敏感部位。 难怪她那时候反应那么大。 想到这儿，故亦周有些好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跟哑巴似的？” “不敢说？” 他问的好笑，探究中带着一丝侵略。 阿蛮看着他逐渐变深的眼神，自己的呼吸也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她看着那双眼，突然就结巴了，连身体也不自觉的向后靠，很紧很紧的贴着墙壁。 “周，周生。” “你放我走……” “我，我不想说了。” 阿蛮倒吸口凉气，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说话的时候，总是被他压制。 他一堵到墙角，她就毫无办法，只想立刻落荒而逃。 第七十五章 【突发事故】 —————————————————————————————————————————————————————————————————————————————————————————————————— 阿蛮最终还是落荒而逃。 虽然故亦周知道她奇怪，可今晚他明显有事在忙。 刚一伸手， 这头，手机里，李姐已经催到爆炸。 “哥哥，求你，快点——” “再拖延我会应付不来。” 李姐说的恳切，除非之外，没有多说一句。 故亦周下意识往电视城门口望了一眼。 那个方向，围着一堆记者，不像平时那样乌泱泱来了一堆。 只有三五个，扛着摄像机，三三两两，围着李姐不断发问。 故亦周站的远，什么也听不见，只隐约看到，有人推了一把李姐。 李姐冷笑一声，抱着臂膀站在电视城门口，一副，你们有本事来啊。 有本事就弄死我的表情。 几个记者都是电视城内部来的，他们只听到有人爆料，故亦周可能为新电影的投资做了假，所以来验证真假。 要是真的，拍了肯定赚死。 要是假的，那就问个清楚，也能拿到第一手澄清的料。 可李姐这个人又实在难弄。 “你去跟他讲讲，大家合作共赢咯。” “反正艺人没了还会有别的。” 有人小声跟同事商量。 那人扛着相机摇摇头，一副看到傻子的表情。 是啊。 业内谁不知道，李姐护犊子护的能跟人拼命。 此时你敢上，你就马上要死。 这件事其实还有一个前言，那就是三年前，故亦周还在国外发展的时候，有一次，故亦周接采访，一个记者趁他不熟影视圈的规则，暗戳戳的挖了个坑。 问他怎么看最近那些非动作片电影的制作。 记者问的是只很烂的片子。 故亦周没防备，如实评价，结果第二天，等李姐看到新闻的时候，满香港的头条报纸都刊登着“新晋影星耍大牌，嫌贫爱富忒明显，好一条响当当牧羊犬” 报刊里指名道姓说他对国内电影嫌弃到极点，说他态度鄙夷，毫不掩饰，冷漠又无人情味。 那会儿故亦周正在计划回国。 这个消息一出，他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港台的影视剧统统将他拒之门外。 李姐人都要气炸，拿起刀就连夜去堵那名记者，非要逼着他写出一片澄清稿才算作罢。 那记者以前造谣造习惯了，每次都是报道一发，奖金到手，美滋滋的跑出去潇洒。 所以也没想到连夜能在地库被刀抵。 记者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求饶。 “别，别捅我。” “我，我这就改，这就改。” 李姐鄙夷的看他一眼，手机递给他。 “打给你们报社，立刻改报道。” “要是消息出来，再有一个字乱写，我就要你好看。” 李姐虽然娘娘腔，可狠起来也是真狠。 记者被吓得手都在抖，却还是接过他手里的电话，连忙打电话给杂志主编，叫他改澄清。 李姐也因为这件事进去喝茶喝了十五天。 不过此事一出，他的名声算是在圈内打开了。 从此以后，每次采访李姐带的艺人，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他。 今天也是实在不得已。 想到上司刚才无奈摊手的样子，几个记者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叫苦。 这种差事，谁想来…… 可故亦周的新闻，也算大新闻，爆一条周刊头条，奖金也有不少。 因此还是有人小心翼翼的问李姐。 “我们听圈内人讲，周生有点做假绯闻啊？” 李姐横眉过去。 “你们从哪儿听说？我怎么不知？” …… 记者们面面相觑，被怼的哑口无言。 可谁也不知，李姐此时就差在心里烧香拜佛，祈求故亦周快点来。 想到这两天的怪异情况，李姐就头大。 先是三天前，故亦周刚说，自己要把重心转移到组车队参与赛车公司的幕后抉择上去。 李姐是他的经纪人，理应劝他。 所以那天晚上，故亦周一下班，李姐就拉着他找了哥秘密包厢，两个人吃海鲜大排档。 一边吃，李姐一边苦口婆心的劝他。 “呐，你看看你现在，离最高的电影奖就差一步，专心搞这个不好吗？” “又能赚钱又有名气，多少普通人盼都盼不来啊。” 故亦周却只是笑笑，敬他一杯。 “你忘了我入行时提的条件？” 这话一出，李姐瞬间想拍后脑。 他还真忘了。 李姐遇到故亦周的时候，故亦周正在纽约一个乡村的街道上骑着赛车，身体前倾，漫不经心的点着烟。 他一侧头，对着旁边路过的女生说了句什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一瞬间，李姐从天灵盖到脚趾都在打机灵。 “这一幕真的很像纵横四海里哥哥回头的感觉。” 不是说画面。 而是气质。 李姐当时就一拍大腿！ 签，必须签！ 这太有钱途了！ 李姐在港圈混迹了这么多年，这点敏锐程度还是有的。 所以没过多久，他就用金钱攻势解决一切，成功签下了故亦周。 签字的时候，故亦周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句。 “等赚够钱，我要搞赛车。 ” “没问题！” 李姐一拍大腿，“别说搞赛车，你就算是搞哥地下城，我也帮你。” 后来忙着忙着，故亦周没有再提这件事，他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直到今天。 李姐有一万种不理解。 可说出的话就要兑现。 无奈之下，李姐拒绝了一堆剧本邀请，就为了腾出时间给故亦周做自己的事儿。 可谁也没想到，那天晚上，李姐的工作邮箱就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警告。 ——“转告周生，叫他安分一点！别惹我生气！” 神经。 李姐骂完，转头就发给故亦周。 “是不是你得罪了人啊？” 听说最近很多名人都收到了这种勒索邮件。 故亦周当时看都没看，直接点了删除。 他哪儿有这功夫，再说了，要是真计较得罪过谁，他坐在这儿数一天一夜也数不清。 第七十六章 【我分手了】 ——————————————————————————————————————————————————————————————————— 故亦周选择忽略。 那两天，故亦周三天两头的熬夜，忙着跑赛车公司。 他做影视，又自己参赛，早就有数不清的大佬从中环跑来拉他。 酒桌上，大佬们谈笑风生。 故亦周是个新人，可他有种稳操胜券的淡定。 “周生，都不敬酒，太不懂事了吧。” 有人想要为难他。 他端起酒杯，淡笑着看过去，也不恼怒，只是很平静的问他，是不是没事儿干了。 “要是太闲，可以去扫马桶。” “而不是来这儿搅局。” 他笑着说出最狠的话，一侧头，眯着眼，就有人上前带着话筒将人拖走。 那人脸一白，这才酒醒。 是啊。 故亦周是谁。 他可是个混小子，能从码头山路混到如今的地位，能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人吗。 那人的后续没人知道。 只知道故亦周开了这个头以后，有人就忍不住笑了。 “狠点好啊。” “年轻人，狠点才有得赚咯。” 做生意的人，最怕心不狠。 于是故亦周不声不响的，就用自己现在的名头，拿下了两家赛车公司的投资。 要做车队可以。 可车队也要吃饭盈利。 谁会免费做慈善。 所以故亦周自己也知道，让他们变现这件事很重要。 正好他手头有几个电影项目要上赛车手。 故亦周决定分给新人上。 “到时候带出一辆明星车队，就再也不会发生以前那种事。” 可故亦周这边的计划刚开始，就有人坐不住了。 邮箱警告没用，好，我直接爆料到报刊。 ——知名赛车影星赛绩作假，到底如何坑蒙拐骗变作人上人，且看我慢慢分析！ 这条小小不起眼的报刊被他扔在角落。 李姐虽然急过。 可故亦周却压根瞧不上。 “这种把戏，上不了台面。” “能有多大威胁？” 他问的嘲讽。 李姐一愣，想了想也是啊。 那就没管。 可谁知那人并不死心，又往电视城寄了一份。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那头，李姐抱臂还在冷冷的防御阻拦，这头，故亦周却迅速皱眉，问了阿蛮一个问题。 他一边回复李姐，一边抬头看她。 “我问你——” “我走后，你阿妈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阿蛮愣住了。 “为何这么问？” 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和吃惊，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快速摇了摇头。 “没有。” “阿妈跟陆生走了以后就很安分，没做任何事，包括对你。” 故亦周嘴角嘲讽。 他眯着眼，有些不解。 “那你跳舞跳成现在这样？” “你知不知，你跳的很烂。” 阿蛮被他刺的脸色一白，刚才仅剩的那点脸红心跳也冷静下来。 她不甘的擦了把脸，倔强的看他一眼。 “我知道，周生，你不必提醒。” “接下来的日子，我定会好好努力，不让你丢人。” 故亦周：“知道就好。” 故亦周本来还想跟她说点别的。 可是看她拧巴的样儿，无奈笑出了声。 “行了，走吧。” 他大方松手，放她离开。 这下阿蛮才弄清。 原来他找过来不是为别的，而是怕自己丢人。 阿蛮心里那点隐隐的期待落空，抿着唇，没吭声。 可她刚走两步，就忽然听到身后的人又淡声道。 “纠正一下。” “我已分手，并不是对你沾花惹草。” 他讲完，阿蛮整个人都僵掉了。 她愣在原地，直到故亦周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 ———————————————————————————————————————————————————————————— 他已分手…… 这个消息带给阿蛮的震惊，不亚于她听到阿妈收心去寺庙潜心修佛。 阿蛮一整晚都心事重重，没能反应过来。 她的心七上八下，一会儿想到他之前强烈的进攻，一会儿又想到他说那句话时低低的笑声。 她躺在被窝里，被烧的浑身都滚烫不已。 想起的却是他临走前说的，”等我下次来找你。“ 找她—— 找她做什么？ 阿蛮的心被弄的七上八下。 这时，宿舍的门被人打开。 几个女生走进来，的放下手里的包。 “啊啊啊啊累死啦。” “第一次训练就这么累，以后还能得了。” “可是今天见到了很多偶像，你们不觉得，这也是一种动力吗。” “那倒是。” “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 “我就等着曝的发红发紫啊。” “好的哈哈哈，那承你吉言啊，刘太。” 几人笑笑闹闹。 “不过我刚才散会时，听到一个八卦。” “你们可想听？” ”废话，当然要听！“ 说到八卦，大家都来了兴致，纷纷凑到一起。 阿蛮对聊八卦不感兴趣，加上她今晚心情动荡，她不打算参与。 直到她在八卦的人中，听到熟悉的名字。 唏嘘的感叹声传遍整个临时宿舍。 毕竟周生今天刚刚出现， 对她们来说，她们只是一群小影迷，这样的人离她们太遥远，只能吃吃瓜。 下午几个人聊得最多的，就是阿蛮有多好运，竟然能被他一选就选中。 “被周生选中，几乎可以确定留到最后。” 那时阿蛮并不在，所以并不知道。 可是此时，几人的讨论却无比清晰的钻进耳中。 “周生……你们不知啊？” “晚上有人收到爆料，说周生以前在国外比赛作假。” “他本就是靠赛车出名的，要是这都造假，肯定大受影响。” 那人说的信誓旦旦，阿蛮拉被子的手一顿，下意识从床帘里探了出去。 阿蛮：“你们说什么？”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突兀插嘴，吓的其他几人瞬间噤了声，面面相觑的望着她。 ——————————————————————————————————————————————————————— 第七十七章 【请他吃饭】 ———————————————————————————————————————————————————————————————————————————————————————————————————————————————————————————————————————————————————— 阿矜一瞬间便噤了声。 毕竟今天周生暗中选了阿蛮，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队的。 万一这会儿说错话，话说错是小。 得罪人可是大事儿。 这里人人都是大佛，她可得罪不起。 阿矜聪明的闭了嘴，含糊一笑，笑道。 “哎呀，或许只是笑谈呢。” 阿矜轻抚自己的头发，为了避免尴尬，还打了个哈欠，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床铺。 其他几人也纷纷散开。 尴尬还是有一点的。 但总比说坏话被当事人的队员听到要好。 众人当作无事发生，上床关灯，照常睡觉，睡觉之前，还有人专门贴出明天的拍摄时间表提醒众人。 “明天可不能迟到。” “第一次面对摄像机，” “果真还是紧张。” “紧张就紧张，我阿妈说，不紧张心里才有鬼。紧张就对了，谁叫我们都是新人呢。” 几人完全忘了阿蛮心里的好奇和诧异，转头就说起了别的话题。 阿蛮放下床帘，也重新躺回了床上。 她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故亦周是谁，以他的脾气秉性，就算有记者故意造谣找事儿，他也肯定第一时间就去解决。 怎么可能让人当面质问。 阿蛮睁着眼，拉上被子，心情忐忑的侧了个身。 这时，她忽然收到故亦周的简讯。 故亦周——“睡了没？” 手机亮起的时候，阿蛮正睁着眼胡思乱想。 忽然铃声响起，她就好像诈了尸，一下便从床上坐起来。 目光前所未有的聚焦在那块旧旧的屏幕上。 她的心忽然跳的很快，有一种奇特的冲动支使着她，让她很想问问刚才阿矜她们嘴里聊到的这件事儿。 仿佛只要从他嘴里知道肯定的答案，她就会立刻心安。 阿蛮想了想，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放到一边，而是趴到床上，认认真真打下字。 阿蛮：还未。 阿蛮：你也没睡？ 故亦周被逗笑。 故亦周：还学会寒暄了。 故亦周：以前也没见你有这种闲心。 阿蛮：我只是心情好。 她继续嘴硬。 短短两行字，却打了三遍。 殊不知，刚去试驾了一次赛车被撞伤的故亦周也正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打拼音。 他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扯下一卷绷带，快速熟练的缠在绷带上。 故亦周：刚到家。 阿蛮有点着急，翻身坐起来，手指按在键盘上，反复斟酌，到底还是没忍住。 阿蛮：我听说……你刚才被报刊记者围堵？ 阿蛮问的小心。 故亦周也不藏着掖着。 故亦周：嗯，小事儿。 故亦周：你感兴趣？ 故亦周轻声一笑。 故亦周：感兴趣出来请我吃饭，详细讲给你听。 他又开始了。 阿蛮抿抿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下鱼饵。 这种男人的进攻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阿蛮头疼，重重的躺倒在床上，刚想收起手机，就感觉自己的心又被烫了一下。 故亦周：嗯？小侄女。 流氓！ 阿蛮干脆闭上眼，直接将手机塞进枕头里，滚烫的心这才平息。 ———————————————————————————————————————————————————————————————————————————————————————————————————————— 还有心思调戏她，那看来是无事发生。 阿蛮的心放到肚子里，爱心睡了过去。 她猜的没错，那天晚上，故亦周的确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报刊记者围堵询问，甚至就连电视城里其它组的八卦也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说起来也就是点小八卦啦。” “这有什么好讲的？” 第二天一早，有人赶在训练之前问光哥，光哥不耐烦的回头一瞥，明显不喜欢有人工作时谈八卦。 “一天天净问这些没营养的。” “吃点好的啊，瘦得像八爪鱼。” 光哥的嫌弃不言而喻。 这时，也有人回头来看阿蛮。 毕竟她刚与周生关系近，看看能不能获知什么八卦内幕，毕竟闲聊是小，真假是大。 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影响到节目录制可就不好了。 可阿蛮的嘴很严，无论谁来问，她都弯着眉眼笑笑。 “我不太清楚哎。” “哇靠，有没有搞错。” “你不熟周生怎会选你啊？” 那女生笑着推一推她。 但是见她不肯说，也不勉强。 所有人都觉得，这可能就是一个传言。 可谁也没想到，下午事态再次升级，等阿蛮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候，故亦周之前拖人入水的视频又被人翻出来，大炒特炒。 这一次，事态严重到故亦周的一切演艺活动都被暂停。 连光哥都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你们先自己练，到点解散。” “我出去下。” 光哥被导播急匆匆的带了出去。 阿蛮心里一紧，连忙追了上去。 “光哥——” “刚才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阿蛮三两步追上光哥，来不及刹车，便急匆匆的道出自己的目的。 光哥忙的晕头转向，这会儿电视城门口的记者还没打发，就被阿蛮纠缠，不耐烦的紧，也没空照顾一个小姑娘。 听到故亦周的名字，他一边走，一边皱眉打量阿蛮。 心里可能在想。 难怪故亦周亲自来找他。 小姑娘攀高枝倒是不错。 只可惜，找错了人。 光哥扬眉，虽然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可在这一行，他见的多了去了。 小情人，暧昧期，什么都有可能。 “他的事我不了解，你自己去问好了。” “可是，光哥——。” 阿蛮有些急了，她怕故亦周不肯说实话，光哥看样子肯定知道实情，等问出来她再去找故亦周也不迟。 可没想到光哥却并没耐心应付她。 “好了，回去吧！” “我还在忙，有事明天说。” 第七十八章 【被诬陷】 ——————————————————————————————————————————————————————————————————————————————————————————— 而昨天还被人众人推崇崇拜的故亦周，还没一天，便在各路人的口中换了个风向。 有人说，原来他之前的比赛炫技都是造假。 “早就讲他最佳男主演这个奖太水，果不其然，你们看，还是露馅了吧？” “没想到他平时看着很好讲话，原来背地里脾气这么差。” “切，你们才有所不知啊。” “周生虽然不曾拿过机车比赛的奖，可他之前在国外，受过的伤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 “只不过在外国，肯定瞧不起我们中国人咯。” “有国外赛事的主办方出来讲，他的成绩的确都是买的。” “这你怎么说？” 那人反驳。 “什么怎么说，都说了是被诬陷咯。” 那边的吵闹声熙熙攘攘。 阿蛮待在练舞室，心神不宁到了极点。 可她打电话给故亦周，始终无人接听。 直到晚上八点，故亦周一直关机的手机终于有了回应。这一次，冷冰冰的关机变成了嘟嘟的等待声。阿蛮站在宿舍外的冷风中，双手环肩，靠在墙上，茫然无措的望着漆黑的夜空。 阿蛮：“接啊……快接……” 她跺着脚，无意识的碎碎念。 可对面的故亦周像是故意不接。 等待声停滞了很久以后，突兀的，嘟声被人掐断。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再去打，对面再次关机。 阿蛮站在路灯下，被冷风吹的头疼。 阿矜和芷晴拎着衣服去洗澡，肩并肩挽着手，看到她，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了几秒。 还是芷晴先担忧的看向她，询问她用有没有事。 毕竟周生如果能做她的 导师，阿蛮肯定顺风顺水，现在周生出了事，节目都还未曾开拍，舞蹈队的同仁们远离她也情有可原。 谁不想明哲保身呢。 尤其是在自己还未出头的时候。 芷晴和阿矜本来也想当作不知道。 可两人毕竟跟阿蛮还有点私交，看她一个人，小小弱弱的，也不忍心。 阿矜拉了拉她，叫她一起回去。 “先去吃饭咯，万一饭后事情有转机。” 可阿蛮却谢绝了她的好意。 不是她不想，而是去了只怕气氛更尴尬。 阿蛮想了想，找了下珊妮。 两人最近都在忙各自的事，许久未见，珊妮最近也在忙着撩黄sir，顾不上找她。 听到她打听故亦周，珊妮倒是想起一件事。 那是今天上午。 “我听到梅姐说，周生一个项目要黄。” “让我们暂时碰到周刊记者避着走。” “我还正想去问问制作部发生了什么，你就找过来了。” “梅姐态度——很微妙。” 照理来说，故亦周已是公司重要组成。 不到万不得已，公司内部投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经历，无论何种绯闻，公司肯定第一时间选择包庇。 护犊子嘛，先护住再说。 可今天珊妮拿着公司的通知模板去问梅姐的时候，梅姐却沉思了片刻之后，模棱两可道。 “如果有人来问——” “你就讲，周生才来公司不久，他的事我们一概不知。” “明白吗？” 梅姐的意思很像想把故亦周的关系摘出去。 与阿蛮担忧的，自己得罪人影响到了故亦周不同，珊妮却有别的见解。 “可能是他最近做什么东西得罪人了。” “背后使阴招。” “这一行啊，抢角色抢人，抢投资抢资源，大家都出来赚钱，谁都不肯让。” “你哪儿知道人为了钱能有多狠。” 可阿蛮却有种直觉。 这次这些人，绝对不是为了从故亦周手里捞点钱来的。 如果真的是为了钱—— 他们前些年做什么去了？ 她心神不宁，怕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 可珊妮更好奇的却是，“你跟他都那么多年无交集，你能有什么可影响他的？” 阿蛮悬着的心被人锤了一下，她靠在墙上，有些泄气。 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半年前，她去看阿妈，无意间发现她房间里几张巨额的银行卡。 阿蛮当时就愣住了。 阿妈这些年从未工作过，只靠陆生养着，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她去偷去抢甚至就算她能从每一任前夫那里搜刮不少，也绝不可能到如此地步。 阿蛮震惊了，捞起银行卡就去找阿妈。 可阿妈却只是皱眉闪躲着，叫她不要管。 “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不好好享受生活，难不成你真以为是上山来修行？” “我不要享受的，还是我不要吃饭生活的？” 阿妈质问的振振有词。 阿蛮看着那张熟悉又自私的脸，忽然就想起，她有一次拿着故亦周的几张照片，宝贝一样捏在手里跑了出去。 要知道，她以前可绝对不会这样。 那一瞬间，她脑中灵光乍现，刹那间就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阿妈——你是不是？！” 问到这儿，阿蛮猛地顿住。 她实在不想相信，阿妈能做出这种事。 可就算她将周围所有能为她赚钱的事情想一遍也只能想到这一种。 “我，我什么。” 阿妈心虚的一把抢过银行卡。 “啊呀，你好烦，陆生快回来了，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们清修。” 阿妈的心虚更验证了她的猜想。 阿蛮不再多问，失望至极，转身就走。 她回到陆生曾经的别墅，翻箱倒柜的找，找啊找，找啊找，找了许久，终于从尘封的一个相册里，找到了阿妈贩卖故亦周隐私的收据。 那一沓，小到初吻几岁都被暴露过出去。 那时候就已经有前科的人，谁也不知道她的胃口是不是会越来越大。 想到这儿，阿蛮挂掉电话，转身就朝电视城外的马路上走去。 可就在这时，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却骤然响了起来。 ————————————————————————————————————————————————————————————————————————————————————————————————————————————————————————————————————— 第七十九章 【我在等你】 阿蛮心里着急，没有细看，拿出手机接起来。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故亦周：“有事？” 只一句话，就让她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差点爆炸。 阿蛮：“什么叫有事？你难道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 阿蛮喘了口气，脚步猛地停了下来，连着心脏仿佛都停了下来。 故亦周好笑道。 “怎么，担心我？” 可下一秒，故亦周便恢复正经。 “我没事。” “看你找的着急，跟你讲一声。” 逗逗她，每次他一有重要的事，都会这样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逗逗她，将这件事略过，实际上呢，还要自己一个人孤身面对。 阿蛮想起前不久他神色凝重的嘲讽与提点，忽然就有些站不下去。 她转过身，朝门外跑去，连拖鞋都忘了换。 ——————————————————————————————————————————————————————————————————————— 阿蛮并不是盲跑，而是问到了故亦周的所在地。 他虽然不肯说，可在她的再三追问下，故亦周还是犹豫了。 ”你确定要来？“ 阿蛮肯定道，”确定！“ 她的神情十分笃定，决绝到仿佛此刻不见到他就会寝食难安。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焦急，故亦周最终还是笑出一声，服了软。 ”那你来吧。“ ”自己来，不许带朋友。“ 故亦周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 阿蛮虽然心里疑惑，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她只想确定他是安全的。 只要他人没事儿，她就能安心忙自己的事情。 阿蛮按故亦周说的地址找过去时，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厂房。 厂房四面漏风，周围一片坍塌，铁皮和废料堆积满地。 阿蛮站在通风口，回头不断四处张望。 “我到了，你人呢？” 她发了短讯，对面收到以后，了无音讯。 阿蛮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珊妮不放心的跟她通着电话。 “让你长点脑子啊。你就是不长。” “想想也知道啊，周生那么大一个人，就算失意也不至于来这种地方。” “姐姐，你脑子呢，被僵尸吃掉了？” 虽然这么说，但珊妮还算够义气，一听到她来了这种地方，二话不说就要赶过来。 “不接你，我怕明天你的名字登报。” “最近很多这种骗局。” “什么找人，找猫，找狗，很多骗子专门打这种名头骗你过去绑架勒索。” “我怕你也上当。” 珊妮刀子嘴豆腐心。 阿蛮本来也没有多想，可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就觉得这里空荡了起来。 算了。 先走。 阿蛮环顾四周一圈之后，决定转身走人。 虽然担心故亦周，可自己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她才不想拿自己去赌。 想着，阿蛮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想都没想就一口咬过去，打算趁机跑路。 可没想到她狠狠一口下去，那人却只是闷哼一声，并没有松开手。 “几日不见，你什么时候改了属性？” 许绍渊带笑的声音落在呼啸的风里。 阿蛮猛一抬头，都愣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绍渊笑着做出一个伸手邀请的工作。 “怎么，看我在很意外？” 他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机车钥匙，温润的眉眼清润又温雅。 “我在专门等你。” 许绍渊笑的温柔。 阿蛮抿抿唇，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以后，有些被惊吓后无奈的好笑。 “你等我干什么。” 她忍不住歪头好奇的笑。 “我们好像，不熟吧？” 自从上次那通冒昧的电话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 阿蛮还以为，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起码她不打算再与对方联系，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阿蛮总有一种没来由的直觉。 觉得面前的男人不怀好意。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抿唇沉思了片刻之后，决定走人。 不跟他牵扯是最佳选择。 “抱歉，你等错人了。” “我要找的不是你。” 她说着，甩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就要走。 可却被许绍渊一把抓住。 “你难道不想见故亦周？” 他一句话，就将阿蛮的脚步定在原地。 ————————————————————————————————————————————————————————————— “故亦周？” 阿蛮意外的回过头，执意要走的脚步终于折了回来。 许绍渊扬眉，又变得文质彬彬。 “好歹我们以前也是一个车队的队友，在一起很意外么。” 许绍渊的笑问彻底打消了阿蛮的疑虑，他继续做出邀请的手势，格外绅士，眉眼儒雅又英气。 阿蛮看一眼身后空旷落灰的厂房，又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色，转身走了进去。 ———————————————————————————————————————————————————————————————————— 这片厂区属于渔港码头的偏僻区，曾经的三不管地带。 厂房有三层，坐落在附近一个废弃的码头边上。 以前是被人用来放货物的仓库，后来仓库也废弃，便成了现在这样。 进去的时候，阿蛮一直走在许绍渊前面，许绍渊跟在身后，走的很安静。 阿蛮一边走，一边听着他的脚步声，心里不忐忑是假的。 毕竟珊妮的话还在耳边。 她也怕许绍渊这人又做什么奇怪的事儿。 而且……他好端端的，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像他这种人，应该不知道才对。 阿蛮抬头去眼前熟悉的断楼，手不自觉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掌心一片滚烫。 终于，走到一个斑驳的铁门前的时候，许绍渊开口道。 “就是这里，我们进去。” 许绍渊说完，上前一步，推门的同时顺势不动声色的牵住了她的手。 阿蛮皱眉，刚想甩开，许绍渊已经笑着俯了俯身。 “请吧，单小姐？” 许绍渊绅士一笑，优雅的望着她。 可他身后，却站在神色凛冽的故亦周。 第八十章 【你来帮我】 故亦周正抻着双腿坐在一张废弃的铁桌旁边，旁边坐着一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男人，理着平头，正拿着一个纹身机给故亦周胳膊上做纹身。 桌子很矮，紧贴地面，两个人算是半蹲着，旁边还扔着三个机车头盔。 纹身机的声音响在耳边，吵的心神不宁。 可故亦周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阿蛮在故亦周冷淡的神色里仿佛被烫到一样，连忙下意识甩开许绍渊的手。 这时许绍渊还笑道。 “你二叔啊。” “怎么，不认识了？还是你们已经许久不见？” 许绍渊打探隐私的味道很重。 故亦周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他，带着警告。 许绍渊无辜的举起双手，示意他，我可没有做什么。 牵牵手而已。 许绍渊的眼神不可谓不挑衅，还落在阿蛮身上。 故亦周冷冷转身看向阿蛮，“还不过来？” 阿蛮连忙一路小跑跑过去，心里惦念的却是自己找过来的目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做纹身？你没事儿吗？” “没事儿。” 故亦周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不声色的挡住。 只是他手一扯，胳膊瞬间被机器刮出血迹。 纹身的男人皱了下眉。 “小点心——叫你安分点。” ”再不听小心你的手，断掉没人管啊你——“ 男人跟故亦周关系很熟，颇为不满，一只手敲了敲桌子。 故亦周笑笑。 “剩下的交给你了！” 他笑声爽朗，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阿蛮往他身后站了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下意识小声解释道，“是他先来抓我，我们不熟。” 仿佛生怕被误会。 故亦周轻轻皱了皱眉。 ”我知道，是我让他出去接你的，不用紧张。“ 听到他这么说，阿蛮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阿蛮小声好奇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故亦周侧过头，一双水墨般的眼睛看着她。 ”好奇？“ 阿蛮诚实的点点头，眨巴眨巴眼。 ”嗯！“ 故亦周安抚似的抬了抬下巴，”行，回去告诉你。“ 他仿佛在低声呢喃，说什么情人间的细语似的。 他的语气让阿蛮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这时，许绍渊紧随其后走了过来。 他一过来，就坐在故亦周对面，一副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笑道。 “怎么样，现在人都到齐了，可以讲了？” 故亦周唇角一弯，不甚认同。 “我不赞同。” 许绍渊嗤笑一声，像是有些无奈和无语。 “赞不赞同不是由你说了算。” “现在舆论这么差，还由的你讲？” “难道你不想尽快平息舆论？” 阿蛮一头雾水，却还是安静的看着。 许绍渊有点意外，逗她似的看向她，眉眼微挑。 许绍渊：“你不好奇我们在说什么吗，单小姐。” 阿蛮微微一笑，又往故亦周身后站了一点。 “我跟你不熟，对你们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她说的简单直白，堵的许绍渊一愣，像是没想到，又像是被诧异到了一样，好半天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这时，故亦周才终于低头笑出一声。 不知道是得意她的敏锐，还是开心她与他一条心，故亦周用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却下意识就想到了以前的阿蛮。 那是有一次故亦周跟陆生吵完架之后，他从学校里消失，所有人都在铺天盖地找他的时候，阿蛮先在学校后山看到了他。 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就闭了嘴，只是安安静静拎着啤酒瓶，陪他坐在地上呆了半晚上。 从学校出去的时候，他觉得好奇，就问阿蛮。 “你不觉得奇怪吗，没什么想问吗。” 她当时还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兔耳朵外套，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却笑得好像只乖巧的狐狸。 阿蛮：“我，我只要看到你平安，那就，够了、” 其他的，她别无所求。 就像现在，看到他的瞬间，她那颗心瞬间就放了下来、 其它的事情她就再也不关心。 故亦周好笑的捏了捏她的掌心，让她站的往边上一点，别被纹身机伤到手。 许绍渊看着两人熟悉的互动，眼神一暗，无奈的耸着肩膀拍了拍面前的桌子。 “好好好，好人你来做，那坏人我来做。” 许绍渊：“单同学，其实我们教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劝劝周生，叫他不要意气用事。” “现在只要他肯去警局签认错书，我们的车队才能正常参赛。” “他的事业也才不受影响。” “可他死活不肯听——我们都快头疼死。” 许绍渊大倒苦水。 可阿蛮却瞬间抓住了重点。 “你们——你们一起组了赛车队？” 她神色震惊的看向故亦周，仿佛询问。 许绍渊拍手笑笑。 “Bingo！” “但阿周出了这件事，恐怕——” 恐怕对车队的名声不好，能不能参赛都不一定阿。 毕竟香港这边的比赛车队不光看实力，还要看幕后大佬的背景啊。 故亦周是能拉来投资，可名声坏了，谁敢投你。 没人买那你参赛有何意义。 他们也要养家糊口的好吗。 许绍渊话只讲到一半，一脸无奈的望着她。 阿蛮不是傻子。 她从刚进来就感觉到整个工厂都透露着一种压抑低沉。 尤其是故亦周。 走过来的时候，她忙里偷闲观察了一下故亦周，他脸色不好，神色淡淡的，眼尾垂着，丝毫不像他平时吊儿郎当笑脸相迎的样子。 阿蛮看着眼前的几人。 纹身的男人最淡定，非常专注做着自己手里的事。 而故亦周的胳膊上已经红肿发痒，血迹斑斑，正在纹一个井号。 不知道有何意义。 不过最让她震惊的还是，故亦周竟然会和许绍渊合作…… 她明明记得他们两之前还水火不相容的，怎么会突然之间便和好，还成了要好的生意伙伴。 阿蛮的震惊通过眼神传达给了故亦周。 故亦周皱眉，思索片刻，清冷的目光看向她。 “你既然非要来，不如就帮我做个决定。” 阿蛮惊呆。 “我？” 故亦周：“对，你——” “我要去警局道歉，还是要继续死扛？” 故亦周把问题硬生生的抛给了她，眼神期许的看着她，让她一瞬间陷入两难。 第八十一章 【被她看穿】 —————————————————————————————————————————————————————————————————————————————————————————————————————————————————————————————— “如果我不选呢？” 阿蛮沉默了片刻，忽然猛地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故亦周，有种别样的愤怒。 许劭渊出乎意料。 纹身男笑出一声，淡定的看一眼故亦周。 阿蛮忽然就品出味儿来了。 她转身就走，却被故亦周一把拉住。 “嘶——” “你去哪儿？” 呵。 阿蛮一把甩开他，也不管他会不会被纹身机烫到。 她扯着嘴角笑出一声，忽然就乐了。 “周生，有意思吗？” 她歪头。 “让我来做选择，然后把我也拉入你的阵营，以后你的一切都找我负责。” “是吗？” 故亦周显然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看穿，意外极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从纹身机下抽出胳膊，凛冽的眉峰抬起，想都没想就跟她一起走了出来。 阿蛮一边走，一边撇撇嘴，哼笑一声。 “珊妮早就告诉我了，你经纪人说要帮你兜着，何苦要我来帮你做决定。” “你当我傻？” 故亦周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要阿蛮插了手，选去警局签道歉信，大批观众为他心痛啊，到时候潮水一边倒的扑向他，那他肯定又有的卖惨。 什么你看，我如今这么可怜，还不都是你导致的。 什么，你竟然不肯对我负责，那你怎么舍得？ 他一定少则让她负责，多则装傻充愣，反正能赖定她，到时候就算她不想出现在他面前，也不可能。 他就有理由顺理成章的天天与她厮混在一起，想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再轻易不过。 什么？你若是叫阿蛮选择死扛。 死扛好啊。 那他也有得说。 你看外面，我听你的选了死扛，可现在骂声一片，工作也要丢完，现在我情境如此凄惨，你不多照顾照顾我？ 照顾那可不要天天黏在一起。 若是那时阿蛮讲，那你自己呆着啊，叫我干什么？他定会格外不要脸的笑道，怎么，难道我现在这么惨，你毫无责任？竟然如此无情，真不怕夜半良心被谴。 如果怕的话，那就跟我一起，好好待在电视城，录一录这台节目，万一接下来能翻身，我也好放你自由啊，阿妹。 阿蛮甚至连他到时候会说什么话都猜的一分不差。 他最会这样拿捏人。 毕竟谁叫她最心软，就算嘴上说的再冷漠，一旦事情发生了，又会觉得他可怜。 故亦周还真是，将她所有的性格的摸的透透的。 阿蛮被气笑，无端想起，他以前上学时候也这样做过的往事。 那是故亦周一次赛车比赛回来，比赛之前，不知道被谁忽悠，他也学场外观赛的人下了注，买新车队赢。 结果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陆生仅有的那点现金全被他输了进去。 那是故亦周第一次下注，也是最后一次。 陆生大怒，摔碎了故亦周房间里的所有模型，将他关在门外。 并且明令禁止，谁也不许为他开门。 “就让他待在门口，长长记性。” 窗外正在下雨，半山别墅外，斑驳的假山石雕仿佛也在看他的笑话。 阿蛮有些担心，小声扯了扯阿妈的衣角。 “可是——可是阿妈，这样二叔会不会，冻感冒？” 阿妈无所谓的摆摆手，关上房门。 “叫你别管那么多，冻就冻了，还能真冻死不成？” 阿妈说着，转身离开二楼。 阿蛮坐在房间里写作业，写着写着就忍不住去看一眼。 故亦周那时还穿着比赛摔烂的比赛服，红白相间的条纹，在雨里格外刺眼。 他靠在机车上，落魄又颓废。 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皱了一下，阿蛮的心就狠狠揪住。 一个声音说，“下去看看，好歹，这是你二叔。” 另一个声音嗤笑道，“你真当自己是这个家里人啊。痴线啊。” 那道嘲笑的声音震耳欲聋。 阿蛮捏着掌心，顿在原地好一会儿。 这时，别墅外神色落魄的故亦周却抬头，目光潦草的看了她一眼。 那样子仿佛在说，就这么看着，不救救你二叔？ 阿蛮被他带着雨汽的眸子看的心脏狂跳，终于，在沉默了几秒后，她从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把雨伞，转身跑下了楼。 阿蛮也真是老实。 偷偷打开大门将他从门口放进来的时候，还颇为担心的问他。 “你……” “你这样，万一被陆叔叔，发现了，怎么办？” 她心思细，想得多。 可没想到她刚一向前走，就被他带着得逞的笑声逗的愣在了原地。 故亦周回过头，嘚瑟的敲了敲她白嫩的脑门，笑的不行。 “那我就说你心疼我呀。” “小侄女心疼阿叔，这有什么好讲的？” 阿蛮眼睛瞪大，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他原来是故意装可怜，就等着让她上当背锅呢。 现如今也是。 只是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进门，而是走进她的心门罢了。 想到这儿，阿蛮更加生气。 她气势汹汹的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身恨恨的看向身后的故亦周。 故亦周被她看的一脸诧异，笑着伸手来抓她胳膊。 “怎么？终于想通，不跑了？” 他笑的嘚瑟。 可胳膊还没伸出来，就被面前娇小白嫩的女生怒气冲冲的冲上前，恶狠狠的踩了一脚。 故亦周脚面一痛，帅脸瞬间痛的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可面前的女生却哼笑一声，拍拍腿上的灰，推开工厂大门就跑了出去。 “我警告你，不许再跟着我！” “你要是再算计我，我就要你好看！” “哦？” “要我好看？” “要我怎么好看。” “是那种心疼到跑来看我的好看吗。” 偏偏故亦周不信邪，还能忍着痛大踏步追上去。 没等面前的女生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拽进怀里，死死摁住。 第八十二章 我送你 ——————————————————————————————————————————————————————————————————————————————————————— 阿蛮被他这通操作惊的目瞪口呆，脸色刷一下通红。 她的第一反应却是下意识去看工厂里面。 幸好无人看见。 故亦周将她揽在怀中，她脸涨的通红，却还是咬着牙，低低挣扎道。 “故亦周——” “你这样就不怕被人看见？” 她说的声音很低，像是觉得丢人。故亦周笑的不行，将她控制住后，这才果断将她松手放开。 “这就叫丢人啊。” “你也太纯情了。” 他举起双手站定，目光盯着她，确定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才后退一步，将手里的一把钥匙递给她。 阿蛮愣住了。 “这是？” 故亦周：“光哥给我电视城批了个房间，你有空去帮我收拾一下，我们一起住。” 他的目光无比清白，还带了点调侃的笑意留在眼底。 故亦周本来就长得帅，那张皮囊多情到叫人多看一眼都要做春梦，更何况被他桃花眼目光灼灼的盯着。 阿蛮脑子轰的一声，眼睛眨啊眨的，又变成了一个结巴，半天你你你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她真的被逗的窘迫不堪，他这才大发慈悲，好笑的补充道。 “想多了？” “节目组的安排。” “套房，一组一个。” 他声音清冷简洁，双手插着兜，眉眼带笑的歪着头，身体前倾，目光专注的放在她身上，颇为戏弄，仿佛就想看看她的反应。 阿蛮被他逗的又囧又尴尬，甚至有几秒差点恼羞成怒。 可幸好她忍耐力强，听到他的解释，双手瞬间放松下来。 阿蛮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热气蒸腾到现在，终于能喘口气。她不住地挥手扇风，讪讪道，“那就好。” “那就好。” “不过这种话，你下次可以不可以——” “可以不可以怎样？” 身后传来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下一秒，许劭渊带着些许打听的声音就响彻在了两人身旁。 他带着笑，手里还拿着一串机车钥匙，大有一种你们闹翻啊，那正好，我送你回家的架势。 见到他，阿蛮后退一步，下意识往故亦周身后站了下。 她露出一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懵懂又疏离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故亦周看出她的防备，直接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走。” “我送你回去。” 这下阿蛮真愣了。 “你送我？” “你不是还有事儿，没谈完吗？” 她问的意有所指，说着，脸上藏不住事儿，下意识就往旁边的工厂看了过去。 还看了看已经转身拎起机车上头盔的故亦周，神色担忧。 故亦周一个头盔粗暴的盖在她脑门上，“废话真多。” “不然这种地方，哪里来的的士？” 也对。 这种地方，要是她肯等的士，恐怕从天黑等到天明，也等不到一半辆车。 阿蛮心情忐忑的坐上故亦周的车后座，有些诧异，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她进去的太着急，竟然没有看到工厂门口就停着两辆超级重工的机车。 虽然她不懂，可从外观来看，也一定价值不菲。 这跟她之前在秋名山偷拍过的那些机车一点都不一样，配置外形都是顶级。 许劭渊笑眯眯的看着，这时还不忘甩一甩自己手里的车钥匙，笑问两人。 “真不用我帮忙，我现在很闲的，帮你送送人还没问题。” 许劭渊虽然是笑看两人，可话是对故亦周说的，他随和的目光直逼故亦周。 故亦周哼笑一声，挥挥手，没有说话。 阿蛮皱眉，心思转得也快，虽然话没说出口，可心里想的却是，要你送，谁知道你又会在背后说出什么惊人的言论。 万一到时候不如你意，你再出去散播谣言，我们还活不活了？ 不知道为何，阿蛮总觉得，许劭渊这个人，城府很深，不适合交往。 显然，故亦周同她一样。 在她沉默着扣上机车头盔，被飞驰而出的机车带走时，故亦周凌厉的声音也清晰有力的响彻在风中，格外真切。 “别靠近许劭渊！” 耳边狂风呼啸，阿蛮被风吹的五官都要扭曲，可却还是下意识往前靠了靠。 “啊？？故亦周！你说什么？！” “我听不到——” 迎着令人心脏狂跳的俯冲，她也放肆起来，吼的超大声。 反正他开着赛车，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态度恶劣就恶劣点了咯。 阿蛮偷偷躲在故亦周身后笑，报复他刚才对自己的戏弄。 可没想到故亦周才不吃她这一套，一只手拧着赛车把手，一只手空出来，还不忘抽空回头，将她的双手搂过去，淡定又收缩自如的按在自己的腰上。 阿蛮仰头，耳朵被烫的嗡了一下，脖子上白嫩的皮肤瞬间就红了。 可故亦周却好像没看到。 他低下头，凛冽俊朗的眉眼在偷窥里模糊不清，那双眼睛却格外亮。 “听不到就凑近点，这都要我教你？”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的落地在秋风中，说的稀松平常，可阿蛮却被颠簸吓得花容失色，猛地一把就抱住他精瘦的腰，被撞的脸红心跳。 “我，我知道了。” “你先好好开车——别开错路了。” 她一紧张就说不出什么话来，像极了年少时的小结巴，为了不让自己继续丢人，阿蛮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就让它过去吧。 只要不再说话，她熬到电视城就得救了。 阿蛮抱着故亦周灼热滚烫的身体，白皙纤细的双手紧紧环抱在他腰间，感受着男人精壮有力的腹肌，一双手被烫的浑身发麻。 可故亦周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 他依旧俯身开着机车，风驰电掣，没有丝毫停顿。 好了，没有感觉到最好。 最好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感受，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一会儿下车的时候要怎么面对故亦周。 毕竟他可是个人精，要是真有什么异常被他看出来，那还不丢死人了。 阿蛮想着，机车的速度加快，她又不自觉往前靠了靠，可心里却担忧起来。 担忧起了自己的以后。 第八十三章 【别的意味】 “到了。” 十分钟后，阿蛮跟故亦周停在电视城门口。 阿蛮腿短，被故亦周反手接着下了机车。 电视城虽然离市区远，可此时傍晚，夜色昏黄，路灯三三两两，还是有不少电视台的演职人员路过，时不时好奇的看看两人。 看到故亦周也要伸手去解头盔的扣子，阿蛮连忙伸手。 “不用送周生，我自己回就好。” 故亦周一眼就看清她的心思。 他放下手，靠在机车上，眼神示意看了看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 “难不成你要我等你一晚上。” “忘了刚答应我过什么了。” 那是你自己讲的，我可没答应。 阿蛮想过河拆桥。 故亦周也看了出来。 在她像只兔子一样准备闪人的时候，他干脆利落的伸手，轻轻松松一绊，就将她绊倒在原地。 “嘶——” 阿蛮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端着饭盒路过两人。 “阿蛮，跟朋友出去玩啊？” 是阿矜。 她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风衣，长裙飘逸，手上还端着一只饭盒，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吃的狼吞虎咽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阿矜停了下来。 阿蛮痛的皱眉，可一想到身后还大喇喇站着的故亦周，她连忙就心虚的站起来，挡在他面前，试图将他挡起来。 “嗯……对，我刚才。” “她刚才去九龙城那边逛了逛。” 阿矜诧异极了，又往路灯下走了两步，妩媚的温柔的眉眼都雀跃起来。 “九龙城？那不是早就拆啦？” “我小时候就拆了啊。” 阿蛮：“对，是旧址。” “一直听人讲，好奇嘛。” 她笑的有点勉强，眼神飘忽，手背到身后，狠狠掐了把故亦周。 故亦周插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闷笑。 他仰着头，淡定的站在身后。 阿矜又看了他们两一眼，果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起了好奇心。 阿矜：“这位是？” 阿矜好奇的看过来，目光新奇的打量着看起来就很有型的故亦周。 阿蛮深呼吸一口，强壮镇定的站起来，眉眼弯弯。 “我家内地来看我的表哥。” “哇，你真够行的。表哥这么靓仔，也不拿出来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阿矜开玩笑似的推了她一把，歪着头，还想细看，就被阿蛮一把拉开。 “不是我不介绍。” “而是我这个表哥——” “他脑子不好使啊。” “这次来香港就是来看病的，所以我才不敢让你们知道。” 她拉着阿矜走到一旁，讲的神神秘秘的。 阿矜被惊了一下，瞬间回头，连看故亦周的眼神都变得同情起来。 阿矜虽然八卦上瘾，可还是很有素质的。 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好再继续打趣，只能抱着饭盒，颇为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小声道。 “哦，这样啊。” “那你们好好聊，我先撤。” “有需要帮忙喊我啊。” 阿矜说着，担忧的挥挥手，连忙不再打扰她照顾这个“病重”的表哥。 不过这一幕，故亦周是没有这个好运知道了。 因为阿矜刚一走，阿蛮便拎着头盔一路小跑，跑回了故亦周说的那间宿舍。 ————————————————————————————————————————————————————————————————————————————————————————————————————————————————————————————————————————————————————————————————— “你刚才跟她说什么？” 故亦周也不傻，跟在她身后，三两步就追上她。 他好奇回头，看着路灯下一步三回头眼神怜悯的阿矜，心里好奇， 可阿蛮就是要装傻。 她继续埋头一级一级的上楼梯，爬楼爬的格外认真。 “没讲什么啊，周生。” “你这么疑心，小心得病。” 她装傻装的不动声色，一双稚气娇嫩的脸很是无辜。 看她打定主意不说，故亦周也只好放弃。 他伸手，推开两人面前的门，哼笑一声，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里面传来光哥熟悉的嗓音。 “哇，周生，你终于舍得回来。” “你再不出现，我就要替自己收尸。” “你不懂啊，我这两天——” 光哥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仰着头，手里拿了瓶啤酒，听到声音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他还以为，回来的肯定是故亦周。 毕竟这两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电视城，光哥的手机都快被人打爆。 不光电视城外面的杂志小报，各种金主投资方，甚至连其他电视台节目组的主持人都要暗戳戳的问他。 “你有没有见过周生啊。” “你们把周生藏起来，不会又在搞别的什么计划？” “假泼脏水真签约咯，你们电视台，以前不就干过这种事。” 光哥真的有苦说不出。 可刚才故亦周的手机没信号，他找不到。 只能进宿舍来找他。 没想到他一回头，就看到故亦周揽着阿蛮走了进来。 三个人六双眼，霎时间面面相觑。 还是阿蛮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一个弯腰，就从故亦周胳膊下钻了出去。 “光哥。” 她礼貌地冲光哥打了个招呼，一双弯弯的月牙眼带着好看的弧度。 光哥还在发愣，她却已经笑眯眯道， “那，你们先聊。” “我明天再过来打扫。” 她假装淡定的捋了捋头发，生怕引起光哥的误会。 光哥人精似的目光上下瞅着两人打量了一圈，直到故亦周好笑的将门关上，这才笑着放下啤酒瓶。 ———————————————————————————————————————————————————————————————————————————————————————————————————————————————————————————————————————————————————————— 回去的路上，阿蛮感觉自己浑身发烫。 热的她走路脚下都在生风啊。 偏偏她路过电视城雕梁画栋的古装街，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古玩饰品，那一瞬间，忽然就有个念头侵袭脑海。 ——完了。 ——她好像，真的中计了。 这是什么计来着，阿蛮一边往宿舍走，一边看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宿舍楼，神色怔怔的出神。 偏偏故亦周也不消停，还要来好心提醒她。 ——记得明晚来找我，越早收拾越好。 ——我想尽快搬进来住。 他言辞正常，可阿蛮看着那两行字，却读出一种别的意味。 第八十四章 【不会丢人】 虽然晚上回来去时，光哥没说故亦周这件事的处理方案。 但第二天阿蛮一睁眼，就听到陈沛珊漫不经心洗漱的声音。 “他呀——” “肯定去托了光哥的福。” “昨晚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光哥愁眉苦脸，头疼呢。” “结果今天早上光哥就说一切照旧，就连八卦媒体的新闻也被填补的干干净净，你们敢说，这里的事情跟光哥一点关系都没？” “我才不信。” 陈沛珊依旧穿着那条风情万种的红色长裙，说话大大方方，不加掩饰。 整个宿舍里，只有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在化妆。 芷晴和阿矜还在笑着穿衣服，没有搭话。 或许是顾及到她在场，或许又是担心别的什么。 阿矜和芷晴在陈沛珊的再三爆料下，才终于好奇道。 “周生只跟记者说会退出一段时间？没讲别的什么？” 沛珊一边涂口红一边讲的绘声绘色。 “是啊。” “我早上去打水的时候，就看到周生在电视城门口召开记者发布会。” “你们不知道，围着的人有多少啊。” “早上开不开工的人都堵在那儿，仿佛少看一眼就要领不到薪水。” “发布会红毯嘛，谁没见过。” 沛珊说着说着，话题一拐，直接没边了。 阿矜连忙拦住她。 “姐姐，说重点。” “我们马上要迟了。” “哦。” 沛珊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的确。 再不抓紧穿丝袜来不及了。 她三下五除二涂好口红，连忙跑到床上穿丝袜。 芷晴被勾起了好奇心。 “然后呢？” 芷晴今天穿了件可爱的卫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有种学生妹的既视感。 沛珊一边穿丝袜，一边啧啧回忆道。 “然后我啊，就看到周生说，最近风波太甚，为了平息各方的怨气，他决定暂时息影一段时间，短期退圈。” “也希望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能原谅他咯。” 芷晴和阿矜都惊呆了。 “那这么讲，周生是承认了？” 沛珊耸耸肩，“那谁晓得。” “反正发布会开完，记者一散，他还该是谁是谁咯。” “就连光哥，都偷偷告诉我，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的意思就是—— 节目他照录，舞蹈队他照在，没有任何影响。 “我猜退圈，也只是经纪人给的一套说辞。” “视频出来的那么铁，总要有个说法。” “不过有认识的记者说，他这次栽倒，恐怕起不来了。” “风险太高啊。” “又不是谁亲戚，谁能每次都等他。” 沛珊说着，摇摇头，同时也好像看到了床上阿蛮的命运。 好运时，故亦周是她的靠山，人人艳羡。 差劲时，那你也受着。 谁让你拿了好处呢。 人生哪儿有处处得意。 沛珊说完，阿矜和芷晴对视一眼，虽然准备叫阿蛮，可却都有点犹豫。 不叫吧，要迟到。 叫吧，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的确不算好事儿。 就在两人纠结之间，床帘背后的阿蛮却猛地一把拉开，醒了过来。 她一把拉开床帘，睡眼惺忪。 谁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 沛珊却看她一眼，立刻就闭嘴，拎着包打算离开。 陈沛珊向来不喜欢阿蛮，所以也没有照顾的必要。 这一点倒是很让人钦佩。 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不跟你圆滑客套。 阿矜和芷晴见状，连忙从床上下来，笑着打了圆场。 “哇。阿蛮妹，起来的很及时嘛。” “我们正要叫你。” “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先去吃早饭等你啊。” 阿蛮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又有点矜持。 阿蛮：“好。” 沛珊拿起自己的口红，瞥她一眼，也关上门离开。 所有人都走以后，阿蛮这才松垮了后背，靠着墙喘了口气。 “暂时退出么——” “难道说，昨天我真该帮他做选择？” 阿蛮陷入了迷茫。 ——————————————————————————————————————————————————————————————————————————————————————————— 不过她并没有迷茫很久。 因为光哥的栏目组有个规定，参加录制的人员不管你大咖小位都要按他的起床铃集合。 集合到演播厅，统一开始一天的录制。 光哥有句口头禅。 “我管你几点睡几点起啊。” “要不要我把你太姥姥也从地下接回来管上？” “赚钱你就给我好好赚，能赚就赚，不能赚滚蛋，哪儿那么多事儿！” 因为阿蛮穿好衣服，本来还想给故亦周打通电话问一下，还没来得及，就听到起床铃的声音。 她连餐厅都顾不上去，拿着面包就往演播厅狂奔。 阿蛮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就位。 演播厅，评委席上，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大牌明星都已坐好。 舞蹈队在台下排队，第一天录基本功测验，即兴发挥。 本来有规章制度，光哥却说，这样好玩，有意思点。 “不用什么都按规矩来。” 这让阿蛮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新舞蹈她还没学会，基本功她应该没问题。 阿蛮气喘吁吁的跑到队伍最后，排在她前面的是沛珊，她穿着热辣奔放的海蓝色舞裙，看到她，沛珊嗤笑一声，转过头，明显在嘲笑她的体力。 阿蛮擦了把汗，眼看沛珊不想搭理她，只能目光四处乱看，想找找换衣间在哪儿。 她来的太晚，连舞蹈服都没换。 正在这时，不知道前面的沛珊是不是终于看不下去，看着观众席上故亦周投过来的目光，突然善心大发。 沛珊：“换衣间在你右边。” 沛珊说的冷静，有些不耐烦，眼神瞟了瞟。 阿蛮跟着看过去，果然在舞台右边看到一个小小的幕帘。 她道过谢，转身要走。 这时，抓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你还行？ 是故亦周发来。 阿蛮想说，怎么，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无？ “安啦——这点小事，我不会丢你的脸。” 她刚发出简讯，快步走到换衣间，却感觉眼前一片眩晕。 下一秒，便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第八十五章 【刻骨往事】 阿蛮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她晕乎乎的躺在地上。 周围空无一人，换衣间的门也紧闭着。 她感觉脑子好像要爆炸。 “搞什么……” “这个时候来这一出。” 她忍不住蜷缩在地上。 可快要炸开的脑子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 她头痛欲裂。 手机也被摔的四分五裂。 阿蛮扶着腰，艰难的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开门。 她被摔的脸色惨白，右脑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痛的要死。 可她也只能咬牙忍下。 先不管这些，第一场录制最重要。 阿蛮伸手拽了一下换衣间的门，房门纹丝不动。 阿蛮愣了一下。 可再去拽，房门被锁的更死，没有丝毫动静。 “有人吗，门外？” 她下意识拍了拍房门。 门外就是舞台，舞台上下那么多人，就算房门不经意间被反锁了，想找个人帮忙开还不容易？ 阿蛮这么想。 可她失算了。 因为接下来无论她怎么拍，门外都没有反应。 而被锁在换衣间的阿蛮并不知道，门外的舞台早就空了。 那是几个小时前。 阿蛮刚走进换衣间，便有一个场务急急忙忙的拎着一袋烧毁的书籍跑进观看台，小声跟一旁拿着对讲机指挥后台的光哥说，“光哥，不好。” “这场上的灯光坏了，没法录制，不如换三号厅？” 光哥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 上午十一点十分，等人维修太久了，他下午还有个剧本会要开。 算了。 换！ 光哥思索片刻直接拍板。 这期间，他看到故亦周忽然被李姐从评委席上拉了出去。 光哥眉头一皱，刚想说，第一次录制你就放我鸽子，这可不行。 光哥连忙追上去，通知场务收拾转移之后，他连忙拦住门口正要离开的两人。 “周生，等下！” “你去哪儿？” “录制完再走啊大哥，我一切都布置好了。你不是这样玩我吧？” 光哥心里那叫一个焦躁。 他很看重这场录制的，万事开头难，开头顺利则事事顺。 片场的人都很迷信。 故亦周手里紧捏着一封信，信封空白，上面却画着一张简笔画，龙飞凤舞，格外好看。 李姐为难的看了一眼神色冷冽的故亦周。 故亦周俊朗的眉眼看了过来，是百忙之中的回头，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独有的风度。 他安抚似的拍拍光哥。 “放心。” “我定赶在录制之前回来。” 光哥犹豫。 故亦周无奈一笑。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故亦周神色凝重的晃了晃手里的信封。 “家里有事儿，很急。” 他一向带笑的眉眼只剩下焦急和深不见底的凝练。 光哥本来还以为这人犯病，又想跟其他人一样耍大牌，还没录制多少就要休息。 见他真的有事儿，他也不好再拦。 “好吧！那你快点回啊！” “真的别搞我！” 光哥说完，叹了口气，像是把全部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他手里似的，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 故亦周转身，风尘仆仆的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上了电视城门口的一辆黑色私家车。 他上车以后，就没在说过一句话。 李姐怕他憋出病来，忍不住开着车频频回头。 “想说什么就说，别憋出病来。” 故亦周紧紧攥着那张空白信封，嘴角嗤笑的勾起，没有笑意的眼里却好像闪过那一年，他第一次被陆生从自己家带出来的情形。 不是陆生别墅。 而是他跟阿妈的家。 在还没拆的九龙城，那里鱼龙混杂，三尺杆头不见天日，故亦周整天跟阿妈吵的鸡飞狗跳，阿妈也不理解他。 阿爸死了，可死了之后阿妈才知道，他竟然还有一个儿子，比自己都要大。 阿妈受不了，就从阿爸留下的房产里搬了出来。 故亦周也跟了出来。 只是阿妈因爱成恨，看到他也恨的厉害，一想起阿爸的背叛，发起怒来，就用烟头狠狠烫他的手。 恨不能把他的手直接烫下来。 阿妈老说，“你这幅样子，以后还不是要出去骗女仔。” “我呀，我今天就为民除害，烧死你这个祸害。” 阿妈有些魔怔了，经常一边烧，一边痴痴的看着窗外说。 他一开始不理解。 后来理解并习惯。 再后来，有天早上，阿妈脑中旧疾复发，再也没有醒来，他被陆生闻讯接了回去。 “我就是你大哥，以后。” 陆生笑的包容，穿着讲究的中山服，家里处处金贵。 故亦周也没跟他客气过。 他既然那么说了，那他也不好不成人之美。 唯独每次喝醉酒的深夜，一向沉默的大哥就说呆在落地窗前很久，跟他说句，“对不住啊，周生，对不住。” 故亦周一直不知道他对不住什么。 直到有天晚上，他在客厅里做机车模型。 做着做着，忽然就听到陆生揽着自己当时女友的腰，从楼上下来，醉醺醺道，“这家画廊——” “原本是我爸留给亦周的。” “你说我，我多自私。我连这都抢。” “我生怕他长大了不好抢，我真卑鄙，我真卑鄙。” “你说……是不是？” 陆生喝的不省人事，讲的话里愧疚倒是一片坦诚。 故亦周坐在黑暗里，久久没能说话。 脑子里却全都是阿妈临走前一晚说的—— “阿周啊，阿周——” “你阿爸，你阿爸要是不狠心，只要留一幅画给我，我就能卖了治病。” “他，他是个混账啊！” 说到这儿，阿妈狠狠擦了把眼泪，眼里满是不舍。 “阿周。” 阿妈难得清醒的伸手摸了摸他青涩的脸庞，眼睛出乎意料的亮，人也很有精神。 她笑容苦涩的注视着他，声音低低的，却带着无奈。 “我想活——我真的，想活。” 她说的很慢。 可故亦周却记了很久。 ————————————————————————————————————————————————————————————————————————————————————————————————— 第八十六章 【刻骨往事2】 —————————————————————————————————————————————————————————————————————————————————————————————————————————— “到了，周生。” 李姐忽然出声提醒。 故亦周从回忆里抽出神，整个人仿佛都被带上面具，冷淡抬头。 他冷脸看着窗外颠簸的山路，懒得说话。 路上行人纷纷，多的是周末上来爬山的。 当然还有一些迷信的。 顺道拜拜佛求求签也很正常。 香港人总归是信各方保佑的比较多，有人喜欢山下的黄大仙，就有人喜欢山上的月老签。 一路不停的有人骂骂咧咧的开车，骂前面的豪车。 “开豪车了不起啊，开豪车路也不会走，你开什么车？” 被骂的人也不甘示弱，打开车窗也反击了回去。 耳边烟火气吵吵嚷嚷，故亦周坐在原地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不肯动。 李姐看他这样，知道他八成又犯病了，连忙自己先打开车门下去。 “你还不走？” “不怕你哥这找上来啊。” 故亦周家的事李姐多少也知道一些，想劝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吧，故亦周最讨厌别人干扰家事。 不说，这样每年三番两次的折腾，他什么时候才能卖回带故亦周的本。 怎么，他经纪人就不用吃饭的呗。 喝西北风就能喝饱。 李姐看看还在犹豫的故亦周，敲了敲前面司机的窗。 “来，你下去抽支烟。” 李姐一撸袖子，就要跟故亦周好好聊聊、 故亦周抬起手臂直接拦住他。 “打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不需要。” 他没好气的抬起头，一副，怎么，你也要说教我？的表情。 李姐被他拦住，很无奈。 “你跟你哥的事总要解决。” “现在他都快病死了，你真打算见死不救？” 李姐说起半个小时，故亦周在演播厅里的情形。 那时，他正在场外一边跑其它通告，一边帮故亦周联系别的剧组。 负面新闻出了，可工作还是要继续。 李姐这个经纪人，说敬业，业内谁比得上他。 李姐那时正在打电话，跟得罪过的导演道歉。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前这点矛盾算什么，这还记着？”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姐又是打哈哈的一通道歉。 正在道歉，忽然门口跑来一个穿着戏服正在吃红薯的群演，拍拍他的肩膀，新奇的打量着他。 “喂，兄弟。” “有人找。” 李姐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儒雅的新中式马褂的男人站在电视城门口，笑容和蔼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男人年纪不小，头发花白，但气质儒雅贵气，身后是一辆豪车，车上还坐着几个陌生的男女，有年轻也有年纪大的，此时正捂着嘴，窃窃私语的看这边。 李姐正忙着打电话，哪儿有空理他。 “你让他等等。” “有事打这个。” 李姐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群演。 群演一路小跑跑了回去。 李姐接完电话，也忘了这件事。 直到故亦周接到陆生的电话。 电话里，陆生躺在白茫茫的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气喘吁吁的问他。 “难道，难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回来看我一眼？” 故亦周没什么情绪，看着台上亮起的舞台光，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的声音很冷静，也没有感情。 “我出国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兄弟做完，已经没什么好说。” “可是亦周，”这时，阿蛮阿妈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里传出。 “你大哥已经没剩几天了，他住院已经很久了，你这也不能来看看他？” “你真的这么狠心？” 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电话啪一声就被挂断。 故亦周这才知道，原来陆生已经住院三年之久。 出国之前他就知道，陆生有慢性胃炎，只是一开始谁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儿。 李姐说，“据说你哥这三年病情逐渐加重，他才不得不放下画笔住院治疗。” 结果越治疗越糟糕。 一开始陆生只是胃疼，医生没察觉出什么。 故亦周也知道这件事。 中间打电话问过三叔，三叔一直呆在香港 ，有事儿也陪在陆生身边。 每次他问，三叔都说不用担心。 “小病而已。” “有事我跟你讲。” 故亦周也就没当一回事。 直到今天，三叔说，“陆生得的是胃癌。” 胃癌。 这件事儿很玄幻。 三叔说，“我们谁都没发现，陆生自己也不知道。去治疗的时候都当作是胃炎。” 可是突然有一天，陆生晕倒了。 阿蛮她阿妈急得团团转，从山上叫司机开了车下山，连夜将陆生送进医院。 可医院里的人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只叫她带回家休息几天再来检查。 “可是他现在昏迷成这样，回家跟等死有区别吗？” 阿蛮她阿妈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爱钱归爱钱，这么多年，陆生对她的好，她也不是不记得。 医生推了推眼镜，在嘈杂的走廊里很是无奈。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可现在医院的确查不出病症。” “检测的机器后天才能来，您不愿意等，那就转院。” “转院就转院！” “我就不信，满香港没有一个医院能帮我们治病！” 阿蛮阿妈难得蛮横一次。 她狠狠擦了把眼泪，平时的委屈柔弱全不见，转身就去外面喊司机护士。 三叔在旁边看着，忽然很感慨。 “这女人……也不都是缺点。” 三叔的思绪被拉的老长。 但很快，他就神色沉重的摇摇头。 故亦周问他，“后来呢？” “后来——” 三叔重重叹了口气，布满皱褶的脸上愁容不减。 “后来就是我说的这样咯。” “你大哥在转院途中突然被惊醒，去新医院一查才发现是异物堵住血管，好运的是，血管被车颠簸疏通他不用死了。” “差劲的是，医生查出了另外的毛病。” “而且已经晚期，治也没得治了。” 三叔的话逐渐飘在耳边。 故亦周打开车门下了车，车窗外落下雨，他打着伞，一步一台阶的路上，想起的却是几年前，他出国前的那个夜晚。 第八十七章 【你如意了】 ——————————————————————————————————————————————————————————————————————— 雨天，别墅里一片寂静。 故亦周正在房间收拾行李。 门外，陆生一支接一支烟的抽。 阿蛮眼眶通红的躲在自己卧室里，背对着房门，死死抵着房门。陆生在门口三番两次的敲门，而周围全是零碎的雨声。 “亦周，你开门。” “同我聊聊。” 故亦周冷冷的侧头瞥一眼，把手边的摩托模型装进行李箱，态度冷的可以。 “我没心情。” “大哥你还有什么要教训，尽管说就行。还是昨晚没说尽兴，非要今天再追来教训我？” 他说的嗤笑，没有丝毫敬重。 想起昨晚自己情急之下扇出的巴掌，陆生停在门口，英俊文气的脸上又着急又难堪。 陆生连忙解释。 “亦周……其实大哥昨晚，不是那个意思。” “我要赶你走，有的是方法手段，何必用这种？” “是，大哥承认，我是之前曾经有过私心，我那时喜欢学画，阿爸正好又自己开了画廊。从小我就以为，这应该是我的。也一定会属于我。” “但却没想到——” 陆生苦笑一声，仿佛也想起阿爸临终前叫来故亦周的画面。 那对陆生这个一直以独子自居的大哥来说，无异于平生惊雷。 少年的故亦周也想起那个场景。 那时，他穿的破破烂烂，成日混迹在九龙城附近的几条街，打架抢劫无恶不作。 甚至跟城北有名的飞车党混成一团。 乍一听自己有个阿爸，还觉得很可笑。 “他以前想不起你我，现在却突然想起来？怎么，要我给他养老啊？” 故亦周当时还很挑衅的问母亲。 母亲有种苦尽甘来终于得偿所愿的喜极而泣。 她一把抓住门框，眼泪婆娑的连忙将他往门口的taxi上塞，一边塞还一边碎碎念道。 “阿周，拿着这些，你阿爸喜欢吃。” “看到他记得乖啊，乖乖的阿爸才喜欢。” “我，我——” 阿妈手足无措的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洗到发白的连衣裙，连忙转身进去想换衣服，可谁还等她。 等她出来，taxi已经扬长而去。 故亦周就这样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穿着苍白的病号服，脸色惨白，眉头深皱，即使这样，放在旁边的唐装也显得他身份威严。 “来，阿周。” “来认认你大哥。” “以后——以后我走了，就由他照顾你。” 男人说话无比虚弱，却还是挣扎着，用不舍得眼神拼命打量着他。 故亦周少年得叛逆，不屑，在一条活生生消失的生命面前，忽然就变得乖顺下来。 也是那一次，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只是他爸在外面的女朋友。 只是他们刚准备正式结婚的时候，香港法律便作更改，此事作罢，母亲才被丢在外面。 直到老爷子临终去世，他才被大哥从外面接回陆家。 他一直以为，大哥为了他放弃了很多。 放弃了事业，放弃了上一段婚姻，只是因为他的叛逆与不服管教。 刚接他回家时，大哥怕他以后满身恶习，在老师的建议下，索性全身心的陪着他，解决他的身心健康。 陪他健身，陪他运动，陪他上学放学，甚至连赛车也陪他一起飙。 故亦周爱赛车，大哥发现以后，并不斥责，只笑着说，你要喜欢，我陪你一起去。 不管是自己的事业，还是别的什么，陆生放弃了足够多。 故亦周一直以为，自己愧对大哥。 直到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 故亦周的心好像在被撕裂。 一方说，算了吧，何必计较。 大哥养你多少年，母亲也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他要拿回自己的遗产，那也理所应当。 可一条命，能救这么算了吗？ 陆生说。 “却没想到会伤害到你阿妈。” “我若真是有心，又怎么可能——” 陆生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故亦周砰的一声关上。 这时，阿蛮阿妈走过来，挽起他的手，贴心的劝他。 “算了阿生。” “亦周毕竟还是个孩子，过两年肯定能明白你的苦心。” “他呀。” “被你惯坏了。” 故亦周听着两人在门口的小声交谈，冷冷的笑出声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装了，索性拎着行李走了出去。 “是啊。” “你如意了，陆太太。” 故亦周一声冷笑，径直看向阿蛮阿妈。 “我走了，你就可以如愿以偿跟我大哥分享他的家产了，不好吗？” 阿妈被他看的一阵心虚，踉跄的后退一步，结结巴巴的指了指阿蛮的房间。 “亦，亦周……” “你要走了，也去看看阿蛮。” “阿蛮都念叨你好久了，也没见过你最近。” 她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尴尬的出了错，连忙跑去敲阿蛮的门。 可没想到她越尴尬房门越是不开。 阿妈敲门。 “阿蛮！别任性！” “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呢，你不出来看看亦周，万一以后后悔了怎么讲？” 她敲着门。 可房门里的阿蛮嗓音嗡嗡的侧头，稚嫩的下巴上落下泪来。 她抽了抽泣，“你们去吧，我不送他。” “我还要写功课，没时间。” 她说的字字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很慢很慢，说的坚定，可白嫩的脸上却满是倔强和不甘。 怎么会甘心呢。 明明就要够到的人—— 阿蛮哽咽的嗓音戛然而止。 故亦周站在门口，心揪着疼，可眼前的一切却混乱到他已经理不清。 思绪至此，突然，陆生的声音从现实里传来。 “阿周，你回来了？” 陆生虚弱带笑的声音传来。 故亦周一抬头，就看到已经被剃了光头的陆生，正坐在他上山必经的一个饭店门口，神色温雅的等着他。 ——————————————————————————————————————————————————————————————————————— 第八十八章 【她的争执】 与故亦周身上的冷冽不同。 这些年，陆生周身的气质被养的更加文气，儒雅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陆生正坐在一个轮椅上，身后有人推着，台阶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被他视作无物。 他笑着，很想起身，可费力的挣扎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他也不恼，拍拍身后菲佣的手，克制而礼貌地让对方帮自己坐回原位，还道了句谢。 “谢谢。” “no，陆先生，no。” 菲佣连连摆手，惊慌失措。 陆生笑着回头看向故亦周，故亦周抿唇，站在原地，却不肯再向前。 李姐在身后急的满头大汗，可这是人家的家务，他只是一个外人，也不好多管。 于是只能装作不经意的四处看看风景，逐渐走远，避免尴尬。 而这头，远远地对峙了一会儿之后，陆生终于妥协。 他面色虚弱的抬头看向故亦周，眼底带笑。 “怎么，多年不见，不认识大哥了？” 陆生虽然这些年被人照顾的很好，也依旧养尊处优，生活优渥。 可明显虚弱了不少。 故亦周看着他早生华发的样，心里挺不是滋味。 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一地步。 他自嘲的笑出一声，终于抬脚上去。 “怎么会。” “这不是仔细观察一下你真病还是假病。” 时过境迁，他又恢复了少年时玩世不恭的姿态，痞的要死。 陆生也笑了，伸手接过他拎的礼物。 “你呀。” “这么多年，这臭脾气。” “在国外吃得开吗你。” 两人像是从未有过嫌隙，依旧是平时的相处模式，插科打诨，没大没小。 故亦周边走边接过菲佣手里的轮椅，还是没个正形。 “那可不，就是吃不开才回来重新啃你啊。” “不然你以为？” 陆生被他逗的笑出了声，连生病带来的阴郁都少了几分。 “你啊你。” “少贫！” 故亦周推着轮椅，两人往不远处陆生修养的寺庙里走。 这里人少，清净，养身体最好不过。 陆生也喜欢这里，所以出院之后，跟医生说了一句，就从山下又转了回来。 医生本来一开始还很担心，可后来发现他有家庭医生随时监督身体状况，也不再阻拦。 只说，“这胃病——反正以后给他吃好点。” “别的也不讲什么。” 是啊。 还能讲什么。 胃病都发展成胃癌，医生也只能祝他们节哀顺变，别的什么也不好说。 出院之前，医生叫陆生回去以后切记，“千万别操劳。” 可陆生出院的第一天，就叫三叔找故亦周。 三叔当时很诧异，还在回山上的车上，从副驾驶座回头，满脸不可思议。 三叔：“叫阿周？” “叫阿周做什么？” 三叔想说，你们兄弟两，不是闹掰了吗。 可陆生却苍白着一张脸，躺在车后眼神坚定又执拗的开口道，“把他叫来，我有话想跟他说。” 如今故亦周来了。 可陆生却迟迟不开口，还要他自己开口问才行。 故亦周推着轮椅，两人从平坦的石板路上路过，在一群稀奇的游客的围观中，他好奇道。 “听三叔说，你找我有事儿？” 说到这个，陆生终于有了点脾气。 “哼。” “你还好意思说。” “最近，你新闻都快飞进小巷，满天飞。” “我还不能叫你问问情况？” 陆生终于又拿出了自己做大哥的气势来。 故亦周仿佛回到小时候被他拎着脑袋批的时候，又头疼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故亦周：“那只是一个烟雾弹，并不要紧。” 陆生皱眉：“烟雾弹？” “有能砸伤自己的烟雾弹？” 这几天陆生也时刻关注他的一切新闻。 看到这件事的第一天，陆生便花钱找人去查。 查到最后，竟真让他查出一丝真相。 原来这件事的源头竟然是故亦周最近在组车队，又得罪了之前在香港便的罪过的一些赛友，有人知道底细，故意爆出来为难他，想破坏他的计划。 毕竟以前，故亦周在车队，没少让别人输钱。 损人钱财，无异于杀人父母。 那帮人，记性还真是不错。 陆生怕他处理不来，耽误自己，索性连解决方法都已经替他考虑妥当。 “好了，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这样，我叫三叔去找人，明天上午就让人为你澄清。” “幕后的人我也会找到，你不必担心。” 陆生这些年在上流社会社交，并不是白白游走。 短短两三天时间，他不仅查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甚至连之前被故亦周扔进水里教训的男人都已找到。 现在只差叫男人亲自出场否认，只要当事人说了一切都是误会，那还有谁敢说不？ 可没想到他想帮忙，故亦周却不让。 “你不让？” 即使是身体还病着，听到故亦周这句话，陆生也没忍住，苍白着一张脸，皱眉侧头，气的连咳嗽都加重了不少。 “这种事情你不让，难道要——要因此身败名裂，前途尽毁？” “还是你想让阿蛮也被记者挖出，连累周围的其他人？” 陆生知道，这些年，即使故亦周已经刻意与周围人划开一切界线，可还是有好事儿的记者不停地打探各种八卦。 连阿蛮，也曾经被记者堵的不敢回家。 那段时间，阿蛮走到哪儿都小心翼翼，不敢露脸。 她害怕。 怕被记者拍到。 也怕被阿妈之前的那些前夫们找到。 毕竟阿妈走的时候，每次都没少拿首饰财务，万一真的被找到，她也会身败名裂，无法生活。 这对一个青春期的少女来说，相当于绝了她的退路。 所以她才次次躲避，从不相见。 陆生说，“你曾经好歹也那么喜欢阿蛮，我就不信，你不懂。” 是啊。 他怎么会不懂呢。 要不是因为怕她受到伤害，他也不会硬生生忍这么多年。 故亦周无声的沉默，凌厉俊朗的眉眼没有丝毫动摇。 陆生咳嗽着锤了锤自己身旁的轮椅扶手，继续劝道。 “你呀。做事情，还是要多考虑考虑。” “你既然知道，这些年，阿蛮为了躲记者有多费心。” “难道你觉得他们知道你叔侄乱，lun，会放过这种劲爆消息？” 陆生问的字字扎心，故亦周被扎的千疮百孔。 可既然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他忽然就笑了。 “大哥。” “既然你这么心疼阿蛮，那如果我同你说，我要永远将她保护起来，你也同意？” 故亦周问的似笑非笑，眼底神色认真。 陆生侧头看向他，猛地神色一顿，连瞳孔的颜色仿佛都变得不可思议。 第八十九章 【你怎么敢】 ———————————————————————————————————————————————————————————————————————————————————————————————————————————————————————————————— 五年前，陆家别墅。 阿蛮生日那天，故亦周从山下回来以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郁郁寡欢。 队友叫他去飙车，故亦周看看窗外，摆摆手。 “不去，你们去。” “哇，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浪费？” 队友讲的机会，是指这次比赛。 中环这边的机车赛，每年都有两次豪赌。 平时小打小闹赚的不多，赢的奖励也很少，大家纯属娱乐。 可要是真正想拿成绩，玩机车的人没人会想错过这每年两次的正式比赛，这些比赛一般都由身后一些大佬资助。 什么船王之子，某某百货背后的实际掌权人，亦或是从澳门来的叠码仔，来这里看风口，找机会。 每年组织一次，不光这两次的比赛有国际权威组织颁奖发奖金，更有不少相关行业的大佬来挖人。 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出名。 那两年所有的正式比赛都会上电视。 一到时间，电视台便扛着长枪短跑将中环围堵的水泄不通，你想去看，行啊，买票。 无论买多买少，买了再去，否则，入门资格都没有啊。 所以队友才说，“你真要放弃？”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年的故亦周该入围，该靓的发红发紫才对。 可故亦周却想着阿蛮刚才红着眼眶的样子，心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小巷里，阿蛮仰着头，小心翼翼的揪着他的衣角，明明是个小结巴，可说的话就是无比挠人心。 “今，今晚我等你。” “如果过了今天，你，还是不肯回答我。” “那我会，会走的。” 她说完，失落的低下头，细细的眉眼被路灯照的毛茸茸的，坚韧又执着。 故亦周本来还是那副百无禁忌的痞气样，靠在墙上，歪头笑着看过去。 “哦？玩死缠烂打这一招？” “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性感挂啊？” “你这结结巴巴的窘迫样儿，哪里跟性感搭得上边？” 他说的直白，本来只想用玩笑的语气将这件事揭过去。可没想到刚一说完，阿蛮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你想拒绝，可以，用千百种，理由。” “何必用，我根本，无法改变的，这种？” 她咬着唇，依旧说的慢吞吞。 少女稚嫩的眼睛泪光闪闪的盯着他，委屈极了。 就那一瞬间，故亦周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涌了上来，打的他措手不及。 心疼？ 他竟然会觉得心疼。 故亦周觉得自己疯了。 于是他落荒而逃。 可逃回来呢，还不是躲不过。 阿蛮也淋成落汤鸡湿漉漉的从外面回来，阿妈正在门口训她。 “叫你早就扔掉你那破舞蹈班，非要逞能。” “这样病了，脑子再烧坏点难道要我哭啊？” 阿妈说话难听。 阿蛮却声音嗡嗡，这次连解释都没有，只闷着脑袋承认。 “知道了，阿妈。” 她难得乖巧，也不知道到底被淋成了什么样，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异样。 故亦周拉上窗帘，想去楼下看。 可刚一走到门口，人就被不知道什么作祟的心理死死拉住。 “不行，不能去。” 有个声音这么说。 可另一道声音却清晰的告诉他—— “如果你不去，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别小看一个小结巴的行动力。” 故亦周想起几周前，她说要去上舞蹈班，阿妈不许，非要断了她的零花钱。 阿蛮也不嘴硬，也不争辩，埋头就去兼职赚钱。 大到照相机店，小到街边的光碟店，能赚钱的她一个都不放过，硬生生赶在舞蹈班停止招生之前报了名。 钱都交了，阿妈无法，只能继续让她去上。 想起她今晚孤注一掷的神色，故亦周心里一阵烦躁，又不知道为什么心慌。 好像生怕今晚不做个决定，两人明天真的就见面也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楼下，上楼的脚步声逐渐消失，随着对面开关门的声音，别墅里彻底安静。 故亦周打开房门，手都放在阿蛮房门的把手上了。 这时，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故亦周回头，看到楼下穿着冰丝睡衣的陆生突然走了上来。 陆生脸上的神色无比凝重，皱着眉，儒雅俊朗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阿周。” “你就算真的恨我，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毁我。” “你带走阿蛮，那她阿妈呢？你叫她阿妈还怎么生活？” “还有我。” “阿周。” “难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不配拥有自己的生活？” 故亦周想开门的手硬生生顿住，却忍不住笑的嘲讽。 “大哥。” “这就是你非要送我出国的理由？” 陆生默认了。 他垂下手，眼睛漆黑沉默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有些无奈的转身。 “阿周。” “你要报复我就够了，不用毁我身边其他人。” 陆生以为他逗阿蛮完全是为了报复他。 故亦周想起最近的种种，不论是被陆生突然通知抛弃的赛车队友，还是已经快要走进他生命里的单阿蛮，只要陆生想，他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不顾一切的将他们丢出去。 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故亦周无力的靠在墙上，笑了。 那天晚上，故亦周一直站在走廊，听着房间里的阿蛮从小小的抽泣，到抱着自己哭到睡着，第一次觉得，在香港生活原来这么难。 难到他根本无力自保。 也留不住任何他想留住的东西。 回忆逐渐抽离。 回到现在。 陆生震惊的眼神还在身侧。 可故亦周却已经打算不再隐瞒。 “大哥。” “过去我没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我也应该有点所得，不是吗？” 他说的直白，丝毫没有要征求陆生意见的想法。 陆生震惊的侧头看着自己身后的阿弟，好像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的心里原本是怎么想的。 “可是你怎么敢——” “怎么敢——” 第九十章 【搭讪】 陆生话没说完。 可故亦周却已经知道陆生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你不懂名声的重要。 你以为丢了一切从头再来那么容易？你忘了阿爸之前栽跟头的事了？ 名声，人活一世利大于一切。 阿爸以前就因为吃过桃色新闻的亏，赚了半辈子的钱啊，全部蒸发，你敢想？ 可故亦周却不想再听。 “大哥。”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用苦肉计。” “我不吃这一套。” 他终于忍不住，扔下那封信，揭穿了陆生的想法。 陆生苍白的脸色一顿，变得难看。 可故亦周却将他稳妥的推进寺院，关上门后，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陆先生，您看，这——” 那位尽职尽责的菲佣连忙尴尬的跑了进来，手足无措的看着已经离开的故亦周。 陆生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故亦周扔下的信封上。 他喘了口气，隐忍一笑，手撑轮椅，硬是将那封信从地上捡起来。 “没事儿。” “小孩子。” “他迟早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陆生望着故亦周决然离开的背影，拍了拍那封装着他造假病例证明 的信，并没有打开。 而是若有所思的拿起它，看了很久，最终直接丢进身后的垃圾桶里，一声叹息。 —————————————————————————————————————————————————————————————————————————————————————————— 而这头，被锁在换衣间里已经足足半天的阿蛮并没有被人发现。 她拍门拍的声嘶力竭，门外还是毫无动静。 阿蛮累的气喘吁吁，都被气笑。 她也不确定这不是人为事故，所以眼下只能等。 “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阿蛮继续拍门，手里却死死捏着已经没电的手机。 黑暗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另一个录影厅里，拉丁舞的初赛录制已经开始。 这是节目的第一期试录。 光哥很看重，所有的拍摄流程包括上台的舞蹈演员全都要走实录。 最近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练。 光哥命人架起机器，四处指挥，忙的头晕目眩，根本顾不上赛场上的选手。 选手他一早已经安排好，包括评委，他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用不着每次彩排都要确认。 可机器拍着拍着，光哥就发觉不对劲。 他猛地一转头，镜头绕舞台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平时就沉默寡言的单阿蛮。 光哥皱眉，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这个单阿蛮，又跟我玩？” “都多少次了，不是迟到便消失，她以为这是自己家？” 旁边的人被训的不敢吱声。 有一个前不久才见过阿蛮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光哥。 “说不定她是跟周生出去。” “周生不是有事儿出去了。”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所有人都以为阿蛮被周生带走。 老师带学生嘛，这不是天经地义？ 以前基地影视城就有过这种先例。 无论是被带出去做什么，只要两人在一起，阿蛮机会出现在各大狗仔记者的镜头里。 光曝光度都能给她带来不少的收益。 “看来周生对这个学生，是真上心咯。” 有人忍不住感叹。 声音里满是艳羡。 你别说。 在场的谁能不羡慕。 羡慕她好命啊，更羡慕她小小一个姑娘，去哪儿都能被周生这种大人物带着。 只要被这种好命砸中，以后的钱花都花不完啊。 光哥却气的不轻。 “一天天，就知道羡慕这个羡慕那个。” “不长脑子，迟早完蛋！” 光哥气的不行，刚要打电话就听到那个工作人员又小声探头道。 “我刚看到周生经纪人进了电视城，估计马上回来？” 周生回来了，那单阿蛮自然也就回来了。 光哥一听，这才气消，转身又去拍台上正在激情澎湃跳拉丁的沛珊。 刚才准备上台的时候，沛珊就被芷晴拉住，小声问她。 “你见阿蛮了吗？” 沛珊想起不久前她急匆匆跑进换衣间的情形，本来想说见过，可看到舞台下也同时消失的故亦周，想了想，又闭了口。 “没见过。” 沛珊果断甩开芷晴的手，面无表情的上了台。 这时，台下灯光昏暗的门口，忽然有人打开录影厅的后门走了进来。 是故亦周。 他刚从山上下来，整个人还风尘仆仆，大衣也被外面的雨打湿。 没有丝毫整洁可言。 可他刚一坐下，就看到李姐被光哥皱着眉，一脸严肃的叫了过去。 故亦周的目光下意识四处搜寻。 正搜寻着，就看到一个画着精致妆容，风情万种的女人从舞台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忽然侧头看了他一眼。 “你在找单阿蛮？” 女人侧头，眉眼微冷，身上贴身的舞裙勾勒出曼妙曲线。 但她没有丝毫卖弄的意思。 一件大衣裹的严严实实，卷发慵懒，浑身是汗，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高冷。 故亦周皱眉。 “你怎么知道？” 女人没有回他，而是裹着大衣，毫不在意他目光的靠在他旁边的墙上，系紧大衣系带。 一边系，一边抬起下巴，指了指他手边的烟，一笑。 沛珊：“借根烟啊。” 沛珊答非所问。 故亦周也没那么好的脾气，哼笑一声，直接忽略。 那眼神仿佛在问她，哪儿来的神经病？ 他靠坐在身后的座椅上没动，沛珊不淡定了，她忽然俯身，想要伸手去拿，可就在这时，忽然，李姐从身后急匆匆的弯着腰跑了进来，直接打断了她。 李姐一进来，就不顾形象的趴在故亦周耳边，小声道。 “你侄——” 李姐想说你侄女啊。 可话音一转，看到一旁抱臂围观的沛珊，又硬生生变成了——“你徒弟。” “据光哥讲，单阿蛮从下午你出去开始便不见了。” “到现在也没找到。” “光哥让我们帮忙找人。” “要是找不到，他就直接将她剔除，还有——” 李姐无奈。 故亦周猛地从座位里站了起来。 神情还算淡定。 “还有？” 李姐刚要说话，身后的女人就笑着补充道。 “还有——” “将她踢出电视城啊。” 沛珊笑的好整以暇。 “怎样，故先生，方便给我支烟么？” “若是你肯给，我不介意告诉你她的去向哦。” 沛珊的话，成功让故亦周瞬间看了过来。 第九十一章 【她怎么会关在这儿】 半小时后，阿蛮终于等到有人开门。 “阿蛮？” “阿蛮你有没有事啊！” 黑暗中，阿蛮正在地上颓废的坐着，忽然就听到门口有人打开录影厅走了进来。 门外的脚步三三两两，有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听声音，是不少人。 阿蛮后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本来还在扣电池。 想着，就算现在无人知道，晚一点总会有人进来收拾录影厅，到时候也一定能看到她。 可没想到还没熬到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发现了她的不在。 阿蛮并不知道，光哥已经因为她不在，发了很多次火。 光刚才在3号录影厅，他就已经找了她五六次。 每次轮到她上台，光哥都往后拖。 拖着拖着，光哥实在没法拖了，这才下了死命令。 再不发现啊，估计光哥都要将房顶掀翻了。 阿蛮撑着地从门口坐起来，转身让开一点，她听到门口传来阿矜和芷晴的议论声。 “她怎么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换衣间不是一向都不锁的么。” “谁知道。” “可能自己忘了也不一定。” 两人的声音一点点靠近。 阿蛮后退一步，听到有人大踏步上前打开房门。 咔嚓一声，换衣间紧锁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 接着，便有阿矜和芷晴熟悉的嗓音传来。 “阿蛮，你在不在里面啊？” 阿蛮上前一步，下意识捂了捂眼睛。 “在。 “我——” 她想说，我不小心被关里面，多谢大家来救。 可话音还没落下，就被人一把拽了出去。 是故亦周。 他走在最前面，因为阿矜和芷晴在说话，所以阿蛮还以为，外面只有舞蹈队的人。 没想到他也来了。 阿蛮被他拽的一个踉跄，下意识一把拽住了他。 故亦周被她尖锐的指甲掐住手臂，却只是扫了一眼，就直接掠过。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人没事儿更重要。 阿蛮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冲动，还在电视城，就敢带这么多人来找她。 她下意识环视四周一圈，看到光哥，芷晴，阿矜，还有等在门口抱臂围观的陈沛珊，把自己胳膊往回扯了扯，小声凑近他道。 “这么多人呢，大哥。” “你注意点。” 故亦周那眼神，仿佛在看蠢货。 “这么多人也不影响你犯蠢。” 要不是有人在，阿蛮感觉，他一定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她不服气的抿抿唇，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咬牙切齿的整理了一下，仰头，笑眯眯的。 “谢谢周生，我无事。” 故亦周松手放开她，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悄咪咪正在围观的几个女人。 “说你蠢啊，你还真蠢。” “这种小事儿都出问题。” 想起临走前发出来的简讯，故亦周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没放过她。 阿蛮转身走向光哥的脚步一顿，脸都要僵住了。 可还是硬生生的背过手，从身后掐了他一把。 那意思分明在说，我劝你——别太过分。 不然即使是亲戚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故亦周看着她小小一只又忐忑又卑微的背影，刚才心里升腾的火也消了一半，靠在原地，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而他就那样看着阿蛮走到光哥面前，去道歉。 在光哥面前，她倒是挺乖。 故亦周没抬眼睛，从李姐手里抽了根烟，夹在手里，正要伸手掏兜，这时，一直抱臂站在身后的陈沛珊拿着打火机走了过来。 “周生，借火？” 陈沛珊挑眉，风情妩媚的眉眼定定看着他。 故亦周掐了烟，直接折在旁边的盆栽里，没有接。 这一幕，走到光哥面前的阿蛮没有看见。 倒是找到她之后松了一口气的阿矜看了个正着。 阿矜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前面正在跟光哥道歉的阿蛮，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头，阿蛮只觉得身后气氛诡异，有点安静。 倒是没怎么注意。 她面前。光哥铁青着脸，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阿蛮自知理亏，尤其是一看墙上挂钟的世间，都已经这个点了，她要是再不出现，今天这场试拍就算废了。 “你废了不要紧，我的胶片多值钱的知道吗？” “困在这里也就算了，你哑巴啊，连句救命都不会喊？” 光哥气的要死。 阿蛮也不矫情，做小伏低，继续道歉。 “对不住，光哥，我真的没留意。” “要知道换衣间门好容易锁，我一定会留门，绝对不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光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啊。这次我一定好好做。” “一定。” 她说的诚恳，一双可怜兮兮的眼诚恳的望着光哥，光哥想不原谅都难。 虽然他是很气。 可面前的女生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初入社会，哪儿有不犯错的。 光哥吹胡子瞪眼，思索几秒，看了一眼故亦周。 故亦周笑着看他一眼，对他训人没有丝毫意见。 要是故亦周跑来说情，或者黑着脸不让他发火，光哥或许还会借题发挥，直接开了她。 可他没有，知道在谁的地盘就要给谁的面子，是谁的节目就要听谁的话，这让光哥心里舒服了不少。 故亦周很懂行。 既然他这么懂行，作为合作方，光哥也不能真的不给他这个面子。 看了故亦周一眼之后，光哥终于放下自己被撂的面子。 “好了，赶紧回去补录吧。” 光哥说完，皱着的眉头终于被熨平。 一句话，阿蛮便得到赦免。 她提着的心松了口气。 这时，故亦周路过她身边，还不忘好心又恶劣的提醒。 “别忘了收拾宿舍。” “阿蛮妹。” 他讲的一字一句，生怕她听不见。 阿蛮脚步一顿，就感觉他这句话说完，身后朝她投来一道不爽的目光，直白又赤裸。 ————————————————————————————————————————————————————————————————————————————————————————————————————————————————————————————————————————————————————— 第九十二章 【可惜不是她自己的】 阿蛮回头去看，那道目光便消失不见。 奇怪。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圈，直到身后阿矜笑着跑过来一把挽住她。 “看什么呢？” 阿蛮摇摇头，收回目光。 “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有些怀疑自己被关久了，心理出了问题。 阿矜和芷晴等光哥走了以后，才连忙推着她往门外走。 “总而言之，现在什么都别说，你先赶紧去录第一场啊。” “千万别等光哥再反悔。” 毕竟谁知道光哥那脾气，会不会突然间又爆发。 阿蛮也觉得是，于是甩甩脑袋，完全控干自己脑子里多余的想法，转身走向3号录影厅。 ——————————————————————————————————————————————————————————————————————————————————————————————————————————————————————————————————————————————— 上台这期间，故亦周还专门找过她一次。 这一次，有了故亦周刚才找人时的紧张情形，他刚一到后台，所有人便都非常有眼色的离开。 芷晴还不怕麻烦大的起哄啊。 “你是不知道，刚才发现你不见的时候，周生有多着急啊。” 芷晴偷笑，揶揄在她耳边。 阿蛮被逗的面红耳赤，不过也的确，被关在换衣间的时候，外面怎样，她一无所知。 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故亦周找她时黑着脸的样子。 故亦周在外人面前，一向都喜欢笑。 别管他笑的是不是风流倜傥，还是满不正经，反正他一贯塑造的形象便是风流浪子，黑脸更是少有。 所以找到阿蛮的时候，因为周生这位爷黑着脸，其他人哪儿敢说话。 “所以你记得好好感谢感谢师傅啊。” “别错过——” 芷晴好心又速度的叮嘱她。 阿蛮深呼吸一口，点点头。 她以为，故亦周进来是兴师问罪。可没想到，他只是说，“第一次上台，不必紧张。谁都有新人时刻，光哥会理解的。” 他说是这么说。 可阿蛮却下意识看着他的眼睛，问他问的猝不及防。 “你第一次演出，也是这样？” 这故亦周还真就梗住了。 他欲言又止了半天，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百无聊赖的把玩。 “你让我怎么讲？直接告诉你，我的人生里没有失误这种可能，还是讽刺你太菜。” 故亦周有些好笑，仿佛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阿蛮也懊恼的想掐自己。 毕竟她只是觉得眼下所有人为他们腾开后台的氛围太过暧昧。 她想做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真热啊…… 阿蛮双手扇了扇风，更尴尬了。 可她局促半天，到底还是踌躇着往前蹭了一步。 “谢谢你，周生。” 她飞快又小声的说着。 故亦周挑眉笑出一声，一双带邪气的眼定定歪头看了过来。 “你讲什么？” “太小声，我听不到。” 他双手靠在身后的化妆台上，神色淡定，眼底带笑。 那表情分明在说，怎么，现在不倔了？ 之前不是还说永远不跟我低头，现在就又能好好说话了？ 阿蛮有种被他看穿后的难堪和心慌。 好像这一低头，就证明她的心也在向他服软一样。 可她又忍不住。 她咬咬牙，又眼眸清明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谢谢你啊，周生——” 她才不想欠他的。 可他却非要她走到自己跟前。 故亦周一只手撑住后台的门，一只手冲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说。” 阿蛮知道他是故意的，有点恼羞成怒，转身要走。 可她刚走半步，手便被人拉住。 “想听你服个软，真难啊。”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故亦周猛地伸手将她拽了过去。 阿蛮一阵踉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阿蛮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他像是无奈，笑出了声，声音里满是逗弄。 “你——” 阿蛮怔住了。 可故亦周却只低声说道。 “我被吓怕了——” “还以为——” “你又不见了。” 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热气，难得的神色认真。 这一瞬，阿蛮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要停了。 它好像突然不跳了。 她可以面对风流多情的周生，可以面对对她玩弄戏耍的周生，也可以面对把她当成小屁孩，笑着叫她小侄女的周生。 可却唯独面对不了这么安静又认真的周生。 阿蛮怔怔的仰头看着那双眼，心潮翻涌。 幸好这时，芷晴熟悉的声音将她从这里解救了出去。 两人气氛凝固的瞬间，忽然，门外传来芷晴穿着人字拖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受光哥命，在所有机器都准备就位以后来喊人。 “阿蛮，阿蛮，快点啦，光哥都等急了——” “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出来。” 芷晴从舞台的侧门小跑进来，一脸好奇。 一瞬间，阿蛮捂着狂跳的心脏大踏步路过故亦周，头都没敢抬。 她脱下风衣外套，露出里面月光蓝的贴身舞裙，满脸通红的看向芷晴。 “没什么，拉链被卡主了。” 她的声音嗡嗡的，像只被人突然抓包的兔子，落荒而逃。 殊不知，她走后，身后的故亦周看着她埋头离开的背影，真是笑的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 半个小时后，3号录影厅舞台中央。 阿蛮扮作一抹月光蓝的蝴蝶，翩翩飞上舞台。 她轻盈的好像能够化蝶，脚尖轻轻与地面触碰，双臂舒展，眉眼灵动又俏皮的笑着旋转奔向自己的舞伴。 而舞台另一端，与她第一次合作的男舞伴也像是被她的舞台感染力感染到了，带着对恋人的缱绻，温柔又有力的将她卷入怀中。 音乐声从低缓缠绵到激昂决绝。 两人的舞姿也逐渐从优雅俏皮，变得仿佛成为了故事中的人，决绝而悲伤。 两人舞蹈的力度在一点点增加。 难度和惊艳程度也在不断刷新所有人的眼球。 这一次的舞蹈所有人都没见过，包括光哥和故亦周。 也许是新奇感导致，也许是因为她跳的真的很灵动，台下无论选手还是评委，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了她。因为阿蛮眉眼间的神色，实在是太过于打动人，让人情不自禁就想为她流泪。 “哇。” “之前不是讲她老记错舞步吗。” “怎么回事啊，怎么才两天便脱胎换骨啊……” 有人看的惊叹，忍不住好奇。 芷晴和阿矜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坐在两人身后定定看着的沛珊却忽然冷笑一声，道—— “可惜不是她自己的。” 第九十三章 【爱的印记】 —————————————————————————————————————————————————————————————————————————————————————————————————————————————————————————————————————————— 阿矜和芷晴双双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是她自己的？” “对啊沛珊，我们知道你不喜欢阿蛮沉闷的性格，可这话怎么可以乱讲。” “万一被光哥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大到影响前途，小到影响口碑，被人指指点点都是小事儿。 要知道，这里可是电视台聚集地。 电视台啊，那可是口舌是非最多的地方。就连口碑人气双绝的天王巨星来了都要小心行事，谨慎做人，生怕留下什么不好的新闻，事业便就此毁于一旦。 更何况单阿蛮这样的新人。 她未有任何成绩，能攀上故亦周已经很不容易。 要是中间出点差错，或者，做出什么剽窃一类的事故，到时候，电视台的人可不会保她。 至于故亦周……两人也不知道。 看起来他是个好师傅，尽职尽责，格外关心。 可谁知道涉及到金钱之后呢？ 跟金钱有关的人啊…… 那可未必是真的人。 阿矜和芷晴对视一眼，摇摇头，芷晴一个示意，阿矜便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捂住沛珊的嘴，慌张的四处张望一眼，小声道。 “沛珊……这种事，小声一点啊。” “要是没证据，可不能乱说。” 幸好，台下的评委都在忙着给阿蛮打分，根本没人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沛珊哼笑一声，看着那段熟悉的舞蹈，眼神变得不屑。 阿矜和芷晴直觉这里面有事儿。可两人再问，沛珊便不肯再说。两人倒是了解沛珊的，她虽然性格冷傲，可敢爱敢恨，从来不会乱说话，今天这么说，必定有缘由。 可阿蛮也看着不像会作弊的那种人。 想起她平日的性格，阿矜芷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陷入为难。 这下两人还真不知道该信谁的。 “我也没想叫你们选。” “说句事实罢了。” 沛珊经穿上大衣，潇洒的转身就走，没给两人继续为难的机会。 阿矜和芷晴松了口气，不约而同把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台上。 而这头，从刚才一开始，阿蛮便能感觉到沛珊不善的目光。 她死死盯着舞台，嘴角挂着一抹嗤笑，淡定又好像看戏一样看着她，眼里好像还有别的情绪。 是嘲讽？还是不屑？ 阿蛮分不清，只知道，她应该很看不上自己的。那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 可是她现在——这是在对她做什么？ 阿蛮看着转身离开的沛珊，忽然嘲讽的对她竖了竖中指，不屑的推门离开，她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 可下一刻，光哥鼓掌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情绪。 “还不错。” “没让我白等。” 光哥显然觉得她这场舞拿得出手，目光下意识往她耳朵上看了看。 这一次，她没有作弊。 光哥这才放心的看了看其他评委面前的评分册，笑着往身后靠了靠，神色轻松。 阿蛮也悄悄松了口气。 她俏皮又疲惫的弯腰，俯身向评委台致谢，看到评委们窃窃私语小声商议时露出惊艳的目光呵议论，心里稳了七八分。 阿蛮知道，这一把，她应该是已经过关了。 她大喘着气，坐到台下的休息椅上，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这时，故亦周起身，从座椅上走了过来。阿蛮抬头看着，一双乌黑的眼眸一惊，心里却在想。 “搞什么啊大佬。” “你这样来，生怕我惹的议论还不够多吗。” 她侧了侧身，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假装没看到’ 故亦周却偏偏像是不知道，从李姐手里要了瓶水打开，大喇喇的斜靠在后面拧开，递给她、 “喝水。” 故亦周习惯性的命令她，眼神落在水瓶上。 阿蛮一把拽过水瓶，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观察着两人亲昵互动的几人，不自觉额头冒汗。 她拿起那瓶水喝了一口，连忙挥挥手。 “好了……” 她避嫌避的明显，连一阵风都好像带着疏离。 故亦周被逗笑了。挑眉睥睨她。 “怎么，我救了你，你就对我这幅德行？” “被发现了很丢人？。” 已经有人开始陆续围观，阿矜和芷晴这两个熟悉的人也从观众席走了下来，好奇的看着正在闲聊的两人，笑着对视一眼，也不知在说什么。 阿蛮心头一动，忽然无奈的点点头，很诚恳。 “是很丢人。” “救我一次要说几百回……小叔叔……这可不是什么君子作为。” 她看着几人好奇又打量的目光，一脸无辜，又开始变成那个只在他面前放松的牙尖嘴利的小猫。 故亦周心情不错，看着她雪白的脖子上一颗颗落下的汗珠，目光微沉，忽然笑着开口，若有所思道。 “你现在，要不要去帮我收拾宿舍？” 他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阿蛮有点没反应过来。 “现在？” 故亦周笃定的抓住她的胳膊，转身就要往录影厅外面走。 “现在。” 阿蛮想说，你是真的周扒皮啊大哥。 周扒皮都没你扒的这么狠，哪儿有人跳舞结束都不带休息一下的？ 可这时，她一仰头，却在故亦周脖子里看到一个什么东西。 红红的，斑驳又熟悉，还带着特殊的香气。 阿蛮愣了一下。 下一秒，就算毫无经验，她也瞬间反应过来。 那是—— “爱的印记？” 阿蛮月牙般的眼睛愣了一下，眼神微窒，连刚才身上的汗都好像干了不少。 阿蛮停下脚步，故亦周也被她拽的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领口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枚红色的口红印。 你别说，还挺好看。 就是对面小姑娘的脸色可瞬间就不好看了。 第九十四章 【真的不在乎？】 ———————————————————————————————————————————————————————————————————————— 阿蛮看着他，视线上下扫了他一眼，明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冷着脸不再看他。 那一眼很难说那不是嘲讽。 故亦周知道，事情大了。 虽然他平时很少解释什么，可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解释清楚为妙。 于是他没等阿蛮走两步，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趁着昏黄的夜色，走在录影厅外面，虽然人很少，可还是有人路过，时不时盯着两人牵着的手打量。 “听我解释，这件事，是误会。” 故亦周想解释。 可阿蛮显然已经认定，他又开始放纵自己的花心。 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凭借着那张脸，他招蜂引蝶，吸引了不少女生爱慕。 那时候她还会委屈难过，可现在，阿蛮早已经不会了。 “误不误会干我何事，周生你自己明白就好。” “劝你洁身自好，周生，小心染上花柳病。” 她说的咬牙切齿的，回过头，脸上仍然看不见一点笑意，冷漠的可以。 可她这个样子，也太过无所谓。 故亦周眉头一皱，本来以为她是吃醋，心里还挺高兴，可看到她这个样子，瞬间心就落到谷底。 “真的不在乎？” 他哼笑一声，不信邪，拉住她往后站定，直接不走了。 阿蛮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却正好趁机甩开他。 “你爱信不信。” 她也哼笑一声，小小的背影格外决绝，没有一点儿妥协。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阿蛮都像是吃了枪药似的，对故亦周没一点好脸。 大到两人一起去录音棚做节目采访录音。 小到工作结束回宿舍休息。 阿蛮都像在看透明人，对他视若无睹。 故亦周叫她去打扫宿舍，她也先回宿舍休息了半天，直到光哥派人来喊她，阿蛮才拎着东西下了楼。 阿矜和芷晴对视一眼，都很好奇。 “收拾宿舍，收拾什么宿舍？” 沛珊淡淡瞥两人一眼。 “你们竟然不知？” “光哥给每个队安排了单独宿舍啊。” “别说她，我们也快要搬进去。” 沛珊说的不紧不慢，神色淡定的吹了吹自己刚做的指甲。 可贵呢。 去甲旺记做的。 沛珊炫耀似的在两人面前笑着展示。 阿矜和芷晴震惊极了。 毕竟在这之前，两人几乎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别说搬宿舍，就连每个舞蹈队单独住也没有人提起过。 “没有听说啊。” 沛珊有内部情报，这不难说。 可一向消息迟钝的阿蛮竟然都在两人之前知道，这让阿矜和芷晴忍不住心里有点酸。 “我们两这是，被排外了？” 阿矜和芷晴对视一眼，颇为委屈。 “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瞒着过你们？” 沛珊笑着拿橘子砸向两人。 一瞬间，阿矜和芷晴两人笑成一团，委屈烟消云散。 宿舍楼上嘻嘻哈哈，楼下，阿蛮踩着拖鞋和刚才跳舞跳到酸疼的脚，慢吞吞的下了楼。 她觉得头有点疼。 可是从陈叔那儿带来的药已经吃完了。 正想着，忽然，从隔壁宿舍下来一个女生，笑的张扬着拍了拍她的肩。 “喂！你就是阿蛮啊？” 女生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阿蛮点点头，有些诧异。 “你是？” “哈哈。” “我今天在3号录影厅门口看你表演。” “有些敬佩你，过来打个招呼咯。” 女生比阿蛮小很多，性格开朗又活泼，阿蛮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欢震了一下。 下一秒，就忍不住笑起来。 双眼弯弯，像只小兔子。 “你，真的喜欢？” 阿蛮有些惊讶的看向女生。 女生一边跟自己身后的舍友讲着粤语，一边笑着回头，“真的啦。” “我们今天都夸你半天了。” “再不来见见你呀，她们还以为我在骗人呢。” 女生笑着冲她指了指自己身后好奇围观的朋友，几人穿着古装剧里丫鬟的服饰，看起来很眼熟，但阿蛮没注意过。 应该是哪部剧的群演，她平时不关注，所以不记得了。 阿蛮心下一阵感激，连头仿佛都不那么痛了。 她抿唇，格外认真的看向自己面前的三名女生，眼睛里生出一丝湿气。 “谢谢，谢谢你们。” 她为这样细微的喜欢而感动。 几个女生偷偷拍拍她，笑着路过，还不忘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要继续加油啊。” “我们几人以前也很想跳舞呢。只是没学到。” 几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遗憾。 阿蛮心头一颤，忽然想起何青山之前讲的。 “你以为这些机会是那么好拿的？” “你以为你随便说的放弃就那么简单？” 当时知道她罢赛，何青山气的三天都不肯见她。 阿蛮不懂，心想，我空出来，你正好捧别人，不是正好？ 可她哪里知道，学拉丁学到能上舞台，又有资质条件被捧的，人有多少。 那时候阿蛮不懂，可她现在……好像懂了。 走到故亦周的房间外，她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站在阳台上目睹了一切的故亦周，忽然心里有了个想法。 他转身，走进房间，给李姐拨了通电话，电话里，故亦周开门见山，叫人准备一辆机车，和一个半山别墅的房间给两人。 “哦。” “还有两张船票。” “夜游维多利亚港的船票。” 李姐愣了一下。 “两张？” “你要带谁去啊。” 毕竟这次港荣珠宝举办的周年庆活动，故亦周昨天才刚说不去，怎么今天突然又肯去了？ 李姐好奇，还以为他事业心崛起。 没想到故亦周却说，“秘密——” 他看着那道逐渐从楼下靠近的身影，眉头忍不住扬了扬。 ———————————————————————————————————————————————————————————————————————————————————————————— 第九十五章 【直视自己的欲望】 她拿起那瓶水喝了一口，连忙挥挥手。 “好了……周生，你走吧。” 她避嫌避的明显，连一阵风都好像带着疏离。 故亦周被逗笑了。挑眉睥睨她、 “怎么，我救了你，你就对我这幅德行？” “被发现了怎么？很丢人？。” 已经有人开始陆续围观，阿矜和芷晴这两个熟悉的人也从观众席走了下来。 眼看面前的男人不动，阿蛮都快被气笑了。 “喂，故亦周！！” “救我一次要说几百回……小叔叔……这可不是什么君子作为。” 她看着几人好奇又打量的目光，微微咬牙，咬牙切齿的在故亦周耳边说道。 故亦周听着，感觉像是被猫挠了一样，没有丝毫波澜。 “所以呢？” “去不去收拾房子？” 阿蛮想说，你是真的周扒皮。 周扒皮都没你扒的这么狠，哪儿有人跳舞结束都不带休息一下的？ 阿蛮想牙尖嘴利的反攻回去，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心里话藏进去，一仰头，笑眯眯道，“谢谢师傅。” 这时，她一仰头，却好像在故亦周脖子里看到一个什么东西。 红红的，斑驳又熟悉，还带着特殊的香气。 阿蛮愣了一下。 下一秒，就算毫无经验，她也瞬间反应过来。 那是—— “爱的印记？” 阿蛮月牙般的眼睛愣了一下，眼神微窒，连刚才身上的汗都好像干了不少。 故亦周觉得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的领口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口红印。 口红印……？ 故亦周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想起不久前，那个来借火的女人。 她笑着侧过身，跟他说了句什么，当时故亦周满脑子都在想，阿蛮在哪儿，因此也就没注意到，陈沛珊俯身时，留了个唇印在他身上。 ——————————————————————————————————————————————————————————————————————— 阿蛮看着他，视线上下扫了他一眼，明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冷着脸不再看他。 那一眼很难说那不是嘲讽。 故亦周知道，事情大了。 虽然他平时很少解释什么，可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解释清楚为妙。 于是他没等阿蛮走两步，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趁着昏黄的夜色，走在录影厅外面，虽然人很少，可还是有人路过，时不时盯着两人牵着的手打量。 “听我解释，这件事，是误会。” 故亦周想解释。 可阿蛮显然已经认定，他又开始放纵自己的花心。 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凭借着那张脸，他招蜂引蝶，吸引了不少女生爱慕。 那时候她还会委屈难过，可现在，阿蛮早已经不会了。 “误不误会干我何事，周生你自己明白就好。” “劝你洁身自好，周生，小心染上花柳病。” 她说的咬牙切齿的，回过头，脸上仍然看不见一点笑意，冷漠的可以。 可她这个样子，也太过无所谓。 故亦周眉头一皱，本来以为她是吃醋，心里还挺高兴，可看到她这个样子，瞬间心就落到谷底。 “真的不在乎？” 他哼笑一声，不信邪，拉住她往后站定，直接不走了。 阿蛮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却正好趁机甩开他。 “你爱信不信。” 她也哼笑一声，小小的背影格外决绝，没有一点儿妥协。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阿蛮都像是吃了枪药似的，对故亦周没一点好脸。 大到两人一起去录音棚做节目采访录音。 小到工作结束回宿舍休息。 阿蛮都像在看透明人，对他视若无睹。 故亦周叫她去打扫宿舍，她也先回宿舍休息了半天，直到光哥派人来喊她，阿蛮才拎着东西下了楼。 阿矜和芷晴对视一眼，都很好奇。 “收拾宿舍，收拾什么宿舍？” 沛珊淡淡瞥两人一眼。 “你们竟然不知？” “光哥给每个队安排了单独宿舍啊。” “别说她，我们也快要搬进去。” 沛珊说的不紧不慢，神色淡定的吹了吹自己刚做的指甲。 可贵呢。 去甲旺记做的。 沛珊炫耀似的在两人面前笑着展示。 阿矜和芷晴震惊极了。 毕竟在这之前，两人几乎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别说搬宿舍，就连每个舞蹈队单独住也没有人提起过。 “没有听说啊。” 沛珊有内部情报，这不难说。 可一向消息迟钝的阿蛮竟然都在两人之前知道，这让阿矜和芷晴忍不住心里有点酸。 “我们两这是，被排外了？” 阿矜和芷晴对视一眼，颇为委屈。 “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瞒着过你们？” 沛珊笑着拿橘子砸向两人。 一瞬间，阿矜和芷晴两人笑成一团，委屈烟消云散。 宿舍楼上嘻嘻哈哈，楼下，阿蛮踩着拖鞋和刚才跳舞跳到酸疼的脚，慢吞吞的下了楼。 她觉得头有点疼。 她觉得头有点疼。 可是从陈叔那儿带来的药已经吃完了。 正想着，忽然，从隔壁宿舍下来一个女生，笑的张扬着拍了拍她的肩。 “喂！你就是阿蛮啊？” 女生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阿蛮点点头，有些诧异。 “你是？” “哈哈。” “我今天在3号录影厅门口看你表演。” “有些敬佩你，过来打个招呼咯。” 女生比阿蛮小很多，性格开朗又活泼，阿蛮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欢震了一下。 下一秒，就忍不住笑起来。 双眼弯弯，像只小兔子。 “你，真的喜欢？” 阿蛮有些惊讶的看向女生。 女生一边跟自己身后的舍友讲着粤语，一边笑着回头，“真的啦。” “我们今天都夸你半天了。” “再不来见见你呀，她们还以为我在骗人呢。” 女生笑着冲她指了指自己身后好奇围观的朋友，几人穿着古装剧里丫鬟的服饰，看起来很眼熟，但阿蛮没注意过。 应该是哪部剧的群演，她平时不关注，所以不记得了。 阿蛮心下一阵感激，连头仿佛都不那么痛了。 第九十六章 【贿赂我啊】 这头，阿蛮到了宿舍门口，门却怎么敲都敲不开。 她心里好奇，打电话给故亦周，电话声在屋里响，却没人接。 怎么回事儿？ 这么早就睡？ 这也不像是他的行事习惯啊。 想到以前每次放学回来，阿蛮还要去外面兼职赚外快，可他却不用。 每次一到家就钻进卧室，不知道鼓捣些什么，经常鼓捣到半夜一两点，有时候阿蛮隔着房间，都听到陆生在叫他。 “还不睡？” “再不睡我可拉掉电闸了啊？” 陆生脾气不错，即使再生气，也只是笑着威胁，绝不打砸怒骂，比阿妈之前找的老公不知好多少倍。 有时候连阿蛮自己都觉得，阿妈真是烧了高香。 不然怎么会被陆生走眼看上，毕竟陆生可是时下最瞩目的青年画家，人年轻，长得帅，又阅历颇丰， 她并不知道，陆生之所以这么纵容，因为两人是多年前的初恋。那时陆生听了陆海升的话，娶了陆海升生意场上朋友的女儿，阿妈伤心之下转身离开，在大陆待了很长时间才又回的香港。 所以陆生才会那么紧张。 那么坚定的想跟阿妈在一起。 即使阿妈对故亦周的态度一直很差，陆生也从不嫌弃。 想到阿妈，阿蛮顿了一秒。 这时，忽然旁边的窗户被人打开了。 窗户吱呀一声，穿着睡衣的故亦周就大大咧咧的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一根烟。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看样子，他明显是要抽烟。 故亦周心里好笑，想着，刚才心情那么好，现在怎么又突然变脸了。 结果阿蛮还真就当着他的面，从神色惊愕，到抿唇冷静，再一抬眼，娇娇俏俏的脸上又挂着那副，你欠我五百万，别来惹我的表情。 嘿。 还有两幅面孔呢。 故亦周打开房门，拿着烟，笑着站在她面前，眼睛坦然的看过来。 阿蛮心里却在想，倒是很悠闲。 做少爷做习惯了，出来还要我伺候你。 阿蛮抿着唇，眼睛上下看了看他拦在门口的胳膊，和自己的身高。 衡量了几秒，仿佛下定什么决心，她微微一笑，忽然一弯腰，就轻巧的从他胳膊下钻了进去。 钻过去，以后，神色淡定如常的往客厅里走，纤细的背影格外娇俏。 故亦周捏着打火机，笑出了声。 “喂？” “真不听我解释啊。” 他关上房门，笑着站在原地，伸出一只手。 阿蛮转过身，抱着臂膀笑。 “周生，你说。”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是眼睛却已经开始往旁边看。谋算着一会儿要收什么东西，收拾完多久能离开，离开的早的话，那她现在是不是能回去看看陈叔。 可故亦周却没给机会。 他好笑的上前一步，看了看她皱起的眉，灭了手里的烟。 “过来坐，给你准备了点吃的。” 阿蛮被拽到桌子旁。 “怎么，打算用吃的堵我的嘴啊。” 阿蛮吃归吃，还是不提放过这一茬。 故亦周心里好笑，前所未有的耐心，给她剥了一只虾。 这堆晚饭还是李姐去市区买来的，本意是想让他用来招待光哥，喝喝酒打点一下关系。 毕竟电视城媒体多，任何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更别提他这种短暂隐退。表面对媒体说已退出，实际上背地里该干什么干什么。等到时机成熟，随随便便往出拿一支作品，那还不是立刻翻身啊。 李姐对故亦周苦口婆心，循循教导。 故亦周表面好，听到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 一转身，就将东西拿回了自己房间。 想到阿蛮今天被关了一天，估计饿坏了，索性托光哥去催催她。 眼下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他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还吃吗？” 阿蛮真的饿了，虽然很想在故亦周面前注意形象，可看着他手里的虾，到底还是忍不住馋的点点头。 “吃！” 她忍不住在内心唾弃自己。 可吃饭的速度一点都没慢下来。 故亦周带笑俯身，一边漫不经心的剥，一边往她盘子里放。 “我说真的。” “找你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身上。” 他还是没有放弃。 故亦周能这么执着的解释，阿蛮心里也有了个八九分，怀疑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 倒不是心里就偏袒他。 而是故亦周这人吧。 说好不好，可说差，他也绝不屑骗人。 尤其是哄骗女孩子。 用阿黑的话来说就是，“哇，周哥什么时候骗过人啊喂。” “不都是坦坦荡荡告诉她，她们自己扑上来。” “这也能怪他？” 那时候阿蛮颇为鄙夷，心想，你要找借口也别这么老土好不。 结果后来她看着很多女生眼睁睁的前仆后继的涌上去，每次故亦周都毫不隐瞒，大喇喇的靠在那儿，调侃道，“我可有女朋友啊。” “你要来的话，指不定排多少号。” 女生们大部分时候都会笑着点点他的胸膛。 “那我就等一等咯。” “谁怕谁啊。” 阿蛮那时候很震惊，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执着。 后来她见得多了也就明白，这个世界上，唯有女人的爱情势不可挡。 她们天生为爱而生，为爱生为爱死，阿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感觉来了，谁也挡不住。 幸好她不是。 阿蛮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敲门声。 阿蛮一愣，看向故亦周。 “你约了人啊？” 约了人还叫她来打扫卫生？ 阿蛮刷一下站起来，手里拿着虾就要往卧室里藏，可还没来得及，房门就被人笑着推开。 “周生？你在吗？” 一道妩媚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阿蛮咯噔一下，下意识就看向门口。 ———————————————————————————————————————————————————————————————————————————————————————————————————————————————————————————————— 第九十七章 【我说是你】 “周生？你在吗？” 一道妩媚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阿蛮咯噔一下，下意识就看向门口。 ———————————————————————————————————————————————————————————————————————————————————————————————————————————————————————————————— 阿蛮一回头，就看到陈沛珊正拎着一件西装外套站在门口。 她愣了一下，手里的虾从嘴边拿下来，一秒之后，神色恢复正常。 故亦周看着门口的人，意外之后颇为淡定。 “你——” 沛珊挽起自己耳边的头发，对他的忘记毫不在意。 大大咧咧在阿蛮面前伸出手，笑着看向他， “你好啊，周生。” “我是陈沛珊。” “阿蛮的朋友。” …… 阿蛮嘴里没吃完的虾都差点咳出来。 朋友？ 什么朋友？ 是那种见了面拿眼睛白你的朋友吗？ 这个说法甭管她信不信，阿蛮是不信。 倒是陈沛珊，说完这句话像是突然想起了她，往她这边看了看。 阿蛮冲她点点头，陈沛珊也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 她笑着看回故亦周，“怎么样，不认识认识？” “上次见的不愉快，这次我专门啊，赔你一件西装。” 故亦周没有接，陈沛珊也不尴尬，笑的落落大方收回手，拎起手中的包装袋。 “看，我为你买的。” “当作赔罪。” 陈沛珊拿着一件西装外套，歪头笑看故亦周，手松松拎在半空，弯着手指。 别提多好看。 别说故亦周一个男人，就连她看了都受不了啊。 “怎么，不接啊？” 故亦周似乎还没决定要不要接，扫了阿蛮一眼。 阿蛮愣了一会儿，突然懂了。 Ok。 不就是让位。 她笑眯眯的看向故亦周，“你们聊。” 她心胸宽广的挥挥自己手中的抹布，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这时，故亦周终于开口说话了，阿蛮听到他微沉的嗓音。 “你来做什么。” “只是送西装？” 陈沛珊：“还想请你吃个饭。” 陈沛珊大大方方道出此行的目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表现的很明显。 阿蛮关门的手一顿，就听到故亦周拒绝的嗓音。 “吃饭就不必了，陈小姐，我近期比较忙。” 嗯， 标准的客套话。 这话阿蛮之前已经听陆生说过无数遍了。 每次家里有人拎现金上门，陆生都会讲，“抱歉啊，” “最近比较忙。” 可没想到陈沛珊这时忽然开口，问故亦周，“那你介不介意多个队员？” 阿蛮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在门口。 阿姐，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紧接着，房门便被一阵风吹上。 啪嗒一声，她也被彻底隔绝在客厅之外。 吃吃吃，就知道吃。 阿蛮看了一眼手里的虾，一口闷进嘴里，也不知此刻在想什么。 ——————————————————————————————————————————————————————————————————————————————————————————————————————— 房间外面的声音逐渐减弱，阿蛮坐在房间里，东擦擦西擦擦。 不知道故亦周又说了什么。 只听见陈沛珊笑得娇俏，好像捂着嘴，又约定了什么。 阿蛮简直要怀疑故亦周有什么癖好，平时那么多时间不肯说，非要等她来了把她关进来再说。 想出去，又觉得光明正大偷听不道德。 不听吧，那心里好像住了一只猫，它来回在里面乱窜，一会儿这边看看，一会儿那边看看，总有看不完的东西。 就是抓不住老鼠。 真是…… 算了，淡定，淡定。 阿蛮深呼吸一口，看了看自己手边的抹布，正要拿起来擦拭床头柜上的台灯，忽然，门被打开了。 故亦周手里拎着那件西装外套，偏着头。 “人走了。 “出来。 阿蛮好奇极了，但是比起来，她还是更收拾完转身回家。 于是嗯了一声，就走了出去，什么也没问。 故亦周看她憋着气低头的样子好笑，晃了晃手里的西装。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阿蛮气鼓鼓的推开他。 “没，离我远点好吗。” “别影响我打扫卫生。” 故亦周笑的不行。 “我说，我有女友了。” “所以拒绝了她。” 阿蛮觉得他莫名其妙，被他笑得有点恼。 “有就有，怎么，周生还要跟我炫耀不成？” 她说的冷静，抬头看着他，抿着唇，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可这一次，故亦周却没有任由她继续误会，而是忽然低头，笑着掠过她耳边。 “可是我说，那个人是你。” 他调侃的话音一闪而过，人已经抄着兜走进卧室。 可阿蛮却被这句话惊的呆在原地。 ————————————————————————————————————————————————————————————————————————————————————————— “你说，他跟我这么讲是什么意思？” “只是为了开脱找借口，还是……” 从故亦周那儿出来，阿蛮到底还是没忍住，给珊妮打去电话。 她的心跳还是很快。 从故亦周说完那句话开始，她再收拾房间，整个人就像着了火似的，浑身烫的厉害。 更要命的是，故亦周却好像无事发生。 她收拾房间，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别墅里的主人。 又是签合同，又是打电话，完全当她成了透明人。 “而且！！” “而且我离开之前，他竟然还给了我一个地址，要我明晚过去。” 那个地址看着，很陌生。 阿蛮脑子热的好像浆糊。 她走在电视城宽阔的马路周边，夜半十分，下了工的群演们蹲在附近三三两两的吃盒饭。 有人笑，有人闹。 只有她安静的格格不入。 “哦~” “阿蛮妹~有情况啊。” 珊妮听了一会儿，笑得贼兮兮的，一副我可吃到真八卦了的表情。 阿蛮无奈。 “你别光顾着看热闹啊林太。” “你说，他约我，会不会要去酒店房间？” 阿蛮咬牙闭眼，讲出自己心里徘徊了许久的猜测。 珊妮一口水喷在电脑上。 “喂。” “他不会这么直接吧？” 阿蛮沉默了。 问题是她，还真没有跟男人出去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九十八章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阿蛮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故亦周熟悉的嗓音。 路灯下，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 就看到故亦周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走了下来。头发都还好湿。 他要笑不笑的站在身后，拎着一个购物袋，好像很无奈，眼神里全都是深深的揶揄。 阿蛮脸刷一下就红了，感觉脑子嗡的一声。 尴尬的手都不会放了。 她不敢上前，偏偏电话那头珊妮仿佛催命鬼，还在兴奋不已的尖叫。 珊妮：“不会吧不会吧，周生竟然是那种人？” “那这可有得说了。” “难不成他以前做过什么类似的事叫你猜到？” 珊妮这会儿已经天马行空，甚至想到了他们上学时。 毕竟那时的故亦周，可不是什么老实仔。 打架斗殴飙车撩妹，无所不能。 所以万一有机会勾搭阿蛮，也不是不可能啊。 “还是说……他跟你释放过什么信号啊，阿蛮妹？” 珊妮的揶揄更胜一筹。 阿蛮感觉自己头顶好像在冒烟，从未如此尴尬过。 尤其故亦周还更好笑的歪了歪头，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的表情。 阿蛮心里一阵尖叫，可脸上还要保持镇定，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面红耳赤的看向对面的故亦周。 “周，周生……” “你怎么来了。” 她心虚又乖巧的一笑，将手背在身后，眨啊眨巴眼睛，是她一贯讨好想翻篇的表情。 阿蛮仿佛又回到那个糯糯的结巴的夏天。 一碰到他，她的脑子就像短了路，什么都做不出来了。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被他压制。 故亦周心里乐的不行。 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而是皱着眉，一副你说坏话被我抓住了，你说怎么办吧的表情。 阿蛮咬着唇，心里正在疯狂做斗争。 认错吧，可那不是她的作风。 不认吧，这件事儿一定会被故亦周揪住说个没完。 每次她不想做什么他肯定都会说出来，让她偃旗息鼓，心虚妥协。 要不还是认了算了！ 阿蛮咬咬牙，闭上眼，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可她刚想破罐子破摔，说我就这么想你了，你想怎么样吧。 就被故亦周笑着上前一步，直接捏住了她想要张开的嘴巴。 “行了。” “我也没说要怎样。” “这件衣服你拿着，明晚穿。” 阿蛮震惊了片刻，看到故亦周递给她的连衣裙。 明显是条晚礼服。 难道…… 阿蛮心里的震惊缓了好几秒，到底还是没忍住叫住了转身离开的故亦周。 “你明晚要带我去参加活动？”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害我误会。” 她有点抱怨，但看到故亦周湿漉漉的头发和脖子，又瞬间噤了声。 他下楼只是为了送东西给她。 而且还是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急匆匆的走下来。 也不怕被人看到。 阿蛮心头一软，不知想到什么，心里的愧疚更加深了。 这时，故亦周淡淡暼她一眼，“不然呢？” “我可没你脑子里想的那么复杂。” “阿蛮妹，有空啊，洗洗脑子吧你。”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睨她一眼，转身挥了挥手，无比潇洒。 阿蛮闭了闭眼，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他又远远的说了句，“你回去试试。” “不合适告诉我——我让李姐去换！” 阿蛮咬着牙，低低回了句好。 内心的尴尬早已冲破云霄。 “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乱猜了。” 她尴尬的忍不住对着路灯杆捂额头。 ———————————————————————————————————————————————————————————————————————————————————————————————————————————————————————————————————————————————————————————————————————— 而这头，珊妮却抓住了重点。 “他买衣服给你哎！” “他竟然知道你的尺寸？！” 这可比什么说人坏话被抓刺激多了。 珊妮嘿嘿一笑，非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阿蛮捂着脸，躺在宿舍的床上悄悄翻滚，本来不想说，可耐不住珊妮电话里的软磨硬泡，到底还是告诉了她。 原来以前上学的时候，阿蛮有一段时间跳舞崴伤了脚，走路不方便，便住在家里养了好长一段时间。 本来故亦周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也没空在意。 可直到有一次，阿蛮早上怎么也不肯从房间里出来。 陆生跟阿妈去出差了，家里只有他们两。 她不出来，故亦周就不能走，生怕自己走了她出点什么问题。 于是故亦周就一直在门口敲。 可阿蛮就是不出来。 敲了几次，故亦周不耐烦了，直接开始威胁。 “你到底出不出来？” “再不出来我踹门了啊。” 光溜溜的趴在被窝里还发着高烧的阿蛮这才被吓到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硬是从床上爬起来。 在故亦周踹门的前一秒，伸出一截藕段似的手臂，怯生生的从门缝里看了他一眼。 “你，别踹……” “我，我衣服吐脏了。” 她昨晚发了烧，突然头晕恶心，房间里又没有别人，于是衣服便被折腾的一塌糊涂。 本来想今早起来了告诉他，可今天阿蛮怎么也头痛的起不来，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于是那天他便去商场帮我买衣服，知道了我所有的尺码咯、” 珊妮坏笑。 “嗯……还包括三围~” 阿蛮真是，忍不住给她翻个白眼。 就没一点正经的时候。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你觉不觉得，故亦周像是在讨好我？” 不然他突然好端端的买衣服做什么。 难不成是怕她太穷，买不起，给他丢脸？ “还是有别的什么——” 阿蛮想说，目的。 可话音未落，就被珊妮果断叫停。 “停停停，stop！！” “哇靠，美眉。” “我说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啊你，人家要追你哎，追你难道不用付出的？” “付出一些你说人家有目的，可不付出，你呀，肯定又说人家看轻你。” “怎么，你对自己这样没自信的吗？” 第九十九章 【兴师问罪】 “于是那天他便去商场帮我买衣服，知道了我所有的尺码咯、” 珊妮坏笑。 “嗯……还包括三围~” 阿蛮真是，忍不住给她翻个白眼。 就没一点正经的时候。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你觉不觉得，故亦周像是在讨好我？” 不然他突然好端端的买衣服做什么。 难不成是怕她太穷，买不起，给他丢脸？ “还是有别的什么——” 阿蛮想说，目的。 可话音未落，就被珊妮果断叫停。 “停停停，stop！！” “喂阿妹，我说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啊你，人家要追你哎，追你难道不用付出的？” “付出一些你说人家有目的，可不付出，你呀，肯定又说人家看轻你，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啊！” ———————————————————————————————————————————————————————————————————————————————————————————————— 第二天早上，阿蛮照例早起。阿蛮本以为光哥的节目等制作完以后才会播，没想到刚做一集，电视台便已经拨出去试水。 “不试试怎么知道谁能顶啊。” “我们的节目，质量绝对顶。” 光哥是这么跟台上领导说的。 阿蛮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将黄金档的一部综艺替换下来，换上了他们的。 第一期播出效果不错。 很多人写信来电视台，夸她啊。 说她跳舞跳的不错，很有天赋啊。 “希望能多看到她咯。” “单阿蛮教不教跳舞啊？” “哇，她那件裙子蛮不错，我也要去买啊。” 阿蛮听着旁人的反馈，看着那些信件，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原来她竟然真的在做这件事。 在出名。 以前对他来说很遥远，可现在，她竟然碰到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 收到后勤反馈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正在换衣服。 做后期的龙哥专门敲门过来说的。 他说，“光哥说了，这样你们才有积极性嘛。” 龙哥拿着那沓纸，一张一张笑着分给几人。 “呐，这是你的——” “这是你的——” “还有这几封——” “光哥讲了，现在让你们看到反馈，就是为了让你们后期表现的更好。” “所以你们要争气啊，别被轰下台。” 龙哥说的小心，说着，冲几人敬了个礼，潇洒离开。 芷晴和阿矜笑着互换信件，就爱看别人是怎么夸自己的。 可轮到沛珊，两人笑闹的动作就噤了声。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沛珊好像很安静，甚至有点冷漠。 平时几人还会一起出去吃饭逛街甚至吐槽光哥，可这几天，她经常一个人出门，出去买一堆东西回来也不说话。 芷晴和阿矜本来想趁今天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她的情绪。 可没想到龙哥发放的信件属她最少。 沛珊属于高冷美艳型的，吃她这一款的的确不多，尤其是拉丁舞这一行，当然越清纯舞场塑造的反差感越多，喜欢的人也就越多。 尤其是发到最后，眼看龙哥将一沓信都递给了阿蛮，沛珊本来还面朝几人，直接背过身去，继续化妆。 芷晴和阿矜对视一眼，两人下意识双双看向阿蛮。 阿蛮心想。 我招谁惹谁。 她知道沛珊心里为什么不痛快，未必是因为信件。 想到故亦周，阿蛮忍不住在内心骂他一句，真是祸水。 阿蛮无奈摊手，并不打算理会。 芷晴和阿矜也很纳闷。 怎么回事，她们两能有什么矛盾？ 可眼看宿舍里的气氛已经结成冰，两人也不敢贸然开口，于是只能作罢。 几人匆匆洗漱完，便转身朝排练室走去。路上，龙哥拦住几人，说光哥叫他们去放映厅，先看看这期节目，顺带讲一讲几人节目里的不足，好做改进。 阿蛮心思一转，问龙哥，“是所有人都去？” 龙哥走在最后，正吊儿郎当的点名，诧异的看向她。 “对啊。” “所有人。” 龙哥用圆珠笔挠了挠头，“怎么，难道你今天又有事？” 龙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你别害我。 我做个场务很不容易的好吗。 幸好阿蛮只是腼腆一笑，摇摇头，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 沛珊这时冷笑一声，忽然回头。 “随便问问？” “你确定？” 她盛气凌人的态度激的阿蛮一阵烦躁。 她忽然微微一笑，上前歪头笑道。 “不然呢？” “就算我要约周生，你又能如何？” ———————————————————————————————————————————————————————————————————————————————————————————————————————————————————————————————————————————————————————————————————————— “行啊。” “你家小妹会咬人了。” “真稀奇。” 不远处，随后姗姗来迟的故亦周和李姐看了个正着。 故亦周笑出一声，头微抬，身上那股痞劲儿更加拿人。 他也没想到，一向对外人平和温顺的阿蛮竟然还有这一面。 两人走进放映厅，趁着黑灯，故亦周四处张望，看到阿蛮坐的位置。 身为男人，李姐很懂，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干脆利落的闭了闭眼，摆摆手。 李姐：“去吧去吧，不过别被拍到啊。” “狗仔我可搞不了，尤其是电台内部的。” 李姐事先约法三章。 生怕他又出什么波折。 可故亦周拿的稳，丝毫没有任何担心。 阿蛮这头刚在放映厅无人的角落，就感觉到自己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她没抬头，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大屏幕，正看着屏幕上的自己。 还以为对方要路过，侧过身，说了句请。 可没想到说完半天，对方一点没动。 阿蛮这才意识到不对，抬头去看，就看到故亦周正很有兴致的看着她。 阿蛮脸一囧，刚平复下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她最近看到故亦周，每次都心跳好快。 “你，你要进？” 故亦周笑的不行。 “不然呢？” “我站这里给你当保安啊？” 这里人多，不跟你计较。 阿蛮理亏，白了他一眼，小幅度错开身，让他进去。 谁知道他刚坐下，就问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刚才，为何为难陈沛珊？” 呵。 兴师问罪来了？ 阿蛮狐疑的盯着他，大有一种，喂，老大，你没搞错吧。 为了一个外人来找我算账？ 可在故亦周探究又执着的目光中，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咬了咬唇，低声道，“不是你之前说的？” “我们的事是我们的，外人若要干涉，就先把她赶出去再来解决。” 第一百章 【 我说的？】 阿蛮心思一转，问龙哥，“是所有人都去？” 龙哥走在最后，正吊儿郎当的点名，诧异的看向她。 “对啊。” “所有人。” 龙哥用圆珠笔挠了挠头，“怎么，难道你今天又有事？” 龙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你别害我。 我做个场务很不容易的好吗。 幸好阿蛮只是腼腆一笑，摇摇头，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 沛珊这时冷笑一声，忽然回头。 “随便问问？” “你确定？” 她盛气凌人的态度激的阿蛮一阵烦躁。 她忽然微微一笑，上前歪头笑道。 “不然呢？” “就算我要约周生，你又能如何？” ———————————————————————————————————————————————————————————————————————————————————————————————————————————————————————————————————————————————————————————————————————— “行啊。” “你家小妹会咬人了。” “真稀奇。” 不远处，随后姗姗来迟的故亦周和李姐看了个正着。 故亦周笑出一声，头微抬，身上那股痞劲儿更加拿人。 他也没想到，一向对外人平和温顺的阿蛮竟然还有这一面。 两人走进放映厅，趁着黑灯，故亦周四处张望，看到阿蛮坐的位置。 身为男人，李姐很懂，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干脆利落的闭了闭眼，摆摆手。 李姐：“去吧去吧，不过别被拍到啊。” “狗仔我可搞不了，尤其是电台内部的。” 李姐事先约法三章。 生怕他又出什么波折。 可故亦周拿的稳，丝毫没有任何担心。 阿蛮这头刚在放映厅无人的角落，就感觉到自己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她没抬头，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大屏幕，正看着屏幕上的自己。 还以为对方要路过，侧过身，说了句请。 可没想到说完半天，对方一点没动。 阿蛮这才意识到不对，抬头去看，就看到故亦周正很有兴致的看着她。 阿蛮脸一囧，刚平复下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她最近看到故亦周，每次都心跳好快。 “你，你要进？” 故亦周笑的不行。 “不然呢？” “我站这里给你当保安啊？” 这里人多，不跟你计较。 阿蛮理亏，白了他一眼，小幅度错开身，让他进去。 谁知道他刚坐下，就问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刚才，为何为难陈沛珊？” 呵。 兴师问罪来了？ 阿蛮狐疑的盯着他，大有一种，喂，老大，你没搞错吧。 为了一个外人来找我算账？ 可在故亦周探究又执着的目光中，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咬了咬唇，低声道，“不是你之前说的……” “我们的事是我们的，外人若要干涉，就先把她赶出去再来解决。” —————————————————————————————————————————————————————————————————————————————————————— 听阿蛮这么说，故亦周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的？” 他明显有点没想起来，眼睛还看着大屏幕，语气有点诧异。。 “对，你说的。” 她给出肯定，一再重复，那的确是你说的。 难不成她还会编瞎话吗，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阿蛮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在故亦周迷茫的神色中确定，他真的忘了。 这次不是在逗她，也不是在开玩笑。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直到放映厅的大屏幕都已经开始播放成片，阿蛮才没忍住服了软。 “你忘了？” “就是你买马票那年……” 阿蛮怕吵到别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往故亦周身边凑了凑。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故亦周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一次…… 故亦周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被人忽悠去买马票，他那时年轻气盛，尤其对陆生的话，总是充耳不闻。 有人自然找到时机，在他面前吹耳边风。 “哇你大哥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学画？” “不会吧大哥。” “你不会是怕自己赚钱根本赚不过陆生，所以才不敢出手吧。” 有人激他。 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那时他跟陆生的矛盾本来已经扩大，再加那几天，他真的很想出去独立，因此到底还是没忍住，在那些人的怂恿下，决定赌一把。 “万一赢了呢。” “这种事，谁说的好。” “你们难道不记得啊，上次我们学校就有人赚了很大一笔。” “都够换一辆新赛车——”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故亦周本来勉强的兴趣硬是被勾了起来，阿蛮也知道，那些天，故亦周的赛车开太久，已经故障，修赛车要钱，换零件也要钱。 想要换一套能用还能比赛的，就更需要钱—— 可故亦周哪儿有。 于是他把注意打到了别的地方，甚至还来问过阿蛮，相机店的兼职如何。 阿蛮当时心里一阵诧异。 “怎么，你也要来吗？” “怎么，我不能来吗。” 故亦周被她一惊一乍小白兔的模样搞笑了，他靠着窗，拿着一瓶饮料，轻声一笑，笑的肩膀都在抖。 阿蛮被他笑的心里难堪，有些奥火，不想理他了。 在她心里，这就是不识好人心。 不知好歹。 他一个富家少爷，跑来做兼职，阿蛮本来想好心用自己的经验帮他排排雷，可没想到故亦周竟然那么有主意，什么也不肯听，还要笑她。 笑笑笑，就知道笑。 他问的好奇，眼睛里全是她娇小玲珑的倒影。 两人靠的很近，近到连阿矜她们都发现了异常。 “喂，你们看——” “阿蛮跟周生……关系很好嘛。” 阿矜拍了拍芷晴的肩膀，下意识往两人的方向看。 芷晴忙着看大荧幕，并没有回头，只说，：“那不是很好吗？” “正好有利于她日后训练。” “我们想要啊，还没有呢。” “怎么，你羡慕她有个好师傅啊？” 芷晴说的玩笑，可没想到，一向乐天派的阿矜却出乎意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喂——” “其实，你觉不觉得，若是我们也跟我故亦周一组，那红起来的日子指日可待。” 阿矜说的若有所思。 芷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第一百零一章 【调戏她】 ———————————————————————————————————————————————————————————————————————————————————————————————————————————————————————————————————————————— 阿矜说完，芷晴沉默了一瞬，像是诧异她怎么会这么说。芷晴有些犹豫，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阿矜被她盯的有点尴尬，挠挠头，又转了回去。 “算了算了，不聊这个。” “好好看节目。” 阿矜关闭了话茬。 两人的八卦就此结束。 阿蛮这头浑然不觉。 她还在讲故亦周的光辉事迹，压低嗓音，仿佛对他的遗忘很不满意。 “你忘了么……第一次你去兼职，不小心打碎一个相框，还是我帮你赔的。” 那时候那个相框从货架上摔落，故亦周刚好经过，无人认领，老板便自觉是他。 老板跟他讲道理。 “故同学，这个做人呢……最重要就是诚实啦。” “你摔碎一个十个相框都不要紧，可要紧的是，做错事得认啊对不对？” “你要是不认，那我怎么做生意呢？” “我很难办的好不啦。” 照相馆的阿叔人很好，可谁也不能跟他提钱。 提到钱，他简直六亲不认。 阿蛮知道他的秉性，因此故亦周脚边的相机刚碎，她便立刻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你一会儿，不要，理论。” “直接赔钱就好。” 她急的不行，生怕阿叔被他得罪了像上次一样，气的关门大吉好几天。 阿蛮是兼职，每次照相馆一关门，她就要喝一天西北风，她可不想。 可那位大叔脾气不好，故亦周脾气更不好，两个人就像杠上一样，谁也不肯认。 故亦周说，“是我做的我就认，不是我做的，我才没那个闲心认。” 阿叔直接被气笑、 “你个小衰仔，出息了啊你。竟然敢顶老板的嘴！” 大叔一生气，就要找陆生。 阿蛮急了，连忙小声过去拉住阿叔，神色糯糯的仰头望着他，满是请求。 “对不住，阿叔。” 她说的缓慢而艰难，声音干涩稚嫩，一张白皙的眉眼干净又清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看的阿叔有气心也软了。 阿叔心一酸，忽然想到自己老婆说的。 “那阿妹是个残疾人，你跟她计较什么？！” 阿叔语气一软，连忙将她塞过来的礼物塞回她手里，连连摆手。 “你的礼物，我不能要。” 不光不能要，她还要单独感谢一番这位阿叔。 感谢他给了自己这个赚钱的机会。 那时候故亦周就看着阿蛮很不爽。 他照相馆老板一个外人，看的比自己还要亲近，这让故亦周心里的不平衡到达极点。 阿蛮感觉到了，没有在意，因为他只是看一看，并没什么要紧的。直到那天回到家以后，阿蛮一到家，就发现故亦周站在门口等她。 黑着脸，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冲她勾了勾手指。 “你——” “过来。” 阿蛮心里一惊，还以为阿妈又惹什么事情了。 等上了楼一听才知道，他竟然还在介意白天兼职的事情。 “你说，以后我们有事关起门来解决，在外面，我不该向着外人，让你很没面子。” “不是吗？” 他想不起来没关系，阿蛮替他想。 阿蛮细细描述了一遍，这一次，故亦周想起来了。 他笑出一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忽然笑了，低声在她耳边调侃。 “看来——我们阿蛮同学，很记仇么。” 他靠的有点近，阿蛮抿着唇，刷一下，脸就被热气蒸透了。 可不知什么缘故，她硬是咬着牙，抿唇把那点旖旎的心思压了下去。甚至还不忘伸手推开故亦周，一本正经的望向大屏幕。 “周生——你鞋带松了。” 故亦周低头看了一眼。 鞋带真的松了。 松就松了。 他并没有放过她。 “哼。” “怂死你算了。” 他的声音带着挑衅，淡淡的，压在耳朵后面，砸的阿蛮心脏一阵一阵的跳。 看到她窝在座椅里，像只兔子，埋着头，又闷不吭声的样子，故亦周忽然恶从心中起。 他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一瞬间，阿蛮浑身像过电一样，瞪大眼，呆在原地。 “你……你……” 他竟然敢趁着四下这么多人，动手动脚，这是阿蛮没想到的。 可没想到故亦周还不忘在耳边提醒她。 “这是你之前做过的，还给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阿蛮的心上，振聋发聩。 他…… 他竟然知道！ 阿蛮脸轰隆一声，红的更甚，仿佛要被开水滚过似的，熟的都要立刻放在街边叫卖。 而故亦周说的不是别的。 正是他离开前的那个晚上，阿蛮偷偷跑进他的房间里，偷吻他的那件事。 事情还要从那晚珊妮打来的电话讲起。 那天晚上，阿蛮听着故亦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声音逐渐越来越干脆，焦躁的心情也越发不安。 怎么办，怎么办…… 她当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舍不得，可也说不了挽留。 这时，楼下阿妈忽然喊她，说珊妮打电话过来叫她接啊。 阿蛮虽然头疼，可却还是下了楼。因为她今晚放学之前跟珊妮约定，晚上要一起出去夜拍新闻图，卖给老板再赚一笔，可如今她爽约，珊妮自然要来询问消息。 阿蛮老实，一五一十的告诉珊妮。 珊妮一听，这还得了。 “你呀，太笨。” “我告诉你，想挽留一个男人，很简单咯。” “亲他！吻他！抱抱他咯、” “我才不信他不心动。” 阿蛮虽然很想试一试，可她到底还是比较矜持。 只有珊妮还在坚持。 “难道你想留下遗憾？” “你知不知，出国留学回来要多久啊。要是现在不努力，等回来，黄鱼汤都凉了啦。” 阿蛮虽然心里不这么想。 可那天晚上，她听着楼下关了灯，看着隔壁漆黑的房间，到底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二章 【小地鼠】 ——————————————————————————————————————————————————————————————————————————————————————————————————————————————————————————————————————————————————————— 阿蛮走进故亦周的房间，心跳如鼓。 她抿着唇，仿佛在干什么天大的坏事，关上房门，靠在门背后歇息了很久，这才终于缓了过来。 怎么办，到底要还是不要…… 那一刻，听到珊妮的解释，她虽然不知出国会有多遥远，可也知道，故亦周这一走，就很难再回来了。 珊妮说，“你呀。说你笨你还真是。” “你不知道的，现在出国的人，哪儿有这么多能回来的。” “我二叔的儿子啊，出国便拿了绿卡，人家呀，定居美国啦。” “那位miss杨历史老师你还记得？” “她呀，出国深造也留下啦。” “现在国内发展情势不好，我阿妈她们都说，以后出国才是大趋势。” “陆生那么有钱，故亦周也聪明……如果他出去，还有几分能回来。你们这辈子，又能再见几次？” 珊妮的话响在耳边。 阿蛮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 床上，故亦周已经疲惫入睡。 阿蛮看着他熟悉的眉眼，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掌心的字条。 她从前总看话本和电视机里的电影。电影中，男主要离开之时，女主留下信件或留言，他总能留下来。阿蛮想，也许明天出发之前故亦周看见，也会为她留下来。 下定决心，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故亦周，神色坚定地走了过去。 可万万没想到，她刚把字条放下，床上的男生就翻了个身。 难道他要醒了？ 阿蛮心一慌，连忙转身要跑。 可还没来得及，就闻到一股酒气。 她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故亦周床下扔了不少瓶瓶罐罐，已经喝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还在说梦话。 “大哥——我够了。” “你就放过我啊。” 梦里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语气痞里痞气。 知道他在做梦，阿蛮瞬间就不慌了。 她吓了一跳，再次站定。 这一次，故亦周的梦话更加清晰。 ——“阿蛮——别走。” 她心里咯噔一下，漏了一大块。 可罪魁祸首偏偏毫不知情，还在给自己翻扯被子。 阿蛮看着他薄薄的唇，眉眼英气又灿烂，睡梦中，仿佛连周公都在眷顾他，连一处不好看的角度都没有。 阿蛮的心跳的飞快。 那一瞬，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知道等她反应过来，唇畔已经沾了故亦周的温度。 阿蛮一直以为，他是睡着的。 可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清醒！ 此时，她当着他的面，一瞬间就从牙尖嘴利的小白兔，变成了窘迫的好像要找个地洞去钻的小地鼠。 “我。” “我那是——” 阿蛮绞尽脑汁想狡辩。 她觉得现在什么都不说，实在太尴尬。 可是说吧，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正当理由。 正当她百般思虑到底要怎么圆起来时，故亦周却坐正了。 “好了。” “不聊这个了。” 他出乎意料的，放过了她。 或许是看她实在太窘迫了，又或者看她这个样子很好玩。阿蛮听到，他轻笑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大屏幕、 “有事儿要问你。” “啊？” 阿蛮一愣，反应有点没跟上，浑身还是滚烫滚烫的。 可脸上的温度到底还是下去了一点，止不住好奇，问他，“什么事儿？” 原来调戏她是为了让她理亏，好乖乖配合。她就说嘛……他哪儿来这么多闲情逸致，跑来调戏自己。 阿蛮抿着唇，掩住心跳，佯装镇定，耳朵却竖的老高，静待故亦周接下来的话。 故亦周开门见山，忽然侧头，拿起她的手，指了指两人身前那一排人。 “这些人，有没有跟你斗嘴起过冲突的？” “或者你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问这个……” “周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社交的。” 她平时在宿舍，除了自己待着，就是去舞蹈室练舞，更多的时候几乎都在录影厅，哪儿有时间去结仇。 可故亦周不这么认为，上次把她从换衣间带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哪儿不对劲。 一开始故亦周以为自己多想了，把这件事按了下去。 直到今天，出门之前，光哥突然来找他，说，有人举报阿蛮。 “举报她原创舞抄袭啊。” “盗版啊周生。” “你知道这多要命么？” “我这节目好说歹说才要下来，放进台里，可现在却被人爆出这种料，万一这件事扩大开来，你我都别干啦。” “更别说你的复出。” “跟她扯到一起，就别想再洗白。” 光哥说话挺狠。 虽然这种事，在电视台已经不算小事。可其实也很常见。最常见的便是各大电视台，经常能看到多个台的电视剧演着差不多的剧情，甚至有的啊，连台词都一样。 这也算盗版咯。 可电视剧的盗版跟舞蹈又不一样了。 他们才刚开始做舞蹈节目，光哥还是门外汉，门内有那么多舞者专家都盯着呢。 一开始你就被人抓住这种把柄，那些专家还能放过你？ 光哥也难免会被盯着看的同行接机踹下去。 所以这件事可大可小，光哥一收到举报信，就连忙来找故亦周，让他问问阿蛮，到底什么情况。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被捅了出来。 她抿着唇，皱眉。 故亦周看她这样，也不由得心一沉。 “不是吧，阿蛮妹。” “你真的做了手脚？” 按理来说，不至于啊。 她的舞蹈功底故亦周是知道的，她的为人他也知道。 阿蛮虽然人聪明，可小时候没用过这种招数手段，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再怎么想成功，也不至于干这种事儿，吃力不讨好。 第一百零三章 【消灭罪证】 “盗版啊周生。” “你知道这多要命么？” “我这节目好说歹说才要下来，放进台里，可现在却被人爆出这种料，万一这件事扩大开来，你我都别干啦。” “更别说你的复出。” “跟她扯到一起，就别想再洗白。” 光哥说话挺狠。 虽然这种事，在电视台已经不算小事。可其实也很常见。最常见的便是各大电视台，经常能看到多个台的电视剧演着差不多的剧情，甚至有的啊，连台词都一样。 这也算盗版咯。 可电视剧的盗版跟舞蹈又不一样了。 他们才刚开始做舞蹈节目，光哥还是门外汉，门内有那么多舞者专家都盯着呢。 一开始你就被人抓住这种把柄，那些专家还能放过你？ 光哥也难免会被盯着看的同行接机踹下去。 所以这件事可大可小，光哥一收到举报信，就连忙来找故亦周，让他问问阿蛮，到底什么情况。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被捅了出来。 她抿着唇，皱眉。 故亦周看她这样，也不由得心一沉。 “不是吧，阿蛮妹。” “你真的做了手脚？” 按理来说，不至于啊。 她的舞蹈功底故亦周是知道的，她的为人他也知道。 阿蛮虽然人聪明，可小时候没用过这种招数手段，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再怎么想成功，也不至于干这种事儿，吃力不讨好。 所以故亦周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得罪人了，被人阴。 “就像上次被关换衣间。” “你觉得这是意外？” 故亦周低低看她一眼。 阿蛮心乱如麻，掐着掌心，把目光放在了一袭卷发神色张扬的陈沛珊身上，可转念一想，平时阿矜老在宿舍里说，“沛珊啊。” “她跟我们讲，她以前喜欢一个男生，有女朋友，她也不介意。” “大大咧咧上去就当着女生的面问人家，你介不介意有新女友啊。” “她当面搞竞争可以，你让她背面搞阴谋啊，不可能啦。” 阿蛮有些犹豫，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并没想追究。 “为什么？” “怎么，在我这儿装大度呢？” 故亦周想说，以前跟我抢东西抢到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可没见你心慈手软大度过。 可调侃的话刚到嘴边，就听到阿蛮说，“跟这个没关系。” “我觉得她们不至于。” 还没涉及到金钱利益瓜分。 何必搞这种事。 阿蛮回来其实也仔细分析过，觉得故意有人把她关进去的成分不高。 故亦周仔细想想觉得也是。 可他还是觉得太巧了。“你不觉得，最近这两件事太有针对性了？” 而且偏偏还都是冲着她职业生涯刚开始来的。 阿蛮想到一个人。 这件事，她还不能说。 于是只能摇摇头。 她咬了咬牙，忽然抬头看向故亦周，神色很坚定。 “周生。” “如果我永远不说呢，我不说这件事会影响节目后续吗？” 她这么问，故亦周也很诧异，没想到他分析完厉害关系以后，她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怎么让这个举报，在不掀开真相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过去。 阿蛮说， ，“我确定，这条舞是我自己编的。” “其他的……我暂时不能说。” “但我也不想影响节目组。” 毕竟光哥的辛苦最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为了自己做的第一个节目，光哥跑前跑后，就差没有住在录影厅。 万一真黄了，阿蛮毫不怀疑，光哥绝对拎着刀来找她。 以他那个暴脾气，他还真做的出来。 阿蛮担心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还有点苦思冥想的意味。 看她这样，故亦周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 “你想消除那封举报信？” 阿蛮跟他对视一眼，眼睛都亮了。 像只小松鼠，充满希望的看着他。 “难道你有办法？” 阿蛮没想到，自己只在心里想了一会儿，故亦周竟然猜出来了。 她想的是…… 既然不能让节目组受影响，她又不想事态继续扩大，那最好的方法不就是没有这封举报信。 举报信应该还在光哥办公室。 至于要不要给记者看，那得看事态会不会被扩大。 扩大之前，光哥为了自保，肯定不会曝光。可若是事情被电台记者知道了，那光哥到时候真拿出来，她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只要最了解的人不下定论，就算有记者八卦媒体爆料，也只是众说纷纭，小道消息，不足为信。 阿蛮本来还以为，故亦周一定会刨根问题问清楚，可没想到，他竟然点点头就放过了她，甚至还打算帮她解决问题。 “行。”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当我没问。” 他说着，坐回了原位，开始看光哥那头。 光哥此刻正在跟前排的编导说什么，骂人骂的吐沫星子乱飞。 阿蛮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光哥，很好奇，“你难道不慌么。光哥所托没有完成，你会不会被光哥怪罪。？”、 万一光哥怪罪下来，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这个圈子里人事复杂，谁也不知道像光哥这种人，背后还有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 万一关系到他复出怎么办。 阿蛮心里还在想，自己要不要试探性的问一句。 可没想到这时故亦周却拉起他的手，忽然拽了拽她，笑出一声。 “走，先跟我出去。” “我们去消灭罪证。” 他抬头，往两人身后黑漆漆的后门看了一眼。 阿蛮心里一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打算做。 没等她反应过来，手就已经被身旁的男人攥进手里。他拉着她，微躬着身，朝放映厅的后门走了过去。 阿蛮的掌心被烧的灼热。 她抿了抿唇，一瞬间的诧异过后，也学着他，微微低下头，躬着身，也朝门口走了过去。 直到两人出去，阿蛮这才跟在故亦周身后，亦步亦趋的好奇。 “你说消灭罪证，我们要怎么消灭？” —————————————————————————————————————————————————————————————— 第一百零四章 【我不信你了】 ———————————————————————————————————————————————————————————————————————— “进去你就知道了。” 不等阿蛮再问，故亦周已经拉着她的手，转身进了放映厅后面那条街。 光哥办公室在演民国戏的布景街后面，办公室门紧锁着，两人绕过各种道具箱找过的时候，阿蛮还在担心。 “我们就这样溜出来，不会被发现吧。” 故亦周欠兮兮的笑。 “会啊阿蛮妹，那要不你现在去检举揭发，告我私闯民宅啊。” 他的语气满是调侃，可手上找钥匙的动作却没有停。 阿蛮看着他熟练翻找钥匙的动作，心里有些纳闷，一边替他小心翼翼的望风，一边压低声音好奇道，“你怎么会有光哥办公室的钥匙？” 按理来说，他们这些导演，不都是最谨慎的么。 怎么会把钥匙给外人。 尤其还是片场这种办公室。 故亦周也没隐瞒，晃了晃，干脆利落的打开房门。 “跟光哥有合作，经常进来拿东西。” “时间久了，他自然就给我一把。” 故亦周说着，好笑的指指满地凌乱的办公室。 “分头找。” “给你三分钟，能找到举报信的话，给你个惊喜。” 阿蛮诧异的望着故亦周，不知道除了这个，他还为她准备了什么。 不过故亦周也的确没匡她。 三分钟之后，当阿蛮拼了命一样趴在地上一堆文件里找到那封举报信之后，故亦周拿起那封信。 ——miss刘？ 举报人叫miss刘。 阿蛮脑中完全没有这个人。 故亦周也没听过。 但只要信封上的邮戳还没撕就行。 故亦周打电话给李姐，目光淡淡的看着眼前信封上的字。 “你帮我找个人。” 李姐很好奇。 “找谁啊？” “不会又是你以前哪位旧相识吧？” “哎不对，大哥，你人呢，人去哪儿了？” 放映厅里，李姐接起电话，说着说着一转身，就发现原本呆在角落里的阿蛮和故亦周竟然已经走了。 李姐忍不住爆了句粗。 这头，一向循规蹈矩的阿蛮眼皮跳了跳。 “喂……我们这样……真的无事？” 她抬起头，神色担忧，有点紧张的样子。 故亦周心下一软，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 “放一万个心。” “以前在家里我都没让你受欺负，在外面还能让你被人欺？” 他笑得满不在乎，可阿蛮的心却好像被人狠狠戳了一下。 仔细想来，还真是。 以前在陆生家的时候，她不管是上学放学被人笑土包子还是小结巴。故亦周都会开着赛车，漫不经心的跟在她身后，将起哄的同学吓走。 那辆赛车轰隆的嗡鸣声，到现在她还记得。 每次走在街上，都会有人瞩目拍手。 “哇，阿蛮，好拉风啊。” “介绍你小叔叔给我们认识咯。” “反正我们关系这么好。” 她心里满是苦涩。 只能转身看着，他的赛车后换了一个又一个人。 阿蛮的心忽然抽着疼了一下。 她仰头，怔怔地望着他——“周生。”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 故亦周抬了抬眼，第一次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心里涌上来的是什么情绪，只知道它撕扯着自己内心，一下一下，砸的他眼前一片嗡鸣。 “阿蛮——” “我们该好好聊聊。” 这句话故亦周从回国那天就想说。 只是这些日子，很多事情混在一起，他也没有机会开这个口。 毕竟阿蛮那种性格，像只小兔子，你稍微不注意，她就会找尽机会溜走。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这些年都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躲。 “为什么要躲。” 阿蛮失笑。 还能为什么。 还不是怕希望落空以后的失望。 阿蛮望着他，也很直白，低低的，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会儿，才定定的看着他。 “因为我不信你。” “以前答应我的，你就没有做到，不是吗？” 她的眼神冷淡而疏离，好像一瞬间就从乖巧懂事的小绵羊，变成了他面前的陌生人。 故亦周一直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可没想到，在她心里，她竟然一直记得。 阿蛮抽出故亦周抓过来的手，又恢复了自己平时的模样。 “好了周生，还不走？” “等着我们被抓现行？” 她转身想走，有点想逃避的意思。 看着她的背影，故亦周想起几年前，小小糯糯一只的单阿蛮，背着书包，神色紧张又羞涩的站在他面前的画面。 她淋着雨从外面跑回，因为紧张，双手紧紧的抓着书包带，声音还是结巴的。 可却异常兴奋。 “周，周生——” “你说，说我要是治好了结巴——就跟我试试——” “是，真的么？” 她满怀期望的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 故亦周当时只是玩笑似的应了一声。 “你呀。” “先做成了再说吧。” 他挥挥手里的赛车模型，没有当回事儿。 所以几年以后，远在国外的故亦周并不知道，为了他这一句承诺，阿蛮熬过了多少个日夜，甚至还曾偷偷攒钱买机票去找过他。 只是为了让他兑现承诺，给他们一个未来。 可阿蛮去的那天，却只看见他怀里懒懒散散的倚着别的女生。女生娇嗔的抓着他的衣领，说着什么话，而他也低笑的应和着，格外顺从。 那一刻，阿蛮想到自己从家搬出来，跟陈叔在鱼档拼命赚钱，只为了治好结巴跑来找他的画面，忽然就忍不住，捂着脸在伦敦的街边大桥上，失声痛哭。 —————————————————————————————————————————————————————————————————— 第一百零五章 【跟我走】 阿蛮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故亦周一直以为，她早就忘了。毕竟他在国外的时候，还曾经问过陆生。 “阿蛮的嗓子，怎么样了？” 那时候他也想要纠正他的结巴。 可才帮她治了一半，故亦周就不得不被迫出国。只能放弃。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由陆生帮他盯着。 不定期的，陆生汇钱过来时，就会带一句——“阿蛮一切都好。” 每次有这句话，故亦周就觉得自己又能平静一段时间。 “平静？” “对我而言，何来平静？” 想到那段时间她一个人撕心裂肺的疼痛，阿蛮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哪儿有那么轻易能平静。 喜欢上一个人，再放弃，一个安静的把这段感情埋进土里，怎么平静的下来。 那段日子每天都格外难熬。 阿蛮有时候经常看着窗外的阳光想，“怎么人可以这么难。” “为何非要喜欢旁人。” “人不能只爱自己吗。” 她无数次在脑子里问自己，甚至有时候难受的想要嚎啕大哭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觉得不公。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动感情，他那么轻易就可以放弃。 ——说出国就出国，说不再回来就不再回来。 可她却要一分一秒的熬过去才行。 所以后来有一段时间，阿蛮总是很沉默。路过鱼档有时候打声招呼的力气都没有。 陈叔他们也从不抱怨，只是在夜晚收摊了以后，看她实在难熬，便会做完黄鱼汤，陪她喝完，然后拍拍她的肩膀。 ——“阿蛮啊，人生哪儿有过不去。” ——“你放过自己，一切就都过去啦。” 陈叔叹了口气，每次说完这句之后，便起身离开，从不多话。 阿蛮也不知道自己熬了多少个日夜。 当她终于彻底把故亦周这个人和名字从梦中忘记以后，他却又出现了。 阿蛮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今天找到导火索，好像有点忍不住了。 她抿着唇，再三克制，却还是没忍住问他。 “你究竟，为何要这样？” “戏弄我，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么，周生？” 她说完，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像极了那年他临走之前，看到她眼睛里蓄的眼泪。 故亦周心里揪成一团，他忽然猛地攥住她的手，朝电视城门外走去。 “你干嘛——” “你放开我！” 眼泪和着风全都吹进头发里。 阿蛮被吹的睁不开眼。 可故亦周抓紧她的动作却从未有过的坚定，坚定到阿蛮怎么挣也挣不脱。 她挣扎了几次无果后，为了不引起更多人注意，只能妥协。 最终，两人经过长达二十分钟的车程后，来到了渔港的一个小码头。 阿蛮刚哭过，人又肿心里又囧。 可偏偏故亦周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拉着她就往渔港码头一处亮着灯的仓库走了过去。 阿蛮好奇。 “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的声音已经哭到沙哑，说话像只唐老鸭。 故亦周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让她套上。 “先保保暖吧，唐老鸭。” 他说的调侃。 阿蛮脸一热，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又开始尴尬了起来。 她低着头，任由故亦周拉着。故亦周像是在专心寻找，按照手机短讯里存下的地址，一步一步找到仓库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 那间房已经不能用破旧来形容，崎岖的厉害，房门是一片厚重的铁皮。周遭散落着不少铁皮生锈掉下俩的碎片。 没有一点生气。 像极了以前老港片里的破楼。 阿蛮看了眼故亦周。 故亦周也侧目，安抚似的望了望她，随后便径直敲门。 “喂，这里面，竟然还有人？” 这栋码头看起来都已经荒废许久了，怎么还会有人…… 阿蛮心里的疑问在房门被打开的刹那，瞬间被解开。 吱呀一声，房间里一个老头老太太，拿着遥控器走了出来。 两人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惊喜的笑了。 “这是——” “这是周生？” 故亦周贴近两个老人的耳朵，提高了音调。 “是啊周婶，我来看看舟舟。” 两个老人慈祥的笑着将他们请了进去。 “行，看吧，看吧。” “我们呀，在外面咯。” “有事你再喊我们呀——” 老太太的声音沧桑又岣嵝，但两人精神头都不错。 看着都很健硕的样子。 阿蛮仔细观察着，心里眼里都是疑惑。 直到故亦周像推玩具一样，打开铁皮房里小小的一个卧室。 那卧室只有一张床那么大，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赛车照片。有在香港的，有在国外的，还有一个小姑娘，潇洒不羁的举着手，迎风飞扬的画面。 阿蛮看的心里咯噔一下。 是她。 是她在伦敦看到的那个女生。 她下意识看向故亦周。 故亦周看着墙上的照片沉默了许久，才指了指她张扬的眉眼，说， “她是我的队员。” 曾经的。 女生叫何港舟，名字起的像个男孩子。 所以一开始故亦周在香港玩赛车队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她是女生。 大家平时比赛戴头盔，赛场下很少见面。 直到那一次，阿蛮来找他，为了他心慌的扑到悬崖边上，何港舟才突然有点嫉妒的在赛后拦住了他。 “我中意你，周生。” “可以不可以同我在一起啊。” 何港舟很直接。 可故亦周没办法答应她什么。 要钱么，他没有。 要人么，他早就给别人了。 还有什么东西能给她。 可何港舟偏不信，他要去国外，她就追去国外。 他要继续比赛，她也跟着他继续比，誓死也要做他的队员。 “直到那一年，她被查出胰腺癌。” “就在你去找我那天。” 何港舟轻笑着站在故亦周对面，不无遗憾的耸耸肩。 “恋爱不让我谈，那抱一下再走总可以吧。” “毕竟如果现在都不肯，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何港舟说的坦荡，潇洒大方的看着他，眉眼明媚。 故亦周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一歪头，扑过来狠狠抱住了他。 第一百零六章 【重新来过】 ——————————————————————————————————————————————————————————————————— 何港舟轻笑着站在故亦周对面，不无遗憾的耸耸肩。 “恋爱不让我谈，那抱一下再走总可以吧。” “毕竟如果现在都不肯，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何港舟说的坦荡，潇洒大方的看着他，眉眼明媚。 故亦周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一歪头，扑过来狠狠抱住了他。 “之后我便没再见过她。” “直到下葬。” 故亦周一直在国外，何港舟也识趣的没再打扰， 更别说跟他有什么男女关系。 提起这段往事，故亦周虽然是为了解开两人间的误会，可也心情沉重。 何港舟，故亦周，两人名字相似，经历也相似。 所以何港舟才那么执着，他为什么不肯爱自己。 “明明我才是全世界最会懂你的那个人。” “为什么？” 何港舟眼含热泪的样子故亦周现在都还记得。 可也只是礼貌的递了张纸巾过去，叫她擦擦。“女孩子哭花了不好看。” 何港舟的眼泪忽然就戛然而止。这个动作说明，他以前其实也为别的女孩子擦过眼泪。只是他不肯为自己擦罢了。 何港舟笑中带泪，转身离开，潇洒的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她还背对着故亦周，特地叮嘱—— “千万别来看我哦。” “我可要以最美的照片留在你心里！” 阿蛮听的心里一阵复杂。她突然发现，自己针对的不是这个女孩子，只是自己心里的嫉妒。 墙上的女孩看着也是一个肆意张扬的少女。 她叛逆，乖张，孝顺。有骑着车在中环狂飙的，也有低头在这间铁皮屋里为爷爷奶奶低头做饭的，笑容满面，看着格外娇俏。 阿蛮心下怅然。 “对不起。” 她忽然抬头，也不知道是对故亦周说的，还是对墙上的女孩儿。 故亦周拉了拉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从小门里走了出去。 房间外，何港舟的爷爷奶奶还在戴着老花镜找吃的。 “哎，周生哇，这就走？不吃点？” “不了阿奶，我们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们。” 故亦周挽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马上八点，晚宴要开始了。 可两人从铁皮房里走出来几秒之后，阿蛮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 “周生——” 她的脚步陷在刚下过雨的木板上，忽然仰头看向他，神色期翼。 “要不——我们再回去一下？” 故亦周捏着掌心有人催促的电话，往身后的铁皮屋看了一眼，到底还是点了头。 ——————————————————————————————————————————————————————————————————————————————————————————— 半个小时后，阿蛮跟故亦周从铁皮屋大包小包的出来。 阿蛮咬着牙，拼尽全力也要跟上前面的故亦周。 两人快走了几十步，终于，在把手头所有的垃圾全都扔掉以后，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码板上。 “呼——” 阿蛮弯着腰，喘了口气。毫无形象可言。 故亦周虽然掌心被塑料袋勒的通红，但却脸不红气不喘。 “看你这样……” “是不是又后悔了？” 他调侃的笑，淡淡站在原地，成为她倚靠的支柱。 阿蛮不太认同的摆摆手，想说话，喘不过来气。好半天才说。“虽然今晚没有跟你去参加晚宴，可是我觉得，能让何港舟的爷爷奶奶住的舒服一点，也挺好。” 见到他们，阿蛮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外公外婆。 她于心不忍。 于是又返回去，替何港舟爷爷奶奶收拾了铁皮屋，并且为两人留下几张现金，这才小心翼翼的拎着垃圾出了门。 故亦周看着她额头的汗珠，和脸上发自肺腑的笑，有点感慨。 “阿蛮妹。” “你很吝啬啊。” “只有顺你心意，才能笑一笑。” 阿蛮一昂娇俏的脑袋，眉眼弯弯，“那是自然。” 两人对视一笑，仿佛一瞬间，时光倒退，他们也回到了几年前。 阿蛮脸色僵了一下，看到故亦周眼眸深深的看过来，莫名心慌。 她连忙起身，想跑，却被故亦周一把抓住。 “先说清楚。今晚这一茬，过去了没？” 他问的懒散又不羁，人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阿蛮像只突然被人发现了心事的兔子，继续实行装傻策略。 “什么啊——” “周生，你讲什么？” “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她仰头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偏偏故亦周还不肯放过她。 “说清楚，以后能不能跟我正常相处。” 阿蛮理亏，只好答应他。 “好好好，都照你说的做，这还不行？” 故亦周恶劣的在她掌心掐了一把，力道微重， “你想清楚了再说。” “我等你。” 反正他不着急，她要是不肯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就别想回电视城。 阿蛮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故亦周坚韧深邃的眼眸。 他很认真。 “我是认真的，阿蛮。” “我想我们，能重新来过。” 他说的认真，掌心的温度也仿佛傍晚的余温，一点点透过幕布，传入她耳中。 阿蛮抿了抿唇，想到他今晚的解释，心头一软。 “那若是我说，你能答应我，” “以后再也不沾花惹草呢？” 故亦周低头笑了，像是无奈，又像是很郑重的承诺。 “好，我应你。” “起码叫你放心，行吗？” 阿蛮心里这才逐渐开成一朵花。 她仰头望着不远处升起的月牙，。 “好。” 她难得被人这么纵容，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过去了，周sir。” 她也转身，深深呼了口气，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明知他看不到，却还是冲着他的方向，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 第一百零七章 【我想跟你吃个饭】 可两人从铁皮房里走出来几秒之后，阿蛮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 “周生——” 她的脚步陷在刚下过雨的木板上，忽然仰头看向他，神色期翼。 “要不——我们再回去一下？” 故亦周捏着掌心有人催促的电话，往身后的铁皮屋看了一眼，到底还是点了头。 ——————————————————————————————————————————————————————————————————————————————————————————— 半个小时后，阿蛮跟故亦周从铁皮屋大包小包的出来。 阿蛮咬着牙，拼尽全力也要跟上前面的故亦周。 两人快走了几十步，终于，在把手头所有的垃圾全都扔掉以后，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码板上。 “呼——” 阿蛮弯着腰，喘了口气。毫无形象可言。 故亦周虽然掌心被塑料袋勒的通红，但却脸不红气不喘。 “看你这样……” “是不是又后悔了？” 他调侃的笑，淡淡站在原地，成为她倚靠的支柱。 阿蛮不太认同的摆摆手，想说话，喘不过来气。好半天才说。“虽然今晚没有跟你去参加晚宴，可是我觉得，能让何港舟的爷爷奶奶住的舒服一点，也挺好。” 见到他们，阿蛮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外公外婆。 她于心不忍。 于是又返回去，替何港舟爷爷奶奶收拾了铁皮屋，并且为两人留下几张现金，这才小心翼翼的拎着垃圾出了门。 故亦周看着她额头的汗珠，和脸上发自肺腑的笑，有点感慨。 “阿蛮妹。” “你很吝啬啊。” “只有顺你心意，才能笑一笑。” 阿蛮一昂娇俏的脑袋，眉眼弯弯，“那是自然。” 两人对视一笑，仿佛一瞬间，时光倒退，他们也回到了几年前。 阿蛮脸色僵了一下，看到故亦周眼眸深深的看过来，莫名心慌。 她连忙起身，想跑，却被故亦周一把抓住。 “先说清楚。今晚这一茬，过去了没？” 他问的懒散又不羁，人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阿蛮像只突然被人发现了心事的兔子，继续实行装傻策略。 “什么啊——” “周生，你讲什么？” “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她仰头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偏偏故亦周还不肯放过她。 “说清楚，以后能不能跟我正常相处。” 阿蛮理亏，只好答应他。 “好好好，都照你说的做，这还不行？” 故亦周恶劣的在她掌心掐了一把，力道微重， “你想清楚了再说。” “我等你。” 反正他不着急，她要是不肯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就别想回电视城。 阿蛮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故亦周坚韧深邃的眼眸。 他很认真。 “我是认真的，阿蛮。” “我想我们，能重新来过。” 他说的认真，掌心的温度也仿佛傍晚的余温，一点点透过幕布，传入她耳中。 阿蛮抿了抿唇，想到他今晚的解释，心头一软。 “那若是我说，你能答应我，” “以后再也不沾花惹草呢？” 故亦周低头笑了，像是无奈，又像是很郑重的承诺。 “好，我应你。” “起码叫你放心，行吗？” 阿蛮心里这才逐渐开成一朵花。 她仰头望着不远处升起的月牙，。 “好。” 她难得被人这么纵容，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过去了，周sir。” 她也转身，深深呼了口气，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明知他看不到，却还是冲着他的方向，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 那天晚上，临走前，故亦周把举报信给了阿蛮，让她带回去，自己处理。 “光哥那边我去说。” “知道啦，周sir。” 阿蛮嘴上虽然依旧嘴硬，可手上的动作却没迟疑。 她结果故亦周递过来的举报信，看着上面出版似的印刷体，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很隐约，却总觉得——很准。 ————————————————————————————————————————————————————————————————————————————————————————————————————————————————————————————————————————————————————————————————— 于是这天晚上，一直找不到契机再接近阿蛮的许劭渊出乎意料的接到了阿蛮的电话。 电话里，阿蛮的嗓音熟悉又清淡。 “许先生，你现在有空出来吗？” “我想请你吃个饭。” “哇。” “阿姗说你拒绝过的人便不肯再见第二次，看来我是特例。” 许劭渊心情愉悦，声音飞扬，自然是欣然接受。 林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他们两又有转机，开心的恨不得飞起来啊。 她说，“我现在还在转中巴回家的路上啊，我都忍不住为你们开香槟庆祝。” 毕竟是关系最铁的姐妹嘛。 万一真的能跟她变成亲戚，该有多爽。 可阿蛮却裹着风衣，仰头望了望头顶一闪而过的飞机，冷静道，“林太——你冷静点。” “我只是想跟他一起吃顿饭罢了。” “无关男女之情。” 林珊：“好好好，无关无关无关。” 林珊：“只要你们玩的开心，一切都好说。” 林珊继续附和她，看得出明显不相信，语气敷衍的要死。 阿蛮无奈扶额，一时间竟然真不知如何解释。 幸好这时，已经从山下赶来的许劭渊开车出现，解决了她眼下的困顿。 第一百零八章 【是你对不对？】 许绍渊笑着开下车窗，敲了敲车窗边沿，望向阿蛮。 “单同学，晚上好？” “我们又见面了。” 许绍渊笑得温润，眉眼带着几分岁月的沉淀，穿着件白衬衫，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晃眼。 阿蛮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也歪头，礼貌性一笑。 “许律来的很快。” 许绍渊下了车，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副驾，随口解释道，“我就在附近。” “最近在忙赛车队的事，比较空闲。” “你今日怎么有空找我？” 许邵渊很是好奇。 边说边关上车门。 阿蛮坐进副驾驶，思忖了片刻，没有直说。 “只是有空，突然想到你，便约出来吃吃饭。” “珊妮不是说，我有事随时可以找你。” “难道许律不肯？” 阿蛮也学会了虚伪又好听的客套。她长着一双小鹿眼，一歪头，一弯眉，便惹的人心生怜悯。 许邵渊连忙否认，笑着道。 “我可没有那么讲。” 两人坐进车里，许邵渊问及她最近的近况，仿佛两人很亲昵。 可实际上，阿蛮跟他才见了不过两面，正经说过的话都没几句。 香港人就这点好，只要他想跟你熟，别管你天南海北从哪儿来，他都能迅速自然的跟你搭上话。 就像珊妮讲的。 “我告诉你啊，这世上还没有我堂哥搞不定的人啊。” “人家很厉害的好不。” “聪明绝顶的啦。” 阿蛮低头笑笑，没再吭声。 她坐上副驾驶，许绍渊侧过身，要帮她系安全带，她却很有分寸的伸手制止。 “不必，我自己来。” 许绍渊儒雅的神色一顿，无奈笑出一声，只好按照她说的让她自己来。 系上安全带，两人开车离开，却不知，这一幕正好被电视城门口拂发路过的陈沛珊瞥见。 陈沛珊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思忖片刻，本来要回宿舍，这下好了，心情都出奇的好了起来。 她转身，朝故亦周住的那栋楼走了过去。 ——————————————————————————————————————————————————————————————————————————————————————————————————————————————————————————————————————————————————————————————————————————————————— 再说这头，阿蛮带着许邵渊，来到电视城三条街外的一间堂阿婆云吞面店里。 这家堂阿婆，是电视城附近的爆火饭店呐。 每天饭点人都很多。 甚至还有很多人专门开车来吃。 阿蛮也是突然有一天被阿衿她们带回宿舍的一份云吞面吃到流连忘返，这才问了这家店的店名和地址。 她一直说想来，但一直没时间。 直到今天，想跟许邵渊见面，但又不想走太远，才来了这里。 两人走进店里，云吞面店很小。 里面摆放着几张桌椅板凳，房间正右边挂着一台电视机，正放着一部老电影，还是成龙的。阿蛮忍不住瞥了几眼。 许邵渊毫无架子，笑着找阿婆要了几张纸，擦了擦自己面前的桌子，叫阿蛮坐。 “你想吃什么？” 阿蛮抬头，指了指墙上的云吞面照片。 “就这个吧。” 她其实很少吃云吞。 因为那时候随阿妈在九龙城生活的时候，经常吃她煮的劣质云吞面。 素食的啊，一带包装里，又有面又有云吞，总有种发了霉的馊味。 每次她嫌难吃皱眉的时候，阿妈都会骂她，“不知好歹。” “你知不知为了给你买这些破玩意，我花了多少钱啊。你这个败家女。” 于是她每次都只能咬着牙吃完，第二天去学校难受的上吐下泻，还不敢说话。 直到后来自己出来住，楼下陈叔做的云吞面才叫她对这种吃的改观。 “你对我还是这么陌生。” 许绍渊一落座就忍不住，开门见山的看向她，眼神审视。 “你为何会突然想起请我吃饭？” 阿蛮笑笑，若有所思的看向许绍渊，眼神难得有些正经。 阿蛮：“因为我很好奇。” “你明明很讨厌故亦周，为何要帮他？” “甚至我听他讲，上次他被记者围堵，你还叫赛车队的人帮他做好证。” 阿蛮明显不信，许邵渊会这么好心？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心里有种没来由的警惕。 阿蛮捞了一筷子自己面前的云吞面，云吞软糯有嚼劲，汤汁鲜香爽口，真开胃，她端起碗，放肆的喝了一口，月牙般的眼睛直直的看过去，神色如常却锐利。 许绍渊原本正被她豪放的吃饭姿态逗笑，听到这句话，夹面的手一顿，脸色就变了。 “我不喜欢周生？” “你怎么知道？” 许邵渊语气有点冷，眼神不再看她，捞着面前的云吞面。 “这话可不能乱说，小朋友。” 他语气老成，直到这时候才有了一种不是同龄人的感觉。 阿蛮抿了抿唇，打量着面前淡定自若的男人，心里却想起了那天她在工厂跟故亦周走出以后，她突然无意间的回头。 就那一眼，她竟然看到，许邵渊正将故亦周刚才用过的刺青机，很怨恨扔进不远处的坑里，甚至还拿石头砸了几下，砸的稀碎。 阿蛮当时心惊，却没敢多想。 直到最近，身边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直在发生。 她突然就想到了许邵渊。 因为就今晚，故亦周跟她聊起被举报这件事的时候，阿蛮突然就想到—— 其实还有一个人，她竟然忘了。 那就是许邵渊啊。 她以前，其实见过许邵渊两次的。 一次是在山上故亦周比赛的时候，一次就是在她的舞蹈室。 当时何青山何细妹都在，她那天发烧，产生争执的时候故亦周正好来接她，她昏昏沉沉的被何细妹推倒在地，在何细妹大吼，“你就是个小偷，你偷走我的东西，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的时候，故亦周身后，其实还站着一个人。 她迷迷糊糊的扫了一眼，觉得眼熟，可是烧的脑子难受，就没多想。 直到今晚，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就记起来了。 “是你。” “是你对不对？” 阿蛮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许邵渊。 “是你今天寄向光哥的举报信。” 她说的笃定，仿佛抓到了什么致命把柄一样，倒把许邵渊逗笑了。 “你又没证据，凭什么说是我？” 第一百零九章 【直觉】 阿蛮吃着云吞，虽然被问的有点尴尬。 但还是很直白的眨巴眨巴眼，“只是直觉，许律。” 她讲的落落大方，还带着笑，本来许邵渊还有点生气，可看到她拧眉仔细思索的样子有点可爱，心里仅剩的那点气也消了。 不过阿蛮这么说，倒叫许邵渊想起了那件事。 说起来还很搞笑。 就像珊妮之前笑骂的，“我靠，有完没完。” “这点破事儿也能让她记这么久？她要不要去投胎啊，记性这么好很容易投到首富的。” 不怪珊妮这么讲。 实在是阿蛮这件事，当初几乎闹的人尽皆知。 那是她报舞蹈班的第二年，阿蛮跳的还不错，很有天赋，也逐渐开始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何青山对她很中意，想带她去参加更大的比赛。 因此有一次报名参加港岛拉丁舞比赛的时候，报了阿蛮的名字，并且把之前给自己女儿何细妹写的一个舞蹈，送给了阿蛮，让她跳。 阿蛮当然高兴啊。 能跳老师给自己的专属舞蹈，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就算没跳出成绩，说出去也好听啊。 可阿蛮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天刚录完跳舞的节拍带，正要从舞蹈室出去。 就被何细妹拎着一袋鱼仔丸砸了过来。 何细妹被养娇了，以前何青山很少带她，离婚以后，何细妹对老爸更加不满。 这种不满再看到他对学生比自己还要好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于是阿蛮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砸了个狗血淋头。 她头晕的要死。 那天淋雨感了冒，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 被何细妹这样一砸，一瞬间眼冒金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幸好这时故亦周从楼下赶了上来，二话不说推开何细妹就把她从舞蹈室带了出去。 何细妹当然不甘心，第二天一早，甚至还带了一条闪瞎人眼的横幅，挂在阿蛮的学校，让学校都认识认识她这个莽撞的大陆妹。 阿蛮当时还在头痛，老师走了之后，她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 还是珊妮好心，扔了张字条给她。 ——喂，大陆妹，你得罪人了啊。 ——还睡，再睡小心被人冲上来打啊。 阿蛮撑着眼皮向外一看，就看到自己班门口，一张硕大的横幅诉说着她有多不要么不知羞耻，与舞蹈学院的老师有说不清的关系。 阿蛮五雷轰顶，刷一下从桌子上爬起来。 这时同学们都在盯着她窃窃私语。 “真够味啊。” “没想到这个小结巴，事儿还不少。” “喂喂喂，别乱讲好吧。” “知不知道一口唾沫能淹死人的？” 阿蛮脑袋都要爆炸了似的。 幸好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何青山就从学校外赶来，将自己女儿从学校带走，还郑重其事的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她道歉，这件事才算过去。 许邵渊很好奇，笑着看向她。 “可是我听珊妮说，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 许邵渊的表现，好像根本不清楚她最近在学校的动向。 可是那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人，早就没几个了啊。 何青山肯定不会说，是她用了别人的创意，因为舞蹈就是何青山给她跳的。 何细妹更不可能，因为她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何青山送回大陆，如今应该在大陆工作成家了才对。 那剩下的就只有故亦周和许邵渊了啊…… 阿蛮看着许邵渊真诚温润的眼睛，犹豫了片刻。 “你，真的不知？” 她试探性的歪了歪头。 许邵渊心态平和的摇摇头，眉眼俊朗又儒雅。 他收回刚才的不悦，眼底带笑道，“其实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 “单同学。” “所以你这样三番五次的防备，让我心里很难过。” 阿蛮心里一愧疚，也有些抱歉。 她举杯碰了碰许邵渊面前的酒杯，眼底满是歉意。 “对不住。” “其实我就是……” 阿蛮的话没有说完。 许邵渊也没有那个机会听完。 她想说，其实我就是害怕，我的出现，会再次带给故亦周危险。 如果自己的莽撞，又一次成为背地里可以捅故亦周一刀的把柄，那她不得不排除这些潜在危机才行。 阿蛮的心很乱。 故亦周说完举报信这件事以后，其实她第一反应就是盘算了一下，如果这件事被闹出来，到底谁受到的伤害最大。 光哥肯定是第一位，节目口碑要毁。 她本来也岌岌无名，所以对她反而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故亦周一直亲历亲为带着她，他又是名气最大的那个导师，到时候……受害肯定最大了。 许邵渊却忍不住提醒她。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上学时候讨厌你的那些人？” 从许邵渊的眼睛里，阿蛮突然惊觉。 是啊。 她上学的时候，可没少被人讨厌。 得罪的人又哪儿是一个两个。 虽然这件事已经被澄清，当初何青山也去学校道了歉，可有心人想要弄出一个新闻，也并不难。 阿蛮一时间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她第一次意识到，所谓的影视圈，原来真是一个复杂的名利场。 你想混，就得有一定的承受能力才行。 不然光想出名，一点儿被针对都不接受，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 晚上十一点，阿蛮被许邵渊开车送回电视城。 车开到电视城门口，许邵渊打开车窗，眉眼温柔的看着她，问她，“要不要我送你上楼？” “电视城里面很大啊。” 言下之意，就是里面的路也许有些危险。 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可阿蛮却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没事儿，我就住门口。” 阿蛮拎着背包转身，可她一转身，就看到电视城门口，正站在路灯下抽烟等着她的故亦周。 他抬起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神色很淡。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连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都紧张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 阿蛮浑身一僵，明明没做什么，可突然就有点心虚。 她想挡住许邵渊的背影，却被故亦周歪头挑眉的动作唬住。 算了算了。 既然被看到，那就看到好了。 阿蛮咬着唇，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卖起惨来。她也不走了，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的停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肯上前。 故亦周都被气笑了。 “怎么，装傻啊？” 阿蛮：“啊？” “你讲什么，我耳朵不好。” 她嘿嘿装傻，做扩音状，就是不肯上前。 其实阿蛮这装傻的能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在陆生别墅住的时候，她就会。 只是那时候被她这么对待的对象是阿妈。 “我叫你，你聋啊？” “耳朵不好使就去看，别在这儿丢人！” 这是阿妈以前经常说的话。 那时候阿蛮被她几个前夫吓得够呛，每次两人吵架吵的天翻地覆的时候，阿蛮都会遭殃。 一次两次她不长记性，可三次四次以后，阿蛮有多远便会跑多远。 还不跑，当她傻啊？ 于是刚到陆生家以后，她也习惯性的以为，陆生也跟之前那些前夫没有区别。 每次陆生准备发火，她就会悄无声息的关上房门，然后干脆利落的装傻。 每次阿妈在门外把门拍的震天响，她也绝不出去。 故亦周那时候就觉得好笑。 像他这种人都要听陆生的，她胆子那么小，竟然敢不听？ 故亦周很惊奇，因此私下没少关注她的动向。 每次阿妈说了什么她不喜欢的事情，阿蛮就当听不见，无论阿妈怎么在楼下暴躁抓狂，她都安然自若。 直到有时候她阿妈真的受不了，暴躁的说要扔掉她最喜欢的舞蹈服，她这才会突然像只兔子一样刷一下出现，那速度，不去赛车都可惜。 现在，她原地逃离的样子一模一样。 故亦周觉得好笑，手里的烟捏碎，拿起打火机，百无聊赖的打了两下。 她不过来，他就像跟她比耐心似的，也不过去，就靠在树底下耐心的等着。 大晚上的，故亦周没戴口罩，静静靠在树下，眼睛还很有味道的盯着她看。想也知道，路过的群演脑子都快要八卦出来了。 五分钟后，阿蛮终于受不了，举手投降。 她低着头，一脸认输的表情，磨磨蹭蹭蹭到了他身边。 “周生……” 阿蛮感觉自己很没出息，声音都低了几个度。 可她实在受不了路过人打量的眼神，也太诡异了。 故亦周低笑出声，声音带着痞气。 “怎么，单同学，舍得回来了？” 天逐渐冷了起来，他穿了一件浅灰色风衣，版型好好看的要死，就连那张脸，也硬朗到让人无法挑剔。 阿蛮本来还要脸红，可一看到他这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瞬间心跳了不止几百下。 可嘴上却不认输。 “周生，你这样可不厚道哦。” “偷窥小侄女见好友啊？” “陆生难道没有教过你，要你懂礼守章法啊。” 她仗着人多，硬撑着，想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可没想到故亦周却像没看到似的，歪头，眉眼带笑的看着她，那双桃花眼，要多蛊人有多蛊人。 “哦？” “你继续讲。” …… 阿蛮被他看的有点语无伦次。 她倒退一步，睫毛眨啊眨。 “讲，讲什么。” 看到她露了怯，故亦周这才哼笑一声，收起了习惯性的笑。 “跟我讲讲，你何时跟许邵渊成了好友。” “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话里满是醋意，隔了好几米，阿蛮都闻到了酸溜溜的气息。 按理来说，故亦周生气她应该很慌才对，可这一刻，阿蛮却出乎预料的开心。 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在故亦周上楼时，终于忍不住伸手拎她耳朵的时候，才没忍住叫出了声。 “啊。” “痛痛痛痛痛。” “二……周生。” “好痛，真的好痛……” “你轻点啊。” 阿蛮讲的有些撒娇。 故亦周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减轻，可说话时候的冷意却没有减少半分。 “早知道你精力这么旺盛，我就该让你走回来。多锻炼锻炼岂不正好？” 阿蛮虽然痛的龇牙咧嘴，可眼睛露出一条缝去看，却发现他眼里出奇的没有太多生气的意思。 她有点惊讶，眼睛彻底敢睁开，甚至还敢上前一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没生气啊。” 阿蛮站定在他身前。 故亦周伸手想去开门，却被她娇俏的侧身拦住，嘿嘿一笑，透着几分小兔子一样的俏皮。 “咦周生？”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她像有什么心魔，不得到回答决不罢休。 故亦周忽然很好笑，他侧身，故意冷着脸躲开她，不说话。 阿蛮皱眉，继续上前。 故亦周再躲另一边，她还是继续上前。 他往左边她就往左，他往右边她就往右，绝不罢休。 故亦周被逗笑，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斜她。 “你痴线？” “你才痴线……你全家都痴线呢……” 阿蛮撇撇嘴，心里却有点高兴。 因为她突然发现，故亦周好像，到现在都还吃她死缠烂打的这一套。 只要她肯行动，他就像以前一样，耐着性子陪她玩，哪怕生气也绝不走开。 阿蛮踮脚望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心里五味杂陈。 “喂。” “周生。”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阿蛮忽然眼神无比认真的看向他，心头一动，有种冲动破土而出。 故亦周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一软，连脾气都好了不少。 ”你问，什么事？“ 他靠在门背上，闲闲的看过来。 却没想到下一刻，阿蛮的话，却让他立刻又站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忽视她】 阿蛮低着头，静了几秒，才问他。 “这些年——“ “你有没有，等过我？” 阿蛮问的很慢，问出口的瞬间，生怕他说出别的答案。 毕竟以前就有先例，每次阿蛮自作多情的事情，他都会调笑的看向她，一副，你是不是没睡醒的样子。 阿蛮那时候没少被他打击。 所以故亦周一抬头看过来，她心里就咯噔一下，连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就伸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肌肤相触，湿润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肉眼可见的，阿蛮的脸红成了一片。 “你，你先别说。” “等回去好好想想再告诉我。” 她迟疑着放下手，硬撑着站了几秒。 故亦周笑出了声。 “行。” “听你的。” 阿蛮转身，心情忐忑的落荒而逃。 ———————————————————————————————————————————————————————————————————————————————————————— 这一夜，出乎意料的，阿蛮没有为此失眠，失眠的却是故亦周。 回到宿舍，故亦周接到李姐电话。 李姐在那头碎碎念。 “明明是你说要去那天的慈善晚宴，现在倒好，你放鸽子我收残局。” “别发癫啊周生。” 要知道想复出要花多少心思啊。 李姐真是愁的头发都白了。 于是李姐提议，让他明天别录那个舞蹈节目了。 “出来应酬啊，那个节目有什么好。” “又不赚钱。” “不赚钱你喝西北风啊，” “别忘了那车队，可还等着你来花钱去捧他们。” 这话倒不错。 这两天李姐也一直在忙这件事，故亦周忙着录节目，李姐则帮他去赛车公司盯那帮队员啊。 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管。 李姐刚想说，“要不把他们放生吧——”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故亦周忽然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 “三天。” 李姐一愣。 “什么三天？” 可这头，故亦周却已经扔着打火机，若有所思的下了决定。 三天. 就三天。 他挂了电话，躺在沙发上，兀自笑出一声。 这头，刚刚洗漱完爬进床铺的阿蛮眼皮跳了一下。 但她没有多想，因为刚一回宿舍，阿矜就说，光哥今天疯了一样，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看他找的好急。将隔壁栏目组记者都喊来助阵，真是稀奇。” 阿蛮心虚盖上被子。 “那他——找到了吗？” 阿矜摇摇头，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应该没有吧。” “光哥说明天要搜宿舍。” 阿矜忍不住笑。 “我还有点兴奋。” “来这里好像总能遇到稀奇事儿。” 阿矜说完，自顾自爬上床关了灯。 一时间，整个宿舍陷入一片安静。 阿蛮却看着自己枕头下露出一角的举报信，忍不住翻了个身。 ——————————————————————————————————————————————————————————————————————————————————————————— 第二天一早，阿蛮难得早起去了食堂。 电视城的食堂价格比外面公平些，平价贵价的东西全都有，甚至二楼还有请客吃饭的高档西餐厅，所以无论哪个剧组，都喜欢在电视城内吃饭。 方便快捷还好吃。 只是人太多，每次去都要排队，所以阿蛮基本都去电视城外的小吃街。 结果今天，光哥放了话，说要一起吃饭，吃完再开始拍摄。 “好奇怪啊。” “光哥竟然有这个心情？” 光哥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欢人情往来，在他的剧组，想要让他请吃饭，那不好意思，没几个人能做到。 他的时间全都用来拍摄。 少一小时都不行。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这种好心。 芷晴和阿矜兴高采烈的走在前面，还以为光哥突然看出她们的潜力，想要介绍大咖给她们认识。 毕竟吃饭的时候，她们已经见过不少当红的前辈，早就心痒难耐。 陈沛珊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自己美丽的指甲。 “不好说。” “今天能不能开拍不好说。” 她淡定的看了一眼阿蛮。 阿蛮也回视过去，眼睛里没有丝毫慌张。 她很淡定，淡定到不像是做了坏事的人。 陈沛珊不自觉皱了下眉。 正想着，阿蛮已经越过她，坐到了她旁边的桌子上。 这时，故亦周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蛮本来还很淡定，拿着桌上的杯子涮水倒掉。 看到他，她心里一紧，眼睛不自觉地飘了一下。 昨晚说话的时候，她很冲动。冲动完之后，回到宿舍又被别的事情占有了思绪，现在突然看到他，昨晚那种两个人站在走廊里的暧昧氛围又涌了上来。 阿蛮有点热。 她拿手扇了扇风。 旁边的阿矜好奇怪。 “你很热吗？” “都快冬天了哎。” 故亦周闻言，带笑的眼神看过来 ，带了几分痞气。 阿蛮心跳的更快。 可却强撑着故作镇定。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避开故亦周打量的眼神，转身面向阿矜，状似无意的解释。 “我比较怕热。” “不怕冷。” “哦……” “是吗。” 阿矜看了一眼她今天穿的大衣，皱着眉，跟旁边的芷晴对视了一眼，仿佛在问，这是什么情况？ 芷晴摆摆手，一副，你别看我啊。我也不知啊的样子。 两人每天八卦的都很快乐，仿佛来录节目就是来玩，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阿蛮感觉自己耳朵烫的要冒烟。 她还以为今天故亦周一定会抽时间给她一个答案。 可是奇怪的是，接下来吃饭的全过程中，故亦周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反倒是跟凑上去的陈沛珊，聊天聊的很快乐。 两人好像在聊陈沛珊转队的事情。 平时故亦周就是大众情人，看见美女搭话，即使心情不好，也会笑着回两句。 今天也是。 所以他跟陈沛珊说话的样子，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阿蛮。 看到他心情愉悦的样子，阿蛮忍不住攥紧了自己面前的水杯。 偏偏陈沛珊还很主动。 “我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周生，可以帮我看看吗？” 陈沛珊将眼睛凑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餐厅里八卦的目光瞬间聚集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绯闻】 整个这一桌，瞬间无比安静。 故亦周没说话，淡笑着坐在那儿，陈沛珊手撑下巴，充满挑逗，目光定定的望着。 一时间，同桌的阿矜和芷晴都要尴尬到冒烟。 所有人都知道阿蛮与故亦周关系不一般，现在突然沛珊这么做，所有人都在看她的反应。 阿蛮抿唇，笑了一下。 “你们，看我做什么？” “吃饭啊。” 她淡定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鱼汤，喝了一口，眉眼弯弯，仿佛毫不在意。 阿衿皱眉，小声的碰了碰她。 “你没事吧，别装啊。” 阿衿很担心的看着她。 谁知道阿蛮真的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反而问她，难道误会了自己跟故亦周的关系。 “我们只是师生。” “他要有绯闻八卦，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啧。 这话说的。 坐在故亦周身后那一桌的李姐忍不住呛了一口鱼汤，看了一眼身后的故亦周。 故亦周表情没什么比变化，敲着自己面前的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生？” 陈沛珊又近一步，笑眯眯的凑近故亦周，看着他。 那样子，连阿蛮都要心动了。 长长的睫毛，艳丽的唇，一张脸靓的迷倒众生。 偏偏这张脸还要凑到他跟前，只为了讨他欢心。 阿蛮又喝了一口鱼汤，为了眼不见为净，她索性端起碗直接放到面前喝。 可就算这样也挡不住两人笑谈的声音。 故亦周从旁边抽了张纸巾给陈沛珊，好像很无奈，又像是顾及这么多人看着，人多眼杂，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递张纸巾给她。 “给，擦擦。”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偷偷围观的同仁们沸腾了。 “哇！” “有情况啊……” “周生跟陈沛珊，怎么回事儿？” “他们两认识？” 有人试探的看向阿蛮她们。 三个女生都装作没听见，对各种探查的目光视若无睹。 这时候，有舞蹈队的男生摇摇头，把八卦的目光拦了回去。 “好了。吃饭啊。” “再不吃训练来不及啦。”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目光这才收了回去。 阿蛮冷笑一声，想起那天他答应自己的事，感觉自己像个傻子。竟然真的会信他的鬼话。 “浪子回头这么罕见的事，你凭什么觉得你会遇到啊？” 珊妮好笑的质问还在耳边，阿蛮那时候很天真。 她虽然心里不确定，可却还是第一时间反驳了珊妮。 “可周生答应我的事情，都做了。” 是啊。 对她，他很少食言。 除了那次结巴好了他没从国外回来之外，其他时候，不管她想要偷拍独家照片取卖钱，还是要瞒着阿妈偷偷溜出去找何青山，只要答应了她，故亦周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阿蛮潜意识里觉得，他应该不会骗自己。 说好不会再沾花惹草，就一定会从此只专注的看着她。 可现在看来…… 显然，男人本色。 阿蛮戳着面前的鱼汤，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连最后急匆匆顶着一顶鸭舌帽进来的光哥都忍不住提醒她。 “没胃口就别浪费啊。” “你当这里鱼很多？” 阿蛮的心紧了一下，下意识扫了一眼光哥，还以为他要提搜宿舍的事，却没想到光哥坐下以后，靠着故亦周，侧头说了点什么，就挥挥手，直接大赦。 “好了，你们快吃。吃完去练舞啊。别在这儿闲聊耽误时间。” “这么多时间，哪里来的钱给你们。” 光哥竟然直接掠过了举报信丢了的事。 阿蛮虽然意外，但却立刻松了口气，心也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可接下来一天，故亦周的事却闹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讲，故亦周和陈沛珊有戏啊，看着很暧昧，两人是不是有情况啊喂。 甚至当天消息刚传出去，就有别的电视台的人跑来打听消息。 “要是有情况就早点说咯。” “我们好巴结巴结人咯。” 有人这么想，可有人却不认同。 ”这有什么好巴结的。“ ”现在周生被雪藏，他自己都没戏可拍，就算认识了又能怎样。” “他还不是照样没钱赚没戏拍。” “你不懂。” “我有内幕消息。” 隔壁电视台的记者拿着纸笔，笑的神神秘秘，往门口一站，吊儿郎当又专业。 “不过他们两……” 他一句话，引得周围一片好奇。 “他们两怎么样？真的有情况？还是在拍拖啊？” 那记者得瑟一笑，小声凑上前，拿本子挡着脸，说出的八卦却足够劲爆。 “我今天下午看到他们两，在盛水门约会啊。” “在吃西餐，很私密的咯。” 盛水门阿蛮知道。 那是电视城里面一家又名西餐厅，约会胜地，香槟晚宴烛光晚餐一应俱全。 她没去过，但是刚一住进宿舍，就听到阿衿和芷晴闲聊的时候聊到过，说里面有多么多么金碧辉煌。 “据说很多电影的餐厅戏都在里面拍哎。” “有空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阿衿邀请了阿蛮好几次。 但每次一看到那家餐厅外面的价格，阿蛮就会想办法推脱，从来没有进去过。 记者的这句话，好像坐实了故亦周的情感绯闻，一时间，整个录影厅都像是爆炸了一样，热闹的不行。 能聊点圈内八卦，仿佛成为了圈内人的特权，好像说了这些，自己就也是圈内人了一样。 有人突然一拍脑门。 “对哦。” “你们没发现吗。” “今天下午周生和陈沛珊竟然都不在。” “陈沛珊缺席训练哎——” 耳边的声音逐渐嘈杂，各种闲聊的都有。 阿蛮压了压腿，心里烦躁的情绪更盛。 从上午，她没有收到故亦周的简讯开始，到现在，她感觉自己这一整天都像是被人捏住喉咙一样，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的规则】 ——————————————————————————————————————————————————————————————————————————————————————————————————————————— 但阿蛮很快便收起自己的情绪，开始应对第二轮淘汰。 光哥为了节目有看点，开始做节目之前就明说了，“让你们都留下，有什么看点啊。” “要玩就玩把大的。” 上一次录的第一场比赛，完全只是出来认认人。 “让观众认识你们眼熟你们咯、” “不然谁来为你们刷票？” 阿蛮那时候还没听懂光哥的话，直到这一场比赛开始之前，光哥公布了比赛规则，阿矜和芷晴在旁边小声闲聊的时候，阿蛮才听懂。 简单来说，之前给你开卷考试，随便抄。所以光哥第一次录制根本不管你练习了几天，只要能跳的出来舞蹈就OK。 可现在不同了。 “要有看点的话，难度自然也要增加。” 以后每一场比赛开始之前，所有的舞蹈全部随机抽。 抽到哪支你就跳哪个，没得挑，也根本不给你准备的余地。只有这样，才看得出你真正的实力。 “毕竟赢的前三名可是能被签约的。” “被电台高层签约，已经相当于直接告诉你，我要捧红你，你自己也要争气，不然电视台这么大的面子往哪儿放。” “以前光哥做的那个节目，签约的第一名去年刚提名了最佳新人奖。” 这对所有想入圈的新人来说，都是无比大的吸引力。 光哥公布新规则的意思也很明显。 第一场比赛，他考虑到新人，也为了给节目造势，放了水，让她们随意过关。 而现在，故亦周的伤人绯闻跟节目组第一期卖关子放出去的报纸杂志，很好的为他争取到了观众的目光。 关注度有了，他就打算开始好好做内容。比赛的难度自然也会一次比一次升高，直至选出前三甲。 被力捧阿蛮倒是不感兴趣。 但是如果能成为前三名，她以后的路就不用愁了，也算找到了新的谋生方法。 阿蛮拿起手边的袋子，打算去换舞蹈服。 可就在这时，正准备离开的光哥突然看了过来。 光哥手里拿着一块场记板，上面写着拍摄场次，嘴里还叼着一只记号笔。 不知道旁边的人跟他说了什么，他突然想起什么，一转身，指着正要离开的阿蛮，嗓音清晰道。 “来来来，单阿蛮。” “你过来！” 阿蛮一愣，就看到光哥扔下场记板，转身走了出去。 “跟我出来啊。” 光哥指指她，转身就走。 旁边的阿矜和芷晴两人正在喝牛奶，闻言也忍不住好奇，拽了拽阿蛮的袖子。 “咦，光哥找你干什么。” “你又惹他啊？” 两人对阿蛮之前惹了光哥的事还记忆犹新，生怕她又闯了什么祸。 阿蛮心情忐忑，但白糯糯的脸上却很淡定，让人看不出什么情形。 她微微一笑摆摆手。 “我也不知。” “我出去看看。” 阿蛮说着，也扔下衣服跟了出去。 阿蛮出去以后，左右找了找，才发现光哥正坐在不远处的6号录影厅外面的台阶上。 他一屁股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盒烟，正要点烟。 习惯性的谈事儿之前就爱抽烟。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攥紧了。 她这时候满脑子都是阿矜之前说的，“光哥说，要好好谈谈举报信的事情啊，也不知谁那么大胆，不要命了啊。敢在剧组偷东西。” 阿蛮走到光哥面前。 光哥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台阶。 “坐。” “好——” 阿蛮心情复杂的坐下，还很有礼貌。 “谢谢光哥。” 反正她打定主意，只要光哥不先说，她绝对不能先泄气。 先泄气了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阿蛮还在想，光哥却已经开了口。 “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吗？” 光哥看她一眼，抖了抖烟灰，烟雾呛的人喘不过来气。 阿蛮抿着唇，摇摇头，一副乖乖小白兔的样子。 光哥哼笑一声，夹烟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故亦周宿舍的方法，说，“单同学。” “你跟周生的事，我不想掺和。” 阿蛮一听到故亦周，下意识就想开口解释。 “光哥……我跟周生，其实……” 她想说，其实我们两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他的绯闻跟他闹掰。 可没想到光哥要说的不是这个。 光哥说，“人跟人之间，情情爱爱无非也就那么多。” “能有几个种类呢？你爱他他爱她的，这种戏码我在剧组看得多了。” “我没兴趣参与，也不想八卦。” 光哥讲的很直接。 “我只想跟你说。我其实很看好你。” “第一轮比赛和录制，你都表现的不错。我不希望因为私事，破坏我的节目。” “你明白？” 光哥又狠狠的吸了口烟。 烟灰落在地上，阿蛮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光哥是要说今天传了一整天沸沸扬扬的八卦，因为白天就已经有很多人问过她，生怕她因为这件事跟故亦周闹掰。 毕竟她想继续，故亦周也不一定想。 万一人家想换个队员呢。 那到时候队内有了先例，其他导师和自己的队员也都会瑟瑟发抖。 大家都防着彼此，这还怎么搞？ 阿蛮以为，光哥是来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去稳定故亦周的想法，先别乱换队员的。 可没想到，光哥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担心的反而是她。 “我怕你录到一半突然跑路，所以一定要跟你聊聊。” “我知道举报信是你拿走，也知道有人对你早就不满，包括上次将你关在换衣间。” “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生存本来就很难。” “单阿蛮，我不希望你因为自己以前的私事，赌掉我第一档节目的名誉。” “所以我希望在第二轮比赛播出之前，你自己解决掉这一堆问题。” “你为我贡献一点关注度，我帮你搞定周生。” “在这档节目录完之前，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更换队员。” 光哥说的话，惊的阿蛮半天不知道怎么应对。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光哥竟然会帮她。 甚至还藏私，包庇她被人举报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模一样】 阿蛮虽然不担心，但还是心生感激。 “谢谢光哥——” 阿蛮认真道谢，光哥却挥挥手，叫她不用。 “我帮你只是因为你也有能力，顺带拉你一把，只要这件事瞒得过去，你好我也好。” “你别连累我便谢天谢地。” 光哥爽朗一笑，碾碎烟头起身离开。 阿蛮松了口气，心里拎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她生怕光哥问责，或者真去宿舍搜，万一当场搜到会有多难堪。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轻易被解决。 阿蛮眯着眼，仰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正要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蛮，你去哪儿啊。” “我跟周生要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陈沛珊的声音。 阿蛮迎着光，一抬头，就看到陈沛珊笑容满面的挽着故亦周的手臂，正招呼她。 阿蛮看了眼两人挽在一起的手，收了笑，淡淡道，“不必。” 她丝毫没有想寒暄的意思。 身后的故亦周若有所思的看着，把手从陈沛珊胳膊里抽出来，笑出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在一起，一个前，一个后。 故亦周不说话，阿蛮也不说，好像谁都没有看到谁。 陈沛珊在身后走着，脸上表情自然，没有丝毫不适，还笑的大大方方叫故亦周。 “周生，这边。” 陈沛珊站定，指着另一条去餐厅的路。 有人时不时路过回头。 阿蛮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练习室，迈开腿走了进去。 而身后的故亦周和陈沛珊也很快离开，走进另一条路。 接下来一天，阿蛮都泡在练习室，苦练舞蹈。 她很长时间没有跳舞了，偶尔应付一下还行，时间长了，高强度的舞蹈让她有点体力不支。 所以只能继续进行体能训练，好跟得上。 期间，光哥还派人来通知他们。 “体能训练要专人教的话吱声，我叫人请个老师给你们。” 光哥话是这么说，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老舞蹈生了。谁也不敢真的讲自己需要。 如果有人说，肯定会沦为笑柄。 阿蛮看了看时间表。 下午六点，距离晚上第一场晋级比赛的现场表演只剩下二十分钟。 这场比赛算是第一集节目的赛后补充，让人了解一下这场节目的比赛规则。 其实主要就是导师打分，评委打分，以及在场的观众打分。 所有人综合打分下来，按成绩排名，三天后，如果第二场打分还在最后，就会被淘汰。 有点像之前的选美比赛。 阿蛮没来由的有点紧张。 但阿矜安慰她，“别担心。” “你的综合分一定不低。” “评委就算只看观众受欢迎程度，也一定会善待你的。” 阿矜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害怕。 阿蛮不太会表达感激，想了想，从自己桌上拿了一个橘子递给她。 阿矜兴高采烈的接了。 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我们很快就是竞争关系了。” 阿矜有点遗憾。 阿蛮心下默然。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认识的所有人，来这里只是一场工作，甚至可能为了竞争出名的机会，拼的你死我活。 所以她对在这里交朋友并没有太多期待。 可是阿矜对她一直以来的照顾，她也觉得无以为报，所以上台比赛之前，选队友的时候，阿蛮把自己的那个让给了阿矜。 阿矜受宠若惊。 “我……我跟他跳，你能行吗？” 剩下一个队员是新来的，之前有一个男生退了赛，所以所有人都不愿意选这个新人。 新人风险高，容易出错。 可阿矜之前的观众投票已经垫底，所以她很着急，今天一整天都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 阿蛮看了眼台下陆续走进来的评委，小声拍了拍她的手背，叫她放心。 “我这支舞里男伴占用的时长不多。” 所以阿蛮用哪个男演员都行。 阿矜感激的拉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就差一个熊扑抱住她。 可这时，台上的报幕声打断了两人。 主持人：“好！” “我们的各位舞蹈演员已经就位，接下来就请大家欣赏她们带来的南美拉丁舞。让我们掌声有请一号选手，。岑毓矜！” 主持人的声音嘹亮甜美，安定的声音散在场内，一时间，场内的气氛热了起来。 有人鼓掌，有人探着脑袋笑着张望。 台下的观众席优雅而又高贵，来看这场节目的有知名影星，有电视台的特邀嘉宾，也有正在拔尖冒头的小明星。 阿蛮本以为这就是一场简单的录制，可直到舞台灯打起来，群星璀璨，她才知道，原来光哥在仿TVB。 这场节目，竟然真的被做起来，这是她之前从没想过的事。 她好像从心底里，就没觉得自己能登上这么靓的舞台。 此刻突然站上来，心里还有种不真实感。 一丝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阿蛮无意识捏了捏单薄的舞裙。 这时，主持人身着晚礼服，在万众瞩目的灯光下，缓缓退场。阿矜则拎着裙摆，像一只优雅的天鹅，轻盈灵动的跃上舞台。 男伴也随之上场。 阿矜表演的是《Cha Cha Cha》，一支经典热辣的恰恰，阿矜和她的男伴配合得当又默契，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肆意飞扬，赢得了不少掌声。 下台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和评委一片欢呼声。 看得出，阿矜跳的很完美，超常发挥。 下一个到阿蛮。 阿蛮抽中的是《Pepito》，她很少跳表现力这么强的舞蹈，体力有些不支，但也还很好的表现了下来，起码新舞伴没有拖后腿。 下台以后，除了费力有点头晕，没什么别的毛病。 可谁也没想到，她提心吊胆的跳舞没问题，投票环节，阿蛮跟陈沛珊的票数却出了问题。 按理来说，评委和导师们都会把控，不会让两人同一票数这种情况出现。 可意外的是，比赛评到最后，阿蛮和陈沛珊的票数竟然一模一样。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赌一把】 阿矜表演的是《Cha Cha Cha》，一支经典热辣的恰恰，阿矜和她的男伴配合得当又默契，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肆意飞扬，赢得了不少掌声。 下台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和评委一片欢呼声。 看得出，阿矜跳的很完美，超常发挥。 下一个到阿蛮。 阿蛮抽中的是《Pepito》，她很少跳表现力这么强的舞蹈，体力有些不支，但也还很好的表现了下来，起码新舞伴没有拖后腿。 下台以后，除了费力有点头晕，没什么别的毛病。 可谁也没想到，她提心吊胆的跳舞没问题，投票环节，阿蛮跟陈沛珊的票数却出了问题。 按理来说，评委和导师们都会把控，不会让两人同一票数这种情况出现。 可意外的是，比赛评到最后，阿蛮和陈沛珊的票数竟然一模一样。 ————————————————————————————————————————————————————————————————————————————————— 而此时，最后一票的决定权，在故亦周手中。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阿蛮刚跳完舞，从舞台上下来。 她跳的大汗淋漓，头脑发昏，一下台，就习惯性看向身旁的阿矜。 “评分卡呢。” 她伸手看向阿矜。 上台之前，阿矜说过，会帮她拿评分卡。 每个人的评分卡都会由评委评完之后送到选手手里，好接下来的拍摄。 结果阿蛮一伸手，就看到阿矜为难的笑了笑，把手背到了身后。 “阿蛮——” “你的评分卡——” 阿矜后退一步，明显不想给她。 阿蛮有些奇怪，本来还喘着气，弯着腰，这下腰也瞬间直了起来。 她径直走向阿矜，眼神诧异。 “怎么了？你直说就行，不用瞒我。” 阿矜见瞒不过去，这才无奈叹了口气，从伸手拿出那张评分卡。 7.5分。 一看到这个分数，阿蛮自己也愣住了。 因为别人的分数她基本上都知道，其他人的分数最低的也有7.9，这么说，她几乎垫底了。 “不止这个。” “你跟沛珊的分数撞了，所以现在光哥叫你再过去一趟……” 说到这里，阿矜有些不忍心，但看到她茫然的表情，到底还是狠狠心告诉了她。 7.5就7.5吧。 阿蛮拎着评分卡走到评委台前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一直都是这个性格。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事情发生，那她就想尽办法去努力。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大不了走人。 去之前，阿蛮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当她真正重新站上舞台，而陈沛珊也站到她旁边，两人一人一边站在评委台前的时候，阿蛮才知道，她刚才之所以没有得高分，竟然是因为刚才她下台之前，她的最后一票，故亦周没有投给她，而是把关键的一票投给了隔壁组的陈沛珊。 导致原本应该直接黄牌警告分数垫底的陈沛珊，跟她齐平，陈沛珊才有了重新竞争的机会。 主持人还在台上讲。 “那么接下来，就来到我们万众瞩目的重新投票环节了。” “不知道这一次，周生会将票投给谁呢？” “是否他觉得单阿蛮舞蹈功底太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我们投票结束之后，好好了解一下，说不定有什么内幕消息等着我们熟知。” 阿蛮抿着唇，看着台下的故亦周。 故亦周就坐在几个评委中间，穿一套白西装，剑眉星目，显得格外英气。 他眉眼带笑，望了眼摄像头，视线也正好跟她对上。 四目相对，两个人神色各异。 阿蛮只看了一秒，就把眼神挪开。 她当作没有看见，表情也没有什么异常。 主持人还在笑着讲复试的规则以及晋级失败的惩罚，阿蛮却感觉自己好像失聪了一样，什么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怎样？” “你先来？” 阿蛮还在头晕，忽然感觉耳边传来陈沛珊熟悉的声音。 原来主持人已经讲完，两人要重新开始独舞。 不过这一次，舞蹈由她们各自的导师定，导师定了你能跳就跳，不能跳就当你弃权。 阿蛮攥着掌心，虽然不知道故亦周这时候是怎么想的，可也只能硬撑着看向他。 “周生——” “你来出题？” 她虽然心里带着气，可因为人长得小，眉眼软糯，根本看不出什么。 反而一开口，有种娇娇俏俏的可怜感。 有评委交头接耳的笑道，“可惜了。” “两个淘汰哪个都可惜。” “周生？” “你说呢？” “看看她们跳什么。” 有人问故亦周的意见，一时间，观众席上也看热闹似的凑过来。 阿蛮忽然被看的有些紧张。 故亦周拿起话筒，正要说话，旁边的陈沛珊却忽然开口。 “不如我们跳同一支吧。” “这样效果不是更好？” 陈沛珊笑着看向故亦周，撩了下头发，眉眼妩媚。 她穿着一件红色贴身舞裙，跟阿蛮一比，简直风情万种。 而旁边的阿蛮虽然小清纯，却生涩的像个小学生。 陈沛珊提议的舞蹈自然是偏向她的，对阿蛮很不利。 主持人问，“单同学呢？” 阿蛮却眼睛径直又平静的看向故亦周。 “我听导师的。” 她看似乖巧懂礼。 实际上却是在赌。 赌故亦周会看在两人的旧交情上，不要为难，会偏向她，而不是陈沛珊。 阿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冒这种险，可她就是气不顺，就是想在这种场合下，争一口气，好证明今天外面的风言风语都是一场不攻自破的谣言罢了。 她也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种执念。 可是阿蛮知道，如果今天不做，她会难受死。 既然如此，那就把选择权交给他。 她想看看结果。 阿蛮其实心里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 她觉得，故亦周不会为难她。 哪怕她没有任何理由的想作想闹，他也应该偏袒她。 可她没想到，在拿着话筒，望了一圈身后围观的同行后，他竟然喊出了陈沛珊的名字。 故亦周似乎冷静又公正的看她一眼，说出的话却让人彻底心寒。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怎么回事】 “我觉得，2号选手陈沛珊的舞蹈风格不错。” “这个不错，” 故亦周轻飘飘说出这句话，主持人立刻笑着退场。 主持人：“好。” 主持人：“那接下来就请我们两位选手表演2号选手陈沛珊选择的这支恰恰，希望台下的观众们也投出你们喜欢的一票！让我们看看，到底谁能留到最后！” 主持人恢弘专业的声音响彻整个演播厅，引的台下看得人也兴致高昂，纷纷摩拳擦掌，等着看观看。 可台上却很安静，异常安静。 阿蛮和陈沛珊谁都没有先说话，反而是台下的故亦周，率先指了指阿蛮，让她先来。 阿蛮抬起头，眼睛看向故亦周，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动，心里早就翻江倒海。 故亦周有点意外。 他还以为阿蛮一定会生气，会委屈，甚至会像小时候那样，他不去她的比赛，咬着唇，委屈到不行的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堵在小巷子里哭。 可没想到今天的她竟然异常安静。 主持人退场，音乐声响起，舞台上灯光也逐渐暗了下来。 阿蛮先开始跳，陈沛珊主动请缨后跳。 阿蛮争都没有争，站在舞台边缘深呼吸了几下之后，就带着自己的舞伴开始上台表演。 她还没什么反应，台下的其他选手却都有些奇怪，忍不住惊奇又疑惑的八卦。 “咦，怎么回事。” “周生不是单阿蛮的导师么，我还以为他会偏袒单阿蛮。他竟然选了陈沛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强，今天早上食堂已经传开了嘛。” “听说陈沛珊很想换队，故亦周不知怎么被她拿下了。” “现在突然让阿蛮这么难堪，估计是谈成了。” 有人忍不住为阿蛮打抱不平。 “这么缺德？那阿蛮怎么办？” “她直接出局？” 两人的闲聊声太大，前面的故亦周好像回头看了一眼。 连李姐都走了过来。 两人立刻噤了声，男生快速又低低的摇头。 “你懂什么，人人处处是意外。” “你跟你老公结婚了还会变心，更何况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人家先喜欢阿蛮，后来又喜欢上了陈沛珊，不行吗。” 舞台下的讨论阿蛮听不到。 不过她跳舞的间隙，却能看到陈沛珊抱臂得意的神色。 也不一定是对她，人家只是习惯性的吹吹手指甲，笑看台上。 但是这一局，她跳的的确不行。 跳舞的时候，阿蛮就觉得吃力，好像脑袋被人砸了一样，沉甸甸的，头重脚轻。 再加上故亦周的场外干扰，让她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色都逐渐变得惨白，脚步也踉跄不稳。 “要不弃权？” 阿蛮一个踉跄，被身后的舞伴接住。 那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男生，斯文干净，但阿蛮对他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他配合的很到位。 她直起身，咬着牙摇摇头。 “没事，我无碍。” 男生颇为担忧的看着她，可手里抛她出去的动作也没有停。看得出来，即使人很低调，可他的舞蹈实力和功底很强。 即使陈沛珊故意选了这种少有人跳的舞蹈，他也接的很快。 被男生抛出去的瞬间，阿蛮一扭头，就看到了台下正看着她的故亦周。 故亦周端坐在评委席上，眼神淡淡的玩着笔，好像有点百无聊赖。 阿蛮抿着唇，眼前一暗，突然就想起以前阿妈说的那句话。 阿妈说，“阿蛮，我们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就别去够自己够不到的人，够到了也很吃力的。” “就像你跳舞，拼了命的去够自己够不到的舞步，跳出来能好看吗？” 这话好像也对。 不过神奇的是，阿妈说的没这么刺耳，虽然她总是很极端又刻薄，但每次阿妈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会掰着指头跟她数。 “你看……” “这就是我之前那个老公。” “长的是不是很丑？” 阿妈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照片，毫不吝啬的跟她一起分享，用一种很平淡，但是又很悲伤的语气跟她说。 “可就算他这么丑，他也觉得我配不上他，还不是背着我各种出轨啊。” “这种人只有一点小钱都这样，更别说那种条件样样都好的了。” “怎么，难道人家都不看自己条件的？你以为演电视剧呢，富二代就能看上你？” 阿蛮知道。 她一直知道。 所以以前阿妈劝她的时候，她总是觉得，我应该去听。 可是每当她看到故亦周那张脸的时候，他站在那儿，只是靠在柱子上玩手办，或者就骑车出门跟她笑着挥手打个招呼，她的心都会砰砰直跳。 她根本控制不住。 只想跟他在一起。 好像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能没那么压抑。 可现在看来，其实阿妈说的是对的。 他们根本一点都没有可能……因为她感受到的，只有痛苦。 阿蛮咬着牙，极力克制自己涌上来的眼泪。 可就在这时，她面前的灯光忽然变眩晕起来。 等她努力睁大眼，想把旋转起来不听使唤的身体定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直直倒了下去。 “阿蛮！！单阿蛮！” 舞伴惊慌失措的来拽她。 阿蛮被拽的一个踉跄，可头却重摔了下去。 咚的一声，她的脑子就狠狠砸在地上，眼前瞬间一黑，什么都没有了。 失去意识到前一秒，阿蛮看到，故亦周好像从评委席站了起来。 可又好像不是他。 她也记不清了。 可是很痛，真的很痛。 耗尽力气努力的想看清楚又看不清以后，她终于放弃了。 算了，那就不看了。 阿蛮头一歪，彻底倒了过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怕我丢脸？】 阿蛮突然措不及防的晕倒，台下议论的评委和观众显然一愣，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许多人这时还在低头议论。 “到底选陈沛珊，还是单阿蛮。” “单阿蛮虽然是第一次跳，但明显没有陈沛珊前面跳的好。” “你们猜，故亦周会选谁？” 演播厅的风向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变了。 那些本来还在说故亦周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开始频繁向他张望。 阿矜有些好奇，“他们不是上午还不好看周生么，怎么突然又开始变了。” 芷晴冷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2号选手晕倒了。” 这时故亦周才抬起头。 他刚才一直忙着回合作伙伴消息，听到这个消息一抬头，才发现阿蛮已经晕倒在了舞台上。 主持人这时也反应过来。 “快打救护车，2号选手晕倒了！” 主持人的话筒声瞬间传遍台下的演播厅。一时间，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有人急忙起身向舞台跑了下去，也有人立刻跑出演播厅去叫人。 比叫人更快的是故亦周，他扔下话筒，从评委台一侧大踏步走出去，很快就冲上舞台，将她从舞台上抱了起来。 “李姐，去开我车！” 故亦周冲着台下的李姐转身叮嘱了一句。 说完以后，他二话不说抱着阿蛮就朝演播厅外面走。 可这时却被主持人伸手拦住，主持人心慌的不行，还以为她碰到了哪里，或者舞台出了事故。连忙拉住故亦周就要看阿蛮到底怎么样。 主持人连忙跟上劝故亦周。 主持人：“周生——” 主持人阻拦的有点着急，却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声音。 主持人小声在故亦周耳边说，“你要不还是等救护车来。” “现在抱出去有问题都要你担啊。” 主持人毕竟是光哥的人，出了事第一反应也是想到护着故亦周。 故亦周心里虽然感激，可这时阿蛮晕的浑身无力，他抱着阿蛮浑身发烫，心跳的厉害，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的手在抖。 故亦周抱着阿蛮大踏步往车上走。 李姐也跟上，还不忘一把推开主持人，提醒他要保持仪态。 “有很多记者看的，你不小心一点，明天又要上头条。” 李姐说着，垫着脚帮他戴上一副墨镜，走在两人面前。 这时从演播厅四周问询而来的围观群众和记者也多了不少。 有人好奇的上前打听。 “怎么了怎么了？” “光哥那组出事了啊？” “出什么事啊，难不成是光哥训练强度太高把人累晕了？” 正说着，就有记者上前伸出话筒来问，摄像头不光对着故亦周的脸拍，还对着躺在他怀里昏迷不醒的阿蛮狂拍。 故亦周冷眼看过去，那个记者被看的心里咯噔一下，甚至连明天要怎么写头条都想好了。 可没想到这时却被李姐揽到一旁。 “来兄弟，这张邀请函你拿着，周生赛车队开业的第一天，邀请你拍独家。” “今天这条就算了啊？” 因为故亦周出来的很快，所以这时候围上来的人还不算多，记者也就这一个。 李姐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这个记者，记者犹豫了不到一秒，很快就权衡出来、 那还是拿这个好了。 周生的邀请函又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毕竟外面很多人抢着要他的邀请函。 都听说周生做了一个赛车公司，可到现在神神秘秘，谁也没有见过。 记者伸手拿过李姐从兜里掏出来的邀请函，点了点头，又往身后看了看。可这时候故亦周已经抱着阿蛮上了车。 车子扬长而去，驶离电视城。 而身后围观的的演员们也被甩了很远。 ——————————————————————————————————————————————————————————————————————————————————————————————————————————————————————————————————————————————————————————————————————— 这头，故亦周刚走，光哥立刻就命人收拾场地，关了演播厅，也立刻跟去医院。 路上，助理问他，“单阿蛮出事，我们为什么要去啊。” “节目组一堆事儿呢。” 助理问的也没错。 今天本来刚拍了一天，要处理的片子都还没剪完，哪有时间去看这种小演员。 助理心里不理解。 可光哥看到今天故亦周被人趁乱拍下的照片，脸色都白了。 这他要是不去看看，怎么安心。 更何况单阿蛮还是在他的地界上出的问题，“我于情于理都不该躲。” 光哥这话说的倒是。 不去医院，他也放不下心。 幸好光哥赶到医院的时候阿蛮已经没什么大碍。 故亦周站在她床前，阿蛮还昏迷着，李姐正在忙着办私人病房的手续。 光哥问到地址，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故亦周松了口气的声音，甚至还带了一丝庆幸。 “没事儿就好。” 故亦周俯身，去弹阿蛮的额头。 旁边李姐劝他，“你今天太紧张了。” “已经有人拍到了不少你们的照片。” “要不？” 李姐是知道故亦周跟阿蛮关系的。 他怕有记者挖出这一层关系做文章。 故亦周平时也能隐藏就隐藏，也不知道是怕人知道了去骚扰阿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次，他也像往常一样，跟李姐说，“你帮我处理就行。” 把那些东西都买回来，买个清净。 可没想到这句话却被床上缓缓睁开眼的阿蛮听了个正着。 原来这么多年…… 他果然一直都很怕承认她的身份。 阿蛮自嘲的笑出一声。 “怎么，” “周生是怕我丢你的脸么？”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今天就去】 ————————————————————————————————————————————————————————————————————————————————————————————————————————————————————————————————————————————————————————————————— 阿蛮想起很久远的一件事。 忘记是多久以前了。 她跟故亦周表白后的一天晚上，阿妈突然叫她放学了去找故亦周。 故亦周当时还在他的仓库基地里，每天找不到人。那会儿阿蛮经常为了找他，大半夜的在香港的大街小巷奔波。 一开始她还会认真找。 后来发现陆生每次说完都会去忙别的事。所以每次阿蛮去找故亦周回家，都会等逛的差不多了再去，这样既不打扰故亦周，也不放陆生鸽子。 可没想到，这一天，阿妈却突然很严肃的告诉她。 “今晚有事儿，你快点叫亦周回来。” “记住，越快越好。” “是有什么事儿吗？” 阿妈不耐烦的推她一把。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阿蛮没办法，只能飞快跑出家门去仓库。 阿蛮去仓库的时候，故亦周正带着一帮队友在里面，好像在修赛车，满身都是油。 队友看到阿蛮，小小一只，糯糯的，又结巴，觉得好玩，就忍不住笑着逗她。 “你同周生什么关系啊。” “这么晚喊他回家？” 队友哄笑。 阿蛮被他们起哄起的脸霎红。 她站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里面的几个男生，连睫毛都是结巴的。 ”我，我……“ 她想说，我其实是故亦周的小侄女。 可这时，擦了把脸的故亦周却笑的无奈制止身后的人。 “别乱说啊。”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一句话，就让阿蛮窘迫又尴尬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他。 可故亦周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扔了毛巾拎着书包就朝她走过来。 过来以后，什么都没察觉的拍拍她的肩膀。 “走吧。” 阿蛮的心沉进海底。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根本拿不出手。 再加上那时候她又结巴又胆小，学校里的同学也都经常嘲笑她。 “阿蛮啊——你就不能时尚一点吗。” “大陆来也不用这么土吧。” “哇塞，你好夸张啊。” 阿蛮本来就很迟钝，对这些不敏感。 可被故亦周拒绝以后，这些理由听在心里，就好像逐渐变成真的。 所以从那儿以后，每次遇到故亦周认识的同学她都会绕道走，生怕让他为难。 可懂事久了也会委屈。 回到现在，阿蛮强撑着头痛从病床上坐起来，目光嘲讽的看过去，几乎咄咄逼人。 “还真是委屈你了，有我这么一个侄女。” 她感觉自己都快被这段感情压的抬不起头。 委屈涌上心头，阿蛮掀开被子，拔掉吊针，转身就往门后走。 她要离开这里。 门口的光哥一愣，“侄女？” “阿蛮你竟然是周生的……” 光哥话音未落，两人双双愣在原地。 阿蛮已经快要走到门口，被故亦周一把拉住。 阿蛮抿着唇，一张小脸神色很冷。 故亦周也阴沉着脸，终于暴露出了自己本来的脾气。 “单阿蛮，你今天敢走出去就给我试试。” 故亦周碍于身份，压着声音，极力克制。 阿蛮被逗笑，甩开他的手就径直朝门外走去。 “走就走！” “我今日就去找陆生挪户口本。” “谁要跟你一个家。” 她心里的火气彻底爆发出来，连同刚才被陈沛珊气到的一起发泄了出来。 “哦。对了，还有。” “那你最好别再找我阿妈，说一些什么非我不可的废话，省的记者说你乱，伦啊，周生。” 她冷笑着回头，破罐子破摔。好像要炸病房。 什么？ 乱，伦？？ 非她不可？ 这…… 光哥在门口心里简直翻江倒海，可一看故亦周的脸，阴的好像能滴出水来。 他连忙一把拉住阿蛮，好言相劝。 “单同学，别激动。” “有事好好说，有什么讲不开的？” “难道你舞台也不要？” 光哥直抓痛点，友情提醒。 那意思是如果你现在走了，之前说过要拼事业的话可就作废了啊。 可阿蛮现在全在气头上，哪儿听的进去，一把甩开光哥的手就冲出了门口。 “不要就不要。” “都还给他好了，我哪儿敢跟高高在上的周生扯上关系，我配吗？” 阿蛮话说的难听，人已经冲出了走廊。 李姐在旁边捂着头，感觉这下要出大篓子了。 怎么什么都让光哥听了个正着。 幸好光哥比较识趣，跟故亦周对视一眼后，连忙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李姐做了个请的姿势。 “没事。” “我跟周生是自己人，放心，我绝不泄露。” 李姐这才放下心来。 他还想问故亦周要不要去追，就看到周生忽然一步上前，看着病床上留下的血迹大踏步转身追了出去。 “竟然有血迹——” 李姐头更大了。 这时护士拎着病历本走了进来，敲了敲门。 “603病房的家属在吗，过来一下，有事找。” 李姐看着那摊血迹，犹豫了一下，自己出声走了出去。 “我是——” “有什么事？” 护士奇怪的看了一眼门口围着的光哥和助理，不再多说，径直转身朝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护士的意思很明显。 你要来办公室再说。 李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定。 几个人都走以后，病房里空空荡荡，只剩光哥跟助理拎着水果篮，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 而这头，阿蛮光着脚，负气离开。 可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从病房里追出来的故亦周一把拉住，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别任性】 ———————————————————————————————————————————————————————————————————————————————————————————————————————— “别任性，阿蛮。” 走廊里已经有人在围观，故亦周眼微沉，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他在眼神压制她。 阿蛮皱眉，想要挣扎，可手却被故亦周牢牢按住。 “我不想在这儿跟你发生冲突。” 故亦周看了眼旁边，声音也很凌厉，甚至带了几分警告。 “还是你觉得在这儿闹好看？” 好看个屁好看、 阿蛮心里窝火的要死，想直接爆发。 可她一转头，就到走廊里指指点点的医护。 “哇。” “那人好眼熟。” “眼熟什么啊，你看到个帅哥就眼熟。” “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花痴。” “很丢人喂。” “不是——” “我真的眼熟。” “那个女生好像哪个女演员啊——” 已经有人看出她的样子。 还有护士一边登记新进来的家属信息，一边好奇的抬头打量，若有所思道。 “是挺眼熟。”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偶像剧。” 护士调侃的笑，以为他们两又是那种在医院里打情骂俏的情人。 毕竟这个年代，也不知道是不是八点档看多了。每天总有数不清的情侣在医院里闹。 无非就是你在不在意我咯。 在意我的话，怎么会这么凶我、 凶神恶煞你要去当阎王啊。 那个护士说完，阿蛮心里咯噔一下，脑补到万一明早光哥带着她的大名以大闹医院的名头登上报纸。 那可就好看了。 阿蛮抿唇，压着火气，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故亦周。 还是冷着脸，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梗着脖子。 “那你放我下来。” “我自己走。” 故亦周哼笑一声，非常强势。 “走什么走，你不知道自己受伤？” 故亦周说完，抱着她就转身朝病房里走。 阿蛮这次乖了，乖乖呆在他怀里，没有再动。可手却从始至终一下都不肯拉他一下，明显还憋着气。 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光哥正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看到故亦周把人带回，光哥明显松了口气。 光哥也没想到，他们两的关系这么复杂。 一时间连调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拍拍故亦周的肩膀。 “那我先回——” “回头剧场见？” 光哥问的试探，还特地看了一眼，确认阿蛮只是手背拔针的地方出了点血，别的地方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阿蛮挣扎着想下来，却被故亦周当着光哥的面，挑眉按住。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动一下试试？ 呵。 威胁谁呢。 阿蛮被激的脾气上来，梗着脖子就是不肯妥协。 光哥也看出来了，他们两啊，还有的闹。 这么麻烦，他可不想参与。 于是不等故亦周回答，他就摆摆手，带着助理果断离开。 “走吧，我们还要忙啊。” “就不打扰你们。” 光哥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好笑和无奈。 阿蛮咬着牙，把头偏到一边。故亦周把她放到病床上，找护士来换了床单，从外面买了一份粥给她吃，她不吃。 “我不饿。” 阿蛮侧过头，看都不肯看他，态度还是异常坚决。 “我已经说了——既然你那么嫌弃我，那么想扔跟这个家里的联系，我完全可以去找陆生挪户口。” “本来我也不算是你们家的人。” 阿蛮自嘲一笑，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心里五味杂陈。 她的心乱的好像要被人揉碎了一样，又痛又喘不过气。 本来故亦周的脾气在看到她手背上血迹斑斑以后刚软化了一点，听到这句话，表情又暗下来，有点咬牙。 “单阿蛮。” “你真觉得我脾气很好是不是？” 故亦周问的一字一句，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几乎把她笼罩在整个黑暗里。 阿蛮心一酸，忽然就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冲动道。 “是啊！” “我当然知道你脾气不好。” “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难道是面团吗，任你搓扁揉圆都行，我也有脾气啊，也有心啊，我的心也会疼啊。” “这些年对我死缠烂打追着我不放的不是你吗，那你为什么总要招惹我又跑掉。” 说到这儿，她咬着牙，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被子，声音也带上了水汽。 “故亦周你到底有完没完，折磨我有那么好玩吗。” “我受够了你知道吗，受够了！” 阿蛮的理智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她就是觉得委屈。 很委屈很委屈。 好像所有人一直以来都觉得她可以忍，她脾气好，所以怎么样对她都可以。 那她呢。 她的心就不重要吗？ 凭什么他也要这样作践她的心情。 阿蛮想到不久前自己站在舞台上，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笑着在观众席上议论可怜的画面，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我赌过一次……甚至给过你机会。” “可是你放弃了我。” “你又一次——放弃了我。” 说到这儿，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眼泪。 故亦周的心狠狠一痛，他忽然意识到，是自己错了。 他错的离谱。 他竟然想用这样的方式，逼她靠近。 可却忘了她的感受。 阿蛮的眼泪里带着决绝，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怒，伤心到让旁观者都会心颤。 故亦周抓住她的手。 阿蛮想要躲开，却被他紧紧攥在了掌心里。 “对不住。” 他只用一句话，就让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 第一百二十章 【馊主意】 阿蛮甩开他。 “周生，我不用你可怜。” 她这话说的冷漠，故作坚强，侧着头，眼泪还在眼眶里转圈。 故亦周心一痛，还想去抓她，可阿蛮就像被人打开了大爆发的开关。 “我说了，就算有这些情绪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你费心。” “这些年一直拖着不肯走，是我想太多，以为你回来会什么都不一样。” 说到这儿，阿蛮顿了一下，仿佛陷入回忆。 她手捏着病床上的被子，狠狠吸了吸眼泪，让自己情绪稳定了一会儿才继续沙哑着嗓子说。 “……你不知道。” “原本以前，我也想过等你。” “再喜欢你一些，再等你几年。” “我想，我小时候那么糗，那万一长大了，总能好点吧，总能不那么狼狈，也不用以一个小偷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 “我想光鲜亮丽，想配得上你，想即使走出去别人也不觉得你在施舍我，” “所以那些年你找我的时候，我总是在躲，却从来没有一次彻底失去踪迹过。” “我就是在等，等哪一天配得上你了，我再出来，到那时候，我就再也不用躲了。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你，我在等你。” “可是你也看到了。” “你就算回来了，带给我的也只有心痛。” “既然如此，那我不要了。不要了还不成吗？” 她的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掉，心里好像要被泡发了一样，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愤怒。 “这些年，我找你找的很辛苦。” 她自嘲的擦了把眼泪。 “我天真的在做梦，以为上天会待我不同，毕竟我曾经吃了那么多苦。就算挨个轮，也应该轮到我了吧。” 可是这个世界哪儿有那么多美梦成真，哪儿有那么多丑小鸭变白天鹅。 她以为长大就可以大变活人，可现实却告诉她，她只是香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个。 她生来普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以她只能只能继续做她丑陋贫穷甚至小心翼翼的普通人。 而他则依旧高高在上。 所以阿蛮其实很不理解。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很受欢迎，我也知道，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既是这样，你何必戏弄我呢。戏弄我有那么好玩吗？” 阿蛮真的不理解。 你不喜欢，可以不来撩拨。 撩拨了又要一次又一次给她温暖，伤她几分，她真的已经受够。 阿蛮说完，又狠狠擦了把眼泪，起身想走，却被故亦周一把拽进怀里。 “你说完了——” “那能不能也让我说点？” 故亦周安静的听完，脸上的表情从微微无奈，变的严肃，变得冷静，到最后，他也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拉住她。 阿蛮被他拽的手腕一痛。 仿佛又看到他年少时莽撞又霸道的一面。 她低头，伸手推开他，心里又痛又委屈，眼泪刚擦完又涌了上来。 “我说了，我不听，我不想听不行吗。”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懂事，凭什么每次都让我退步，” “难道我就这么好欺负？” 阿蛮心里更难受，彻底破罐子破摔。 她想说不用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骗骗别人去，少来骗我。 可没想到这时故亦周却说—— “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其实我在逼你？” “逼你靠近？” 故亦周那么自我的一个人，现在低下头跟她说这些，阿蛮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她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心里的委屈半分都没有消，可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瞬间就呆住了。 —————————————————————————————————————————————————————————————————————————————————————————————————————————————————— 这个可能，阿蛮从来没有想过。 甚至觉得震惊。 在她震惊的时候，故亦周也好像知道，这次不跟她说清楚不行了。一把拉过她，把她按在床上。 “怎么样？现在能认真听我说几句了不？” “跑的那么快，像个跳蚤。” 故亦周讲的毒舌。 阿蛮却感觉脑子嗡嗡的。 “你又想骗我。”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又在用自己那副风流浪子的皮囊带着笑逗她。 可这一次故亦周却很认真。 “阿蛮。” “我从不诓你。” “这些年你也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怕你这次又像之前一样，说完人就不见。” “所以才想逼你自己走过来。” “只是我这个人，分寸感差了点，着实没想到会让你伤心成这样。” 要是知道结果是这样，那他肯定不听李姐的馊主意。 故亦周头疼的叹了口气，脑子里想起两天前李姐跟他碎碎念的画面。 “哇哦。” “你想搞定个女人还不容易？尤其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你直接逼她吃醋啊。” “逼她吃醋她一定忍不住主动找你。” “到时候还不什么都你说了算。” 李姐信誓旦旦的拍胸脯。 还不忘扔下大话，说自己用这招帮手底下的男星追了多少女仔啊。 “他们哪一个不感谢我。” 李姐当时只知道故亦周有个人想追，并不知道那个人是阿蛮，所以他说的很笼统。 毕竟在李姐的认知里，故亦周条件好，又聪明又长进，长得帅，也太重要了。 他就不信，能有谁对他心动以后没有占有欲的。 “占有欲就是一种爱啊。” 李姐吃了一口嘴边的碗仔翅，说的含糊不清，却十分笃定。 故亦周当时拿着手里的电话听筒，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你讲真的？” 李姐：“真啊！比真金白银还真呐！” 于是故亦周那晚翻来想去，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正来敲门的陈沛珊。 陈沛珊表达的很明显。 “我喜欢你。” “想加入你的舞蹈队。” 故亦周本来想拒绝。 可一看到她抱臂倚在墙边，风情万种的模样，他突然就想起以前阿蛮在学校吃过他的醋的情形。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看看阿蛮】 ———————————————————————————————————————————————————————————————————————————————————————————————————————————————————————————————————————— 故亦周记得最清楚的是阿蛮还没告白的那段时间，故亦周明显感觉，阿蛮好像变了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故亦周正在一楼客厅。 电视里播放着成家班的枪，战，片，主角唇枪舌剑加各种打斗，他看的正起劲，就看到阿蛮低着头走进客厅。 这天外面下着大雨，好多人早早回家，就连两条街外卖馄饨的阿叔也早早收摊。 阿蛮也不出意外。 她一直都是家里最乖的那个。 听话懂事，软糯有礼，陆生还经常讲。 “你看看阿蛮，再看看你” “可以不可以多跟人家学。” 每当这个时候，故亦周都会混笑着糊弄过去。 “她乖她的，我混我的，怎么大哥，你还想多个妹妹啊？” 他开玩笑开的肆无忌惮。 陆生有点无奈，皱眉摇摇头，转身上了楼。 陆生总是说不过他，但是也不跟他们几个孩子争，所以家里经常一放学都是阿蛮和故亦周结结巴巴的笑闹声。 故亦周性子皮，喜欢逗阿蛮。 每次看到她着急的手忙脚乱的样子他都觉得特别好笑。 可今天阿蛮回来，却正好撞见有人在跟故亦周告白。 “周生——” “我中意你。” 女生挽起耳后短发，一脸羞涩的模样 ，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真靓啊。 阿蛮猛地顿在原地，手指捏紧书包带。 故亦周正躺在沙发里，明明这姑娘是来借书的，不知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他很想好心的告诉她，“别白费功夫了妹妹。” “我对你这款不感冒。” 可他一抬头，就看到阿蛮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紧靠在门口看着他。 故亦周随手递了瓶饮料给那女生。 “坐啊。” “站这么久你不累？” 女生欣喜的连忙坐到他旁边，神色规矩，又有点拘谨，却得意的看了一眼门口傻愣着的阿蛮。 阿蛮见过她。 这个女生，来陆家别墅很多次了，之前每次都是她去赶人，可能记恨上了。 阿蛮心里不是滋味，咬着唇，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站在门口。 故亦周让她进来。 可她今天却很有脾气。 “不，要！” 稀奇了。 “你一个小结巴，竟然还会拒绝人啊。” “谁教你的。” 故亦周起身往阿蛮那边走。 其实是看到她浑身淋的跟落汤鸡似的，想扔条毛巾给他。 可谁知道阿蛮竟然莫名其的瞪了他一眼之后，很硬气的转身就走了。也不知道在硬气什么。 阿蛮说，“我，不用，你管。” 说完，她顶着书包就跑了出去。 她跑出去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头发扎在耳后，眉眼干净又软糯。 楼上正好下来的陆生觉得好奇，问在脚步戛然而止的故亦周。 “阿蛮干嘛去了？” “下着雨呢，你又折腾她？” 不然这么冷的天，她穿那么少跑出去干什么。 因为陆生跟阿蛮比较亲近，陆生脾气好，阿蛮也总肯跟他说话，所以阿蛮老去帮他给家里买东西，渐渐的，故亦周也养成习惯了，每次缺什么，一招手，阿蛮就会小心翼翼的跑出去买，像只一蹦一跳的兔子，看着别提多可爱了。 陆生皱眉，刚要斥责他，就看到阿蛮阿妈也好奇的的从厨房里探出头。 阿妈正笑盈盈的系围裙。 “阿蛮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陆生看了一眼大门关上的方向，她手里还拿着一把芹菜。 陆生有点担心，正要开口，就被喝可乐的故亦周拦住。 “没事儿，我去看看。” 他给担心的大哥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担心，我去搞定。 说的也是。 毕竟阿蛮再怎么不被待见，那也是人家的亲生女儿，万一真看到她受委屈，心里得多难受。 于是陆生也赶紧指挥他，让他记得拿车钥匙。 故亦周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大雨下的噼里啪啦，他拿着外套和赛车的钥匙，出门就要上赛车，却被客厅里坐的女生飞快上前拦住。 “周生，你要去哪儿啊。下雨这么大。” “万一出去感冒怎么办——” “不行，你不能去！” “单阿蛮只是结巴，又不是傻子，就算有雨她也会躲，不用你担心！” 女生急了，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一副我不能让你走的样子。 她好像以为刚才故亦周都让她坐了，那告白也应该成了。 她都是故亦周的女友了，管管他又有什么不行。 可没想到故亦周淡淡的看她一眼，话都没说，就伸手给她推开。 女生被推的一个踉跄，故亦周却已经大踏步走向机车。 女生的声音还追在，可故亦周却已经扬长而去，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走的很急，好像生怕再慢一点就追不上人。 可是故亦周并不知道，其实从门口伤心吃醋离开的阿蛮并没有走远，她就躲在别墅外面的路上，淋着雨失魂落魄的在闲逛。 雨越下越大。 阿蛮却满脑子都是阿妈之前讲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林青霞还是王祖贤，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种不该你的人不要妄想，别老想着一步登天。” “喜欢男人是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纠结这一个。” “再说了，喜欢亦周的那么多人，轮得到你吗？” 阿蛮觉得刺耳，一直都不想听。 可今天亲眼看到他对别的女生那么温柔，还是心里酸的厉害。 于是在历尽千辛万苦，从家门口那条公路狂飙了三四次以后，终于找到阿蛮的故亦周，就看到她委屈巴巴的蹲在地上，眼泪汪汪看着他的画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家吗】 故亦周心里一磕，打着伞走过去，阿蛮也看到他了，可是样子太狼狈，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阿蛮觉得很丢人。 尤其是她本来跑出来的就急，从陆生别墅出来以后，她蹲在路边到处晃荡，又不想回家，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阿蛮穿的单薄，此时蹲在路上，像极了那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故亦周都被逗笑了。 他刚下车，机车刚刚停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面前的女生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眨眨眼，把眼泪逼出来以后，一抹眼泪就撒丫子狂奔。 “你跑什么？” “显你腿长啊。” 故亦周打着伞，三两步上前抓住她。 阿蛮梗着脖子，低着头，就是不看他，声音还嗡嗡的，带着水汽。 “要你管。 “你，你松开我。” 她那时候还比较幼稚，也未经人事，被他手一抓，过电一样，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只能装凶。 她凶的时候像小猫，没什么攻击力又张牙舞爪的。 很搞笑。 故亦周难得的耐心。 他把伞往她那边歪了歪，让大部分雨水都流到自己这儿，等到她的身体不再瑟瑟发抖了，这才脱下外套，拿着伞披在她身上。 “怎么了今天，这么犟。” “我哥又惹你了？” 故亦周问的好笑，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异常。 因为今天一上午他不在家，只有大哥在家。 而刚才阿蛮回来，他跟阿蛮连句话都没说，故亦周没觉得是自己让她生气的。 他想到上一次，大哥怕她晚上出去不安全，拦着她没让出门，结果她一个人生了一整夜的气。 还是第二天一早，故亦周发现她红肿的双眼才注意到的。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这种。 故亦周有些无奈。 “你有话好好说。” “大哥又不是不讲道理。” 听到他这么说，阿蛮心里更憋气了。 她抿着唇，瞪他一眼，转身朝雨里走。 故亦周手疾眼快抓住她，终于被折腾的有点了脾气。 “反了你。” “长本事了？” 故亦周的声音里带着痞气。 阿蛮本来胆子就小，被他一吓，站在原地梗着脖子不敢动了。 她咬着唇，眼睛通红通红的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吭声，可心里肯定还是不开心得。 每次她不开心，都喜欢自己憋着。 憋着憋着，故亦周看着都难受。 有时候他就忍不住想拨她一下，让她动一动，发出点动静，起码这样不会被憋死。 现在也是。 看到她的样子，故亦周无奈，叹了口气以后，又把伞往她那边放了放。 他上前一步，微低头。帅气的眉眼在雨里格外扎眼。 “你不想跟我再说点什么了” 年少的故亦周也不会低头，他能低头的最大限度就是用这种语气。 阿蛮一愣，感觉到他似乎在哄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 “不，不想。” 少女隐秘的心事只能自己听。 故亦周也尊重她。 “那回家吗？现在。” 山路上，两个人孤单又寂寥的站在原地，一到晚上，别墅区外面的路灯全都亮了，即使下着雨，周围也全是玫瑰花草的香气。 故亦周明明什么也没做。 可阿蛮出乎意料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感觉到了，他在低头。 他在哄自己。 阿蛮心里难受又雀跃了一下。 她突然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难得的鼓足勇气。 “周生——” “能做饭给我吃吗？” 我不要大哥做，不要阿妈做，就要你的。 后面这句阿蛮没有说出口，可故亦周却从她一眨一眨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个意思。 本来他应该拒绝的。 可他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直到那天晚上，吃完他做的饭，阿蛮这才深呼一口气，端着碗筷，对正要去洗碗的他说。 “其实我，在吃醋。” 故亦周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一回头，就看到阿蛮真挚而又期盼的眼神。 ————————————————————————————————————————————————————————————————————————————————————————— “我以为这一次，你也会像之前，不爽了就哭，就闹，甚至冲过来找我。” “只要你肯行动，我就会紧紧抓住。” 故亦周真是这么认为的。 可没想到他意外用错了方法。 故亦周自嘲又好笑。 “阿蛮。” “对不住。” 故亦周的道歉和解释听在阿蛮二中，她却满脑子都是嗡嗡声。 他竟然跟她道歉了。 他竟然跟她道歉了。 阿蛮说不出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震惊的连眼泪一时间都忘了擦。 “可是，可是你跟陈沛珊。” 阿蛮本来不想问，觉得很小家子气，可是现在不问个清楚，她一定会把自己醋死。 所以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阿蛮抿着唇，仰头看着他，泪眼婆娑。 故亦周心头一紧，无意识伸手擦了一下。 “先别哭了。” “哭这么久，你不累啊？” 他满心都是，一个小姑娘，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也不怕把自己哭死了。 可阿蛮却梗着脖子，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非要他给个答案。 “我不管，你现在要是不说，以后就别来找我。” “凭什么每次气的都是我，你一点都不伤筋动骨。” 故亦周无奈。 “阿妹——你看我何时没伤筋动骨？做人讲良心好不好。” “这些年，我奔波来回，找了你多少次。” “你躲了我几次？” “怎么，只许你自己躲，就不能让我也用点花招把你骗出来？” “你当是打地鼠呢，我打一头你躲一头，躲得时间久了，你信不信我连纸箱子都给你撕了？” 故亦周痞气尽现。 阿蛮被他唬住，哽的打了个嗝。 “你又吓我——” 她委委屈屈的望着他，就连故亦周这么老道的男人都有点遭不住。 “你先别哭了。” 故亦周别过头，隐忍的攥住手边的病床扶杆。 “我跟陈沛珊什么都没有，只是演戏。” “就是为了激你。” 阿蛮：“可是—— 复赛这种事情难道还有假？ “就算你能演戏，光哥难道还能陪你演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知道什么了？】 ——————————————————————————————————————————————————————————————————— “光哥当然不会陪我演。” “但我真觉得你上一次跳的不好。” “怎么，难道你想凑合？” 故亦周的解释出乎意料。 阿蛮一愣。 接着，就看到他忽然掰正她的脑袋，有点纳闷的看着她。 “我记得你以前跳的也没这么差啊，怎么回事儿，偷懒变习惯了？” 阿蛮：“我！” 她情绪还梗在嗓子里，一抬头眼泪汪汪的，想说话又被堵住，别提多窝火了。 她想说，你才偷懒。 你才凑合！ 你是周生你了不起，就会随便贬低别人。 是是是，全世界只有你最好，别人都在凑合过日子行了吧。 阿蛮心里那个气啊。 她恨恨瞪他一眼，转过头，生气了。气鼓鼓的像只老鼠，故亦周心里笑的不行，想让她别生气了吧，生怕她又理解岔了。 人最无奈的是什么，就是哄女人。 故亦周算是真的体会到了。 想到以前大哥每次在家哄阿蛮她阿妈的时候，都愁的愁眉苦脸，画也不作了，穿着一套英俊帅气的外套，在阿妈门口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大哥表现的诚心，手里还拿着一捧不知道从哪儿买来贵得要死的玫瑰，里面装着一沓又一沓现金，只因为阿蛮阿妈之前说过。 “哄女人什么最要紧，当然是真心咯。” “我就喜欢钱，不给，我就当你不爱我。” “怎么，舍不得啊？” 所以从那儿以后，陆生每次哄她都要用一沓一沓的现金。 你别说俗，就说哪个女人不喜欢。 “大家都喜欢实际的东西，我也是。” “比如阿清的美貌。” 大哥倒是很坦诚。 故亦周被逗笑了。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反正你的钱花不完。” 不过他还是不理解。 “怎么每次都是她生气，大哥你没脾气啊。” “哄女人而已，有那么难吗？” 他想，自己以后才不要这样，多没男子气概。 大哥却笑他不懂。 “跟自己的女人低头，不算低头。” “你这小子，懂不懂感情啊。不懂就去看看书，省的以后找不到老婆啊。” 他记得自己当时说什么来着。 “切。” “我可是要当国际赛车手的男人，要女人干什么。” 好，当初嚣张了。 现在遭报应了吧。 要是大哥在，肯定要笑掉大牙了。 故亦周看着床上小小一只，但脾气异常倔强的阿蛮，忽然头很疼。 阿蛮还侧着脑袋，气鼓鼓的，抿着唇，恨恨的瞪着窗外。 忽然，故亦周拍了拍她的脑袋，笑了。 他拉了把椅子，解开外套坐在旁边，故意往她旁边靠了靠。 阿蛮感觉到了，身体一僵，想要躲，却被他伸手按住。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他盯着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样子笑的风流。 阿蛮心想，不能紧张，不能紧张，自己还在生气呢。 于是她硬撑着尽量保持平静，“什么话？” 故亦周看到她脸红，瞬间就知道，自己这招奏效了。 他也不装了，凑到她耳边，低声笑出了声。 “想起大哥说，哄女人要对症下药。” “怎么样，美男计你吃不吃？” 阿蛮忽然被人一拽，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安安稳稳的倒在床上。 一躺下，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故亦周笼在上面，一瞬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 阿蛮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眼里全是惊吓。 她咽了口口水。 故亦周双手撑在她肩膀两边，一双多情眼忽然定定看着她。 阿蛮看的紧张。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有种想要破膛而出的感觉。 可这双眼睛却止不住的想去看他。 看他的眼，看他的鼻，看他的唇，甚至是双凌厉又不失野性的眉。 阿蛮垂下眸，憋不住偷看一眼，又立刻垂下眼。再看，还躲。反复好几次之后，故亦周终于笑出了声。他低下头，忽然凑近她的脸。 “这么想看啊？” “想看就直说。” 他的声音低低的，平时风流成性的嗓音里竟然难得带了一点诱哄。 阿蛮被他迷的大脑轰的一声，感觉自己血液都要倒流了。 “我，我没有——” 她还挣扎着想要解释。 可故亦周却低笑出声后，按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凑了过来。 阿蛮的眼睛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 从一只胳膊长的距离，到一掌，再到一寸，最后，他的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 “周生，不要。” 她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惊慌，可一说话，热气全都扑在两人之间。 气氛更加暧昧。 故亦周本想逗逗她，可不知怎么，真的到这一步了，他竟然有点舍不得放手了。 “不要什么？嗯？” 他眼睛深邃的看着她，侵略性逐渐增加。 阿蛮感觉到，他的唇试探了下来。 擦着她的鼻尖，一步步下移。 “周，周生——” 她还在叫周生。 故亦周皱眉，终于有点忍不住，可却还是闭了闭眼，克制自己转向正题。 “怎么，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他睁开眼，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阿蛮心一慌。 “能，能。” “你说吧。” 她侧过头，喘了口气、 可刚喘完气，又被他伸手掰了回来。 “刚才的话，我没骗你。” 故亦周说的很慢，话还在说，可眼睛却看着她樱花般娇嫩的唇。 “我那天跟光哥聊了一下，有人觉得你这个舞很惊艳，能进国际拉丁舞比赛。” “我们想帮你操作一下。” “前提是——你能拿到冠军。” “明白了么——” 故亦周的声音温温热热传进耳朵。 阿蛮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薄唇，有点受不了。 “我，我知道了。” 她心不在焉的答应着，想躲。 可还没来得及，就被故亦周伸手摁住。 他像是故意要惩罚她一样，凑的更近了。 这一次，两人薄唇渐近，他低着头，眼睛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的红唇上。 “知道什么了？” “嗯？” 他欺身，薄唇碰了上来，声音是要命的蛊惑。 轰的一声，阿蛮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烟花被炸开了似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可不干】 那一刻，阿蛮到底还是没忍住落荒而逃。 在故亦周低头触碰下来的瞬间，她好像被电住了似的，愣愣的睁大眼望着他，好像呼吸都暂停了。 故亦周觉得好笑，抬起头，看着她。 阿蛮被他近在咫尺的薄唇震的发不了声，像个结巴似，只会你，你，你。 “你什么。” “我问你听清了没。” “还要不要我再讲一遍？” 他问的做坏，眼底都是痞笑，带着逗弄。 阿蛮脸红的要死，心一颤，睫毛也忍不住颤了颤。 现在的她，像极了一个被圈在角落里，惊慌失措的瓷娃娃。 想跑跑不了，想动也不敢动，只能屏气凝神，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心里别提多想逃了。 “不，不必。” “我听清了。” “你说，你说光哥想要给我一个机会。” 她心脏狂跳的扭过头，仿佛在逃避，又好像是害羞，可爱的紧。 “所以你们让我重新跳。” 她喘了口气，总算把这句话说完。 “那陈沛珊呢？” 故亦周还是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饶有兴致的看着，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眼底都是痞气，带着戏弄她时候特有的恶劣。 阿蛮糯唧唧的，却还是闭了闭眼，忍着耳边过电一样的温度，颤抖道。 “你在激我。” 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也知道，故亦周就想听这个。 果然，说完这句之后，他终于满意。 “行，没白教。” 故亦周好笑的不行，侧头，还想看看她害羞的样子，可没想到这时候，阿蛮咬咬牙，好像终于忍不了了，推开他，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 阿蛮从病房里跑掉。浑身像被烧透了一样，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跑进电梯以后，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松了口气。 “这个故亦周——” 阿蛮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无比清晰。 她心悸手抖，面红耳赤，靠在电梯里，终于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偏偏这时，电梯门一开，她竟然遇到准备上楼的李姐。 李姐一个大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弄了顶红色线帽戴在头上，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病历本，埋头狂走，一边走，还一边肩膀夹手机，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 李姐：“行，我知道了。” “大哥，我做事还用你教？”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大米还多啊。” “别指挥我了行不行？” 李姐不知跟对方说了什么，两人谈的不是很愉快。 李姐在外面，脾气果然不像平时看到的那样，一点都不惯着外人。 阿蛮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只对故亦周有求必应，好的像一个妈生的一样。 阿蛮的注意力被他翘起来的兰花指吸引了过去，直到看到那个病历本上自己的名字。 ——单阿蛮，基因检测报告—— 后面的字阿蛮没看到，因为李姐已经看到了她。 他眼睛一斜。 “阿蛮？”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不是该在病房呆着吗。” 李姐大剌剌的往门口一站，就把她往电梯里推。 “快快快，别着凉。” “上去再说。” 李姐力气大，阿蛮根本拗不过他。 她使劲儿掰才把他的手掰过来，尴尬又局促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转移话题，指着他怀里的那沓病例好奇道，“李姐？这是我的？” 李姐这才想起来正事儿、 “是啊。” “我差点忘了。” “来阿蛮，我们两聊聊。” 李姐侧头往电梯两边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拉着她走到旁边。 阿蛮被李姐严肃的神色唬的一愣。 直到李姐翻着那沓病例中的一张，问她，“你最近有没有去过医院？” 阿蛮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抬头看了眼李姐。 “李姐，多谢关心。” “有空我会自己去检查一下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说的很真诚。 可是李姐并没打算放过她。 “医生跟我说，建议你现在就复查，说不定你这种情况会恶化。” “我正要去跟周生讲。” “不！李姐，我只是之前不小心被砸了一下脑子，经常偏头痛而已，又不是什么绝症，不必老麻烦他。” 这倒也是。 李姐只是听医生讲，她之前右脑受过伤，有旧疾，很容易随时随地晕倒，很危险的啊。 但医生也说了，除了这个，她的病情早就治疗好了，也没什么别的风险，让他们日常多注意就行。 阿蛮说的疏离，说完以后，还不忘眉眼弯弯的跟他道谢。 “谢谢李姐帮我拿病例。 她说完，用很快的速度从李姐手里抽过病例，冲他挥挥手，就要转身离开。 “那我就先走了，李姐，回头见。” 阿蛮强装镇定的挥挥手，一回头，脸上的温度更加滚烫。 李姐追都追不急。 “哎，哎——” “奇了个怪。” “跑这么快干什么。” 李姐有点无奈，看着她奇怪又泛红的侧脸，不知道她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难沟通，可又觉得，她脸色好像有点不对。 李姐走进电梯，下意识往外探头又多看了几眼。 ———————————————————————————————————————————————————————————————————————————————————————————— 而阿蛮却好像捅了马蜂窝。 她落荒而逃之后，很快，故亦周在医院与她亲密接触的照片就传到了电视城。 第二天一早，录节目的时候，舞蹈队的队友们忍不住纷纷笑着八卦。 “哇阿蛮，你藏的够好的？” “什么时候跟周生在一起的啊。” 阿蛮想说，我们没在一起。 可一转头，就看到故亦周正散漫的靠在录影厅门口的暗光里，笑着看她。 “怎么，这么快就急着否认？忘了我们昨天——” 他意有所指，说到这儿，还不忘歪头痞笑着看看她，一副，你再撇清关系，我可不干了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又要走？】 —————————————————————————————————————————————————————————————————————————————————————————— 他歪头看着，抱着臂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大有一种，你想说就说，我都随你的散漫感。可阿蛮知道，如果她真否认，以故亦周只对亲近的人有的那种占有欲来说，他一定不会叫她好过。 阿蛮想一想，抿着唇，眼睛一眨一眨的瞪着他，瞪了好半天，到底还是没敌过威胁，默认了。 “这件事……” “以后再跟你们讲。” “先训练要紧。” 阿蛮被他戏谑的眼神看的浑身发烫，她低声诺诺道。 故亦周知道，她妥协了。 只要妥协就好说。 他心情很好的冲她招招手，声音撩人又暧昧。 “过来。” 他很淡定的倚在门口，就那样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眉眼凌厉又俊朗，带笑的眼神看过来，迷倒身后一群队员。 阿蛮脑子嗡的一声，不知道是被他这么光明正大唬住了，还是在思考别的利弊之类的。 她没有动。 身后看热闹的芷晴却忍不住笑着小声推了推她。 “去啊。” “我们都很祝福你啊。” “阿蛮，加油！” 芷晴暗戳戳的冲她做了个握拳加油的动作。 阿蛮喘了口气，表面还是那副软糯又好欺负的样子。虽然她装的很淡定，可谁看不出，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和已经滚到发烫的耳朵早就出卖了她。 阿蛮被芷晴推的走了几步。 身后的目光和声音或多或少的聚集在她身上。 虽然已经没有不认识的时候那么紧张，可阿蛮明显能感觉到，还是有人在很刺眼很认真的看着她。 阿蛮忽然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发作，一回头，果然就在身后的舞台下看到抱臂冷笑的陈沛珊。 看到她回头，陈沛珊轻蔑的看她一眼，明显不屑。 仿佛在对她说，就凭你？也配得上我喜欢的男人？ 阿蛮被逗笑了，她本来还在犹豫，可既然陈沛珊这么捧场，那她怎么能不给她面子。 她三两步走到故亦周面前，掐着自己的掌心，仰头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 “怎么了，周生？” 她问的乖巧，仰头的样子惹人怜爱。 故亦周心一软，就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脑袋。 他笑的不行。 “怎么，突然变乖了。” “你这样我倒不适应了。” 阿蛮没忍住白他一眼，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 “我劝你——别太过分。” “我还没有答应你什么，你要再乱说，我又跑了啊。” 她拿走人威胁。 果然，故亦周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神色明显不爽起来。 因为他以为，刚才她已经低了头，那就是无论怎么样，她自己也在心里认同了这个事实。 却没想到，小丫头这么难驯服。 故亦周眯着眼睛双手插兜仔细打量她。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不是的——” “你们不知道，昨天光哥的助理亲自跟去了。” “连助理都说，他们两肯定是真的。” “那估计不会错。” “啧，你说阿蛮怎么这么好命啊？” “要什么有什么，真令人羡慕。” 还有人好奇，“那光哥助理有没有说啊，他们两到底怎么在一起的？为什么昨天周生见她还像仇人似的，怎么今天关系就这么好。” 这一点，不光舞蹈队的几个队员们好奇，就连光哥这个栏目台下围观的观众也很好奇。 毕竟周生这个人…… 怎么说呢。 从入行以来，一直很奇怪。 他从来不谈对象，也不跟人炒荧幕情侣，其他长得帅的新人，要么绯闻花边满天飞，要么一定是有了心意的对象只跟她一个人做情侣。 可故亦周却不同。 他一直独来独往，甚至连个女助理都没。 圈里一直好奇，他的性，取向成谜。 所以这条新闻一出，周围人瞬间炸开了锅。 都盯着周生想吃个爆炸性的新闻，好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 没想到故亦周捂的严严实实，丝毫没有要泄露的意思，只对外界媒体说，希望大家以后无论看到什么小道消息都别信，他们两人从始至终都是情侣。 这件事阿蛮是不知道的。 当时她已经从医院离开，故亦周也要走，却被李姐拦住。 “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你们的关系已经曝光，医院就算人再少，你抱单同学的照片也会流传出去。” 故亦周当时急着走，很想对李姐说，那就买回来啊，以前不都是这么操作的。 可李姐的下一句话，就给他死死堵住。 “这种新闻，我拦不住。” “你自己想，这种新闻不是在狗仔手里，而是在这些小护士和路过的病人手里，就算我掏钱，能买几次，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没传给其他人？” 李姐问的一阵见血，靠在门口，头疼的看着他，眼神冷静又犀利。 故亦周走到门口，这才停下脚步。 他抽着烟，沉思了一会儿，很快就做出果断的决定。 “那就直接公布。” “先入为主，承认我们是情侣。这样无论后面发生什么，我都不至于太被动。” 故亦周做出决定，很果决。 李姐虽然惊了一下，立刻起身站直眼神来回的打量他，可到底还是在故亦周坚决的神色里，选择了拨打爆料电话。 官宣这种事，还不简单？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现在阿蛮看到的这样。 她只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一场意外。却不知道，为了这场意外，背后的故亦周，李姐，还有无数个狗仔记者，做了多少辛苦的幕后工作。 好不容易把她留下，他又怎么可能让她走。 故亦周拧着眉，又潇洒又不羁的笑出了声。 他忽然俯身，用她可以看到眼睛的距离，侧身问她。 “又想逃？” “你说真的？” 阿蛮本来还想信誓旦旦的说，你别威胁我。 现在的我，最不吃威胁这一招。 可一对上故亦周漆黑的双眸，她瞬间就哽在嗓子里，变成了个紧闭嗓子的哑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给我点奖励】 ——————————————————————————————————————————————————————————————————————————————————————————————————————————————————————————— 她不说话，故亦周倒不乐意了。 “哎——” “说话。” 故亦周戳小猫似的戳戳她，仿佛今天不问一个答案出来就不安心。 阿蛮嘴巴紧的跟什么似的，一副，你别以为逼我就能得到名份的样儿。 这让故亦周心里牙痒痒。 毕竟她前后变化太大了，他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不吭声就觉得烦躁。 “还那么多人看着你呢，不嫌害臊？” 故亦周继续微微睨着她，激她。 阿蛮瞪着那双溜圆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看着他，也玩起了装傻。 “说什么？” “周生你想让我说什么？” 她眼睛眨巴眨巴，一歪头，水灵灵的样子，像极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他半夜从外面回来，想从窗户翻进去，被她抓了个正着。 你别看阿蛮那时候是个小结巴，反应也慢，可是那天故亦周刚好得罪了她。 于是阿蛮扎着一只利落的高马尾，笑眯眯的望着他，还不等故亦周求饶，她就已经一脸无辜的喊了陆生出来。 陆生出来，自然是好一顿数落，甚至还直接没收了他的赛车钥匙，让他好好上学，以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故亦周气的不行，去找阿蛮。 结果她就现在这样。 傻乎乎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辜。 反正他说什么她都憋着笑说我不知道。 我不晓得啊周生。 故亦周彻底无奈，在心里决定，这辈子再也不惹这个姑奶奶了。 他惹不起，他躲的起还不行吗。 可没想到几年以后，自己到底还是又栽了回来。 故亦周被自己逗笑。 他依旧吊儿郎当，低着头靠在门上。 “我让你，当众承认我们的关系。” “要不就承认我们昨天做过的事，二选一咯。” 他像个无赖，还是那种气势很足你根本无法拒绝的无赖。 阿蛮鸵鸟心态，打算先完成自己的目的再说。 她忽然仰头笑了。 “行啊。” “我答应你。” “不过你也要先帮我一件事再说。” 故亦周环视了身后一周，李姐还在门外指着手表无声的催促他。 那意思明显在说，你快点啊大哥。 发布会马上就开始了，难道你想我去背锅？ 李姐说的是故亦周这段时间正在准备的赛车比赛。 他虽然人在节目组，可却隔三差五就出去忙着周旋投资，经常喝的大醉才回来。 今天赛车项目终于落成，投资方也已经集齐，各种官方支持文书都已经拿到。 所以故亦周心情不错。 从早上开始，他就开始在镜子面前收拾自己。 李姐还以为，他终于懂事儿了，知道见投资人注意一下自己美男的形象了。 可没想到，故亦周收拾完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来录影厅见单阿蛮。 李姐很无奈，没想到都这个年纪了故亦周还这么不成熟，像个毛头小子，拍拖冲动的要死，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一刻都不能等。 故亦周侧头看了一眼李姐，想马上开始的赛车发布会，也下意识的挽起袖子看了看时间。 可看到阿蛮期待的眼神，他又把时间往下按了按。 “什么事，你说。” “不过要快一点，我还有事要出去。” 故亦周晃了晃自己戴手表的手腕。 阿蛮俏皮眨眨眼、 “我知道。” 阿蛮仰头，拽着他的领子往下拽了拽。 故亦周被他拽的一愣，眼神疑惑。 阿蛮却已经仰头凑了上来，从后面看，两人此刻无比亲密。 就在她凑上来的那一瞬间，身后明显响起一阵起哄声。 “哇哦！！——” 阿蛮有点得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却被故亦周按住。 “提要求就专心点，别往别处看。” 阿蛮却心想，我不往身后看，怎么能知道陈沛珊的表情。 刚才陈沛珊那个挑衅的表情，的确气到她了。 一瞬间，阿蛮就想起舞台上她笑的嘲讽的表情，这时候满脑子都想着报复回去。 “所以周生，你能不能牵我出去？” 阿蛮说着，已经低头去找故亦周的手。 故亦周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打算答应。 直到她回头看向陈沛珊，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斗气。 故亦周笑了。 “那给我个奖励？” 他低头看着她，眼睛里倒映着她糯叽叽的脸蛋，又开始痞里痞气的耍流氓。 阿蛮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脸刷一下就红透了。 “什，什么奖励？”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 他低声在她耳边，愣是趁着打身高差的错觉，肆无忌惮的往她唇边凑。 阿蛮心里一惊，以为他要来真的，下意识伸手捂住嘴，眼睛瞪的溜圆。 却没想到他虚晃一枪，直接亲在了耳朵上。 轰的一声，阿蛮感觉自己瞬间熟透。 偏偏他得逞了，心情极好，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吃醋笑着俯身，陪她演戏，耐心极了。 “行。” “那我们阿蛮妹是想被牵出去还是抱出去呢？” 他问的认真，凑的很近，热气扑在脸上，阿蛮过电一样，耳后一热。 可一想到身后正在起哄的人群，她愣是硬着头皮撑住了。 她笑眯眯的一甩头。 阿蛮：“抱就不用了。” “牵我出去就行。” 她笑着举了举手，歪头，朝门外走去，引得身后围观群众一阵叹息。 “哇。” “这两人果然是真的。” “是啊是啊，你看周生，无论周生怎么对她，好歹这段时间，媒体肯定会追着阿蛮跑咯。” 陈沛珊难堪的脸色铁青。 偏偏这时候还有不知情的人多嘴问道。 “昨天陈沛珊不是才说跟周生要在一起吗？” “嘘，别问啦别问啦。你看不出来吗，陈沛珊被当挡箭牌了。” 那人话音未落，就被陈沛珊突然一踹椅子起身的声音震到，瞬间整个录影厅鸦雀无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嫌脏】 —————————————————————————————————————————————————————————————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没想到，这件事不仅没过去，而且接下来几天还愈演愈烈。 最开始只是在宿舍的时候，陈沛珊冷言冷语，看见她走过来了，也跟瞎了一样坐在原地懒得动。 阿蛮不想惹事儿，绕着她走。 可陈沛珊却越来越来劲。 今天早上刚一开工，她就开始闹脾气。 排队的时候阿蛮排在陈沛珊前面，本来这次是按上一次的综合评分来论，可陈沛珊不干了。 “她要在我前面，我懒得演。” “搞特权啊阿sir？” “我进来这么久都没搞过特权，我说过什么吗？” 陈沛珊对自己没用过特权特别不爽。 毕竟她家里人就是电台高层，关系可比故亦周硬多了。 陈沛珊看不上，也觉得很搞笑。 阿蛮那会儿本来正要上台，被她一闹，脑子里记住的舞步全都乱了，心态也有点崩。 但她始终记得故亦周走之前讲的。 “遇事忍一忍啊，虽然我给你的身份能保你很多便利。” “可是也总会有人为难你，为难到了可别哭鼻子啊。” “有事儿忍着，等我回来再说——” 故亦周调侃的语气还在耳边，阿蛮没忍住被他逗笑。 “yessir！” 阿蛮敬了个礼，目送他离开。 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轻松起来。 阿蛮还在沉思，就被光哥拍了拍肩膀。 “怎么样？能撑住吗？” 光哥担心的盯着她，似乎也觉得陈沛珊太无理取闹，叫摄影师过去哄。 “去给她看看成片。” 光哥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每次陈沛珊闹脾气这一招都管用。 女人嘛，哪儿有不爱自己漂亮的。 成片一漂亮，陈沛珊就不闹了。 可这一次，陈沛珊双手抱臂，是打定主意要闹到底，吹了吹自己嫣红的指甲，还是冷着一张脸。 “光哥，今天她上，我就不上了。” 光哥皱眉，下意识看过去，眼神都带了凌厉。 “你什么意思？” 陈沛珊起身一笑，扔掉手臂上挂的舞服。 “哪儿有什么意思咯光哥，就是突然觉得，我们这个节目，被人拉低了节目档次。” “懒得录了。” 陈沛珊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意思。 光哥大踏步追上去。 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黑着脸，好像用尽了自己的所有脾气，站在那儿跟陈沛珊争论。 光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哥塞了多少投资才把你塞进来？” “怎么，你很想让他丢人？” 陈沛珊被光哥当众揭老底，很不爽，却还是很淡定。 “光哥，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二哥是塞了钱，可要不是他，你的节目能办起来吗。” “之前都是我在前，单阿蛮在后，今天凭什么要她压我一头。” 陈沛珊这口气憋了好几天，非要撒出来不可。 光哥可不惯着她。 “你现在就给我回去拍，拍完爱去哪儿去哪儿，别他妈糟蹋我的胶带。” “你知不知道胶卷多贵的？” “机子你家花钱买的啊，我们不要收回成本的？” 舞台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摄影师的机器也都架了起来，光哥仿佛骂出了所有摄影师的心里话。 光哥这话一出，有人忍不住低头议论。 阿蛮站着没动。 身后的芷晴和阿矜有点不忍心，碰了碰阿蛮。 “阿蛮？” “要不你去劝劝？” “这么多人看着呢。” 阿矜和芷晴怕陈沛珊太难堪，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陈沛珊理亏，可却梗着脖子不肯动。 光哥更生气了。 “不拍了是吧？” “不拍那你以后也别拍了！” 光哥火冒三丈，摔了台本就走了回来。 阿矜和芷晴上前小心翼翼的劝，想拉阿蛮，没拉动。 阿蛮冷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蛮转过身，继续上台。 音乐响起来，陈沛珊黑着脸站在原地，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 毕竟光哥说一不二，她也是想出名才来这个节目。 要是现在回去，不得被二哥骂死。 一圈人围观，陈沛珊拉不下这个脸来。 阿矜和芷晴却劝她。 “有什么丢脸的啊。” “你现在回去，大家当个小插曲过去就算了。” “要是不去，闹大了那才难看。” “而且你想想，万一光哥被惹火，你回头还要去道歉，那岂不是更难堪了？” 阿矜和芷晴一顿分析利弊。 陈沛珊本来想借机让光哥二选一，可这么一想，又不划算。 最终，在阿矜和芷晴的游说下，陈沛珊恨恨踹了一脚录影厅的门，转身走了回来。 人是回来了。 梁子却结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食堂，舞蹈队坐一桌。 阿蛮今天没胃口，只要了一碗汤，她旁边坐着新的舞蹈搭档。 “你不吃主食？” 那个男生很好奇。 阿蛮看了一眼他，虽然不熟，但还是礼貌一笑。 “嗯，今天没什么胃口。” “那要不尝这个凉菜。” 男生忍不住提醒她。 “你今天状态不对。” “光哥让我们两晚上回去返厂啊。” “多吃点，不然没体力。” 这个新舞伴很热心。 阿蛮点点头，软糯的眉眼在灯光下格外乖巧。 “谢谢。” 她说完之后，动手转了一下桌子，夹了那道菜。 夹完之后，桌子转到陈沛珊那里，阿矜大大咧咧的问她，“沛珊，快尝尝这个凉菜啊，好好吃的！” 阿矜一副大力安利的样子，吃的口齿不清。 陈沛珊抬头看着对面的阿蛮，忽然抱住双臂，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一笑，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我也喜欢吃凉菜。” “这道除外。” “我嫌脏。” 一瞬间，满桌子鸦雀无声，都面面相觑的看着两人。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事儿了】 ———————————————————————————————————————————————————————————————————————————————————————————————————————————————————————————————————————————————————————————————————————————————————— 饭桌上变得鸦雀无声。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尴尬的埋下了头，狂吃自己面前的饭。 仿佛只要他们不看，这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估计所有人心里都在默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沛珊抱臂望着她，一副，有本事你就掀桌子的挑衅感，丝毫不在意旁边人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阿蛮抿着唇，放下筷子，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薛明生一把抓住。 “哎哎哎，有话好说。” “她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喜欢不就行了。” 薛明生温温柔柔，笑着劝她，一副和事老做派。 阿蛮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自己面前的男生，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长的清秀俊朗，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阿蛮被逗笑。 “你叫——薛明生？” 薛明生连忙点头，笑的无奈。 “我都讲了很多次了，你才记得？” 阿蛮是真没印象了。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脑子不够用，只知道她的舞伴配合度很高。 至于别的，她没想过。 薛明生见她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侧身，挡住了陈沛珊挑衅的目光，这才忽然想起什么道。 “其实我们之前见过——” 这下轮到阿蛮诧异了。 之前见过？ 可她再仔细看，除了长的清秀点，她的确没什么印象。 鱼档菜市场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干净的人啊。 阿蛮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揶揄的笑。 “薛明生？这是你的搭讪方法吗。” 阿蛮以为，他在跟自己搭讪。 毕竟以前也没少见这种搭讪的人。 薛明生捂着额头被逗笑，也不解释。只说，“我很喜欢你——” “你跳的很有感染力。” 阿蛮心情瞬间好多了，也懒得跟旁边幼稚的陈沛珊计较。 她礼貌性的回以微笑，“谢谢。” 阿蛮说完，又把桌子转过来，吃了一口刚才那盘凉菜，完全忽略了陈沛珊逐渐冷下来的脸色。 桌上的其他人也完全束手无策。 天哪。 谁想上班时间管别人的闲事啊！ 气氛再次尴尬下来，这时，隔壁桌跟摄影他们一起吃饭的光哥敲了敲桌子，一侧头，嗓门就能唬住一堆人。 “行了！！别他妈闹了！” “饭还吃不吃了？？” “哼。” 陈沛珊冷笑一声，拎着包，起身就走，摔的椅子呲呀一声，震的整个桌子都在响。 反观阿蛮，反而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吃吃喝喝，无比淡定。 可这件事到底还是爆发了。 那是第二天上午。 摄制组正在整理现场，准备今天要拍的外场，还有今天重新打乱组队的一些道具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舞蹈室传来一阵吵闹声。 等摄制组的人冲进去以后，就发现陈沛珊和阿蛮揪着头发，互相厮打在一起，整个舞蹈室尖叫声一片。 偏偏阿蛮手指甲都掰出血了也拽的死死的，不肯放手。 光哥赶来的时候，整个人脑子嗡的一声，感觉人都要炸了。 前两天台里才刚跟他说，他留了一个故亦周，已经算是铤而走险。 要再出乱子，他就自己滚蛋！ 现在倒好，他一下没看着，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阿蛮被光哥从舞蹈室拎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铁青着脸，一点都不像平时软软糯糯的样子。 她梗着脖子，就一句话。 “今天这事儿，我没错。” 光哥都被气笑了，一个台本砸在墙上，气的跳脚。 “你没错？！那是我的错呗？” 阿蛮抿着唇，靠在墙角，不肯说话。 而另一头，陈沛珊也没什么好过，光哥直接喊摄制组的人把她丢回宿舍，关禁闭，最新三期她都别想再出来！ 光哥气的要死，也只能各大三十大板。 谁的人扔给谁去解决。 陈沛珊被关禁闭以后，光哥直接通知了她二哥。 “如果她再这么搞，那我只能退钱让她走人！” 阿蛮则丢给了故亦周。 光哥也丝毫不客气，直接给故亦周发了简讯。 “你这个小侄女，我是照顾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你！” 光哥简讯发过去的时候，故亦周还在帮自己的赛车队拉曝光广告。 要知道，赛车这东西，有些时候，如果你不下点功夫，很多车队即使悄悄比赛三四年也毫无水花。 可要是背后有金主，那好说。 巴士游艇维罗利亚港广告牌，天天放广告，路过的人想不知道也难。 故亦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硬等的路线。 “我既然有资源，就没必要让身边人吃苦。” 故亦周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发布会一结束，就找李姐组了几个局，忙着拉投资拉曝光。 可没想到今天刚坐下，就看到李姐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过来。 李姐笑着跟在场的几位大佬打了个招呼，敬了杯酒，这才拉着故亦周走到包厢外面，神色无奈的摊了摊手，看向他。“阿蛮出事儿了——” “怎么样？” “你要不要回？” 李姐担心的看着他，明显不想让他回去。 可如果不告诉他，李姐也知道，以他的性格，事后不跟他闹掰才怪。 毕竟两人之前还谈过这件事。 从电视城出来之前，故亦周就告诉他，“你帮我盯着单阿蛮。” “如果她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想被人隐瞒。” “所以选择权还是丢给你自己咯。” 李姐耸耸肩，往身后的墙上一靠，叹了口气，脸色说不上多好看。 故亦周听到这句话，眼神震惊了一瞬，抬起头，下一秒就立刻抓住关键。 “出了什么事儿？要紧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来摆平】 李姐只说不知道。 但他一看故亦周那个表情就知道，完了，肯定要回去了。 李姐认命的叹了口气，摆摆手。 “行了行了，赶紧走。” “里面我来摆平。” 李姐这话说完还没一秒，故亦周就折返回去，捞起自己的风衣大踏步走了出去。 ——————————————————————————————————————————————————————————————————— 而这头，电视城里，阿蛮还在录影厅外面罚站。 人数不齐，录制也要暂停。 电视台的付太把光哥叫过去好一顿训。 说起这个付太，所有认识她的人都闻风丧胆。 倒不是她长得有多凶神恶煞，而是付太这个人，怎么说呢…… “她的背景比较复杂。” 看着光哥远去的背影，录影厅周围坐着歇息的队员们忍不住四处交换眼神，八卦起来。 怎么个复杂法呢。 简单来说，就是她上到娱乐圈明星带头大哥大，下到九龙城混江湖的三教九流，都有一些自己的关系网。 “听说啊，付太以前也是从九龙城出来的。” “你们知道，一个女人想从九龙城混出头，得有多难。” “听说她还经历过被人顶着脑袋拍戏的情况。” 片场很多人窃窃私语，传的神乎奇乎，有人说，她这么厉害，以前肯定不干净。 也有人说，有背景咯，有背景当然什么都不怕。 新人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瞎猜，以讹传讹，可是片场的老摄影就不一样了。 听到他们八卦的牛头不对马嘴，还言之凿凿，坐在旁边抽烟的一个摄影大哥终于忍不住了。 “喂喂喂，行了啊，别以讹传讹，小心付太找人揍你们。” “切，她还能跟我们一帮小虾米计较吗？” “是不能。” “可是你们歪曲一个干干净净的女人，就是不对。” 摄影大哥说的太认真，认真到罚站的阿蛮都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回头，就听到那个低着头，帽沿压着脑门的大哥说道。 “你们根本不懂——” “那时候，付太一个小女生，被人逼的眼泪都要下来，可她硬是梗着脖子，倔强又坚强的笑着接下了那个活。” “而且那个活本来是她朋友要接的，她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成了不清不楚的八卦话题了？你们说说，这合适吗？” 摄影大哥一嗓子，就问的刚才胡乱猜测的几个男生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就像当初说付太以后必定大有作为的那些人一样。 他们都从心底里感叹。 真了不起。 毕竟女人那个时候还是柔弱风情的代名词，跟义气倔强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付太不仅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付太是个性情中人。 可脾气也的确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缘故，她做事最讲效率。 效率高，ok，那你是王道。 效率低，你就给我滚蛋。 “难怪每次光哥进办公室都让她训的像条孙子一样。” “嘘，——人家那是有嚣张的本事好不好。” 耳边闲聊的声音逐渐变小。 阿蛮感觉自己身后好像跑来一个什么人，一道带着秋风的影子急匆匆的笼罩在她身上。 周围鸦雀无声，都朝她身后看了过去。 “哇——你们看——” 一声惊叫，阿蛮瞬间回过头。 她像是心有感应似的，浑身一颤，结果一回头，果真看到故亦周。 “你怎么来了？” 阿蛮抬头看向故亦周。 他跑的气喘吁吁，风尘仆仆，像是从电视城门口一路大踏步跑进来的，整个人都被气笑了一样，咬了咬腮帮子，鼓着腮帮看着她。 “哼。” “我怎么来了。” “你看看你这幅狼狈样，我出去还不到两天就出问题，我能不回来吗？” 故亦周站定在她面前，脸色铁青，有着极强的压迫感，说话都凌厉了不少。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责备的意思很浓。 “你怎么回事？” “跟陈沛珊道歉了没？” 光哥已经把事情始末都告诉了故亦周，所以故亦周一下车，就朝这边狂奔。 他本意是想让阿蛮先去道歉，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就像光哥说的，“你这样我伺候不了了，你另请高明吧。” 阿蛮刚在这个节目上有起色，现在突然换节目，肯定不行。 故亦周心里火急火燎的，可没想到他一质问，阿蛮却被气笑了。 准确的说，她以为他一来就会先问她怎么了，没想到竟然直接兴师问罪。 阿蛮心里涌起一阵委屈，咬着牙，侧头。 “不要你管！” 她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故亦周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种时候你还跟我任性？” “我他，妈是你叔，不要我管要谁管？” 他仅剩的一点脸色都冷下来。 阿蛮却嘲讽的掀了掀眼睛。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周生。” “那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吗。” “从你走的那天起，我们就不是了。” 阿蛮心里憋屈，转身就要走。 却被故亦周狠狠拽住。 “你给我站住！！” “我问你，事情解决完了没你就走？” 他忽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身后围观的录影厅同事压低了声音问她。 “单阿蛮——” “你有没有点脸？” 阿蛮猛地抬起头，眼睛都被逼红了。 “故亦周！！你别太过分！” 她也咬着牙，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我过分？” 故亦周被逗笑了，抓住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拽，避开围观的人群，这才低声凌厉道。 “光哥问了你几十遍你都不肯认错，陈沛珊那边验伤报告都出来，马上都要告你了，你还在跟我说不要我管。”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任性？” 故亦周被她现在这个态度气懵了，血气涌上头，尤其是阿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犯错了就犯了怎么样吧的样子。 故亦周觉得头疼，想要跟她好好掰扯理论一下。 可没想到阿蛮一点都不配合，一脚踩在他的鞋子上，“你爱跟谁聊跟谁聊，少在我这儿耍威风。 阿蛮踩完他，转身要走，可就那一秒，看到她通红的眼睛，故亦周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心都像被磕了似的。 第一百三十章 【你先别哭】 故亦周心一软，语气也不自觉低了下来。 “你先别哭。” “我们好好聊聊这个事。” “不是你自己跟光哥说的，你先摔了陈沛珊手机的吗？” 他有点诱哄似的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擦眼泪，却被阿蛮狠狠挥手甩开。 “对，是我摔的又怎样，你还想要我赔啊？” 她嘲讽的看他一眼，侧头忍住眼泪。 “不好意思，我们这种人，就是这么劣质。拿了东西从来不会还。” 阿蛮说完，转身就走。 故亦周想去追，却被身后听到消息赶来的陈沛珊一把伸手拉住。 “周生——” “我有事跟你讲。” 故亦周一回头，就看到陈沛珊急匆匆裹着一套羊毛开衫跑了过来。 故亦周皱眉，想甩开她，却被陈沛珊紧紧抓住，眼神紧张的看着他。 “周生，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故亦周眼神一顿，又硬生生折了回来。 他看向陈沛珊，神色凝重。 —————————————————————————————————————————————————————————————————————————————————————————————————————————————————————————————————————————————————————————————————————— 而这头，阿蛮跑回宿舍以后，却看到阿矜正在宿舍里急的跺脚。 阿矜穿着一件浅绿色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披肩围巾，整个人急的眉头紧皱。 看到她，阿矜眼前一亮，连忙扑了上来。 “阿蛮，你看到沛珊了吗？” 阿蛮想起刚才自己身后的声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阿矜碰了一鼻子灰，只是觉得，糟了糟了，沛珊又要惹麻烦。 因为阿矜一直是宿舍里最乖最懂事的那个，所以今天下午事发后，光哥关陈沛珊禁闭，想找人看着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阿矜。 “你就盯好她，等到下一次录制就好。” 光哥有意敲打一下陈沛珊，好让她守点分寸。 可没想到陈沛珊即使是被关了禁闭，也不消停。 她先给自己二哥打电话，让二哥找电视台的人解决。 “一个小打架而已，凭什么不让我参加节目？” 二哥将自己没办法。 他正在出差，就算从内地飞回来，也要好几个小时，几个小时说不定光哥都已经找付太处理完了。 他回来能有什么用。 二哥不管用，陈沛珊气急，踩着高跟鞋在地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直到刚才，她听到有人说，“周生回来了。” 陈沛珊拿起外套就要去找故亦周。 却被阿矜一把手疾眼快的挡在宿舍里。 “不可以沛珊！我答应了光哥，不许让你出啊——” 阿矜担忧的望着她，手上的动作毫不留情。 可陈沛珊却一把拽开她。 “出了事我自己会负责，不会找你。” 陈沛珊说着，冲出宿舍就下了楼。 阿矜心里隐隐不安。 “你说，沛珊不会又去找周生换队员吧？” 阿矜试探性的看向阿蛮。 阿蛮冷着一张脸，心里却在想。 他爱换谁换谁，跟她有何关系。 阿蛮气的要死，这头，故亦周却被陈沛珊跟到宿舍，她一路都紧皱着靓丽的眉，直到看到他宿舍，这才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走到门口，故亦周却伸手拦住了她。 “陈小姐，说吧。” 故亦周双手插兜，挡在她面前，没有一点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陈沛珊一愣，有点恼怒。 “周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故亦周坦诚极了。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会浪费我时间。” 故亦周的痞气和冷脸，却让陈沛珊心里被激发起了一种征服欲。 好啊。 你不是只喜欢单阿蛮吗。 我就不信，一个男人而已，还有例外。 陈沛珊攥着掌心，艳丽的眉眼冷了几秒，忽然笑出了声。 “我可没兴趣骗你们玩。” “光哥关了我禁闭，本来就是我吃亏。” “我要说，单阿蛮不光摔坏了我的手机，甚至恶语相向，辱骂诅咒付太，甚至还明明白白告诉我，她不喜欢你。就算靠近你，也只是利用，想要靠着你一步一步踩上上流社会。” “你肯定不信。” “但是很可惜，” 陈沛珊耸耸肩，眼神里满是同情。 她恶劣一笑凑近故亦周。 “单阿蛮，她马上就要完蛋了。” 陈沛珊心情愉快的告诉故亦周这个答案，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陈沛珊说的完蛋，应该是指开除。 但故亦周想到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别的。 这头，故亦周打开房门，脸色阴沉的进了宿舍，打电话给光哥，光哥关机。 再打，光哥那边直接拔了手机卡，很明显，光哥就是不想接。 沉默了一会儿，故亦周去找李姐。 故亦周找到李姐的时候，李姐正好从之前的酒局上回来，车子停在电视城门口，整个人穿着一件歪七扭八的黑礼服，像极了刚从谁的婚礼上回来。 “怎么样？问清事情怎么回事了没？” 李姐一看到故亦周，就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单阿蛮那个小姑娘的事儿在头疼。 李姐率先询问。 故亦周本来想说，光哥小题大做，不行他去找找付太。 付太这个人，故亦周也认识。 只是交集不多。 可没想到，故亦周这边自己还没开口，付太倒是先通过光哥开了口。 “付太说，这次事情有点大，她不想保——叫我们都别找她。” “这个人情，她不卖！” 光哥终于拨通电话回了过来。 可没想到，一开口竟然是这种态度。 李姐在一边都着急了。 “什么情况啊，不就是一次打架吗？” “用得着赶人吗？” 可故亦周却在想，是不是上次爆料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只有可能事情要被闹大，付太才会抛弃风险。 故亦周想了一会儿，打火机在手里抛上抛下。 终于，三次以后，他快步，转身朝光哥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的秘密】 故亦周去光哥办公室以后，呆了大概三个小时。 谁也不知道这三个小时他们聊了什么。 只知道故亦周从光哥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李姐怕人吵起来，一直在门口待着。 可没想到故亦周一出来，就让他去找阿蛮。 “把她先带到我那儿，我出去一趟。” “等我回来了再说。” 故亦周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静。 李姐本来还想劝劝他，可一看他这个表情，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 “那我去。” 光明正大的情形下，李姐和故亦周的态度，仿佛已经讲明阿蛮是了自己人。 舞蹈队的演员们都忍不住羡慕。 “虽然出了这种事，可是——周生好有担当。” “可不是吗。” “听说好像是阿蛮还闹了点别的事——” “不光是陈沛珊争风吃醋，陈沛珊剪了阿蛮一件衣服。” “对对对，听说那件衣服还是周生送她的队服啊——” “可是刚才光哥跟周生吵成那样，他也没肯松口放阿蛮走，哇哦，要是我，我得多幸福啊。” 议论声不绝于耳，薛明生诧异的看了一眼故亦周大踏步离去的背影。 他抬了抬自己的眼镜，有些好奇，笑着问旁边的人。 “这个周生——” “真的跟阿蛮在拍拖？” 有人笑着摇摇头，“别问我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的确很上心。” 薛明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低着头，笑的清明，靠在录影厅门外的铁皮门上，不像一个大学教授，倒更像一个清俊少年。 ————————————————————————————————————————————————————————————————————————————————————————————————————————————————————————————————————————————————————————————————————————— 而这头，不知道是阿矜还是芷晴从宿舍里出来以后说的，不大一会儿，整个电视城都传遍阿蛮要被开除的消息。 这还是节目录制之后的头一遭。 要知道，光哥以前就算在片场跟人闹的天崩地裂，他也没有开除过别人。 甚至还有那种因为对剧本的理解不通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对方骂街的。 这种程度，光哥都没开过人。 “可现在阿蛮竟然要被开除了。” “你们难道不好奇，她到底得罪了谁吗？” “怎么可能不好奇！” “八婆啊你。” “我们好奇有什么用，光哥现在连办公室都不出，据说付太气的停了他节目三四天，让他好好清理干净了再开拍啊。” “连累的都是我们。” 窗外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少。 阿蛮躺在之前宿舍的床上，整个人异常疲惫。 阿矜担心她，试探性的探头问她，“要我帮你去弄点吃的吗？” 阿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光哥助理的敲门声。 “单阿蛮——光哥让你先回去咯。” “回去等消息。” 助理一嗓子，就让阿蛮刷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矜震惊又不信，拦住助理就要问个始末，可助理也毫不含糊。 “电视台靠你们几个新人活啊？真是拎不清。” 助理毫不客气，扔下通知转身就走。 阿矜想问什么，阿蛮不肯说，也懒得反驳。 “行。” “你告诉他，我下午就走。” 她今天异常冷静，仿佛早就接受了这个结局。 阿矜多少知道一点儿她以前的事，知道她从大陆来不容易，能混到今天，有这样一个机会，对她来说，几乎可以改命。 “不行阿蛮，我们要去找光哥说清楚。” 阿矜突然有点心疼她。 想起陈沛珊冷笑着看她摔掉手机的画面，阿蛮耳边又响起她熟悉又刻薄的嗓音。 ——“单阿蛮，你以为自己倒霉真的只是运气问题吗。” ——“也不看看你的好阿妈，以前做了多少事，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的？” 伴随着陈沛珊尖刻的嗓音，阿蛮好像又被拉回那个时候。 她脑子里满是阿妈站在那个小破楼里，推着一个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推进廉租房里的画面。 耳边仿佛又传来陈叔他们叹息的嗓音。 “哎——” “阿蛮，你那个阿妈啊。” “赚钱赚钱，可谁能赚这种昧良心的钱。” 阿蛮痛苦的抱着头蹲在自己的房间。 她知道阿妈在赚投机钱，也知道她伤害了不少附近的街坊邻居，拆散人家好好的家，祸害人家的女儿。 她也不是没有去找阿妈说过这件事，可是每次一开口，都会被阿妈狠狠指着她的鼻子骂出来。 “好啊你。” “现在长大了知道钱脏了？你可知我们从大陆来，没我这些脏钱，你能活成什么样？” “现在倒跟我讲起这些来了。” “那你出去啊。” “有本事出去自己活。” 阿妈恨铁不成钢。 阿蛮那时候痛苦又绝望。 可她逃离不了。 直到最后一次，阿妈又指着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阿蛮忽然抬起头，第一次没有结巴，眼中带泪的问她。 “所以阿妈——” “这种地方，牺牲我也行吗？” 阿妈当时震住了很久。 阿蛮清楚的看到她眼里震惊和难以置信。 于是那天晚上，阿蛮就听到阿妈在客厅里与那个陌生男人打砸怒骂的嗓音。 “你这个老不死的。” “祸害我就够了，竟然还想摸我女儿，你死不死啊你。” “要不是阿蛮告诉我，你还想对她做什么？你还想对她做什么？！” 阿妈一直以来都很能忍，每次有什么脾气也都会忍到数钱的时候再发泄出来。 可这一次，她终于不理智了。 连夜带着阿蛮就从那条臭名昭着的九龙城搬了出去。 她们搬走以后，阿蛮每次路过，都会被人指着说。 “看，” “那就是清姑的女儿。” “你们啊，以后离她远一点。谁知道她在背后有没有拉人下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没人重要】 九龙城，三教九流都有。 按理来说，阿蛮她们做的这件事，也不光是她们一家用来糊口。 可难就难在，阿妈在这里交了十几个男朋友。 几乎人尽皆知。 陈沛珊怎么知道的，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天早上，阿蛮正在舞台后面换衣服，忽然听到陈沛珊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蛮没注意。 就听到陈沛珊冷笑道。 “我还以为你多清高呢。” “原来是那种人。” “怎么，难道你以为自己站在这里，真的就可以忘记以前发生的一切了？” 阿蛮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又觉得搞笑。 阿蛮说，“陈小姐。” “容我提醒你。” “如果你想要一样东西，可以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在这里冷嘲热讽。” “你对我说没用，可以去劝故亦周。” 阿蛮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就像之前故亦周上学的时候，很多女生都会找到家里来。 那时候阿蛮就觉得不能理解。 你们喜欢，想跟他拍拖，那去找他好了，找我干什么？ 我能管住他，还是我能替他做主呢？ 阿蛮到现在也没想通。 尤其是陈沛珊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敌意。 她不想去斗，也没心思。 陈沛珊却不这么觉得。 “我觉得故亦周可能上当受骗了。” “现在这个社会，多少捞女想傍上他啊。” “你也不过其中一个——” “而且还是最廉价的那个——” 陈沛珊忽然冷笑着伸手，在她面前放了一段手机视频。 视频里，是阿妈还在九龙城的时候，她穿着妩媚，冷淡又优雅的靠在廉租房外面，伸手推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学生妹进房间。 学生妹穿的清凉，外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做什么。 更何况旁边还有男人对阿妈动手动脚，试图去勾她的肩带。 阿蛮脸色骤变，一把抢过手机，怒视陈沛珊，整个人心慌又浑身冰凉。 “你怎么会有这些？” 陈沛珊笑的嘲讽。 “怎么，怕我告诉你的周生？” “那你们倒是别做啊。” “知道丢人还做，就这还想进娱乐圈。” “你也挺敢想。” 陈沛珊眼里的鄙夷赤裸裸的。 像极了以前廉租房楼道里的邻居。 没人愿意自己身边住着一个妓，女，不干不净，听着都晦气，更何况小姑娘也长的那么好看。 到底有没有被卖出去，谁说得准呢。 当初那些邻居这么想，陈沛珊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陈沛珊就没那么客气了。 “手机拿过来。” “我说要给你了吗？这么没礼貌。” 陈沛珊说着，就要去抢手机。 可阿蛮却满脑子都是阿妈泪眼婆娑求自己的画面。 “阿蛮——” “如果你跟阿周在一起，闹出了什么动静，牵扯出之前的事，你还要我怎么活?”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陆生这个靠山，怎么，你要连我这点幸福都剥夺吗？” 想到这儿，赶在陈沛珊夺回手机之前，阿蛮脑子一热，就把手机摔了下去。 “单阿蛮！！你疯了是不是？” 陈沛珊狠狠推了她一把，阿蛮撞到墙上。 她脑子传来一阵剧痛，正要伸手去拽陈沛珊，就看到陈沛珊皱眉，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队服，也三下五除二撕了个干净。 陈沛珊的心里想法就是。 好啊。 你要闹吧？ 那就我也毁你一件重要的东西咯。 反正一个手机而已对她有什么影响。 所以外人并不知道。 阿蛮当时脸色铁青的去拽陈沛珊的头发，其实只是为了让她闭嘴。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可陈沛珊哪儿会配合她。 不到一天，电视台上下便闹了个沸沸扬扬。 付太知道以后，态度也很坚决。 “你知道现在什么年代了？九龙城都拆了多久。” “你还以为街头混混妓，女都可以做明星啊，有没有搞错？” “我们电视台的名声都送给你好不好。” 这是付太对光哥说的原话。 光哥自然一字不差转达给了故亦周。 付太的意思很明显，现在这个年代，大家早就不吃贫苦出身为爱还债那一套。 谁还跟你讲情分啊。 情分是留给有资本的人讲的啦。 单阿蛮有什么资本？ 就凭她与周生相识？还是就凭她之前学舞半途而废，是几人里面最没有毅力的那个？ 付太自己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最怕这种看见名利两眼放光，让她吃苦一点都不肯的娇娇小姐。 她也没空献爱心，了解这么次的女人。 可故亦周的执着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你想替她做保？” 付太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抽着雪茄，红唇媚眼，一袭贴身黑色长裙，一抬眼，以前当过大姐大的气势就出来了。 付太眼睛犀利的看着他，一声冷笑，坐回靠椅上。 故亦周也漫不经心的靠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转着打火机，笑道。 “怎么，不行？” 付太好像有点诧异。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怎么周生——” “为了这么一个不干不净的小姑娘，要破财啊？” 付太笑的毫不客气，嘲讽拉到极致。 的确，她有那个资本。 故亦周转着打火机。转着转着，忽然指尖一顿，笑了。 他抬头，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过去，不带一丝杂质，却坚定地让人心疼。 “我只是相信她。” ————————————————————————————————————————————————————————————————————————————————————————————————————————————————————————————————————————————————————— 后续两人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故亦周出来的时候，他新建的赛车公司，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都已经转到了付太名下。 “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啊！！” “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钱？？” “我他。妈！！”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啊？？我们他妈的努力了三年，为你拉了多少投资进去，你现在说转就转，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李姐癫狂了。 可故亦周却只是说，“钱而已，没人重要。” 他说的轻描淡写，也不知道从付太那儿换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一早，阿蛮就被光哥带去了办公室。 “来，签了这份协议。” 光哥指着一份协议，忽然神色奇怪的上下打量着她，那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又想做什么】 光哥手里那沓纸很厚，不知道的人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在签什么卖身契。 一进门，光哥就关上房门，让阿蛮坐。 自己还确定了房间反锁，这才扔了只笔过来。 “来。” “签吧。” 光哥靠着办公桌，点了根烟，那架势，阿蛮心一颤。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周生的经纪人还在门外，你还担心这个？” 光哥指了指门口探头探脑，手遮光正趴在窗户上左右张望的李姐，心里那叫一个无奈。 怎么？ 一个小姑娘放这儿都不放心。 故亦周这小子，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光哥真是气笑了。 一想到故亦周叮嘱他时候那小心的样子，光哥都觉得。草、 追一个女人而已，用得着这么费心？ 反正他这个糙汉不理解。 但碍于两人的合作关系，他也只能自己过来。 总不能叫付太过来。 阿蛮有点不知所措。 “光哥——这是？” 出于礼貌，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直接接过合同，迅速翻了两页。 光哥在旁边掸了掸烟灰。 “啧。” “什么、”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单阿蛮，你好命啊。” “果然好命这个东西，叫人羡慕不来呐。” 光哥说着，长长的自嘲一声，笑完，碾灭烟，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子。 “好好把握。” “要是有可能啊，以后记着点我给你的恩情。啊。” 光哥说的莫名其妙，眼神难得一见的平视和真诚。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的把她留下，一个人在房间里签，自己出去忙了。 “签完告诉我一声——” “助理就在外面。” 光哥说着，潇洒的拍拍她的肩膀，转身推门离开。 等他走了，阿蛮才失去拘束，连忙打开合同去看。 这一看，连她自己也惊了一跳。 因为这份合同里，不光藏着她的实习合同，更藏着她的解约合同。 ——————————————————————————————————————————————————————————————————————— “解约合同？” 阿蛮拿笔的手一顿，脑子嗡的一声，有点出乎意料。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轻微晃动的房门。 昨天明明—— 明明李姐说，她已经不用走了啊。 这件事周生不是已经摆平了么？还是他出的那份力白出了，其实付太是在忽悠他？？ 阿蛮神色震惊，皱眉，猛地想起昨天她在收拾东西时候的画面。 那时候，阿矜和芷晴一个劲的劝她。 “能不走就不走了呗。” “我们干嘛要置这个气，万一去找光哥说说，他就被你说服了呢。” 阿蛮还在犹豫。 这时，门外的李姐忽然推门而入。 “不用了！光哥那边已经解决了！” “走，单阿蛮，你跟我走！” 李姐跑的气喘吁吁，一个大男人，领带都热的歪到一边，完全没有半分娱乐精英的样子。 阿蛮愣了一下，还没等她说话，李姐就深吸了口气，一把夺过她手边的行李。 “行了，你别说那么多。” “我还要去追周生问个清楚！你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周生宿舍。” “等他回来再说其他！” 李姐说完，领着她就朝楼下急匆匆跑了下去。 阿蛮当时虽然意外，但神奇的是，她心里就像早就知道一样，忽然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是啊。 他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 对吧？ 那一刻，阿蛮忽然奇迹般的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可跑在前面的李姐却没空跟她玩浪漫。 两人跑到宿舍以后，行李一扔，李姐就要出去。 ——“你不知道，付太之前想插手赛车行业多少年啊。可你知道，香港的赛车圈，要不然一开始就是大佬。要不然就要牛到所有人尊称你一句祖师爷。” “不然她哪儿进得去？” “她觊觎了这么久，这一次，周生打通关系，终于要开始的时候，她找到了把柄。你说她能不趁机敲一笔吗？” “不行！我一定要去阻止他！” “这件事儿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解决！” 李姐一边穿外套，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咬着钥匙往门口走。 阿蛮当时正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坐着，半天没吭声。 窗外是电视城晚上的灯火通明，车流声，演习声，导演演员的叫骂声。 窗内是李姐开关门吱呀乱撞的木板声。 她就那么坐着，一时半会儿好像个隐形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其实主要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怕万一出了声，李姐问她，你觉得值不值？ 值还是不值，为了自己这种女人。 阿蛮当时低嘲的笑了一下，笑的比哭还难看。 不过她也没忙着伤心难过，而是一直呆在房间的客厅里等故亦周。 等他回来问个清楚。 可没想到故亦周被光哥支出去，人还没回来，这封解约协议就先到了。 这样的话—— 那故亦周付出的那些真金白银，岂不是白送了？ 阿蛮的心凉了一大截，尤其是看到光哥办公桌上，故亦周送他的昂贵的香烟和酒水礼物以后，她的愤怒也被激发到了极点。 “行——” “过河拆桥是吧。” 阿蛮笑出一声，眼睛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看了看那份合同，要签字的笔一收，忽然，她拿起这本合同就走了出去。 “阿蛮，你出来了？” “合同签好了？” 她一出去，门口光哥的助理和李姐就齐刷刷走了上来。 可阿蛮的眼睛却忽然转向助理，直直的看向他。 “王助理，请问，付太办公室怎么走？” 她问的突然，助理被吓了一跳。 “付，付太办公室？你问这个干什么？” 助理皱眉，伸手就要去拿她手上的合同。 却被阿蛮后退一步，毫不怯懦的避开。 “你要是不带我去见付太，这个合同，我不会签。” 她说的格外笃定，脸色铁青又坚韧，惊的助理忍不住擦着汗倒吸了口凉气。 这位姑奶奶…… 她又想干什么？ 助理抬头仔细的打量，心里盘算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私的女人】 助理看看李姐，李姐看看阿蛮。 李姐正要说话，突然，故亦周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姐眉头一皱。 “我先接个电话。” “阿蛮你稍等我一下！回来再讲。” 李姐也怕她突然出什么幺蛾子，一边接电话，一边拍着她的肩膀叮嘱她，生怕她又搞出什么意外。 阿蛮却态度异常坚决。 “我一定要去。” 助理看着李姐在那边打电话半天回不来，没办法，只能跟光哥去了通电话。 助理本来以为光哥会阻挠，却没想到光哥在忙，没接电话，只有一通简讯回过来。 “放她去，你最后让她签了合同就好。” 光哥的消息传来，助理也立刻松了口气。 “行。” “我带你去。” 助理收了手机，冲她挥挥手，转身朝不远处的办公大楼走了过去。 阿蛮连忙跟上。 她手里还捏着那份没签完的合同。 两人走到付太办公室门口，正好听到付太在骂人，冷笑声夹杂着一声摔杯子的声音，霹雳乓啷，震的外面整个办公室都无比安静。 阿蛮的脚步停下，听到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斥责道。 “任性！” “你当自己还是十八？” 付太冷笑。 “是啊。” “所以外面十八的靓妹更好吃，我何尝不懂。” 话音未落，办公室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身着西装眉眼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锐利的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阿蛮和光哥助理，什么都没说，紧着一张脸就走了。 “好像是王董——” “嘘，不想活啊你，这都八卦。” 阿蛮耳边随意闪过两句闲聊。 紧接着，付太优雅的声音就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进来吧。” 助理侧身让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眼睛看向阿蛮。 阿蛮无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合同。 助理推开门，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一进去，阿蛮就感觉自己被窗外的太阳光刺的睁不开。 “来吧，小姑娘——” “就是你要找我谈？” 付太的声音先从面前传来，阿蛮用手遮了一下光，这才看清楚面前的女人。 踩着一双银白色高跟，宝石蓝连衣裙，长裙摇曳，曲线玲珑，整个人漫不经心的坐在靠椅里，红唇卷发，手上还拿着一只雪茄，正夹在白葱一般的手指中间。 她一抬头，眼神里的锐利和打量就显现出来。 阿蛮的心被盯的一颤。 她来之前就知道付太很厉害。 但是没有想过，她的气势这么足。 “是的——付太。” “我叫单阿蛮，我是——” 她虽然被唬的心里有些骇然，但还是极力稳住自己，清澈的眼神直直看了过去。 “我是故亦周的队员。” “今天光哥突然叫我签这份合同——我不明白。” 说到这儿，阿蛮一咬牙，索性抿着唇，眼睛动都没动一下，一鼓作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明明周生已经用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跟你换，可你竟然诓骗他，想趁他不在赶我走。” “付太，请问这就是您做生意的原则？” “还是你想趁火打劫？” 阿蛮虽然青涩，说的却很坚定。 “好。” “好啊。” 付太笑了。 “怎么，你这是为自己讨公道来了？” 付太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嘲讽。 好像在说，怎么不趁着周生在的时候来。 怎么，难道怕他知道你这么自私，会放弃你？ 付太一直对于这种爱背后做小动作的人看不上眼。 阿蛮不知道，但办公楼里的其他人早就知道。 所以阿蛮一进来，外面就有人打赌。 “我赌她一定输啊——” “我也是，我也是！” “这种品行，赢不了的。” “你看她只顾自己，周生扔了那么多股份她没说一句，等到自己要被开除，哇塞，终于着急了喂。” 办公室外的议论还在继续。 办公室里，阿蛮浑然不知。 可即使她再傻，也看得出付太眼神里的轻慢和看不起。 付太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时不时拿起手边的打火机去点雪茄。 她抽雪茄抽的不紧不慢，眼神里的送客之意已经很明显。 “单同学，如果你说完了，我想——” 付太的态度还是很好。 她看不上归看不上，但一般的人自有下面的人处理，用不着她动手，她也没看在眼里。 而且在付太看来，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跟故亦周之间的事。 跟这个小队员有什么关系。 就算有，那也该故亦周亲自来说，而不是让这样一个人来。 付太心里看不上她。 起身打算走人。 阿蛮咬咬牙，拿着合同上前一步，伸手拦住她。 她不是看不懂付太眼里的羞辱。 而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原来外面的人都是这么看自己的。 阿蛮低头扯了下嘴角，没等付太皱眉，她就眼神清明的看向付太，脊背挺直，态度坚毅，没有一点儿要后缩的意思。 “付太——我向您理解错了。” “我今天之所以来，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故亦周。” “我也不说我有多伟大，那太虚伪了，我只是想告诉付太，是，你高高在上，你当然可以玩弄别人的心意，” “你高高在上，所以你理所应当拿了把柄便要威胁别人，让他献出自己的心血。” “可是凭什么呢？” “你凭什么要骗他，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去玷污一个人干干净净的梦想。” “我知道我说这些很可笑，可是付太，即使你再是一个商人，如果你知道故亦周从十几岁就开始计划组建一支赛车队，他辛辛苦苦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有能力去做了。” “这个时候，你跳出来骗他股份，甚至还骗了百分之四十那么多，比他自己手里的持股都要多，最后还要翻脸不认人，让光哥破坏你们两人的协议。” “你不觉得这很可耻吗？” 阿蛮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嘲讽极了。 付太一愣。 碾灭雪茄，好像第一次正眼抬头看她。 阿蛮一张小脸，冷冷清清，明明是很脆弱的长相，可此刻，她却无比坚毅。 在她说到故亦周以前的时候，她的情绪无比激动。 那种激动连付太这种局外人都感觉的到。 付太心里一动，忽然又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眉清目秀的，却好像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混蛋】 “既然付太您这么做，那我今天是来告诉您，我宁愿不要这个机会，也不要故亦周失去自己的车队——” “付太，这份合同，我还没签，请您收回吧。” 阿蛮把那份合同双手呈上，放在付太面前，言辞激烈却又无比克制。 她的情绪显然很激动。 可饶是这样，也已经足够围观的人担心。 她竟然敢跟付太叫板，真是不怕死啊。 耳边响起李姐掷地有声的嗓音。 “单阿蛮，你别乱来。” “有事等周生回来再讲！” 可一转眼，耳边又是光哥略带调侃的话。 “好命啊——有人替你换。” “要是我，我都羡慕咯。” “平白就有人替你花钱平事，偷着乐吧你。” 阿蛮紧了紧掌心，神色决绝。 付太看着眼前的女生，像是诧异，又像是觉得她可笑。 她认真打量了阿蛮几眼，忽然笑了。 “行了。我知道了。” “既然这样，那你回去吧。” “合同我收下了。” 付太也不客气。 收下合同，直接请人送客。 付太伸手，殷红的指甲指了指房门，阿蛮突然有种被人高高在上拨弄命运的羞辱感。 付太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仿佛在说，小姑娘，痴人说梦呢。 阿蛮顶着被轻视的目光，咬牙离开。 走出那栋办公大楼，她突然就哭了，眼泪从脸上落下来。 路上风很大，电视城人很多，周围吵吵嚷嚷，阿蛮却好像没听见。 看到有人路过，她狠狠擦了把眼泪，当作无事发生，顶着张素净的脸，淡漠的回了宿舍。 ------------------------------------------------------------------------------------------- 阿蛮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 故亦周还没回来，光哥也出乎意料的没再找她。 不知道是不是助理提前跑去片场跟他说过了，整个房间安静的可怕。 阿蛮看了一眼热闹的楼下，关上门窗，突然兴起，在故亦周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竟然真的让她找到一瓶酒。 “也不知放了多久。” 她拿着那瓶酒，坐在沙发旁的地上，目光突然被一本杂志吸引。 那是一个非常眼熟的女人。 站在聚光灯下，笑的风情万种，踩着华丽的高跟鞋和小礼服，笑盈盈他的看着故亦周，一只手还娇俏的搭在他肩膀上。 旁边的故亦周也在接受采访，讲的专注。 标题是——稀奇！海王游上岸，港仔配靓女！竟然真有浪子肯回头！！ 阿蛮猛喝了一口气，也没拿酒杯，借着醉醺醺的酒意继续往下看。 黄曦冉，一个因为有九头身而出圈走红的女明星，跟故亦周爆红刚好是同年。 两人同处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见着见着，感情就产生了。 八卦狗仔是这么写的咯。 至于具体的，谁知道呢。 又想到他今天为自己的做的这一切，阿蛮心里五味杂陈。 “呵。” “什么专情，什么感动。” “故亦周，你这个王八蛋。” 阿蛮有点醉了，她趴在沙发上，无意识拨通了故亦周的手机。 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故亦周正在赛场上帮队员修机车。 堂堂一个公司老板，正咬着扳手，含糊不清的趴在地上，帮赛车队改造赛车。 “周哥，周哥！” “电话！” 故亦周脸上手上都是机油味。 这时，其中一个看着年纪小小的男生拿着他的手机跑了过来。 故亦周吐出扳手，从赛车上卸下一个螺丝来。 刚想说，“看不到我忙着呢？” 可话音未落，手机就已经被递到面前。 阿蛮的名字不断闪烁。 故亦周感觉意外，却还是心情很好的接了起来。 他以为，阿蛮肯定是来感谢他的。 没想到电话刚接起来，就听到她带着哭腔在骂人。 骂的又凶又软，听的人心都化了。 看到他这个表情，刚才跑过来的陈易也感觉到了不对，忽然问故亦周。 “周哥——那一会儿投资方的见面会，你还去吗？？” 故亦周皱了皱眉，挥挥手。 “算了，你们去吧。” 他说完，脱下手套就急匆匆往电视城赶。 路上，故亦周给李姐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 李姐那边忙的焦头烂额，一听到他的电话，整个人都炸了。 “我靠。” “我还用得着你问？你今天就算不问我也要去找你。” “比赛将近你要走动，防止有人下黑手买你车队我也能理解，可是你把圈儿里的事儿都交给我，我去给你推人情，又要谈又要拒，还怕影响你的小侄女。” “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现在又要我去帮你盯车队，咋了，我是你爹阿？” 李姐难得一见的发了火。 主要今晚被灌酒灌的有点多。 故亦周也很好脾气。、 “那要不解约？” 他很善解人意。 李姐却直接梗到说不出话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脾气压下去。 “哎呀——行行行，都是我的错。” “我该多找几个助理行了吧。” “对了。你问阿蛮那件事儿阿——我跟你说——搞砸了，又搞砸了。” “她去找付太了，据说好像还在付太办公室哭了、” “说是不要你那份合同，她不要你放弃股份。” “反正具体怎么说的我不在，付太后来给我发了个信息，请你明晚吃饭。” “地址我发你了——” 李姐那边酒声嘈杂。 他说着，就挂了电话。 故亦周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沉默半天，没有回复。 ----------------------------------------------------------------------------------- 而这头，等故亦周赶回宿舍的时候，阿蛮已经喝的不省人事。 她还穿着上午那套练舞服，外面披了件男士衬衫，一看就是从他那儿薅的，正迷迷糊糊趴在沙发上。 嘴里还念念有词。 “故亦周——” “我就说，你，你是个混蛋吧。” “谁，谁要你留我了。” “光哥说了，说我解约之后，你为了找了更好的地方，说要捧红我。” “可是我，我这样的，能捧红吗？” 小姑娘自嘲一笑，眉眼带了星光，好看的要死。 她伸着脖子，双腿交叠坐在地上，歪头看着他，浑身上下白白嫩嫩，只有眼眶是红的。 故亦周心一磕，想说点什么。 可还没等他说，阿蛮就忽然起身，踉踉跄跄的朝他扑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可笑的自卑】 故亦周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嘶——” “两天不见，你属狗了？” “明天就给你送去喝茶，信不信？” 故亦周没好气的抱住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嘴却还是不饶人。 阿蛮也被他骂火了。 哼。 “喝就喝。” 阿蛮突然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拽住他。 “故亦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转眼，她就像个小孩儿一样被气笑了。 “谁要你伟大了！” “衬的我像个小丑。” “怎么，看见我被羞辱，不得不跟你低头，你很开心是不是啊？” 她眼泪汪汪的摔开他。 整个人踉踉跄跄朝后倒去。 故亦周一脚踹上房门，也顾不上其他，大踏步上前拽着她，防着她继续摔倒。 可阿蛮就像吃了药似的，牛脾气上来，拦都拦不住。 “你放开我！” “放开我！” “我跟你说，我已经跟付太讲好。” “我不需要你捧，不需要你的股份，你过好你自己就行了，不必你管我！” 她憋着眼泪，一个劲的想往房间里走。 故亦周本来还想安抚她，可一看到她倔强的样子，忽然手一松，也冷静了。 他眼睛抬起，冷笑一声。 “哦，自卑了？” 阿蛮就像被人定住了一样，本来还在借酒装疯，这下彻底愣住了。 故亦周嘴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即使这样，他这么一说，阿蛮还是瞬间就委屈起来。 “对！自卑了，自卑死了，行了吗，周生！” 她无力又愤怒的猛地转身看向他。 “所以谁要你救我了？” “你救我，我就会看清自己几斤几两，我就会被人再次拉出来羞辱。” “所有人都告诉我，我配不上你，我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有人……” 她哽咽着红了眼眶，纤细的身体在抖，连手也忍不住在抖。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装作不在意，我试一试。” “可是又有什么用。” “我这种人，生来就是拖累别人的。” “周生——我累了，我不想总是依靠别人，我不想成为一个麻烦。” “你喜欢我的时候，就宠一宠，不喜欢的时候，就像堆垃圾，又被丢开。” “这种感觉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要了，你难道不明白？” 她哭的声嘶力竭。 仿佛隐藏了那么久的压抑终于被撕破。 尤其是付太嘲讽的眼神，让她觉得，她好像又回到了九龙城，被阿妈身边那些男人轻慢的打量。 那个时候，她没有自理能力，不能赚钱，只能忍。 一直忍。 所以她看着阿妈一次又一次被人诱骗，抛弃。 每个男人爱你的时候，都对你讲的天花乱坠。 什么我养你啊，以后跟着我，保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可等厌倦了，他们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恨不得从阿妈身上活活扒下一层皮来。 甚至连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恨不能让她脱下来。 阿蛮一直很怕。 她怕故亦周也这样。 更怕他身边的环境一直提醒她。 你不配。 你迟早会像一团垃圾一样被扔开。 给人添的麻烦越多就越容易被嫌弃。 成年人的世界，往往都会被自己内心的不安全感打破。 所以阿蛮想，那就不要了、 不要就不会被伤害了，不是吗？ 她觉得，爱情靠不住。 她不想自己上瘾，对他形成习惯。 所以她一直把他往开推，一直往开推，可是一个少女的心，又怎么可能抵的心动的男人朝她一步步靠近。 所以其实阿蛮自己也知道，她在妥协，在试探，在沉沦。 可今天发生的事让她明白，她又在自取其辱。 “我在争取一个不属于我的位置。” “所以才会这么难堪。” 阿蛮自嘲的笑出一声，她低头，狠狠擦了把自己的眼泪。 “周生——” “我们就这样吧。我要走了。” 她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无论是在九龙城，还是在鱼档卖鱼，呆在自己的世界里，起码不会遭到这种嘲笑和讥讽。 她又要像一个鸵鸟一样，被自己心里那点可笑的自卑打败了。 故亦周没有温度的扯了扯嘴角，手攥紧。 他一直没有说话，一直都没有。 直到她转身，准备关门的时候，他才说。 “所以呢？” “你就永远都不能接受，这个世界，有的人喜欢独立，有的人就需要依赖。” “你明明是那么需要依赖的一个人，强装镇定有意思吗？” 阿蛮眼泪一顿，侧头去看，就看到阴影里，故亦周痞气的脸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忽然上前一步，狠狠抓住她，一把把她按到了旁边的门框上。 阿蛮一惊，连哽咽都嗝住了。 她仰头，这才看清故亦周脸上压抑的怒气。 “你就非要，非要跟我分的这么清吗？？”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阿蛮感觉，他的手拉自己拉的很紧很紧，好像紧到下一秒，她就要被掰开揉碎，硬生生填进他的身体里去。 ---------------------------------------------------------------------------------------------------------------------------------------------- 那天晚上，阿蛮住在房间里，故亦周坐在客厅沙发，两人一个人埋头喝着闷酒，一个人靠在床头，流着泪睁眼到天亮，谁都没有理谁。 还是第二天一早，李姐不知怎么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带着阿蛮去了一个地方。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医院的招牌，阿蛮心里咯噔一下。 她的眼睛还是肿的，看起来很搞笑。 可却还是下意识指了指医院的住院部。 “李姐，这是？” 她不明所以。 李姐却懒得跟她说，直接一个大踏步，拽着她就往医院里面走。 “哎呀。” “这些破事儿一句半句说不清，走，我带你进去了解了解你小叔。” 李姐见不得故亦周颓废。 他的艺人，那能颓废吗？？ 李姐一看心都碎了。 既然解决不了故亦周，那就解决单阿蛮。 对付一个小姑娘，他还不是绰绰有余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就你难】 李姐对自己的公关能力很自信。 他带着阿蛮上了住院部二楼。 阿蛮虽然不明所以，可一听到他提起故亦周的名字，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只见上去以后，李姐丢下她，直接走向住院部前台，调了一份住院记录出来。 “来，你看看！” 李姐回头把住院记录甩在阿蛮手里。 阿蛮一愣，翻开去看。 她一边看，李姐一边在旁边碎碎念。 “啊，这个，这是那小子刚开赛车的那两年，在国外被人排挤，我问他比赛完了你想干什么。他说自己想回一趟香港，我就带他来咯。” 李姐蹲坐在阿蛮旁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往后一靠，仿佛回忆起了他在国外打拼的那些日子。 阿蛮有些意外。 细说下来，她这些年，好像从来没有关注过故亦周的国外生活。 她只知道，他走了，又回来了，赚了很多很多钱。 仿佛跟年少时候的一样，他永远那么好运，永远意气风发。 可这些在李姐嘴里，却变了副模样。 “害，说你单纯你还真那么蠢啊。” “国外哪儿有那么好混的。” 李姐拿出烟盒，颠颠颠倒了根香烟，打火机都拿起来了，想点，一看路过暼过来眼神的护士，又讪讪的收了起来。 阿蛮有些意外。 “可是他在我心里，不是一直都很顺么。” 是啊。 很顺。 李姐苦笑一声。 第一次发现，这小姑娘够天真。 还真是故亦周的菜。 “你只看到表面光鲜亮丽，哪儿知道背后有多少凶险。” 李姐碾碎手里的烟，放在掌心闻味道。 闻了闻，他忽然侧头，看向单阿蛮。 他看着眼前白净清纯的小姑娘，眉眼干净的像个高中生，清冷中又带着几分倔强。 李姐突然就好奇了。 “你难道就不好奇，周生刚到国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我突然发现，你挺自私啊。” 李姐说的漫不经心，却狠狠刺进心里。 ：“自私？” “我自私？” 阿蛮被逗笑了，有点不可置信的抬头瞪回去。 她自私，她自私她还会为了靠近他，明知是死还要拼命靠近一点吗？ 她自私她还会被他连累？？ 李姐也不跟她吵，只是指了指她面前的病例。 “这是周生的病历本。” “呐，这张，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他在马路上流浪。” “为了跟人抢行李，被人打到骨折。” “他没钱治，就扔着，直到第二年回国成了老伤才勉强收拾了一下。” “你看他的骨头，现在还是错位的。” 难怪这些天，故亦周想组赛队，自己却不参加。 他身体里受的伤，早就断绝了重回赛场的可能。 阿蛮耳朵嗡嗡的，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流浪？” 故亦周这种人，竟然会流浪？？ 李姐哂笑一声，大喇喇的。 “怎么，不信啊？” “你还真别不信。”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流浪，但那时候他浑身上下的钱加起来不到7美元，7美元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他连顿饭都吃不起啊。你们也奇怪，明明在国内过的锦衣玉食，给他一口吃的能死一样。” 李姐继续输出。 “呐呐呐，还有这张。” “这是他跟我进圈以后第一年，我靠关系帮他拿下参赛机会的一场名誉赛。” “其实也没什么用，只是搏一搏，万一名声出圈了呢。” 李姐当时这么想。 可故亦周却是为了第一名的奖金。 足足有十万美金。 当时故亦周比完赛，为了拿第一份奖金，直接被对手撞出赛道，整个人摔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故亦周说自己没事儿，回去养两个月就行。 李姐当时还觉得很感慨。 这小子，挺能忍啊。 娱乐圈就需要这种新人。 李姐也不矫情，给他放了两个月假，自己带新人去了。 却没想到他小子像个拼命三郎，放假期间，还在地下赛车场教人赛车，赚点外快费什么的。 李姐也是男人。 理解男人强烈的事业心。 可故亦周这人，赚了钱从不给自己花，全部都打回了国内。 直到有一次，李姐看到，故亦周打回去的账户写着“陆生——” 李姐才终于没忍住，问故亦周，“你哥不是挺有钱？你怎么还要给他打钱？” 故亦周当时落寞的坐在街边，扯了扯嘴角，手里还拿着一根烟。 直到李姐再三追问，他才说。 ——“我想还清我哥给我的一切。” ——“然后去找我丢掉的东西。” “故亦周说的，正是你啊。” “你难道不知，你们两不能在一起，全都靠陆生阻拦啊？” “陆生不想要你们从亲人变情侣，也怕你们二人万一闹掰，他自己的感情也要破裂，所以五次三番阻拦。” “故亦周当时就想，他现在有什么呢。” “没钱总是亏欠，他一个都不能自理的人，又怎么能带你走。”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回国，就是为了养得起自己的生活和梦想。” “为了独立。” 李姐说到这儿，才没忍住撇了她一眼。 “所以啊，” “他比你辛苦多了，为了把你接出来，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你自己看看那病例，每年偷偷回来一次，每年都他妈骨折加错位来一次，我都怕给他干废了。” “你倒好，什么都没做，还先自卑上了。” “你乌龟啊，缩你那壳里不肯出来？？” 李姐毫不客气，好像都要被她给气笑了。 阿蛮的手死死抓着那本厚厚的病例，脑子里翻江倒海，心忽然被人狠狠捏住一样，绞痛绞痛的。 她想起故亦周吊儿郎当满是无所谓的脸。 又想起他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伸手抓她的画面。 满脑子都是李姐最后的声音。 “你以为就你难？” “在国内你能有多难？” “哼。” “话已至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要实在不行，我，他妈绑也给故亦周绑回老窝，懒得跟他磨叽！” 李姐放下狠话，转身就走。 下一秒，阿蛮就拿着病历本，也心潮汹涌的冲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试试】 ---------------------------------------------------------------------------------- 这头，阿蛮赶回电视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在门口散心的阿矜。 秋天了，阿矜一点也不矫情，裹着一件厚厚的风衣外套，站在寒风中，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笑的又娇又俏。 几天不见，阿蛮憔悴的黑一圈一堆，阿矜却春风满面，好像今天买彩票中了奖似的高兴。 风中时不时传来她的嗓音。 “喂，讲点道理好不好。” “你痴线啊你？” “再说我翻脸了啊。” 阿矜心情很好的样子。 阿蛮走的行色匆匆，她今天起来得早，本就素面朝天。 更别说整个人刚从医院出来，心事重重，路上遇到不认识的人，只想让他们尽快让开，麻烦别挡路。 可偏偏阿矜不经意间的回头，看到了她。 阿矜愣了一秒，拿着手机，张了张嘴。 本来想说点什么，却好像突然想起光哥的叮嘱，又闭了嘴。 这是阿蛮不知道的事。 但几乎全剧组和电视台都知道了。 她从付太办公室出来，还被送客了，闹得不欢而散。 “付太这个人呐……一向都是面上菩萨面子做到底。” “能让她这么不客气，那就肯定很不讨喜咯。” “我也这么想啊。” “光哥？” “你怎么看？” 有人吃瓜的时候，光哥正坐在机子面前调画面，闻言，不耐烦的皱皱眉。 “去去去，看什么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外面议论付太，小心舌头被拔了。” 光哥说的不耐烦。 虽然是句形容词，可谁不知道，付太的火爆脾气，说能让你变哑巴，那就真能让你变哑巴。 阿矜想到光哥讲的。 ——“你们马上都要晋级了，别给我惹麻烦，大家相安无事咯。” ——“若是要我发现啊，你们还有别的小心思，或者跟她一起跟付太作对，到时候可别说我不保你。” 光哥话说的很直白了。 那意思就是，单阿蛮现在自己惹了问题，那就让她自己去解决。 我组个盘子多不容易，为我好也是为大家好，你们最好别淌这趟浑水！ 不然万一节目组出问题，大家都完蛋。 你们走到现在也不容易，不可怜我，你们也可怜可怜你们自己。 所以阿矜虽然好几天没见阿蛮，有点担心。 但是想到光哥发狠的话，又硬生生把自己的关心咽了回去。 阿蛮诧异了一秒。 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别的问题吸引了过去。 她发现，故亦周的手机，打不通了。 他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李姐联系不到，她也联系不到了。 阿蛮有点着急，回去宿舍，敲门，房间里没人。 她又跑去楼下，找舞蹈队的人打听，可舞蹈队的人看到她，都是诧异过后，摇摇头，三缄其口。 “我们也不知道，你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果然，失了势的人，就像瘟神，别人巴不得送你走，又怎么可能帮你一二。 阿蛮还不死心。 她抓住舞蹈室要被关上的房门，最后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门口的芷晴。 “芷晴，你真的没见过周生么？” “被开除的是我，他还要来录制的啊。” 芷晴不忍心的咬了咬嘴，犹豫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舞伴们，到底还是摇摇头。 “阿蛮，要不你去找光哥问一下吧。” 她只能说这么多了。 芷晴叹了口气，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 阿蛮看了一圈，自己的舞伴也不在，她果断转身离开。 只可惜，光哥也不在录音棚。 据说是去出外景了。 阿蛮找了一圈，身心俱疲。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等到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李姐一通电话将她吵醒。 李姐说，“周生找到了。” “人没事儿，在他别墅呆着呢。” 李姐说完，简讯里发来故亦周房子的地址，就再次消失了。 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可一想到他昨晚冷淡落寞的靠在沙发上时候的样子，阿蛮就想，他是不是有一刻，也会觉得难过。 不是因为白做了这一切，也不是因为她没有回应。 而是他以为，自己也跟年少时的一样勇敢，所以这些年他才会这么坚定又执着。 阿蛮无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路风尘仆仆，都没忘记临进故亦周家别墅的时候，要保持清醒。 故亦周的那栋别墅杵在半山腰，香港的房子，好像总喜欢建在半山腰。 周围群山环绕，绿树成荫，别墅的铁门大敞着，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 阿蛮推门进去的时候，整栋院子异常安静。 门襟也没有响。 阿蛮本来还觉得奇怪，以为自己找错地方。 可直到她走近房间，看到一个人喝酒喝到抬眼，意识都有点模糊的故亦周的时候，她才知道，哦，原来他在借酒消愁。 故亦周面前已经放了三五瓶红酒。 有些年代感的红酒瓶已经七倒八歪的睡在地上。 看到她，故亦周愣了一下，随机笑了。 “怎么，跑来看我笑话了？” 他的嘴还是这么刻薄，得理不饶人。 可阿蛮盯着那张俊朗不羁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他很久很久之前在电视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坐在赛车上，风驰电掣，一路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极速飘逸，甚至连转弯被人撞了以后吐血的样子，也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痞气。 他好像生来，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我就这样，你爱喜欢不喜欢的气息。 包括现在，也是。 他毫不隐瞒自己的失意，坦坦荡荡，倒让阿蛮一瞬间心被狠狠磕着了一下。 “周生——” 她一步步靠近，突然措不及防的蹲下抓住他的手，仰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故亦周一愣。 就听到下一秒她说。 “如果我说，我愿意跟你试试，还来得及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按在墙上】 阿蛮说完那句话，故亦周半天没动静。 他眼神清明的看过来，两人都是沉默。 一个在赌，心里忐忑。 而另一个，却忽然没忍住笑了。 “怎么？看我可怜？” “还是投桃报李，要为那点股份买单。” 阿蛮有点急了，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酒杯，半跪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 “我是认真的，周生——” “你摸摸我的掌心，现在有多烫。” 故亦周的心也忽然起了波澜。 他反手攥住阿蛮烫到吓人的掌心，心脏一蹦一蹦的，连他自己都掩饰不住。 可故亦周到底稳得住，压制了一会儿以后，他才终于，侧头盯着阿蛮的眼睛。 “说个原因。” 原因。 到底要从哪里开始说呢。 是从陆生别墅外第一次见到他，他吊儿郎当的喊她小侄女开始。 还是从那个天台，她结结巴巴的被他堵住，被迫当了他的同党开始。 阿蛮想起李姐说的话，忽然很认真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 “我就是觉得——” “做人不能太自私。” “周生——” “以前我不知道，你也曾经向我努力走过。” “现在我知道了，我也想试试，我们到底会怎样。” 阿蛮鼓足勇气，说出自己刚才跑了一路想说的话。 她心剧烈跳动起来，耳朵滚烫，浑身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紧张，紧张到盯着他的眼睛都觉得是一种强撑。 “我——” 阿蛮想说，周生，我，其实我只有这点勇气。 要不你快答应，答应了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讲。 可还没等她结结巴巴的开口，面前带着酒气的男人忽然就伸手，把她拽了过去。 “行，别说了。” 阿蛮被拽的猝不及防。 她瞪大眼，直愣愣的摔在他的怀里。 故亦周使坏。 “怎么？等着我亲你呢？” 他痞气一笑，放下手里的酒杯，人还仰靠在沙发上，没有动。 可眼睛却格外安静的落在她身上。 阿蛮：“故亦周！！！” 阿蛮：“你！” 阿蛮有点恼羞成怒，想起身，却被他带笑按了回去。 这一次，两人都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出声。 四目相对，气氛暧昧，黑暗中，两人薄唇渐近。 “周，周生……” 看着他一点点靠近，阿蛮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乱。 她无意识攥紧了故亦周的衣角，眼睛里莫名带了点水汽。 故亦周心头一动，他俯身，把玩似的伸手摸了摸她微张的唇，来回摩挲。 “怎么？害怕？” 阿蛮点点头，想说嗯， 可话音还没出口，就被他碾碎在了唇间。 他先是蜻蜓点水一样，碰了碰她的嘴唇。 阿蛮心跳微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咬了咬唇。 她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可没想到，很快，她就被压在沙发一侧，身体被他的手揽着，浑身滚烫，感觉自己喘不过来气。 他像是一只被酒精激活的猎手，侵略性极强的占有着她，不让她说话，也不许她离开。 可她还是极力嘤咛。 “周……周生……”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说的准备，自然是别的事。 说完这句话，阿蛮就感觉，故亦周的身体僵了一下。 随机，他笑出了声。 带了几分痞气和无奈，又有点好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嗯？” 故亦周松开了她。 听到他的笑声，阿蛮头都不敢抬，一溜烟就跑进了房间。 直到把她门反锁了，躺在床上，才感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好了一点。 -------------------------------------------------------------------------------------------------------------------------- 第二天一早，从卧室的床上醒来，阿蛮忍不住用被子蒙着脑袋，滚了好一圈，直到听到门外故亦周出门的声音，她才敢从床上起来。 林珊知道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 “看来我那位堂哥，是真无希望啊。” “不过你们进步够快。” “几天不见，kiss都有，那岂不是很快可以进行下一步？” 林珊的八卦基因又被觉醒。 阿蛮连忙捂着发烫的脸，叫她闭嘴。 她之所以找林珊，倒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暗恋了十几年，终于美梦成真。 而是想找她帮一个忙。 林珊觉得好奇。 “什么忙？” 按理来说，都跟故亦周拍拖了，难道还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阿蛮也怕故亦周这么想。 所以早上，他刚一出门，阿蛮就用简讯跟他沟通。 “舞蹈队的事情，我要自己解决。” 那时候，故亦周刚走到赛车队，正准备帮赛车队的队员们解决一些技巧上的琐事。 就看到阿蛮无比坚决的态度。 想到她昨晚像只小仓鼠一样倔强又好笑的样子，故亦周低头笑笑。 “行。” “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哇靠。 瞧不起她是吧？ 阿蛮的好胜心被激发起来。 她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想了半天之后，终于一拍脑门。 好啊。 光哥那边不行，那她试试林珊。 没人说整个电视台只剩下光哥这一档栏目了吧，而且故亦周之前准备捧她的那个项目，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找林珊打听一番，自己去投投简历也是好的。 林珊不理解。 “你啊。就算靠一靠他又有什么咯。” “反正是你男人，有什么好心虚的啊？” 阿蛮提醒她。 “我才不是心虚。” “我只是觉得，如果试都没试，我就退缩，那跟鸵鸟有什么区别。” “如果试了还不行，那我到时候再躺平也无所谓啊。” 她现在突然想的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感觉身后有靠山了的原因。 林珊被她突然不别扭的样子惊到了。 话虽那么说，可林珊办事儿也是真不错，很快就帮她找了一个海选比赛的机会。 至于能不能进去，就看她自己了。 晚上，故亦周回宿舍的时候，阿蛮很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可还没等她表达自己的高兴呢，就看到他的眼神忽然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嗯？” “所以呢？” “我们阿蛮妹不给我个奖励？” 他问的声音沙哑，没开灯，整个人颓废的靠在门上，扯了扯领带。 阿蛮耳朵一红，还没等她后退，整个人就被故亦周按在了墙上。 第一百四十章 【你喝醉了】 --------------------------------------------------------------------------------------- 阿蛮被推的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故亦周推到墙角。 “喂。” “你喝醉了？” 阿蛮倒吸了口凉气，隔着半米的距离，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她被吓得像只小兔子，眼睛一眨一眨的，抿着唇，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显然有点紧张。 手也不自觉的抓紧衣服，只是一慌，抓错人了，本来想抓自己的衣服，结果抓成了他的。 故亦周被拽的更近了几步。 他被逗笑，虽然喝了酒，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却只是借酒逗逗她，并没有想真的做什么。 故亦周借势，俯了俯身。 阿蛮浑身紧绷，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红唇在侧，房间昏暗，两人身上的气息本来就靠得近，他还步步紧逼。 阿蛮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连话都有点不敢说。 “哑巴了？” 故亦周还恶劣的伸手，逗了逗她的下巴。 他像逗小猫儿似的，挠着她的下巴，挠的人心痒痒。 “你，你要什么奖励……” 阿蛮眨眨眼，明知故问。 故亦周歪头，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看着她，也不说话。 不说自己要什么，也不说不要什么，但是就是不肯放她走，眼睛时不时落在她的嘴唇上，目光似有若无。 但就是让人能感觉到他的意图。 这个男人…… 阿蛮又羞又恼。 也没想到拍拖起来他竟然会这么毫无顾忌。 想起林珊讲的。 ——“谈恋爱呐，怎么舒服怎么来咯。” ——“成年人了，想亲就亲，想睡就睡，这才是我的恋爱观。” 阿蛮深呼吸一口，咬咬唇，忽然一闭眼，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踮起脚，轻了上去。 故亦周本来只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 阿蛮：“这个，可以吗？” 她亲着，还不忘睁开眼，偷瞄似的问问他。 故亦周感觉到柔软的触感，身体一紧绷，刚要回应，就看到她像做贼似的睁开眼，好像想点一下就跑，在完任务似的。 故亦周被逗笑。 “时间太短。” 阿蛮刚想走，被他这么一说，垫着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刷一下就红了。 她想了想，用手尴尬的扇了扇风，又深呼吸一口，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这一次，时间久了一些。 她脑子被亲的嗡嗡的，满脑子都是故亦周在耳边的低笑声。 “这下呢？” “嗯，时间够了，就是技巧很差啊，阿蛮妹。” 故亦周说完。 没等她反应，就已经反手将她摁了过来，揽在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上来。 他亲人，不是那种很浅很浅的亲。 而是肆无忌惮的横扫，让人抵都抵不住。 加上酒精的加持，阿蛮甚至感觉到，他亲着亲着，手就不自觉的从腰间摸了上来。 感觉到他粗粝的掌心，阿蛮不自觉倒退一步，倒吸了口凉气。 “唔——” “周，周生——” 随着腰部一凉的感觉，她心也忽然空了一下，有点慌，下意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被亲的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可怜又招人。 故亦周感觉脑子轰的一声，这下，不想干坏事儿也想了。 他的眼神变了，从逗弄变成了狩猎的感觉，侧着头，眼睛又黑又深，就那样深深的看着她。 阿蛮知道，他在等，等她说同意。 可她还没做好准备。 “太快了……” “周生……太快了。” 她摇摇头，抿着唇，倒退一步，紧贴着墙。 故亦周俯身，诱哄似的将她抱了过来。 “再亲一下，嗯？” 他声音一低，阿蛮就感觉脑子跟浆糊似的，轰的一声，心也化了。 她不自觉往他跟前靠了靠。 故亦周看着她不自觉的动作，心情很愉悦。 两人十指紧扣，身体紧靠在一起，像极了初尝禁果的少年，好像怎么粘都粘不够。 阿蛮感觉，事情可能要失控。 可你让她现在就跑，她又没有那个自制力。 正当她心里害怕，不知道下面会发展成什么样的时候。突然，故亦周的手机响了。 “电，电话——” 阿蛮含糊不清的推了推故亦周。 故亦周无奈笑出一声，带了几分被打扰后不爽的痞气。 “就不能让我亲完再说？” “什么电话能比你要紧？” 阿蛮脸轰隆一下，红的更甚。 不过故亦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倒也从她身上起来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滚烫的脸颊，喉结翻滚，眉眼深邃又意有所指。 “等我回来？” “嗯？” 故亦周俊朗凌厉的眉眼就在眼前。 电话一直在响，可他就像专门在等她的回答，手撑在她身侧，要笑不笑的，不走。 故亦周俯着身，浑身都充斥着令人心颤的蛊惑感。 尤其是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你，让你想跑也跑不了。 阿蛮咬着唇点点头，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她就是没办法抵抗他。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这么没出息。 阿蛮重重的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把自己扔进了沙发。 而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之后，故亦周也终于拿着手机凑到了阳台去接电话。 两人都以为，这就是一通普通的工作电话。 可谁也没想到，故亦周接完这通电话，两人之间的平静就再次被人打破。 阿蛮看着阳台上，故亦周从一开始的淡定自若，心情不错的松领带，还扔外套给她的样子，到最后，说了二十分钟之后，他脸色一变，整个人靠在栏杆上，像一尊石雕一样，脸色难看的厉害。 “怎么了，赛车队有事儿？” 阿蛮以为，是赛车队的事儿。 可没想到，故亦周却说，“大哥出事儿了。” 故亦周脸色凝重的从阳台走出来，急匆匆的拿起外套，转身就往门口走。 阿蛮听的心惊，连忙问他，“发生什么了，陆，陆大哥他怎么了？” “又生病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相信我】 --------------------------------------------------------------------- 阿蛮看着阳台上，故亦周从一开始的淡定自若，心情不错的松领带，还扔外套给她的样子，到最后，说了二十分钟之后，他脸色一变，整个人靠在栏杆上，像一尊石雕一样，脸色难看的厉害。 “怎么了，赛车队有事儿？” 阿蛮以为，是赛车队的事儿。 可没想到，故亦周却说，“大哥出事儿了。” 故亦周脸色凝重的从阳台走出来，急匆匆的拿起外套，转身就往门口走。 阿蛮听的心惊，连忙问他，“发生什么了，陆，陆大哥他怎么了？” “又生病了？” 阿蛮也推开门，跟着故亦周往出走。 深夜十分，两人从电视城离开，一前一后，虽然很多人频频回头，但故亦周却紧紧牵着阿蛮的手没有放开。 阿蛮也顾不上别人异样的眼光。 一只手拿着手机，一边在故亦周去停车场开车的时候，跑去隔壁便利店买了点水和吃的。 她回忆起自己之前考的驾照。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 阿蛮心里想的忐忑，脑子却很清醒。 “这些，还有这些，一起算。” 收银员看她一眼，似乎是想起了最近的一些传闻，有点不确定道。 “请问你，你是光哥那个栏目组的单阿蛮吗？” “如果是的话，能不能请周生帮我签个名哇。” 收银台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青涩又兴奋，捂着嘴，像是没想到。 她竟然真的能碰到。 阿蛮低头看了一眼故亦周发来的简讯。 ——我在门口，你直接过来就好。 阿蛮心里抱歉，有点无奈，女生看她犹豫，有点怯生生的抓住她的手，晃了晃。 “姐姐，可以吗？” 阿蛮拿起桌上已经结算好的物品。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拿过桌面的记事本，快速写了一串数字过去。 “这是我的电话，我今天有事要忙。” “晚上不忙了你可以打电话来。” 女生惊喜的连连道谢。 阿蛮却已经转身，朝电视城大门口跑去。 她赶到门口时，故亦周正在跟朋友打电话，不知道在联系医院，还是在干什么。 阿蛮上前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生？” 她小声探头，试探的看向他。 “我来开车？” 故亦周点点头，把车钥匙扔给她，上了副驾驶。 开车之前，故亦周虽然还在打电话，可也不忘转头过来看她。 故亦周捂住手机。 手机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声音大的压都压不住。 故亦周却只看着她，敲了敲阿蛮旁边的桌板。 “要不要喊李姐来？” “我怕你开不稳。” 电话那头，人又催促了几句。 阿蛮连忙摇摇头。 “没事儿，我可以。” “你先打电话，相信我？” 阿蛮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有点担心的看了看他快要被催冒烟的手机听筒。 “而且如果现在喊李姐的话，我们又要等很久。” “还好我驾照已经考了一年多。” “应该无事。” 阿蛮自我安慰片刻后，拍了拍故亦周的手背。 示意他不要担心。 如果实在开不了，她也会说的。 尤其是故亦周喝了酒，只能她来开。 幸好今晚的路一路畅通无阻。 阿蛮开车赶到山上的时候，阿妈正双目无神的坐在寺庙院子里的石凳上。 两人一推开禅房大门，就看到阿妈猛地站起来，头发凌乱，眼睛失神的看过来。 “阿蛮——阿蛮……你陆叔叔他……” 阿妈仿佛找到了依靠，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今天陆生突然中风猝倒在地，阿妈人都要被吓傻了。 她除了赚钱，一向没主见。 乍一看到陆生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整个人六神无主，茫然失措得走来走去，心脏狂跳，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收尾，只知道哭。 哭的昏天暗地得。 还是禅房里其他人，拨打了救护电话，把陆生送去医院。 “没事儿了，我们都知道了。” 阿蛮猛地被扑过来，有点惊愕。 但很快，她就适应着拍了拍阿妈的后背。 阿蛮看着身后的故亦周。 故亦周示意她先带阿妈去收拾行李。 “医院那边我问好了，大哥得带回家修养。” “山上肯定不合适，你先跟你阿妈收拾完回以前的老宅。” “我一会儿去医院接了大哥就回去。” 故亦周说完，转身的间隙，又犹豫了一秒。 他回过头，眼神漆黑的看过来。 “你，行吗？” 阿蛮点点头，让他放心。 “这种事情，你实在不用担心。” “我之前一个人的时候，经历了很多。” 她的话和坚毅的神情让故亦周放心了很多。 故亦周接起李姐的电话，转身离开。 这头，阿蛮却用了很久，才哄好阿妈。 她一个劲儿在说，陆生没事儿，只是突然中风而已，人年纪大了都容易中风，不是什么大事。 阿妈却突然好像失去了主心骨。 “不一样的，阿蛮……不一样的。” “这些年跟你陆叔叔在一起以后，我几乎什么事都没管过。” “他照顾了我那么久，陪了我那么久。” “我已经没办法想象，失去陆生该怎么活。” “你说，万一失去他，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阿……” 阿妈六神无主，阿蛮在旁边收拾行李，她就心慌的在原地走来走去，一个劲儿自言自语。 无论阿蛮怎么说，她都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阿蛮看着面前已经有了白发的阿妈，突然惊觉，她离十八岁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在她的印象里，阿妈还是那个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争气，冷静又清醒的女人。 阿蛮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天。 阿蛮叹了口气，摸着阿妈沧桑的脸，替她理了理头发。 “我跟你保证。” “陆叔叔一定没事儿。” “阿妈，你信我。” “行吗？？” 她说的信誓旦旦，眼神真诚。 阿妈一愣，这才握紧双手，神色稍微平静了一点。 “好。我信你。我信你……” 阿妈跟着阿蛮，转身出了禅房的门。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怪我吗】 阿蛮回到陆生家旧别墅的时候，别墅里没有人，大门被密码锁锁着，斑驳生锈。 就连院子里的草也都快长的比小腿高。 司机停下车替她们开门。 阿蛮还要挽着阿妈的手。 “慢点啊，我们先上二楼。” “陆太，陆小姐。” 即使别墅这么落魄，司机大哥依旧客客气气的送两人上楼。 像极了十几年前，陆生正当红的时候。 半点歧视都没有。 阿蛮扶着阿妈上了楼，阿妈神色混沌，上了二楼，也是一副神色空洞被掏空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大哥有点担心，怕她出问题、 “这，陆太太没事儿吧？” “真不用送她去医院？” 司机以前是陆生的人。 每次陆生去住院，他都会帮忙照顾阿妈。 这次阿妈出事儿，陆生晕倒的抬突然，根本没来得及交代任何事情给司机，因此司机一路上也手忙脚乱，一个头两个大。 他生怕没照顾好阿妈醒来被陆生怪。 幸好阿妈看出他的为难，拍拍肩膀。 “没事儿阿叔，别慌，我阿妈休息一会儿就好，你不用担心。” 以前在九龙城的时候，每次她发疯，都是阿蛮照顾。 阿蛮早就照顾出经验了。 司机一听，那感情好，于是便放心的下了楼。 司机下楼以后，阿蛮蹲在阿妈身后的地上，开始收拾房间。 房间里一片亮堂，阿妈却突然好像睡醒了一样，看着灯光昏黄的院子，笑了。 “阿蛮——” “你看，那片草，像不像我们刚从大陆坐船过来时候遇到的那片。” 阿蛮一边叠衣服，一边听着她碎碎念。 “我突然感觉，都好久没见过你啦。” “你陆叔叔之前还说，等你跟阿周回来了，我们一家聚一聚。” “我那时候想，你都恨我恨成那样了，我还怎么有脸喊你回来。” 阿妈说到这儿，像是后悔，又像是别的什么，低头失笑。 笑着笑着，忽然就狠狠擦了把眼泪。 “阿蛮——” “你怪我吗？” 阿妈说完，房间里寂静了很久很久都没回声。 ---------------------------------------------------------------------------------------------------------------------------------------------------------------------------------------------------- 后悔吗？ 阿蛮攥着手里皱巴巴的衬衫，忽然自嘲的笑出了声。 光影重重叠叠，窗外月色升起，她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九龙城的筒子楼里。 也不知道是某天放学的晚上。 她刚背着书包艰难的爬上楼，就被阿妈一把抓住，让她去试试。 “你知道的。” “隔壁那个陈大富，他家富得流油啊，你要是能钓到他儿子，我们两还不是吃穿不愁？？” 阿蛮震惊的抬起头，愤怒席卷了整个身体。 她咬着牙，声音还是结巴的，却因为愤怒在发抖。 “你，你，叫我，出卖自己？？” 阿蛮当时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好像被雷轰了一样。 毕竟她差点被老男人猥亵的时候，阿妈可是像疯了一样去替她报仇。 眼前这个女人，好像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一样。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看着她。 阿妈气的恨铁不成钢，十个手指齐刷刷点在她脑门上，颇有种你是不是傻的意思。 “我叫你演戏。演戏懂不懂？？？” 阿妈尖锐的声音犹在耳边。 阿蛮眼前却只有她被那个脏兮兮的男人死死抓住胳膊，逼进角落的画面。 她窒息般的喘了口气，猛地起身走出房间。 直到走到天光大亮的客厅，她才感觉好像又活过来了一样。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阿蛮一愣，左右张望了一瞬，这才发现司机大哥早就出去了。 门口传来故亦周的声音。 “阿蛮，开门。” “是我！” 阿蛮连忙扔了手里的衬衫，小跑过去。 她还光着脚，脚踩在地上，被硌的脚底板都在痛。 可门一打开，一看到故亦周紧皱的眉头，她就顾不上这点疼了。 因为故亦周正打横抱着还打着吊瓶的陆生。 陆生脸色苍白，身体瘦削，穿着病号服，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医护人员。 “来，让一让。” “我们先把病人送上楼，躺好了你们再自己照顾啊。” 医护人员挤开阿蛮，急匆匆朝楼上走去。 阿蛮被撞到门上，却被身后的李姐手疾眼快的拉住。 “小心！” 李姐一把拉住她。 “你先别上去，让周生有个心理准备。” 阿蛮不解的看了一眼正要抽烟的李姐，忍不住纳闷。 “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李姐脱下西装外套，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讲啊。 只知道陆生这一遭，恐怕悬了。 “能不能在家养好不一定。” “但在医院也不会有好转。” “听天由命了呗。” “还能什么准备。” 李姐脸上只写着，完蛋了，三个大字。 想到阿妈还在楼上，怕她发疯，阿蛮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拔腿就往楼上跑。 “哎哎——” 李姐急了。 “怎么说话还不听呢。” 李姐也扔了烟，拔腿就冲。 可等两人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故亦周的额头被阿妈砸出了血，阿妈非要往病床前面冲，几个医生拦都拦不住。 “陆太太！！您冷静！！” 阿妈一副疯狂的样子，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陆生，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她眼神愤怒的环视周围的所有人。 “你们告诉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明明去医院的时候人还没事，回来就跟我讲会变成植物人。” “你们有没有点职业技术？？要是没有就给我换人，讲这些垃圾！”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会难过吗】 ————————————————————————————————————————————————————————————————————————————-- “阿妈——阿妈。你冷静一点。” “人家只是讲可能，并没有真的说陆叔叔醒不来了啊。” “陆叔叔睡着了，家里就剩你是他的精神支柱了，如果你也这样，万一他醒过来，你要他怎么办？” “他怎么面对这么狼狈的你？” 阿蛮连忙上前，一把抓住阿妈的胳膊。 故亦周生怕她也被砸伤，伸手拦了一下。 眼神示意她过来。 阿蛮抿着唇，摇摇头，悄无声息的拒绝了他的帮助。 阿妈本来状态很疯，可听到她这么说，突然好像就冷静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阿蛮，阿蛮平静又清醒的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波澜，镇定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自感叹。 “你说——” “陆生真的还能醒来？” 两个人的身份好像突然反转过来，阿妈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 阿蛮虽然也不想撒谎，却还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会的，一定会的。” “就像你那时候隔了那么多年找到他一样。” “他也一定会回来找你。” 阿蛮的话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激动愤怒到极致的阿妈突然土崩瓦解。 她一瞬间就捂着脸靠在衣柜上，泪流满面，无声落泪。 阿蛮看的心酸，却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等医生安排好一切之后，带着故亦周转身离开了。 “我想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走出房间，阿蛮看着身边欲言又止的故亦周，有些无奈。 “你不用担心，我阿妈不会伤害你大哥的。” “怎么，连我阿妈都不信？” 她的眼睛像小鹿，圆溜溜的看着他，满是期盼。 故亦周没好气的弹了下她脑门。 “想什么呢？原来我在阿蛮妹心里，是这么小气。” 他痞里痞气的样子让人瞬间安心下来，阿蛮和故亦周默契的走到陆生对面的房间，打开房门，两个人双双坐在地上，开始守夜。 第一天晚上，让情绪不稳定的阿妈守着陆生，就算嘴上说的再好听，阿蛮自己也不敢信。 故亦周也是。 窗外的月明亮又刺眼。 离开这里以后，阿蛮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月光了。 她忍不住靠在故亦周的肩头，有些陶醉。 “周生——” “我突然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她忍不住自己先笑了，伸手无意识拽了拽故亦周的袖子。 “你还记得，我以前买给你的猪脚饭吗。” “我每次都要跑三条街啊。” “就为了博你一笑。” “我可真辛苦。” 阿蛮想起自己那时候懵懵懂懂一根筋的样子，就觉得可爱。 她都觉得可爱了，故亦周何尝不是呢。 好像说起那些美好的事情，就能让两个人忘记眼前的困境，也忘记，他们刚刚萌芽的感情，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被拿出来。 因为现在一旦拿出来，本来就情绪不稳的阿妈，极有可能又被刺激到。 谁也不想在陆生还没变好的时候，突然再增加一重艰辛。 “而且……” “而且周生……” “我不想她一反对，你又走了。” “这对我来说……比死都难。” 阿蛮靠在他肩头，说的轻飘飘状似不经意的话，可声音里一如往昔的少女音，却透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其实她还是一个很渴望很渴望爱的小女孩。 从很多年前，到现在，她一直都渴望一份真正纯粹的，没有任何世俗干扰的，只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的感情。 故亦周看着她清冷干净的侧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谁不确定的梦，一下又一下，扇动在人心里。 他心头一动，笑着反手握住她的手。 阿蛮身体一僵。 下一秒，就听到他痞气又熟悉的嗓音。 “怎么？我们阿蛮妹这么惆怅？” “还没跟我拍拖，就已经想到以后，甚至想到万一被我甩啊怎么办。” “我说，你是不是想的太远了？” 故亦周侧头，俯身歪头看着她，一双漆黑的桃花眼带笑看着她，看的人脸红心跳，好像有多少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阿蛮深呼吸一口，倒吸了口凉气。 “你，你离我别这么近……” 她伸手去推故亦周，却感觉他纹丝不动。 阿蛮的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了。 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甚至连他的手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好好牵。 可故亦周的手很热，热到滚烫，热到明明工作的地方有风扇，可她还是被他身上的热烈奋不顾身的牵着走。 阿蛮对上那双黑而带笑的眼神，喘了口气。 她抿着唇，想倒退，却被他狠狠伸手揽住。 “别动——” “给我抱会儿——” 阿蛮瞪大了眼。 阿蛮：“你？！” 故亦周轻笑一声。 “怎么，只需你这种平凡人心累，我就不许啊。” “天上飘着的人也需要休息的好吗。” 逗了逗她，他才终于松懈下来，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放心，我们约法三章。” “在陆家，起码在这栋别墅里，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包括来送菜的阿叔。” “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 好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似的，他一股脑把所有的后路都替她想好。 阿蛮心一软，感觉到肩膀上靠着的沉甸甸的脑袋，忽然就有点心软。 “那你——你会难过吗？”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瞧不起人】 “难过？” 故亦周有点好笑，“怎么，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 “你瞧不起人啊。” “阿蛮妹。” 他还是那副不羁的样，眼里的脆弱一闪而过，再低头，又恢复那个狂放不羁的浪子人设。 阿蛮心里倒吸了口凉气，心想，难不成，电视上那些明星，都是他这样。 说变脸就可以变，好像身上带着无数层面具。 阿蛮的手还攥在他手里，她突然生气，伸手把自己的手狠狠拽了回来。 “哼。” “怪我多嘴。” “你自己守着吧你。” 她起身就要走，却被故亦周吊儿郎当的拽着，抬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全是攻击性。 阿蛮明白他的意思。 那眼里分明写着，“你真要走？不后悔？” “后悔是狗。” 阿蛮毫不留恋，突兀的甩开他，进了自己房间。 故亦周笑了一下，鼓着腮帮子，斜靠在门口，竟然也没去追。 楼下，楼梯口，李姐抽着烟，诡异的看着两人。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拍拖，都这么复杂吗？演琼瑶阿姨的剧啊？还是台湾八点档。” 李姐心里一万个不理解。 照他来说，爱就爱了，上就行了，哪儿需要顾虑那么多。 故亦周却难得疲惫的靠在门框上，眯了一会儿。 他没有去追阿蛮，也没有解释什么，直到被李姐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受不了，才终于咬牙，睁开眼，冷淡的看过去。 “想问什么？” 他掏出兜里的打火机。漆黑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抛上抛下，冷着脸，好像这一刻才彻底放松。 李姐耸耸肩，还是站在楼下。 “你不去追？” 李姐朝阿蛮的房间怒了努嘴，那意思是，小姑娘好不容易被你堵到路口了，你现在突然这么不在乎，这可不是男人的做法啊。 李姐娘归娘，这点义气还是有的。 故亦周却开开合合手里的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浑身都是戾气。 ---------------------------------------------------------------------------------------------------------------------------------------------------------------------- 而躲进房间里的阿蛮，一进去就后悔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啊！！！！！ 阿蛮捂着脸，扑倒在床上，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精神控制了一样。 怎么突然就矫情起来了。 她只是那个瞬间，突然感觉，跟故亦周有距离感了。 他带着一双桃花眼，从少年时就闯进她的生活，总是笑着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大众情人。 他说什么话，对谁说，好像随时都可以真，也可以假。 那他万一对她也是假的呢？ 阿蛮不知道要怎么分辨，这一瞬间，她突然心就掉到了海里。 怕他骗她，又怕他的真心就像给别人的一样，玩笑随便开，真心却不知道有几分，而她这种智商，根本没办法判断，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可以一时，可是以后一辈子呢？ 她难道一直要靠猜他到底爱不爱自己而活着吗？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突然让她很心慌，心慌到就算只是跟他坐在一起，都惴惴不安。 阿蛮拿起手机，拨通珊妮的电话。 电话那头，珊妮一如既往的在加班，电脑敲的噼里啪啦响，好像还在临街的店铺坐着。 “哇靠，你是不知道。” “最近梅姐有多变态啊。” “为了让我拿下这个海外客户，恨不得给我开全球金卡让我随便跑。” “别说二十四小时，就算一天四十八小时她也一样希望我像陀螺一样不停歇啊。” 珊妮敲电脑敲的脑子痛，听到阿蛮的纠结，直接笑了。 “大姐。” “你出来看看人生百态好不好、” “这个社会，哪儿有什么永恒。” “现在拥有就不错了，还想永远持有啊？你当自己是股神巴菲特，看中一只股就可以一辈子持有啊。” 珊妮对她的纠结不屑一顾。 甚至直接开口劈头盖脸将她一盆冷水泼醒。 “我看你是最近在故亦周的保护下，野性都被养没了，再这样下去，你废了。” 珊妮吐槽完，挂了电话。 阿蛮仰头望着天花板，好像突然浑身被浇了凉水，浑身到脚，透心凉。 她看着手边不断响起的手机，突然眼睛一睁，诈尸一样，翻身坐起来。 电话是故亦周打来的。 他问，要不要谈谈。 阿蛮没有接起来，只是回复了条简讯。 “你先去阿妈房间看一看，我去楼下做点吃的我们再谈。” 她说完，收起手机，胡乱挽起头发，换了套松松垮垮的睡衣下了楼。 阿蛮走出房间，看到门口的故亦周果然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只银灰色的打火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这枚打火机，还是上学的时候，自己送给他的—— 那时候好像还下着大雨，她为了讨好故亦周，跑了三公里，硬生生去学校附近最爆火的一个礼品店，买给他。 只是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那时候很多男生喜欢这一款。 可她刚送完，打火机就被故亦周扔桌子上，一副不屑的语气。 “我最不喜欢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你不知道？” 他挑衅的眼神看过来，小小一只她，抿着唇，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可没想到后来，他竟然又喜欢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频繁的把它拿在手里，用了起来。 阿蛮犹豫一瞬，捡起打火机，扔进自己的口袋。 她悄无声息的走到楼下。 客厅里守着李姐，看到她，李姐惊了侧目，她却自顾自的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开始做饭。 “见鬼了？” 李姐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看着她。 阿蛮却没有解释，直接打开冰箱，现煮了一碗冰箱里的速冻馄饨，她一边煮，一边发简讯问故亦周。 “你要不要香菜？” 故亦周没回。 阿蛮觉得奇怪，刚想转身上楼，就感觉身后一道熟悉的影子罩住了她。 阿蛮眉心狠狠一跳，不知道是不是直觉，她总觉得，他会抱住她。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伸手，抱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原来你也会生气啊】 阿蛮惊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第一反应是去看楼上的阿妈。 故亦周却懒洋洋的倚着她，一副累到不想动的样子。 “别动——” “让我靠一会儿。” 他的声音难得的懒。 阿蛮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一点都不惯着他。 “三声啊——” “你要是不起来，我可喊人了。” 她顽劣心起，歪头侧看着他，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别提多亮了、 故亦周本来想拿捏一下她，教训教训她动不动就甩脸子走人的脾气，没想到反手就被她收拾了。 他眯了眯眼，笑了。 “怎么了，阿蛮妹突然这么有脾气了。” “是不是以后，碰都碰不得了？” “嗯？” 他越说，人越低头凑近。 再近一点，连声音都靠在耳朵旁边，就怕不能钻进她心里去。 阿蛮知道他胆大，却没想到他这么胆大，当着李姐的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她咬咬牙，横眉怒瞪过去，一副娇嗔的样子。 眼看她真的要恼羞成怒，故亦周也笑了，不玩了。 他直起身，长臂一伸，绕过她面前的厨具，端起她煮好的馄饨就大踏步走向餐桌。 阿蛮的新怦怦跳。 虽然也面不改色的拿起筷子就跟了上去，可却死活不敢抬头看李姐倒吸凉气后的脸色。 毕竟李姐可是故亦周的经纪人。 当着经纪人的面搞暧昧调情的艺人，阿蛮估计，李姐还是第一次见。 她微微攥紧掌心，咬了咬牙，心里快速挣扎了好几秒，才下定决心闭上眼。 阿蛮：“李姐，您要一起吃吗？” 李姐挽起袖子，轻啧了一声，眼神微微警告的在故亦周和她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声音干脆又利落的起身。 “不必。” “我要去忙了，你们随意。” 李姐转身之前，还不忘绅士的伸了伸手，拍了拍阿蛮紧张的肩膀。 “怎么？紧张啊。” 李姐走后，故亦周端起馄饨碗，吃的毫无形象，还不忘调侃她。 阿蛮撇撇嘴，吃自己的馄饨，不过也没有忘记自己下楼的主要目的。 “对了周生——” “我想问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两天我们相互换着照顾陆大哥，你能匀一点时间出来给我吗？” 阿蛮问的很小心，其实已经算斟酌之后她最温和的语气。 她的眼睛还是亮晶晶，抬头看过来，在窗外月光的映衬下，别样的灵动。 故亦周心头一动，不知道那一刻是晚风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感受到令人惊慌的心动。 故亦周下意识抓住自己手边的筷子，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甚至还身体后撤，散漫的往餐椅上靠了靠、 “为什么？”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要做什么？有私事儿？” 他眉头一皱，阿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两天，陆生重病昏迷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现在陆家别墅外面，到处都是八卦小报的记者。 别说故亦周还没过气啊背后对手看戏恨不能他倒霉的人一大堆，就算他过气，当初陆生第一青年画家的名头也足矣令人激动。 中年时惊才绝艳名震香江的儒雅画家，突然之间昏倒在无人问津的寺庙，甚至身边还跟着一个混迹过九龙城从大陆来劣迹斑斑的“清姨”，这种瓜，就算无利益纠葛，也够人茶余饭后吃好几天啊。 所以阿蛮明白。 她想要出去，风险有多大。 可她此时满脑子都是珊妮说的—— “怎么，难不成跟周生在一起，你就要废掉自己的人生啊。” “本来就在低谷里呆着，你还不趁机好好爬上去，难道又想过去的故事重演？” 过去的故事—— 就是那可悲的自尊心。 阿蛮看着自己碗里飘荡的香菜，拿起筷子，捞了半天。 最终，在故亦周担心又疑惑的目光里，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 她也目光直勾勾的看过去，与他对视，这一次，稚嫩的眼底满是坚定，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阿蛮：“拉丁舞世界大赛的香港站就在最近，我知道，你前些天也找人帮我活动过，想要把我塞进去，直接晋级复赛。” “可是这一次，我想凭借自己的能力闯进去试一试。” “虽然很不巧，它跟我们的家事撞到了一起，可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等到三年之后了。” “所以周生——” “我们可以不可以，合作这一次？” 她颇为期望的看着他，好像在小声地祈求。 故亦周看着她的低姿态，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他突然放下筷子，冷了脸，嗤笑出声。 阿蛮都愣了。 什么情况？ 她不是已经尽可能的不牙尖嘴利了吗。 怎么他还会生气、 大男子主义？ 不会吧。 以前也从没见他有过啊。 阿蛮抿着唇，眼神一时间有点飘。 可还没等她琢磨透，就听到故亦周清冷痞气的嗓音。 “怎么，如果我说不同意。你是不是又要去求别人?” 阿蛮一愣，看到故亦周漆黑着眼睛，脸色冷淡的把玩着手里的筷子。 他长腿交叠，靠坐在椅子上。 但脸色明显很难看。 阿蛮心里百转千回，但是都没有抓到重点。 她解释了一大堆。 “也不是——” “就是我想……若是你不同意，那我就找珊妮去帮我看看。” “再不行……李姐也行。” “我想。如果能为你减轻负担，他肯定也愿意。” 结果对面的男人脸色变得更黑。 “所有人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我。” “看来我们俩的关系，的确很淡。” 他自嘲的笑出一声，扔了筷子。起身就要走。 阿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小跑追了上去。 故亦周腿长脚长，三两步已经走上第一层楼梯的拐角，阿蛮追的气喘吁吁，说话根本拦不住，直到她一闭眼一咬牙，直接一个赌气朝他扑了过去。 故亦周这才猛地刹车停下。 像是怕她摔倒，感觉到她扑过来，他眼睛都没抬就伸手拦了过来。 阿蛮趁机抱住他，笑盈盈的抬眸。 “喂周生，原来你也会生气啊？” 她狡黠的像只小狐狸，歪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等你】 “再这么矫情就给你丢出去啊。” 故亦周侧目，人没有动，表情却很不爽。 他斜靠在楼梯上，眼睛要笑不笑的，阿蛮每次盯着他看，都要震惊于造物主的神奇。 明明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凭什么他就生的这么好看。 阿蛮看着这张脸，心里忽然有点痒痒。 视线落到他起伏的喉结，她抿了下唇，忽然咽了口口水。 真不争气啊…… 她忍不住侧过头，生怕被故亦周抓住她好色的一面。 殊不知，她刚才咽口水的那一下，被故亦周抓了个正着。 本来还在生气的男人，忽然就被逗笑了。 故亦周靠在栏杆上，微微侧了一下头，也不知道是低头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是怕他太好说话她会翻天，索性伸手，把她的脑袋拧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挑眉，脸上只剩下痞气，没有半点刚才冷着的样子。 察觉到他心情的缓和，阿蛮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眉开眼笑的上了一步台阶。 “好好好。” “我认输，我投降还不行？” 眉眼娇俏的少女举起双手，像只可怜巴巴的兔子。 看到他不动，立刻轻巧的跳上台阶，眼睛眨巴眨巴套近乎。 “我这不是才反应过来咯。” “换成以前，我怎么可能这么低姿态。” “我最要面子了。” 对啊。 那么爱面子的一个小姑娘。 小时候被人欺负死了都咬着嘴唇不吭声的小姑娘，现在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这么生疏，这么低姿态的想尽办法讨好他。 故亦周几乎没法描述他看到的那一秒。 心疼，自责，甚至还有对曾经那个一走了之的自己的愤怒。 每次她表现出这么小心翼翼，这么百般斟酌的姿态。 故亦周都会觉得，两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被拉开了。 阿蛮也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也就是那一秒，她心里那些不安，那些怕他以后突然抽身的担心，好像突然之间全部烟消云散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睛漆黑又沉静。 却又在这一瞬间，忽然好像什么都不用说，就明白了彼此想表达的意思。 阿蛮有点愧疚，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 阿蛮：“我习惯了——” “给我点时间适应？” “嗯？周生？” 她的身体在前倾，眼神真诚的看着他。 故亦周的心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软过。 他无奈又好笑。 又很受用。 好像这还是第一次，阿蛮竟然会跟他撒娇。 以前她就算会，也是别别扭扭，从不正面说软话。 “长大了……” 他忽然感慨，眼神里的灼热和侵略性却让人无法忽略。 阿蛮脸一热，意识到什么，感觉浑身滚烫。 阿蛮：“我……好了。” “你快回去吃饭吧。” “我先去看阿妈。” 阿蛮连忙松开他，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故亦周痞气笑出一声，看着她跑，也没拦，只是靠在栏杆上，忽然歪着头，冲她毫不客气的打了个响指。 阿蛮一回头。 就看到他笑着对她做了句口型。 那句话是—— 阿蛮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跳，直到回到阿妈的房间，这才敢细想。 故亦周说的是 ——“我等你——” 我等你。 床上陆生还昏睡着，睡得很安静，阿妈也睡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只手垂在床边。 窗外的月亮清冷微暗。 明明眼下周围一切都乱糟糟的。 可这一刻，她内心却前所未有的满怀憧憬。 也许……试一试，真的会有不一样的一条路呢。 ----------------------------------------------------------------------------------------------------------------------------------------------- 阿蛮第二天一早，是被阿妈从地上叫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故亦周竟然出乎意料的不在家。 阿妈的情绪已经正常不少。 看到她一醒来就四处张望，阿妈头都没回。 “别看了。” “亦周去电视台了。”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阿妈又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筷子，解释。 “早上出去的时候他跟我说的。” “怕你担心——” “说让你有事儿随时打电话。” 阿蛮：“哦。” “行。” 她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去看了一眼阿妈，确定她终于不疯了，这才敢下楼去找家庭医生。 看了下时间。 该给陆生换药了。 可奇怪的是，阿蛮从楼上下去，别墅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甚至都快把医生的电话给打爆。 那两个医生还是没有一丁点反应。 “奇了怪了……人去哪儿了？” 阿蛮看着楼下空荡荡的客厅。 想到昨晚故亦周跟她说的，这两个医生已经签了雇佣协议。 一定会待到陆生醒来再走。 故亦周还特地下楼给两人安排了客房，确定了每天上楼帮陆生换药，做检查的时间，这些东西都提前跟阿蛮沟通过。 没想到今天第一天上班，两人就放了鸽子。 阿蛮心里着急，又给故亦周打电话。 幸运的是，故亦周不忙，正好接了。 听到她纳闷的声音，故亦周让她先别急。 “人家只是上个班，不是卖身，出去买东西或者去商场了也有可能。” “你先别急。” “我让李姐带人找找。” “那陆大哥他的药……” 故亦周那边细细簌簌的响起一阵翻草纸的声音，声音过后，阿蛮才听到他清冷镇定的嗓音。 “没事儿。” “你先跟你阿妈帮我大哥翻身，做做日常清理。” “等李姐带医生回去再换。” “迟一两个小时不碍事儿。” 有了故亦周的保证，阿蛮才松了口气。 她点点头，“行，那你先忙。” “我们晚上回来见。” 阿蛮说着，习惯性挂了电话。 但这一次，她们却并没有等到医生，等来的却是故亦周出事的新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出事儿了】 那是当天晚上。 阿蛮和阿妈帮陆生清理完身体以后，接到陈叔的电话。 陈叔不知道从哪儿知道，阿蛮从电视台回来了，奇怪的问她，怎么不回老房子住了，是嫌老房子条件太差了吗？ 阿蛮一愣。 阿蛮：“陈叔，你是从哪儿知道我回来的？” 她有些失笑。 也有点愧疚。 这段时间太混乱，她竟然忘记了要回去看看陈叔。 陈叔那边明显还在鱼档里忙，熙熙攘攘的卖肉声，街坊邻居熟悉的调笑。 “哟。陈叔这是儿女双全啦，免费白得一个女儿，还那么争气。” “叫人妒忌哦。” “哈哈哈哈别取笑我啦！” 陈叔捂着电话笑出了声，心情明显很好。 阿蛮听着这熟悉的烟火气，心情竟也平静了不少。 陈叔在那边笑着招呼人，她就这样耐心的听着。 时不时还会搭一句。 “说什么免费——陈叔那时候照顾我，都比得上我亲爸了好吗。” 街坊邻居一阵笑闹。 ：“好好好，是我们小人之心啦。” “阿蛮什么时候过来吃饭啊，好久不见，你都成大名人了，不会不肯来吧？” 这时，突然有人出声，在一众调笑声里格外突兀。 一瞬间，电话那头就安静了，连陈叔也好像叹了口气，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自如。 阿蛮心里好像有了什么预感，她突然直起身，拉开窗帘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 阿蛮：“陈叔？怎么了，你遇到事情了？？” 阿蛮心里忽然涌起了浓浓的担心。 陈叔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是拿着手机穿过人群，走到别人听不见的地方，一点儿嬉闹的气氛都没了，这才支支吾吾的出了声。 “阿蛮——” “我想问问——” “你是不是真的跟那个故亦周，有关系啊？” 阿蛮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陈叔竟然也会问这个问题。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陈叔，你这个年纪，还八卦啊？” 陈叔也被逗笑了，像是有点尴尬和打扰到她的不好意思。 “不是哦。” “我是听人说呐，他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你真的信了他上当。” “而且……而且你现在这种身份，不回来也正常，我本来没什么资格说这些的……可是，我，哎！” 陈叔重重叹了口气，担心之语溢于言表。 阿蛮这才敏锐的意识到，陈叔在意的是什么。 她无声的笑了一会儿，忽然起身。 “陈叔——你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等着啊，我现在就回去看你！” 阿蛮说完，不等陈叔再争辩，直接挂断电话，走出卧室。 卧室外面，整栋别墅都静悄悄。 阿妈又趴在陆生床头睡着了，阿蛮进去，帮她盖了件衣服，想了想，从书房里撕了一张纸下来，写了一张字条压在阿妈胳膊底下。 ——阿妈——我有事出去一趟，两小时后回来。别担心。 她写完，工工整整的留下一张银行卡和一个自己的电话，这才敢拿起外套转身离开。 倒不是阿蛮怕阿妈。 而是她太了解阿妈了，生怕她又以为自己跑了，那将是晴天霹雳。 走在路上，阿蛮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在大陆上船之前，她去附近的街头闲逛，忘了告诉阿妈，结果等她玩够再回去的时候，阿妈已经在房间里吞安眠药自，杀。 阿蛮当时还很小，却对那个场面记忆犹新。 尤其是当阿妈被救回来的时候，她的第一件事就哭。 哭的歇斯底里。 阿蛮感觉她好像有种要失去全世界的绝望感。 这种感觉她就见过两次，一次是那次，还有一次，就是她十六岁想跟故亦周私奔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阿妈当时站在顶楼，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好像在说。 你是不是真要走？你真要走，我立刻就去死。 楼下是陆生和故亦周剧烈的争执声，楼上就是阿妈无声的威胁。 一想到她真的会不顾一切跳下去，阿蛮的心里就慌了、 她记得。她那时候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她哭着求阿妈，从天台上下来。 “我不去了……我真的不去了！” ----------------------------------------------------------------------------------------------------------------------------------------------------------- 回忆梗在心头，像一把尖锐的匕首，你不动的时候，它好好的。 一动就疼、 幸好现在一切都平静了。 阿蛮庆幸的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阿蛮赶到陈叔的鱼档。 即使下着雨。鱼档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陈叔很有做生意的眼光，每次都能挑到时下最流行的鱼肉和做法去卖，每次做好了，都能名扬整个香港菜市场。 所以每一次见到他，阿蛮总要夸奖他的厨艺。 陈叔最爱听别人夸他，夸一次他能高兴三五天。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阿蛮怎么夸奖，陈叔都黑着一张脸，只是自顾自古的切鱼肉。 旁边的街坊邻居都忍不住了。 “哇，老陈，你闹什么脾气啊。” “这不是好事儿吗？” 隔壁档的邻居话里有话，阿蛮看着站在鱼档肉台上正在干脆麻利洗切鱼肉的陈叔，有些好奇。 但她好奇归好奇，只以为陈叔是因为怕她嫌弃自己了，在跟自己生闷气。 阿蛮好笑的上前，像小女儿一样按着陈叔的肩膀撒娇。 “哎呀陈叔。” “我没有想不回来。” “只是最近太忙——再说，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难道能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女人？？” 陈叔哼了一声，生硬的看她一眼，好像这才消了点气。 “算你懂事啊。” 阿蛮心里一高兴，连忙拿过他的菜刀。 “哎呀哎呀，我来我来。” “现在我能赚钱了，当然是我来孝敬你啦。” 阿蛮说着，推着陈叔就要往后坐。 可这时，陈叔却拉住她，忽然左右看了看，关上鱼档的闸门，一把把她拽进了鱼档里面。 陈叔神神秘秘的。 阿蛮好奇怪。 可下一秒，她就立刻明白了陈叔的用意。 陈叔伸手甩给她一张报纸。 “你看！！” 阿蛮一看，上面赫然是——丑闻缠身，周生这位影帝，如今又被请去喝茶，到底真相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那是关于故亦周的一则八卦，而发表日期，竟然是今天上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哪个警局】 阿蛮心一颤，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陈叔苦口婆心。 “这个周生，最近新闻就没断过，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你要是跟他没瓜葛，那就最好。” “有也趁早断了，知道吗？” 陈叔戳的报纸哗哗响。 阿蛮脑子嗡嗡的捏着报纸，继续往下读。 下一面一行是—— ——疑似周生新赛车公司致人死亡，死亡之车系周生亲自维修！家属已闹到警局——本报记者为您持续报道。 陈叔还在碎碎念，话好像飘在耳边，完全没进阿蛮的脑子。 陈叔念了半天，才发现她在神游。 陈叔：阿蛮？？？阿蛮？？？ 陈叔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左右晃。 阿蛮突然一把抓住他，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过去。 “阿叔——哪个警局？？” “啊？？？” 陈叔一头雾水。 见他这样，阿蛮不再多问，转身就走。边走边乱七八糟的褪下围裙，吓得陈叔连忙跟上去。 陈叔：“喂喂喂，阿蛮！你说什么哪个警局？？你不会要去找周生那个混蛋吧！！！” 阿蛮头也没回。 “阿叔！改天见！” 她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转身就朝马路外跑去。 陈叔看着她飞奔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 隔壁档口的阿妈笑眯眯的调侃他。 “陈叔哟，你马上要有干女婿啦！” “怎么样，开心吗？？” 陈叔一脸晦气。 “去去去去！！别仗着你年纪大我就不敢打你啊！！” 陈叔气的一撩帘子，躲进鱼档，砰的一声，拿起菜刀，砍在鱼板上。 ----------------------------------------------------------------------------------------------------------------------------------------------------------------------------------- 而这头，阿蛮一上车，就开始给李姐打电话。 “接啊……接啊——” 阿蛮心慌手抖，死死抓着手机，开了免提，看着车外。 还不忘催促师傅快一点。 师傅都要被催的起飞。 “美眉啊，再催我就要上天啦！要罚款的懂不懂？” 师傅一指前面的交警。 阿蛮抿了抿唇。 电话里，李姐一直被占线。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 阿蛮挂没有耐心听，挂了继续打。 打了几次以后，李姐终于回过一条短信。 ——“他在新成警局，我正在忙，有事回去再讲。” 李姐这会儿已经忙的一个头两个大，一边要应付蜂拥而来的记者，一边还要帮故亦周做舆论公关。 这会儿又接到阿蛮的询问，他简直感觉自己要爆炸。 偏偏阿蛮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非要问个清楚。 李姐心一横，直接发了一段监控视频给她。 “呐，我现在忙得要死，你自己看吧！！！还有，切记，我不在的时候不接受任何采访和和解！你应该懂！” 阿蛮：“我知道——” 阿蛮说完，便拔掉手机卡。 但她转念一想，又看着前面拥堵的车流，改变了主意。 师傅被她突然要改地方的提议吓了一跳。 “哇，美眉——你看不看路的？” 师傅回头，奇怪的看着后座面色惨白的女生。 “你要改道的半山别墅，跟警局可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你确定？要去可要加钱的啊。两倍。” 师傅竖起两只手指。 阿蛮无心跟他争论，直接从钱包里扔出四张钞票。 “可以了吗？” 她一抬头，一脸的焦急和不耐烦。 看到她冰冷的脸色，师傅讪讪的闭上嘴，也看出了她的心情，直接打转弯，调转车头。 车子调转了以后，阿蛮这才深呼吸一口，打开那个视频。 视频里，是在赛车的训练跑到。 弯曲成90度的赛道，弯弯绕绕，倾斜极大，内外几个坡度让人一眼看过去，好像走路都能平地摔。 赛道上有赛车在训练。 视频刚一打开，阿蛮就听见嗡的一声，十几辆赛车狂飙出去。 她的注意力却瞬间被场边观赛的故亦周吸引。 这个时候他应该刚到。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他正拿着毛巾擦头。 而他旁边，站着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少年，看起来十八九岁，正高高兴兴跟他讨论什么。 阿蛮听不见声音，只能盲猜。 她看到故亦周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车，摊开自己手里的扳手，手上都是机油。 他好像在问少年，敢不敢上去试试？？ 少年傲娇的扬头，拿起场边的头盔就骑到了赛车上。 想起那个标题，阿蛮眼神一紧。 不出所料，果然，下一秒，少年的赛车刚跑过一个弯道，就砰一声撞到弯道的围栏上，瞬间飞了出去。 机车也瞬间四分五裂，燃起大火。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 眼睁睁看着少年向个火人一样疯狂在原地跌撞。 后面就是一片漆黑。 耳边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嘈杂一片。 有救护车的嗡鸣声，有火警跳下车时厉声的呵斥，还有警车上下来大声的质问，负责人呢？？？你们负责人呢？？？ 阿蛮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她啪一下关上手机。 猛地起身，打开车窗，直到大喘着气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活过来。 “你在看那个赛车公司死人的事啊？” 师傅听到监控里的声音，立刻就想到自己上午看到的报道。 阿蛮抿着唇，没有理他。 车子很快开到陆生别墅。 阿蛮下了车，直奔别墅内狂奔。 她脸色惨白，跑的气喘吁吁，好像不要命似的跑。 连下楼接水撞见的阿妈都忍不住好奇。 “你干嘛啊？” “跑这么疯。” “一点女孩样都没！” 阿妈习惯性的斥责，让她猛地停下脚步。 阿蛮一抬头，就看到阿妈正穿着一件蓝色睡衣，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神色如常的打量她。 她心里的大石瞬间落地。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怎么在这儿】 阿蛮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她的脸色由紧绷，惨白、极力克制恢复正常。 阿妈看她落魄狼狈的样子，又往前走两步。 “怎么了？” “难道是陆生身体出什么问题？？” 阿妈神色紧张起来，左右张望，就要快步往门外走。 却被阿蛮一把拦住。 阿蛮深吸一口气，好似无事发生，过了几秒才神色如常的低头笑了一下。 阿蛮：“没事——我就是来跟你讲，医生一会儿就到了啊。” “我刚才去外面看陈叔的时候，接到刘医生的电话咯。” “他说啊，他来之前就同周生讲好的，如果院外有什么重要病人需要接诊，他们两就会离开几天，等处理完医院的事便立刻回来。” “刘医生让你别担心。”” “陆叔叔身体一切正常，即使不在陆家，他们一样也在通过检测仪监听。” 阿蛮笑眯眯的拍拍阿妈的肩膀，好像又变成了日常唠嗑。 果然，听到陆生没事，阿妈的情绪瞬间稳定了下来。 她也笑了一下，拿起手边的咖啡，吹口气搅拌均匀，递给她。 “你呀你。” “跑那么急，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 阿妈的嗔怪落在阿蛮耳朵里，却好像一阵风，轻飘飘的，嗡嗡就飘了过去。 不是她不想听。 而是她假装镇定就已经耗费掉所有精力。 应付完阿妈以后，阿蛮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 她拿起那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借口上楼去洗漱，晃晃悠悠的绕过客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确定家里的茶几上，饭桌上，甚至连厨房台面上也没有今日份的报纸以后。 阿蛮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幸好。 陆生生病以后，他习惯性定每天早报的事情，便被人忘到九霄云外。 陆家太忙。 周生忙着出去赚钱。 阿妈一心扑在昏倒的陆生身上，为他换洗擦拭，换药陪聊，甚至经常通宵。 而阿蛮就更不用说。 她除了小时候，跟陆生见过的几面以外，这些年，从来都没有跟陆生见过面，更不可能了解他的日常习惯。 也幸好是这样，才让她省去一份烦恼。 确定阿妈没有发现故亦周出事的消息以后，阿蛮屏蔽一切碎碎念，三两步上了楼。 她去二楼走廊，直接拿把剪刀，剪掉了家里电视机的线路。 电线咔嚓一声断掉，阿蛮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这一路上，她脑子里狂风骤雨，生怕阿妈在她看到新闻的瞬间就看到小报八卦。 那刚刚稳住的顾家又要闹翻天。 陆生已经倒下了，阿妈做不了任何事，这种时候，阿蛮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慌，得先回别墅，把别墅里所有跟新闻相关的东西截住才行。 这时，阿妈突然从陆生房间出来。 “阿蛮，你快进来，帮我翻翻身。” 阿妈扶着开了一点的房门，惊讶的看着她，好像没想到她竟然就在门口。 阿蛮下意识把手里的剪刀放到身后的电表箱上。 笑着推她进门。 “周生打电话来说家里可能该缴电费了，我去看看。” 阿妈顿了一下，神色复杂的回头，看着她提起故亦周的神色。 阿蛮也立刻意识到什么，收起话头。 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 而阿蛮帮陆生翻过身以后，就借口陈叔还想跟她见见面，转身收拾了两件故亦周的衣服，出了门。 ------------------------------------------------------------------------------------------------------------------------------------- 阿蛮从别墅出来的时候。 司机已经等了半天。 看到她，司机连忙打开车门。 “妹妹哟，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再不回去呀，老婆该骂街咯。” 师傅调侃着活跃了一下气氛。 或许是看到小姑娘脸色一直惨白惨白的，心有不忍。 阿蛮也回应似的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就没吱声。 一直到新成警局。 阿蛮冻的瑟瑟发抖的下了车。 一进警局，她就推门走到前台，强烈要求要见故亦周。 接待的警员警惕又冷漠的抬眼打量她，上上下下的都看了一遍，又打电话请示了一下上司，这才不客气的摆摆手。 “你走吧。” “嫌疑人不想与你会面！” 阿蛮不可置信的抬头，刚才冷冽的寒风都没让她心这么凉过。 “警官——” 阿蛮茫然的看了一眼警局里面。 阿蛮：“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怎么可能不见我呢——我是阿蛮啊，单阿蛮！你告诉他了吗？” 那位警员都被逗笑。 “阿妹啊！我干这一行多少年，还用得着你教？” “我很确定哈，你想见的这位亲属不想见你。” 警员挥挥手，就要送客。 阿蛮一把拦住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我帮他拿了两件衣服，可以麻烦给他——” 那位警员上上下下翻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扔出一个本子。 “来，你签一下！” “衣服我们会转增，他是公众人物，身份特殊，经纪公司要求，不许律师以外的任何人会见。” “呐，你可以走了！” 那位警员收下衣服，又是老一套流程。 阿蛮心里翻江倒海。 却还是多看了警局几眼，攥紧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阿蛮就给李姐打电话。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李姐的电话竟然直接关机。 他这种经纪人，竟然会关机？？？？ 阿蛮突然有点心慌。 她左右看了看警局外的马路，秋风萧瑟，冷的人浑身发抖。 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笑，拍了拍她。 “阿蛮？” “你怎么在这儿？” ------------------------------------------------------------------------------------------------------------------------------------------- 第一百五十章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 “许邵渊？？” 听到熟悉的嗓音，阿蛮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果然看到了许邵渊。 他骑着一辆亮眼的机车，散漫的靠在机车上，点着一根烟，好像在跟人发消息。 心情不错的样子。 阿蛮心里很意外。 从电视城离开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跟他见过面了。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阿蛮都快忘了生命中还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但此时她着急联系李姐，也没多想。 只是敷衍的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转身走。却被许邵渊上前一步拦住。 许邵渊：“哎？这么快就走？” “不一起吃点东西？” “我们都这么久没见，该叙叙旧啊，阿蛮同学。” 许邵渊眼神调笑，眉眼斯文又绅士。 他微微俯着身，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只手护在胸前，对她异常热情。 许邵渊指了指身后马路对面的咖啡店。 许邵渊：“就去那里，占你十分钟。” “怎样？” 许邵渊请求似的看着她。 阿蛮警惕又抗拒。 她的迟疑被许邵渊看在眼里，他忍不住无奈的笑。 “阿蛮同学，好歹我与林珊是亲戚。” “难道会害你不成？” 许邵渊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他穿着一件机车服，身材高大，眉眼温柔又俊秀，即使看得出年纪已经三十多，可依旧有着令人羡慕的气质。 路过的女性时不时来回打量，也有人走两步之后，又退回来，娇羞的笑着捂耳窃窃私语。 阿蛮被她们看的心烦。 这时，许邵渊又一次真诚的俯身，与她对视。 “如果实在没心情，那我送你回家？” “这条路的尽头在修路，不好叫的士。” “不信你自己看。” 许邵渊说着，伸手往后退了一步，将面前的路让开。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上前一步去看，这才发现道路尽头竟然真的被黄色的缎带封了起来。 警车堵在路口，好像在疏散人群。 这一次，他抛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阿蛮看了一眼他真挚的神色，又看了一眼自己始终无法拨通电话的手机，咬咬牙，忽然直勾勾的看着他。 “那你能确定，真的会送我回家？” 她直白的防备直接让许邵渊笑出了声。 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有女人担心这个。 可他还是很好脾气的笑着点点头，做出保证。 许邵渊：“OK，我保证。” 许邵渊少年气的朝她敬了个礼，眉眼肆意的上了机车。 他一拍机车后座，阿蛮便熟络的跳上去，戴上了安全头盔。 毕竟她以前经常跟故亦周一起出去，对于机车的熟悉程度，堪比陈叔楼下鱼档里的鱼，清晰到有几个种类都记得清清楚楚。 阿蛮心里很奇怪。 许邵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警局。 难不成是跟踪她的？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太自恋。 “我何德何能，能被人这么执着的追？” “再说了，许邵渊都已经消失这么久了，就算有好感，那好感也早就散了啊。” 阿蛮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许邵渊送她回到陆家别墅。 刚一下车，阿蛮就看到李姐正拿着手机等在门口。 好像在等她。 只是在看到她跟许邵渊一起回来的刹那，李姐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他从刚才的担忧，着急，急得原地不停的转圈，变成了铁青着脸，径直朝许邵渊走了过来。 看到李姐，阿蛮心头一喜，连忙大踏步跑了过去。 她一把抓住李姐的手。 “李姐！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快进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阿蛮急切的想问问他关于故亦周的事情。 可没想到李姐一把甩开她，就朝许邵渊狠狠挥拳砸了过去。 一拳，两拳，李姐平时一个翘着兰花指的斯文男人，这会儿好像恨不得直接弄死许邵渊。 他接连三拳过去，许邵渊被砸的头晕目眩，弓着身，仿佛根本没反应过来，嘴角的血直接流到地上，看着格外骇人。 阿蛮吓了一跳。 她皱眉，想上前阻拦。 可这时，许邵渊也站了起来。 他嗤笑着擦了把嘴角的血，挑衅似的望着李姐，招了招手。 “来啊。” “李凯！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要是没本事——”许邵渊嘲讽的啐了他一口，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狠狠搭在肩膀上，笑的肆意又张扬，”那就别怪我踩在你们脸上报仇。” “哼！！！” 许邵渊冷笑一声，跨上机车启动车子。 “你，他，妈——” 李姐气的脸红脖子粗，还要追上去踹他，可却被阿蛮死死拽住。 “够了李姐！！！” “你先别激动！！我们进去说！” 毕竟李姐还是一个知名经纪人，陆生别墅附近有多少狗仔在拍。 也就今天故亦周进去喝茶他们才换了地方。 要不然，恐怕周生还没出来，李姐就先进去了。 阿蛮额头急得冒汗，李姐气的狠狠锤了一把门口的铁门，这才被她连拖带拽的拽回了别墅。 回到别墅，阿蛮才知道，李姐刚才为什么那么气愤。 李姐冷笑的看着她，一抬眼，那眼神好像恨不得能给她拿刀戳出一个洞一样。 李姐：“呵，就你天真，就你单纯，全世界就你不知道，故亦周进警署就是因为许邵渊这个王八蛋！”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去警署？” “好玩啊？” “你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刚好你在警局去看周生，他就出现，还好心的送你回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姐的话像是一道刺，狠狠扎进阿蛮心里。 她仿佛五雷轰顶，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可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故亦周以前赛车赛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