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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刻骨往事】

    阿蛮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她晕乎乎的躺在地上。

    周围空无一人,换衣间的门也紧闭着。

    她感觉脑子好像要爆炸。

    “搞什么……”

    “这个时候来这一出。”

    她忍不住蜷缩在地上。

    可快要炸开的脑子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

    她头痛欲裂。

    手机也被摔的四分五裂。

    阿蛮扶着腰,艰难的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开门。

    她被摔的脸色惨白,右脑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痛的要死。

    可她也只能咬牙忍下。

    先不管这些,第一场录制最重要。

    阿蛮伸手拽了一下换衣间的门,房门纹丝不动。

    阿蛮愣了一下。

    可再去拽,房门被锁的更死,没有丝毫动静。

    “有人吗,门外?”

    她下意识拍了拍房门。

    门外就是舞台,舞台上下那么多人,就算房门不经意间被反锁了,想找个人帮忙开还不容易?

    阿蛮这么想。

    可她失算了。

    因为接下来无论她怎么拍,门外都没有反应。

    而被锁在换衣间的阿蛮并不知道,门外的舞台早就空了。

    那是几个小时前。

    阿蛮刚走进换衣间,便有一个场务急急忙忙的拎着一袋烧毁的书籍跑进观看台,小声跟一旁拿着对讲机指挥后台的光哥说,“光哥,不好。”

    “这场上的灯光坏了,没法录制,不如换三号厅?”

    光哥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

    上午十一点十分,等人维修太久了,他下午还有个剧本会要开。

    算了。

    换!

    光哥思索片刻直接拍板。

    这期间,他看到故亦周忽然被李姐从评委席上拉了出去。

    光哥眉头一皱,刚想说,第一次录制你就放我鸽子,这可不行。

    光哥连忙追上去,通知场务收拾转移之后,他连忙拦住门口正要离开的两人。

    “周生,等下!”

    “你去哪儿?”

    “录制完再走啊大哥,我一切都布置好了。你不是这样玩我吧?”

    光哥心里那叫一个焦躁。

    他很看重这场录制的,万事开头难,开头顺利则事事顺。

    片场的人都很迷信。

    故亦周手里紧捏着一封信,信封空白,上面却画着一张简笔画,龙飞凤舞,格外好看。

    李姐为难的看了一眼神色冷冽的故亦周。

    故亦周俊朗的眉眼看了过来,是百忙之中的回头,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独有的风度。

    他安抚似的拍拍光哥。

    “放心。”

    “我定赶在录制之前回来。”

    光哥犹豫。

    故亦周无奈一笑。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故亦周神色凝重的晃了晃手里的信封。

    “家里有事儿,很急。”

    他一向带笑的眉眼只剩下焦急和深不见底的凝练。

    光哥本来还以为这人犯病,又想跟其他人一样耍大牌,还没录制多少就要休息。

    见他真的有事儿,他也不好再拦。

    “好吧!那你快点回啊!”

    “真的别搞我!”

    光哥说完,叹了口气,像是把全部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他手里似的,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

    故亦周转身,风尘仆仆的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上了电视城门口的一辆黑色私家车。

    他上车以后,就没在说过一句话。

    李姐怕他憋出病来,忍不住开着车频频回头。

    “想说什么就说,别憋出病来。”

    故亦周紧紧攥着那张空白信封,嘴角嗤笑的勾起,没有笑意的眼里却好像闪过那一年,他第一次被陆生从自己家带出来的情形。

    不是陆生别墅。

    而是他跟阿妈的家。

    在还没拆的九龙城,那里鱼龙混杂,三尺杆头不见天日,故亦周整天跟阿妈吵的鸡飞狗跳,阿妈也不理解他。

    阿爸死了,可死了之后阿妈才知道,他竟然还有一个儿子,比自己都要大。

    阿妈受不了,就从阿爸留下的房产里搬了出来。

    故亦周也跟了出来。

    只是阿妈因爱成恨,看到他也恨的厉害,一想起阿爸的背叛,发起怒来,就用烟头狠狠烫他的手。

    恨不能把他的手直接烫下来。

    阿妈老说,“你这幅样子,以后还不是要出去骗女仔。”

    “我呀,我今天就为民除害,烧死你这个祸害。”

    阿妈有些魔怔了,经常一边烧,一边痴痴的看着窗外说。

    他一开始不理解。

    后来理解并习惯。

    再后来,有天早上,阿妈脑中旧疾复发,再也没有醒来,他被陆生闻讯接了回去。

    “我就是你大哥,以后。”

    陆生笑的包容,穿着讲究的中山服,家里处处金贵。

    故亦周也没跟他客气过。

    他既然那么说了,那他也不好不成人之美。

    唯独每次喝醉酒的深夜,一向沉默的大哥就说呆在落地窗前很久,跟他说句,“对不住啊,周生,对不住。”

    故亦周一直不知道他对不住什么。

    直到有天晚上,他在客厅里做机车模型。

    做着做着,忽然就听到陆生揽着自己当时女友的腰,从楼上下来,醉醺醺道,“这家画廊——”

    “原本是我爸留给亦周的。”

    “你说我,我多自私。我连这都抢。”

    “我生怕他长大了不好抢,我真卑鄙,我真卑鄙。”

    “你说……是不是?”

    陆生喝的不省人事,讲的话里愧疚倒是一片坦诚。

    故亦周坐在黑暗里,久久没能说话。

    脑子里却全都是阿妈临走前一晚说的——

    “阿周啊,阿周——”

    “你阿爸,你阿爸要是不狠心,只要留一幅画给我,我就能卖了治病。”

    “他,他是个混账啊!”

    说到这儿,阿妈狠狠擦了把眼泪,眼里满是不舍。

    “阿周。”

    阿妈难得清醒的伸手摸了摸他青涩的脸庞,眼睛出乎意料的亮,人也很有精神。

    她笑容苦涩的注视着他,声音低低的,却带着无奈。

    “我想活——我真的,想活。”

    她说的很慢。

    可故亦周却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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