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引,他们的一举一动皆不由自主,如同傀儡般遵从着未知的号令。”
“呼唤他们,却只换来空洞无神的凝视,那双眸子里,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与灵魂。”
方范谈及此景,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短暂的沉默后,再度开口,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我心中挥之不去的疑虑,他们或许已遭人暗算,中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毒物。”
“但究竟是何等阴狠之毒,我至今仍未能窥其一二。”
“那次,李洪悄然来访,我试图以言语为饵,诱他吐露真相,却不料被他轻易识破。”
“他竟以此为借口,对我施以蛊毒之刑。”
“随后更是命人将我狠狠殴打,直至我意识模糊,对之后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在那半梦半醒的迷离之际,我依稀捕捉到几句零星的对话,提及要将人转移。”
“但至于那未知的目的地,我因伤势过重,耳畔嗡嗡作响,只觉声音遥远而模糊,无法辨析其确切内容。”
方范一番倾诉,言辞间已显力不从心,气息断断续续,好一阵喘息过后,才勉强恢复了些许力气。
夏音音见他神色稍缓,便耐心地等待着,直至他心绪稍定,方轻声询问。
“李洪,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闻言,眉头紧锁,仿佛一提及此人,胸中便燃起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
“李洪,乃南清县之县丞,与我共事三载有余。”
“未曾想,此人竟心怀不轨,狼子野心!”
“他并非心怀诡谲,而是蓄谋已久,更像是与人暗中勾结,选中了南清县作为他们的试验田。”
“你刚才提及,那来使手握的,可是文宣王的令牌?”
夏音音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紧接着又抛出了疑问。
“是的,郡主,千真万确。”
“下官反复确认过,那令牌确凿无疑!”方范的语气坚定说道。
他当时的确是仔仔细细地查验过,确信无误。
夏音音闻言,眉头轻蹙,文宣王?
【南暻皇膝下儿子共有八人,然世事无常,最终仅余六位皇子承欢膝前。】
【太子南宫晟元,自是万众瞩目之焦点;二皇子南宫辰傲,因故遭贬,封号靖袁王,昔日辉煌似已随风而逝。此外,尚有三皇子南宫致轩,温文尔雅,受封文宣王;四皇子南宫智宸,才智过人,得号楚湘王。】
【至于七皇子南宫文甚,年方七岁,童真未泯,与四岁的八皇子南宫慕夜,皆是稚嫩孩童,尚未及冠,故未赐封王之荣。】
【若他们手中果真攥着文宣王的令牌,为何行事如此张扬?一边大肆敛财,一边又妄图索人性命,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一切付诸东流吗?
【又或者,这其中是否隐藏着另一场阴谋,有人刻意嫁祸于文宣王?然而,眼下空口无凭,仅凭那县令的一面之词,难以断定其与文宣王确有瓜葛,还需深入追查,方能水落石出。】
夏音音思及此处,不禁轻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只觉此次出行,比起繁华的京城,更添了几分心力交瘁之感。
断案之事,着实非她所长,只觉得头脑中的思绪已如乱麻,亟待理清。
若此时司燚煊在身侧,该有多好。
那些费心劳神的推理与判断,皆可交由他去处理,自己只需安心做个旁观者。
夏音音嘴角微瘪,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思念,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
“你可知晓,你那书房之下,竟藏着一条隐秘的地道?”
夏音音轻轻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想念,复又目光炯炯地望向方范。
“地道?”
“下官实在是不知情啊!”
方范一脸愕然,眼神中满是不解,确实对书房中的秘密通道一无所知。
“此道竟藏于你的书房之中,你却浑然不知?”
“本郡主倒是好奇,你这县令之位,究竟是如何坐稳的?”
夏音音眉头紧锁,目光中透着几分疑惑与不满。
然而,当她仔细观察方范那茫然无措的神情,心中便已有了几分确信——他所言非m虚。
她轻轻翻了个白眼,极为无语。
“本官初至这南清县,不过短短三载光阴。”
“初来乍到时,李洪便指了这处作为我的书房,言及其中物件皆是为我提前备下。”
“我那时未曾多想,只道是体贴周到,这些年来竟是未曾察觉有何异样。”
方范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被郡主言语刺痛的酸楚,语气里满是委屈。
“细细想来,却也说得通了。”
他们为何要将那机关设于最不起眼的底部,若非心思细腻之人,恐怕还真难以发现。”
夏音音并未将方范那略显迟缓的思维放在心上,纤纤玉指轻轻一指,引向书架最末一隅静静躺着的砚台,缓缓言道。
方范依言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见那砚台中央竟有一奇异凹陷,与书架前端隐秘的孔洞遥相呼应。
一时间气血翻涌,竟是未及喘息,便软绵绵地倒在了躺椅上,不省人事。
夏音音心中一惊,蛾眉轻蹙。
此人竟如此不堪一击?
究竟是如何坐上这一县之主的位置?
莫非,这官位之中,还藏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她狐疑的目光在方范那毫无知觉的脸上徘徊,眼底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淡淡的鄙夷。
或许是夏音音眼中的那份嫌弃太过直白,连西风也不由自主地察觉到了这份情绪的微妙流动。
于是,他轻启薄唇,缓缓道出了方范的真实身份。
“这位方范,并非出身寒微,而是昔日永爵侯府的二公子,本名方庆华。”
“然而,自永爵侯爷病逝之后,爵位由其长子承袭。”
“他那大哥不仅接管了庞大的侯府,更寻了个由头,将这位昔日的二公子逐出了家门,从此他便流落至此。”
“这方范,倒是藏着几分真功夫,竟能一跃跳过龙门,直接投身科举洪流,还一举夺得了探花郎的桂冠。”
“只可惜,他似乎并不恋栈京城的繁华与权柄,自请外放。”
“皇上也未曾多想,便随手将他打发到了这偏远之地。”
“起初,我还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直至方才,目睹他晕厥之际,腰间不经意间显露出的那块玉佩,记忆的碎片这才恍若拼图般渐渐拼凑起来。”
“那块玉佩,乃是永爵侯府世代相传的信物。”西风缓缓道出。
“如此说来,这位方范并非真愚,反倒是故意藏拙?”
夏音音心领神会,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试想,若他真是个愚钝之人,又怎能在家族风云中屹立不倒,不仅巧妙避开了长兄的锋芒,还一举夺魁,成为探花郎,更在外漂泊多年,依旧毫发无损?
这般看来,此人分明是在施展“扮猪吃虎”之计。
然而,他究竟怀揣着何种目的?
夏音音的目光如刃,锐利地穿透方范的身影,那份审视中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