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婳正帮我磨墨,我在一旁批复要呈递给城主的公文。
她从地府回来后,休养了一段时间,我曾去看过她,她没有放我进去,说是在研究怎么让刀变得锋利。
我几乎没怎么和她说话,怕她会难过,一直没有问。
“孟婳,你会恨范无咎吗?”
孟婳笑着摇头:“我不知道。这样也好,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两清了,我也不用听命于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想做的事…
也许,应该要还她自由,她是谁或者她想成为谁,她都有选择的权利。
“你想做的事是什么?无论你都去哪,我都会很支持你的。”
孟婳一头雾水,好像没有理解我所说。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自由,去做你想做的,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我会放你走,天地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孟婳拼命摇头:“判官…要赶我走?”
“不是…”
“我不想到处漂流,我想继续留在临川,做你的女官。判官去哪,我就去哪。”
“我没有回头的选择,但是你不同。如果你现在脱身,尚有回头路可以走。你不必担心被报复,为了你的安全,我会派人护送你到酆都,护你周全。我的头颅已经悬挂在高处,他们随时能取走,我身边的人会受到牵连,也许下一刻,就会有新的判官来接替我。接下来,我会光明正大地与城主为敌,所以,不必再管我。”
“无论你在计划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我不怕死,也不会让判官死,判官要冲锋陷阵,那我就是判官手中趁手的兵器。”
“你不是兵器,不能把自己当做别人手里的刀…你的安危也很重要。”
“判官忘记了,我的刀法是神官教的。”
“我知道。”
“他的刀法是地府第一,我不会输给他,我有保护判官和自保的能力,所以请判官相信我。我首先是判官的护卫,其次才是判官府的女官。”
“判官大人,范阳卢氏的人又送东西过来了。”侍卫高喊道。
“让他们拿回去。”
“不行啊,他们说判官大人不收下,他们就不走了,还说会被卢家主赶出来…”
“行,放仓库里吧。”
孟婳一脸感兴趣的模样:“他怎么这么殷勤了?”
最开始我和范阳卢氏结仇,他还将孟婳带走了来着,虽然受伤的是他那边的两个人。
“说来话长,去屋里听我和你说… ”
……
“大概就是这样。”
孟婳恍然大悟:“没想到属下静养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我也很头疼,我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记忆我还没适应。”
“那判官打算如何?”
“绕着他走。”
“属下觉得,既然他对判官…咳…就一定会倒戈,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是他的事,我不会左右他的立场,也不想因为他的情感再利用他。”
利用过一次,愧疚得我不敢见他。
“扶桑!”
此刻最不想见的人来了。
卢以铉无视侍卫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你出去。”
“为什么躲着我?”他隔着门问。
这句话,似曾相识。
是我曾经和他说过的。
“你知道我是假的,所以不要再叫我季扶桑。”
“不,是真的。”
“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但临川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认识你时,你是延陵季氏…”
我一把拉开门,把他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你在临川之前见过我?”
“是。”
“和假冒的身份是一个名字?”
“是。”
那还真是巧了。
“大概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不,在你死去回溯之后,我忘记了很多。”
他没有抬头看我,他在隐瞒。
“你想把记忆找回来吗?”
“不可。”
“为什么?”
“神树的代价,是生命不能承受之事,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我找到你了。”
“那我去。”
“不行!”孟婳拉住我,“你是判官,不能有差池!”
“对,你不能去。”
他是不想让我发现什么?
“你也拦我?”
卢以铉严肃道,“窥视天命,本就不可为,扶桑,你只需记得,我们在这里还不是临川时,见过面。”
“真相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不能再走上同样的路,如果这是死局,我必须找到破解之法。
“我明白,等你经历一切时自然会知道。即使我记得,我也不能告诉你。”
“那你记得吗?”我突然发问。
他顿了下,笑道,“还是骗不过你。”
“我确实忘了一些,但有关你的事,我不会忘。”
“认不出我也是你忘记的事情之一?”
“也算吧。”
“什么叫也算?”
“准确来说,代价是相见却不相识。”
“王晟有一点猜对了,我忘却了你的样貌声音,但是和你经历过的,我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