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文书。”
谢千寻不知何时走来,将厚厚一沓文书放在我桌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那摞文书。
“当判官好累。”
我还是想回去读书,我想回家。
谢千寻拿走了一半文书,坐在了我旁边。
“你干嘛?”
“看你效率太慢。”
我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笑嘻嘻地凑过去看他批复。
“你这个字,真好看。”我赞叹道。
他的字是工整的楷体,写的十分流畅,好像印刷出来的一样。
“当然,以前我可没少练。”
“这么快?”我惊叹地看着他拿起一本,简略扫了一眼,写了两个字飞快地合上放到一旁。
“我教你。”他拿起其中一本,耐心地指给我看:“像这种判官府内的琐事,让他们禀报孟婳,大致扫一眼简单盖个官印就行。”
“还有,上奏官员收贿的文书,盖完官印收起来交给崔岚去办。”
我觉得他才是最适合做判官的那个人。
“一下子感觉活少了很多。”我松了一口气。
“不用事事鞠躬尽瘁,不然没等你回去就累死了。”
我一下子热泪盈眶:“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想回去的事?”
他温柔一笑,将官印交到我的手里:“我要走一趟别的地方,接下来的事情靠你自己了。”
“什么?”我惊得从转椅上站起来:“你要走?”
他示意我坐下:“我要去临川的边缘地带打探一下情况,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舍不得?”
“你把我自己扔在临川啊。”
他想了想,却还是点头。
“你做的很好,我并没有帮你太多。”
“我期待着你‘暂时’的拯救一下你的子民,我不会去太久的。”
“两天之后,月乌村会合。”
“为什么要去那里?”我不解地问。
“那里是离地府最近的地方,也是最混乱的地方,我觉得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契机。”
“等一下。”我生怕他下一秒就走了,赶紧打开落满灰尘的箱子,取出了那幅画。
“帮我打探一下画的来源,前几任判官留下的,我有预感这个我见过。”
“好。”
如果能得到崔珏的消息,也是一条通往地府的线索。
“保重。”
我趴在桌案上,把那本《判官的自我修养》翻了一遍又一遍。
第一条,该歇就歇。
果然是好书,竟有如此觉悟。
我目光一扫,视线落到最后一条。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这一条看得我想入党。
等等,我应该看这本,不然我怕我一生气在大堂上掀桌。
我翻出那本《如何当一个高素质的判官》。
沉下心来,不要发火,有事找崔珏…?
“判官大人,有人在大堂求见。”孟婳走近我禀报。
“诶,这本书属下在地府的时候看过。”
“这…真是魏征写的?”
我对判官的滤镜碎了一地。
“并不是,好像是几百年前地府的人写的,据说是魏征大人的徒弟。”
我恍然大悟。
我合上书:“去大堂。”
走到大堂处,却看见一对夫妻在门口争吵,周围挤满看热闹的百姓。
“你是不是胆子肥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女子揪着她丈夫的耳朵,疼的他龇牙咧嘴。
“我哪敢啊!你让我往东我什么时候往西过!”
“停,别吵。”我打断他们。
“判官大人,你评评理!”
“判官大人,你要为草民做主啊!”
“你们去里面讲,外面风大,吹的本官脑袋疼。”
我把他们赶到大堂里面,让孟婳关门。
女子一脸不服气地控诉:“我在外面赚钱养家,他就只知道吃喝玩乐,连孩子都带不好!”
“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天天就围着你们转,我打理内务打理的多好,你现在竟然都不愿意和我一个被窝!”他话音末尾还带了点哭腔。
“哭哭哭,就知道哭,之前你都不愿意把另一半工资交给我,说,你是在外面给谁花了?”女子怒气冲冲。
她丈夫也不甘示弱:“你整天在外面说你要赚钱,一点时间都不留着陪我,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找了哪个貌美如花的!”
我重重地拿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敲:“肃静!要离婚左转去开证明!”
审查司的官员小声嘀咕:“咱们这也不管调解啊。”
“不离!”
“不离!”
“现在都是自由婚姻了,你们离婚我又不会打你们板子。”我扶额叹息。
“不离,我死也要和她死在一块!”
“那你们来我判官府干嘛,这没、有、调、解!”
我忍无可忍 。
女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丈夫:“判官大人,我来就是想让你打他一顿。”
“判官大人,我来也是要看她挨打!”
女子怒了:“你怎么不让判官大人打死我?”
“不行,你死了我也要死!”
……
然后他俩就腻歪在了一起。
“出去!”我狠狠地拍桌。
女子带着她丈夫一起跪下:“谢判官大人调解,让我们婚姻幸福美满,和好如初啊!”
这世界太荒谬了。
在我第三次看见他们来找我时,我直接闭门不见。
他们硬要进来,不然就在门口一直哭诉。
我无可奈何放他们进门,一句都没有听,他们一张嘴说话我就要敲桌。
“离!”
“可是她天天在家虐待草民!”
“离!”
“是他先把孩子弄丢了!”
“离!”
然后他们又上演那一套。
总算走了,我让孟婳把他俩轰了出去。
然后我三次挽回他们幸福婚姻的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很多人跃跃欲试,想来找我审理案件,我每天的工作量翻了一倍。
甚至有人给我颁了个牌匾:好官。
我累了一天,倚在椅子靠背上,倒头就要睡。
孟婳把我摇醒:“判官大人,你今天的文书…”
我猛的睁眼,坐了起来。
“你去传令,审理过后,如果是我认定的无关紧要的诉讼都要加上一笔诉讼费!”
我现在累的像一条狗。
果然颁布命令之后,无关紧要的事少了很多。
来诉讼的,都是真正有冤之人。
我向地府申请了一笔费用作为他们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