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坊的大师傅收回目光,微微的摇头叹气一声“罢了,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好的法子,那我就说说我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众人闻言,立刻抬头看过去。
大师傅沉声道“这段日子大家也都自查过了,咱们内里并没有出现叛徒。而那位姜东家一下子便能拿出这么多食谱来,她的能力已经毋庸置疑。”
“这两日想必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姜东家放出去的食谱,并非是咱们玲珑坊全部的点心食谱。我不认为她是没有研制出来,若是她将剩下的十多个方子也一起放出来的话,大家可曾想过玲珑坊会面临什么?”
众人心头发沉。
灭顶之灾!
或许,凭借着玲珑坊的招牌,他们不会立刻沦陷,但随着时间的推进,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只要半年的时间,玲珑坊要么降价且收拢一部分门店,沦落和周边的小点心铺子一样。要么,就等着全部关门大吉。
玲珑坊关门,这几个字此前从未在众人的脑海中闪现过。
但自打那位姜东家将玲珑坊的方子泄露出去,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担忧。
大师傅见状,就知道其实大家心里也都心知肚明了,包括坐在首位上的东家。不愿意相信,也不能不相信,百年的招牌老店,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他问道“昨日我曾听下面的人,在姜东家行动之前,十里香坊曾来找过东家,是也不是?”
东家缄默一瞬,脸上带着不自在“是,只是我当时没想到会······会变成这样,我还将那个掌柜的嘲讽了一通。”
大师傅摇摇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对他失望了。
他扭头不再看他那张让人烦闷的脸,对着其他人说道“十里香坊当时被逼成那样,还会派了个掌柜来讨要说法,可见姜东家是个有道义的人。现如今也并未将玲珑坊的那些方子都放出来,我私以为,她是在等咱们表态。”
“自然,若是咱们继续一意孤行,不管不顾,那剩下的方子,想必不出一个月,便会被陆陆续续的放出来了。”
“所以,为今之计,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及时止损,先去与姜东家求和,再将那些已经透露出方子点心下了,着力做剩下的那些。最后,便是研制新品,慢慢的恢复这次受到的冲击。”
这是大师傅目前能想到的,最为稳妥的法子了。
其余人心头一惊赞同了大师傅的说法,但是心头难免还是有些疑问。比如,他说完之后,就有人嘀咕“那万一姜东家狮子大开口要赔偿怎么办?”
大师傅耐心道“姜东家对那些摊位铺子收取银子都极少,也并非个贪财的人。人家明显要的是个说法和公道,断不会要多少银两。”
“再不济,是银两重要,还是咱们铺子重要?”
那人就不吭声了。
玲珑坊日进斗金,这么多店面联合起来这段时间损失的都有多少银两了?现在为了这点而赔礼的银子斤斤计较,着实没有必要。
“那····那她放出来的方子咱们就不追究了?”有人不服气道。
大师傅眯了眯眼,看了一眼东家,意有所指道“自作孽不可活,此事也是给咱们玲珑坊所有人一个教训,日后不管是经商还是行事,切不可盲目自大。”
东家别过脸,轻咳一声“明日我亲自给姜东家赔礼道歉吧。”
“罢了,还是我去吧。你和那些管家打交道的多,可以回去让东家夫人去拜访一下李夫人。”
得罪了李夫人又得罪了姜东家那样的人物,也不知道他们这个东家到底是什么脑子,怎么就昏头了做出这种事儿来呢?
大师傅心头喟叹,起身走人。
人都走了,东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师傅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十里香坊的点心太优秀才不顾道义的,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如此。
玲珑坊虽然铺设得大,也很赚钱,但养着这么多的老师傅,每年分出去的银钱不少,他这个东家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富裕。
甚至因为他们铺子体制的原因,他是不能随意将那些师傅辞退的。所以,在时珺掏出大把的银子还送他那么多点心方子的时候,他明知道这些方子有问题,却还是很快在玲珑坊的厨房推广起来,并且出售。
原本以玲珑坊在诏县的地位来说,利用此事挤兑十里香坊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谁知道偏生出了姜稚月这么个怪物呢?
东家现在内心只有后悔,他摇摇头,离开前厅,马上回去照着大师傅说的,让他的妻子去给李夫人道歉了。
于是,翌日,姜稚月刚到铺子里,王掌柜就递给了她一个请帖。
王掌柜笑得灿烂,对姜稚月说道“东家,玲珑坊的大师傅秋老让人递了个帖子过来,邀我和东家中午去酒楼吃饭。东家你看····”
姜稚月瞥了一眼,好奇道“秋老?”
“对,这位秋老是玲珑坊管事的师傅里面,年纪最大的,按照辈分来说,比他们东家都大。有的时候在玲珑坊说的话,比东家都顶用。”
姜稚月颔首,拿起那帖子看了一眼,眉眼闪了闪。
看来,昨天时云一都猜对了。
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去让人说一声,问问他们,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能否带些人过去。”
王掌柜闻言,说了一句“东家,容我冒昧问一句,东家打算带人过去?”
一般来说,客不请客,这是礼数问题。
姜稚月说道“玲珑坊无非是让人来谈判的,商场上的事儿我不擅长,我还是让相公过来与他谈论吧。”
王掌柜眉目舒展“时公子前来,确实再好不过。”
此前时云一站在衙门大堂对峙时家老夫人,字字句句条理分明的模样,王掌柜是见过的。
开始还有很多人对时家老夫人多有同情,后面一招反制,稍稍想了想,就能看得出来,时珺分明早早的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挖好了坑等着别人来犯呢。
至少,在王掌柜看来,时秀才此人,只要他想,便能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