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幽是嫉妒卫文濯的。
不管发生何时,她都是舍弃的那个。
而兄长,哪怕犯了大天的错误,母亲和父亲都会想方设法保全兄长。
甚至还会对她说,兄长才是一家人的希望。
以前,她尚且不服气。
兄长是有能耐,可她亦不差。
兄长能做到的,她一样可以做到。
而今想想,当时的自己太天真了。
许多事情,根本不是她想做就能一定做好。
稍不留神,反而害了自己。
就好比联合老昌王,在宫宴上给卫姮下药,卫姮安然无恙,自己则落到一个蛋打鸡飞,除族的下场。
思及此,卫云幽不禁红了眼眶。
泪水也是一滴接一滴地落下来。
卫文濯见此,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道:“妹妹莫不是认输了?”
“自然是不会认输!”
擦干眼泪,卫云幽抬眼,水盈盈有些泛红的美目里狠意毕露,“兄长,卫姮不能再留在侯府了。待她知晓你在二婶婶身边,她定不容你。”
她现在唯有靠兄长才能顺利走进宁远侯府了。
一个无族无根无姓之女,正如肖夫人所说,连成为齐君瑜通房丫鬟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说为良妾!
除非不要名分,为齐君瑜的外室。
她,又怎甘心为外室啊。
所以,她一定要帮着兄长,尽快解决卫姮这个隐患才成。
卫文濯反而不急。
淡道:“妹妹,我春闱将至,不能再为俗世分心。姮妹妹那边,只要她一日没有寻过来,我便安然无事。”
“你也消停一点吧,一切等我春闱结束后再从长计议。我把你接到庄子里,是念着兄妹情谊,不想你一错再错。”
她,一错再错?
卫云幽双眼赤红,字字行行间透着极大的怨气,“我何错之有?如果不是母亲一招行错,我会落到如此田地吗?”
这是怨上卢氏了。
“母亲确实做了不少糊涂事,所以,更需及时悬崖勒马。而你……”面对嫡妹狰狞又不甘的低吼,卫文濯依旧很平静,平静到接受冷漠,“而你,每日在母亲身边尽孝,也未尽劝进之责。”
“你不必怨母亲,母亲所图种种不过都是为了你我有好日子。”
说到卫云幽都笑了。
是被卫文濯道貌岸然的模样给气笑。
双手死死握紧靠背椅的扶手,握到指骨嶙峋,那白薄的皮肤仿佛都要被骨头刺穿。
“兄长言下之意,今日种种皆是妹妹的过错了?”
卫文濯沉默了。
视线从卫云幽脸上掠过,又稍稍停留几息,最后叹息一声,挪开的视线落到了远方。
叹道:“是对是错已不重要了,云幽,我们应该看以后才对。你且在庄子里安心住下吧,待我春闱结束后,再与齐世子见面。”
“那时,或许为兄还可以为你在齐世子的后院里,为你争上一席之地。”
细细一听,已有了威胁的潜意。
卫云幽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来了。
也成。
兄长想要粉饰太平,她做妹妹的奉陪就是了。
没法子。
想要顺利进宁远侯府,她得靠着娘家。
可是……
卫云幽收敛好怒气和怨气,重新把话题回到卫姮身上,“兄长,卫姮那边还是需要解决。我与她交手多次,很清楚她的手腕。”
“你在庄子里,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离开。兄长,你我一母同胞,我一个除族女日后还需要依仗你,我确实心有怨气,但打心眼里还是兄长节节高升,有个锦绣前程。”
“兄长好,做妹妹的才能好,我是知晓的。”
这话,确实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兄妹之间没有隔夜仇,更何况,本无什么尖锐矛盾。
如今父母不在身旁,唯有兄妹俩相互依靠了。
卫文濯是信嫡妹是真为他着想。
略加思索了一会儿,便道:“你既知晓老昌王想要姮姐儿,为兄也不瞒你了。为兄此次回京,也是老昌王授意。”
卫云幽消沉的眸色顿时一亮。
“老昌王想要兄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那些男男女女的事了。”提到老昌王,卫文濯俊秀的脸上流露出向往,儿郎做到老昌王这份上,不枉此生啊!
有权有势,更有各色美貌年轻的女郎陪伴。
连冬日里暖闲的女郎每晚都不重人儿。
那样的日子,方是神仙日子啊。
他是向往,卫云幽却是害怕。
她是在王府里小住了几日,亲眼见过那些女娇婢被老昌王折磨。
那老东西,竟然在王府里拿女郎当坐骑!
“兄长,你还是当心些吧,我从齐世子嘴里得知,圣上对老昌王颇为不满了。”卫云幽再次提醒,“至少在近期内,莫要与老昌王有走动。”
卫文濯不解,“为何?圣上不是已经罚老昌王王府自省吗?”
他回上京不过几日,发生了些什么事是一概不知。
回京的路上,他也是问了接自己的侍卫。
偏生那侍卫的嘴有如河蚌,无论他怎么旁击侧听,也没有吐出半句有用的话儿。
直到进了老昌王府,方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老昌王提及宫宴,说小事一桩,只可惜没能让嫡妹得偿所愿,还说他会再次入宫,请圣上成全嫡妹和齐世子这对有情人。
言语中能听出来,圣上对老昌王是颇为尊重。
怎么云姐儿又说圣上对他不满呢?
卫云幽其实也说不清楚。
她也是从齐君瑜那处得知。
“……用了禁药,圣上虽面上没有重罚老昌王,但老昌王宫闱淫乱已是大忌,齐世子言,圣上重罚老昌王,还可圣上念旧情,盼着老昌王能及时回头。可仅仅只是轻罚自省,只怕已对老昌王起了杀心。”
“兄长,齐世子所言不无道理。若是看重,才会怒其不争。可如此轻拿轻放,与捧杀有何区别?”
齐君瑜前世能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并成为圣上倚重的重臣,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的分析、揣测,确实是摸到圣上的心思了。
卫文濯听后,面露凝重,“是齐世子听到些风声?还是他自己所揣测?”
卫云幽道:“应当是既听到了风声,再加上自己的揣测。毕竟,宁远侯再不得圣心,他也每日都在朝堂走动。宫里的事,多多少少能知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