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啊!
谁家婆婆会死了儿子后,还有脸舔着问儿媳妇要银子啊。
她想过不给,架不住死老婆子的阴狠手段。
没日没夜唤她过去立什么狗屁规矩。
从早站到晚,不是挨骂,便是挨打,坚持三天后,是在大嫂的提点下,哭着拿出一万三千两银子给死老太婆。
尽管她只立了三日的规矩,留下的心理阴影是至死不会忘。
如今申嬷嬷提到请老夫人出面,算了。
她宁肯被姮姐儿气到,也不愿意看到老夫人。
申嬷嬷是没有想到章氏又改了主意。
想到大夫人托大爷送过来的信,字字行行都是血泪。
那可是卢家出来的姑娘啊。
金尊玉贵的姑娘啊。
嫁入卫氏一族,本就是低嫁了。
结果呢。
夫人为了老爷处处谋划,却落得个永困佛堂的下场。
反观老爷,没有官职也能整日在乡下提着个鸟笼,过着溜村逗鸟的清闲日子。
就连农活,都撒手给了大爷!
对,夫人说了,大爷是夫人最后的希望了。
如果她没有离开佛堂,一定要让大爷好好孝敬二夫人,要让二夫人心甘情愿把二房的所有,全掏给大爷。
可是,夫人啊!
没有您的谋划,她一个下人成不了事。
申嬷嬷定定神,劝起来,“夫人,老夫人素来倚重大夫人,如今大夫人出事,想来老夫人是不会袖手旁观。”
“您啊,只是写信告诉老夫人家中所发生的一切,余下的事便交与老夫人定夺了。唉,也算是成了你与大夫人的妯娌情。”
章氏闻言,不假思索道,“大嫂出事,想来老族长早写信给了老夫人。如今事儿过了这么久,也不见老夫人出面,可见老夫人也是无可奈何,救不出大嫂。”
“此事不必再说了,我有些头痛,得歇歇了。”
章氏是打定主意不想去请动老夫人。
开什么玩笑啊。
她如今好吃好喝,还有成群的奴婢伺候着,何苦请出一尊大佛让自己找罪受呢?
大嫂被困佛堂固然可怜,但这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是吗?
她可不会为了别人的好日子,而牺牲自己的好日子。
章氏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她很乐意装大度、善良。
一旦触犯了她的利益,不好意思,谁都得靠边站。
更何况——
如今她心里对卫姮是打心眼里发怵。
冷血动物一样的家伙,云幽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她竟然联合卫宗源,把云姐儿除族!
还让谢氏警告自己,再随意插手云姐儿的事,便一纸休书把她赶出侯府!
如果自己真求了老夫人放了大嫂出来,这个不孝女只怕真会举刀刺向自己,让族里休了她。
她如今是背靠侯府好乘凉,打着侯夫人的旗帜,不管走在哪儿都高人一等。
就连住在庄子里头,都处处让人敬着、供着,好不气派,好不威风。
真要被休,她就算腰缠万贯也没有命花,会被外头虎视眈眈的坏人谋财害命。
这都是好侄女文濯暗里与她说的。
还说了一个典故。
说是一位富家千金,一夜之间父母双亡,因上无兄长,下无亲弟,笼好财产的她便去投奔亲戚。
谁知,在路上却被恶奴害了性命。
还好文濯体贴,细细与她道来。
不然,她还真觉着就算被休,有大把银子的她照样能过上纸醉金迷的好日子。
想到庄子里年轻俊秀的儿郎,章氏美滋兹的合上眼。
心里暗忖,“大嫂,我虽没有能力救你出佛堂,但我会照顾好你的好大儿。你啊,放心在佛堂里念经吧,文濯有她这个婶子照顾着,包他吃香喝辣。”
药劲上来,章氏打了一个哈欠,很快进入梦乡。
并不知道退出内室的申嬷嬷招手示意一个丫鬟过来,低声吩咐,“速去庄子告诉大爷,就说二姑娘离家出走,归家不定。”
去了哪里,方嬷嬷没有说,章氏也没有问,申嬷嬷自然不知了。
次日
住了庄子里的卫文濯收到申嬷嬷那头送出来的口信了。
“卫姮离开上京,归期不定?”
说话的不是卫文濯,而是卫云幽。
是卫文濯接了她,住进了庄子里。
送信的丫鬟恭敬道:“回姑娘的话,嬷嬷确实是这么告诉奴婢。”
“可知二姑娘去了哪里?”
卫文濯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干净手,又扭头对提着鸟笼的小厮道:“好好照着,少一根羽毛唯你是问。”
这可是哄他那位二婶婶开心的小东西,断不能有事。
小厮诚恐应下后,提着鸟笼退下。
走远了,还能听到那鸟笼里的鸟儿,欢快道:“夫人漂亮、夫人漂亮。”
丫鬟回了卫文濯的话,“申嬷嬷不知,大姑娘的院里的方嬷嬷给夫人回话时,不曾提及二姑娘去了哪儿。”
“方嬷嬷没有问,二婶婶就没有问?”卫云幽沉了脸,
如今的她,纵然面靥秀丽也难掩眉宇间的阴郁,沉了脸后,便愈发显得阴森、刻薄,全然没有昔日的温婉。
传口信的丫鬟见此,吓到扑通跪地。
惧色道:“姑娘,奴婢只是传个问,个中内情奴婢一概不知啊。”
卫云幽本没想过要为难传口信的丫鬟。
这些,都是母亲留在二婶婶身边的人,如今,她们全家赶出侯府,大房留在侯府的下人早被卫姮那贱人清理干净。
如今,二房里还有大房的下人可用,已是很难得了。
可面对丫鬟突如对自己的惧意,卫云幽瞬间冷了脸。
冷静。
她需得沉住气。
正值用人之际,她不能因一时气愤害了下人的心。
压住火气,卫云幽在丫鬟的惧色里换上了温和的神色,微笑道:“不必害怕,我没有责怪你之意。连夜赶路也累着了,且去歇一歇再回侯府吧。”
丫鬟一息都不敢逗留,磕了头后,垂首敛眉飞快退下。
卫文濯待丫鬟走后,感慨良多的一叹,“妹妹长大了。”
“情势所逼,也该长大了。”声色漠然的卫云幽侧首,眸色冰冷地睇了兄长一眼,又道:“哥哥如今有了二婶婶庇护,我呢,居无定所,再不长大,他日死在别人手里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