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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裴景承,动手

    郑晚瑶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在沈霁临心神不稳之际,几乎是立刻就把那匕首夺回来。

    而少年已是头痛欲裂,一个不妨便掌中空落。

    眼见刀刃直直刺来,躲闪不及,下意识伸手格挡。

    “刺啦”一声。

    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袖,被划开一个大口子,右臂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顿时外溢。

    气氛一刹剑拔弩张。

    “阿姐,你要杀我。”

    沈霁临怎么可能看出来她的狠劲,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两人隔着血海深仇,无论是魏宜兰还是郑国冤魂,对方恐怕都恨透了他,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

    沈霁临则是求而不得,病态阴郁的占有欲在失控。

    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他负伤更重,此时全靠一口气吊着,眼看倒地即将中刀之前,沈霁临随手将桌案上一只茶盏,朝郑晚瑶那边砸去。

    “砰”的一声。

    瓷片四碎飞溅。

    郑晚瑶却没有一下停顿,手臂溢出丝丝缕缕的血痕也咬牙忍住,扣紧匕首径自朝沈霁临心口刺去。

    这一刀便可定下生死。

    然而,她到底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沈霁临几番挣扎,刀尖虽然没入血肉之间,却没能稳稳刺入心脏。

    “咳——”

    沈霁临眉心一皱,唇角溢血。

    只差三寸,就要没入心口。

    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头昏脑涨。

    不仅如此,当他抬头攥着郑晚瑶拔刀的手腕时,他看见少女脸颊染血,锋利眉眼藏着近乎残忍的杀意。

    她像是做了千百次的动作,熟练又轻而易举。

    短短一瞬,沈霁临跟她四目相对时,心脏翻涌而出的是千百倍剧痛。

    眼前也闪过许多缭乱的画面。

    他看见昔年软榻之上,郑晚瑶一身锦绣华裳,手持利刃,笑着对他说:

    ——“那你不如去死一死。”

    随后她便是这般干脆利落动手。

    少女眉眼弯弯含笑时,血液也像这样喷溅在她脸上。

    与现在不同的是,那时是完完整整剖开他心脏。

    “你……”

    沈霁临胸口起伏剧烈喘息着。

    他眼底逐渐浮现出更加乖戾的猩红色,像是处于崩溃边缘。

    那些画面究竟是什么?

    又是幻觉吗?

    然而很快沈霁临的脑海,便不受控制地想起许多事。

    不仅有郑晚瑶神情含笑刺穿他的胸膛,一刀贯心,甚至还有无数次,那把锋利的寒刃,还割开过他的咽喉。

    但每一次,他都不曾想起。

    而郑晚瑶每杀他一次,也就愈发麻木,像是随手剖开兔子。

    他眼睫颤栗,冷汗淋漓。

    “不……不要……”

    短短瞬间,却令沈霁临目眦欲裂。

    反反复复死亡的滋味,他崩溃到双耳泣血,甚至连带着眼珠都爬满了红血丝,宛若修罗恶鬼。

    是生不如死之境。

    郑晚瑶却径直将刀刃拔出。

    “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

    她将刀刃拔出的瞬间,对方就像是困兽般攥着她的手腕。

    两人已经不讲究什么招数章法,浑然凭着强烈的恨意在动手。

    可沈霁临终究不可能赢,他臂弯上的血滴滴答答淌了一地,整个人神志不清甚至形迹疯魔。

    “都是假的。”他眼下喉间血腥,神情无比疯狂。

    然而郑晚瑶背身翻转,掰断他的左腕。

    “沈霁临,我曾经杀过你数次,但你从未真正死去,如今也该想起来前尘旧事,好好想想,我究竟有没有对你动过心。”

    说到最后,她嗓音带着讽刺的语气。

    “或许是天道垂怜你三分,又或许你觉得是假的,但现在你该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郑晚瑶每说一个字,少年人脸色就惨白几分。

    他濒临重伤,浑身都是血。

    如今精神与身体双重崩溃之下,竟是叫他流下血泪。

    实际上沈霁临已经听不太清郑晚瑶在说什么了。

    他只是觉得密密麻麻,如蚁啃噬。

    被刀刃剜心的痛,远不及无数画面里,郑晚瑶的冷血来得疼。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动过心。

    沈霁临一字一句问:“为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从很久以前,两人并无血海深仇的时候,她便下过死手。

    也想问,这些画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心动种种,问出以后不需要对方回答,他都能从郑晚瑶眼睛里看到答案。

    绯红的血液,反倒为她添加惊心动魄的艳杀之感。

    而她那双漆黑眼眸中,只有冰冷与厌恶。

    与此同时,船支骤然晃荡起来,浪花猛地四溅。

    大船与一叶小舟紧靠,裴景承身轻如燕轻巧跃下。

    “沈霁临,你该死!”

    视线相撞,沈霁临能看见对方身上毫不遮掩的杀意。

    他如今伤痕累累,不可能是裴景承的对手。

    所以沈霁临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由着裴景承将他摁住,利刃已经横上脖颈,寒光幽幽,倒映着他苍白的脸色。

    “我确实该死。”

    沈霁临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连带着曾经因为郑晚瑶而悸动过的心脏,如今都像是被人碾碎。

    他抬头,朝裴景承扯出恶劣的笑。

    “所以裴小将军,你不如现在就来杀了我。”

    “你休想死的这么容易!”

    如果没有同生共死的事,裴景承早就恨不得将他一剑穿心。

    如今他一边为郑晚瑶包扎伤口,一边隐忍着戾气,咬牙切齿地开口道,“阿瑶,小爷想砍断他的四肢,叫他再也不能动弹。”

    然而也就是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只见沈霁临已经展出一片,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碎瓷,径自抵在苍白纤细的脖颈上。

    “裴小将军大可以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手更快。”

    裴景承神情僵停:“住手!”

    然而那困兽之争的少年人,力道却加重,脖颈甚至溢出血痕。

    只见他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微启,眼底写满疯狂意味。

    “裴景承,我下贱低微,确实从来不如你。”

    沈霁临嗓音阴冷带着颤音。

    似乎是笑,又像是在哽咽。

    “但我却能和阿姐共死,永不分离。”

    裴景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贱人你敢!”

    他无法做出更多,害怕这疯子真的牵连到阿瑶。

    然而旁边的郑晚瑶却毫无顾忌,直接对他下令。

    “裴景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