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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凉眼眸从狠厉转而温柔,他用手轻柔的抚摸着江若川黑色的头发,指尖从发顶,一路滑下来,最后松开了他的发尾。

    “和我结婚吧。”

    席凉目光缱绻,他像是找到了出路,浅色瞳孔中闪着希冀的亮光。

    江若川眸光垂落,他望着地下碎裂的抑制剂,腺体红肿发烫,他这一生,不想被人牵制。

    很爱很爱的人,也不行。

    “我拒绝。”江若川昂起头,眼底神色越发冷漠,他用这样的眼睛望着人,冰冷无情,警惕疏离。

    席凉僵在原地。

    他从未在江若川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江若川发出一声嘲笑,他笑得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温热的泪水划过江若川的脸颊,滴落在席凉的冰凉的手背。

    “哈哈哈,我猜你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吧……”

    他眉眼弯弯,笑意透着悲愤,透着怨怼,清朗的声音沉闷地哽咽。

    甚至江若川并未有多余的一个动作,席凉心下惊慌,触电般收回了手,松开了江若川的身体。

    江若川看向席凉。

    看他仓皇缩回的手,看他脸上,冷峻的神色逐渐破裂,看他慌乱,看他无措。

    “可是我就是要拒绝,你要怎么办呢?”江若川一步一步往前走。

    席凉神思未定,被江若川逼得一步一步后退。

    江若川从床上起来,光着一双脚。

    席凉垂眼扫到地上的玻璃渣,失声提醒:“玻璃,小心。”

    江若川恍若未闻。

    他踩着玻璃,走近席凉,一只手拽住他天青色领结。

    席凉被迫低头。

    江若川目光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逼问,“你要杀了我吗?”

    席凉不甘示弱。

    他目光如炬,神色坚定回答:“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的!”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强调。你舍不得,”江若川眼瞳之中浮现一分得意,语气轻蔑又猖狂。

    “你没我狠,所以你会输!”

    江若川掌心浮现出纯白似雪的加百列,“我的精神图景很不稳定,你看见花瓣的裂痕了吗?”

    席凉眸色沉沉。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如果敢反抗,”江若川垂眸浅笑,“只要你的三阶精神力轻轻这么反抗一下,很快,我打赌不出一个小时,江若川就会死在这里。”

    席凉自嘲一笑,似是在笑自己的愚蠢。

    “你想杀我吗?”席凉看着江若川,“帝国的人恨透了我,人人都想杀我。你也是这样,是吗?”

    江若川从席凉长靴中,拔出他曾经看到过的那柄匕首。

    刀刃反光,闪着雪亮的银光。

    与此同时,席凉摸到了腰间的枪套,瞬间拔枪对准江若川的额头,声音震颤道:“你别过来。”

    江若川抬眼,盈盈一笑。

    “长官,你忘记开保险栓了。”

    席凉像是被人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他将眼底纠结的神色渐渐从心底散去。

    “别过来。”席凉一双手干净利落地打开保险栓,再次将枪口对准江若川。

    如果前一句的隐意指的是“你别过来,我求你了。”这一句就是“别过来,我真会开枪。”

    席凉紧绷着身体,脊背笔直挺拔。

    “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你也不在乎富岩和姜书的性命吗?”席凉静静望着他。

    江若川心道,要不是这两个人,他能上这贼船吗?要不是他们手里捏着自己的性命,他何至于此啊!

    但这些话,江若川不能说。

    他满不在乎地继续往前。

    席凉神色闪过一丝慌乱,退了一步,说:“那你母亲呢?”

    江若川这才停下脚步,看向席凉的眼睛。

    “我妈妈早死了……我这样说过吧。”

    难得能从席凉的眼睛里看到震惊与错愕的情绪。

    “你的人在外面那么久,你没有发现我的妈妈是生物类仿真机器人吗?那估计就是鸿渊失职了,不然他扫一下你早就应该知道这件事了。”

    这个世上,江若川留恋之人,其实不多。

    江若川描摹着他的样子,无论今夜过后结果如何,两人都怕是再无相见之期。

    江若川难得温柔地走近席凉,他心情极为放松,额头顶着枪口,他牵过席凉那只不拿枪的手。

    那手冰凉,江若川给他呵了口热气,责怪道:“怎么这么凉?”

    江若川察觉额头枪口的细微的颤抖,但他没打算揭穿,毕竟对方艰辛维持着如履薄冰、脆弱易损的尊严,也是不容易。

    席凉食指勾紧扳机,他一遍一遍重复,告诉自己只要按下去,一切都结束。

    可是他做不到。

    他颓唐,自厌。

    他居然无法果断地处决一个帝国间谍。

    格兰特·斯恩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阿凉,你还小,你不懂感情。”

    “乙本初温他可以杀我,毁我,可我甚至舍不得他流一滴血,甚至流一滴泪。他或许是帝国间谍,但他没有丝毫损害联盟的举动。”

    “那是没到时候。”席凉冷冷回道。

    “一个背弃你的人,怎会舍命救你?一个帝国间谍为何来助你清海盗,平流匪,最后还为了救我丢了性命。他图什么?”

    格兰特斯恩:“你不知道……他眼中有光,他是向阳的人。”

    指尖刺痛让席凉回神。

    江若川吹了吹他的指腹,小声咕哝,“不痛不痛,我知道还是有点疼,但应该很快就能好。”

    说话间,江若川已经拿到愈合贴给他贴上了。

    席凉松下紧绷的肌肉,持枪的肩臂缓缓垂落下来。

    生命何其宝贵。

    他和江若川还有机会。

    至少他们还没有像初温和大哥一样走上绝路,不是吗?

    席凉眸光微微闪烁:“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一起上军事审判庭吧……”

    话音未落,长笛猛然鸣响,三长一短。

    “呜——呜——”

    席凉遽然看向窗外。

    江若川将席凉的血液和诺斯之心一起封存好,然后看了一眼个人终端,“18:23,是双子星系防空演练,不用紧张。”

    江若川回忆着新闻里说的话。

    “这个叫做防空预先警报。鸣36秒,停24秒,反复3遍为一个周期,时间为3分钟,特点是长间隔。”

    席凉比江若川熟悉多了联盟的防空警报。他认真听了6秒,直到警报声忽然停了。

    寂静的雪夜,骤停的防空警报比夜更令人恐惧。

    席凉断然道:“这不是防空警报!有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