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课前,江若川敲响了席凉办公室的门。
很快有人开了门,江若川跟着人走了进去。
对方年纪看起来比席凉略大一些,穿着浅绿色羊毛大衣,脚穿一双绿色高跟,走起路来“哒、哒、哒”,声音清脆响亮。
这是一位女性Alpha,宿醉,身上有龙舌兰的酒味,大概率今天还与一位omega有过近距离接触,对方信息素是甜奶味的。
气味混杂的感觉并不好受,江若川屏住了呼吸。
“您好,我是来找——”
“席凉。我知道,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东西就自己放过去吧。”
室内温度适宜,她应该也是刚进来不久,她脱下自己的大衣悬挂在衣帽架上,侧身斜眼望了一眼。
“你很漂亮,竟然也喜欢席凉那种性冷淡?”
江若川:“我想您误会了,我只是有点事找他。”
“刚出门的那三个女生你看见了吗?”
江若川不明所以,认真答道:“看见了。”
她眼神不屑一顾,艳丽的红唇勾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
“她们刚才也是这样说的,然后转头就背着我偷偷把情书塞进了席凉的抽屉里。”
“……”江若川试图解释,“是席教授叫我来拿东西的。”
“嗯。上次有个学生说她是来送东西的,然后趁我我洗脸的功夫她就把情书塞进了后面的柜子里。”
她对着洗漱镜理了理雪白的衣领,望着镜子里的江若川,意味不明问道:“姐姐不香吗?都喜欢那么个冰山干嘛呢?”
江若川试图转移话题:“您是?”
“程金蝶,工程管理系教授。”说着,她转身离开镜子,走得离江若川近了一些,“弟弟,你问这么清楚是因为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么?”
“程教授,请您别开玩笑。”
程金蝶凝视着江若川,随时撩了一把肩上的金色大波浪,江若川不自然地退后几步。
“嗳,你还挺纯情的嘛?”程金蝶没有逼近两人的距离,江若川总算松了口气。
“我听说你们这群大学生玩得最开了,军部直属的院系指挥系的omega都怀孕了好几个。你,好像不是指挥系的。”
江若川回答:“我是精神系的助教,不是学生。”
“精神系的助教竟然是omega,学校的助教不应该全是beta么?”程金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语气不解地问。
江若川认真回答:“不瞒您说,我是最近才分化的。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beta。”
程金蝶神色有些苦恼:“就算你是omega,追你们席教授也希望不大哦。席凉成天一副学究派,心思又古板,不适合你们这些小年轻。”
人的成见真是座大山。江若川叹了口气。
“别叹气啊,”程金蝶急道,“不止你难过。上次有个女同学,偷偷混进教师公寓,茉莉味的信息素,我在走廊都闻到了。A级的omega信息素啊,那家伙还正值易感期。我真不知道他怎么忍住的。听姐姐的话,他八成是个直不起来的,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席凉走近两人,端着一张冷脸问:“你们在聊些什么?”
Alpha的听力很好,江若川怀疑席凉早就听到了,这会儿搁这明知故问呢。
程金蝶毫不尴尬,扭头笑道:“小朋友夸你风姿俊朗,天下无双呢。”
席凉身上带着暮秋的寒意,目光轻轻扫过江若川。
此时,江若川面容清淡,探究不出什么情绪。
席凉今天一身灰色风衣,鸿渊挂在他鼻梁,江若川唇口微张,想了片刻,又咽了回去。
席凉走到自己工位前,侧首看向江若川道:“他的嘴里才听不到这样的话。”
江若川被这两人前后夹击,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程金蝶笑嘻嘻道:“信姐的准没错。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说完,她还向席凉的方位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就转身回了工位。
江若川全不在意,他走近席凉的工位,说:“东西还我。”
席凉说:“别听她胡说。那小姑娘只是找人走错地方,敲响了我的门。”
程金蝶:“对,既然是找错人,那释放信息素是什么意思?”
“只是泄露一点点而已。”
程金蝶翘起二郎腿,继续阴阳怪气:“那可真的是一、点、点、啊。”
她住席凉隔壁,不由地回忆起当时开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差点疯了。
第二天晚上回家洗漱前,她的老婆还追着她问从哪粘来的一身O味,难闻死了。
“害得人差点失足遗恨,你却只是轻飘飘一句话盖过去了。”程金蝶眸光竟有些恨意,“这种人,敢做出来这种事,就该被人唾弃。”
席凉单手拉开抽屉。
他说:“迁怒并不是个好习惯。她年纪小,犯错情有可原。我不愿她一生因此背上骂名。有时候,人的自由意志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扭曲。她看起来是自愿,事实上,可能只是被生理需求影响,她清醒后,也很羞愧自责。”
程金蝶:“是你天真。有些人为了逃避责任,故意装作羞愧难当的样子,只为博取同情。放过这一次,就是放纵她下一次的犯罪。”
席凉皱了皱眉:“我只是尊重事实和联盟法律。你没有发情期,你无法共情omega,所以你说的如此轻松,爱憎分明。可实际上这件事确实并不严重。更何况她被记过,也算是教训。”
程金蝶不以为然:“搞得像你能共情一样……”
抽屉被打开,四封一模一样的粉色情书躺在最外面,席凉静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了江若川身上。
江若川垂眸望着信封,还没意识到问题:“看着我做什么?给我。”
席凉将四封信都拿到桌面上来,语气坦然:“四分之一的概率,你猜哪一个是你的。你自己写的信,你应该是认得出来的吧。”
江若川肉眼看过去,发现这四封信大小、颜色完全一样。
“……最下面那个。”
席凉拿起最后一封信,递给江若川。
席凉说:“为了确保这个是你的,还是现在打开看一下吧。”
江若川心里想着,这可能是哪位同学给他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肯定会提及一些信息,所以他很快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梅花底纹的信纸,字体是很工整的小楷。
敬爱的席教授,
您好!
尽管您不带我们星际历史系课程,但我去听过您的课程,您对——
刚看第一句江若川就意识到这封不是,火速将这封信折回去。
偷看别人的情书总似偷窥他人私情。
尴尬和羞耻轮番上阵,烧得江若川耳尖微红。
“不好意思,拿错了,这好像是给你的。”
席凉接过他手里的信封,打开浏览一页,确实和江若川没什么关系。
“那再挑一个。”
江若川此刻有些头皮发麻,如同一个即将被公开处刑的人。
不是最后一个信封,难道是第一个?
江若川选了第一个,这封信的开头仍然是亲爱的席教授。
某一个瞬间,江若川盯着余下的信封,忽然有些怀疑是不是席凉在逗他。
“您确定,我的那一封放在这里?”
“确定。”席凉将第二封信折回去放在桌面另一端,“现在二选一,赢面很大。”
江若川现在只想早点结束,拿到那封信就离开。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简直是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