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跟叶诗诗过不去?
好在村长仔细一打量,发现落水的都是叶家的人,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许。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挺着腰板,冲着张老汉吼道:“赶紧的,把你家那婆娘从水里捞出来,带回家好好管教管教,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话语间,既有对张老汉的责备,也透露出对这无休止纷争的无奈与厌烦。
完了对着叶山平露出了一抹刻意营造的假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虚伪,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这场面上的逢场作戏。
“今天这事,算你们叶家内部的矛盾,我这个外人就不便插手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狡黠,试图将自己从这趟浑水中抽离。
他担任村长已有三十多个春秋,岁月不仅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更磨砺了他的处事之道。
最大的本事莫过于“和稀泥”,只要纷争的火星不直接燎到自己身上,他便能游刃有余地在各方之间周旋调和。这种圆滑,是他多年官场生涯的生存哲学。
对于村里出了叶诗诗这样一个敢于直言不讳、挑战权威的“刺头”,他心中暗自盘算,这未必是坏事。
毕竟,叶诗诗终究是叶家的人,而叶家与张家之间的恩怨纠葛,可是延续了数百年的老账。
两大家族的对立,正好可以让他这个村长在平衡势力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何乐而不为?
因此,在带领人群准备撤离现场之前,他又忍不住对叶山平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老叶头啊,你可别忘了,诗诗那丫头即便血缘上不算你们叶家的,可毕竟是叶淮一手拉扯大的。
叶淮人刚走没几个月,你们就这样对待人家孤儿寡母的,传出去,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哦!”
言毕,他的眼神中闪过几分得意,似乎在享受着话语间带给叶山平的难堪。
叶淮,这个名字在石东村曾是荣耀的象征。
当年,他衣锦还乡,打破了这个小村庄的宁静。
那时的石东村,贫穷得几乎每家每户都住在简陋的土坯房里,一年四季难得吃上几顿肉。
而叶淮的归来,却像是一阵春风,不仅建起了村里罕见的砖瓦房,还将一对领养的儿女呵护得如同温室中的花朵,深居简出,宠爱有加。
这样的生活,让村里哪家不投去羡慕的目光。
身为村长的他,自然也想借此机会巴结这位衣锦还乡的成功人士,以期获得些好处或是提升自己的地位。
然而,叶淮却对他这位村长的示好视若无睹,让他颜面尽失。
但事后想想,叶淮连叶家的族长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这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谁也没料到,正值壮年的叶淮,竟然会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撒手人寰,留下了一片让人垂涎的家业。
他当然不是没有动过心思,甚至一度考虑让叶诗诗成为自己儿子的媳妇,以此来间接掌控叶淮留下的财富。
但转念一想,按照习俗,叶诗诗需为亡父守孝三年,期间变数太多,于是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可偏偏这时,叶山平那个老家伙联合几个族老,硬生生地说叶小诗姐弟并非叶家血脉。
这样一来,叶淮无后,庞大的家业自然就要落入叶氏宗族的口袋。
想到这里,一股怒气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他愤恨于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团糟。
在这片贫瘠的山坳里,世代的人们都在贫穷中挣扎,可偏偏是那叶家,仿佛一夜之间改头换面,焕发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大宅院拔地而起,餐桌上鱼肉丰盛,连村里最擅长算计、钻营的张大峰一家,都未曾享受过如此富足的生活!
叶诗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成了话题中心?
哼,只要不把麻烦惹到张家头上,张大峰乐得袖手旁观,躲在一旁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
村长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带着一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
叶山平站在岸边,目光紧锁着水里奋力挣扎的几个叶家妇人,眉头紧锁,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大儿子外出未归,大儿媳便如此无法无天,等那小子回来,非得让他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娘,让她在床上躺上半年!
他何尝不想除掉叶诗诗这个眼中钉?
简直是日思夜想!
然而,他们占据了叶淮的房产,几个月来翻箱倒柜,却连房契、地契的影子都没见到,更别提金银财宝了。
没有证据,他怎能轻易对叶小诗姐弟下手?
必须得从她嘴里撬出秘密所在!
叶淮无子嗣,按理说财产应归宗族共有,但首要任务是找到那些财富的藏身之处。
至于那些在水中狼狈不堪的妇人们,叶山平实在不愿多看一眼,待会儿拉回去再好好教训!
但对于叶诗诗,他不得不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诗诗丫头啊,天气这么冷,先让你婶婶们上来吧,万一她们病了,还不是得劳烦你照顾?”
叶山平老谋深算,话不多说,心中却笃定得很。
他认为,叶诗诗再怎么机灵,再怎么不讲道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所做的一切,岂能抵赖得了?
这丫头,真是年轻气盛,行事鲁莽,缺乏考虑。将人扔进水里,一时痛快是有了,却也给自己留下了话柄,让人抓了小辫子。
等到回了家,随便找个由头,让哪家的妇人装个头疼脑热,上门向叶诗诗讨要百八十两的医药费,看她如何应对!
她,真的敢不给吗?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违抗他的意愿?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只要她稍有迟疑,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将叶淮的房契、地契全部收入囊中,一石二鸟之计,何其妙哉!
想到这里,叶山平的心中如同被烈火烹油,炽热难耐。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小丫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语重心长地道:“诗诗丫头啊,别怨爷爷说你,身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