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切莫再带着孩子去找那位陈大夫了。没病也要被看出病来。”
叶诗诗的话语直截了当,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
眼前的孩子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被拉回,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家人再次因为误信庸医,而让孩子无辜受苦。
望着孩子头上那触目惊心的针痕,若非之前与秦大叔因一顿饭结下的浅浅交情,以及她对秦大叔印象颇佳,她或许根本不会插手这等闲事。
赵风知并非不愿相信叶诗诗的话,只是长久以来,他们一家都在陈大夫处求医问药,孩子的病情也确有好转,大娃甚至已能蹒跚学步。
此刻若骤然放弃,他心中难免担忧,害怕因此而延误了儿子宝贵的治疗时机。
“诗诗姑娘,实话告诉你,为了大娃的病,我们几乎耗尽了所有家当。如果现在放弃治疗……”
赵风知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无奈与挣扎。
叶诗诗闻言,目光中闪过几分锐利,随即轻轻启唇:“我听说,那位陈大夫以医者仁心自居,从不收取分文,是吗?”
“这……”赵风知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勉强挤出几句话来,语气中透着尴尬与无奈。
“陈大夫虽说是不见效不收费,但每次针灸之后,大娃的状况确实有所改善,我们作为父母,又怎能真的铁石心肠,非要等到孩子完全康复才肯付诊金呢?”
叶诗诗眨了眨那双明亮如杏的眼眸,似是在无声地表达着她的不解与讽刺:“原来如此,孩子尚未痊愈,你们便主动奉上了丰厚的诊金,还对外宣称那位大夫医德高尚,治病不图财?这番逻辑,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
叶诗诗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这对夫妇盲目信任的无奈,也有对世间某些伪善之人的深深叹息。
叶诗诗心中暗自惊叹,那位陈大夫的手艺与名声果然名不虚传,能让人由衷地感到敬佩。
“这位陈大夫的段位,实在是高不可攀啊!”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真诚的钦佩,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掌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赵风知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正欲开口解释,想要说明这并非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事情,却未料到叶诗诗接下来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猛然炸响在众人的心间。
“如果你希望大娃这辈子都难以行走,那就尽管继续让他接受这样的治疗吧。”
叶诗诗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的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虚伪。
“说不定下一次,大娃真的会被扎得沉睡不起。”
叶诗诗轻轻耸了耸肩,以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将这最糟糕的可能性平静地告知赵风知,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赵风知闻言,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了一般,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小……诗诗姑娘,你的意思是……陈大夫他……他……”
“他不过是个招摇撞骗之徒罢了。”
叶诗诗的语调平静而坚定,简短地解释道,“诚然,针灸对于促进大娃的大脑发育、激活他的腿部神经确有其效。”
然而,话锋一转,叶诗诗的言辞变得犀利起来:“但是,针灸的穴位虽看似准确,力道的掌握却大有问题。大娃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样长期下去,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她指了指大娃头上那些针眼,其中一些周围还泛着微微的红肿,显然没有得到妥善处理。
“至于那些针具是否经过严格消毒,更是无从得知。”
发育也好,神经也罢,这些专业术语赵风知或许听不太懂,但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大娃吃不消’这几个字。
联想到大娃每次接受针灸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的心猛地一揪,彻底陷入了迷茫。
不仅是赵风知,房间内突然响起的一声尖锐的女声,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怔住。
“你说什么!”这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愤怒,如同利剑一般穿透了空气,直击人心。
作为母亲,秦芳娘的睡眠总是浅薄。在半梦半醒之间翻身时,手一探,发现身边的孩子不见了!她心中顿时慌乱无比,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便匆匆掀开被褥,冲出门外寻找她的宝贝大娃。
心慌意乱中,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端,生怕自己的孩子遭遇不测,被什么恶人掳走,甚至遭受更可怕的命运。
然而,刚跨出房门,那尖锐的女声便闯入耳际,言辞之中竟直指陈大夫为骗子,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让秦芳娘的心脏猛地一紧,满腔的母爱化作无尽的担忧与怒火。
若非那位小姑娘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坚持不懈地牵引着她们母子二人攀登而上,此刻的她定会按捺不住,直冲向前,对那女孩来一番严厉的指责。
然而,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她选择即刻发声,字句间满是坚定与维护:
“陈大夫的医术在镇上可是有口皆碑,不知多少家庭因他的妙手回春而重获希望!小姑娘,世事繁复,你不了解内情,切莫妄加评论!”
叶诗诗紧锁眉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秦芳娘,心中暗自诧异于她对那位陈大夫近乎盲目的信奉。
记忆中,那女子在山林间撕心裂肺地呼喊,恳求不要将大娃视为妖孽、付之一炬的情景历历在目,让人心生同情。
于是,叶诗诗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与质询:“你如此推崇那位陈大夫,难道……是他告诉你,大娃身上的那些红疹是妖邪之兆,必须捉拿并处以火刑?”
秦芳娘急忙摇头,试图否认这一指控,口中喃喃:“你这是哪儿听的荒谬言论!”
然而,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与慌张,如同一面镜子,清晰映照出叶诗诗的猜测不虚。
天哪,这哪里是一位悬壶济世的大夫,分明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秦芳娘拙于隐藏情绪,她的微妙变化,赵风知与秦老头尽收眼底。
两位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然明了:叶诗诗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