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诗诗肩扛着自制的麻袋,里面装着满满的两袋棉花,踏上了前往陈大娘家的路。
还未及敲门,便已能隐约听见屋内传来陈大娘严厉的责备声,显然是在教训她的儿子:“诗诗一个女孩子,天色都快暗了,你还让她独自一人上山,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话语间满是担忧与疼爱,透露出邻里间那份淳朴而真挚的情感。
“不会的,她厉害得很。”
林浩轩轻轻拍了拍自家阿娘的手背,语气中满是坚定与安慰,“阿娘别担心,诗诗她机智勇敢,不会有事的。”
门外,叶诗诗站着,耳朵贴紧门缝,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暖,暗自赞叹:算这个男人有眼光,能识得我叶诗诗的本事!
但这份得意转瞬即逝,因为紧接着,陈大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厉害也是个姑娘家!我真是命苦,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混小子,赶紧给我出门找人,找不到诗诗,你也别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你可记得,这一年来咱们餐桌上的每一粒米,哪一样不是诗诗辛辛苦苦从山上换来的?你倒好意思让她孤身一人上山,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娘俩下半辈子还怎么安心过日子?”
陈大娘的话语中带着心疼与责备,让门外的叶诗诗心头一紧。
叶诗诗本想推门进去,说声“大娘我没事”,一只手已经从沉重的麻袋下抽出来,正欲推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不料,她的额头竟直直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胸膛,力度之大,让她不禁愣在原地。
嘿,这胸膛,还挺结实的嘛!
叶诗诗心里嘀咕着,一边抬头,却正好对上林浩轩微蹙的眉头。
小姑娘的心思瞬间转了个弯,心想:不过是轻轻一撞,他就皱起眉头,这男人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幸运的是,尽管林浩轩无法完全洞察叶诗诗心中的小九九,但从她瞪大的双眼中,他还是捕捉到了几分误会的意味。
于是,林浩轩连忙解释起来:“你撞到我的伤口了。”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他还特意伸手按了按自己胸前,那里不久前才留下了一道刀疤,“真的很疼。”
那副略显夸张的模样,看上去还真有点让人忍俊不禁,想让人上去轻轻捶他一拳。
叶诗诗刚想翻个白眼表示不屑,却突然听见林浩轩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原来是陈大娘,她二话不说,在儿子的肩上用力拍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母亲特有的严厉与疼爱,“你一个大男人,疼什么疼,别在这儿矫情了。”
这一拍,仿佛也拍散了刚才紧张的气氛,让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家的温馨与包容。
“回来了就好,饿了吧,大娘去端饭,快进来吧。”
陈大娘的话语中满是温暖与关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充满爱意的一拍,让儿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她的心思全然放在了时间的流逝上,只觉得天色已晚,一家人的晚饭不能再拖。
临转身之际,陈大娘嘴里还嘀咕着。
“言墨那孩子,整天盯着那些鸡崽子,都快看出神了。一大早就抱着他的那只大肥鸡,蹲在灶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只小鸡崽。到了中午,饭碗一放,他又蹲回了原地,真是入迷了。”
语气里虽有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对言墨纯真童心的宠溺。
“他没别的玩伴,看看鸡崽子也是个乐子。”叶诗诗望着陈大娘逐渐远去的身影,轻声应和着,准备迈进屋内。她的肚子确实已经饿得咕咕作响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与站在门口、脸上写满受伤神情的男人相遇时,叶诗诗连忙捂住嘴,强忍着笑意,眼角余光偷偷扫过林浩轩,心中暗自调侃:你这模样,确定是亲生的?
林浩轩的眉头紧锁,仿佛能拧出水来,他闭上眼,默默承受着由陈大娘那无意间的一拍所带来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身体的不适。
为了不让陈大娘担忧,林浩轩选择隐瞒了自己的真实伤势。
偏偏陈大娘的那一拍,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右肩上那道迟迟未能痊愈的旧伤,仿佛命运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叶诗诗见状,嘴唇轻轻蠕动,无声地用唇语询问:“不会吧,伤得很严重?”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林浩轩轻轻摆手,摇了摇头,不愿再提及伤口的话题,转而上前接过叶诗诗肩上的麻袋,“你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想到她说要解馋去打野兔,结果不仅自己挨了阿娘一顿训斥,还带回一堆不明所以的东西,林浩轩心里五味杂陈,对这个姑娘的行事风格既感到无奈又好笑。
但林浩轩哪里敢真的责备她?
他娘第一个就不答应,他也只好私下里发发牢骚,这样的生活,让他感到几分憋屈。
小姑娘递过麻袋时,眼中仍流露出几分不放心,“小心点拿哦!要是太沉,就交给我来背。”
这话里,既有对林浩轩的关心,也有对自己成果的小小骄傲。
林浩轩心中一阵憋闷,眉宇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不解,“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怎会有价值连城之物?”
他自诩为堂堂男儿,岂有背负不起之理?
说罢,他伸手提起那看似不起眼的麻袋,意外地发现分量并不沉重,手感还颇为柔软,“这里面装的莫非真是山间的干草或是枯叶?”
他的心中暗自揣测。
这麻袋里的内容物轻盈而柔软,触感让林浩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贫寒人家冬日御寒的手段——用干草、芦花填充被褥与衣物,以此抵御刺骨的寒冷。
即便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他,在多年的军旅生涯中,也常常与士兵们共用这些简陋的干草被褥。
朝廷的粮草供给逐年减少,今年更是提前断供,迫使士兵们不得不自行上山采集干草以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他自己,也曾是这拾草大军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