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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对于飞霞,富贵一直不怎么喜欢,小时候读书,他总跟富贵的父亲要钱,当时富贵的父亲,在船上当学徒,一个月只有三百,但这人嘴皮子灵活,会叫人,比起几个憨厚的堂兄,他是最为机灵的。

    机灵的孩子总是让人觉着喜欢,于是富贵的父亲就老给他钱。后来,他考了大学,是当时全家唯一一个大学生,当时供一个大学生,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全国性的经济动荡,农村吃饱饭就算大户了。

    飞霞找到了唯一一个不用养家,且有能力挣钱的叔叔,富贵父亲没有什么犹豫,将自己辛苦存的一千块钱,借给了他。富贵父亲也只有二十八岁,还没有成家。

    可是听爷爷说,这人心术不正,脑子长歪了,富贵父亲生病时,凑钱吃药,这人一次没来看过,最后,富贵父亲觉得寒心了,就打电话问了他一句:“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给我?”

    而迎来的,只有一句十分不耐烦的:“我欠你什么钱了?”

    村里人得知后,觉着欺心,而他的解释是,当时他公司碰上了危机之类的话,但这话,是说给村里人的,人死如灯灭,人们不会为了一个过世之人,去当面责骂一个还活着的人。

    故而,富贵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堂兄。倒是对从小不务正业的长青,有些亲近,毕竟这位堂兄,每次来爷爷家串门,总是会带着一些稀奇又不值什么钱的物件儿给自己。记得小时候还悄悄带着自己抽烟,被爷爷发现后,富贵倒是没挨打,长青是三天没下来床。打的时候还让富贵在一旁看着,吓得只有十岁的富贵连路都不会走了,这导致富贵直到二十六岁那年,才开始学会抽烟。

    2

    于心看着富贵蹲在地上,给自己腿上抹着碘酒,有些不满的说道:“你看你干的好事儿,我要是瘸了你就等着吧。”

    “别没话找话,你嫌你搅和的风雨还不够大么?你倒是仰天大笑出门去了,我回头还得摧眉折腰事权贵呢。”

    于心笑着说道:“干嘛伺候别人啊?你伺候伺候我不也能办么?你这房子的事儿这么简单,干嘛不找你。是吧草狗儿。”

    富贵不喜欢于心这样叫他,但他拿于心没办法,只能反唇相讥道:“我找你你不还得找高石墨么?”

    于心无所谓的说道:“那是我应得的。”

    富贵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的看着于心说道:“可那不是我应得的。”

    于心看着富贵愣了好久,富贵倒是没跟于心对望,继续为于心擦着药。

    “那你这房子万一被人摆一道,你就真的搬出去?”

    擦完了腿上,富贵将药品放好,然后开始处理起用过的棉花:“唉,那就只能摧眉折腰侍权贵咯,你也别想着背着我做点什么,我这人吧,从小就个驴脾气,我能从大老远跑回来,也能大老远从这儿跑回去。反正今天你也帮我把人得罪完了。”

    “自作多情。”

    “最好不过。”

    于心气不过,踹了踹富贵,而后又问道:“你不好奇,我跟那领导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富贵没有转身,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太关心。

    “他是我爸。”

    “你爸今天看起来很生气。”

    “你不惊讶么?”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去弄点饭,你别乱动,免得扯到伤口。”

    说着,就朝着厨房走去。

    于心没听富贵的,也跟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会一蹦三尺高呢。你就真没想过,你今天得罪他,没你好果子吃。”

    于心靠在门框上,看着厨房里左右忙碌的富贵。

    “那还能怎么样,得都得罪了,我现在过去赔礼道歉也不赶趟了吧。”

    “你说点好听的,我帮你去说说好话,怎么样?”

    富贵手里的动作不停:“谢谢您嘞,还真用不着,我没用是没用了点,但还真不至于踩着别人的龌龊去找干净。”

    “你这人……”

    于心欲言又止,欲要笑还颦。反反复复,只是指了又指,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这样人咋了,我觉得吧,活的失败,那是命的事儿,活的恶心那是自己的事儿。咱也不觉得多高尚,至少不恶心。坐着去吧,等会就能吃饭了。”

    3

    长青带着俩孩子回来时,富贵吃完了饭,正在院子里优哉游哉的抽着烟,想着怎么跟二伯解释解释。

    三五跟初六一人抱着一大袋零食,飞快的朝着房间里跑去生怕被富贵发觉。

    长青还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看着富贵问道:“吵架啦?”

    “我正愁这事儿呢,你帮忙去给解释解释呗,真没冲着二伯。”

    长青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掏出一支烟,也跟着吞云吐雾起来:“有什么好解释的,他老了,总喜欢好心办坏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就行。”

    说到这里,长青又有些叹息:“你也别记恨飞霞,早些年过得太滋润了,到处买房子,你嫂子比他小了十岁,还有两个孩子又正是用钱的时候。公司一跨,这么多人要养,又欠了一大堆钱。你说一个当老板的,去工厂里给人上班,他能好受么。他金贵,不想我们,摸爬滚打的,打工打惯了。”

    富贵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谁都不容易,可有些人的不容易来的悲悯,有些人却来的恶心。

    “嫂子没回来?”

    长青吐了口烟:“广东打工呢,过年工资高,能存点是一点。账还没还完,孩子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说着说着,长青又有些好笑:“当年飞霞结婚的时候。都说是看钱来的,现在呢?话锋一转,又开始说飞霞吃上软饭了。”

    富贵听着也有些好笑:“人不都这样么,事业好嫉妒,家庭好也嫉妒,不想你过得苦,又不想你过得比他好。”

    “所以我说,你不理他没事儿,别记恨他就行了,他也过得窝囊,嫂子一个月八千,四千要给你霞哥还账,娃念书的钱也得你嫂子出。你霞哥脑子好,命好,当过老板不打工,这么多年在外面跑,一分钱也没还上,全靠你嫂子还。他也觉得亏了你嫂子。”

    不知道为何,这让富贵想到了吴佳。

    人真的无法从一个自我认知转变到另外一个自我认知里么?

    长青似乎看出了富贵的疑惑,笑着开口道:“这就跟很多人一样,喜欢做饭,却不喜欢洗碗,一个迎接热闹,一个是享受热闹后,接受冷清。但哪里有不倒塌的楼房,又哪里有不散的宴席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