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不禁错愕:“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浅笑声中,她又拉起了衣裳,转过身来,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掠来掠去。
“噗嗤!”小乔突然掩唇一笑,“这位公子,你是真的脸红了么?”
李彦在她目光注视下,在她银铃般的笑声中,额头、脸颊蓦地变得发烫,但他仍硬着头皮问道:“我来这里找你,只有一句话想问你。”
小乔捋了捋垂在胸前的一绺青丝,媚态极妍:“那我也得先告诉你了,我是小乔姑娘,是香雪楼的花魁!不是那个什么素素姑娘噢。”
她抬起晶莹的眸子,凝视着这位少年。
她的每一个字眼,她的每一个神情,似乎都在嘲讽他的天真和单纯。
李彦没有想那么多,开口便是冰冷地问:“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真的曾想杀过我?”
小乔唇角上扬,冷笑的意味在她眼中甚是强烈:“然而你也没有死,不是么?”
李彦绷紧了脸皮,再次冷冷重申:“我问的是——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真的,曾经有过,要杀掉我的念头?”
小乔收敛了笑容,眼瞳逐渐兴起了冷冽的寒光。“有过,当然有过,素素她确实在那一刻,就想杀了你。”
李彦嘴角抽搐:“为……为什么?”
“素素是个危险的人,她不值得你喜欢。你越靠近她,你就越靠近死亡。”她的眼皮也在抽搐,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空气在凝固,愈发令人窒息。
她继续道:“……趁早对素素死了心,是你活命的惟一选择。”
李彦受到这番威胁,登时一股血气上涌,昂然抬起了下颌,浑身流露出一股凛然傲气:“如果我不对素素死了心,又如何呢?”
小乔别过脸去,望向窗外残阳:“你记住了,这不是给你的建议,而是警告!你若不听我的话,你就真的有可能丢了性命。”
李彦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窗台,突然握住了她手腕,将她的身子猛地朝自己拽过来。不容任何的迟疑,他的双手扣住了她的双肩,炽热地吻向那双樱桃似的朱唇。
她无法闪躲,无法挣扎,更无法抗拒,只能任由这个突然的吻,如滚烫的烈焰,如烧红的烙铁,灼烫着她娇嫩的嘴唇!
心脏疯狂地撞击胸口,每一下狂荡的跳动,都仿佛要冲断了肋骨,冲破了胸膛!
燥热的血液,在血脉中奔流不息。
空气的温度也骤然上升,变得炽热起来。
窗外,一抹残阳,猩红如血。
李彦松开了怀中的女子,苦涩地一笑。
“我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会死……或许你说得对,我不该对素素动了心。因为……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幻象,她从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他凄然苦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在他消失的刹那,她的右手猛地抓住了心口,尖长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肌肤里……跳动的心脏,像是正在遭受剧毒的腐蚀,这种强烈的痛楚,令她嘴唇苍白,令她冷汗淋漓。
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
橙红色的天幕,笼罩在临淄城上空。
岿巍的飞檐角楼,低矮的茅舍民房,万千栋建筑物的轮廓,都被傍晚的橙色勾勒而出……同时被勾勒出的,还有掠过城市上空的一群飞鸟,以及高楼上一群刺客。
五名刺客,五个蒙面人。
百尺高楼,风迎面吹拂他们的脸庞。凉飒飒,彻骨寒。
他们的脚下,是一条十字街。
东大街上,一名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地走着,右手提着一只酒坛子,不断往喉咙里灌酒,大概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喝得醉醺醺的,行人纷纷避让不及。
一名刺客看着同伴,又看着醉醺醺的男子,掏出匕首比划了一番,还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领袖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没令主吩咐,谁也不要妄动此人。”
女刺客目光落向了南大街,那里是一条偏僻萧条的街道,人流量寥寥无几。巧的是,这条大街上正走着两个锦衣玉服的青年,一高一瘦,他们身后还跟了一大票持剑扈从。
香雪楼的失意,似乎并没有败坏两人的兴致,两个公子哥一路上骂骂咧咧,仍旧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神采。
女刺客道:“时机到了。”
刺客领袖一声不吭,只是简单打了个手势。
暗杀令下达。
五名刺客同时行动起来,开始一系列连环跳跃——
屋檐,纵身,跳!木柱,抱住,滑!
窗台,勾住,落!
建筑物的任何部件、任何结构,在他们的眼中,都只不过是可上可下的一级级阶梯而已……
眨眼之间,天色就阴暗了下来。
也许是感受到了气势磅礴的杀气,一整条大街正在啄食的麻雀都受到惊扰,“噗噗噗”地四散飞逃!
两道黑影,从天而降!
两道银光,从天泻落!
两个纨绔青年刚刚抬起头来,刚刚发出了第一声尖叫,就已经同时倒在了血泊中,喋血街头。
一男一女两名刺客,轻轻拔出了沾满鲜血的匕首,随即为两名死者阖上了恐惧的双眼,让他们安息于这一时刻。
“刺……刺……刺客!”
两个纨绔青年的扈从们惊骇不已,人人仓皇失措,如临深渊,两股战战,唰唰唰!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大片雪亮的剑光,都指向了前方两名刺客。
两名刺客只是抬起了脸,冷血的双眼开始凝视这些人。
又有三名刺客现身于街头,站在了两名行刺者的身后。
磅礴浓烈的杀意,犹如咆哮的海潮,漫涌了整条街道,淹没了一切心跳和呼吸!
“当啷!当啷!当啷!”
这些扈从们吓都吓尿了,纷纷丢下了手中的长剑,放弃了一切反抗,转身撒丫子,争先恐后夺路而逃。
这些刺客并没有追上去,要将这些扈从一起斩草除根。
——真正的刺客,只专注于他的行刺目标,绝不让自己的刀刃平白无故多饮一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