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何晋痛哭大喊:“不是的!所有这一切,都和我娘没有关系。都是何兴荣,是他逼我做的!”
之前对所有事情拒不承认的何晋,当即就痛哭流涕的把所有事情讲了出来。
其实事情和之前何晋说的差不离。
枯井里的白骨,最早的,是三年旱灾的时候。
那些有处去的有钱人家,早早就离开十里镇了。
而那些有点钱,又不多,还无处可投的,大多都建有粮仓,囤得有粮。
可他们有囤粮,却没囤肉啊!
家里养的家禽和猪吃完以后,又忍受不了每日清粥白饭。
而且别看他们钱不多,可讲究不少。他们受不了只食清粥白饭,又接受不了食人一事。所以何兴荣就嗅到了机遇。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曾经,三年旱灾于别人是灾,于他而言,那就是挣钱的好时机。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何家的身价绝对可以翻上几番。”何晋道。
于是他开始悄悄在镇外买人,再趁着夜色运进醉仙阁里。
何晋回忆道:“他还说,人肉首选婴孩,尤其是那未满月的婴孩,肉质细腻,肥而不腻,更是有着一种独特的肉香。食过一回的人,此生都忘不了那等美食。”
“还说次者孩童,虽少了细腻的口感和那份特有的肉香,但是胜在劲道软糯。只要处理得好,也是不可多得的佳肴。”
“再次便是女子之肉。最次才是男子。上了年纪的直接不在考虑的范围。他还不知从哪里整来个厨子,说是尤其擅长烹饪人肉,保证让人吃不出是什么肉。”
“这件事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的。刚开始,他只能买到些家中父母病死饿死,无人照看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的孩子,即便失踪,也无人会在意他们的去向。
“随着旱灾越发严重,好些人,便不愿再抚养家中幼儿。可他们身为父母,总是不是能害了自己的孩子,能送与他人,已经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何况他多少还会给这些人一点粮食。”
“于是何兴荣让人行走在各村各寨,专挑那种符合他要求的。夜里带回来,就都交与那个厨子一个人处理。”
“之后送去各府的,都是那厨子烹饪好了的。”
何晋拉回远去的思绪,低头道:“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如他所言。但凡是吃过那些菜式的,无一例外偏爱。”
“随着他们的需求越来越多,而厨子只有那么一个,何兴荣就想到了利益最大化。”
“他说,越是在食物匮乏之际,他们对美食的贪婪就会越发的多。于是,一边对外说食材来之不易,价钱也涨出一大截。另一边,又控制起每日售卖的数量。”
“就这样两头一掐,价钱比以前翻了几个跟头的菜式,反而卖得更好了。”
“短短一年,何家的银库,随之充盈起来。那些白骨,就是这么来的。”
何晋看了眼何文氏,长吸一口气,承认道:“所有这些事,虽然都是何兴荣亲力亲为。但是……我是跟在他身边,看得清清楚楚的。”
“不!晋儿,你也是被他害了的!”何文氏心疼的扑过来,搂着何晋的脖子,哭得肝肠寸断。
县衙门外那些看热闹,即便听了,心中也未起什么波澜。
毕竟于他们而言,即便吃了人肉,那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挺好。
反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哼过声的镇守大人,却是气愤的捶向在椅子的扶手上。
“可恶!西凉虽为蛮族,即便真到了吃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他们都能谨守不食同族之人的规矩。这个畜生,简直不配为人!”
何晋只是摇头。
好半晌,才又开口:“至于那几个人,同样也是出自何兴荣的手笔。人也是何兴荣买回来的。我瞧见多为女子妇人,生出恻隐之心,便偷偷从西凉买回来奴隶,把那些人换掉了。”
话音落下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人道:“他能这么好心?”
旁边就有人应:“谁知道呢?左右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事,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就是!试问我们,若成了他,都不会去耗这种神。”
“没错没错!依我看啊,他就是想推脱罪责。”
“……”
随着门外吃瓜的声音越来越大,县太爷重重的把惊堂木一拍,那如浪潮般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此事若真如你所言,你能否自证?”县太爷问。
何文氏松开何晋,向着高台之上的县太爷磕头道:“晋儿从不撒谎!还请县太爷信他这一回。”
何晋的沉默,再次点燃了在场所有人。
毕竟一个从小就被当做魔鬼养大的怪物,怎么可能还会有颗纯善的心呢?
没想到的是,何晋点头开口,一声“有”让那乱哄哄的人群,都闭上了嘴。
“我救下的那些人,都还在十里镇。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把他们找来问话。”
这一刹,所有人都没有再吱声,他们都在等,等县太爷把人找来,当面对峙。
很快,还真就找到了他口中的那些人。
来人不仅把自己如何被何兴荣买来,又是从哪里买来,再到进了醉仙阁遭遇了什么样的对待,他们都说得是明白清楚。
还直言:“何大公子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不仅救了我们,还听闻我们无处可去后,还替我们安排了现如今的活计。”
随着几人的离开,大伙看何晋的目光,也都跟着有所改变。
所以整个事情梳理下来……直白一点,就是所有坏事何晋都没有参与,犯过最大的错,就只是看到这些事情发生,没有阻止而已。
事情到这里,真相大白于天下。
县太爷按惯例,把何晋收监,择日再断。
何文氏先是抱着何晋,不停求县太爷将人放了。
几番苦救无果,索性直接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何晋被带下堂去的时候,何文氏的额头都磕破了,血红一片。
林逃逃看着这娘儿俩,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