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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儿奔生来娘奔死的真谛

    她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被押到县衙。

    被告知她男人惊到了马车,让乘车的主家老爷,和他家的马,受到了惊吓。

    县太爷下令,要她赔偿对方。

    如若不给赔偿的银钱,便要将她下狱。

    公爹婆母收到消息后,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变卖了家中所有的东西,将她保了出来。

    然而如今的他们,不仅身无分文,甚至连片瓦容身之处都没有。

    她感激二老,立下誓言将两位老人视作亲生父母。

    她们露宿破庙,抱作一团舔舐伤口。

    为了活下去,她开始挺着孕肚和婆母一起做了浣衣婆子。

    不分严寒酷暑的泡在河水里,洗着怎么也洗不完的衣裳。

    公爹虽年迈,也求得了份钱少活脏的挑粪的活。

    终于,他们一同努力后,从不再吃野菜草根果腹,到有钱租下一间小屋,再到存够了请接生婆的钱。

    期盼中,她的儿子平安落地。

    公婆给孩子取名顺溜。望他此生少波折,多顺遂。

    她开始坐月子。养家的重担,落在两位老人身上。

    她还没出月子,两位老人就相继病倒了。

    家中那为数不多的积蓄,顷刻间消耗殆尽。

    而二老的病依旧没有起色。

    没有钱的他们,别说抓药,就连房租都付不起了。

    她要背着孩子出门做活,二老拼死拦着,说什么,都要叫她把月子坐完。

    然而二老越是心疼她,便越是坚定了她要出门挣钱的想法。

    于是她瞒着二老,出门找活干。

    别人一见她怀中婴儿还未满月,便知她是个连月子都还没过完的月婆子。

    没人愿意雇她。

    没过多久,他们被撵出了小屋。

    他们再次身无分文,又回到了以往的窘境。

    只是这一次,无钱吃药的二老,身体每况愈下。

    身处绝境之中,无路可走的她,踏上了乳娘这条道。

    不是给孩子,而是给何府的老爷何兴荣做了乳娘。

    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乳娘二字,不过是好听罢了。

    她们这样的人,实则连捂脚的丫头都不如。

    因为入了这个门道,你的身体就成了别人的。

    别人想怎样,你都只有受着的份。

    而何兴荣之所以选上她,只因何兴荣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倒是她这从小被折磨到大的身体,格外的耐造。

    于是她咬着牙承受着一切。

    终于,她不仅有钱给二老看病吃药,也让这个家,像个家了。

    二老的身体日渐恢复,孩子也慢慢长大。

    再苦再痛再难熬的夜晚,她也都咬着牙熬过来了。

    随着日子慢慢好起来,二老的身体也终于在无数汤药的浸泡下恢复如初,孩子也开始牙牙学语,手里也有了一些积蓄。

    她毅然决定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活下去,而不再这般屈辱的躺着挣钱时,那曾经倾家荡产将她从牢狱中救出的公婆,抱走了她的孩子,只留下将她卖给何兴荣的卖身契,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夜,她白了头。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会这么对她。

    终于,失去孩子的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她开始寻死,何兴荣却把她绑在了屋里,如同失去行动自由的木偶一般,成了何兴荣发泄的工具。

    然而再新鲜的玩具也会有厌倦的时候。

    内心阴暗扭曲的何兴荣,开始发明一些新的玩法。

    比如,与志同道合之人共同分享。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在这个时候,再次有了身孕。

    同一时期,何府的大奶奶竟也有怀上了孩子。

    早就期盼为何家开枝散叶的何兴荣,高兴坏了。

    也直到这时,何兴荣才为了她腹中孩子,不再折腾她了。

    思子心切的她,也因腹中孩子,放弃了寻短见的想法。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个人呢。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她与何府大奶奶前后脚发动。

    殊不知何兴荣命定无子,何府大奶奶应了命数,遭了难产之劫,最终一尸两命。

    而她腹中并非何兴荣之子,这才顺利诞下了何晋。

    原配尸骨未寒,她母凭子贵,被何兴荣迎进了府中。

    看着与顺溜越发相似的小脸,她终于放下了过往,接受了现状。

    然而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转动……

    随着何晋越长越大,那张与何兴荣完全不同的小脸,终是让何兴荣意识到,何晋或许根本就不是他何家的种。

    然而此时的何兴荣已是骑虎难下,只能不顾世人眼光,硬生生将这只苍翼咽进了肚中。

    为了家业,何兴荣不得不接爱何晋,并倾尽所有养育何晋长成。

    可于她而言,这段日子简直就是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因为何兴荣把遭受到的所有非议与屈辱,都怪罪到她身上。

    尤其是原配和那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的孩子的死,一并怪到了她的头上。

    可是明明让她怀孕的是他,让她生下来的也是他,把她娶进门的还是他,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一次次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明明她只是想活着,却一次次生不如死。

    至此,她在何兴荣心里,成了丧门星。

    然后她挨了三年的毒打,在何晋三岁那年,被何兴荣以不影响何家运势为由,将她送去了十几里外的寒清寺,让她长伴青灯,洗去身上瘴气。

    这一去,便是十几年。

    何兴荣每年都会让何晋去看她两次。

    她知道,何兴荣顾忌何晋并非亲生,便拿她来掌控何晋直至如今。

    推开何晋,妇人跪地磕头:“民妇何文氏,叩见两位大人。”

    “大胆何文氏,大堂之上,岂容你擅闯?”县太爷手中惊堂木一拍。

    何文氏却道:“民妇没能擅闯,民妇是来认罪的。”

    不待县太爷开口,何文氏不仅把醉仙阁内五十多条人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还把何兴荣之死,说成何晋是为孝道,是为她报仇。

    看着身旁的何晋,何文氏笑了。

    这或许就是她咬着牙活到今天的原因。

    她已经没了两个孩子,至少要让这一个好好的活下去。

    试问这世上的母亲,谁不是在成为母亲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为孩子付出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的准备。

    这或许就是‘儿奔生来娘奔死’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