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偷听我心声黑化了,我前排吃瓜》 第1章 师傅说 “别夹着!用劲!用劲啊!” “我、我想拉屎……”女人痛苦大叫。 “那哪是屎,那是你娃啊!用劲,快!快看到头了。” 听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林逃逃眼皮跳动。 她不是死了吗? 天道要拿她祭世拯救苍生,她反手就给了天道一个大比斗。 只因打小师傅就是这么教的。 比如别人骂你的话,你骂回去话…… 别的教:不要动口业,不要动妄念。 师傅教她:他自己想挨骂,你就去成全了他。 师傅说:心里的脏话就要骂出来,骂出来心就清明了。脏话憋在心里,心会脏的。 遇到危险的时候,别的教:神赐我力量,然后自己上。 师傅教她:急急如律令,神你给我上。 师傅说:打架这种事,如果神仙都干不赢,咱们上去屁用不顶,所以直接出王炸。 与人结仇时,别的教:放下心中怨念,不然死了就得下地狱。 师傅教她: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刀了他,不然道心不稳影响飞升。 说明了,儒家拿起,佛教放下,道教嘛……统统拿下。 只是没曾想天道老儿也讲求道法自然,想干嘛干嘛,于是追着她劈了整整七天七夜。 只怪自己学艺不精,用尽符咒、使尽手段,就连祖师爷的神位都抗头顶上了,还是没能斗过天道老儿,硬是给她劈成了焦炭死得透透的。 怎么又活了呢? 疑惑间,脑海中响起一道缥缈虚无的嗓音混合着锁链碰撞声:“天命如此,不从者永困于此。” 瞬间,魂体里的灵力消失不见。好家伙,这是怕她道心不死破除禁锢是吧! “我命由我不由……” 话未说完,一只大手揪住她的下颚就往下扯。 身体经过一个狭窄的地方,眼前一片白光,刺得她闭紧眸子。 下一秒,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在她的嘴上。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闺女,文海家的,但、但是……孩没气了,是个死胎!哎呦,估摸是生得太久,孩子给憋死了,怪可惜的。” 土炕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强撑起身子哭求道:“张婆婆你给我瞧瞧!明明她之前还在我肚子里踢我来着。怎么会……” “这生孩子有讲究,死胎不能看的。你看她一眼,她便缠你一世,日后再生,新来的娃会被她索命的。 金枝你还年轻,还能再生!可不要招惹这些不干净的。这早夭的娃称作小鬼,进不了祖坟!怪可怜的,我帮你把她埋了吧。” 婆子一手将她抱起,转身就要走。 “我对不起林家,对不起文海……我、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啊!呜呜呜。” 无法呼吸的林逃逃,只觉胸腔像要炸裂一般,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 林文海?张婆婆?金枝?这不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完的画本里的人名吗? 她……穿进画本里了! 可是……重活一回,没有惊喜,全是惊吓! 因为书里提及,王金枝生下的小女儿根本没死,而是被亲身父亲林文海买通接生的张姓婆子抱出去,卖给有钱人家被活生生开膛取心做了药引。 换句话说,她将死于开膛破肚!据说那小心脏取出来的时候,还噗噗的跳呢。 而这女娃的母亲王金枝,居然还是个恋爱脑!不仅被婆家人长年PUA让她挖娘家养婆家,原身的爹——林文海,更拿着王金枝娘家的钱在外吃喝嫖赌养妓子。 原书中,林文海的这次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卖女儿尝到甜头后,便开辟了卖亲生儿女给人做药引的生财之道。 直到王金枝的身体坏了根本,林文海又以此为由,向王家索要大量银钱。 王金枝的父母兄弟又铤而走险为其挣药钱,终落得砍头的砍头,枉死的枉死。 直到这个时候,已经有宅有铺又有田的林文海,终于打算把养在外头的妓子一家接回家中。 那妓子为了风风光光嫁进林家,直接把这些年的实情讲给王金枝听,气得王金枝一口气没上来,直接饮恨西北。 最后,妓子又为家产亲手勒死了林初一和林秋收兄弟。 最后的最后,恶毒妓子和林文海不仅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因为给这书里的大反派当舔狗,过上了儿女齐全有粮有田又有权的幸福生活。 惨! 林逃逃:哦……我竟然成了书里最可怜炮灰女配的娃! 还是那种出生既嗝屁的炮灰中的炮灰。 她……好像更惨!! 天道这是劈焦了她不解气,还打算让她梅开二度呢? 【天道老儿!你休想得逞!无论在哪儿,我都会努力活着!好好活着!】她不甘心的大喊。 虽然明知道没啥子卵用,但大佬的气场不能输不是。 不然丢的可不止她的脸,还是师傅、师叔、师伯、祖师爷和整个师门的脸。 这边,微弱的小奶音让虚弱的王金枝睁开了眼睛。 打量四周……她幻听了吗? 屋里除了她那苦命的孩子,哪还有小孩啊? 突的,她把视线看向接生婆搂着的婴儿身上……不会、是她吧! 第2章 解除禁锢的方法,找到了! 感受到目光,林逃逃瞬间燃起了生的希望。禁锢肯定有解开的办法,眼下得先活下来才行。 【对对对!亲娘咧,看我,我还有气呢!快救我,这婆子快捂死我了……】即便穿成炮灰,她也必须是活着的炮灰。 “等等!”王金枝咚的一声,直接从炕上摔到地上。 拖着血淋淋的下半身,向门口爬去:“把孩子给我、瞧瞧。” 接生婆身子一僵,捂着婴儿的手力道更大了。 “文海家的,别看了吧!我也是为你好。” “不!把孩子给我!你若不给,我便喊了!”王金枝心神不宁,她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幻听。 也不知打来的力量,她全凭一双手的劲,拖着满是血的下身,飞快的爬到了产婆子脚边一把抱住。 “来人啊!救命啊!张婆子抢我娃了!” 然而生产三天三夜的她,即便拼尽全力,声音也细得跟猫叫似的。 先前还有些慌张的张婆子,发出呵的一声冷笑,一脚将人踹开。 “实话同你讲,你娃今儿我是抱定了!别怪张婆婆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没长心眼子! 跟个傻子似的上赶着对人家掏心掏肝,殊不知人家拿你当老母猪使呢!你娃有你这样的娘,也是倒了八辈子霉的!” 王金枝最后的气力早已用完,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婆子身影越跑越远。 就在她将要失力闭上眼时,只听张婆子发出“嗷”的一声惨叫。 艰难睁眼,只见张婆子从空中落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呦!老婆子这屁股……疼死喽!”张婆子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抽回捂在奶娃娃嘴上的手揉屁股。 抬眼看到院门外同样撞倒在地的老妇,顿时心颤。 她怎么来? 林家洼人多地小,一家挨着一家的。这要是让奶娃娃哭出声来,以后别说挣钱了,只怕自己在这里都没法立足了。 心一横……实在不行掐死得了!随即拇指和食指直接掐上了小奶娃的脖子。 “哎呦呦,对不住了张婆婆!瞧我这大意的,没撞伤你吧?” 林逃逃憋红着脸,眼角余光瞥见那高大的身躯。 这是……王金枝的娘!也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外婆——王田氏、田桂兰! “娘!拦住她,娃、她抢、我娃……”话没说完,人就昏死过去。 看清情势的王田氏,一改方才的慈眉善目,把手里抓着的鸡鸭一扔,瞬间弹起扑了上去。 “好你个婆子,敢动我宝贝孙儿,我和你拼了!”拽着张婆子的头发扯来甩去。 抱着小奶娃的张婆子那叫一个有苦不堪言。 想还手,又怕奶娃没掐死,哭出声惹来更大的麻烦。 不还手,又只能跟盆里的老母鸡似的,被人大把大把的薅着本就没多少的毛。 “误、误会!金枝娘误会啊!娃是个死胎!我、我也是为她好,才要抱走不给她看的。” “你当老娘傻呢?不信自家闺女信你?把娃给我!”王田氏一只手扯头发,一只手抢娃。 见张婆子不撒手,王田氏直接往她脸上挠。 张婆子疼得哭爹喊娘。那风一吹,头发就跟鸡毛似的飘得到处都是。 脸上的疼就更不用说了,渗血的指甲印那是一道盖着一道。 “拿来吧你!”王田氏抓着空档,直接把奶娃抢了过来又唤又拍。 闹了这么会儿,周围的人也都陆续围了上来。 披头散发的张婆子见奶娃娃没了声,眼珠子一遛,哭天抢地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好心帮你家接生,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哎呦喂!谁来凭凭理啊! 明明是她闺女生了个死胎,可她非说是我弄死了这奶娃娃。天地良心,我张婆子能是这等丧良心的人? 你们瞧我这脸,全是王田氏给挠的呀!哎呦呦,疼死我了呀!” 张婆子极尽眼泪之能事,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左右那奶娃子没了气,那不就她说啥就是啥。 一脸凄惨的模样,瞬间博得众人同情。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道的都是王田氏的不是。 就在众人越说越起劲的时候,一声奶娃娃的啼哭,瞬间打了众人的脸。 “哟!这娃……活了?” 王田氏拍着娃的背,一口就啐在张婆子脸上:“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我孙女差点就被你活活捂死!”要不是抱着娃,她指定得上去把这婆子撕喽! “你们这些睁眼瞎!多想想她替你们接生后,你们连面都没见着的娃吧!指不定都被她拐去卖了!” 张婆子白着一张脸,狼狈的挪着身体往外爬。 “好你个张婆子,你说,我儿子是不是被你拐去了?”人群中一妇人率先扑到了张婆子背上,揪着乱糟糟的一戳毛就往地上撞。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堆人就围着张婆子又扯又打又踹。 嘴上还不忘把张婆子家上下十八代都照顾周全。 一心挂念王金枝的王田氏,顾不上被众人打得满地找牙的张婆子,抱着娃往堂屋跑去。 而此时的林逃逃,却听到自己身体里响起一丝细微的碎裂声,一丝熟悉的暖流正从心脏处缓缓溢出。 找到了!解除禁锢的方法找到了! 第3章 这面相……一个字“衰到家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改变书中人物命运,就能解除天道老儿对她道行的禁锢。 那这事似乎就变得简单多了…… 思量间,就听王田氏愤怒道:“金枝,不是娘说你,瞧瞧这林家还是个人吗?明知道你都要生了,你婆母不在家就算了。 林文海怎么也不在家呢!他们是欺负咱王家没人是吗!给我惹急了,得让你哥哥们上门来和他们说说理!” “娘,文海被他东家叫去了,不也是没法子嘛。偏巧小姑又犯了病,婆母这才不在家的。怪不得他们! 要怪,只怪我这肚子不争气,啥时候生不好?偏偏选家里没人的时候!再说,谁能想到张婆子会做这昧良心的事呢。” 说着,王金枝就把小奶娃抱进了怀里。 “还好娃没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文海养家的辛苦,呜呜呜……” 林逃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的亲娘唉!你咋还替渣爹说话呢?他养什么家了?养家的钱不都是你从娘家借来的吗?还辛苦!辛苦啥?他这会儿正与他相好的在天香楼里,等着张婆子把我抱去,好卖给人家取心做药引呢!你这恋爱脑可长点心吧!】 王金枝神情一滞,这是……女儿的心声? 可那句‘要把女儿卖去做药引’让她想起张婆子方才的话。 王金枝心里极乱,都说虎毒还不食子,林文海能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吗? 何况她嫁进林家这些年,尽心侍候婆母、相夫教子。 即便挣来的钱少,她都悄摸的回娘家借钱借米帮他减轻负担,从未有过对不住他的地方。 何况这些年,文海对她言语间都是爱意,从不曾说过一句重话。 可女儿心声所及又与张婆子所言不谋而合…… 不行,她一定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王金枝强撑着坐起,神色慌乱。 “你能去趟镇上的天、天香楼吗?”她紧紧拽着衣角。 “天香楼?那种污秽之地,去那里做什么?” 王金枝慌了神,若她说听到女儿心声,娘指定会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昨、我昨儿听文海说,今天去那里送了货就早归,这会儿子还不见人,我担心他是不是在那出什么事给绊住了。” “你啊你!自己和孩子都顾不过来,还有功夫惦记他!他若真是有事绊住了才好!若是让我知道他故意把你丢在家里不管,看我不掀了他林家的房顶! 你别急,你大哥和我约好来你这的,算着也该到了,等他来了让他去寻就是。你这走不开人,我留下来照顾你们娘俩。”有人打她宝贝孙女的主意,她更不能走开了! 说着,打来热水,细细给奶娃娃和女儿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 “方才乱糟糟的,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娃。如今一看,倒是惹人喜欢得很。好白净可爱的娃娃,眉眼倒是生得比你好看许多。 瞧这小耳朵,一看就是个有福的。这小模样,就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若是你哥哥们见了,指定得高兴得几宿睡不着。 还记得当初生你的时候,他们高兴得七天七夜没睡着,寸步不离的守着。怕你饿了哭了,怕你尿了拉了,怕你夜里踢被子冻着,就连出门他们也得留个人守着,怕你被猫叼了,被老鼠咬了,就差没把你含嘴里面了。” 经这么一提,王金枝陷入了沉思。 在家时,爹和哥哥们嘴拙话不多。但是有好吃的都给她,重活轻活都不让她干。 可嫁进林家后,林家人嘴上都说拿她当闺女疼,可家里但凡有啥好的都只有公婆小姑的份,唯独家里的大小活计,就都成了她的…… 再次想起张婆子的话和女儿的心声,好像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哎呦,娃还没吃奶呢吧?赶紧喂喂!可不能饿着我孙女儿。” 小老太太不舍的将娃放进她怀里。 王金枝解开衣裳,看着自己扁塌塌的胸脯,还是把奶子塞进娃嘴里。 【……别啊!我不……】 biaji~biaji~biaji。 完犊子! 她内心是抗拒的,可她这具身体不仅接受得坦然,还裹得贼来劲。 好吧!她重生成新生儿,本能所驱。 吃着吃着,松嘴打了个哈欠。 这具身体现在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方才又差点给人捂死,早已困到了极限。 嘴里吐了个奶泡泡,哼唧两声,就呼呼的睡了过去。 王田氏把奶娃娃抱过来包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抱着小娃去开门,见是自家大儿:“正好,你妹子说你妹夫在天香楼送货不见回来,怕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让你看看去。” “行。”王大虎嘴上应着,手却激动的把奶娃娃抱进怀里,欢喜道:“哎呦,先让大舅舅看一眼。大舅舅好去替你娘办事儿。” 眼都还没看清呢,那嘴抢先一口就亲上了肉嘟嘟的小脸颊。 针刺般的疼痛,让累迷糊了的林逃逃睁开一只眼。 【呀!是我那短命的大舅啊!这面相……一个字——衰到家了!】 第4章 蜘蛛精转世的渣爹 王大虎倒抽了一口气? 他妹子这是生个啥玩意?这么小就会说话了? 可奶娃娃嘴也没动啊! 那……他是听到了奶娃娃的心声了? 【啧啧啧,两耳蒙尘、额头灰暗,要不是老祖宗蒙荫庇佑,你坟头草都该三丈高了!瞧这写着血光之灾四个大字的印堂!估计老祖宗在地下的人脉都用光了!】 【我可怜的大舅舅喔!行吧,就从你开始了。】 王大虎一激灵,血……光之灾? 迷糊间,柔弱无骨的小爪爪pia~ji拍在了他脸上。 小奶音再起【我身倚太山,太山护我身,太山为我祀,呵护法身存。东方东九夷,西方西六戎,南方南八蛮,北方北九狄,中央三真兵,常侍吾侧。急急如律令!】 王大虎只觉一股气压涌来,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等他再去仔细感受时,又什么都没了,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赶紧去,你妹子还等信呢!”王田氏将奶娃抱回来,催促道。 林逃逃打了个哈欠,眼皮子直接不听话的耷拉下来。 没想到只是用了个最简单的护身咒,就把渗出来的那点灵力耗尽了。 【大舅舅啊!我只能先帮你保住……啊呜~好困……】 门外的王大虎还想从小奶娃的心声里听个究竟呢,结果小奶娃吹上奶泡泡了。 他好想摇醒奶娃子听个仔细,可瞧着娃酣睡的小模样,他又舍不得了,只能转身离开。 可脑子里,全是那句‘血光之灾’,以至于他走路时膝盖头都有些发颤。 两刻钟后,王大虎就赶着马车到了天香楼。 看着门口接来送往的妖艳女子,他的大脸一下就红了。 紧紧拽着衣襟低头往里闯,不时有香气扑鼻的女子扑到他身上,皆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趁着人多脸杂,他抓住个伙计问到了林文海在哪。 到了二楼厢房门前,都不用他偷看,就听到了林文海大喘粗气的声音。 “小骚蹄子,真是要了老子的老命了!魂都要被你这张嘴吸进去了。” 随即响起啪啪的碰撞声和女人干呕的声音。 “小狐狸精,等爷把那小短命的卖了银子,就把你养在外头,不许你再跟这儿勾引别的男人了!” “到时候你就只要用心侍候老子就行!娘的,比家里那个还不如老子右手的丑婆娘爽多了!” “林文海!” 砰的一声,王大虎直接踹门而入。 看着厢房里,满脸鼻涕眼泪大张着嘴的女人,和满身大汗专攻上路的男人,他顿时恼羞成怒。 “好你个林文海!我妹子搁那拼死拼活给你生娃呢,你居然跑这来跟妓女瞎搞!我、我今天、打死你!”王大虎扬着拳头冲上。 来不及反应的林文海直接吓傻了。 他不明白,王大虎怎么会在这的?素日他这大舅哥也不是会逛楼子的人啊! 失神间,一记重拳,就落到面门上。 随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声起,王大虎一把掐住林文海的脖子,拳头就砸在林文海肚子上。 要不是嫌脏,他都想徒手掰断林文海的作案工具。 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人砸飞一米开外,重重的撞到墙上。 “爷、爷、你、你的……来人啊!妈妈!妈妈快请郎中,缩阳了!” 还在气头上的王大虎,怒目赤红的看向女人所指的方向。 林文海的那条小短腿……居然不见了! 方才还看着又红又肿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就这么个走神的功夫,林文海这狗东西撒腿就跑了。 好家伙,少了一条腿,也一点没影响逃跑的速度。 “林文海!你有种做,就跑啊!臭不要脸的东西!站住!”王大虎举着拳头在后边追。 然而不熟悉楼子布局的王大虎还在二楼呢,林文海就已经快跑出楼子大门了。 被愤怒冲昏头的王大虎,撑着扶手就跳了下去。 等到两脚悬空,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莽撞了。 突的,回想去小奶娃心声所及的‘血光之灾’四个大字。 得!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他的腿……得废。 自知为时已晚,只能闭着眼欣然接受。 只后悔方才跑得慢了,居然让林文海这狗东西给跑了。 就在膝盖接触地面那一刹,砰的一声闷响后,原本尖叫大笑的四周顿时雅雀无声。 等不到疼痛传来的王大虎,缓缓睁眼看向自己的膝盖头。 那青石板的地面上,围绕着膝盖四周布满了数条裂缝。 不会吧!他缓缓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又看了看地面。到底是他的膝盖头太硬,还是这青石板不经事? 疑惑间,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来不及细想,只见林文海那白花花的大腚子一闪而过。他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没想出了门,早已不见林文海的身影。拳头不禁得握得咔咔作响。 为了自妹子,他们一家不仅忍受了林文海的无能,甚至出钱出力的帮衬。不、 可这小子当面锣鼓背面锤,拿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诓骗幺妹,背地里却跟个妓子搞到一块,不惜去伤害一个刚出生的娃!简直就是畜生! 事关外甥女性命,指定不能再让幺妹糊涂下去了。 这边,忐忑不安的王金枝一等就是小半天。 “娘,妹子,我回来了。”外面响起王大虎急促的敲门声。 王金枝紧张的坐直了身子,王田氏开的门。 “我见着林文海了!他、他就不是个人!你搁这拼死拼活替他老林家生娃,他、他在那跟妓女……”王大虎咬牙切齿的把所闻所见一一道出。 王金枝听得手拽紧成了拳。 无疑,女儿的心声成了真! “要不是那小子跑得快,我今儿定要活活打死他狗日……” 王大虎猛的想起出门前,宝贝外甥女说他有血光之灾,然后说是帮他保住了什么! 所以……这是保住了他的腿? 王大虎双目惊恐中带着几分惊喜的看着炕上睡得甘甜的小奶娃。 贵女!这是贵女降世到他们家了!虽不知小家伙使的什么法子,可小家伙一来就为他解了灾! 而此时的林逃逃的耳边,也响起了之前的碎裂声,感受到灵气的浸出,她高兴得不行。 果然如她所料! 出神间,脸上顿感冰凉的水滴,她眨巴着眼皮睁眼,就看见王金枝下巴上的泪珠子。 【亲娘唉,你咋还为渣男哭上了呢!】兴许因为这身体是王金枝十月怀胎所生,五感相通的缘故,林逃逃是既心疼又气愤。 “我不明白,他如果对我没有一点情份,当年又为何要上门求娶我呢?” 【当然因为老王家有钱,而你又是老王家最受宠的闺女!娶了你,老王家的钱就是他的,他的钱还是他的。最重要的是,你这个恋爱脑敲好骗哒! 傻亲娘啊!我那渣男爹就是个蜘蛛精转世,从一开始就精心为你打造了这么大一张网呢!】 王金枝听得心口发麻。 好好好!原来从一开始,林文海就是奔着算计她来的。 那么这笔账也是该和他们老林家好好算算了! 第5章 她要去父留子 “金枝,快别哭了!月子里的女人流了眼泪,以后眼睛会瞎的。你还有爹娘和哥哥们!天塌下来,也有我们给你顶着! 跟那畜生和离了,跟娘回家!不搁这受他们一家子的窝囊气了!娘现在就给你收拾东西,咱回家!不跟他过了!” 看着一脸心疼的娘,和旁边痛心疾首的大哥,王金枝抹去了脸上的泪珠。 “过是肯定是不可能过下去了。只是,爹娘哥哥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以前是我太傻太天真,如今知道真相的我,怎么还能让他们家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便宜要!这账是该和他们算算了!” 王金枝招手,叫二人凑了过来。 “等他回来……” 半晌过后,王大虎咬牙切齿的点头,王田氏脸上的担忧化开:“好!就这么办!” “饿了吧?娘给你做点吃的去!那些鸡鸭是你怀上的时候,娘就养着等你生的时候好给你补身体的。只可惜今儿和那婆子挠了一架,鸭飞了。等着,娘给你炖个鸡汤去。” 王田氏挽着袖子叫着王大虎一起忙活去了。 屋里冷清下来,王金枝将奶娃娃轻轻抱起贴在脸旁。 女儿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小仙女儿。 要不是听得闺女的心声,她还不知道会被骗到啥时候去呢。 祖宗庇佑!能给她送来这么个宝贝疙瘩。 “乖宝,有娘和外公外婆和舅舅们疼你,咱不稀罕你那渣爹,不要也罢!”没错,她要去父留子。 傍晚。 “金枝?你没事吧金枝?都怪我,明知道你临盆在即,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该留你一人在家的。 方才一进村,就听人给我讲那婆子欺负你的事。金枝,我让你们母女受委屈了!” 听到声音,林逃逃突的一下就来了精神。 一双努力睁却依旧是眯缝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门一开,一个书生打扮的秀气男人甩袍角迈步进来。 瞧那张眉眼娟秀皓齿红唇的俊朗面容,难怪三两句话就哄得她娘找不着北。就她这渣爹的模样,在庄户人家里,倒也算得上是上乘的。 “幸亏岳母来得及时!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定与那婆子拼了性命,随着你与闺女去了罢了。”一进门的林文海扑到炕边“啪”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他脸上的愧疚和慌张,别说王金枝了,就连林逃逃都看得神情一滞。 然而下一秒,王金枝“啪啪”两记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见林文海瞳孔微震的看她,她扯起袖子掩着脸大声抽泣。 “我不许你说这种话!即便我和女儿去了,你也得替我们娘俩好好活着!” 一脸懵的林文海捂着微肿的脸颊,觉得哪里不对,但听得这话,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边,等着上手的王大虎也是一脸懵。 不是说他打的吗?幺妹怎么还自己上手了? “林文海!”回过神的王大虎,冲上去一把锁住其衣襟:“当着我的面,你还甭想骗我妹子! 今儿你在天香楼和那个叫莲香的妓子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都羞于启齿!你,必须和我妹子和离!我今天就要把我妹子带走!” 林文海一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冤枉表情。 “大舅哥这话说得,我今天是去天香楼送货的,怎么就和妓子扯上关系了?怕不是大舅哥认错人了吧?” “大哥,我就说肯定是你看错人了。”王金枝擦着根本不存在的泪,袖子挡住的嘴角微微扬起。 “不说真话是吧?找打!”王大虎猛的一拳砸在林文海的面门上。 霎时间,两股鲜血喷涌而出。 湿了衣襟的林文海,一双手死死握住王大虎的拳头。 “金枝救命啊!我真的没有!” 见自家大哥被林文海拽住了拳头,王金枝忙冲自家母亲挥手:“娘!你别站着呀,快拉着大哥,别让他再打文海了。” “喔喔”王田氏忙冲上去,拉倒是真的拉了…… 只不过,拉的是林文海影响王大虎自由发挥的手罢了。 没了束缚,王大虎直接冲着林文海的面门和命根子,就是一套上下呼应的组合拳。 主打的就是一个哪里不疼,不打哪里;哪里疼,专打哪里。 旧伤受创,疼痛加倍,林文海哀嚎着缩成一坨。 “别打了,大哥,你再打他,我也不活了。”王金枝有心无肠的喊,心里却是痛快极了。 然而王大虎是拳头挥累了就换脚,脚抬累了又换手,打得那叫一个嘎嘎得劲。 直到林文海虚弱倒地,浑身抽搐,王田氏才将王大虎拉开。 接下来,就该她带林文海这狗东西去验伤了。到时候,不怕他林家敢不放人! “哎哟,大虎!你出手咋没个轻重呢!走,女婿,我送你去找吴郎中。” “没、没事,岳母我真的没事。”林文海就着袖子把脸上的血一抹,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 他哪里敢去找郎中,要是被看出点什么来,那不就等于证实了王大虎的说词了嘛! 不能去!打死都不能去! 趁着王大虎收手的空档,爬到炕边:“金枝,我今天是和天香楼那叫莲香的姑娘见过面。可我与她见面却是为了你啊!” 前排看戏的林逃逃,一个没忍住眼角直抽抽。 好家伙,她这渣爹是真能编啊! 第6章 我!林逃逃又回来了! 此时的林文海,从怀里掏个小布包包来。 “这些年你为我一连生了四个娃,我却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给你添上,我就想着,你生了这胎,定要给你添点啥。 奈何我一个粗手粗脚的爷们儿,也不懂这些女人家的东西。便求着那莲香姑娘让相识的银匠打了这个镯子。今儿我去送货,人正好把打好的镯子给我。只怕大舅哥是因为这个才误会了。” 林逃逃一看那圈口,就忍不住又在心里吐槽起来。 【不要脸的渣男!那么小一圈口,娘那一大双手能戴得进去吗!摆明了就是为妓子打的,居然还有脸大言不惭的说是给亲娘打的!Tui!臭不要脸!】 微微恍神的王金枝心头一颤…… 为林文海察觉她眼底的恨意,忙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文、海,真,真是有心了。”伸手接过银圈子。 再抬头的时候,王金枝努力笑得和从前一样傻。“我自然是信你的。大哥也是关心我,才会这般莽撞。你莫要怪他才好。我让娘陪你一起去吴郎中那里瞧瞧。” 林文海抹了抹嘴唇上的鼻血,差点没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不怪他? 把他打得连他亲娘都不一定认识他了,他打死王大虎的心都有! 奈何他还只得跟个哑巴似的,吃了黄连还说不出个苦字来。 “没、事的。母亲不在家,多得岳母照看着你和闺女。我、我自己去就成。”林文海哆哆嗦嗦的扶着桌椅往外走。 他怕搁这再呆下去,小命都得折王大虎手里。 待到院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王大虎直呼一声:“痛快!早就该这样收治他了!以前我们兄弟再恼都压着火,不敢对他大小声,生怕他回来甩脸色给你看。今儿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对!以后啊,咱对他们这一家子畜生,也没啥好客气的了!”王田氏握紧了拳头。 王大虎抹了抹手上的血渍,从一旁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银项圈套到小奶娃身上,圈中间还坠着个成人巴掌大的长命锁。 “宝儿啊,这是阿公阿婆和舅舅们的一点心意。愿我们宝儿啊,一生平安顺遂如意。” 看着银制的长命锁,王金枝红了眼眶:“照说,该是她阿奶和阿爹给她准备这些的。都怪我,不受待见,才让娃娃们也不被他们重视。” 见状王田氏直甩手道:“咱不稀罕他们的。金枝,快给娃起个名吧。” 王金枝抱起吐着小舌头的奶娃,满脸为难。 “桃花咋样?这不三月嘛,正是桃花开的时候,应景。”王田氏说。 【呜呜呜,我还是更喜欢祖师爷赏我的逃字。林逃逃多好听的名啊!】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忙开口道:“逃字吧!寓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亏了这娃带福,命不该绝。” “行!你是她娘,你说了算。逃逃,不错,还挺好听。” 【太好了!果然还得是我亲娘最疼我。亲娘放心,我可是炒鸡厉害的!以后,由我来保护娘。总之有我林逃扛大旗,看谁敢与娘为敌!我!林逃逃又回来了!】 林逃逃挥舞着莲藕般的小手手,想要比个心。 结果……这双要命的手,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 没办法,她只好噘起嘴,努力把小嘴巴挤成个心形。 有这么个懂她心思的娘,换谁谁不爱呢? 听见奶团子心声的王金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里甜丝丝暖呼呼。 能有这样的女儿,肯定是她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吧! “闺女,带着娃娃们跟娘回家吧。”王田氏柔声道。 王大虎也忙开口:“就是!钱不钱的不重要。在爹娘和哥哥们心里,你们娘俩几个才是最重要的。” 林逃逃心头一急,她娘命定死在老林家,眼下要是能说动她离开老林家,不就等于完全改变了她的命运嘛!那不就等于又一个能让禁锢碎裂的机会嘛! 等等!机会! 她记原本书里曾提到,林文海在卖女儿不久后,因缺钱安置妓子,便把二儿子林秋收卖去了米肉铺子。 也正是因此,林文海才搭上了这书里的大反派男二。算时日,好像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林逃逃顿时着急得不行。救人改命不难,但前提是自己要能见上那人一面才行啊。 【娘啊!你还犹豫啥啊!再不去接哥哥们,只怕以后就再也见不上了!】 王金枝心头咯噔一下,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奶娃。 “娘说得对,我们明儿一早就去接初一他们。” 王田氏和王大虎高兴,林逃逃就更高兴了!这样的机会越多,她挣脱禁锢的机会就越大呀! 当晚,王金枝哄睡了小奶娃,便起身去了婆母林牛氏的屋子。 爹娘哥哥们辛苦挣的银钱,还有她和娃这些年在林家受的罪,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第7章 要和他们算的账,又多了一笔 次日。一夜无眠的王金枝,天不亮就起来了。 三人看见彼此乌黑的眼圈,只字不提睡晚睡得好不好的事。 毕竟一看那发黑的下眼圈就知道,十有八九都和自己一样没睡。 收拾妥当,正要出门,院门却被推开了。 “娘?” “金枝!”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是说坐月子不能见风吗?金枝咋出来了?” “……” 七个声音异口同声道。 “哥、哥哥!你们怎么来了?”王金枝惊呼出声。 “我们等了大哥一夜都不见他回家,担心你这里是不是遇着了麻烦,便过来瞧瞧。金枝,你不好好搁屋里呆着,出来做什么呢?” 王金枝感动得两眼含泪口不能言。 王大虎一向实诚,三两句就把昨儿发生的都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王田氏就把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插:“来得好!走!接你们外甥去!” “吼!”七人大喊出声,惊得林中鸟群四散飞起。 上了车,王金枝把提着的小木箱放在脚边,将背上的小奶娃打横抱在怀里,扯着包布将娃挡了个严实,生怕把娃给吹着了。 原本就没睡醒的林逃逃,在马车左摇右晃的颠簸中,没能看清凑在她眼前的几张大脸,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好漂亮的娃。”王老二眼里闪着光。 王老三:“二哥,这小家伙是不是长得像我?” “三哥你要点脸行吗?就你那粗眉毛小眼睛,小逃逃哪里像你了?” “四弟,老话不都说外甥女像舅舅吗?怎么不能像我了?” “咦!我们也都是舅舅!凭啥只像你啊!”六兄弟异口同声抱怨起来。 “大虎,把车撵快些。林文海一去不回,我心里实在是不落底。”王田氏催促道。 “我这不是怕风大,吹着她们娘俩嘛。再说,幺妹素日待林二花可不薄,她不能为难三个孩子吧?”王大虎怀疑的眸子看向王金枝。 王金枝心里一团乱麻,自她嫁进老林家,吃的穿的只要自己有的,她都不忘给林二花备上一份。 林二花也从不喊她嫂子,而是一口一个阿姐,两人仿似亲姐妹一般。 就连林二花出嫁,一穷二白的老林家连床陪嫁的被褥都拿不出来。 还是她从娘家借来一百钱,扯了几尺红布,又拿自己陪嫁来的被褥一针一线的替她做好喜被。 林二花也待她不错,尤其是婆婆偶尔刁难她的时候,总会替她说话。 “二花她应该不会为难孩子……吧。” 话音刚落,王金枝就听到怀里小奶音软糯糯的长叹一声。 【我滴个亲娘唉!你可长点心吧!我那二姑才是真的坏!说二哥是傻子,养着不仅吃白食,还丢老林家的脸。 先是让渣奶奶把二哥扔河里,后又出主意把二哥牵去卖掉,最后甚至让渣奶奶把二哥推下山坡,差点要了二哥的命。 还有!她偷拿渣奶奶银钱的事,就是她编的故事!她只掉几滴眼泪,你就傻呼呼的跑去借光了阿婆阿公的钱!那一家的歹竹,你还指望能出好笋?】 此刻的王金枝脸都白了,惊恐诧异的看着怀里的奶团子。 所以……十五遭的那些罪,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所以……她的孝顺和讨好不仅成了老林家拿捏她的筹码,更是让他们觉得她的孩子可以任意欺负! 好好好!要他们算的账,又多上了一笔! 随着马车停在一处小院门前。 众人面色凝重的望着紧闭的院门。 院里正好响起林牛氏暴躁的叫喊声:“该死的小畜生!瞧我这腿都肿成啥样了!气死我了!” 伴随着瓜子壳咔咔咔的声响,林二花笑呵呵道:“行了娘,您要真气不过,我这就去把他们拉出来,再让你他一顿?您可别因为个二傻子气出啥病来!” “你动我外甥们一下试试!”王大虎咆哮着踹开了林二花家的院门。 林牛氏差点把眼珠子瞪出眼眶。 林二花却是眼珠子一转,眸光含泪的跑去王金枝身旁。 “二花没在家,让大姐受委……” 话音未落,一记脆响惊呆了众人。 林二花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瞳孔颤动。 “若不是我今日抱着孩子,定要把你这张假仁假义的脸撕个稀烂!” “你、你怎么敢、打二、打你姑、子。”林牛氏没底气的声音到最后只如蚊子般大小。 “打她?信不信老娘连你一起揍?”王田氏举起手,把拳头握得咯咯咯的响,林牛氏一哆嗦,便不敢吭声了。 “把孩子还我!”王金枝单手揪住了林二花的衣襟。 “大、大姐,你刚生完孩子,不能动气的。外面风大,咱先进屋再说。”林二花红种着半边脸,一幅受了委屈的模样。 一想起过去种种,她直接单手就把人提到了半空,咬着牙关挤出几个字:“别逼我再扇你!” 第一次看到王金枝这幅面孔的林二花,结巴道:“大、大姐,他们不在家啊!初一领着十五和秋收一早就上山玩去了。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找找看呀!”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林二花就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我的亲娘唉,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吸渣体质吧!】林逃逃习惯性的在心里自言自语的吐槽【不然身体怎么尽是人渣呢!】 王金枝把人往地上一撇,叫着家人翻找起来。 扶起林二花的林牛氏咬着耳朵问:“他们不会找着吧?” “放心吧!我藏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找着的。就算他们老王家把房子给拆喽,也不可能找到。” 看着自己满是血口子的胳膊,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她林二花可不是吃闷亏的人! 掩去眼底的厌恶,拼命挤出两滴眼泪含在眼中,嘤嘤嘤的捂着胳膊。 “花啊,你没事吧?” 林二花一边嘤嘤嘤,一边冲林婆子挤眉弄眼。 她又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家娇养出来的姑娘,这点伤还比不得下地锄地呢!之所以哭得惨些,就是想让王金枝以后更加乖乖听话。 第8章 自己种下的果,怨不得我了 “初一!十五!秋收!娘来接你们了,你们听到就出点声啊!”王金枝几乎是把犄角旮旯都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三个娃。 林逃逃心里也跟着急得不行,不禁在心里把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 【该不会是把哥哥们藏在隔壁那户人家的地窖里了吧?我那不要脸的渣二姑背地里跟隔壁老王亲亲嘴,还给人家生娃娃。凭这种关系,叫人家帮着藏几个娃,不是不可能的。】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猛的转头看向王二花。 不过下一秒,她就镇定下来。 好,好得很!今儿新仇旧恨她就一起报了! “走!”她叫着一家人向院门方向走去。 院门前,趴地上一动不动的林二花,见着王金枝向她走来,嘴里的嘤嘤声更大了几分。 等王金枝到了跟前,林二花两眼含泪极尽委屈的望着她道:“大姐,我没有骗你吧!且不说你这些年对我这么好,就几个娃叫我一声二姑,我也不能为难他们呀! 这做人的道理,我要是不明白,那不成了畜生了嘛!哎呀……疼……” 嘴上喊着疼,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一想到又能掏老王底一笔,她就乐呵得快要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了。 她都想好了,钱一到手,她就扯几尺布,做身敞亮的衣裳,出门脸面上也能有几分光亮。 “林二花你在这哭给谁看?哼给谁听呢?当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老林家这根歪瓜藤上,就结不出一个好果! 一个是他们的阿奶,一个是他们的二姑,且不说血缘,能把一个才四岁的娃往死里整!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的畜生!所以,往后你受的苦,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果,怨不得我!” “大、姐?” 看着林二花眼里藏都藏不住的恐惧,王金枝窝火的心倒是爽快了几分。 不过这和十五受的那些罪,才哪到哪儿啊! 一脚踹开林二花的手,她抱着奶娃娃快步向院门走去。 “大……” 听到隔壁响起敲门声,林二花大叫一声“坏了”猛的从地上窜起追了出去。 难道说王金枝那傻婆娘知道三个崽子在隔壁? 怎么可能!连娘都不知道的事,王金枝是怎么知道的? 等她追出去时,隔壁院门已经打开了。 “我是林二花的大嫂,是来接那三个娃……。”话没说完,王金枝愣在当场。 前排吃瓜的林逃逃,也看得眯缝眼都睁大了几分。 这男人长得就像……老鼠成了精似的!尤其是那一头枯黄如草的毛发,就像……斑脱了的老鼠精。 “什么娃娃?我一个光棍家里,哪来的娃娃!”王老八那贼眉鼠眼的眸子,在王金枝身上瞄来瞄去。 污秽的眸子在看到王金枝的胸口后,鼻头动了动。 下一秒,干瘪粗糙的手直接捏了一把,乐呵呵道:“果然,有奶的捏着就是舒服。”说着,还瞅着王金枝湿了的胸口舔了舔嘴角:“也不知道吃起来甜不甜。” “啊!”王金枝一声尖叫直往后退,脚下石头一绊,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 手里的奶娃娃也因自己后倒,眼瞅着就从她怀里飞出去。 还好她几个哥哥反应快,给扶了一把,才叫她幸免于难。 “臭不要脸的玩意!” “我打死你这不要脸的臭流氓!” 王大虎和王二熊大吼着同时飞扑上去,一个拳打面门,一个脚踹心窝。 一声哀嚎划破长空,王老八整个人飞出两米开外,重重的摔到地上。 “打死我?”王老八抚着胸口,啐了口血水,咧着沾满血的牙花子呵呵笑道:“知道老子是谁吗?就敢打我?” 吐出一口血水,王老八摸了摸嘴角的伤口骂道:“狗娘养的,下手还挺重。我告诉你们,镇上的刀疤王,是我王老八的侄子!哼!敢动老子,今儿没个三五两银子,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王大虎挽着袖子上前两步,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庐山升龙霸正中其下颚。 “嗷”的一声,王老八整个腾飞起一米多高。重重落在地上时,只觉自己跟坐船似的,眼前景物左摇右摆,晃得不行。 天旋地转间,就见那粗野汉子已至眼前。正欲开口求饶,又是一记力道打在他左腮帮子上,那一刹,他似乎都听到了嘴里的牙齿咯咯作响。 等他爬坐起来,咳出一口血时,只见腥红的液体包裹着几颗黄褐色的东西。 拿舌头这么一顶,完犊子!他、他的牙、他少了好几颗牙! 这一刻,他是彻底慌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转头就跑。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脑瓜子突然就嗡嗡的…… 伸手一摸,合着自己这是慌不择路,撞墙上了。 后脖子一热,他直接被一只大手给扯了过去。 “救、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啊!谁来救救我……” 第9章 好瓜配歪枣 王二熊几人也没闲着,上去踢的踢,踹的踹。还不忘追问王老八,三个孩子在哪。 此时的林逃逃看得都不禁呲牙咧嘴。那跟她头差不多的拳头砸上去,光看着都觉得疼。 【活该!也就是我动不了,不然,定要把你摸我娘的手给拆下来剁成肉沫喂狗!】 这时,不远处响起林二花的声音。 “来人啊!救命啊!村里进山匪了,杀人了!” 那嗓门大得,顾忌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吧。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头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年纪大的婆子扯着几个小年轻,叫他们上去把人分开。 那两小年轻脸一转头一歪,只当没听见,继续看热闹。 其中一个还调笑道:“您有本事您上去拉啊!我们这小胳膊小腿的,上去还不得被人打折喽!” 也不知道林二花哪来的勇气,冲上来就把王老八这臭流氓扯到自己身后。 跟个老母鸡似的张着翅膀道:“王金枝,这可是李家洼!你们这样蛮横不讲理,村长可不会不管!” “村长?正好!你们王家洼有人偷娃,你们村长是该好好给管管了!”王二熊回怼上去。 “你、你胡说!谁偷娃?我可是初一的二姑!这世上,哪个做姑姑的会偷自家侄子啊?”林二花话头一转:“大伙说,这事您各位信吗?” 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开始冲他们指指点点。 王大虎脾气一上来,袖子一挽就要拿拳头和林二花说话。 王金枝忙将人拦住。 “昧着良心做坏事的姑姑多了去了!我只问你,他若不是偷小孩的,我的孩子怎么会在他家院里?”王金枝指着王老八,一字一顿的质问。 “谁、谁告诉你初一在他家院里了?” “不在?好啊!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林二花慌乱打量人群,她知道,今儿要是不让王金枝进王老八家的门,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原想着引来村民们,一向注重人前姿态的王金枝,会知难而退。 没曾想,今天的王金枝脸不要命要的跟疯了一样,反倒是叫她骑虎难下了。 不待林二花回应,王金枝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把人抽倒在地。 一片惊呼声中,王家人直接进门找了起来。 果不其然,她按着闺女心声所言,在王老八家地窖里,找到了牵肠挂肚的三个娃娃。 他们手脚被捆,被塞在满是蜘蛛网的泥土的阴暗角落里。 嘴里还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 等她叫来哥哥们把娃弄抱出地窖,方看见三个娃身上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鞭痕,血迹浸黑了衣裳。 十五的额头上,还有外渗的血液已经凝固成黑色。 红肿的脸颊布满了鞋底印。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拿鞋底子抽的。 就连只有两岁的秋收,半边脸都是红肿淤青的。 【坏人!简直就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的!】林逃逃都看得红了眼眶,以至于连身体里那丝细微的碎裂声都没有听到。 而眼前满眼惊恐的三个男娃,直到身上的束缚不见都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才哇的哭着扑进王金枝怀里。 这一刻,院外的人群沸腾了。 “哎呦!还真在王老八院里呢?” “只听说这王老八是混市井的,没想到,还是个拍花子呢!” “啧啧啧,亲姑姑卖侄儿,当真是不怕遭雷劈啊!” “还愣着做什么?请村长把他送官啊!” 这话一出,林二花就慌了,当即脸一变泪一抹,坐在地上哭道:“王老八啊王老八,平日里我家对你也不薄啊!你怎么能对我家孩子起这种心思呢!” “林二花你……”王老八都傻眼了:“你、你、你胡说什么啊!那三娃,明明是你让藏我家的!” “你胡说!” “他是不是胡说,林二花你心里没数吗?”此时的王金枝,连眼神里都透着想杀人的怒意。 一把掐住林二花的脖子,反手就甩了一记大耳瓜子。 清脆的耳光声,瞬间让嘈杂的四周安静下来。 就连歪着脖子的林二花,脑瓜子都嗡嗡的。 她不明白,以前王金枝都站到她身旁百分百相信她的啊! 要是再掉几滴眼泪,王金枝都会心疼的答应她所有要求。 到底发生了什么?王金枝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正当林二花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娃他娘,这、这是出啥事了?” 林逃逃头一歪,就看清来人正是她这美人蛇二姑林二花的男人李树林。 要说这李树林比起她的渣爹林文海,除了模样不如林文海,哪哪都比他强。 人家日子再苦,也没让林二花食不果腹。 家里再穷,那也都是勒着自己的裤腰带,紧着媳妇和孩子先来。 别看李家穷,可人家都没让林二花下地做过一分农活! 李家洼谁不说李树林爱林二花,是爱进了骨子里的。 【天道这老儿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非要好瓜配歪枣!】林逃逃不满的吐槽道。 “树、林,救我树林!”林二花哭得梨花带雨,虚弱的伸手求救。 爱妻心切的李树林,扑上去就把林二花夺过来搂在怀里护着。 倒在李树林怀里的林二花,又开始上演她的年度大戏——吐苦水。 躲在人群里许久的林牛氏也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作证。 老太婆指着老王家人,说了一通的不是。 “树林,你可不能让他们冤枉我啊树林!”林二花尽显柔弱,哭得那叫一个惨。 别看李树林年纪不大,可他辈分不小。 在场一多半的人,都得管他叫声叔。 李树林见自己媳妇挨了打,气得两眼通红。 “咱老李家的地上,啥时候轮到外人欺负上门了!今儿,我家二花遭的辱,定要让你们十倍、不,要百倍还来!” 第10章 这和你爬王老八的床有关系? 李树林发疯似的握着镰刀怒道:“有什么,你们冲我来!二花虽姓林,可她是我李树林娶进门的媳妇!由不得你们这般欺负!” 看到此刻的李树林,王金枝不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曾经,林文海欠了外债,人家上门逼债的时候,她就和此时的李树林一模一样。 听不进去旁人一句劝,满心满眼的相信林文海。 所以……劝根本没用! “李树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好生看看你家娃,到底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你隔壁的王老八多一点?” 李树林瞳孔一颤,目光来回在自家儿子和王老八脸上。 林二花心跳加速,连忙借题发挥分形李树林的注意。 “呜呜呜……树林,你看我的脸,好痛啊!呜呜呜。”她知道,李树林这没大脑的男人看到她的伤,指定杀人的心都有。 吸引来李树林的目光,她还挑衅的瞅了王金枝一眼。 “把我媳妇打成这样,你、你们……”怒上心头的李树林,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王金枝一挑眉:“李树林,林二花她根本不配你拿真心待她!好好看看你儿子。别说你真没看出,你儿子越长越像王老八那个臭流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必我说得那么清楚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炸了锅。 众人都转头看向李树林身旁的男娃。 “你、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树林他又不傻,我是怎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是吧?树林?”林二花的脸白得就跟纸扎店里的纸人似的。 回答她的,却是无声的尴尬。 “哟!别说,这眉眼一细看,怎么就觉得跟王老八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 “岂止眉眼呀!你再看看这个头,和那两龅牙!咱树林叔的牙可不龅!” “嘘!快别说了。” 从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李树林脸上的怒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探究、是怀疑、到最后甚至成了惊讶。 看到林二花手脚都微微颤抖的王金枝笑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林二花,你的报应到了。” “王金枝!你这个吃屎长大的臭婆娘!我女儿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污蔑她?好好好,想害死我女儿是吧?老太婆我、我也不活了,我和你拼了!” 林牛氏发了疯一般的冲过来。 王金枝一咬牙,她左右是不可能再让自己和娃过以前那没人性的日子的!和林牛氏这恶毒婆子的账,索性也一并算了得了! 捡起脚边的大石块,一石头就给林牛氏呼了上去。 张牙舞爪冲过来的林牛氏,连叫都没叫一声,直接就被她呼到了地上。 红色的液体从额角处缓缓流出,引得围观人群发出一声声尖叫。 王金枝看了眼手里沾血的石块,嫌弃丢开。 “实话同你说了吧李树林,你疼在心尖尖上的三个孩子,都不是你的种。他们都是你媳妇和王老八生的。他们不该姓李,该姓王才对。你们一家人含辛茹苦养的,是王老八的娃!” 说到这,王金枝嘲讽的看向林二花,道:“是不是?林、二、花!” “不、不、不是的!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我没有,不是的!胡说,你别听她说!” “胡说?”王金枝转头看向王老八。 “方才她为了自保都出卖你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话音落下时,王大虎直接就把按着的王老八丢到了林二花脚边。 满脸是血的王老八着缺了几颗牙的嘴,转头冲林二花哈哈大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林二花!要说李树林傻,我他娘的更傻! 臭婆娘,敢害老子。老子今天先弄死你!没错,你家三个娃是林二花让我藏在底下的。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拍花子的!老子根本就没偷过小孩!” 没等王老八把话说完,李树林扑上去一把揪住了王老八的衣领:“谁他娘的要你说这个了?” “是!是我藏的!”林二花突然抢了话过去:“王金枝你够了吧!是!娘是打了他们,可谁叫他们调皮不听话呢?娘打他们,也是为他们好!” 很明显,林二花这是刻意转移话题。 王金枝笑了:“所以呢?这和你爬王老八的床有关系吗?” 第11章 前排吃瓜,好香 林逃逃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首先,华夏人基因里就特爱看热闹。其次,当初看书的时候,可没这个情节。 李树林辛苦一辈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吃苦受累养活的是别人的种。 “说!你们到底睡没睡!”李树林彻底疯了,一双手死死掐上王老八的脖子。 “咳、咳咳……不就是个破鞋嘛!树林兄弟,你至于跟我拼命吗!大不了,老子找几个女人让你睡回去好了。” “王!老!八!”红了眼的李树林是真的往死里掐啊。 而不远处的林二花此刻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早在王老八说她是破鞋的时候,就已经瘫倒在地。 要不是李家洼的村长赶来,估计王老八和林二花都要被李树林活活掐死。 红杏出墙这种事,对于李氏一族来说可不是小事。 开祠堂是难免的了。 这一刻,四周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因为大伙都知道,开了祠堂,这事可就小不了了。 林二花猛的跪到李树林脚边,苦苦哀求:“树林,不是我的错!真的!是王老八他、他强迫我的!你相信我呀!” 话音未落,王老八不愿意了。 一口老痰吐在林二花脸上,骂了声:“表子!老子才是真的被你害惨了!是谁他娘的跑来我家借水,刻意打湿衣裳不说,还在我面前脱衣服,让我帮着擦身子? 是谁他娘的说李树林不行,生不出孩子,求我借种的?是谁他娘的趁自家男人上山不在家,就钻狗洞往老子床上爬的? 臭不要脸的玩意!睡得舒服了不说,还唆使老子替你干脏事!呸!什么玩意儿!树林兄弟,这臭表子压根就配不上你!” “你……王老八、你、你……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强的我!” “我强你?老子想睡女人,窑子里不多的是?你他娘的在我床上哎呦哎呦的时候,怎么不说老子强你? 说李树林刚开始就结束了,说老子比李树林厉害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老子强的你?” 话音落下时,李树林一下就瘫软在地。 如果说之前还有疑惑,听到这里,他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本该只有他们夫妻之间才知道的那点事,如果不是林二花亲口道出,王老八又怎么会知道! “老子还没说完呢!”王老八突然转头看人群:“二娃子,老子上回打你,就是这臭婆娘喊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你婆娘背地里骂她是马蚤狐狸。 还有吴大娘你家丢的鸡,也是这臭婆娘让我偷的。黄婶,你家丢的鸭子也是。还有石头兄弟家房子,也是她让我砸的。 这破鞋压根就不是什么好货,一肚子坏水的玩意。简直就是个是个祸害!” 刹那间,林二花成了众矢之的。 婆子妇人们冲上去,掐的掐,扯的扯,抽耳光的抽耳光,打脑瓜子的打脑瓜子。 要知道,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一年到头能不能存在几个钱,就靠养的鸡鸭了。 不过片刻,原本只肿了半边脸的林二花,一张脸都肿得变了形。 在村长的带领下,众婆子妇人推着林二花往李氏祠堂走去,后头跟着哭喊“女儿”的林牛氏。 吃完大瓜的林逃逃在心里拍手称快的同时,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搂着他三个哥哥的娘身上。 看书那会儿,她娘可没这么厉害。怎么她一来,她娘的恋爱脑就好像好了呢? 松了一口气的王金枝连忙转身察看三个小子身上的伤。 此时抱着两个弟弟的林初一,即便一身的伤,却还是不停安慰着弟弟们:“你们看,哥哥说过娘会来救我们的吧。你们要相信娘,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会不要我们,唯独娘不会!” 王金枝心里一紧,把三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脑子不好使的林十五,咧着嘴呵呵傻笑,即便笑的时候脸会疼,他也能边喊疼边笑。 林秋收伸着胳膊直喊:“娘,娘抱抱。” 唯独林初一,他两眼发直的道了句:“娘,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后又像是察觉这话不妥当,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娘变厉害了。” 林逃逃也跟着在心里直喊【是吧!我也觉得娘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这边,七个舅舅围上来,争着抢着要抱三个外甥。 “来来来,大舅舅抱!” “二舅舅抱好不好?” “三舅抱,三舅最疼秋收了。” “四舅舅抱。” “五舅舅让你骑大马。” “六舅舅抗你回家。” “快看,七舅舅手里这是什么呀?”王七鹰手里晃着特意带来丁丁糖。 原本欢聚喜乐的场面,却因三个娃一脸惊恐的样子变得无比尴尬。 王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哪里吓到娃娃们。 “不怕,他们是娘的哥哥,是你们的舅舅。”王金枝挨个把七个兄长介绍给三个娃。 “可二姑和阿奶说他们都是坏人,还说娘是被他们卖给爹的。阿奶还说他们逼着娘把爹挣的钱都给他们。二姑还让我们乖乖配合阿奶把爹的钱讨回来。” 别说王金枝了,林逃逃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12章 等你沉下去,怕是还不够填底下那位的牙缝呢 “初一,他们胡说的!他们才是坏人!阿公阿婆和舅舅们是这个世上除了娘之外,最心疼你们的人。”她娘一把搂住三个哥哥,哭出了声:“他们怎么能这般颠倒黑白呢!如果没有你们阿公阿婆和舅舅们,娘根本就没法养活你们兄弟啊!” 这下好了,她娘哭,三个哥哥跟着哭,她那六个人高马大的舅舅在旁边也是擦鼻子抹眼泪的。林逃逃都觉得自己要是不是哇哇两声,好像都不对了。 正当一家人哭得稀里哗啦时,阿婆突然道了句:“善恶终有报!如今他林家的报应不就来来了!” 一家人抹着泪扭头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刚想闭上眼睡会的林逃逃瞬间就来了精神。 远处,黑压压一片人向这边走来。 领头的是李家洼的老村长,他身旁跟着两个挑担子的男人,那担子上挂着个猪笼。 定睛看去,猪笼里不是别人,正是披头散发的林二花。 她的手脚被捆着,发疯般的叫道:“李树林!你自己不能做男人,还有脸怪我偷人?你给我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王金枝你这个臭表子,老娘会变成厉鬼来索你一家的小命的!” 林逃逃却在心里不屑一笑。 【别看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等你沉下去,怕是还不够填底下那位的牙缝呢!】 不一会儿,李家洼众人停在河岸边。 村长颤颤巍巍展开手里的纸,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李氏第二百一十四代子孙李树林之妻林氏,不守妇道,枉顾族规。按祖宗法施以惩戒——沉塘。” 话音一落,猪笼就被合力丢进水里。 这一刻,嘴硬的林二花,才哭喊着求饶。那苦苦哀求的声音,响彻天际。 河岸上,林牛氏抱着李树林的大腿不停磕头:“树林啊!你就饶了二花这一回吧!老婆子拿命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咬牙切齿的李树林没有作声,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已经没入水中林二花。 跪在地上的林牛氏转头给老村长砰砰磕头:“求你放了我女儿吧!她还小,她不懂事,你就饶她一回吧!” “不懂事?一连给别人生了三个孩子,你还有脸说她不懂事?我看,是你这个婆子不懂事!从今往后,你们林家和李氏再无姻亲!请你再勿踏入李家洼半步!免得脏了我李氏族人的土地!” 说罢,老村长拂袖而去。 直待河面上冒出的气泡消失,平静的河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氏族人这才渐渐散去。唯留李树林和林牛氏还在那里,一个一动不动就那么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一个哭天抢地诅咒着李树林一家。 直待片刻后,失魂落魄的李树林转踉跄离开,林牛氏才看到他们一家。 “王金枝!你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浓的毒妇,你给我等着,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祸害害死了小姑子,害惨了我们家!你就等着被大伙戳脊梁骨吧!” 林逃逃不禁将目光看向自己这懦弱可欺的娘身上。 没曾想以前那软弱可欺的娘,却是嘴角一扬,大声回道:“说去吧!以前我是他们口中的贤妻良母、孝顺儿媳,可到头来你们一家又是怎么对我的?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想拿道德妇道来绑架我! 还有你!牛兰花,你最好劝你儿子早点休了我!不然,我发起疯来,指不定你们谁就是下一个林二花!” 王金枝痛快的松开牙关,牵起娃娃的手,一身轻松道:“走,咱们回家。” “家?你觉得我老林家还容得下你这个丧门星吗?”林牛氏气得牙痒痒。 王金枝脚下一顿:“就你们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即便你们拿八抬大轿来抬我,我也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别说哭红的两个眼珠子瞪得凸出了眼眶的林牛氏了。 就连林逃逃都不禁多看了自家娘亲几眼。咦?书里原身的娘亲,啥时候这么泼辣了? 疑惑间,她就被阿婆抱着上了马车。 七舅舅把四颗丁丁糖分给三个哥哥和娘。 “七哥,这糖那么贵,你怎么还买啊!” 王老七揉了揉王金枝的头,温柔低语:“你和娃喜欢就值了。” 生平头一回吃到糖的三个娃娃在尝到糖的香甜后高兴坏了。 可爱的模样,让王金枝哭笑不得。是啊,真正的爱从来都是用行动,而不是用嘴的。 “坐稳了啊,咱们回家喽!” 马车缓缓启动,她被放回娘怀里,三张脏兮兮的脸就凑了上来。 “妹、妹好软。像天上的云朵。”林秋收稚声稚气的说。 “嗯嗯,你看,妹妹和云朵一样白呢!”林初一附和着点头。 唯独林十五一声不吭的就那么盯着她看。 林逃逃看着三张大脸。左边的是三哥林秋收,五官清秀眉眼温润。右边是把眼睛笑成月牙形的,就是她的二哥,那个林家人嘴里脑子不太好使的林十五。 人如其名,脸盘子大得跟十五的月亮似的。 林逃逃不敢相信的盯着林十五的脸看了半晌,这饱满的田宅宫,饱满的颧骨和天仓。 整个就跟师傅画的相书一样标准的大福之相!怎么可能脑子不好使呢? 疑惑间,一缓黑气直扑到林十五头顶后消失不见。 第13章 机会又来了不是吗! 【挡灾!居然是有人拿二哥的福运挡灾,才使得人意识不清!】 机会这不是又来了嘛! 而此刻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直接就傻眼了。 她从没有想过十五的愚钝是有人恶意为之?十五是个孩子啊!怎样恶毒的人,才会对娃娃下手呢? 思量出神的王金枝突然被一声甜糯糯的【呀,太远够不着】惊醒。见小闺女伸手咿咿呀呀,立马就顺势把娃放到十五怀里:“十五,你替娘抱抱妹妹。” 林逃逃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张大圆盘子脸直接就跟她贴脸开大。 【肾中之气,涌发吾身,聚之一滴,散满乾坤。黑气昏昏,拥护身形。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林十五突然打了个了尿劲,嘿嘿嘿的傻笑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抬起头时,眸中多了丝迷茫。他看着怀里的小奶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十五?”王金枝忐忑的小声唤道。 “没事。” “十五……你……”热泪盈眶的王金枝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激动的大喊:“我们十五的病终于好了!我们十五不傻了!” 这回轮到王田氏等人傻眼了。 她轻轻碰了一下王金枝的胳膊,小声提醒:“不是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提痴傻的事吗?” 松开怀抱的王金枝,激动得又哭又笑:“娘!十五他真的不傻了。” 说罢,她指着车前头问:“十五,那是谁。” 林十五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大舅舅。”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一车人都看直了眼。 王大虎再是差点把车赶沟里去。迫不及待停下车,他指着自己的脸追问:“十五,你说我是谁?” 小小的林十五眉头轻蹙:“大舅舅啊!娘的大哥。” 呼的一下,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金枝激动得泪珠子直落。要知道,除了她和两个孩子,十五是谁都不认识的。 即便是亲生父亲林文海,十五都没有记住过。所以牛兰花才常说养活十五就是浪费粮食。 细数起来,算上今儿十五只见过大哥两次,一次是十五出生的时候,一次就是今天。那这不就是好了嘛! “他呢?他是谁?”王田氏激动得一把将揪住王七鹰指着问。 林十五只是看了一眼,不解道:“七舅舅,娘刚才说过了。” 这一下,除了打着哈欠快要睡着的林逃逃,和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十五,就连还不太懂事的小秋收都激动哭了。 林初一和林秋收一左一右的抱着林十五,一个喊弟弟,一个喊哥哥,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王金枝兄妹则是哭得那叫一个感动。 最夸张的是王田氏,一起身,扑通一下就跪车上了。她双手命十,把头磕得咚咚响。 而这边,林逃逃也乐得嘴角上扬,炫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就她刚刚用的反噬咒,足够下黑手的人喝一壶的了! 她啊,心眼子小,消灾解灾什么的,不是她的强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她最拿手的。 而且就在刚才,她清晰的感受到禁锢又出现了裂痕。 照这个速度,破除天道老儿的紧固,岂不指日可待? 也不知是灵力耗尽,还是这具婴孩身体本能,又或者是马车摇来晃去太好睡,反正不知道啥时候,她直接就断片了。 这边,以往要赶许久的路,今儿一晃就到了王家洼村口。 “哎呦!你们咋才回来啊?快!快回家瞧瞧吧!你们家出事了!” 那人一时也说不清家里出了啥事,就一个劲的喊他们赶紧回家。 等马车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院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 见他们回来,村人们主动让出一条路。 王金枝抱着奶娃娃就冲进屋里。 第14章 说书先生都不敢编这种没人性的桥段吧 一进门,被迫前排吃瓜的林逃逃就睁开了眼。 炕边一长衫大褂的郎中打扮的老者,拈着银针扎进躺在炕上那人的头顶。 【这是阿爷?那个把一身本领都教给了儿子,把一辈子挣的钱都给了女儿和孙子,结果自己重病却无钱医治而亡的阿爷?】 “有话赶紧说吧。”老郎中撑着炕沿起身,拍了拍大舅舅的肩头,然后出了屋。 “爹……”她娘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滴了她一脸。 阿婆扑上来,在旁边哭得震天响。 七个舅舅也跪在炕边,哭声不停。 “人嘛,生老病死迟早的事。你、你们、咳咳咳……哭成这样做甚?”老人的手颤颤巍巍向她伸来“金枝啊,快让爹看看、我的宝贝孙女。” 眨眼的功夫,她就被放到了老人怀里。 闪着泪光的枯黄的眸子,满怀喜悦的打量着她。 林逃逃只觉得鼻头一酸,只因眼前的老人,像极了那个指着她说:“小丫头是真行啊!跟路过的狗都能吵上一架,这小肚鸡肠的性子我喜欢。”的臭老头。 也是那天,臭老头逼着她叫他师傅,还从祖师爷那里给她讨来逃字为名。 又不要脸的要她便随了他的姓。之后才有了她的名字——林逃,小名逃逃。 “像、真像。这妮子和你小时候真是像极了。好啊,好……” 剧烈的咳嗽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这出气比进气多的外公,林逃逃一咬牙,直接把好不容易从禁锢里浸出的所有灵力凝聚成一团。 【还想在我面前死一回?门都没有!】 肉乎乎的小手往外一探,心中默念【鬼神鬼神,鬼见鬼问,吾今敕汝,契今不眼,近报祸福,远报行人,下吾同水,当川大恩。急急如律令!】 怀抱小婴孩的王江河此时瞪着眸子瞳孔震荡。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见了鬼,还是听错了的时候,一股暖热从他肋骨处直钻胸膛。 下一刻,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然后…… 咚、咚咚、咚咚咚……剧烈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他猛的倒抽了一口气, “爹!” “阿爹!” “老头子!” “……” 众人惊呼。 林逃逃在感受到禁锢那丝弱不可查的碎裂声后,才把那颗悬着的心稳稳落下。 然而门外的老郎中也在阿婆的大呼小叫声里,走了过来。 他看了阿爷一眼后,愣在了炕边。 还是几个舅舅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结果下一秒,她就被老郎中胡乱抱到二舅舅怀里。 “你们且先到门外等着。” 不待阿婆阿娘和舅舅们吭声,他们就被老郎中的两个徒弟推出了门。 随着屋门关闭,身后传来村民们的议论声:“哎呦,江河叔也怪可怜的。忙活一辈子,到头来连个治病的钱都没有。” “可不是嘛!到了头,连个孙子都没有就走了。” “没了江河叔,大虎他们!兄弟几个,怕是连媳妇都讨不上喽!” “那可不!要说,摊上这么个把娘家人老命都往婆家掏的,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们胡说什么!” 随着二舅舅转身大吼,林逃逃这才看清挤在院子里的这些人。 “大伙哪里胡说了?二哥哥,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护着她呀?”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随即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子挤上前来。 “大丫!你来做什么?”二舅舅问。 大丫?林逃逃瞬间瞪圆了眼。 【这就是王大丫?那个嫁给二舅舅后,逼着二舅舅给她弟弟置田置地娶媳妇,最后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把好好一个家吵散了不说。 在偷听到二舅舅要休她时,下药把二舅舅迷晕然后叫来娘家弟弟一起,把二舅舅背去喂狼的王大丫头?】 “咕咚!”王二熊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低头看向稚嫩声音的来处。 他……听到了外甥女的心声?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也太惨了吧!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都不敢编这种没人性的桥段吧! 这要是真的,那王大丫在他面前的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就都是假的? 人家一开始就合计好了,要拿他当牛使! 此时的王大丫,正指着她娘:“要不是你男人一次又一次跑来找三叔三婶借钱,三叔又怕不借给他,他会对你不好,又怎么会冒着雨进山打猎?又怎么会滑了脚摔成重伤? 你再看看这个家,如果没有你,凭三叔和二哥哥一身的本领,这个家怎么可能穷成这样?又怎么会连给三叔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王金枝!你太自私了!你好好看看,你把这个家拖累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的?” “不该来这的……是你!” 二舅舅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就将王大丫推开。 “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来我家了!” 王大丫都傻眼了,以至于本就不真诚的眼泪,都忘记继续流,张着嘴,只唤了声:“二、二哥哥。” “谁是你二哥哥?我有名有姓,我!姓王,叫王二熊!还有,你要再敢骂我妹子一句,我这个当哥哥的,可就不客气了!” “你……” 其实何止王大丫没反应过来,林逃逃也同样没反应过来。 她明明记得书里提到,王大丫扛着青梅竹马的大旗,不知不觉中早就把二舅舅拿捏得死死的了。 自然难以接受,此时变了个人似的二舅舅。 看着横眉怒目的王二熊,王大丫神情一转,可怜兮兮的低头抹泪道:“二哥哥……” 第15章 将死之人怎么突然又活了? “滚!立刻,马上,滚出我家!” “你!好,我走!你别后悔!”王大丫依旧像往常一样,把以退为进四个字玩得明明白白。 打小只要她苦兮兮跑开,王二熊就会追上来。 然而当她冲出王家小院,身后都不见王二熊追来,她瞬间不知所措了。 直到这时,王大丫是真的慌了。村里人没人不知道,她认定了王二熊。如果王二熊不娶她,那她在王家洼就真嫁不出去了。 以前她以为王二熊是个没头脑的傻大个,没曾想…… 定在原地,感受到四周嘲讽的目光,王大丫生平头一回吃了瘪,她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等不来王二熊,她又不能连女儿家的矜持都放下,只好转身先离开再说。 这时,屋门被打开。 众人的目光也从王大丫离开的方向,转了回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王江河走了的时候,老郎中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挠着头嘀咕:“真是怪了!明明之前还是将死之人的,怎么突然就又活过来了呢?” 四周的嘈杂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垫脚的垫脚,探头的探头,无不好奇往里张望。 阿婆上去拉住人道:“定是您医术高超,才救回了我家老头子一条命。您快给说说,我家老头子到底怎么样了?” 半晌,老郎中才道:“人是活过来了,可这腿上的伤都溃烂至骨了。就我手里那些草药根本治不了。大虎他娘,想办法筹上银子,把人送去镇上的医馆兴许还行。不然,终免不了一死。” 言毕,老郎中就嘀嘀咕咕的走了。 四周人群响起一片嗡嗡声。 有人说,是阿公命不该绝。 也有人说,阿公平日向善,得了福报。 直到有人疑惑:“你们说,会不会是那刚出生的小奶娃带来的福运啊?先前江河叔都要不行了,抱了她一会儿后,人就又行了。我觉着,定和她有关系。” 这一下,四周又都安静了。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向她看来。 那些目光里,有满眼羡慕不来的,更有看着看着就红了眼难掩嫉妒的。 还是阿婆张开手,把众人都拦出院门,林逃逃才觉得自在了些。 一家人进了屋,娘就看着阿公露在被子外那条烂得又黄又肿的腿,心疼的哭道:“爹!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告诉你干嘛?你的日子已经够难的了,何必再给你增添苦恼呢。” 王江河打量着臂弯里的奶娃娃,低垂的眉眼缓缓上扬,轻轻触碰了一下奶团子胖嘟嘟的小脸。 “这娃长得就跟年画里那抱鱼的娃娃似的。” 二舅舅似有不舍的将她放到阿公臂弯里。 “这娃这娃,她有名。咱孙女叫逃逃。你是不知道,逃逃命大着咧……” 听着阿婆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天的事,林逃逃只觉得眼皮子好重。 灵力消耗殆尽,疲倦如浪潮般席卷全身,小嘴一张,打了个哈欠,还没数到三就睡了过去。 这边,一说到王金枝不跟林文海过了时,王江河直问:“真的呀?” “可不是嘛!你看,金枝丫头把你孙儿们都带回来了!你啊,以后可以天天见着日思夜想的孙儿们了!” 王金枝忙让孩子们叫了声阿公。 炕上的王江河高兴得差点昏死过去,拉拉这个小手,摸摸那个小脸。 末了,又从枕头里摸出几个钱,塞进林初一手里,叫他给自己和弟弟们买吃的。 王金枝把钱拿过来,轻声道:“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给他们留着钱呢!这钱啊,留着给您治腿使。” 说到这,王田氏长叹一声:“镇上的医馆哪是我们进得起的呀!” “没事,咱把家里东西都拿去换钱。”王大虎说罢,兄弟几个就要散开翻找。 王金枝却道:“不用找了,我这有钱。” “你有啥?”王田氏问。 王大虎挠头转身:“老二,咱妹子刚才说她有啥?” “有钱。” 王二熊坚定的回答声,让一家人都瞪圆了眼。 第16章 发彪有利身体健康 王金枝把一只小木箱子提到炕上打开,拿出一张纸。 “这是……”王田氏好奇道。 “房契!” 王田氏和王江河对看一眼:“金枝,这东西打哪来的啊?” 王家洼和别的村不一样。王家洼的人住的都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房,种的都是老祖宗买下来的地。 房契地契都是在每代族长手里的。他们家没有这种东西。 闺女又是从林家回来,那这东西只有可能是林家的!然而以她那恶毒婆母的性格,绝对是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媳妇! 那她…… “林家的啊!”王金枝把东西折好放回箱子:“林文海从你们这借走的钱,少说也有一二两了吧?” 见二老不作声,她便知道只怕不止这个数呢。 一想到林文海的欺骗和曾经瞎了眼的自己,她就恨得牙痒痒。 “金枝啊,打哪来的这个?”王田氏问。 “从我婆母房里拿出来的!”王金枝没有隐瞒。 见自家老太太眉头深皱,她直接道:“这是他们老林家欠咱的!明儿我就去找林文海,若他还觉得我王金枝好欺负,那就别怪我不讲理。” 她没说要管林文海要钱,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林文海要钱。至于这张房契,自然有更好的用途! 她要让林家人也偿偿她和孩子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王田氏有些迷糊的直揉眼,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这闺女了!眼前的金枝清醒都不像她了! 突然,一片掌声响起。 王大虎兄弟七个,一个劲的拍手叫好。 “这才是咱妹子!” “祖宗庇佑,幺妹可算是清醒了。” “幺妹别怕,有哥哥们给你抵腰杆子!” “对!干他丫的!” “……” 看着爹娘空荡荡的屋子,王金枝内心除了自责只剩下内疚。 王大丫有一句说得很对,如果她早些像现在这般清醒,这个家何至于穷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现在也不晚,她的下半生,只为生她的和她生的而活。 然而现实问题是,即便林文海拿钱把房契赎回去,爹的救命钱也是不够的。 她借着放箱子的时候,在初一耳边交待几句后,寻了借口就出了爹娘的屋。 王江河高兴直道:“老婆子赶紧去把闺女的屋收拾出来。好让闺女在这把月子坐完。”转头又道:“大虎啊,你去看看咱家还有啥吃的。不行就叫着几个弟弟进山猎点东西回来,可不能饿着你们的外甥。” 等屋里没了人,王江河就又忍不住去摸小奶娃的脸兜兜。 林逃逃只觉着什么东西在扎她的脸,又痒又疼。 她想挥手把那吵她睡觉的东西拍开,结果……手是抬了,挥也挥了,就是那东西怎么都拍不开。 微微抬了抬眼皮,不偏不倚的对上一双苍老泛黄的眼睛。 “小乖乖,醒了呀?我是你阿公,来叫阿公。”王江河放慢语速,嘴张得大大的:“阿、公。” 谁敢信?他居然试图教会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婴儿说话!林逃逃没好气翻起了小白眼。 不仅长得像,连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的性子都如出一辙。 “对对对,看阿公。来,张嘴,阿、公。” 正当王江河不厌其烦的自得其乐时,外面传来个慌张的声音。 “金枝她娘,出事了!你家金枝出事了!” 听到声音的王江河和林逃逃都慌了。 不一会儿,阿婆就冲了进来。 “老头子,你在家带着孙儿们,我去看看去。” “我也要去!”王江河死死拽着自家老婆子不撒手不说,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那条老郎中刚给处理好的腿,直接流出了红白相交的浓血水,疼得他龇牙咧嘴。 怎么连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都和臭老头一模一样呢! “大虎!大虎!” 阿婆只好叫来舅舅们,背着阿公,抱着她,牵着三个哥哥们一起出了门。 没多远,她就听到了阿娘的声音。 “七婶你家借去的钱,都有八年了吧!家里难关不早就过去了吗?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提都不提呢?怎么?我都找上门来了,七婶还想不认账不成?” 随着大舅舅挤进人群,她便看见自己那软弱的娘亲,此刻就跟发飙的母老虎似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个婆子质问。 那婆子看上去四五十的样子,一幅弱不经风可怜巴巴的模样。除了嘤嘤嘤,就只会抹眼泪。 “都是穷人家,谁家又能有多少余粮呢?真要有钱,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不还。这王金枝怎么一点都不像江河叔,不懂别人的难处呢!” “就是!江河叔多好一人?怎么生得这么个女儿!” “哟,要真是讨钱给江河叔治病就算了。莫要是逼得了银钱,转头就拿去了婆家才好!要不咋说女儿都是别人家生的呢!” 王金枝转头瞪着那堆说话的人,眸子不受控制的眯成了一条缝隙。 第17章 女人放飞自我发起疯来,世界都得颤抖 “八年啊!八年!日子要真过不下去,他们一家早饿死了吧?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们这一家子烂好人呢是吧? 是!我爹娘心善脸皮薄,可他们有儿有女,不是能让你们当傻子欺负的!我实话同你们说了吧!欠我家钱欠我家粮的,今儿最好都乖乖还上!莫要等我逼上门去,闹得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那群被阿娘指着妇人婆子,当即闭嘴走人。 院门前的婆子见没人帮她说话,抹着泪哭唧唧道:“金枝丫头,你好歹唤我一声七婶,对一个长辈,怎么能说这般难听的话呢?” 阿娘转头看去,发出呵呵的笑声。 “七婶的意思是,我王金枝说话好听,就愿意还钱了?行啊!只要七婶愿意还钱,别说讲好听的了,就是磕头道谢,我王金枝但凡迟疑一下都天打五雷轰!”说着,阿娘就真要给人跪下。 阿婆冲上去,就把阿娘给拽到了身后。 闷不吭声的大舅舅转眼就把她塞进了阿娘怀里。 没曾想那婆子拉着阿婆的衣角,不仅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还委屈巴巴的讲:“三哥三嫂,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啊,都快被你们家金枝逼死了! 我家过的啥日子,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可无论我怎么解释,金枝就是不听,这不是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嘛! 我不是不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而是实在是还不上不是吗!今儿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行吧。钱我是还不上,要不,我这一家老小的命都给了你们算了。呜呜呜……” 原就嘴笨的阿婆,还说话安抚道:“秦妹子,金枝不懂事,你别和她一个小辈较真。要不是我家老头子出了这档子事,她也不至于失心疯的跑来你家闹不是?” C位吃瓜的林逃逃实在是没忍住,白眼一翻,小嘴一撅【真不要脸!瞧那油光水滑红光满面的样,明明就是前不久才发了横财,好意思在这装可怜!】 【明知道阿公要钱救命还有钱不还,摆明了就想人死债消!】 听得小奶音的王金枝,神情一顿。 所以说,七婶她不仅有钱不还,还盼着爹早点死!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知道人心或许会坏,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坏的! 看了眼怀里的宝贝闺女,王金枝意识到闺这个家想要变好,不仅她要改变,而是家里的所有人都要改变! 首先……不要再做烂好人! “七婶婶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麻绳专挑细处扯!怎么?觉着我爹娘好糊弄?” 自打经历了林二花那件事后,王金枝是明白了,遇着这些个不讲理没良心的,还真是该发疯时就要发疯。 她把手一摊:“要是按一年一百钱的利息算,八年就是八百利息钱。加上本钱二两银,七婶婶结我二两八百钱就行。” 王秦氏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眼框。这丫头嫁去林家这些年,咋这么心黑了! “金枝,你是真不顾三哥三嫂子的脸面了是吧?哥嫂这些年白教养你了是不?” “教养?”王金枝笑了:“多少钱一斤呀?七婶要是愿意买,我都卖你好不好?七婶你都不怕别人说你借钱不还脸皮厚,我怕什么?” “你……” 王金枝打断道:“七婶也别跟我胡掰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可不比当年,有的是钱。看在沾亲带故的份上,我给你把利息少算些,连本带利,给二两五百钱就行了!” “我没……” “没钱?”王金枝抢话道:“没钱是吧,出力就行!我们一家今儿就在你这住下。您啊,就出出力搭把手,帮着我娘一起侍候我爹! 直待我爹病好了,我们就走。若是我爹撒手去了,就麻烦你把我爹的身后事办齐备喽。 正好呀,七叔早先备好的老家就给我爹使,正好就抵那二两本银了。” “你、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怎么能惦记你叔的老家啊!”王秦氏气得浑身颤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背过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就问你一句,还是不还?”王金枝逼问。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王金枝咬紧了牙,既然闺女说她家有钱,那她家指定就有钱!看了眼王秦氏家堂屋,她决定发疯到底! 因为她知道,今儿王秦家的钱要不到,只怕那些欠钱的都会有样学样,赖着不还! 一咬牙,她抱紧小奶娃不退反进,直接一记头槌顶在王秦氏的心窝子上,直接把王秦氏撞倒在地,四仰八叉跟个王八似的。 林逃逃眨巴着小眯缝眼,看得那叫一个欢快。 果然啊,女人克制脾气不发疯,那是因为对你还有一丝情分。 但凡放飞自我发起疯来,世界都得颤抖。 还有这前排吃瓜的感觉,就一个字,爽!还是那种爽到飞起的爽! 第18章 我滴个乖乖!亲娘唉,你是真勇啊! 院里有人大呼小叫的冲过来扶人。 “王金枝你还是人吗?不就是借了你家几个钱而已,你怎么能对我娘动手呢?” 这是……林逃逃不自觉的拧紧了两撇小眉毛,凭着这张颧骨高突,方得跟四方桌似的脸盘子,这才想王秦氏的大儿媳妇许氏。 那许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又叫:“来人啊!大伙来评评理啊!老王家太欺负人了!”一双手拍得尘土飞扬。 许氏是王家洼出了名的泼妇。 谁要惹着她,即便自己不占理,她都能跑人家门口,指着骂上三天三夜。 若是占了理,那就更不得了! 可好笑的是,以往这些个七嘴八舌的婆子妇人,此刻正满眼忌讳的看着发了疯的阿娘,这会子一个都不敢吭声,更别说上前来参和了。 正看得起劲的林逃逃只觉眼前一晃,就进了王秦氏家的院子。 下一刻,她就被堂屋里的景象惊呆了…… 【这一家子想钱想疯了吧!这么丧心病狂的事都敢做哇!】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愣了一下,低头看去,只见怀里的小团子嗦拇指嗦得叭叭响,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堂里的一只奇怪箱子。 倒不是说那箱子有多怪。 毕竟那种旧木箱村里再穷的人家也有那么一两只。 只是这箱子红不红黑不黑的颜色,倒是从没见过的。 难道就在那箱子里?几步上前,伸手就握在箱子把手上。 刚要打开,腿就被王秦氏抱住。 “不能碰!谁都不能碰!”王秦氏面目扭曲的大吼。 “还说没钱!你摆明就是有钱不想还!” 索性她一把就箱子扬了。 咣当! 木箱子倒下,铜板和碎银子,散落一地。 别说王金枝了,就连村里好几户有些钱的,都被那一地的铜板和碎银子惊呆了。 目光所及,七入两肯定是有的。 这时候,之前帮着王秦氏说话的,估计也没想到,打脸会来得这么快。 【我滴个乖乖!亲娘唉,你是真勇啊!善恶终有报,这下有好戏看了!】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回过神来,倒也没多想,弯腰就在地上捡碎银和铜板。 等她捡够数起身,就见王秦氏抱着头缩在门口,只是一个劲的说:“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金枝也想不明白,王秦氏这是怎么了。思来想去,十有八九这婆子又开始装疯卖傻了。 行至王秦氏家院门前,她清了清嗓子。 “各位叔伯婶子,欠我家银钱的,还请你们念在我爹娘当初也是好心相助的份上,把欠的银子赶紧还上。不然,别怪我不念亲朋之情,闹到你们家里去。” 话音刚落,好些人面色尴尬的退出了人群。 王家人也没多逗留,浩浩荡荡的离开王秦氏家小院。 身后吃瓜众人叽叽呱呱:“你们瞧许氏,居然还有人能把她搞得那么狼狈不堪。” “可不咋滴!王金枝也太厉害了!” “连许氏都拿她没法子的,以后见着,可得躲着些。” “那可不!要是我也有那么护着自己的七个哥哥,我都得在村里横着走!” “……” 回去的路上,王大虎一改之前的愤怒神情,一把将林初一抱到了自己肩上。 “来!大舅和你玩骑大马。” “十五乖,二舅舅带你看鱼摆摆去。”王二熊温柔的抱起林十五,往自家院门跑去。 王三狼弯腰把小秋收抱起,然后…… “猁子,你带他玩,我先回去做饭。”把人往五舅舅怀里一塞,撵着二舅舅的背影就跑远了。 “秋收啊,你三舅舅还害羞上了。” 小秋收愣愣的点了点头。 然后茫然的看着抱着自己的粗矿男人。 他还是第一次被娘以外的人抱呢!准确的说,他和哥哥们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被男人抱。因为连他们爹都没有抱过他们。 好奇怪,舅、舅舅的怀抱,不像娘那么柔软,这个怀抱好坚硬、好宽、好……踏实。给他一种,好安全、好可靠的感觉。 那爹爹的怀抱,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呢?情不自禁的,他爬到了舅舅的肩上。 看到这一幕的王金枝,又红了眼框。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离开老林家的决定,是做对了。 抹了抹眼角欢喜的泪,抱着闺女加快了脚步。 刚走得几步,就听旁边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爹张了嘴。 “今儿要不是咱闺女闹上这么一出,哪里能看清王秦氏会是这种人呢!我算是明白自己一片好心,反倒给了他们欺负咱的机会!往后我不在了,你们可别像我一样傻。” “爹,您会长命百岁的。” “就是,老头子你可得再好好活几年。你瞅瞅咱家宝贝逃逃,再看看初一十五和秋收,我就问你,你舍得死吗?” 王江河的眸子里,多出了几分坚持。 自己日思夜想的日子就在眼前,他怎么能放弃呢! 而王金枝也看着怀里睡着了小奶团子,露出欣慰的笑来。 她闺女不止是她的福星,更是这个家的福星。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有了她,有了这个大宝贝。 当天晚上,王家小院就跟过年似的。 王田氏把家里能吃的都翻了出来。 看着那一桌子香喷喷的肉嘎嘎,别说她的三个哥哥了,就连她都馋得直流口水。 端着菜进来的阿婆冲三个哥哥招手:“来啊!坐过来吃。” 大哥摇头摆手:“没、没事。我、我们可以去灶棚里吃的。” “干嘛要去灶棚里吃?”阿婆笑呵呵把三人按坐下来:“这吃饭啊,就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才香。” 估计阿婆只以为三个哥哥是因为到了这里,觉得生疏才不好意思上桌。 可阿婆不知道,三个哥哥在家里时,不仅像牲口一样蹲地上吃,就连吃的大多都是老林家的残汤剩水。 第19章 缺钱可以赚,缺德准完蛋 “初一在家的时候,都不在桌上吃饭吗?”王田氏问。 林初一摇头:“我、我们,都是在灶棚地上坐着吃的。还要等阿爷阿奶爹爹小姑吃完后,我们才能吃。” 王田氏表情瞬间凝固,继续道:“阿婆不明白,为什么要等他们阿爷阿奶爹爹和姑姑吃完了,你们才能吃呢?” 林初一抽回手低下头,绕着两个小手指,弱声声道:“因为阿奶说家里没有闲粮,要先让挣钱养家的人吃饱,才可以给闲人吃。” 什么叫闲人!她闺女她孙儿是闲人吗!王田氏拼尽全力,才压下直冲脑门的怒火。 “初一,你告诉阿婆,你在家的时候,会饿肚子吗?” 绕着两个手指头的林初一动作突然停下,半晌,小脑袋几乎不可见的点了点。 “有、有时候。” 二话不说,阿婆拿了碗就给把桌上的菜都夹了一遍。 硬是把三个哥哥面前的小碗变成了小山包。 鸡肉、鸭肉、腊肉、腊肠、腊排骨、排骨…… 看了眼桌子中间的鱼汤,王田氏又拿了三个碗,盛了满满的鱼肉和汤放到三个娃面前。 “从今往后,你们都只能在桌上吃饭!而且还要多吃肉,然后像舅舅们一样长得壮壮的!” 她要是早知道宝贝闺女和孙儿们,在老林家过的是那种惨绝人寰的日子,她早就领着儿子们去老林家把人抢回来了! 好得很!他老林家要是敢再上门来,她定要打得他连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一桌子菜,一大家子人,有人吃得狼吞虎咽,有人吃得有心无肠,有人甚至吃都没怎么吃,全程只顾着看几个小娃去了。 饭后,王江河说太累早早就睡下了。 王金枝把三个儿子安顿好,便抱着闺女去了去了哥哥们的屋。 果不其然,娘和哥哥们正商量着怎么凑那银子的事。 整个傍晚都在呼呼大睡的林逃逃,这会倒是来了精神。 别怪她把觉睡颠倒了,要怪就怪白天的瓜,实在是太好吃哇。 王金枝刚坐下,本该寂静的夜色中,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从屋里出来,只见各家小院都亮起了火把。 【缺钱可以赚,缺德准完蛋。祖师爷诚不欺我哇。】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就听一阵阵尖叫和呕吐声此起彼伏。 阿婆好奇的打开院门,阿娘抱着她和舅舅们紧随其后。 寻着火把的光亮和声音,来到了王秦氏家门口。 旁边大树下,好些人正扶着树干吐个不停。 有风吹过时带来一股子的酸臭味,她不禁嫌弃的拧紧了眉头。 院墙外围稀稀拉拉几个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哎呦!白日里还好好的一家人,咋成了这幅模样喔!” “你们不觉着王金枝一回来,咱村里就怪事不断吗?” “这话怎么说?” 那人又道:“你们怕不是忘了,老郎中都断了江河叔快不行了,唉!她一回来,江河叔立马就又行了!你们说怪不怪? 还有这里!她没来之前好好的吧?白日里闹过,夜里就出了这档子事,能一点关系都没有?” 火把闪动的光亮打在那人欲言又止的脸上。 “不会吧!你都说得我起鸡皮疙瘩了。” 那人嘴一瘪,吓着声音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她今儿去了隔壁李家洼,你们猜怎么着?” 不等众人回话,他迫不及待的压着声音说:“她那嫁到李家洼的姑子,死了!” 听得入神的几人整齐划一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三件事,光一件都是咱一辈子碰不上一回的。你们还觉得是巧合吗?” 几人一脸惊讶,没有作声。 那人拿手比了个抓虫的动作后,几人脸上的惊讶表情顿时成了惊慌。 那动作王金枝是知道的,意思说她会养蛊下蛊。深一层的意思,就是指王秦氏一家是被她所害的。 磨了磨后槽牙,她直接扯开嗓子道:“我要是会下蛊,头一个就让你这种在人背后乱嚼舌根的人肠穿肚烂、口舌生疮!” 瞧着那几人就跟见了鬼似的面色煞白的散开。她只觉得心里爽快极了。 要知道,打小这样的场景她遇着过无数次。 可她秉承爹娘教养,不与人生口舌之争,即使明知他们背地里碎自己家嘴子,可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扬着笑脸该叫叔叫叔该叫婶叫婶。 那时候她觉得憋屈死了。 没曾想,她这辈子还有这么爽快的一天! 向着王秦氏家走去,院墙外的人齐刷刷的往两旁退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无视众人见了鬼的惊恐表情,停在了王秦氏家小院的门口。 鼻息间,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味,夹杂着奇怪的臭味扑面而来。 憋着口气探头往院里瞧去,就见着那堂屋门口的台阶上,横着一只……胳膊?! 一只没有一根手指、血淋淋的胳膊! 云层里的月亮缓缓出来,月光瞬间把王秦氏家小院照亮。 那一刻,林逃逃倒是见怪不怪,可阿娘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 果然,下一刻阿娘捂着嘴,转身也跑去了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扶着树干……“呕!” “天了,他七叔家到底发生啥事了啊?”阿婆的话音刚落,一个混身是血的女人被捆得跟粽子似的被人拉着从王秦氏家院里出来。 “那是……”阿娘白着脸,一双眸子瞪得噌圆。 第20章 机会又来了! “荷、花!” 听到阿娘喊出的名字,林逃逃很快就想起是有这么一号人。 姓余,名荷花。同阿娘打小一起长大,命运却比阿娘还惨。 她爹娘把她卖给王秦氏家那个连男女之事都要王秦氏守在炕前教的傻儿子后,很快就怀了娃,后来只说怀的孩子滑了胎。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逼着傻儿子努力生儿子的王秦氏,硬是把自家傻儿子逼得不行了、别说生娃,直接到了看到炕头就哭的程度。 王秦氏心疼自己生的,对别人生的却格外狠心。她秉承着闲置物再利用的原则,把余荷花典了出去。 余荷花就这样成了王家洼的第一个典妻。 典妻就是男人把自己的媳妇租给没钱娶媳妇,或是媳妇生不出儿子的男人,像牲口一样为需要孩子的人生孩子。而那些人中,也不乏一些有特殊癖好的。 正是因为有王秦氏开了头,村里人开始有样学样,越来越多的女子被迫害。可以说,王秦氏一家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最后,受尽虐待的余荷花,落得一身不治的病痛。王秦氏觉得她成了闲人,没了价值,决定直接把人弄死节约粮食。 偷听到的余荷花,生平第一次反抗了。她用王秦氏为她准备的那包砒霜,把王秦氏一家老小带着上了路。 所以说,即便阿娘插手,余荷花和王秦氏一家的结局并没有变。 所以……她觉得机会又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从远处跑来,又哭又叫的指着余荷花骂:“你这个疯女人,我姨一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丧心病狂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灭人一家满门!我姨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杀千刀的玩意呢!” 余荷花被押着走远,那妇人突然转头指向阿娘。 “都是因为你!扫把星,如果你没有回王家洼,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王金枝你个瘟神,滚出王家洼!” 别说阿娘了,就连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莫名挨了骂。 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大舅,上去就给了那妇人一记大耳刮子。 要不是老村长呵斥,估计阿婆和舅舅们这会都把她按地上了。 “老村长,您要给我做主啊!”那妇人哭喊。 阿婆愤怒道:“秦兰!你一个姓秦的,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敢叫我闺女滚出王家洼?这里姓王不姓秦!” “我说得不对吗?你问问大伙,他们谁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有人点头附和,有人小声说“是”。 甚至有个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她嫁出去这些年,咱们村都没出过事。她一回来,咱村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啊!” 阿婆和舅舅们满眼失落的看着他们。 老村长一阵咳嗽开口。 “二蛋啊!论亲疏,江河是你三叔,金枝丫头是你堂妹!你娘怀你的时候,正值三年干旱大灾,连口吃的都捞不着。 要不是你三叔三婶时不时的给你娘送吃的,你娘早就饿死了!你还能在这说话?牲口尚懂知恩图报,你呢?连牲口都不如?” 见王二蛋低头不语,老村长又看向别处。 “铁牛娃子,当年你上江河家门上借粮食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说什么当牛做马都要报答人家。这世上有你这样的牛马?” “还有你,德才家的!你儿子贪玩在山里迷了路,那黑灯瞎火的,我挨家挨户的求他们进山都无人敢去。 要不是江河和他几个儿子冒死深夜入山,你儿子的寒衣都送了三载了吧!可人家需要帮忙的时候你不伸手就算了,怎么还能跟着瞎起哄呢!” 老村长打量众人,捶胸顿足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江河两口子善待你们所有人,帮衬你们所有人。你们这样待他们,人家得有多心寒啊!” 有人将脸撇开,有人惭愧低头。 林逃逃有些意外的打量起不远处的老人来。 之前她看书那会儿,这么个人。 倒是没想到,会这般正直。 原以为老村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村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想到那王二蛋冷不丁来了句:“婶子,我们知道你心疼女儿,可事情一码规一码。两件事怎么能混在一起说呢! 再说,秦嫂子也没说错啊!现在弄成这样,村里谁家不心慌啊!这万一你闺女看谁不顺眼,再做点什么,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被灭门啊!” “胡说!”阿婆直接呵斥打断道:“你们谁看见我闺女做什么了?杀王秦氏一家的是余荷花,和我闺女有啥关系!” “问题不就在这吗?余荷花嫁进王家这么些年,啥事没有。偏偏你闺女一回来,她就发疯的杀了一大家子人。要说其中没啥,谁信啊!要我说,肯定是你闺女会那个……”王二蛋的右手三个手指在左手手心点了点,道:“才会让好好的余荷花失了心智,做出这种事来!” “王二蛋你再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胡话,就是我娘也拉不住我,你信不信?”大舅舅拳头一比划,其余六个舅舅就开始撸袖子。 原本张着嘴还想说什么的王二蛋面色一变,转头就跑了。 之前那几个附和王二蛋的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缩去角落里。 而此时林逃逃的注意力,也转向了王秦氏家那血淋淋的院子里。 准确的说,是院子里飘来荡去的玩意儿上…… 第21章 师傅说人性真的从来不善 当林逃逃看清那是什么时,不禁在心里啧声惊叹【师傅说人性真的从来不善,所以才有教育引导你从善。好歹也是自家血脉的亲孙女!只因是两女娃,就活生生把人从娘肚子里打下来,做聚宝盆这种缺德的玩意!】 【不足七月就被引下来放血养盆,死后又被困在那只箱子里,为他们一家子吸财纳气。若不是阿娘无意打翻那只箱子,破了困住他们的阵法,这两娃怕是生生世世都是他们一家子的鬼器。】 【这么说,阿娘还做了件善事呢!】 小奶音停下时,一脸错愕的王金枝,身上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半晌,她不自觉道:“那他们是咎由自取啊!” 周围人都齐齐的向她异样的目光。 秦兰连哭带喊的吼道:“听听!你们都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就凭这话,说她和这事一点关系没有,谁信啊!” 刮了秦兰一眼,她把怀里的宝贝闺女放到母亲怀里后,拉着老村长进了王秦氏家。 一进门,她就把从小奶团子那里偷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最后,她还按着宝贝闺女说的,在那只藏银钱的箱子底下,找到了两个娃娃干瘪的尸体。 还没有手臂长的两个小女娃,被拉成大字型,钉在箱子底部。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就连下面那里都被线缝得死死的。 听闺女说这对双胞胎闺女被从娘胎里打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的。就连缝好这些地方,最后被钉在箱子里的时候,她们都还是活的。 被至亲之人这般虐杀,还没看见这个世界的她们得多无助啊! 看着箱子里的两个娃,王金枝不禁泣不成声。 “所以,荷花应该是看见了这两娃,才会发狂做出这种事来的。所以荷花才会说什么世间若无公道在,为母提刀做阎王。” “她和你见过面?”老村长突然问。 王金枝咬着唇点头。她只能这么说,毕竟不能给老村讲,她是偷听了闺女的心声吧。 老村长眼眶通红,只道了句:“当真是自作自受啊!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去吧。” “那她……” “今日会关在祠堂那边的石屋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要送官法办的。这些个邪术害死人啊!好好一个家,好好一双娃,竟为了几个铜臭玩意,搞得娃没了家也破了,何必呢!唉!” 目送老村长离开,她也出了王秦氏院门。 从母亲手里接过闺女,扯着嗓子说道:“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还得谢谢你们让我爹娘和哥哥们知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欠我家钱的明儿赶紧拿来还上!不然……” 她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王秦氏家的小院。 既然都把她说成那样了,那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钱要回来!她还指着这些钱,给爹治病呢! 回去的路上,小老太太和兄长们一直不停追问。 她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拉翻王秦氏箱子的时候,在箱子里看见了那不得了的东西。 然后,小老太太这才作罢。 林逃逃也没多想,应该说是没空多想。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命定要死的余荷花。 回到家,阿娘阿婆和舅舅们又商量起钱的事来。 大舅:“且先看看,明日会不会有人还钱回来。” 二舅:“我看这事指定能成。金枝,你是没看到他们看你的眼神,就跟在山里看到狼似的。” 五舅:“对对对!我瞧见好些人膝盖头都打颤了!今儿这事出了也好,省得咱拿真心换回来一堆的虚情假意!” 阿娘:“可即便是他们都还了,只怕也还差些呢。” 一家人突然就沉默了。 唯有林逃逃嗦着自己的拇指。 钱嘛!要不是这具弱小的身体承受不住,她随手就能点石成金。 不过……不还有别的方法嘛! 两柱香的功夫后,娘抱着她回了屋。 行至屋门前,阿婆将阿娘叫住。 “闺女,以后你和孙儿们就踏踏实实在家里住下。无论谁来了,我和你兄长们会拼尽全力护你们母子周全。” 林逃逃眼角发酸。臭老头不仅说了和阿婆同样的话,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这一夜,王金枝睡得很不踏实,因为梦里一个老人砰砰拍门把她惊醒,然后生拉硬踹的把她拉去了院子里角落里的那颗老槐树下…… 第22章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啊挖啊挖 一早醒来的王金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推开一个缝,想看看院里那棵早老槐树。 结果入眼的却是树底下围成一圈的兄长们。 随着堂屋门打开的吱嘎声响起,就听母亲一声惊讶:“你们……这是?” 王大虎揪了揪头上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疲惫的说:“娘醒了?” “咋的了?”王田氏看到自家老二手里拿着个锄头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们该不会是梦到你们阿爷了吧?” “娘?你也……”王大虎兄弟齐齐出声。 王田氏如临大敌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道:“阿爷是不是说……这底下有……” 话还没说完呢,七个人就齐刷刷点起头来。 八张惊讶脸,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准确的说,应该是九张惊讶脸!因为王金枝也在昨天晚上,梦到了早就过世的阿爷。 梦里,阿爷硬是把她拖到树边,又是指树下的土,又是跺脚。 她想问为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那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 以至于她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累得就像一晚没睡似的。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后,她扯来衣裳就冲了出去。 “幺妹!你也……”王大虎两眼惊叹号。 王金枝点头,于是乎九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这棵早就死了老槐树。 直到王二熊问:“挖吗?” “挖!”几人同时应声。 王二熊往手心吐了口口水,扬起锄头挖了起来。 说动就动,其余人找来工具分工合作,一起小小的花园里挖啊挖啊挖。 突然,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众人转头看去,竟是昨晚和王二蛋穿一条裤子的王铁牛。 “三婶,我、我是来还粮食的。”人高马大的王铁牛垫起脚,能比院墙高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往他们这里看。 王田氏拍了拍老二的肩,老二停下了锄头。 她过去开门,王铁牛忙把抖了抖背上的背篓说:“婶子家米缸在哪?我给你倒米缸里去。” “老七,拿个背篓过来。”王田氏喊。 等背篓拿来,她往脚边一放:“倒过来吧。” “嗳!好!”王铁牛乖乖把米倒了过去。 看着那背米,王田氏心里拔凉拔凉的。 你想啊,这米借出去都三五年了,人家早不还晚不还,偏偏出了昨晚那档子事后,就主动拿来还了。 说明什么? 自然说明他们心里依旧觉着王秦氏家的事,是因为自家闺女。 他们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王秦氏家,所以主动把欠下的拿来还上。 一想到女儿蒙了这不明不白的冤屈,王田氏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要是以前,她日子再不好过,心里再不舒服,人前她都笑呵呵的。 可如今不同了,正如金枝说的,有些人他还真就配不是他们的善良。 那她还忍啥? “王铁牛,这米都多少年了,你才想起还回来?我记得你家借米的那年,地里欠收。这些个粮食,可都是我花不少钱买来的。 去年丰收,米价自然便宜。你怎么好意思借多少还多少的?” 王铁牛神情一滞,脸一下就白了。 “是、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回去再背一背来。” “哼!”她哼道:“你小子可是村里出名了的聪明人,能连这个都想不到?莫不是我想在我这里混水摸鱼吧!” “不、不能!”王铁牛直摆手:“我这就再背一背过来。” 不待她再开口,王铁牛转身扑爬跟斗的跑走了。 看着那荒而逃的背影,王田氏非但没有不适,反而觉得心里爽快多了。 把沉甸甸的背篓往肩上一背,她挑着眉头扬起一边嘴角:“从今往后,老娘可不会再憋着!” 将米倒进米缸,那原本快要见底的米缸满了一半。 “这不挺好的嘛!他要不还米,过了今天,我就得为明天拿啥买米发愁了。” 这边,王二熊见人走了,又扬起锄头挖呀挖呀挖。 没挖一会儿,院门就又响了起来。 “谁啊!”他不耐烦的停下锄头问道。 就听门外的人问:“江河家的在吗?我是来还钱的。” 一听有人送钱来,小老太太立马就从灶棚里跑了出来。 来人递给她一包铜板子,和颜悦色道:“江河家的,你数数,借你家的二百钱,另外还有二十个钱的利息。” 王田氏一拧眉。 “那啥,我知道,这利息是少了点。可是,你家江河是知道的,我家日子挺难的。不过,你放心,若是以后我家日子好过了,差的利息钱我一定一分不少的都还上。”老妇人着急解释。 王田氏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压根就不是觉得利息钱多少的事,只是有点惊讶,这借出去十余年的二百钱,她以前还以为人家给忘了,或是人家确实还不上。 没想到,人家既没忘,也不是还不上。至于为什么拖到现在,傻子都懂! “既然婶婆都这么说了,那就看在江河的面上,我先收了这些钱。” “嗳!嗳!江河家的,谢谢你啊。”老妇人客气的道谢离开。 走得远了,方才停下来转头看着王江河家的小院长长的舒了口气。当初她跑去王江河借钱,无非就是看着大家伙都借了不用还,就跟白捡似的。 这种好事,谁不想也捞上一把?何况自己家还那么难! 结果呢?二百钱没捞着不说,还搭上那么些利息钱! 可若是不还,只怕那王金枝不会放过她家啊!罢了,舍财免灾吧! 第23章 正是找她算账的好机会 这一早上,老祖宗让挖的土没挖到多少。反倒是以前欠了他家钱的,几乎都拿来还上了。 就好像经历了昨晚,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大家也都有钱了,说还上立马就能还上了。 “早知道这样能把钱要回来,我早就跟他们撕破脸皮了!”王田氏气呼呼的数着钱。 王金枝自嘲的笑出了声。 “娘,以后咱只顾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至于他们,爱咋说咋说去!” “那可不!被骗一回,可以说是自己大意。同一个当上两回,那我就真是个傻子了!”王田氏放下手里的铜钱,转头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奶娃娃。 “要说咱家逃逃那可真是个福娃。她一来啊,咱们突然就像是活明白了似的。少了那些虚情假意,日子轻松多了!” 王金枝笑而不语,只道:“说来也是怪了,这小丫头昨晚睡了以后,到现在都没醒过,也太老实了些。” “要不怎么说咱家逃逃乖呢!”王田氏轻轻摸了一把那能掐出水来的小脸都:“我们逃逃啊,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娘,多孝顺的娃啊!” 这边,算清楚钱数的王金枝,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够。就算把这些还来的米拿去卖了,加一块不过五两。娘,要不你让大哥送我回老林家一趟吧。” 王田氏陷入了沉思。 一边是自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的闺女。她怎么选?她能怎么选? 正犯难的时候,就听院里响起儿子们的叫声。 “咋了这是?”王田氏起身出去,王大虎就捧着个土疙瘩冲到她面前。 “娘你看,这是什么!” 仔细一看,王田氏直接“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王金枝连忙追出去,就见着自家大哥手里捧着个沾满黄土的…… 银、锭! “难怪老祖宗让咱挖树了!十两!十两银子啊!”王大虎激动得又哭又笑。 王二熊几个兄弟更是抱成一团,转着圈蹦跶。 王田氏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双手合十道:“祖宗庇佑!祖宗庇佑啊!这下好了,你们爹有救了!” 王家小院的动静,引得院墙外路过的村民停下了脚步。 “你听见了吗?他王江河家地里能挖出银子啊!”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奇了怪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偏偏就落在他家头上了呢?” “昨儿秦氏还骂人家丧门星呢!结果呢?人一回来,要死的人说活就活。现在又在自家院里挖着银子!这运气,也忒好了点吧!” “可不咋滴!这种咱八辈子都遇不着一回的好事,人家接二连三干两回了都!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喔!” 两人酸唧唧的说着走开了。 这边,有了银子,王大虎立马就把自家老马给牵出来套车架子。准备把父亲送去镇上的医馆。 他一边套车,一边说:“老伙计,这下好了不用卖你了。” 昨儿他都想好了,实再不行,就把他用来营生的老马卖喽。 这下好了! 当天,王江河就被送去了医馆。 王金枝因为还在月子里,又拖着四个娃就没跟着去。 王田氏为了照顾闺女和孙儿们,也留在了家里。 王大虎兄弟几个把王江河送去了镇上最好的医馆。 只是,医馆的郎中在看到他们父亲的伤后,都说没有完全的把握。 等到安排妥当,王大虎就去付了药钱。 医馆的掌柜一开口,不多不少,就要十两银。 王大虎把那锭银子放到柜台上,问了句:“掌柜的,这钱够吗?” “目前够。”掌柜的答道。 王大虎一听,原本放下的心,就又悬上了。 掌柜解释说:“你父亲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伤成这样,还能活着的,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第二个。你们啊,赶紧回去再准备些银钱才好。毕竟伤成这样,该用的药,也不能省不是。” “是、是。掌柜的放心,我们兄弟这就回去筹钱去。”王大虎离开柜台回了诊间。 门外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摸到了柜台边上。 “哟!这不是林二爷吗?今儿又是伤着哪里了?”掌柜的调笑着打趣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文海。 “薛掌柜,刚才同你说话的那个啥病啊?” “你们认识?” 林文海直言:“那是我大舅哥,他咋了?” 一听是一家人,薛掌柜便把事情如实托出。 听完,林文海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好你个王金枝!偷了他家房契,贴补她娘家爹去了! 气归气,他可没胆在薛掌柜这撒野。 眼一眯,正好!她那七个兄长都在这,正是找她算账的好机会! 第24章 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王家小院里,王金枝迷迷糊糊就听有人砸门。 睡了整整半日才缓过劲来的林逃逃,就听见大哥欢欢喜喜的叫着“舅舅”就跑去开门了。 吱嘎的开门声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初一,爹来接你们回家了。” 没错,是她的渣爹林文海。 阿娘猛的将她抱起,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就冲了出去。 渣爹一见到娘,脸上的笑假得跟画上去的似的。 “金枝,你这些天过得还好吗?是我对不住你,我给你道歉。” 林逃逃一颗心都抓紧了。阿娘若是信了渣爹的,以后的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正当她提心吊胆之时,就听阿娘道:“别问我过得好不好,好也不是你的功劳!对不起的事都做了,对不起的话就别说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你看你,多大个人了,还使小孩性子!你也替别人考虑考虑,你这些天不在家,多少人背地里对咱家说三道四啊。以前多善解人意的一人儿,这回怎么还较上真了呢!” “我为什么要替别人考虑?也没见几个替我考虑的!善解人意又是什么东西?是委屈我自己让你开心吗?” 渣爹被怼得面色难看:“别闹了,我知道这回让你受了委屈。可老人不常说吃亏是福嘛!娘她……” “打住,打住!吃亏是福?那我祝你福如东海好了!” 话说到这,渣爹的脸已经黑得跟鞋底子似的了。 半晌才憋出来句:“你、瞧瞧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怎就这般让人生厌呢!” “呵!”阿娘冷笑道:“你讨厌我,关我什么事?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写封和离书吧!也好不让你白跑这一趟。” “王金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我知道我说的什么!是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渣爹揪着大哥的衣襟,把大哥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阿娘的那一霎面目狰狞。 “把那两小短命鬼都叫出来,房契拿着跟我回家!回了家我再和你算账!” 小短命鬼?! 他脸咋这么大?林逃逃气得在心里吼道【气死我了!要不是我动不得,看我不揍得你灰飞烟灭!师傅果然说得不错,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她还没吼完,阿娘就猛的搂紧她冲了出去。 下一刻,就听咚的一声闷响后,传来林文海“哎呦”的吃疼声。 只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渣爹,这会儿子已经跟个翻了壳的王八似的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一双手捂着胸口,五官因疼痛在脸上乱飞。 阿娘突然把她塞到大哥怀里,转身喊了一句:“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就扑到了渣爹身上。 骑在渣爹肚子上,一双手就跟猫爪子似的,在渣爹脸上都挠出重影了。 原本安静祥和的院子,全是林文海的哀嚎。 看着大哥脸上那见了鬼似的差异表情,林逃逃心里早就笑翻了。 她娘终究是做了她当初最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情。 随着四周邻里被惊动,这才有婆子把阿娘给拉了起来。 林文海龇着牙,不停拿手轻触自己脸颊。每碰一下,都疼得他叽哇乱叫。 他满眼质疑的看着眼前人,眼前这泼妇怎么可能是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软柿子? 强忍着疼痛揉了揉眼睛,确认那被人架着,还挣扎得两脚腾空要扑过来揍他的人的的确确长得王金枝一样,心里才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 虽然不明白王金枝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但是……只要她还是王金枝,他就肯定能把她捏得死死的。 林文海大骂一声:“泼妇!”后,扬起巴掌大步上前,作势就要抽在阿娘脸上。 然而,就在渣爹离阿娘只有一步距离时,阿娘动手了!不!是动脚了! 下一刻,林文海举在半空的手,就捂到了‘那个地方’。 那“嗷”的一嗓子,让四周看热闹的男人们都夹紧了膝盖头。 随后便听周围人群里传来阵阵的“嘶嘶”声。 拉着阿娘的两个妇人脸都吓白了,连忙松开手退到一边。生怕一个不留神殃及池鱼。 “你、王、王金枝你这个泼妇!我、你、就不怕我休了你?” 等林文海抬起头来的时候,人没哭,却是满脸的泪。可见阿娘那一腿,是真的厉害! 阿娘上前一步揪住了渣爹的头发。大手一抬,“啪”的一耳光抽在渣爹脸上。 “再敢碰我儿子,我指定剁了你这爪子!” 林文海都吓傻了,半晌才憋出来句:“我、我是他爹!还打不得他了?” “没错!你以前是他爹,以后可不是了!还有,不是你休我,是我王金枝不要你了!还有,想要你家房契,就把借我爹娘的钱的全数还上。” 话音落下时,周围的私语声顿时消失不见。院门外的众人,瞪着眼珠子,下巴张得都快掉地上了。 那一脸看见疯子的惊讶表情不言而喻。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的他们,只听说男人休女人的,从不曾听闻女人休男人的。 周围人纷纷点头。 “你、你疯了吧王金枝!我是你男人!别说孩子是我的,连你和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居然敢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我是疯了!你最好听劝,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说着,巴掌就举到了半空。 瞳孔震荡的林文海,猛的起身扭头就向院外冲去。 正当他要冲出人群时,咚的一下,一头撞上了一道莫名出现的墙。 “林、文、海!我们正愁找不着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25章 笑啊!怎么不笑了?是不爱笑吗? 下一刻,一只大手掐着他的脖子,他整个人就被提到了半空。 还没反应过来,眼眶就挨了一记重拳。无数金黄金黄的小星星从他的眼眶迸发出来,晃得他睁不开眼。 原本下边比上边痛的他,这会儿子倒是上下一样痛了。 “谁……” 话音未落,他的肚子就也挨了一拳。 撕裂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卡在嗓子眼的话,更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下一刻,无数的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就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随着挥来的拳头左摇右摆。 原本遍布全身的疼痛感,也随着越来越多的拳脚慢慢消失,周围一切都左摇右摆天旋地转。 努力抬了抬眼皮子,勉强看清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金枝的大哥王大虎。 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心生恐惧。 他后悔了!早知道王金枝会疯成这样,他今天就不会来这。 不!应该说,当初他算计谁,也不该算计王金枝这一家子的疯子。 【打得好!太解气了!】林逃逃在心里拍手叫好。 臭老头诚不欺她,嗓子眼里的那口气一消,摇摇欲坠的道心瞬间就稳了。 “行了!都停下!”阿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两脚悬空的渣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般满眼哀求的喊道:“娘,救……” 我字还没出口,就被阿婆一声冷笑打断。 “你可闭嘴吧你!谁是你娘啊!我叫他们停下,是因为打死你偿命不值!”阿婆扒开拥挤的人群,老村长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见到来人,渣爹像打了鸡血般顿时满血复活。一边疯狂挣扎扭动身体,一边扯着嗓子喊救命。 老村长拍了拍大舅舅的手臂,大舅舅立马会意的放开了渣爹。 “他日因,今日果,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说罢,便摊开一张写满字的纸道:“免生恶果,按手印吧。” 因隔得太远,林逃逃着实看不清纸上写的啥。 直到渣爹大呼一声:“和离书!” “呵、呵呵、哈哈哈哈。”渣爹突然大笑:“她?我林家是菜园门,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做……” 咚的一声,林文海一声闷哼。腹部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像只虾似的弓起身子。 “笑啊!怎么不笑了?是不爱笑吗?”五舅舅膝盖头一顶,渣爹就是一声痛苦哀嚎。 就在五舅舅还要动手的时候,老村长只是挪了下站的位置,就不动声色的把五舅舅隔开了。 “后生,我记得金枝丫头嫁去你家的时候,你家没出过一文聘礼,这丫头还带着嫁妆去的吧!” 渣爹没应声,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老村长。 “金枝丫头嫁与你六年有余了,她可有不敬婆母?可无所出?为你开枝散叶,替你侍奉老母,可你对她呢?能问心无愧吗? 她带着嫁妆去到你家,她图什么呀?图你家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还是图你家那巴掌大的几块烂瓦片? 她图的不就是你胸膛里那颗看不见又摸不着的真心嘛!若你有一分真心,也不会有今日这档子事! 又或者,你林文海觉得没人给这丫头撑腰,你便把她踩在脚底下往死里欺负?别忘了,她有姓,她姓王!是我王家洼王氏族人!” 直待这一刻,渣爹才有了反应。他满眼警惕的扫过众人,难掩恐惧的眸光,最后落在面前的那张和离书上。 “和离二字是你欠她的,也是给你留的脸面。她母亲原是想写休书,只因我替你考虑,这才写了和离二字。 言尽于此!按个手印就此了结吧!只要你按下手印,我用族长之位保证,从今往后相见也是陌路人,他们不会再动你丝毫。” 字字没有威胁,却又句句都是威胁。 她不由的,多看了老者几眼。 这护犊子又不悲不喜的沉稳性子,让她想起了她的师祖。 初进师门时,她就把祖师爷传承几千年的香炉烧炸了。 师兄弟们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她挨罚。可师祖一边心疼香炉,一边亲自下场教她修补香炉。最后她不仅没挨罚,还因祸得福从师祖那里学会了修补灵器的独门技艺。 然后,她为了感谢师祖和师兄弟们的帮助,下厨做了顿饭。结果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硬是把所有人都吃窜稀了。 后来听师兄们说,那些天他们仿佛都看见了自家太奶。 从那之后,别说师祖和师傅了,就连道观里的狗都嫌弃她。 可畏难之际,师祖和师傅还是全力护着她。 “等等!”渣爹指着那纸和离书问道:“既然是她要和离,为什么要把我的娃都要带走?” 【他的娃?】林逃逃听得直翻白眼【他脸咋这么大呢?】 第26章 这傻子为什么不傻了? 渣爹突然走到二哥面前,破天荒的蹲下身不说,居然还亲昵的拉起了二哥的手。 “十五啊。你看,你姓林,姓林的家才是你的家是不是?”林文海笑了。 但凡这几个娃有一个在他手上,王金枝就逃不掉。而他这三个傻儿子,老大别看胆小,年纪最大的他,其实心里啥都清楚,指定是骗不到手的。 林秋收那小子,因为年纪小,又从来没有离开过王金枝,自然是不肯和他走的。 唯独林十五最好骗!毕竟这小子是个傻子嘛! 林逃逃都看笑了。她这渣爹当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还当二哥是傻子呢! 喔!她想起来了,渣爹还不知道二哥不傻了呢。 在林文海胜券在握的目光中,二哥点头道:“对。所以我们兄妹从今往后改姓王。” “啊?!”林文海眼珠子凸出,若不是那一根血丝拉扯着,估计就直接掉地上了。 “没听清?”二哥再次开口:“我们兄妹,从今往后随母姓,姓王。所以,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而你,外人!” 简洁明了的回答,直击林文海的大脑。 他就像是被一记重锤打在头顶上,这会儿子脑瓜子嗡嗡的。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几个字:这傻子好像不傻了! 大舅突然把渣爹拖了回去,夺走他手中的和离书后,大声呵斥:“听清楚了?从今往后你若再上门来闹事,指不定就回不去了。” 这会儿子才回过神来的渣爹,身体扭得跟蚯蚓似的,疯狂大叫:“放开我!我辛辛苦苦养活他们这么些年,凭什么白白成了你们王家人!” “你养活他们?你还要脸吗!”二舅舅大声质问:“我妹子嫁进你家这些年,你可有给过她一文钱家用?真论起来,你们一家子都是靠她到娘家拿钱拿米!我们没和你计较,你倒是和我们算起账来了!” “来来来!算账是吧?”三舅舅不知打来提了把菜刀过来,一把拧着渣爹的手说:“这些年你从我家拿去的粮食少说也有二三百斤,你看你是拿钱啊?还是拿你这吃我家粮食长的肉来抵啊?” 渣爹膝盖头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他扫视周围,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咽了口唾沫道:“你、你吓唬谁呢?我、我告诉你,伤人下狱,杀人抵命!” 砍头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指定害怕!他还就不信了,王家这些个野蛮人能连命都不要? “砍头就砍头,老子兄弟多,少我一个又如何!拿我一条命换他们母子五个后半生安宁。值了!”三舅舅猛的举起菜刀。 “不!给你!都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三舅的刀停在空中:“一口唾沫一个钉,从今往后你若再来找不痛快,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大舅像扔垃圾似的,把渣爹往地上一撇。 阿娘接过老村长手里的和离书道:“至于这纸房契,你若年前把从我爹娘这里借去的钱都还上,便还与你。否则,我自有让你后悔的法子!” 满脸是血的渣爹林文海,只字不答便跟个陀螺似的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后落荒而逃了。 那狼狈的背影,连看热闹的都惊呼没有看个仔细人就不见了。 王家洼村口。 林文海腿一软跌坐在路边的沟渠砍上。 看着王家洼的方向,他百思不得其解,那生下来就痴傻的儿子,怎么一回到王家,天生的傻病好像就好了! 就连王金枝如今都像变了个人一样。 原本那多看几眼都倒胃口的竿样,如今都凹凸有致,万种风情。 还有以前那张蜡黄的脸,如今白里透红水润水润的。引得人都想上去掐上一把。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王金枝比莲香都勾人了。 “啪”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疯了!房契都没能拿回来,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我林文海的东西,可不是谁都拿得了的!王金枝,这可是你逼我的!” 冷哼过后,林文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一脸阴沉的离开了。 这边,王家小院门前这些看热闹的,破天荒的安静。不仅没有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连扫过几个舅舅的目光,都只是一扫而过。 仿佛他们只要多看一眼,舅舅们就会连他们一起揍似的。 不待老村劝退,他们居然自己就安安静静散了。 老村长是最后走的,走之前还对阿娘说:“回来就好。以后安心在村里住下,有啥需要叔帮忙的直接说。也不知道你和荷花丫头怎么会这么命苦。明儿一早,我就要把她送官了。先回去了。” 阿娘目送老村长走远,把她从大哥怀里抱过去。 【余荷花明天就要送官了!可娘不去,自己又见不着面。怎么办!总不能白瞎了这次机会呀!】 第27章 机会呀!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突然拉住自家小老太太道:“娘!我想去送送荷花。” 林逃逃眼前一亮。阿婆却是一脸为难。 “我知道你打小和荷花好要,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纵使是王秦氏对不住荷花在先,可荷花那丫头杀了王秦氏一家六口人是事实。村里人背地里闲言碎语多了去了,你这个时候还往上凑,岂不上拿着闲话往人嘴里送嘛!” “这样吧,我弄点吃的给那丫头送去。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意了。”阿婆唉声叹气的先回了院子。 王金枝回想起了小时候和余荷花相处的那些日子。 说起来,余荷花比她命苦多了。 七岁那,荷花的娘就没了。 村里人都说,荷花的娘是跟人跑的。 可荷花告诉她,她娘不见的前一天晚上,她爹打她娘,打得很凶。 她娘失手拿东西砸伤了她爹的额头,她奶奶和她爷爷就帮着她爹打她娘,三个人打了她娘好久好久。 那时候她太小,听到她娘哭喊求救,她不敢进去,更不敢出去找人来帮忙,就自己跑去后院墙脚下哭。 然而第二天,她娘就不见了。 她爹只说昨晚上,她娘昨晚跑出去了。 然后她等啊等啊,她娘就再也没回来。 她阿奶阿爷缝人就说她娘跟人跑了,却只字未提她娘那晚挨打的事。 自从没了娘,荷花在家里活得都不如家里养的鸡。 鸡从不饿肚子从不挨打,荷花却是三天饿九顿,一天三顿打。 家里养的鸡打架了,她阿奶就打她,怪她没把鸡看好。 她爹让她给倒水,水热了,她爹说她心思和她娘一样恶毒,想要烫死他。水凉了,她爹又说她想冻死他。 可以这么说,但凡她家土墙掉块石头,兴许那都会是荷花挨打的理由。 稍大些了,她才知道,她挨的那些打,都因为她不是儿子。 而她娘遭的那些罪,也只是因为她娘生的是她,而不是儿子。 后来磕磕绊绊长大了,荷花以为自己嫁了人,就能远离她爹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居然被她爹嫁去给王秦氏的傻儿子做媳妇。 那王石头打小生下来就是傻的,十二三了还尿炕还追着王秦氏要喝奶。 她不明白,明明荷花是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老天爷会这么苛待她。 【娘伤心了?心好疼!】 都说母女连心,真是不信不行。 林逃逃一边心疼,一边嘀咕【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 回过神来的王金枝把怀里的小娃一搂紧,就冲回了自家院里。 “娘!我今天一定要去见见荷花!” 林逃逃都被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吓了一跳。 从灶棚里出来的阿婆,犹豫片刻,还是把手里的提篮递给了阿娘。 “娘放心,我早就不在乎外人说啥了!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咋说就咋说去!” 阿婆脸上有了笑容,阿娘轻声细语的安抚好哥哥们,才交给舅舅们照顾后,背上她离开了小院。 余荷花被关在王氏祠堂旁边的小石屋里。 门口有两个婆子在那扯闲。一见阿娘,二人脸上的笑意就没了。 “老叔同意我过来的。”阿娘这么一说,其中一个婆子就把小石屋的门打开了。 阿娘背着她弯腰进去,一股子阴冷霉湿的气味,和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对面墙壁上有个小窗,从那照进来的光亮是这间五六平的小石屋唯一的光亮。 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就是余荷花了。 她那一身染了血的衣裳,如今已成了黑色。 “荷花?”阿娘轻唤。 缩成一团的余荷花,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原本染血的脸,已被泪水洗净,一双眼肿胀得只剩一条缝,青色浮于眼下,印堂发白、嘴边发黄。 标准的将死之相! “金枝?” “是我!”阿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下一刻,两人就抱在了一起。 然后……没错,原本丁点大的地方从一个哭变成了两个人哭。 【不是啊娘!你跟着哭啥哩!】她耳朵里嗡嗡的。 也不知是她和阿娘心意相通,还是阿娘哭累了。 这不,阿娘的哭声刚巧就停了。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说着,阿娘就从提篮里拿出饭菜来。 一碗豆饭,还冒着热气。 饭上盖着些的全是肉。最上面,还有只大鸡腿。 “我不饿,别浪费了这么好的粮食。”余荷花没伸手接碗,反而往后退开一步,像是怕把那碗饭弄脏了一样。 “金枝,我知道我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不后悔!就算做了鬼受那上刀山下油锅的罚,我也认了!因为我是她们娘! 你知道吗?滑胎的时候,我有多恨我自己!恨我这皮囊不争气,连娃娃都护不住。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死老太婆会恶毒到给我下药!为了不让我察觉,她每次都放得很少,每顿饭都没有落下! 两个月啊!她给我下药,下了两个月啊!我、我居然不知道,她们还在我肚子里就受了六十天的折磨!她、她们生下来的时候,是那么小,那么、可、怜。” 余荷花一双手比划着孩子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和疯子无异。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娘上去就把余荷花搂进了怀里。 林逃逃激动坏了! 机会呀! 第28章 如她所料,禁锢裂开了缝隙 余荷花的头就在她的手边。 把手一搭【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法五鬼,到吾坛庭。顺吾者吉,逆吾令者,寸斩厌尘。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南无胃浮唵吉唎俺吉唎。】 真言毕,她只觉头晕目眩,直接就断片了。 等她被人拍醒的时候,她已经在大舅舅王大虎的怀里了。 “哎呦!这妮儿可吓死我了!”阿婆拍着胸口道。 “逃逃尤爱贪睡。和她三个哥哥完全不同。”阿娘声带责备。 她却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不知咋滴,就听一家人哈哈大笑,直说她可爱。 虽然以前她不喜欢别人说她可爱,可她此刻最关心的,还是身体里天道老儿下的禁锢。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她的经脉里的灵力不再似以前那般细不可察,而是形成了一股足有小指头粗细的灵力缓缓流转,当即喜不可言! 也就是说,正如她所想,改变了余荷花命劫的同时,也改变了那些因余荷花的苦难而受难的女人们的命运。 所以,身体里那如铁链般的禁锢,已经裂开了小指宽的缝隙。 笑声停止时,就听到大舅舅开口:“娘,医馆的掌柜说了,爹的病想治好估计还得花钱。我和弟弟们商量了,明儿打算进山一趟。” 原本还笑呵呵的阿奶和阿娘唰的一下就把脸拉得老长。 “爹打小就告诉我们三月多雨,白日热,夜里凉,若是淋了雨,晚上再吹一宿的风,铁打的身子骨也得生病。 神仙难过二三月,待到四月才进山!大哥,你莫不是忘了?” “我怎么可能会忘呢!这不是没办法嘛……”大舅舅开始解释。 她这会却是被几个舅舅印堂上的那团霉运惊呆了。你没听错!不止大舅舅一人印堂发黑,而是他们七个人都印堂发黑! 【舅舅啊!咱就说,能不能别作?你们真要进了山,这老王家的老祖宗们,估计可够得忙活的!】 得!刚到手的那点灵气,又……哎! 【脱胎换骨,改祸为祥,随吾应缠,在吾之傍,放之威烈,收之即藏。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正说话的王大虎,耳边响起甜甜的小奶音。可、小奶音的每个字他都懂,但是放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疑惑间,只觉得一股炙热的暖流,从那根被握住的手指直奔心窝,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暖乎乎的东西缠绕、捂着。 正当他诧异感受之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之声骤响。 他一把搂紧怀里的奶娃,转身冲去门边:“大虫!大虫下山了!快!火把!弓箭!” 端着碗的王二熊:…… 伸着筷子夹菜的王三狼:…… 正起身盛汤的王四猁:…… 啃着大骨头的王五豹:…… 正给娃夹菜的王金枝和王田氏:…… 咚!王四猁嘴里的大骨头落在桌上,一家人齐刷刷的打了个激灵。 “大虫?哪来的大虫?”阿婆慌张起身。 “不是,你、你们刚才没听到大虫的叫声吗?” 众人整齐划一的摇头。 “不可能啊!那么大的声,怎么可能听不见呢?” “大哥,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呢?”阿娘说。 王大虎疑惑时,林逃逃又打起了哈欠。 这小身板真是弱得不行! 只不过是使了平日逗趣的小戏法,两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她将画虎咒伏于大舅舅心窝里,但凡郊外登山涉水独行之险时,以此假虎为佯,诸凶皆避,则大、吉。 然后,她……又断片了。 这一晚,王大虎都提心吊胆的直至天明。 鸡鸣而起,他还庆幸睡天是自己幻听了。 为此,他还高兴的哼上的小调,一边哼哼一边准备着上山要用的东西。 踩着点,王家兄弟五个就上山了。 昨儿断了片的林逃逃,醒了睡、睡了醒,直到两天后才算恢复过来。 正听阿娘哼小曲呢,外面院门一开,就听见外婆的叫骂声。 “咋了娘?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咋回来气成这样?” 阿婆把水瓢往水里一摔,愤怒道:“也不知道怎么就碍着他们眼了,背地里咒你哥哥们有去无回,被我听到!我要是放过她们,我还是你娘吗?当即我就把她们都骂跑了! 等着吧!等你哥哥们满载而归,自是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阿娘点头:“哥哥们可别忘了抽签的日子才好。” 听到这里,林逃逃才想起来,书里提到过王家洼两年一次的分耕日。 王家洼和别的村不同。 别的村里,地都是各家或是佃或是买。 而王家洼的地,都是王氏一族的祖宗们置办下来的。说白了,就是王家洼王氏一族所有族人的。 为了公平起见,族长也就是村长,每两年就会让各家按抽签决定未来两年田地的分配。 算日子,再有两天,就是分耕日了。 到时候,村里各家能当家作主的人,都会聚到族长家里当面抽签。 “自然忘不了!进山那日,我还特意提醒了几句的。好不容易又熬了两年,可不能错过这重新分配的机会。 话又说回来,每回希望到最后都是绝望。真不知道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为啥这十几年,咱都只抽到那背阴的沙地呢?” 第29章 她离胜利又近一步! 不待阿娘开口,阿婆就自我安慰道:“不过,有希望总归是好的。咱家今年可不同以前了,咱们家来了个小福娃呀!说不定,今年就真中了呢!” 听到这里的林逃逃,一个没忍住又在心里吐槽起来。 【我滴个祖师爷唉!年年不中不奇怪,年年中的那个才稀奇好吗?那陈寡妇年年都能抽上良田,若大一个村的人都没觉得不合理吗?】 【一个没脑子就算了,怎么百来号人都没脑子呢?】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所以说……她家十多年都跟个傻子似的,被安排抽中那背阴的沙石地? 她不敢相信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奶娃,只见一双好看的杏目瞪得又大又圆,原本白皙的脸兜兜,这会子也红彤彤的。 二人对视间,就隐约能听到外面一阵的喧闹声传来。 探头从院门看出去,只见山脚下,站了许多的人。 “咋了这是?”阿婆自言自语道。 一个从旁跑过的小娃大叫道:“三婆婆,大虎叔他们回来了!你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大虎他们回来?以前下山也没这么大动静过啊!”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丫头,你回屋休息,我瞧瞧去。”阿婆把手里的菜叶子往地上一扔就冲了出去。 阿娘忙把哥哥们叫出来,一手抱着她,一手三哥追了出去。 许是由于身子虚的缘故,没跑几步,娘就喘得不行。 等娘抱着她挤进人群,见着的却是满面红光的舅舅和喜笑颜开的阿婆。 “耙子家的,瞧见没?这就我田桂兰的儿子!你们啊,羡慕不来!”阿婆提着一串兔子冲一群老婆子小妇人摇了许久。 没错,不是一只,是一串! 是大大小小很多只兔子,被一根绳子捆成的一串! “哎呦,二熊兄弟,得空你也教教我们打猎呗!我要有你们这本事,早就娶上媳妇生上儿子喽!” “对对对!大虎哥,咱两家也是一脉的亲戚,回头你也教教我呗!” “还有我!我也想学!” “我!我也想学!我要是能有大虎叔这身本事,就能天天吃肉了!大虎叔,你反正没儿子,要不,我给你当儿子吧?只要给肉吃就行!” 半大小子一句话,让大舅舅红了脸。看热闹的却是一阵哄笑。 一个妇人面红耳赤的挤进来,揪着那小子的耳朵,骂骂咧咧的把人拖走了。 林逃逃转头看去,只见大舅舅背上还背了头小鹿,二舅和三舅挑着头百来斤的小野猪,四舅脖子上挂了七八只狐狸,五舅的背篓沉甸甸的,背篓边缘还挂满了野鸡。 村里人各种羡慕的说了一路,直到他们回到家里,人群才渐渐散去。 王田氏关了门,看着儿子们摆了一地的收获,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当然了,这些猎物再多,也比不得她儿子们毫发无损的归来高兴。 “这回好了,有了这些猎物,爹的医钱算是有着落了。”王大虎一把将林初一兄弟抱了起来,三个娃在他的怀抱里,就像三个可爱的人偶娃娃。 挨个亲了一口,王大虎笑呵呵道:“等你们长大了,舅舅们就教你们打猎。到时候,咱们初一十五和秋收,就是村里最最最最厉害的猎人!” 林初一害羞的低着头,虽然没有抗拒挣扎,但一言不发的样子还是显得有些生疏。 林秋收却是不卑不亢,没有言语。 林秋收不仅点头应声,还捧着王大虎的脸,甜甜的亲了回去。 唯独王金枝眉头紧锁问道:“大哥,你们这回咋打得这么多猎物的?” “这可是咱家逃逃的功劳!自打生下来,我们这运势,那是一天更比一天好!”王大虎一把将小奶团子抱进怀里,笑得龇牙咧嘴:“是不是啊?逃逃?” 林逃逃细看几个舅舅的面相,之前发黑的印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红光满面。 细查之下,空虚的身体已经多出几缕不易察觉的灵力。 也就是说,大舅舅命运的改变,让天道的禁锢再现裂纹! 她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这天,老王家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剥皮的剥皮,取毛的取毛。 阿娘拿布把她往背上一捆,撸起袖子也要上手。 “哎呦呦,月子里可不兴做事,不然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你要是闲不住,就在旁边带好这几个小的就成。”阿婆阻止道。 被推开的王金枝,心里难受得不行。 当初在老林家的时候,她生娃第二天,就被婆母叫起来洗衣做饭。 可在自己家,娘却是什么事都不让她沾一下。 这或许就是别人常说的,自家闺女只有亲娘疼! 婆婆毕竟是婆婆,她又不婆婆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自然疼不到她身上去! “娘别难过,我和弟弟们去做。”初一贴了贴她的手,把秋收安排在她身旁坐下,牵着十五就上去帮忙去了。 这回,王田氏非但没拦,还笑呵呵表扬了兄弟俩。 正在剥兔子皮的王大虎,当即就开始手指手的教他们从哪里下刀,怎么取皮。 “这些肉嘎嘎,都要拿去卖吗?在家的时候,阿奶都不给肉吃,说是要拿去卖了换粮食。”林秋收咽着口水委屈道。 “当然要卖掉啊!阿爷要钱治病。”林初一虽只有五岁,却因年纪最大,也最懂事。 林秋收抹着嘴角的哈喇子,嗯了一声后低头不语。 第30章 终于能安安稳稳的吃上一顿肉了 王田氏笑道:“不卖!晚上阿婆给你们做一桌子的肉嘎嘎。” “真、真的?” “等啥晚上,大舅舅这就给你们烤上几只,让你们仨小东西先解解馋。”王大虎手上的活一停,立马就拿了柴火在旁边升起火来。 那去了皮和内脏的兔子,直接被串在两根木头上,就上火烤了。 肥美的兔肉就开始滋滋冒油,飘出肉香。 王二熊从灶棚拿来竹筒,揪着白花花的盐,细细的撒了一层。 “二舅舅?”林初一怯生生喊了一句。 “咋了初一?”王二熊立马就给了回应。 林初一指了指:“那是……盐?” “对啊!” 这回,轮到林初一傻眼了:“我、我们、可以吃盐吗?” 王田氏和王大虎兄弟都愣在了当场。一时间,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王金枝却是红了眼眶。 她自己犯傻非要嫁去老林家,结果却拖着孩子们,同她一起吃苦受罪。 回过神来的王田氏,转头问:“金枝,初一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在老林家,连盐都不给吃吗?” 王金枝不敢作声,更不敢如实回答。 因为这些年,娘和哥哥们见她一回,便问一回过得好不好? 她为了那点根本不存在的爱,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阿婆,您别凶我娘,求求你了。都怪初一话多,不怪娘。”只有五岁的林初一张开手,挡在王金枝身前。 “我……”王田氏没憋住,直接哭了出来:“我的傻闺女!你说你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在婆家过得不好,你怎么连娘都不告诉呢?” 这边,多年的委屈终是在这一刻决了堤,王金枝也哭得无比委屈。 小小的林初一被吓坏了,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解释:“没有、我们也能吃上盐的!阿婆真的,每回阿奶、姑姑和爹做菜煮汤都会放盐,他们剩下的就是我们吃,所以我们也是吃得到盐的。” 好家伙,这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王田氏哭得就更伤心了。 她们一家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闺女,到了婆家过那种日子,叫他们如何能不伤心? “大哥,你快别解释了!”林十五一把捂住了林初一的嘴。 王田氏冲过来,把娘母几个搂到一起。 “不哭!以后再也不用过那苦日子了!走,咱吃兔嘎嘎去。”王田氏牵起娃娃们,往烤兔那边走去。 王二熊不动声色的翻转着火上兔子,目光中,却是难以隐藏的怒意。 他那天真该直接拧断林文海的脖子! 当晚,王田氏直接把十八只兔子都烧上了桌,有炖的兔儿汤,有炒的嫩兔肉,有烧的闷兔肉,还有烤得嘎嘣脆的椒香烤兔头…… 她几乎把自己会的各种做法,都做了一遍。 吃饭的时候,王田氏不停给三个孙子的碗里夹兔肉,王大虎却是扒拉一口饭,就要转头看一下院门方向。 王金枝好奇问:“大哥在看啥呢?心神不宁的。” 正看院门的王大虎尴尬的拧头回来。 “咱大哥在看啥时候有人会上门呢!”王三狼笑道。 见王金枝一脸迷糊,王二熊解释道:“你以前年岁小,可能没注意到,每回咱家从山里打着点东西回来,总有人会寻着借口上门。 不是借钱借米,甚至还有人挑着时候上门扯家常的。今儿变得清静了,大哥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吧。” 王三狼:“行了大哥,放心吃饭吧!只要金枝在家,咱家就能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王五豹:“也就多亏了幺妹,要不然,这些兔肉,还不知道要分给多少人呢!” 王四猁也频频点头。 “行了!经过这几日,我也看清那些人的嘴脸了。从今往后,他们谁也别想拿咱家当傻子!”王田氏吼道:“吃饭!” 这晚,林初一兄弟三个吃到的肉,比他们这几年吃到的都多。 王金枝也终于不用看着吃剩的骨头,一边馋得流口水,一边说自己不喜欢吃。 王家人也终于能清清静静的享受自己拿命换回来的美味。 而王田氏,终于不用为难,要不要把肉白送人家。 总之,这么多年了,老王家人终于能安安稳稳的舒舒坦坦的吃上一顿肉了! 第31章 没有希望的抽签 次日一早,阿娘背着她出来的时候,大舅已经套好车了。 说是要把小鹿和野猪还有那些剥下来的皮毛拿去镇上卖掉。 还要给六舅、幺舅和阿爷送些饭钱去。 东西打包好,阿婆就在门前嘱咐:“早去早回,可别在镇上耽搁了。明儿一早就是分耕日了!你爹不在家,还得你去才行。” “这有啥?咱家别的不多,就儿子多!我不在,就让老二老三他们去就行。反正运气再差,也就咱这样了!” 大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惹得阿婆一巴掌就给他打了过去。 也不知道大舅是故意还是碰巧,这一去,当天是真没回来。 所以分耕日这天,阿婆只好叫二舅去抽签。 “娘,要不,您去吧!我是真不想去。”二舅嘟嘟囔囔不想出门。 阿婆冷着张脸骂道:“有点出息行不行?你们兄弟七个不怕人笑话,我脸皮子可没你们厚!” 二舅舅不敢顶嘴,拿眼神向其他几个舅舅求救,可那几个舅舅只当看不见,你拉我,我拉你的走开了。 “金枝,要不,你可怜怜二哥?” 阿婆一串巴掌就挥了上去:“我看最没良心的就是你!你妹子还在月子里呢,你就让她出门!你小子再犯混,我可就拿条条和你说了!” 被打得“哎呦”乱叫的二舅,认命的应声后,阿婆才停的手。 “娘!我又不是没出去过。你就让我陪二哥一起去吧。今儿天气不错,我也想带娃出去走走。” 林逃逃想起书里提到过,阿娘生大哥的时候,别说出门了,直接都阿奶逼着下河洗衣裳。病根怕是早就有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出门了。 两年一次的分耕日,老村长家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后面来的,都挤不上去。 唯独他们一来,村里人竟给让出条路来。 进了院子,老村长叫人从屋里拿了椅子出来给阿娘坐。 阿娘还没坐下呢,人群里就有人道:“我们这些叔伯们都得站着,她一个小辈怎么坐得住的?老三这两口子,那么懂礼数的一人,怎么会教出这种没教养的娃出来?” 旁边几个老辈子,也一个劲的点头。 后边一个婆子探过头来道:“之前听说她在婆家过得不怎么样,我还挺同情她的。现在看来,多半都是她这没教养的性子才会惹婆母不快,遭婆家人嫌弃的!” 几人又一个劲的在那点头。 阿娘正想开口,老村长却抢了先:“你们这几个做长辈的,在这对人说三道四,又是哪个教给你们的礼数?说人前,先看看自己,想想自己这话说出口合不合适!” 几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那婆子最甚。 “您老咋还袒护起她呢?我们说的本来就没错,这么多长辈都在这站着呢,她一个小辈坐着算怎么回事呢!” “即然知道自己是长辈,对待小辈多几分关心,多几分宽容就这么难吗?以前咱王氏族人,从来都是一人有难,全族相帮。 可到现在呢?三小子病重要钱救命的时候,你们就忘了自己叔伯婶子的辈分!如今为了一张椅子倒是又记起自己这叔伯婶子的辈分来了!” 林逃逃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要说人家难怪能当上村长呢,就这张嘴,有几个能说得过的! “你们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王氏一族迟早得分崩离析!金枝丫头,你且坐着。” 道过谢,阿娘坐了下来。 林逃逃这时候却是满心的疑惑,难道说老村长也不知道他儿子那些事?毕竟这么正直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了,应该不会袒护他儿子的吧! 第32章 你全家都是阿猫阿狗 “行了!既都来了,那就开始吧。” 一挥手,一个身着粗布头裹包布的男人就抱着个木箱走来。 模样长得和老村长有五六分相似。看样子,这人就是老村长的大儿子王家耀了。 “每人只能抓一次,手从箱子里出来,就不能再伸进去换了!” 老村长清了清嗓子道:“和往年一样,里面都有写好各处田地,规矩也还是那个规矩,抓着哪个就是哪个。” 众人开始摩拳擦掌,有双手合十,向上天祖宗祷告求庇佑的。 也有冲手里吐口水,跃跃欲试的。 看见老实巴交的二舅搁那认真排队,林逃逃直吐槽【傻舅舅,那最好的良田早都被王家耀做了手脚,那队真没啥好排的!】 随着怀里小奶音响起,王金枝在队伍里搜寻起这些年都抽中良田的陈寡妇。 这陈寡妇名唤陈招娣,在她嫁去老林家前几年,这陈招娣的男人就突然病死了。 至那之后不到半年,她公爹婆母也相继离世,村里人都说家里的独苗没了,做爹娘的都活不下去。 转眼的功夫,家里就剩下陈招娣和三个半大小娃。好在陈招娣年轻,做活带娃一样没落下。 她记得陈招娣男人死的那年,他们家就抽中了良田。从那开始,那块田就像认了主似的,每回都被陈招娣抽到。 奇怪的是村里人都没谁说闲话,只说是她死去的男人和公婆心疼她一人拉拔三个娃庇佑她的。 回想前些年,就连自己都是相信那个说法的。 正想得出神,就听初一喊她:“娘,二舅舅在那招手呢。” 她连忙起身过去。 “来,咱们初一来替二舅舅抽,肯定能抽到最好的田地。” 看着二舅那一脸的期望,林逃逃在心里直叹气。 旁边一个女人发出呵呵的笑声。 她转头看去,见一风韵犹存的妇人,正扶额捋着碎发。 一身碎花衣裳,包裹得身段凹凸有致,头上还簪着根这儿没人有的银簪子。 想来,那妇人应该就是陈寡妇了吧!看来,种了这些年的肥田,日子当真是过得挺好。 “哟,这就是田嫂子家的小八丫头呀?有些年没见,差点没认得出来!” 阿娘回以微笑。 那陈寡妇却是翻了个白眼,话音一转道:“别的女子若被休回了娘家,都抬不起头做人。你这丫头还能抬头挺胸出来晃悠,还真是叫我们开了眼界呢!” 林逃逃气得嘟起了嘴。这女人好厉害的嘴!没一个脏字,却又尽是羞辱人的意思。 “王二熊到你了。大伙还排着队等着呢。” 王家耀的话音一落,陈寡妇就扭着腰肢来了句:“可不是嘛!赶紧的,不抽就让开!反正那块地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拿到的。” 【你才是阿猫阿狗!你全家都是阿猫阿狗!气死我了!不就是王家耀把那块良田的纸条粘在盒子上面,才让你回回都能抽着好地嘛!要没有他帮你作弊,你还有这嚣张的劲?】 偷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直接开口道:“二哥,我来抽吧。” “好啊!” “呵!谁抽不一样啊?当真以为换个人,就能改了命不成?”陈寡妇不停的说着风凉话。 王金枝也不辩驳,上前就把手伸进了箱子里。她倒要看看,等她把那张纸条拿出来时,陈寡妇还笑不笑得出来。 手伸进箱子,便按闺女说的,反手在纸箱上面摸索起来。 “这手伸进去半晌了,倒是快点啊!咋的?手上长了眼睛不成?还能在里面看纸条不成?”陈寡妇嘴上依旧不停。 王金枝笑而不语,因为她已经摸到粘在纸合上面的那张纸条了。 一把扯出后,她直接把纸条递给了坐在旁边的老村长。 村里没几个人识字,她也不例外。 王家洼能认字的人不多,老村长父子就是其中之二。 老村长当着众人打开:“河堤边的肥田。” 一时间,人群炸开了。 “不会吧!她真抽到最好的那块田了?” “这……也太玄乎了吧!” “那可不!这么些年,不都是陈寡妇抽着吗?今儿怎么落她手里了?” “……” 议论声中,陈寡妇咬牙切齿的瞪了眼王家耀后,直接甩手走人了。 林逃逃高兴得拍手叫好。真的,看到陈寡妇那样,简直不要太爽! 别说,她娘这话不多,反手就抽脸的性子,太招人稀罕了。 阿娘和二舅没有多留,在老村长的本本上按了手印后,他们就回家了。 走过排队的人群,林逃逃与一道目光相视而过,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那个女人一直盯着阿娘,且目光不善。 第33章 货真价实的福娃娃 离家老远,二舅就直喊:“娘!咱家真是走大运了!” 不及门前,院门已然大开。 阿婆和几位舅舅立在门边,眺望他们。 此刻的二舅跟只大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大哥被逗得咯咯的笑,就连不傻了以后脸上几乎没啥表情的二哥,这会也没压制住向上弯起的嘴角。 行至门前,阿婆迫不及待的问:“你刚才说啥?走啥大运了?” “娘!你猜咱家今年抽着哪块地了?”二舅卖起关子。 “二哥,咱是不是抽着向阳面的地了?”三舅激动的问。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不是那片背阴的沙石地,那就是走运了。 但凡要是能抽着向阳面的地,那就是妥妥的走大运了。 “不对!再猜。”二舅得意得鼻孔都快指到天上了。 阿婆呼的一下,大巴掌就扇到了二舅的大鼻头上。 “娘!疼啊!” “疼啊?”阿婆晃着大巴掌问:“现在轮到你猜了,就猜我会再给你几个大巴掌?” “不、不猜,打死也不猜!”二舅连连摆手。 “那你说我猜不猜?”阿婆又问。 “咱家以后两年都能种上最好的那片田了!”鼻子再疼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那一刻,就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阿婆和几个舅舅都傻眼了。 好半晌,阿婆才结结巴巴问了句:“你、刚才说是哪块地?” 二舅着急得直砸嘴:“就是以前陈寡妇家种的那块!从今年起,就是咱家的了!” 下一刻,阿婆双手一合不停作揖,嘴里还把各路神仙以及老王家数得上名的祖宗们,都谢了一遍。 “明明是咱家金枝抽到的。要我说,定是金枝旺家!” 阿娘忽然低头看来:“是逃逃给我带来的福气。” 阿婆高兴得手足无措:“是是是!逃逃可是咱家货真价实的福娃娃!自她出生以后,咱家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我啊,也不必再为这几个傻小子就进山打猎担惊受怕了!终于也能过上两年安稳日子喽!” 激动的王田氏,不知不觉的红了眼框泪流满面。 村里人都只道她家没有田地也能过得很好,却没人知道,她男人领着孩子们进山的那些日子,她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甚至无数夜晚,她都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 更没有人知道,每每梦中惊醒,她就会在院里跪上一整夜,只为祈求老天爷庇佑家人。 村里人都说她偏心闺女,不给儿子娶媳妇,还不停的倒贴闺女婆家人。 其实她不是! 她之所以没给儿子们娶媳妇,只是因为自己吃过的苦,不想再让另一个女人经历。 就连家里人都不知道,她怕的是今天娶进门的新媳妇,明天就成了新寡妇。 终于!她终于也能过上两年安稳日子了! 吃了半日瓜的林逃逃,这会子累得眼皮子撑都撑不住,直接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在阿婆的背上,此时已经夕阳西下。 入眼的是一桌子硬菜和几只酒碗,随风而来的酒香弥漫四周。 听舅舅们交谈,方知是在供饭呢。 忽然院外响起敲门声。 “定是大哥回来了。”二舅欢喜的去开门。 门打开,响起一陌生女子的声音。 “三婶子我来得不巧了,扰到你们了。”话音落下,一手挽提篮的素衣女子走了进来。 头包一块灰青色粗布包头,蜡黄的粗糙皮肤看上去有些病态。 一张比常人还长上几分的脸,配上凸出的腮骨眉骨、一双三角吊眼,以及两条大而杂乱的眉毛。 林逃逃一个没忍住,在心里惊叹【好一幅集阴险、伪善为一体的标准面相!我滴个亲娘唉这简直就是照着相书长的!】 再一细看,她突的瞪圆了眼【她……不正是白日里阿娘抽签的时候,双目队毒的紧盯着阿娘的那个嘛!】 “喜……”儿字没来得及出口,王金枝就因小奶娃的心声定在了原地。 她不敢相信,打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会是闺女口中的阴险之人。而且抽签的时候喜儿在?那她为什么不和自己打招呼呢? “金枝,你、你不会还记恨我吧。”王喜儿把提篮递过来:“我这次来,一是回娘家探望父母,这二嘛,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想来和你说声对不起。 你出嫁前,我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至今我都自责得很。重贵的东西我也买不起,这些鸡蛋只当是我的赔礼了。”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她居然用这种浸过毒的鸡蛋灭了别人一家五口!眼下又奔着让咱家绝户来了!真够狠的啊!】 王金枝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闺女方才说什么?灭口?绝户?这些鸡蛋……有毒! 她不敢相信的打量着眼前的王喜儿,这还是那个从小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喜妹子吗?明明没有恩怨,为何要拿毒鸡蛋来害她呢? 不过一刹,她就笑嘻嘻的把提篮接了过来。 “既是喜儿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来来来,咱们好久没像小时候一样,一起吃饭了。今儿你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了不是!坐下来一起吃些。” 见自家阿娘把毒鸡蛋接了过来,林逃逃差点没哭死。 【治好了恋爱脑,怎么又成了傻白甜呢!】 第34章 咱阿婆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 “别光坐着,赶紧吃呀!我啊,把这篮子鸡蛋放灶棚去。”阿娘说着就把她放到阿婆怀里,然后提着鸡蛋去了灶棚。 她还没想出怎么救这命犯小人的一家子呢,阿娘就居然就已经把那些鸡蛋煮好端了回来。 王喜儿面色一凝,结巴道:“这会儿子就煮来吃了?” “喜儿的心意嘛。”阿娘低垂眉眼,专心的剥着手里的鸡蛋。 王喜儿一扫隐瞒,热情道:“婶,你们也尝尝呀。” “娘!喜儿是客,自当让喜儿先来。”阿娘拦下阿婆的手,反而是把剥好的鸡蛋递到了王喜儿面前。 “我、这……”王喜儿目光飘忽。 阿婆转手就把那枚鸡蛋强塞到王喜儿手里里:“对对对,喜儿先吃,喜儿先吃。” 【哈哈哈哈哈!咱阿婆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这招弄拙成巧的双簧,不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看着王喜儿笑不出来的样子,林逃逃真的好想问上一句,笑啊,怎么不笑了? “吃呀?怎么不吃呢?”。 “我、我……” 就在王喜儿慌张得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对答时,阿娘一把钳制住王喜儿的下颚,直接把那颗鸡蛋塞进了王喜儿嘴里。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就不愿意吃呢?” “唔唔唔……”王喜儿双手拍打着阿娘捂在她嘴上的手,挣扎着想要吐掉嘴里的鸡蛋。 不得不说,她娘狠起来,又彪又飒还有点疯。颇有点疯批美人的感觉。 阿婆和舅舅们保持着喝酒夹菜的动作,呆愣在那里。 最后还是王喜儿不顾死活的后背倒地才脱离阿娘的钳制。 她一骨碌翻过身去,哇哇的吐了起来。 直到吐出来的只有黄疸水,才大喘着粗起站起身来。 一双通红的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娘。 而此时的阿娘,又专心致志的剥起另一颗鸡蛋。 “金枝、你、你这是做什么呀?” “我在剥鸡蛋喂你啊。” “你……这、你要是不肯原谅我,大可直接说出来,何必糟蹋这么好的鸡蛋呢!” “如果你要这么说,那不如你吃了这颗鸡蛋,我就原谅你如何?”说着,阿娘就把剥好的鸡蛋又递过去。 王喜儿看着面前的鸡蛋,不自觉的紧咬下唇。 “既然是好东西,你怎么不敢吃呢?还是说……你自己都不敢吃这浸过毒的鸡蛋!” “毒!” “什么毒啊?” “金枝,你是说,这鸡蛋有毒?” 阿婆和舅舅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喜儿身上。 “我……”王喜儿突然转头扑到阿婆怀里呜呜哭道:“婶子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喜儿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我不知道金枝她……” 王喜儿话还没说完,却因阿婆递到嘴边的鸡蛋闭上了嘴。 “你想说金枝诬陷你了?多简单一事啊!就像金枝说的,你只要把这鸡蛋吃下去,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 王喜儿猛的退开,看那鸡蛋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不、我、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先、先……” “见事情败露,就想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走掉?”阿娘一把将人拽住。 王喜儿挣扎不脱,手一扬大耳刮子就抽了下来。 就在巴掌将要落下时,阿娘一把握住她的手,反手就把她按到了地上。 “放开我!王金枝你要做什么!” “就像你说的,这么好的鸡蛋当然不能浪费了。”话音未落,阿娘就又塞了个鸡蛋进王喜儿嘴里。 她掐着王喜儿的脖子,转手就拿了个连壳都没剥的鸡蛋,硬塞进王喜儿嘴里。 王喜儿的两个腮帮子就跟金鱼似的鼓鼓囊囊。 “唔唔唔……”此时的王喜儿已是满脸泪痕的摇头哭泣。 阿娘沉着脸色更阴沉了,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越发的快了许多。 拿起一个又一个的鸡蛋,也不管王喜儿的嘴装不装得下,就使劲往里塞。 蛋黄的黄、蛋白的白、交织着蛋壳的褐像烟花一样,一个接一个在王喜儿脸上绽放,别提有多炫丽了。 被按在地上的王喜儿,死死咬着牙关,生怕有一丁点鸡蛋进了肚子。 随着眼泪把鸡蛋沫浸成泥涌进鼻孔,她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心跳瞬间加速,血液直冲眉心,脑瓜子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着她的灵魂。 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拉入黄泉,死亡的恐惧瞬间袭来。 再这么下去,她要么咽下鸡蛋肠穿肚烂而死,要么自己把自己活活憋死的。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仅仅为了那点嫉妒心,来惹王金枝这个疯女人! 第35章 眉尾痣,三角眼,奸滑之人的面相 眼看王喜儿面色发青、嘴唇发紫,阿娘一脸痛苦的松开了王喜儿。 “王喜儿!三年大旱时,是我每日省下一口吃的偷偷给你,才让你免于饿死、互换分食的下场!谁曾想,你竟是会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杀人需抵命,我今儿指定不能让你出了我家大门!滚!滚出我家!” 话音落下的同时,王喜儿也被甩去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响,她整个人被力道反弹回来摔了个狗啃屎。 一抬头,可怜巴巴的向阿婆这边看来。 准确的说,她看的是几个舅舅。 “别看了,你该庆幸大虎他们不打女人!不然,都轮不到金枝动手!赶紧走!”阿婆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这话在王喜儿耳朵里,简直就是救命的浮木。 她拉开门,顾不上狼狈的样子,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哎!谁能想到,王喜儿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呢!难怪老话都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二舅轻手轻脚的过去把院门关上。 阿婆安慰着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阿娘,“好了,吃饭吧!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坏了咱的好心情。”说着便直接把那簸箕鸡蛋倒去了墙脚。 “对对对,吃饭。来,三舅舅先给咱家小秋收夹块兔嘎嘎。” “谢谢三舅舅。”三哥那稚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嗓音一出口,除了阿娘以外的人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以往本就宠爱三个哥哥的舅舅们,那是真把她那三个哥哥当亲生的养。但凡哥哥们碗里的菜稍微不那么冒头,立马就轮番的夹菜。 不过眨眼的功夫,哥哥们碗里的菜就又堆成了小山。 许是在老林家吃不饱更吃不好的原因,她那三哥对吃这事,那是尤其的热衷。那是越吃越高兴,越高兴越吃。 不傻了的二哥则完全相反,同样是从老林家出来,如今却是沉稳内敛得很。 以前胆小的大哥,如今倒是格外的阳光开朗,话比以前多了许多,嘴也跟抹了蜜似的,让舅舅们稀罕得不得了。 就连双目通红的阿娘,也在三个哥哥共同努力下有了笑颜。 “咚,咚咚。”院门响起那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大舅开的门,跟着进来的是老村长的儿子王家耀。 阿婆忙叫二舅多加了凳子。 “家耀啊,快坐。没吃饭呢吧?正好,一起吃些!” 王家耀摆了摆手:“三嫂不必客气。今天我过来,是有件事,想和三嫂子商量一下的。” 不等阿婆开口,他又接着道:“你也是女人,应该更能体会女人的不容易。可陈氏没你这般有福气,不仅有三哥这么个有本事的男人,家里还有七个能撑起家来的儿子。 她男人死得早,三个孩子又体弱多病。这好不容易拉拔大了,可那三个娃又没你儿子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好在,她家老大倒也算得上是块读书的料。自小有我爹启蒙,后来又给他问了个私塾。可这私塾的学钱不便宜!哎!今年她没抽着好的地,接下来的两年,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哪里还有钱供孩子念私塾喔。 这不,她拉着娃在我家哭了半日,求我爹来和你说说情,她想把田地换回去。可我爹这个人三嫂子也是知道的,拉不下脸不是。所以我才一早过来,问问三嫂子的想法。” 王家耀说完,突然探头向她看来。 “哟,这就是八妹子的小闺女吧?三嫂子是不知道,现在村里人都说你家小孙女有福勒!八妹子生了她就立马抽中了村里最好的地,村里大伙羡慕得哟,眼都红了。” 一说起她,阿婆也是喜笑颜:“咱家逃逃,可不是谁家都能得的宝贝!” “那是!那三嫂子不如为你这宝贝孙女多积些福,和陈氏把地换了咋样?” 被话逼到了墙角的王田氏脸色一沉。 正愁怎么回绝时,就听背后的小奶娃又在心里嘀咕开了。 【不要脸家伙!谎话连篇的,也不怕闪了舌头!瞧那眉尾痣,三角眼,耳薄无肉的面相,只占其一,都是奸猾之人。】 【这三样都占齐的,只怕是奸猾里带着阴损,阴损里和着歹毒!还有那陈氏种了这么多年的地,人都戴上银簪了,还能拿不出那几两私塾钱!怎么好意思哭穷卖惨的!】 林逃逃那个急啊!毕竟原书里,阿婆就是个自己日子都过得苦哈哈,还见不得世间苦难之人。 说好听点叫烂好人,说难听就两字——圣母。 王家耀这些话,几乎又字字都踩在阿婆那颗圣母心上。 第36章 人是带着福来的,还需要积哪门子福! 而偷听到小奶娃心声的王田氏,目光扫过王家耀的脸。 别说,孙女不提的时候,她都没觉着王家耀这脸咋样。可小孙女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觉得王家耀看起来,皮笑肉不笑阴森森的。 而且孙女说得字字在理!就陈氏那人前人后晃荡的发簪,要是拿去当掉,别说供大儿子了,就是把老二供出来都不是问题! “家耀啊,陈氏抽了块啥地啊?” “三嫂,我也不想瞒你。昨儿抽签的时候,陈氏一时伤心甩手就走了。等到大伙抽完,箱子里就只剩下那块背阴的沙石地了。” 说完,他还长叹一声为难道:“三嫂有三哥和七个儿子,这么多年,就算不种地您家这日子也比村里好些人都过得好。要不,我也不好意思上门跟三嫂提这事儿! 不过三嫂,我都替您算好了。陈氏的大儿子今年就能考秀才了,只要中了秀才,那她家就能领??钱。到时候,她立马就会把地给您还回来,您家还种最好的地。” 故作叹气的功夫,王家耀拿手掩了掩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王老三一家,不仅都是没有心眼的傻子。还成天跟个菩萨似的,嘴软,心更软。 收起笑意,他继续道:“三嫂您想啊,陈氏的儿子要是中了秀才,那可是咱王氏一族光耀门楣的大事啊! 到时候,你可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了!她欠了这么大个人情。日后您家需要个啥的,那还不是动个嘴就能到手的?三嫂你算算这账,左右你家都不吃亏,还尽占便宜呢!” 【呸!这画饼充饥的功夫,算是被你玩得明明白白的!把你家地给她种去啊!真不要脸!】 王田氏被突然响起的小奶音逗笑了。 她仿佛看到个小妮,梳着两个羊角辫,一只小手插在腰上,扶着门框直跺脚的可爱模样。 这小妮子,还是个奶娃娃就这么聪明,长大了可不得了呢! 压了压笑意,她道:“这话怎么说的呢?秀才要是这么好得,那还不满天下的秀才公了?再说了,公平抽签的事,凭啥她跑去你家闹闹就要我把地让给她呀? 你要真觉着她可怜,那把你家地给她家种去呗!到时候,你就是秀才公的大恩人!” “这……”王家耀哑巴了。 王田氏笑了:“怎么?家耀兄弟也知道,说那些有的没有不过就是画饼充饥啊?” “这、三嫂子瞧这话说得远了不是!我若是有大虎兄弟几个的本事,我换了也就换了。至于替她求到你门上来吗?” “说起本事,我就觉得你这话更不对了!”王田氏道:“怎么?在你家耀的眼里,有本事就一定要吃亏呗?凭啥啊! 她家一连多少年都种那块地,还好意思说家里困难!要真没钱,便把她那根簪子当了去啊!” 王家耀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接不住话了。这婆子的嘴,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哎呀三嫂!她一个寡妇拖着三个娃,你就当给孙女积福帮衬一下也没啥不是?” “积福?”王田氏笑道:“你都说我家逃逃是个小福娃了,人是带着福来的,还需要积哪门子福!” “再说帮衬!”王田氏面色一变:“我家老头子重病要钱救命的时候,谁帮衬我们了?别人我就不说了,她陈寡妇既然有钱戴银簪子,咋就没想着拿几个钱帮衬帮衬我家呢?” “拖着儿子了不起啊?我还拖着七个儿子呢,和一个重病的老头子呢!喔,对了!我家金枝还拖着四个小娃呢!我一个老婆子,拖着这么多口子,难道不该是你们帮衬帮衬我吗? 这么些年,我家都抽中那块种不出东西的地,我说啥了吗?我跑去你家哭过一回吗?我家老头子进山打猎受伤的时候,除了老村长,他们谁看到我家有难处了?谁又伸手帮过我一回? 王家耀我告诉你,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这块地抢过去!你不行!她陈寡妇更不行!” 看着王田氏气冲冲的样子,王家耀硬是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都怕再多说一个字,王田氏会一拳揍他脸上来。 “婶子莫着急嘛!我不都说了嘛,我是来商量的。你也知道,我爹人前讲究公平,这事他老人家要能开口,那不就没我的事了嘛!” “那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得商量!”她一把揪着王家耀的衣领子。 “当真以为打猎进山捡宝呢?那可是提着脑袋从大虫和瞎瞎子牙缝里抢食!一个不留神,命就得搭里头!凭啥我男人和儿子就该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这地儿,我不换!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得商量!” 说完,她一把就将人甩出门去,丝毫没有犹豫的将门关了。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王家耀,愣在门口,半晌没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眉头挤成了个川字。那傻婆娘,有钱也不知道藏着些!买什么银簪啊! 看来,还得招娣来一趟才行。 第37章 都是第一次做人,凭啥就要让着他们 把人撵走,王田氏只觉得痛快极了。 以前别人有求于她家的时候,她总是担心这个考虑那个,最后却是照顾到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家人。 到头来,又一边心疼自家男人和儿子,又一边自责自己不该心软。 现在可好,通过宝贝孙女,看清了那些人真实的想法,打翻了他们的如意算盘,反倒是像出了一口恶气似的,觉得爽快极了。 此时的林逃逃,直在心里拍手叫好【阿婆做得对!都是第一次做人,凭啥就要让着他们啊!】 一想起王家耀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跟个调色盘似的脸,她就觉得比变脸还精彩! 随着阿婆回到桌前坐下,舅舅和阿娘都冲阿婆竖起了拇指。 “娘,您这回真霸气!” “没错,咱以前没少帮别人,可咱家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谁伸手了!” “就是!” “娘做得对!” “……” 一声声赞扬声里,气氛又回到之前。 直到一家人欢欢喜喜吃完饭,门外突的响起哭声。 林逃逃也好奇的向院门看去。 “谁啊!跑我家门前哭个啥呢?”阿婆起身将院门打开。 就见陈寡妇跪在门前哭,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 “三嫂子,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了地,你叫我怎么活啊?” 哭花了脸的陈寡妇,一把抱住阿婆的脚,哭声更大了几分。 林逃逃看到来人,气得直喘粗气【当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毒杀公爹婆母和自家男人,又拿自己换田地,虽有情可原但也需知收敛殊。得了好处,自己藏着就好。万不该活成今日这般嚣张跋扈,殊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被毒杀二字震得回不过神的王金枝被那一声声:“左右都活不下去,索性我就不活了!”惊醒。 也是听得小奶音,她才仔细看到陈招娣那扬起的嘴角。 而此时的陈招娣已然觉得胜券在握。就不仅要把自己那块地弄回来,还得让王老三一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做人!杀鸡儆猴,看谁还敢抢她手里的东西! “三嫂,你家不种地,也有活下去的本事。她一个寡妇,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啊!拿着那块种不出东西的地,那不是把他们娘母几个往死路上逼嘛!” “是啊!要不你就当做好事了,换给她得了。” “她若是真在这有个三长两短的,三嫂你过得去,三哥回来怕是也该怨你了。三哥平日里能帮则帮,这会儿正该帮了,三嫂却不愿意,那不是坏三哥的名声嘛。” “可不嘛,一个村一个姓,你又是长辈,不该把小辈往死路上逼呀!” “……”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全都是替陈寡妇说话的。 【一个个想做好人,就拿自家田地和她换啊!怎么好意思拿道德绑架别人的!】 她吐槽的话音刚落下,就听阿娘吼道:“那你们怎么不和她换啊?一个个揣着自私搁着装哪路菩萨呢!” 林逃逃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 这不,方才指指点点的都闭上了嘴。好些人,还像是怕被牵连一连退出老远。 “当着大伙的面,公平公正抽的签,凭啥要让你啊!撒手!你要再抱着,我可动了!”阿婆吼道。 “打啊!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我反倒是解脱了!再也不用担心老王家子孙会不会饿着,会会冻着!你打啊,打死我啊!”陈寡妇像是巴不得似的,直接把头往阿婆手边送。 阿娘换了个抱她的动作,蹲下身道:“陈招娣,你是用什么方法抽到那块地的,你心里清楚。你若再这么闹下去,只怕你以后在王家洼就过不下去了。” 招娣突然愣住。她心跳极快,满脑子都是王金枝知道了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王金枝肯定是在诈她! 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的事,她一个嫁出村好几年,才回来几天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想到这里,陈招娣那个卡在嗓子眼的心,才又放了回去。 “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我告诉你!这些年,往我陈招娣身上泼脏水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我陈招娣,人正不怕影子歪!” “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人正不怕影子歪的?就你和王家耀背地里那些脏事,别人不说,你就真当没有了?还有,你当真就不怕你男人和你公婆的冤魂找你索命?人在做,天在看,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天了!”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后,四周都是窃窃私语声。 “不会吧!王金枝这话什么意思?大林一家的死,与家耀有关?” “听王金枝话里的意思,陈招娣和家耀兄弟,好像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难怪这么些年,那块田地就跟认了主似的,都被陈寡妇抽到了!合着,是王家耀给动了手脚哇!” “……” 随着舆论的声音越来越多,陈招娣再也坐不住了。 第38章 我这阿娘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呀! “叔伯婶子,你们不能听王金枝胡说啊!我陈招娣这些年,含辛茹苦的拉拔三个孩子,个中辛苦,你们是亲眼见着的呀! 她王金枝说这些没影的事,就是在坏我名声。是,我一个没娘家撑腰的寡妇,遭人欺负了不打紧,可你们王氏一族的名声不能毁在她手上吧!” 这招以退为进,她早使得如火纯青。 王金枝摇头道:“不管你有何缘由,害人性命本就不该!何况,活人能说假话,死人的白骨总不会说假话吧!是不是泼脏水,开棺一验便知!” 话音一落,刚才还哭哭啼啼的陈招娣,突然就没声了。 通红的眼睛就那么瞪得圆圆的,胸口剧烈起伏,就像心脏要从胸膛跳出来似的。 同样瞪圆了眼的,还有襁褓里的林桃桃。 【我滴娘唉!合着,我这阿娘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呀!居然连这个事都知道!】 可……原书里也不是这样写的呀! 王金枝只当没听见小奶音的心声,拉着王田氏转身,丢下一句:“想换地,门都没有!至于真相如何,就与我无关了!”转手,她直接就把院门关上了。 这么多年,爹娘帮这家帮那户,到头来爹需要他们伸手的时候,却无人相助!那她还有什么不敢说、不能说的? 方才还开小差的林逃逃,突然被门外声嘶力竭的一声“不要”惊醒。 想来这么多年都没有抽到好田地的村民们,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果然,无论陈招娣如何挣扎嘶吼,终是被众人拖走了。 原以为这事扯出了王家耀,老村长多少还是会护犊子的吧。 没想到,老村长这人竟比房梁还直! 当晚就把陈招娣和王家耀送去了官府。从她家门前路过时,王家耀的求饶声震耳欲聋。 两日后,被抱着在院里晒太阳的她,就看见官差仵作一行人从院门口路过,向着王家祖坟地去了。 不日后,真相便浮出水面。 和她掐指一算的出入不大。 陈招娣跟着王大林吃了几年的苦后,便打起歪主意,让王大林拿钱收买王家耀抽签作弊。 而王家耀看不上王大林给的那点好处钱,反倒看上了年轻漂亮的陈招娣。 于是提出了用陈招娣换田的想法。 身为陈招娣丈夫的王大林非但没有拒绝,更是爽快的一口就应下了! 于是王大林和他父母商量如何能让陈招娣心甘情愿的爬上王家耀床。 当时,王大林父母还觉着,好不容易取进门的漂亮媳妇就这么便宜了别人,自家儿子吃了亏。 没想到王大林直接说,都给他生过娃的旧鞋根本就不用在意。只要种上好地有了钱,再取个干净的过日子就行。 至于陈招娣,左右他都睡腻了。又是个脏了身子的,他反正是不可能再睡了。只当作是拴牢王家耀的绳子养在家里就行。 若是王家耀玩腻了,再把陈招娣典给别人,如牛马般为这个家挣钱,不仅不亏还有得赚。 三人当即一拍而合。 谁曾想,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都进了陈抬娣的耳朵。 这不,不堪受辱的陈招娣,直接偷买了一包砒霜,就先后把王大林一家送走了。 又过了小半月,听舅舅说陈招娣被砍头了。 说是砍头那天,陈招娣哭得死去活来,刀落下的那一刹,还在喊来世再不为女儿身。 至于王家耀,那日单凭面相便相出他后半生有牢狱之灾,这一生注定是要在牢里终了。 唯独可怜老村长,一夜白了头。 他一改祖辈们传承下来的抽签规矩。说是从今年起,村里的田地改为轮换制。 也就是说,最好的地和最不好的地,家家都会轮到。也就做到了正真的公平公正。 阿婆心里过不去,还提着东西去过老村长家。可老村长没见阿婆,只让人送了句话,说这事与阿婆无关,让阿婆和娘不要自责。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家耀的事也就渐渐淡了。 又过了小半月,腿伤好了大半的阿公终于可以回来了。 那天娘背着她跟舅舅们到医馆接人的时候,医馆的郎中和掌柜都直呼阿公命大。 “伤成这样,居然能捡回一条命,当真是命大。” 大舅一个劲的给郎中和掌柜的道谢,听说是阿公后来的诊金药钱,都拿舅舅们猎到的那头小鹿抵掉了。 “大虎兄弟客气了!以后若是再有上好的药材,一定要先送来我这才好。”掌柜的好生客气。 大舅红着脸,笑着直点头应声,把阿公背上马车后,一家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医馆。 马车走远,伙计方小声道:“掌柜的,您使在老王头身上的药,可值不少钱。结果您不仅分文不取,还让他们父子在医馆又吃又住了折腾了两个多月,你这亏吃得可不小。” “你懂什么!端看王大虎那日马车上的东西,就知道他们兄弟几个,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吃点亏,结识这样的人,论起来,还是我赚了。” 看着自家伙计那一脸没听明白的表情,直接嫌弃转身回了医馆。 第39章 没本事没钱养家,还挑三捡四! 王江河一回到家,王田氏就把一包银钱拿出来摊开。 “这是……” 抱着奶娃娃的王金枝抢先道:“爹你不知道,这些都是兄长们打的猎物卖的钱。那二百来斤的野猪卖了七两,还有那些皮毛和羽毛也卖了五两呢!” 王江河这一辈子,还是第二次见着银子。 头回见着,还是他爹在世的时候,猎到那头鹿卖得的银两。 说来也不怕被笑,他打了大半辈子猎,也没猎着啥值钱的玩意。打来打去,不过都是野兔野鸡,值不了几个钱。 没想,自己的儿子们倒是有了出息。 王江河看着怀里的小奶娃,满眼欢喜道:“逃逃百日将至,从这钱里拿些出来做个席面。 咱家逃逃一来,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她的百日啊,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说起这事,最高兴的自当数王田氏。 为这,她前些日子,还悄悄带着肉和酒去祖坟上供过。 不为别的,只因为村里抽签的规矩改了后,她终于可以给儿子们娶媳妇了!她的儿子们,也不用再被村里笑话是光棍了。 王金枝还没来得及开口,百日宴的事就被一家人定了下来。 她不想太破费,还被爹娘哥哥们好一通说。 林逃逃却是嘟嘴难受,比起百日宴,她更想早点破除禁锢,重建师门完成师傅飞升的遗愿。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百日这天。 王田氏把家里仅有的两张方桌都搬到院里拼到一块。 一大早,老王家人就里里外外的张落了起菜来。 很快,各种菜摆了满满一桌。 那酒坛子一打开,酒香裹挟着肉香攀过院墙,硬是把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来来来,都满上!”抱着小奶团子的王江河,笑呵呵的举起满满一碗酒。 “爹,我来抱逃逃,您安心吃酒。” 王四猁伸过来的手,还没碰着心心念念的小奶娃,就被一巴掌扇开了。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整个人扇飞出去。 “爹!”王四猁抱怨道:“自打您回来,我们兄弟就再没能抱过逃逃。您好歹也让我们抱抱呀!” 王江河脸一拉:“有我在,逃逃就得我抱着!我要死了,还有你们娘呢!咱老王家的宝贝疙瘩,啥时候轮到你这排行老四的了!” “就是!我这老大还搁着排着队呢!”王大虎跟个怨妇似的推了自家兄弟一把。 跌跌撞撞的王四猁还没站稳,就被王二熊扒拉开了。 “别插队!我是老二,你后边排队去!” 王四猁不甘的看向王金枝。 “四哥你可别看我。我这个当娘的一天都抱不着几回。”王金枝直摆手。 对面的王三狼看着王四猁挫败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三哥你笑啥笑?好像你能抱到逃逃似的!”王四猁气道。 王三狼浅笑道:“我自知抱不上,便也不去强求。不像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没点数吗?” 看着王四猁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家人笑得前仰后合。就连王江河怀里的小奶团子,都嗦着手指头,咧着粉嫩嫩的小嘴偷笑。 相较于王家小院里的温馨与欢乐,老林家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院门前,林文海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钱袋子。 原本他想去见见香莲,可一想到上回老鸨那难看的脸色,便打消了想法。 可惜香莲把心都给了他,他却连为心爱的女人赎身都做不到,不由的骂了句:“窝囊。” 眼下最打紧的,还得是王金枝手里的那纸房契。这些天,家里的小老太太为这事,可没少跟他闹。 可他一想到王家那几个莽汉,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凑钱。 这时,就听到自家小老太太又在院里骂骂咧咧。 他才叹一声,推门而入。 一只脚刚跨进门,小老太太就冲他过来。 “这月的月钱呢?” “还没发呢。”应了声,林文海就一屁股坐在堂屋门前,脱了鞋子抠起脚丫子来。 “还没发!你小子搁着跟老娘玩心眼子呢?你说,是不是又拿去见那个妓子去了?” “娘!我熬了一宿,您就别再折腾我了好不好?”林文海双手合十祈求道:“让我吃点东西,睡一觉行吗?晚上还得去熬一宿呢!您再这么磋磨我,我都快活不下去了。” 林牛氏这才收回手,转身进了灶棚。 不多时,就端着只豁口土碗出来。 “怎么又是清粥啊?前几天不是给你钱了吗?你就不能做点像样的吃食吗!天天喝清粥,尽喝这玩意,我还哪有力气干活挣钱呀!” “爱吃吃,不吃滚!没本事没钱养家,还成天挑三捡四嫌这嫌那,有本事你多挣些钱买肉买菜啊!” 看着那碗清得跟清水似的粥,林文海竟想起了王金枝。 以前她在的时候,就算他一文钱不拿回来,家里也不曾喝过这种稀粥,而且多少都有些肉。 可自打她走了以后,他给了小老太太伙食钱,反而是顿顿稀粥! 想到这里,他不由在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句。 早知如今这样,那天就不该按下那个手印的! 可事以至此,后悔无用。那就把最后那点价值都用尽才好…… 第40章 我可不是王金枝那傻子! “娘。”林文海叹道:“跑堂口也是个体力活,总这样吃,这腿脚哪里跑得动啊。” “就你那几十个钱,能叫你喝上一口这个就已经不错了!你搞搞清楚,大米多少钱一斗?咋的?还想吃干的!咋尽想那好事呢!还是说,你觉着你娘我算计你那几十个钱了?” 见小老太太不高兴了,林文海心头再多不满,也没敢开口。毕竟,孝道二字是真的能压死人的。 “娘,以前金枝在的时候,咱家也没天天喝清粥不是吗?这三月,天天喝这玩意儿,搁谁谁能爱得了啊?你瞅我这虚汗冒得,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得饿晕过去!这要是把客人吓到,这份活计也就到头了。” 林牛氏把勺往盆里一扔:“金枝,金枝!你要真觉着她好,你当初咋还那么对她呢?这个家我也不想当了!成天像牛一样侍候你,还被你嫌这嫌那的! 我都这么一把岁数了,本就该是在家享清福的时候了!以后啊,我不做了,你自己买自己做,我等着吃就行。” “娘!我每天早出晚归的,怎么给你做吃的呀!行行行,我不说了行了吧!” “不行!话都说这份上了,那咱今天儿就说个清楚!别以我没问过,就不知道你一个月多少月钱!我可不是王金枝那傻子!你是老娘肚子里出来,我还不能不清楚你那几斤花花肠子?”林牛氏不乐意了。 “这月起,你得把月钱都给我!你要再把钱都给外面那小妖精花了,我就上你们东家那去闹去!实在不行,不还有官家那可以说理嘛!” “娘!哪来的什么小妖精啊!我留着钱,不也是想把金枝接回来嘛!以前有她在的时候,咱家日子虽不富裕,可至少吃的像吃的,穿的像穿的不是?” 他还没和小老太太说和离书的事。 “什么?你还不打算休了王金枝?还要把她接回来?忘恩负义的东西,她害死了你妹子啊!” 林文海忙盛了碗清粥递到小老太太手里,轻言细语道:“娘啊,你想想以前,再看看咱村里那些个儿媳妇。有哪个能比金枝听话懂事的?您也别老揪着二花的事不放。 那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辛辛苦苦养大她,到头来她侍候的是别人家的爹娘。这侍候你的不也还是我和金枝嘛! 要我说,人都走了,还想那些个没用的干啥?不如多想想咱自己。” 嘴里的清粥还没咽下,林牛氏就又把碗摔了。 “林文海!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说啊!二花是你妹妹!这世上,媳妇没了可以再娶!老娘把你生得人模人样的,要啥样的儿媳妇没有?可你娘和妹妹,只有一个!” “再娶不难?娘,您怕不是忘了现如今娶个媳妇要花多少钱?您有钱给我再娶吗?更何况像王金枝这样百依百顺,还拿娘家钱贴补婆家的,能找着第二个吗?” 林牛氏啪的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打得林文海两眼直冒金星。 “你外面养的那个小妖精呢?娶她总不用花钱吧!你给我说听好喽,你必须休了王金枝!让她成为人人唾弃的弃妇!”林牛氏说得咬牙切齿。 林文海差点没把头埋进碗里。 这要是让小老太太知道他被王金枝休了,还不得气撅过去! 黄昏时分。 王家小院里,喊声震天。 “铜钱,逃逃抓铜钱呀。长大咱当个女掌柜。” “草药,抓草药!郎中好,咱逃逃长大要做女郎中。” “做那些做什么?抓弓箭,继承咱老王家的本领,做个行走山林的女猎人。” “……” 一大家子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唯独趴在中间一脸茫然的林逃逃笑不出来。 扫过兴奋得又叫又跳的一家子,她索性哈欠一打,原地睡了过去。 眼不见为净。 一整日的热闹,也随着老王家宝贝疙瘩入睡而平息。 王江河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宝贝孙女被抱走,这才由人搀扶着回了堂屋。 王大虎兄弟有说有笑的收拾着院子。 王田氏则转身进了灶棚就熬起药来。 当看到只有最后一包药时,脸上的笑意也退了下来。 老头子的腿虽日见好转,可这些药也是真的贵。 如果家里没有更好的营生,只怕再过些日子,这药就要吃不起了。 王田氏正发愁呢,哄睡了娃的王金枝就进来了。 “娘你也累了一天了,歇着吧。我来煮。” 王田氏点头出了灶棚。家里这些糟心事,还是不让金枝知道的好。免得这丫头觉着是她们娘母几个拖累了家里。 这养家是男人的事,女人只要在家带好娃娃就行。 第41章 王家的男人,都得顶天立地 “爹。”王金枝轻轻唤醒老父亲,将人扶坐起来,把药递上去。 看着眼前的汤药,王江河的两撇浓眉横成了一字型。 “我这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还吃药呀。” “伤没好自然是要吃药的。”她推推了汤碗。 她太了解爹了。 爹穷了一辈子,也自责了一辈子。以前就常说,让他们兄妹跟着他吃苦,亏欠了他们兄妹。 在知道自己治病花了那么钱后,死活不肯在医馆多呆,闹着要回家来。 “爹!你要是不喝药害了自己性命,你叫娘怎么办?你叫兄长们和我们娘母几个怎么办?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觉得自己上了年纪失去了劳动力,对这个家没用不说,多吃一顿都是浪费粮食,更别提这花钱的汤药了。” 其实父亲有这种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像他们这般的人家,老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这才有了活死人墓的习俗。 原本都是老人想把自己那口吃的留给子孙,便叫子女堆个坟,然后自己住在里面。吃一顿,就给洞口填一块砖,直到洞口完全封死,最后活活把自己饿死在里面。 失去了劳动力的父亲,就是想着回来等死的。 母亲选择默认,是因为母亲知道并且理解父亲的想法。这事若是落在母亲身上,她也会做和父亲同样的选择。 “闺女,我这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这汤药使在我身上就是浪费钱。有那钱,给你和孙儿们补补身体多好,何必浪费在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上呢!” “爹!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和逃逃想想吧!你说逃逃这么小,你就走了,村里那些长舌妇,不得编排你孙女是个克人的命?到时候,你让逃逃怎么办?” 父亲的软肋,她还能不清楚? 这不,话音未落,父亲就已经把汤药喝完了。 她接过碗:“这就对了嘛!钱可以挣,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逃逃还不得被村里人的口水淹死!所以为了您的宝贝疙瘩,你得好起来才行。 再说了,没腿就没劳动力了?猎打不了,可你手上的编织技艺,不也一样能挣钱嘛!等你好起来,就让哥哥们上山砍竹子。到时候,你就在家编筐,我拿去镇上卖钱就是了!” 说罢,王金枝拿着空碗出去。 看着闺女离开的背影,王江河红了眼眶。没错,没了腿,他还有手。 自己不能把这么一大家子的压力都丢给自家老婆子。王家的男人,那都是顶天立地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这一大家子过那苦哈哈的日子。 自那日之后,王江河开始老老实实喝药,大口大口干饭。 王大虎兄妹也整日在田地里忙活。 王田氏也没闲着,不是领着孩子们上山挖野菜,就是背着小奶娃领着三孙儿下河抓鱼。即能给家里添上些荤腥,也能让几个娃有乐子。 这日,王金枝像往常一样把胖嘟嘟的小团子从背上解下来,放在田坎边上。自己则和兄长们卷起裤脚,下地干活。 入夏后,田地里的野草,那是拔了一波又来一波,拔不完根本拔不完。 不过好在庄稼长势极好,那稻穗鼓鼓囊囊的,再有一个来月就能丰收了。 一些从她家田坎边路过的,都是满眼羡慕。 “哎呦,我家稻子要能有这么好,明年的日子可就好过喽!” “美得你的!王三哥家子女八个忙活这么些天,才把这些庄稼侍候成这样。你家有几口劳力?能和王三哥家比?” “也是!要不怎么说,儿子多了路都能横着走呢!” 王金枝直起腰看了那两婆子一眼,两人一溜烟就跑了。 反正自打上回王秦氏家出了那档子事以后,村里的婆子妇人们见着她就遛了。 “金枝,甭管她们说啥,咱干咱的。”王大虎说道。 王金枝点了点头。在娘家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谁在背后乱嚼舌根,都已经把她妖魔化了。 连带着初一十五和秋收他们,都被村里的小娃排斥。 还好有娘陪着几个娃娃玩闹,不然,她都能愧疚死。 “等过了劳忙,是不是去镇上找点活干?”王二熊抹着额上的汗珠子说。 王三狼直摇头:“说倒是容易,过了秋收想找活就难了。” 王大虎插话:“实在不行,咱再进山去呗!” “娘知道又该生气了!”王四猁小声道。 “那能咋办?”王大虎不满道:“咱们兄弟又没有能挣钱的手艺。不就只能提着脑袋去深山里找食嘛!反正,爹好不容易好成现在这样,咱不能断了爹的药。还有家里的外甥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他们。” 几人的对话,正好就让林逃逃听了去。 【挣钱的本事?有我在,还需要啥挣钱的本事啊!】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宠溺的掐了小奶娃那胖嘟嘟的小脸一把。 所以才说年少不知愁嘛! 小孩子哪里知道,挣钱难,有挣钱的本事更难。 但凡他们兄妹能有别的挣钱的本事,也不至于让哥哥们提着脑袋在大虫的嘴里抢食吃。 然而王金枝不知道的是,她林逃逃觉得不难的事,就真的不难! 这不,林逃逃听自家娘亲的话后,心里就盘算开了。 于是乎,这晚,林逃逃可忙坏了。 然而比林逃逃还忙的,是她的娘亲和七个舅舅,以及……她的大哥林初一。 本着技艺要从小学起才更有成就的原则,林逃逃就把大哥林初一也算在了行列之中。 这不,次日一早,王大虎兄弟是在哎呦声中,万般艰难下的炕…… 第42章 都做了奇怪的梦 “王家小院的东屋里,七个不同的声音,哼着同样的“哎呦”二字。 王田氏抹着手上的水,就冲到了东屋门口。 “咋了?出啥事了?”她敲着门板追问。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 王四猁揉着眼睛说了句:“没事。” “老四你眼睛咋了?”王田氏急得不行。 “没、没事。真的娘,我眼睛没事。”王四猁难以言表的去到水缸边,着急忙慌的拿凉水往眼睛上抹。 皱着眉的王田氏探头进屋,先是看到大儿子一脸痛苦的在揉手臂,然后一边揉,一边“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看见的,能猜到他是手臂疼。那看不见的听了去,指定得以为大虎是挨了打呢!叫得那叫一个惨。 再看旁边,老二左手捂着右手手腕,右手却是抖个不停。脸上的表情和老大差不离。只是那咬着牙强忍的模样,看了叫人心疼。 再看老三、老五、老六,不是对着腿又揉又捶,就是对着自己的手直吹气。 这场面,直接给王田氏看不会了。 “咋了这是?睡觉把手脚睡麻了?”不然她实在不能理解,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人,早上起来咋成了这幅模样。 东屋的事还没弄明白呢,王田氏就听到西屋响起十五的哭声。 那一声声“娘”喊得王田氏心都漏跳了一拍。 顾不上儿子们这边,她一个转身就冲去了西屋。 不进儿子们住的东屋,她一巴掌就把西屋的门板拍开了。 “咋了十五?你娘咋……” 看到闺女坐在炕上喘气,王金枝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 四岁的十五光着锭,甩着两个大屁股墩从炕上跳下来,抱着她的腿又哭又喊:“阿婆、娘、娘、手疼。” 十五自小说话不像寻常孩子那般利索,这一着急,更是说不清楚。 再看炕上,两岁的初收估计是见着十五哭,也光着个锭坐在炕上哭,哭得老惨了。 还是初一拿着衣裳追过来,一边给十五穿,一边说:“娘醒来就说手指头疼像针扎似的疼,十五被吓到了,这才哭个不停。” 小娃不比大人,大人的世界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东西,可小娃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与他相依为命,为他遮风挡雨的娘。 看了一眼金枝确定问题不大,她先给十五把衣裳穿好,才又抱又牵的把两娃弄上炕。这才去察看金枝的手。 她只是碰了一下,金枝就像被针扎似的,猛的把手缩了回去。 “没、没事的娘。可能是压着手睡,睡麻了,应该一会就能好。”王金枝正想喊初一给弟弟们穿衣裳,转头就见懂事的初一已经在给秋收穿衣裳了。 她即欣慰又心疼的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个勉强像笑的笑来。 林初一从小就比一般小娃懂事,两岁开始不仅主动帮她做家里的活,当了哥哥以后,还抢着照顾弟弟。 可以说,十五和秋收是他帮着带大的。 “娘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初一你的声音……”王田氏惊呼:“是受凉了吗?声音都哑了!” 方才太过担心金枝,以至于初一说话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声音明显不同寻常时候。 “没、没事。”林初一摇头,不再出声。 王田氏托起金枝的手,一边细细察看,一边直嘀咕:“这一大早的,都咋滴了一个个的?” 王金枝这才知道,兄长们居然也和她一样,一早起来身体不适。 只是这不适……也不适得太奇怪了! 这不,疼痛稍微缓解的众人终于坐到了一块。 只是这气氛,只能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 八个人,你瞅瞅我的手,我瞅瞅你的腿。 剩下王田氏和坐靠在炕上的王江河,一一打量他们。 “说说吧,你们昨儿一起上的山,都做了啥遇到了谁?”唯一能解释兄妹八个同时出现不适的理由,只能是别人背地里对他们做了什么了。 毕竟,金枝如今在村里的谣言,估计都快传到镇上去了。 她平日在外,没少和那些造谣的婆子干架。 但是让人闭嘴这种事,还真不是干架就能止得住的。 兄妹八个把昨儿上山下地的所有细节都想了一遍,最后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王二熊嘀咕了一句:“我觉得,我手疼该是和昨晚做的梦有关系。” 这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王二熊身上。 “二弟,你也做奇怪的梦了?”王大虎的惊呼。 “不是大哥,你干嘛说也啊?难不成,你的手臂……”王二熊的目光看向王大虎的右手手臂。 王大虎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就点头承认了。 “昨晚我在梦里被一老头拉着打铁!哎呦我的天呀,也是奇了怪了。我明知道是做梦,可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那谁曾想,今早起来,我的手臂就又酸又疼,就跟真的打了一整晚铁似的。” “大、大哥,那、那老头……是不是还教你怎么打铁了?” 王二熊再次开口,王大虎就一脸惊吓的张大的嘴:“你、你怎么知道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有过一次大伙同一天做同一个梦的奇葩经历后,似乎再奇怪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众人一番目光交流之后,王金枝开口道:“我绣了一晚的花,梦里,我十个手老头扎得血淋淋的。” 他们是猎户人家,她哪里会绣什么花啊!针线于她而言,也就只能给衣裳打个补丁。 随着王金枝看向自家二哥,众人的目光落到了王二熊身上。 “我?哎呦,我昨晚打了一晚上的银。那小老头,可凶了!但凡哪里力道没掌握好,上来就是一巴掌。”王二熊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臂。 “这右手手腕是打银子,累得又酸又涨的疼。这左手手臂是被那小老头抽疼的。” 说完,他看向四弟。 “老四,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不停眨巴眼的王四猁,一脸委屈的道:“我、我玩了一晚上的泥巴!不仅眼睛疼,手和腰也疼啊!” 第43章 她来了以后,咱们村就不太平了! 说完,他又看向下一个。 然后兄弟几个把自己这一晚在梦里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最后屋子里再次陷入死寂。 还是王金枝起身,把在院里带着弟弟们玩的初一给叫了进来。 “初一,你的嗓子是不是和你昨晚做的梦有关系啊?” 林初一点了点头,一家人好奇的紧盯着小娃。 “梦里,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阿公,让我做他的弟子,喊他先生。然后先生就教我识字。我在梦里读了一整晚的书。”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初一,你识得字了?”王二熊问。 林初一点头:“识得先生教过的字。” 王二熊扒拉来一根烧过的黑木棍:“你写来让二舅舅看看。” 林初一接在手里,在地上写了二十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一边写,他还一边读了出来。 众人都惊呆了。可他们不识字,压根不知道初一写的那些字是个啥。 直到初一一笔一画的写出个王字,且读了出来。 这下……不信都不行了。 就在众人还惊魂未定的时候,王田氏扑通一下,就跑去堂屋门口跪下了。 她双手合十,一边磕头,一边哭喊着天菩萨,又把各路神仙和喊得上名的老王家祖宗们都谢了一遍。 那一刻,王田氏只觉得自己家不久后的将来,或许就真的能过上好日子了。 一连磕了数个头后,王田氏连滚带爬的冲去灶棚忙活起来。 抱着小团子的王金枝追出来问:“娘把这些都拿下来,是要做什么啊?” “做菜啊!”王田氏手上不停道:“做几个好菜,咱今天上坟上祭祖去!老祖宗这么照顾咱,我还不得好生拜祭!”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到怀里小奶团子嘻嘻的笑声。 只是她不明白,小家伙这是笑啥呢? 这天,王田氏就真的领着一家人上坟祭祖去了,就连还不能走的王江河,她也叫儿子们背着一块去的。 这一路上,引得村里人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王老三家是不是又搁院里挖着啥宝贝了。 直到一声尖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随即,哭喊声一出,王金枝一家,也看了过去。 那哭声,就是从旁边的小院传出来的。 “爹啊!啥事让你这么想不开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就这么走了啊!” 有村民推开院门,只见一双脚悬在堂屋的门梁上,底下跪着的不正是王铁牛。 王金枝忙把怀里的小团子,换了个方向抱,不让小奶团子的脸朝着王铁牛那边。却没注意到怀里的小奶团子,正眯着眼,看着一处无人的角落。 这边,王氏族里的长辈们上去,劝的劝,说的说。 有人提议,先把王铁牛的爹从房梁上放下来。 没想到,王铁牛突然挡他爹脚下,阻挡众人上前。 下一秒,他直接就指着王金枝,叫道:“都是她!” 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王金枝身上。 被指着的王金枝更是无语,她怎么了?她不过就是被迫看了个热闹罢了!怎么还就摆上事儿了呢? “都是她!我爹才会死的!”王铁牛含泪控诉。 林逃逃转过头来。阿婆一把将娘和她护到了身后。 “铁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爹摆明了自己想不通,你怎么能往我家金枝身上泼脏水呢!”王田氏护女心切,要不是看到王铁牛的爹都死了,她就该直接扑上去干架了。 “是她!肯定是她勾走了我爹的魂!”即使对上王家七个兄弟,王铁牛也没有丝毫退让。 “胡说!我妹子是人,哪能勾什么魂!”王大虎大吼起来。 王铁牛抹着泪,红着眼冲众人道:“王金枝没回来的时候,咱们村里啥时候出过人命?她一回来,先是秦婶家死了个精光,后来又是陈招娣一家。现在可好,轮到我家了! 大家伙!今天咱就把王金枝这个吃人的妖怪撵出村去!” 说罢,王铁牛抓起地上的沙子,就撒了过来:“妖怪!滚出村去!” 紧接着,王铁牛的家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外看热闹的人群里,也有人跟着喊:“滚出村去!” “没错!她来了以后,咱们村就不太平了!” “是啊,她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错没错,我早就觉得她不是以前的金枝了。” “……” 第44章 双眼凸出、脸颊无肉,恩将仇报之相 各种声音接踵而起,甚至有人过来劝道:“三婶啊,你家金枝是不是真让啥不干净东西附了身啊?你可不能因为一张皮囊,害了咱们一个村一族人啊!” “少在我跟前胡说!我自己生出来的闺女,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人是鬼?”王田氏向来脾气爆,哪容得了别人污蔑自家闺女。 直接一把就将人推倒在地。那手腕上挂着的提篮,也掉在地上,里面的菜撒了一地。 摔倒在地的婆子爬起来,当即就变了脸。 “我看,何止是王金枝不是以前的王金枝。你田桂兰只怕也早就不是田桂兰了吧!要我说,你们一家子都滚出村去才对!” 于是,原本“王金枝滚出村去”就变成了“王江河家滚出村去”。 正当王大虎兄弟就要扑上去干架时,老村长被人扶着进了院子。 王铁牛跩跟达斗的扑到老村长脚边,哭着控诉起王金枝来。 王铁牛的媳妇抬来椅子,老村长一坐下,众人就高喊道:“王江河一家滚出王家洼!” “胡闹!”老村长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 威严的声音瞬间就让众人安静下来。 “金枝丫头,你可有话讲?” 王金枝咬着唇走了出来,于她而言,这就是飞来横祸。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就听怀里小奶音响起【天打雷劈的东西……】 林逃逃上下打量着眼前身壮如牛的男人,脑子里飞快的把书里的人物都过了一遍。 别说,还真就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物。 回想关于王铁牛的那些情节,那可是心狠手辣的主!从一个没房没地的庄稼汉,最后变成家财万贯的卖国贼。 【这面相……还真是不成大事都对不起他这张脸!】 【鬼眉、鼻梁起节、双眼凸出、脸颊无肉、嘴唇薄,恩将仇报之相啊!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对身边的人也会连坑带骗。特别喜欢算计,甚至常有恩将仇报之举。】 只是……她记得书里的情节,王铁牛是杀了他爹,而陷害的对象不是娘亲,而是今年本该抽到肥田的陈招娣。 原书里,陈招娣也因此成了不祥之人,然后被全村人逐出了王家洼。而原本落在陈招娣手里的那块肥田,也顺序落到了王铁牛家。 之前她以为,陈招娣一死,后面的那些情节就不会发生。 没曾想,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是承受的人会因为命运会跟着改变。 简单来说,就是本该拥有肥田的陈招娣死了以后,肥田的拥有者,就会成为延续陈招娣剧情的人。 也就是说,承受剧情的人是谁,取决于中介物落在谁的手上。 林逃逃转头看向院角里,那空无一人的角落。 【真是个天打雷劈的东西!自己的亲爹,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怨气这么深,要是这院门一个不注意被弄坏了挡不了煞。又或是运气不好,遇上个猫儿煞,这一家子可就热闹喽!】 此时的王铁牛不仅自己哭喊叫屈,还拉扯着他媳妇和孩子,让他们跪下给老村长磕头,叫老村长给他爹主持公道。 林逃逃吃瓜的目光又看向王铁牛的媳妇…… 【这女人也真是傻!就这种连老子都敢杀的,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把柄一直被你捏着啊!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王铁牛的爹一样,被王铁牛取了性命。 居然还帮着将要杀自己的人掩盖罪行。真说起来,最可怜的还是王铁牛的这双儿女吧。 我记得王铁牛就是用这双儿女讨好他命里的贵人,才攀附上人家的。只可惜,他那只有十三岁的儿子,活生生被人家虐死。女儿最后更是落得个被狗分食的凄惨下场。 面对一双儿女的求救,这王铁牛是真的人如其名,生得一幅铁石心肠。还说什么,儿女就是来报恩的,他们的性命正好还了他的恩情。】 不自觉的把剧情都吐槽完后,林逃逃眼睛一亮! 根据余荷花那事来看,机会好像又来了! 而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瞳孔一震……看向许氏和许氏那双儿女的眸光满是可怜。 这一刻,她仿佛从许氏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如果不是女儿的降生,让她看清了林文海一家人的丑陋嘴脸,她和许氏仿佛有着同样的人生。 “金枝丫头!” 老村长的声音响起,王金枝才回过神来。 她抹了抹眼角将要溢出的泪,狠狠的看向王铁牛。 “做儿子的杀老子,你是真不天打雷劈啊!” 此话一出,就像油锅溅了水似的,四周顿时就炸开了。 第45章 小心你爹晚上起来,找你说理 “铁牛可是咱村里出了名的孝顺儿子啊!不能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吧!” “可不是!别忘了,当初铁牛爹自己要去活死人墓。是铁牛兄弟磕了多少头,才让铁牛爹放弃寻死的想法的。” “就是!铁牛要是嫌弃他爹只吃不做,就不会阻止他爹去活死人墓了。” “没错!我看,就是王金枝克死了铁牛爹!” 此时,除了最前排吃瓜的林逃逃,没人看到王铁牛泪眼婆娑下那高高扬起的嘴角。 随着周围人的口径慢慢统一,舆论的箭头再次转向了王金枝一家。 只是,还真就叫他们说对了,如今的王金枝早已不是以前万事先让七分的王金枝。 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吃了亏,还顾忌别人脸面,秉承不给别人难堪,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的王金枝! “不就是因为我家种上了村里那块最好的田吗?你至于就把七叔你的父亲,挂去屋梁上吗?” “你、你胡说什么呢!做儿子的杀老子,那可是会天打雷劈的!”说着,王铁牛举起手发誓道:“如果我王铁牛做了这种丧良心的事,一定不得好死!” 瞧着王铁牛那一幅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王金枝直接笑出了声。 “王铁牛,你别忘了,你还得给你爹守灵呢!这时候发这样的誓,当真以为老天爷不长眼?小心你爹晚上起来,找你说理喔。” 唰的一下,王铁牛的脸直接没了血色。 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我、不、不怕。” “你且嘴硬吧!就是不知道亲眼看着你把七叔挂上去的许嫂子……怕不怕。” 话音一落,许氏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王金枝上前,王铁牛就跟见了鬼似的直往后退。 三步上去,她站到了许氏面前。 俯在许氏耳边,她便把从闺女那里偷听来的那些话都说给了许氏听。 等她直起腰时,许氏的目光已经变了。 从那种慌乱不知所措,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恨。 “许嫂子,我们都是有了娃做娘的人,自己的命不算啥,可孩子们的命呢?我不信你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娃,被他害成那样。” 说完,她丢下双眼通红的许氏,去到老村长面前。 “老叔,如果王铁牛真有证据证明七叔是因我而死,那就让他去报官好了。否则,谁也别想把我们家撵出村去!” 她转身扫视过院墙边的众人,扯着嗓子大声道:“不信……你们就来试试!我王金枝的七个兄长,可是能从山上的大虫嘴里抢食的人! 敢上我家来闹,别怪我和兄长们,同你们动粗!” 这一刻,那些跟着王铁牛起哄,叫嚣着要他们一家滚的村人们,刹那间就成了哑巴。 “娘,咱回家。” 她一发话,围在门口的人群,满眼慌张的把路让了出来。 刚要迈出院门,就听王铁牛在后头喊:“王金枝你嚣张什么?当真以为你家人多,就能在村里横着走了?” “呵呵!”王金枝转身:“没错!我娘生的儿子多,当然就能横着走了!不服,你就上我家试试!看你竖着进来,会不会横着出去!” 王铁牛也不服输:“试试就试试!你克死我爹,我指定得把给我爹讨个公道!” 【果然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脸天下无敌啊!】被抱着的林逃逃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 【要不是我连走路都办不到,指定让你亲口给你爹承认错误!看你爹要不要带你一起上路做伴!】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停下了脚步,把大哥拉过来。 于是走在最后的王大虎,出气似的一拳砸在了王铁牛家灰土院墙上。 砰的一声,众人吓到惊叫逃开。挂在院墙上的那扇朽木院门,也因灰土墙的脱落,掉到地上。 “没听清我就再说一遍!你们!谁也别想打我家田里粮食的主意!”王大虎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这才转身朝自家人追去。 一进家,王二熊轻声问:“大哥,你说你,咋还跟个土墙过不去呢?” 王三狼接话:“就是!左右都动手了,不如直接砸到王铁牛脸上,看他还敢说那些胡话不!” “要不……咱回去干一架?”王四猁停下脚问。 啪的一声,王四猁就闭着眼捂着后脑壳倒抽气。 “你们这是怕王铁牛找不到借口生事是吧?”王田氏骂道:“金枝说得对,他们啊,十有八九就是惦记咱家地里那些粮食!可不能一时冲动,给了他们撵咱出村的借口,听见没?” “娘说得没错。那些粮食被咱们侍候得那么好,谁见了不得眼红?那田地也不是咱家的,只要把咱撵走了,那些粮食就落到他们手里了。这天下啊,从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别看他们平日里,谁跟谁有过节,谁跟谁红过脸。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他们就能站到一块去。所以,你们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王三狼提醒道。 只是这话音未落,就听院外响起了尖叫声。 王田把刚关上的院门再次拉开,就见三五米外的院门里传来尖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柱儿啊,你咋的了柱儿啊!” “王柱子出事了?” 就在这时,王喜儿的身影从旁边窜过,直奔她家堂屋而去。 “柱子!柱子!别、别睡!姑背你去老郎中那!”王喜儿背着比她个头还高出一截的胖娃跌跌撞撞出来。 这王柱子是王喜儿大哥的大儿子,是他家的长孙,被家里老人格外疼爱,属于是从小胖到大的。 别看只有十三岁,那个头比村里同龄的娃娃高大得不是一星半点。 还没把人背出院门,王喜儿就已经吃力得膝盖打颤挪不动步。 可村时人这会儿子都在王铁牛家那边,周围可见,除了王金枝一家再无别人。 “金枝,求你,帮我一把。”王喜儿哀求道。 第46章 瞧瞧!这不又克着了一个嘛! 王金枝没有丝毫犹豫的把眼瞥开。 可下一刻,王大虎还是转身向老郎中家的方向跑去。 站不住的王喜儿脚一滑,整个人都被王柱子压倒在地。 恰好这时那些到王铁牛家看热闹散场路过的村民们,看到了这一幕,又都围了过来。 有人上去问过情况后,焦急道:“柱子脸都青了,看样子像是不行了啊!” 王喜儿边哭边祈求:“求求你们,帮帮柱子吧。”说完,又一边哭一边唤着王柱子。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王金枝。 “瞧瞧!这不又克着了一个嘛!” “我说什么来着!早就说七哥是被她克死的吧!” “哎呦!方才她还说七叔是被铁牛哥害的,啧啧啧,这小柱子总不能是被他姑害的吧!” “就是,她嫁出去这么些年,咱村里没出过一个害人性命的。她一回来,就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些事。” 一时间,各种难听的话,如浪潮般涌来。 王家兄弟目露凶光的就要冲出去干架,王金枝忙用身体挡住自家哥哥们。 “任他们说去!兄长们若是伤了人,才是中了有些人的道呢!” 这时,王大虎驮着走不动道的老郎中冲了进来。 老郎中一落地,就忙着查看王柱子的情况。 即便这时,围观的那些人嘴里,也依旧说着难听的话。 不过片刻,老郎中突然道:“中毒!柱子,能听到我说话吗?” 虚脱的王柱子点了点头。 这一刻,周围再次沸腾了。 有猜测王喜儿家得罪了谁的;更有怀疑是谁见不得王喜儿家好,给王喜儿家下毒的。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种猜测,唯有方才还哭哭啼啼的王喜儿,此时面色煞白呆跪在那一动不动。 双脚无法行走的王老婆子,也艰难的凭着一双手从堂屋里爬了出来。 “老郎中,你一定要救救我大孙子啊!中、毒的话,是不是灌点粪水就行了?” 老郎中摇头哀叹:“柱子的样子看起来,即便灌了粪水,也吐不出深入脏器的毒了。” “杀千刀的啊!谁这么丧良心,毒害我大孙子啊!”王老婆子哭喊着拍打地面,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周围好些人都掉下了眼泪。 这时,王柱子的爹娘和阿爷,也被村民从地里喊了回来。 两口一见自家儿子成了这幅模样,扑上去也是哭得不行。 王柱子的阿爷更是一幅要杀人的样子,直喊着谁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害了他大孙子,一定杀他全家。 “哭有啥用,得先知道柱子到底是吃了啥才行!再耽搁下丢,只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经老郎中这么一提醒,一家人才没再嚎。 几根银针下去,王柱子的疼痛像是得到些许缓解,王老太问:“孙儿啊,你告放阿奶,你乱吃啥了?” 王柱子哆哆嗦嗦道:“我、偷吃、吃了二姑藏起来的鸡蛋。” “鸡蛋?鸡蛋咋会有毒啊!”王老太转头看向王喜儿。 一向能说会道的王喜儿却像个哑巴一样,不张嘴,不说话。 直到老郎中开口:“快把柱子说的鸡蛋拿来给我看看。” 柱子娘立马起身要去拿,却被王喜儿一把推倒在地。 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王柱子骂道:“我有没有嘱咐你,不能吃我拿回来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去偷吃?为什么!” 下一秒,王老头的巴掌就甩了上去,直接打得王喜儿一骨碌倒在地上。 等王喜儿再抬头,嘴角都流出了鲜血。 “爹……” “让你拿你就拿,你是想害死你侄子吗!去,把柱子说的鸡蛋拿来给老郎中看看!” 王喜儿直摇头:“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不成,你带回来的鸡蛋真有毒?” “我……”王喜儿的目光不自觉的瞟向不远处的王金枝。 看到王喜儿发呆,王老头直接一把揪着王喜儿的头发,拖着往灶棚走去,不久就揪着王喜儿的头发提着个提篮出来。 当那篮子鸡蛋到了老郎中手里时,王喜儿直接失力跌倒在地。 不过片刻,老郎中就确认了确实是鸡蛋有问题。 “王、喜、儿!”柱子娘尖叫着扑向王喜儿,如疯魔了一般抓扯着王喜儿的头发。 王喜儿挣扎着喊救命,结果换来的,却是自家哥哥和爹娘的拳打脚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为什么!”柱子娘嘶吼、质问。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王喜儿委屈得不行,一边哭,一边摇头:“我没有!我明明告诉过你们那些鸡蛋不能吃!你们亲眼看到我嘱咐他不要偷吃的!” “明明知道你侄儿贪吃,你还把这要人命的东西放在家里!你就是故意的!”柱子爹揪着王喜儿的头发,一个大巴掌就扇了上去。 “别以我不知道,你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打小你就恨我更得爹娘喜欢,背地里害了我多少次! 我念着你我兄妹之情,从来不曾给爹娘说过你的不是!你倒好,害我不成,还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王喜儿!你好狠的心啊!” 说罢,又是一个大巴掌抽了过去。 第47章 还什么上天不公!明明就是你胆小如鼠 “不是的!我没有想害柱子!”一张脸已经肿得跟猪头似的王喜儿,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我儿子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敢做不敢当吗?我告诉你,今天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你给我儿子陪葬!” “我真没有!哥、嫂子、爹娘,那些鸡蛋我是要给王金……”王喜儿突然捂住了嘴。她竟一时情急,把真话说出来了。 四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抱着奶娃娃的王金枝身上。 有人小声道:“不是吧?她俩打小玩在一起不说,旱灾那会儿,三哥三嫂还帮过她家呢吧?” “对啊!要说那毒是王金枝下的,我还相信。说是喜儿下的,打死我也不信!那么善良一丫头,咋可能做这种事嘛!” “就是!王喜儿打小就对王金枝好,咱们大伙都是看到的!” “……”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众人依旧觉得王喜儿是个好的。坏的只能是她,王金枝! “对我好?表面上各种护着我,为我好!背地里,却各种编排我。王喜儿,没想到你还是天生的戏子!” 方才还哭哭啼啼的王喜儿,此时突然笑了。 哪怕她的哥哥正揪扯着她的头发,她的娘正掐着她的脖子,她的爹一脚又一脚踩着她的肚子,她依旧笑得格外开心。 “你不也挺能演吗?明明都知道,却还与我姐妹相称!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那张伪善的脸! 没错,我打小就恨你!恨你明明和我同为女儿身,却能有疼爱你的兄长和爹娘!而我却摊上这么一家子偏心的玩意! 恨你家吃的穿的全紧着你!而我只能吃王大树剩下的!穿王大树穿坏的!就连老天爷都对你格外偏爱,让你嫁给你心仪的男人! 而我只因为王大树生儿子需要钱,就要被他们卖给个三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就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才让我觉得本就苦的日子更苦了!我恨你!” 披头散发的王喜儿瞪着一双通红的眼说完又疯癫般的哈哈大笑。 “可后来我才知道,老天爷是公平的。听说你在婆家过得不好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心想着,你终于让也与我一样了! 没曾想……你、你居然从婆家跑回了娘家!而你娘家人,非但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比以前更疼爱你了!而我呢?” 王喜儿转头阴森森的看向自家爹娘。 “我带着一身的伤告诉他们,那男人把我往死里打,跪着求他们救我回家。可他们想的不是我过得多不容易,只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只会让他们丢脸!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就逼着我继续挨打受罪。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离开火炕过上更好的日子,而我却还要在火炕继续煎熬!哈哈哈哈,所以老天爷不给我公平,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公平。我不想活了,也不能让你这般好好活下去!” 王金枝:“你怕不是有大病吧!” “你说什么?”王喜儿喘着大气问。 “我说你有病!是我让你爹娘不待见你的?还是我让你男人打你了?明明给你苦吃的是他们!你有害我的勇气,为什么不敢对那些让你受罪的人呢! 还什么上天不公!明明就是你胆小如鼠,不敢向那些比你强的人下手。左挑右选的把我当软柿子捏!能耐得你!” 王喜儿哑口无言。 人群里也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的。毕竟老话不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嘛。 就在众人从对立面,站到她这边的时候,王金枝却笑了。 “只因为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我是最好欺负的软蛋,我爹娘又老实本分好糊弄,而我的兄长们看上去也不聪明。 我若死了,他们连上哪给我主持公道都不知道,不是吗?可你们错了!我们一家是善良,不是傻!对你们的好,没有换来你们的感恩,反成了你们欺负我们一家的理由!” 王喜儿像是被戳破心事般,圆瞪双目,说不出话来。 原本还替王金枝说话的村人,此时也闭上了嘴。 看着人群里好些人的脸色,一个更比一个难看时,林逃逃在心里直呼过瘾。 这无差别攻击,简直不要太爽。 阿娘突然贴了贴她的脸颊,轻声道:“老话不说了嘛,害人终害己。和咱没关系的事,以后咱都少去参和。咱啊,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阿娘转身要走,却被王喜儿叫住。 也不知那瘦弱得跟骨头架子似的王喜儿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王家人,手持匕首就扑了上来。 反应不急的王金枝,眼瞅着刀尖就要来到眼前,一个转身将小奶团子牢牢护在怀里。 然而匕首刺入后背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王喜儿的一声尖叫。 侧头看去,只见王喜儿被兄长们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把匕首也早已不知去向。 “老婆子你愣着做什么?挠她啊!咱的宝贝闺女和孙儿,哪能让她这般欺负!”王江河大叫。 回过神的王田氏,大吼一声扑到了王喜儿身上,两只手就往王喜儿脸上挠去。 王喜儿尖叫挣扎扎无果,又向自家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活该!恶毒丫头,你就是个祸害!都嫁出去了还不老实,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王老婆子不仅话说得难听,末了还啐了口老痰。 至于王喜儿的爹和哥哥嫂子,根本就没看王喜儿,满心满眼都只有王柱子。 原本还挣扎的王喜儿在那一刻,突然就不动了,向下瘪的嘴也慢慢的向上扬起。只是眼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空洞。 第48章 只生不教,必当自食恶果! 就连王田氏的手指甲在她脸上留下红红的指甲印,她也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发出自嘲般的笑声。 直待王田氏起身,趴在地上的王喜儿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半晌,“呵、呵呵呵,为什么!为什么王金枝就能拥有父母和兄长的爱,为什么同样是女儿,你们却要这般待我!为什么,你们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质问,浸满了王喜儿的怨气。 “你以为我愿意呢!要不是那堕胎药比请产婆子还贵,我早就一剂汤药把你堕了!说起来,还得怪你阿奶多事!她要不拦着我,你生下来那天,我就直接把你溺死在屎盆子里了!只怪我当初心软听劝,我大孙子才会遭今天这罪!” 王老婆子说得咬牙切齿,双手抓着地上的沙石,往王喜儿这边扔。 那架势,如果不是腿不能动,她怕是早就过去亲手掐死王喜儿了。 “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个祸害!就不该留下你这条贱命的!如果没有你,咱家这些年得省多少粮食、多少钱! 何至于这么多年,还住这么个破落茅屋!何至于让你大哥,娶这么个没头没脑的傻婆娘!生出这么个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的傻小子来! 老娘这双腿,也不至于因为没钱医治,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家哪能过成现在这个卵样!” 王老婆子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口无遮拦的把这些年所有的不快和苦水都倒了出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此刻的王喜儿怕是早就成了筛子。 正要走出人群的王金枝停下了脚步。 “真好笑!你的腿伤是她害的吗?还是说,你家的钱都在你女儿手里拽着,不拿出来给你治伤?明明就是你男人和你儿子把钱看得比你的命还重!你怎么有脸把这些都算在她身上的? 还有,明明是你自己嫁了个懒汉,才会这么多年都住在这破落的茅屋里!你看看村里,谁家不是自己家动手翻的房?但凡你男人手脚勤快些,你们家早住上像样的木屋了! 还有你那啥也没干就喊累的儿子!打小被你惯坏了德性,才会长成现在这幅好吃懒做的屎样子!你是眼瞎啊还是装糊涂呢! 只生不教,必当自食恶果!还有那长得肥头大耳,除了屎不吃,啥都吃的王柱子。如果不是你们惯着,他能比他爹还懒? 别人家不说十多岁的娃,但凡上了五岁的,都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了!且看看你家的,十多岁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娃似的,成天在家里除了睡就是吃! 就你们那尿性,只怕是早就知道王柱子偷吃,睁只眼闭只眼不阻止,还觉着你们大胖孙儿吃得少了吧!” “好啊王金枝!你是不是没事就爬我家院墙?”王老头这不经大脑的一句话,无异于是承认了王金枝所言如实。 “合着你家老大没脑子是遗传啊!好不容易生出个王喜儿这个还算有点脑子的,可你们却不懂珍惜,偏偏拿个蠢东西当宝! 可怜王喜儿明知道你们厌弃她,她却舔着脸百般讨好你们。不然,也不会拿这些鸡蛋来害我家性命。好让你们提前两年种上那块地。 可惜啊,即便她像条狗一样对着你们摇尾乞怜,你们也不曾正眼看过她一回。” 说罢,她转头看向地上的王喜儿。此刻看着王喜儿丧家之犬的样子,与其说恨,不如说是悲。 四目相对,王喜儿两眼含泪,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王金枝把眼移开:“我可没替你说话。说这些,不过是想提醒一下那些把女儿当作仇家养的人。毕竟,若都如你这般胆小怕事的,倒也没事。 可若是性子刚烈的,只怕是受了这些年的苦,终有一日会想不通和那一家子偏心玩意同归于尽。莫要到时候,又说是我克死了人。” 他们这样的穷人家里,只因女儿年幼时不及家中男儿有劳力,便横眉毛竖眼睛的看不上自家闺女。 还有些甚至不等闺女长大,就迫不及待卖给人家做媳妇。身为女儿身怎么了?就这么不遭人待见吗? 相较像王喜儿这般苦命的女子,她能有这般疼爱她的爹娘和兄长,已是万幸中的万幸。 如今又有了宝贝闺女,她的人生,是幸运的。 思及此,冲怀里的小团子一笑:“逃逃,咱们回家喽!” 方走出人群,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声尖叫和惊呼…… 第49章 家有贤妻三代旺,胜过良田千万顷 回头望去,看热闹的村人四散逃开,只见王喜儿的腹部插着那柄匕首。 她跪在那里,泪流满面。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就算投身为畜生,也再不会与你们有血缘之情!” “哎呦!你这个丧门星!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你婆家上门要不着人,再叫我们把礼钱还回去咋整?你叫我上哪弄那么些钱还你婆家!臭不要脸的溅货!你这是摆明了想害死我们一家老小啊!” 随着王婆子哭天抢地的叫骂,王喜儿眼中的泪突然就没了。 眼底那点柔软,也在那一声声溅货后,变成了寒冰。 下一刻,原本一动不动的王喜儿突然抽出刺入腹部的匕首,扑向口吐芬芳的王婆子。 噗的一声闷响,红色的液体喷出一尺多高。 王婆子捂着脖子,眼珠子凸出。 而旁边的王老头,非但救自家老婆子,竟然转身冲回堂屋将门抵死。 之前还一口一个宝贝儿子的柱子爹,也丢下婆娘和儿子,跟他老子一样,跑回东屋抵上了门。 一身血衣的王喜儿笑得癫狂。眸光看向地上躺着的王柱子。 柱子娘白着一张脸,张开手挡在王柱子身前,嘴唇颤抖道:“我、我不会让你伤害柱子的。” 下一秒,王喜儿竟将那染血的匕首再次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划破皮肉的闷响,带着飞溅的血液,染了王喜儿家的门槛。 最终,王喜儿倒在了早已断了气的王婆子身上。 看到这一幕的王江河摇头长叹,满眼欣慰的看向自家老婆子道了句:“所以老祖宗才说家有贤妻三代旺,胜过良田千万顷。” “老祖宗还说嫁夫不好毁一生呢。”王田氏拍了拍自家老头子的手。 而走在最后的王金枝,却在这一刻,想起了出嫁前娘对她说的那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看了眼怀里的小团子,她扬起了嘴角。还好,一切都还不晚! 当天晚上,王喜儿家就摆起了灵堂。 只是灵堂里只有王婆子一个。听舅舅们说王喜儿的爹和大哥一合计,觉着王喜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死了自当由婆家花钱摆灵才是。 于是托人给王喜儿的婆家送去口信,让他们把死人接回去。意思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卖女儿的钱是不可能退还回去的。 让人更没想到的是,王喜儿的男人来看了一眼,确认王喜儿真的死了便转身走了。 王喜儿的大哥自是不乐意,拉着比自己还大上好几岁的妹夫,让他把王喜儿带走。 可王喜儿的男人却道:“老子没找你们还礼钱就不错了,还想老子给她出棺材钱?门都没有!爱丢丢,爱埋埋!老子反正是不会在死人身上花一文钱的!” 听说到最后,王喜儿的爹和大哥不仅连口棺材都没给王喜儿买,还说王喜儿弑母大逆不道,连祖坟地都没让进。只拿了张草席,把人卷了就背到山上丢了。 不过,至那之后,村里好些婆子们都有了变化。不再似以前那般苛待自家女儿不说,还对自家儿子严格管教起来。 …… 那日,村里人却忙得不可开交。 只因王家洼多少年的规矩,但凡哪家死了人,村里各家各户都会去人帮忙。 而同一天,两户人家摆起灵堂,村里人自然也就更忙了。 王铁牛家。 灵堂前,王铁牛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可王铁牛的媳妇,却和之前不同了。她时不时的看着王铁牛发呆,又时不时的看看身旁的一双儿女发呆。 最终,就在老村长过来上香的时候,她拉着孩子扑到老村长脚边,哭喊道:“老叔,求你救救我这双可怜的孩子吧!” 老村长吓坏了,忙叫她起来说话。 之前还哭得惊天动地的大孝子王铁牛,突然间就变了脸。 扯着自家媳妇骂道:“臭婆娘,你发什么疯呢!” “我没疯!疯的是你才对!你杀了爹,还想害闺女和儿子!王铁牛,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中邪了吧你!胡说什么呢!”王铁牛扬起巴掌就要抽过去。 铁牛媳妇丝毫没有退缩,侧着脸,恶狠狠的瞪着王铁牛道:“说什么给女儿寻了个有钱人家,其实你是把我闺女卖给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了是不是! 还说闺女过去是做童养媳,等那家公子长大了,闺女就是大奶奶。那户人家还同意让咱儿子过去跟公子做伴读书写字,其实你是把咱儿子一起打包卖了对不对!” “你……”王铁牛的脸一下就红了。 “都是谁给你胡说的呢!”王铁牛红着脸大叫着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说:“我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他们的亲爹,哪能做出你说的那种缺德事来!” 话音落下,许氏直接瘫软在地。 指着王铁牛的手,抖了半晌。最后哇的一声哭骂道:“王铁牛你就不是个人啊!” 第50章 龟孙,信不信让你横着回去? 累了一天的老村长,满脸疲惫的劝道:“翠儿她娘,铁牛不能是那样的人。你若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乱想的好。好好一个家,这般闹下去,可就真没个好了。” “老村长!他说得没错,别人不了解他,可我了解他啊!每回他只要说假话,就会不由自主的摸一下鼻头! 就方才,他一连说了三句话,就摸了三下鼻头。证明我那些话都说对了啊!我不能让翠儿姐弟毁在他手里…… 老村长求你救救翠儿吧!她还只是个孩子,不能就这么被个七老八十的老头糟蹋了啊!” 老村长抬头看王铁牛,王铁牛直摆手说没有。 “翠儿她娘你起来好生说话。”老村长叫来两婆子,才把许氏搀起来。 “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些话,你都听谁说的?让那人把证据拿来!若铁牛真干出这等丧良心的坏事,我铁定给你做主!” “我、他、那个……”许氏竟不知如何开口。 总不能直接说,是金枝妹子告诉她的吧! 这种事,金枝妹子怎么可能有证据?金枝那会在她耳边可说了,是听说的。 所以之前她一直苦恼怎么套孩他爹的话,最后还是抱着赌一把的想法,才把那些话说出来的。 这种事,叫她上哪里找证据去! “喔!我知道了。”王铁牛惊呼道:“是王金枝跟你胡说的对不对?方才我看她跟你咬耳朵,说的就该是这些吧!” “许红梅你吃饭都不长脑子的吗?但凡你过过脑子,都能猜到王金枝这是心虚才弄这手挑拨离间!” 许氏被骂得说不出话来。 王铁牛却是气得两个鼻孔出大气。 “好你个王金枝!克死我爹,我还没找她把账算清呢!这就挑拨上我媳妇了!不行,我得让她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喽!害死我爹的事,可不是她说过去就过得去的!” 王铁牛撸起袖子,麻衣一系,就叫着近亲的兄弟叔伯们浩浩荡荡出了门。 拦不住人的老村长,也只能坐回椅上,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许氏却是搂着一双儿女哭天抢地。 而那些来帮忙的,直接三五成群的议论开了。 这边,王金枝正轻晃着小团子哄睡呢,院门duang duang duang的一声发出巨响。 “谁啊!拍门不晓得轻些吗?”王大虎上去开门。 结果手刚碰到门闩,自家院门就直接被撞开了。 扇过来的门板,直接向王大虎砸过来。 也就王大虎皮糙肉厚,生生被砸了一门板还啥事没有。这要是换成别人,只怕这一门板下来,不说头破血流,也免不了鼻血喷涌。 “王金枝!你给老子出来!” 昏昏欲睡的林逃逃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两眼放光来了精神。 被着阿娘从西屋抱出来时,就见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里见过的王铁牛! 随即,七个舅舅都围拢上来,和王铁牛一伙人对面而立。 王铁牛看了眼身后的人,好像是觉得自己人多,这才昂首挺胸的站了出去。 “王金枝看在咱们同枝同脉的份上,你只要去给我爹磕头认错,并且带着你们一家滚出王家洼,我爹这事便就此罢了。不然……” “少在这放屁!”王大虎揉着鼻子吼道:“你爹的死和我妹子有啥关系?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跑我家来大呼小叫的!龟孙,信不信让你横着回去?” 王铁牛扫了一眼面前的七人,哼笑两声。 要是以前,别说跟王大虎这么指着鼻子说话了,就连叫门都从来不敢太过大声。 不为别的,就因为王江河家这七个儿子,那是一个比一个高大,一个比一个能大。 尤其是王大虎,这名取得那叫一个贴切。打小那个头就比同龄的他们高出一截。而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皮糙肉厚!那皮就厚得跟城墙似的! 你打他,就跟给他挠痒痒。可他甩你一巴掌,你下一刻就能看到你太奶在天上冲你招手。 可此时不同啊!自己身后这么多人呢! 老话不说了嘛,双拳难敌四手!就算王大虎兄弟七个加一块,也不过七双手嘛! 应该没有问题! “王大虎你少在老子面前横!打小老子就看不惯你这嚣张跋扈的样!今儿你敢动我一个指头,老子能把你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你信不信?” 王大虎看了眼自家门外站着的那些人,非但没有后退半步,反而甩了甩手向王铁牛走去。耸肩有时候,骨头发出咔咔的脆响。 第51章 “怕了?”“晚了!” “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从我这过去找我妹子的麻烦。” 王二熊兄弟七个,直接上去就用身体把门堵了。 这一刻,坚实七个背影,不仅让王金枝心生感激。就连林逃逃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列阵护她的师兄弟们。 保护一个人,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明知前路无望,依旧不惧生死的把你护在身后。 “住手!”阿婆也堂屋里冲出来。 可她没有直奔王铁牛,反而是转头去了灶棚。 不过几秒,小老太太便提着砍柴刀过来。 “让我这老太婆瞧瞧,谁敢把我闺女咋样!” 阿婆把砍柴刀往地上一杵,冲手心啐了口口水。接着刀一提,就着裤腿把刀抹得明晃晃的。 “你、三、三婶,你、你要干嘛?” 阿婆把砍柴刀往肩上一撂:“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们一群人冲上门来,踢坏了我家院门,听说还要让我闺女去给你爹磕头认罪?也不是不行,那得问问老娘手里的大刀同不同意!” 那一刻,跟着王铁牛来人里,那些个脑筋多的,已经悄摸的往后退开了。 眨眼的功夫,王铁牛身后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回过神的王铁牛,第一时间就是看自己身后。 在看到少了好些人后,态度突然就变了。 “三婶,我爹的事可以暂且不提。可你闺女挑唆我媳妇的事,是不是该出来说道说道?老村长还在我家坐着等她过去呢。” “你当我们一家子都傻是吧?今儿我把话撂这……” “娘!这事我来说。”王金枝的送道。 于是眨眼的功夫,林逃逃就又双叒一次到了前排。 “金枝!”王田氏叫道。 王大虎:“妹子别跟他废话!” 王二熊:“有哥哥们在,谁也别想把你咋滴!” 王三狼:“听话,带逃逃进屋睡觉去。” “放心哥哥们好好跟他说。”王四猁说好好两个字时,声音刻意转了两个弯。 王五豹:“听三哥的,人多,别吓着逃逃。” 王六彪:“听话,娃小,怕生。” 王七鹰:“乖,进屋去。兄长们会好好同他说的。”说完,他捏了捏拳头,一幅用拳头“好好”说的架势。 此时窝在王金枝怀里的林逃逃,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叫一个炯炯有神。 以前看小人书的时候,总觉着这七兄弟活得太憋屈。 如今这般近距离细看,只觉得……好气魄! 他们简直就是所有人理想中的兄长。 转头再看王铁牛,简直就是越看越来气。 【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当真以为把儿女的卖身契藏在茅坑里,就不会有人知道了!牲口!】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一边眉头抽了抽。 她看向王铁牛道:“给你媳妇说那些话,只是想提醒她,别让一双乖巧的儿女被你的贪婪所害。原想着即便她对你说了,也该让你警醒悔过趁早收手名得犯下大错。 没曾想,你非但没有悔过,还有脸说我挑唆你们夫妻!” “少搁这装观世音菩萨!咋的?咱王家洼都是坏人,就你王金枝一家是好人是吧?我告诉你,没证据,它就是挑唆!” “证据?好,你要,给你就是。”王金枝抱着小团子迈步而出。 王田氏直接提着砍柴刀跟在后头,而王大虎兄弟也直接操着顺手的家伙式跟了上去。 结果就是,来的时候王铁牛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在最前头。 这回去的时候,王铁牛一人孤孤单单的走在最前头。 到了王铁牛家院门口,那里直接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密不透风。 看这架势,怕是一个村的人都围这了。 一些来的晚的,直接爬到村上,跟个猴似的在树上蹲着看。 附近几家更是直接爬墙头上去了。 也是,毕竟她被下了害死王铁牛爹的罪名,必然就要滚出王家洼了。 到时候,她家地里的粮食落到谁家,又或是怎么分,才是这些人最关心的。 进了院子,看了眼哭得两眼红肿的许氏,她抱着娃站到了老村长面前。 “金枝丫头,铁牛都给你说了吧?”老村长疲惫得连声音都没了往日的威严。 “说了,他不是要证据吗?”她转头看了王铁牛一眼。 此时跪在灵堂前的王铁牛,还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在那叫屈。 任他把话说得多在理多难听,王金枝都没有理会。 只把自家兄长叫来,一番低语后,等在了那里。 王大虎等人向着茅房过去的时候,王铁牛就像疯了一样的冲上去阻拦。 “你们想干嘛?” 王大虎一把揪着他的衣襟,将人提得两脚离地。“怕了?” “晚了!”王大虎一起手,直接是把人砸在了地上。 第52章 这种事直接一板砖拍晕就行 王铁牛的膝盖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至此,王铁牛几番挣扎起身都不得立。 当看到王大虎兄弟进了自家茅房,那一刻的王铁牛彻底慌了。 “你们简直就是山匪!我要去告官!我要告你们!王大虎你出来!你出来啊!” 吼叫无果的王铁牛甚至向许氏吼道:“媳妇,快,别让他们进去!咱家那点钱可都藏在里面呢!你快拦住他们呀!” 此时的许氏,不仅自己把脸别开,还捂住了一双儿女的耳朵。 这一刻,王铁牛的反常,也引得周围人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王铁牛家茅房里是不是藏了银钱。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也不乏有人调笑,说王铁牛在茅房里藏东西,很是好笑。 不一会儿,王大虎就提着个粪桶出来了。 臭肯定臭,可是他们这样的庄稼汉,成日里就是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早就习惯这股子味了。 所以大伙非但没有退避,一些好奇心强的,甚至围了上来。 到了老村长面前,王大虎直接把桶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倒。 Pia!一个油纸包落到地上,褐色液体流成一滩。 “你不是要证据吗?给你!”王金枝拿脚尖指了指那浸满褐色黏稠液体的油纸包。 王铁牛一瘸一拐的过来,颤抖的将之拿起,然后开始拆油纸。 那双手免不了也沾满了褐色黏稠物。 当油纸拆开,露出里面的一张纸时,王铁牛突然疯了似的拿起就往自己嘴里的塞。 何止在场的人都看傻了,连林逃逃都看得胃液翻涌。 尤其是强忍着那股恶臭的气味,看到王铁牛拿沾满褐色黏稠液的手抵着纸进了嘴,最后的最后,王铁牛的嘴上、下巴上、脸颊上…… “YUE”林逃逃是真的有被恶心到。 狠啊!这王铁牛当真是够狠啊!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难怪对自己的娃也能狠到那个份上了。 眼瞅着那沾了那啥的纸就要全进王铁牛的嘴,王大虎和王二熊一个掐下巴,一个扯手。 旁边的王田氏直接一刀身就拍在了王铁牛头上。 王铁牛顿时眼微翻,身子一斜,直接就昏死过去了。 弯腰、伸手、扯出,动作干脆利落。 王田氏甩着手里的纸冲王大虎兄弟两道:“傻小子,你们那样伸手进去,也不怕他急了,把你们手指头都咬下来?下回再遇着这种事,直接一板砖拍晕就行。” 王金枝:不亏是我娘。 王大虎:还得是我娘。 王二熊:终究是我娘。 【阿婆好飒啊!】 王田氏看着手里揪着的纸团,上面写满了字,角上还按得有个指印。 她不识字,转身就把纸递给了老村长。 老村长皱着眉,将纸捋平整,然后细细看了起来。 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周围的人紧张得眼都不敢眨一下。 尤其是许氏,几乎没有错过老村长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而此时林逃逃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恋爱脑畜牧业娘身上。 按原书剧情来说,她娘不该知道这些才对。 正疑惑时,老村长便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金枝丫头?你是如何知道这张卖身契的?” “当日路过便见他鬼鬼祟祟。还听他絮叨自己将要飞黄腾达,说什么孩子的命都是他给的,拿命报恩也是理所应当。 当时我也没多想。直到次日就听许嫂子遇人就讲,翠儿她爹给翠儿寻了门好亲事。连想他嘴上说的那些,便猜了七八分。 同样是做娘的人,自然更能体会小娃的重要。这才把心里的猜想说给许嫂子,让她多个心眼子。” 许氏着急道:“老村长,那纸上、写了啥?” 老村长看了眼两个娃,发出一声长叹。 这一刻,所有的人仿佛都明白了。 许氏紧搂着不明所以的两个娃,哭得那叫一个惨。 周围人群也于这一刻彻底沸腾了。 皆大骂王铁牛不是人。 也是这时,被敲晕的王铁牛缓缓醒来。 当看到老村长手里的那纸契约书,和许氏的反应,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曾想,王铁牛一咬牙,上前抢过契约书,直接拿出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我自己的娃,我高兴许谁家就许谁家,关你们啥事了?一个个闲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53章 死婆娘!等着吧,这事没完! “臭婆娘,你可搞清楚了,你和这两玩意还指着老子吃饭呢!你要不想在这个家呆,就他娘的滚蛋! 等老子有钱了,想来侍候老子的多了去了!不识好歹的蠢货!” “你!他们是你的娃啊王铁牛!你怎么能把孩子当牲口说卖就卖啊!” “他们两的命是老子给的,也是靠老子养活才长大的,我还做不了他们的主了?再说了,你晓得球!那有钱人家的牲口,可比咱这样的人家舒坦多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锤子!老子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王金枝听不下去了。 “一个人能无耻到什么程度?估计也就你这样了吧!你家翠儿才多大,你这做爹的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就凭你把翠儿姐弟打包卖给那老头,你就不可能不知道那老头有啥怪癖!还好意思一口一个为了翠儿好! 哪个好人家对小男娃有那心思的?你这句为了他们好是得多不要脸才说得出口的?” “啥心思?人家老爷说了,就是觉着他们讨喜,养在身边逗个乐子!”王铁牛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哼!跟你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废话,简直多余!”她转头对老村长道:“老叔,他这般算得上是族规里残害王氏子孙一说了吧?” “你、王金枝你少我面指手画脚的,我家的事关你屁事啊!你给老子小心些,今儿这事,我和你没……” “你再对我妹子动手试试?信不信我这就让你满地找牙?” 王大虎眼睛一瞪,王铁牛最后那个完字都没敢说出口,生生咽了回去。 转头就冲许氏撒气的甩了记耳光。 被打的许氏除了捂着脸哭,别说还手了,嘴上一个字都没说。 而翠儿姐弟,也在那一刻缩在许氏怀里瑟瑟发抖的一个劲哭。 瞧那娘仨的模样,只怕是平日里,甩耳光不过是挨打的前奏。不然,两个娃娃也不至于会那么恐惧。 “够了!你还把我这村长放在眼里吗?”老村长开口呵斥。 王铁牛却是一脸不屑。 “我打我媳妇,老叔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这村里,有几个不打老婆的?”说罢,王铁牛瞪着她,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许氏脸上:“这女人啊,不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嘭的一声,老村长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我们王氏一族绝不允许发生把娃当牲口卖的事!要不是念在你父亲刚走,身边没个摔盆的。我今天就开祠堂请出族规族谱将你除名!” 王铁牛倒抽了一口气:“你、叔?你要把我撵出村去?” 若是钱都到了手,都不用他们撵,他早就走了! 可如今,他收了人家定钱,人家还等着他把娃送去呢!自己被撵走的话,这俩崽子不是就带不出去了吗! 到时候,定钱再还给人家,自己倒落得两手空空还被撵出王家洼的凄惨下场! 明明都煮到锅里的鸭子,结果就这么飞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王金枝,死婆娘!等着吧,这事没完! “叔,我错了还不行?回头把我爹的事办完,我就去把钱退了成吗?叔,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不能让我爹走得不安心吧! 可是王金枝克死我爹这事,总得给我个说法吧!作为儿子,我不能让我爹走得不明不白啊!” 自己湿了鞋,那就把王老三家一起拉下水!他没得好,谁也别想好! 这边,王金枝明显看到老村长为难了。 这些年,老叔对她家多加照顾,自己却没有顾忌到老叔,就把王家耀和陈寡妇的事抖了出来,只怕是伤了老叔的心。 此刻就算老叔真的借故为难她,她也认了。 毕竟,上次那事,是她考虑不周。 只是,不能让父母兄长因她受牵连。实在不行,她带着孩子们离开王家洼就是了。 “无理取闹!之前你都说万事要讲证据。你若有金枝丫头害死你爹的证据,不用说撵出村这么简单,那我得直接把金枝丫头送去见官!若你没有证据,就别再胡搅蛮缠!” 王金枝一脸惊讶表情。她不敢相信,老村长居然还是护着她。 反观王铁牛,红肿的脸,紧咬的牙关,一脸的愤愤不平。 “我就不明白了!老叔,你对我们就那般的较真。一到王金枝这里,你就百般袒护!该不会是背地里收了她家什么好处吧!” 第54章 看看报应落在谁头上 “混账!”老村长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这回茶碗直接打翻了。 “我混账?自她回来,秦婶家死得不明不得,家耀哥又因为她下了大牢,王喜儿家又成那样,我爹还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全村上下,谁不担心自家是下一个?叔不会是收了他家啥好处,才这般袒护她吧!” 看着撒泼打滚的王铁牛,林逃逃算是看明白了,王铁牛这是要把水搅浑,淹死一个算一个,主打一个谁也别想落着好! 果然,人群里就有人大喊了声:“没错!” 紧接着,是更多的人发生附和。 老村长长出了一口气,满眼失望的看着众人摇头:“我儿家耀下狱,本就与金枝丫头无关!如果不是他心生贪恋,又何来牢狱之灾? 明面上是金枝丫头抖落出来的事,实质却是家耀自食恶果! 还有,你们口中的偏袒!与其说我偏袒他家,不如说我这些年偏袒的都是你们!你们可曾想过,为何十多年来,那种不出东西的地,都落在他家头上?” 有人低语:“他家运气差呗!” “运气差?一个人运气再差,也不能十多年都差吧!实话同你们讲,是我背地里求他的!那块地只有在他手里,咱村里才不会有人饿死!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父子几个何至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十几年!” 这一刻,周围安静了。 老村长说得没错,村里的地两年才轮一回。 那块地甭管落在谁家手里,两年的饥荒,绝对足够饿死那户人家。 但王江河不同,他有靠山吃山的本事。家里儿子还比他们都多,凭着那一手狩猎的本领,日子也比他们过得好些。 “所以,不仅是我欠了老三家人情,咱们王家洼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欠了老三家人情的! 尤其是你王铁牛!当年你家落着块不咋好的地,你们一家不也是三天饿六顿,差点活活饿死吗?如果金枝她爹没借给你粮食,你还哪能活到今天? 做人要讲良心!老三一家为咱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在这些小事上我多照顾他家一点怎么了? 我话至于此,你们若还觉得我处事不公,这村长之位你们谁爱做谁做去!反正,我不可能昧着良心做事!” 这一刻,全村人都沉默了。 周遭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金枝感受着周围歉意的目光,心却针扎似的疼。 没进山打过猎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在山里行走是多么危险的事。 这些年,每回爹和兄长们进山,娘都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头发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而娘没给哥哥们娶媳妇,十有八九也和这个脱不了干系。 爹是有多傻,才会应这种可笑的请求! 人群里,有人带着哭腔道:“三婶,对不住您了!日后若有需要出力的,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绝不会像上回那样。” “我也是。” “还有我!” “我!” “……” 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 老村长的目光,也因为这些声音变得柔和。 这说明王氏一族还有救,还没完全散掉! 可王铁牛不乐意了。 “人情是人情,人命是人命!总之,我爹的死,她王金枝就要给个说法!” 王金枝不过皱眉间,王大虎的拳头就砸了过去。 一颗黄色的东西,众目睽睽之下从王铁牛嘴里飞出来落在地上,血花子喷出一米多远。 王铁牛捂着嘴,终是没忍住打转的泪花。 “没良心的东西!我今天就是一命抵一命,也不会让你再诋毁我妹子!”王大虎大吼着去抢小老太太手里的刀。 “大哥,咱不和他一般见识!他自己做的什么事,他比谁心里都清楚!你要真伤了他,就遭了他的道了!”王金枝忙把人拉住。 气急了的王大虎还想上去,却怕自己失手伤了怀里的小团子。 王二熊兄弟几个,自然也是看出自家大哥要拼命的架势,当然得拦着。杀人偿命这句话,可不是官家吓唬人的。 老村长也没看着不管,叫了村里几个壮小伙,就把一直不停煽风点火的王铁牛给按下了。 可王铁牛依旧像条发了狂的疯狗不依不饶的刺激着王大虎。 王金枝想起早上闺女的心声:“王铁牛,你信不信坏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你不说是我害死了你爹吗?咱就打个赌,看看这报应落是落在我头上?还是落在你这不孝的儿子头上?” 话音落下,王铁牛突然就安静了。 他扫过周围众,有种着了道的感觉。 转头看了眼门板上草席盖着的尸体……他有那么一瞬,仿佛看到那脚动了一下似的,心跳瞬间加速。 第55章 门板上那坐直的尸体…… 转念又在心头骂自己没出息。人活着的时候,老东西都没能把他咋滴,这死了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行!你说的!” 王金枝点头:“我说的。” “金枝!”王田氏轻唤。 “没事,娘。”她瞥着王铁牛大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 话音落下,她明显看到王铁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 她转头看了已经黑尽了的天,时辰刚好。 把小团子轻放到小老太太怀里,她起身去到王铁牛父亲尸体跟前,跪地磕了三个头。 “叔!谁害你的,你便找谁把仇报了去!你要是留着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不管,您的孙儿孙女可就被他祸害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草席竟被风掀得飞起…… 当草席腾空飞起那一刹那,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村民们仿佛连呼吸都停滞般瞪着惊恐的眼,紧紧盯着躺在门板上的尸体。 而捂着脸坐在旁边不远处的王铁牛,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呼吸急促的。 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心脏在下一刻就会冲破身体飞出。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连同王金枝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听到王铁牛呵呵的笑声才回过神来的。 他把草席捡起,小心翼翼的往回挪动步子,嘴上却是念道:“爹,您可别吓着两个娃。” 原本五步的距离,他硬是走了许久。 筛糠似的膝盖头,简直是把心虚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直到颤颤巍巍把草席又盖回去,方松了口气。 转头就听有人窃窃私语:“该不会真像金枝说的那样,七叔真是铁牛哥害死的吧?” “是喔!方才金枝磕头说了那话,那草席就飞起来了!像得很!” “还有,你们看到铁牛刚才心虚的样子了吗?如果七叔真是自己寻了短见,他何必怕成那个样子!” 几人频频点头。 “不、不就是阵风嘛!”王铁牛冲那几人大吼:“你们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那边说话的几个人,正欲开口解释时,从院外吹来一股大风,那刚刚才盖好的草席,就又被卷起来了。 只是,这回是草席直接盖上了王铁牛。 正当王铁牛咒骂出声时,四周猛的响起阵阵尖叫。 等王铁牛把盖在脸上的草席拿开时,就见着那边的人起码少了一半,而还留在那里的人,不是面色灰白的指着他,就是直接坐在地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向院墙外看去,远处还有人连滚带爬的在跑远。那狼狈的样子,叫人看了好气又好笑。 “一个个的,发什么神经呢!搞得跟有鬼在后头撵似的。” 话音一落,王铁牛扒拉身上草席的手,瞬间定住。 “鬼?难、道、爹……”他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细听之下,身后仿佛有木板发出的细微声音。 那一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至脑门。 额头上的汗珠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滑落。 他不敢动,只能将目光下移,往地上看。 却见一个影子,正缓缓坐起,那影子的手,正慢慢抬起向他这边伸来。 王铁牛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身后正是他爹停尸的那块门板子。 那、这影子……爹! 脚一软,他整个人就跪到了地上。 明明脑子很清醒的告诉他快跑,可他的脚就像是不听使唤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这一刻,何止王铁牛吓得七魂出窍,就连王金枝一家,也被吓得不轻。 王金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兄长身边的。 她的眼珠子不受控制的看着门板上坐得直直的老者。 怀里被放了个什么软软的东西,母亲的后背遮挡了她的目光,她才微微回神。 【娘你怕啥啊!你不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嘛,放心好了,没事!】 奇怪的是,在她听到小奶音后,心头的恐惧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正当她稳定心神再探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着王铁牛咚咚咚的在那磕头。 “爹!我、错了,别、别带我走!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老就、就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饶我一回吧! 他们还小,没了我,活不下去的呀!我、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王三叔家田地把你勒死挂在房梁上!我、我错了啊爹!我不孝啊爹!” 王铁牛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头,额头甚至被血染红也没有停下。 然而下一刻,门板上那坐直的尸体,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道向着王铁牛扑去。 第56章 那人家到底是动还是不动嘛! 王铁牛一声尖叫后,被自家父亲的尸体压倒在地。 刚开始,他还瞪着眼张大嘴哼哼两声,随后他身子一抽抽,突然就没了动静。 林逃逃只觉胸口一热,那股熟悉的力量正从心底某个地方流淌出来。也就是说,王铁牛被他爹的尸体嘎了!王铁牛那双儿女的命运,也因此改变! 正如上次一样,身体里的禁锢,再次出现一个不小的豁口。 她这高兴得压都压不住上扬的嘴角,院里那些人却都吓坏了。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个颤抖的声音小声问:“这、他、他咋不动了?” 林逃逃在心里直吐槽【动你们也怕,不动你们也怕,那人家到底是动还是不动嘛!今儿这瓜吃得是真香。】 她转头看向王铁牛家院门方向。 【宅门乃是窍之所在,有纳风挡煞之用。】 【所以即便家中穷到修不起土墙的人家,至少也会立道篱笆墙留出门之位置所在。】 【可若是门有损坏而不修缮,家中风水必遭邪气所侵。这家里若有死人,受了煞气影响,那尸身会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真有意思,好巧不巧的,他家院门偏就是坏的。】林逃逃忍不住又在心里哈哈大笑。 王金枝却是压着嘴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小闺女就是天上下来的小仙女,不然,哪能知晓这些寻常人不懂的东西呐! 而那王铁牛家的院门,是她听得小奶娃心声后,让大哥离开时砸坏的。 这时,对面角落传来声音:“你、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吧?金枝没说错,七叔真是被铁牛害死呀!他自己说的。” 周围有人点头,事情至此明了。 可连王金枝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查看王铁牛父子两的。 不知过了许久,老村长才喊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小辈,搀着过去。 等到了跟前,老村长探了探王铁牛的鼻息,瞬间收手。“没、没气了。” 躲进云里的月亮也在这时出来,照亮了整个院子。 月光下,王铁牛后脑所在的那个位置,竟已是血流了一滩。 “快!去请老郎中!”老村长这么一喊,众人便才缓过劲来。 有腿脚快的早冲了出去,那些个年纪大的,就跟跑了十几里地似的,一个劲的在那大喘粗气。 胆小的更是寻着各种借口,直接就开溜了。 不一会儿,老郎中就被背了过来。 人还没进院里,就听老郎中哎呦呦哼道:“村里到底咋了?这几日,不是背就是扛的给我干多少回了!” “老郎中铁牛他、他……哎呀!等到了地儿,您老自个儿看吧!” 老郎中来了,也看了,确认了王铁牛是后脑磕在石头上给磕死了。 只是,没人敢上去动他们父子俩的尸身。 老村长只能让大伙先回去休息,等明儿天亮了,再来处置这里。 至于王铁牛的媳妇和一双儿女,则去了隔壁他伯家借住。 王金枝回到家把娃们哄睡后,久久不能平静。 之前听到闺女心声里所言的东西,她开始好奇闺女所言的风水为何物? 天亮后,犹豫王铁牛父亲诈尸引得村里人闭门不出,老村长只能差人去请了隔壁村的神婆过来。 听说神婆有模有样的摆了坛问了米,便说王铁牛不孝害死生父有背天罡,自己方被索了命去。 神婆还说这父子二人的尸身摆不得,要挑着阳气盛的时辰下土,此事方得平息。 不然,村里还会遭至厄运。 老村长便征得许氏同意,让神婆当天挑好时辰就让村里的壮小伙们把王铁牛父子的尸体埋进了祖坟地里。 “这不,听说那神婆还卖了好些符咒才走。也不知道村里人咋想的,白白送这冤枉钱!” 刚听自家七哥眉飞色舞的讲完,就听怀里小奶音嫌弃道【王铁牛家问题出在哪里都看不出来,居然也能当神婆!】 【那院门一日不修补好,王铁牛家那院子,必定不得安宁。】 王金枝唰一下就站起来了。 托母亲替她看着娃后,就往王铁牛家去。 一出门,就遇着隔壁吴氏。 这吴氏是她嫁去林家以后,才嫁过来的媳妇。自是没有见过几回面的,更别提熟了。 这种半生半熟的关系最是尴尬,她便假装没有看见,自顾自的路过。 那吴氏却冲她招手:“金枝妹子出门啊?”笑容满面的样子,好似她们以前有多熟络似的。 她点头回以礼貌的笑容就跑开了。 之后每每与村里人撞面,对方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甚至连之前不给她好脸色的那些,如今见了她,都是笑脸相迎。 王金枝心里毛毛的。这一个人突然对你好,没啥怪的。可若是一村的人都跟变了个人心的等你,换谁谁心里不发毛? 明明是在王家洼长大的,却头一回觉着到王铁牛家的路格外的远。 到了王铁牛家,许氏一见她,就落起泪来。 第57章 就是些墙头草! “金枝妹子,昨儿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翠儿姐弟可算是完了。你说我这咋就这么倒霉,怎么就摊上了王铁牛这样的混蛋呢! 这男人的嘴啊,真就是骗人的鬼!娶我过门那会儿,别提说得有多好听了!可到头来,他居然把主意都打到自己的儿女身上。真不是个东西!” 她说了些安抚的话,便指着院门说:“昨儿我大哥生气,砸坏了你家院门,一会儿我们兄妹过来给你修好。” “不用!”许氏抹着泪道:“一个早就要塌的土墙罢了。回头啊,我自己修整一下就是,不必请你兄长过来。如今我一个寡妇,别坏了你大哥的名声。” 王金枝看了眼许氏身后两个披麻戴孝的小娃。 “许嫂子男人没了还有娃。家要有个家的样子,那门还是赶紧修一下的好。”从闺女那听来的话,她又不好直讲。 偏偏寡妇门前事非多,不然她直接就叫着大哥一起来给修了算了。 话音落下时,她注意到许氏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 她只好又嘱咐了两遍就离开了。 王金枝不知道的是,她刚走,许氏就着急忙慌的动手在修院门了。 许氏埋头夯土,隔壁出来个婆子:“家里事都还没平,咋搁这夯起土来了?” “婶,金枝妹子让我赶紧把门修喽,你说我能不听嘛!”许氏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一下。 “真的啊?哟!那可得赶紧些!那丫头的嘴就跟开过光似的,开不得玩笑。”婆子一边说,一边里里外外的查看了自家院门好几回。 “可不是!”许氏抹着额角的汗:“婶子,劳您过来帮着扶一把行吗?” 婆子连忙过来搭手。二人合力,费了半晌的劲,才把坏了的院门给修补好。 “侄媳妇,你说要是让金枝丫头那灵验的嘴点点你堂嫂的肚子,会不会真的给我添个大胖孙子?” “这……不好说。毕竟死人都能说活了的嘴,说不定还真能行。” “对对对,我这就带点东西找她去。”婆子欢天喜地的冲回了自家院里。 …… 边边,王金枝一进门,就见着院里坐了好些人。 就连爹都从屋里出来,坐在院里待客,只是爹娘和兄长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一见她,那些个婆子妇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金枝回来了!” “来来,坐婶婆这边来。好些年没仔细看你了,快让婶婆好生瞧瞧。” “哎呦,妹子来坐堂嫂这边。” “……” 王金枝不明白,今儿之前,她还是村里人背地里忌讳的存在。 怎么突然就成了香饽饽了呢? “我、我先看看我娃。”扯了个说词,她就躲进了西屋。 门一关,就听初一在她身后道:“娘,这个给你。” 她一转身,好家伙,初一手里拿着的竟是个拇指大小的糖人。 糖人可是麦芽糖捏的,不说这手艺,光这麦芽糖就是个精贵玩意儿。 别看它小,光这么一个,也得三五个铜板才行。 “这糖人,谁给你们的?” “阿公让我们喊婶婶的人给的。我和弟弟们商量了,留给娘和妹妹吃。” 王金枝眉头一皱,接过糖人,抱起炕上的闺女就出去了。 “金枝啊,这小糖人可还喜欢?我给你说,这是我妹夫托我带来给你娃的。那啥,我妹子前几天莫名其妙得了病,就想托你开个口让她好起来。” 王金枝为明所以的愣在当场,却听怀里小奶音道【这些人真逗!以前说娘被妖魔附了身,就差嗓着要把娘一把火烧喽,免得给他们带来灾难。偏就因着昨晚娘那句冤有头债有主应验了,这就上赶着找上门来!】 【说好听了,叫顺势而为。说难听些,就是些墙头草!娘可别被她们的笑脸骗了,这种人不能深交的!】 瞧瞧,多亏了有她宝贝闺女,要不然,哪能看透这些人心里藏着的那点小九九! 第58章 这简直是……太、裤、辣! 王金枝打量着眼前的笑脸盈盈妇人,虽说几年没怎么照面,模样虽变倒也认得出来。 这是她堂嫂姚氏。 以前父亲和兄长打回猎物,她都是第一个上门的。 每回不是说家中老人想吃一口肉,就说她家小娃馋肉馋得神情恍惚,抱着门柱子当做腊排骨啃。 爹娘心善,都会给上一小块。 “堂嫂真会说笑,方才见你,还以为你家谁又想吃肉,跑我家这来装可怜来了呢。没想到,以前总是跑来我家哭哭啼啼装穷卖惨的堂嫂,居然还有个做糖人买卖的妹夫。”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不给她好脸色,姚氏脸上的笑僵在那里。 半晌,耷拉着个脸不悦道:“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金枝你这么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懂人情世故呢!” 她娘可是一点不带客气的,直接把那个小得可怜的小糖人,塞回姚氏手里。转身过去开了院门。 “堂嫂吃了我家这么多年的肉,也没见你想着拿点什么上门道个谢。你这小糖人这么精贵,我家可要不起。请回吧,下回啊,没事别来,有事就更别来! 省得让你费尽心机的占我家便宜!我家也能清清静静过日子。 姚氏一扭头,反倒向阿婆撒起泼来。 “三婶三叔,你们这么好的人,咋就养出这么个不懂事的闺女来呢!血脉亲情就是要相互帮助同谋生存之道的呀!今儿这事若换做别人,咱两家这同枝血脉的情份,指定就因她坏了不是? 不过你们放心,我知道金枝是心情不好,并没有故意扫我脸面的意思。没事,我是她嫂子,让着她点就是。不过我妹子的事……” 【好厉害的女人!故做大方的同时,还拿破坏情亲的大帽子扣在阿婆阿公头上。明明就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还故作大肚的样子。真是火大!】 林逃逃心里刚吐槽完,自家娘亲就笑出了声。 “嫁个男人,就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一个姓姚的,跟我们老王家算哪门子的同枝血脉?当初我爹要钱救命的时候,咋没见你念及同枝血脉出手帮衬一下呢!” “你、金枝,你……”她指着娘的手一甩,转头跑去阿婆面前委屈道:“三婶,瞧瞧金枝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她都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装模作样委屈低泣的姚氏,故作抹泪的拿袖子沾了沾眼角。 光看那假模假样的动作,林逃逃就气得两个腮帮子鼓得高高得。要不是自己这弱小身体还身不由己,她早冲上去挠花姚氏那张茶里茶气的脸了。 阿婆不紧不慢的拍着姚氏的肩,冲娘说道:“金枝你这丫头也真的!明知道你堂嫂耳聋眼瞎,像你方才那样转着弯说话,她哪里听得懂?” 姚氏像嘴里塞了个鸭蛋似的,张着嘴愣在那里。本就外凸的眼珠子,差点就瞪出眼眶了。 那幅是不是我听错了的自我怀疑表情,简直不要太好笑。 “三、三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不然,老娘可就对你不客气了!”阿婆一把薅住姚氏的头发,扯着就往院门走去。 姚氏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扯飞出去。 “嘻嘻嘻。”林逃逃一个没忍住,直接拍起手来。 【打脸极品亲戚,还得看阿婆的啊!这简直是……太、裤、辣!】她在心里大喊。 “你们还不走?难不成是要我像扔姚氏一样,把你们一个个都扔出去?又或者拿断子绝孙回敬一下你们?” 话一出口,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惨白着一张脸,争先恐后的冲出门去。 跑在最前头的婆子,两个小短腿都抡出重影了。 “以后,你们谁再敢上门纠缠我爹娘,我可就不客气了!”阿娘扯着嗓门大喊过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严。 “以后不必再为我们委屈自己。就像你说的,咱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好就行。”阿婆竖起拇指。 至此后,王家小院终于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就连娘和舅舅们上山下地,也再没有居心叵测的人上来纠缠。 又一个月过去,阿爷腿上割去腐肉时留下的坑洼,也几乎长平。 只是那新长出来的粉色新肉上,狰狞扭曲疤痕有些吓人。 “逃逃怕不怕呀?”阿爷揉了揉她的头顶问。 三哥林秋收也学着阿爷的样子,揉着她的头发。 她仰头甜甜一笑。宝宝心里很苦,还要逗你们一老一小开心,宝宝那个累啊…… 第59章 烦恼的源头就是舅舅们太多 深秋。 田里的稻子眼瞅就能割了,可稻子长得好,那讨厌的杂草长势更好,还有那些虫子们也一直没有消停过。 所以家里除了不能动的,和动比不动更碍事的,都留在了家里。 阿爷的腿伤也在积极治疗下,日渐康复。 原本粗矿的乡野老汉,在面对她时,总是夹着嗓子说最温柔的话。宽大粗糙的手掌,每回触碰她都格外小心。 仿佛她是个瓷娃娃,力道稍重就会碎掉似的。 夕阳西下,娘和舅舅们踩着点回来。 一进门,大舅舅就迫不及待的过来抱她。每回都把她举得高高的,围着院子转一圈。 嘴里还学着大马喘气的声音逗她乐。 作为新晋奶团子的林逃逃,自然要配合的发出欢快的笑声。没办法,只要她不笑,她这大舅舅能把自己转吐喽。 然后……她一咧嘴嘛亮晶晶的口水就顺着嘴角淌,偶尔还会滴到大舅舅头上。 好在每回到了这个时候,三哥就会伸出援手:“大舅舅,秋收也要玩。” “好勒!咱们秋收也要骑大马。” 然后大舅舅就会把她给二舅舅抱,再驮着三哥追着她和二舅舅跑。 很多时候,大哥和二哥也会参与进来。 最后的画面就是……四个大傻帽驮着四个小傻帽玩得不亦乐乎。 要说,开心确实开心,但烦恼也不少啊! 而这烦恼的源头就是舅舅们太多。 这不,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驮着他们兄妹玩过后,其他舅舅们也要玩。 好些时候,她都是被迫骑大马举高高。 这种疯癫的日子,直到农忙后才停下。 因为田里的稻子都打了,院里院外都晒着稻谷。今年光景好,各家收成都不错。 在村里,除了走路的道,但凡是块平地,都晒着稻谷。没了发疯的地方,舅舅们方才作罢。 阿娘抱着她,和舅舅们围坐在一起。 “明天该带着爹去医馆换汤药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问粮价。家里的钱没剩多少了,得早些做好卖粮的事宜。”阿娘小声道。 大舅舅笑呵呵道:“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明儿我正好去看看,能不能在镇上寻个活路。” 几个舅舅纷纷点头,都说要去镇上找活做。 林逃逃习惯性的扫过众人的面相。 都说运气运气,这人的气色一好,时运便也会跟着好。 她这几个舅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尤其是短命鬼大舅,这两月都没在他脸上看到晦气。 既是出门找活,她便不自觉的掐了一卦。 【好家伙,时来运转啊!东南方是阿娘的明日的财运所在呢!】林逃逃高兴坏了。 然而高兴不过一秒…… 【我自己知道有啥用啊?娘不知道,不也是白算加白算嘛!】 然而偷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方才已经把小奶团说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次日一早。 王金枝把仨小子让小老太太顾着,拿着钱背着最不好照顾的奶娃娃,同兄长们一起带着老父亲坐上自家马车往镇上行去。 进了小镇,她喊停了车。 “哥,你们陪着爹先去医馆,我去布庄买两尺粗布给家里的小子和闺女做两身衣裳。眼瞅着又长了不少,裤脚都快到膝盖窝了。” 王大虎兄弟向来心疼外甥和外甥女,当即就应下了。 目送马车走远,王金枝寻着镇上最有名的一家布庄走去。她记得,那地儿刚好就是东南方。 一进门,她就被什么东西盖了一脸。 “瞧瞧你们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我家大奶奶看过以后,气得差点昏死过去!李掌柜你要不想做我们徐府的买卖,你大可直接说出来啊!何必阳奉阴违的拿这些破烂来气人呢!” 王金枝把盖头上的东西揭开,这才看清那柜台前,一个身着细布袄子,头戴珠花的秀丽女子,正指着布庄掌柜的鼻子骂。 而盖她头上的,是件全新的大氅。色泽华丽,式样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玲儿姑娘说的是,姑娘莫气坏了身子。只是……这大氅真是我这绣坊最好的绣娘绣制而成!姑娘细看这氅衣上的仙鹤,远观十里镇绝不会有再好的了不是?”掌柜的一脸委屈。 “这么说,是我刁难你是吗?我家奶奶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仙鹤纹氅衣!” 面前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林逃逃满脑子就五个字:仙鹤纹氅衣。 【徐府?哪个徐府?十里镇最有钱的那个?】 第60章 她这宝贝闺女,真是神了…… 听得小奶音的王金枝,这才细细打量起手里的大氅。 不自觉的道了句:“这……确实有仙鹤,也确实是氅衣。可它并不是这位姑娘要的仙鹤纹氅衣。” “听听!李掌柜你好好听听!连一个旁人都听得明白的事,到了你这里,怎么就那么难?还说我刁难你!我怎么觉着,是你极尽所能的在敷衍我呢! 中秋将至,徐掌柜若是误了大奶奶的事儿,你这锦绣坊也别想在十里镇做下去了!” 说罢,那姑娘甩手而去。 反观柜台前的掌柜,一脸愁云惨雾,斜靠在那里。两眼空洞得好似丢了魂似的。 王金枝轻手轻脚的把大氅放到柜台上,转身要走。 “娘子,慢走!”掌柜的猛的爬至她前面,挡在门前:“还请娘子赏个脸,到厢房吃口茶再走不迟。” 不待她拒绝,两婆子就把她搀进了厢房。 被迫坐下,就有伙计端来了茶水。 活了这么些年,她只知道酒楼有喝茶的厢房。 这还是头回知道布庄里居然也有喝茶的厢房。 看着手边精制的白瓷茶盏,她都不敢上手去碰。 生怕一不小心给摔了,自己都赔不起。 “方才听闻娘子所言,娘子是精通绣艺啊?还是擅长织锦?” “都、懂一些。”她没底气。 这些日子,他们一家每七日总有五日会做那奇怪的梦。在梦里,她不仅见过,还上手做过。 “不知娘子在哪家布庄谋生?”掌柜的又问。 “不、不曾在布庄谋生。只是跟家中老人习得一二。” 掌柜前一刻还上扬的嘴角,这会儿子也耷拉下来。 【亲娘唉!这可是送到眼前的好机会哇!】林逃逃看得激动,不由的在心里加油打气。 王金枝听得真切,却也不敢拿梦里的事当真。 “娘子,我就问你这仙鹤纹大氅你可见过?”李掌柜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见过。羽毛钩绣,灵动得很……” 等她把东西描绘过后,那掌柜的嘴角直接都扬到耳朵根去了。 “不知娘子可看得上锦绣坊?只要能绣出徐府满意的仙鹤纹大氅,要多少月银娘子直管开口!” 李掌柜见桌上的茶碗都没被动过,立马严阵以待起来。 打量眼前的母女二人,别看二人一身粗布麻衣,可直觉告诉他,此女绝非等闲之辈。 毕竟能绣出他都没见过的东西,又仅凭茶香便知碗中茶汤品质。 这样的女人,决非出自普通人家! 他当即叫来伙计:“什么茶都敢拿来招待娘子的吗?去!把我那只玉制茶碗取来,用无根水沏最好的雨前茶来。” 伙计立马就把茶碗收了去。从她脚边过去的时候,腰弯得格外的低。 王金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差点起身与那伙计弯腰行礼。 趴在肩上的林逃逃看得着急,心里不由直道【娘你慌什么呀!若是得了绣坊的活,就不用再指天吃饭了。】 听得小奶音,王金枝使尽全力才将不听使唤的屁股压回到椅子里。 “可是掌柜的,你也看到了,我还有这么小的娃。绣坊的规矩……”她们穷人家的娃,打小的理想就是进绣房做绣娘。 所以对镇上绣房的规矩,打小就听人讲过。 各家绣房那都是进出有数,生人勿进的地方。 “规矩?哪来的规矩?没有规矩!不不不,只要你愿意留在锦绣坊,你便是锦绣坊的规矩。” 唉?王金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掌柜的,我的意思是,我闺女不能离开我。” “当然了!这么小的娃,怎么离得开娘呢!娘子放心,为了方便娘子照顾孩子,我会为娘子单独准备一间绣房。 还有,为了不耽误时间,我还可以为娘子备上个婆子,既能替娘子看顾孩子,又能侍候好娘子,以便娘子能一心一意赶制这仙鹤纹氅衣。” 此时,王金枝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这宝贝闺女,真是神了…… 第61章 你小子比她,差得远了! 活了快半辈子的王金枝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好事,一连确认了几次是不是真的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做活,得到掌柜的确定答复,又听得闺女替她打气的心声,方才应了这份差事。 只不过,此刻的李掌柜看上去比她可高兴多了。 “王家娘子,咱们先把契约签了,我立马就去物色个好使的婆子,就等明儿王家娘子来上工了。” 以前王金枝不会写字,可自打初一每晚跟着老祖宗请来的先生学读书后,她也跟着儿子识得了一些字。 仔细辨认过李掌柜写的契约书后,她才在落款的地方写上王金枝三个字,然后用拇指按下手印。 李掌柜满面笑颜的将一串钱放在桌上,客客气气道:“这五百钱王家娘子且先收着,明儿你来上工,我便付你半月的月银。剩下半月的需等月末了,我会再付与娘子。” 不待她开口,李掌柜又问起绣制仙鹤纹氅衣需要些的东西。 王金枝把所需之物一一道道出,李掌柜则细细记下。 期间还不停关切道:“娘子尝尝我这新茶可还合口?若是不喜,明儿我再准备更好一些的。” 出于礼貌,王金枝捧起茶碗,一揭开盖子,浸人心脾的茶香就溢了出来。 茶在地无三尺平的十里镇倒也常见。尤其是爹每回进山打猎,都会摘着一兜子野茶回来。 娘则会将其洗净晾干,然后用土锅细炒。制成成品后,留下一小部份在家里,其它的都会拿到镇上或卖或换。 只是这么香的茶,她是头回吃到。 最后忙活完,她礼貌道过谢后,拿着钱去到前堂挑起布来。 粗布多为穷人才买,颜色也只有单调的墨灰黑和白四种。花色就更不可能出现在粗布上头了。 价钱嘛自然也是布料里便宜的。所以布庄不会摆在木架上陈列,而是整齐的码在角落里。 她想着是要给闺女做衣裳,便选匹灰色的。 只是刚拿在手上就听背上小奶音咂舌【灰色看起来太陈旧了。】 她又换了墨色的。 【这颜色就跟在土里埋了好多年刨出来的似的。】 她连忙把布放回去,选了黑色。 【黑色……太可怕了。】 一听背上的小团子不喜欢,她又把布放了回去。 摸怀里那吊铜板,打量四周时,就又听小团子直叫【那匹墨绿色好素雅,哥哥们穿肯定好看。】 她打量过去,也看到了柜面上那匹墨绿的细棉布。 【那匹湛蓝色的,也太适合娘的肤色了。娘明明生得一幅不错的皮囊,为何非把自己穿得像个六七十的婆子似的呢。】 【娘若好生打扮一番,哪还能让渣爹自许貌比潘安!】 她看着货架上的那匹湛蓝色细布,听着自家闺女夸自己,不由笑得眉眼弯弯。 最后不由摇头作罢。 这好看二字,从来说的都不是人。 家里有钱的,即便生得普通,稍加打扮那也是出水芙蓉。 可像她这样的穷人家,能管得了温饱已是不易,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和功夫,去供养一无是处的皮囊啊! 毕竟好看的手,都是啥事不做才能养得出来的。 漂亮光滑的脸蛋,也是吃好睡好,外加风不吹、雨不淋、日不晒才能拥有。 所以,她只拿了那匹墨绿色的细布。 这颜色做出女娃子的衣裳来,也挺不错。 加之细布柔软,闺女穿着也舒服些。 正想叫来小哥给她绞上二尺,李掌柜直接就把两匹布都放她手里了。 “掌柜的,这……” “娘子看得上,是它们的福气。我这布庄啊,啥都缺,就是不缺布。” 王金枝婉拒,却被李掌柜再次推回来。“娘子何必与我这般推来挡去的!这若大一个恩情,两匹布又算得了什么呢! 娘子再挑挑,若还有看得上的,我一并让人包起来,送到娘子府上去。” 说着,就真把伙计叫来了。 王金枝吓得一个转身就到了布庄门口。 “谢谢掌柜的了!这布我先不要了。”丢下一句话,她就快步离开了布庄。 “娘子!王娘子!”李掌柜追至门前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掌柜的,这小娘子怕不是拿了钱落跑了吧!瞧她那身旧到泛黄的老布衣裳的打扮,咱锦绣坊的绣娘都绣不出来的东西,她能会?” 李掌柜看着门外喧嚣的街道,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怀疑,反而更是眉开眼笑起来。 “你小子才几岁!就你那豆丁大点的眼睛,又识过多少人?若她方才听我所言,能拿多少拿多少,那十有八九就是个摸鱼的。 若真是那般,我连那五百钱都不会让她带走。如今看来,这位娘子是个能成大事的呢!你小子比她,差得远了!” 第62章 这么好吃的小仙女儿 见自家掌柜去了后院,伙计脸上神情更懵了。 半晌,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合着从一开始掌柜的就已经在布好局了。 一次次加码,卸掉对方防备之心。若对方是来骗钱的,指定抵制不了贪婪之心。若是个正直的,自然知道不易之财不易取的道理。同理,正直之人又何来贪婪之心!厉害! 果然啊,这拐了八百个弯的识人之道,不是我能学得来的。难!太难了!” 这边,王金枝慌慌张张从布庄出来,便往街角看了半晌。 方才和李掌柜说话的时候,明明看到这里有个在张望她。可如今那里空无一人。 “应该是看错了。”没多想,她沿着街道往医馆那边走。 路上,小团子的心声一刻不停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哇!馄饨,馄饨。】 【糖葫芦,糖葫芦嘢!】 【包子,好大的包子。】 【饼,好香的油饼。】 【……】 就这么叫了一路,王金枝也听了一路,那脑袋瓜子嗡嗡的。 可她全都记下了,打算等小闺女大些了,全都买给她尝尝。 这么好吃的小仙女儿,怕不是灶神王爷座下的童女吧。 不过,她还是买了四串糖葫芦,揪下一小块糖衣,她就给小妮子塞进了嘴里。 看着小团子咂摸嘴的样子,逗得她乐不可支。 等她到医馆门前的时候,就听见父亲哈哈大笑的声音。 要知道,这些日子里,爹来到医馆许多次。 每回来,都得得掌柜的争上半晌,然后气鼓鼓的回家。 今儿这是怎么了? 一进医馆大门,就见爹和个岁数相当、身着长褂的老者对面而坐。 两人一幅交谈甚欢的模样。 “金枝来了!快来见见你九叔。” “九叔?哪个九叔。” 她一过去,老者就如家中长者般,抚着那搓山羊胡对她品头论足。 “没想到啊!我家从村里搬出来的时候,她还那么小。眨眼的功夫,都出落成这样了。不过,八丫头这眉眼,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愣着做什么?叫九叔啊!你忘了?小时候总追着九叔家三宝儿打,后来三宝儿一见你就叫母夜叉,你硬是撵着他跑遍了整个王家洼。”王江河说起往事,笑得开怀。 经这么一提,王金枝也想起了是有这么个人。 只是记忆久远,已经模糊得似有似无了。 碍于爹的脸面,她轻唤了声“叔”。 九叔应过声后,直道:“正好,三日后我家摆席,你们一家定要来喝口喜酒啊!这些年不见了,我们老哥俩也好叙叙旧。” “哎呦!好事!好事……” 两个老人又继续你来我往的叙起旧来。 她没多话,转身去柜台那边问病情去了。 听到郎中说爹的腿以后走路没有问题,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等拿到药,他们便与九叔道别回了家。 一到家,王金枝就把一家人叫到一起,把自己在锦绣坊找了份活的事说了出来。 “真的?”王田氏高兴得眼都红了。 不过一秒,刚刚扬起的嘴角,就塌了下来。 “金枝啊,这梦里学的技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啊!这万一应了差,又做不好,岂不是给那李掌柜惹了麻烦嘛!” “娘放心好了,虽说是梦,却是格外的真。就连刚开始针扎指头的头,都真实得吓人。” “好!那就试试。可万一明儿上不了手,一定要老老实实给人家认个错。不要耽误了人家的大事。” “娘放心好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咱闺女这是真的长大了,懂事明理了。” 紧接着,王江河也高兴的把下个月吃酒的事情说给王田氏听。 一说起王三宝家,爹和娘就高兴得不行。提起那王三宝家,二老都是满满的好感。 次日一早,王金枝天不亮就起了。 准确的说,她是兴奋得一晚都没怎么睡着。 毕竟,她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一天。 免不了的,又回想起在林文海家那段紧巴巴的日子。 别人家媳妇手心向上的日子也许不好过,但至少多少是能要得着些的。 而她呢,非但一文要不着,还要顾及林文海的脸面,从娘家拿钱贴补婆家,对外还说是林文海给她的家用。 反观林文海,吃她的用她的,背着她把钱都花在青楼妓子身上! 她倾尽几年岁月,用时间告诉他,她爱他。 而他却用这几年的岁月,告诉她,她有多傻。 还好,闺女的到来,让她清醒过来。说起来,与林文海相约还钱的日子,再有两月就到了。 等拿回爹娘兄长们的血汗钱,她便再不与林家人有任何往来。 天见亮,她就抱着裹好的小团子出了西屋。 仨小子只能托给爹娘照看。 逃逃太小离不开她,只能让宝贝闺女跟着她受累了。 “起了!赶紧吃点东西,我送你去上工。” “大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路这么远,我能让你背着娃走着去?哎呦,要让爹娘知道,那还不得打死我呀!” “又不远,走路就行。你这么跟我跑,太累了。” “瞅你这话说得,像是拉车的是我一样。赶紧的!我去把车拉出来在门外等你。” 看着大哥的背影,她笑了。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爱你的人,是用行动在爱你。而不爱你的,只会用嘴假装爱你。 上了车,她把盖在小团子身上的盖子拉得紧紧的。生怕娃被风吹着。 好在天不凉,风不冷。 轮子跑得就是比走的快。 原本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两刻钟就到了。 第63章 不过,这机会又来了不是! 抬头看着挂着锦绣坊三个字的牌匾,王金枝深吸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道门可是十里镇的女子们最想进去的地方。 她方到门前,门就开了。 里面的站着个一脸严肃的婆子。她报上名讳,那婆子当即像换个人似的。 “娘子可算来了,我在这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快快,跟我进来。” 跟了婆子一路,婆子也讲了一路。 从绣坊里的规矩,到绣坊的作息,都没有落下。 转了几个弯后,她就被带到了一处清静的角落。 和前面的院子不同,前面皆是大通间,就是若大的屋子,就一个门进出。 而她眼前的屋子,小了许多。 婆子推门进去,里面居然还有个和她年纪相当的妇人。 “王娘子来了!哎呦,背了姑娘一路累了吧!来,交给我抱着就成。” 王金枝没有推脱,把还在酣睡的小团子交给妇人抱着。 因为背着娃,她确实没法好好做活。 领路的婆子把她交到这里后,就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东西,王金枝情不自禁的一一抚摸起来。 之前都是在梦里触碰。 这回她算是真真切切的摸上了一回。 不过这手感嘛……和梦里真的没有区别。 没有多做停留,她坐下来开工了。 时不时的,她会转头看一眼旁边的婆子,和摇篮里的小闺女。 见一切安好,她才又埋头在手上的针线活上。 傍晚下工前,李掌柜的来了一趟。 真如昨日所言,李掌柜豪气的把半月月钱交到了她手里。 “这是约定的二两月钱,你放心在这好好做活。月末我让刘妈准点把剩下的月钱给你。” 王金枝欣喜若狂。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凭自己双手挣到的银钱。 每月四两银子,他们一家老小吃喝根本都用不完! 下工出了绣房的门,大哥就已经在门口等她了。车上坐着的,还有三哥。 “来,逃逃我来抱。你累了一天了,好生歇息。”不等她开口,怀里的小团子就被抱了过去。 “大哥怎么还赶着车来接我!”王金枝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出门还得兄长们看着。” “我可不光是来接你,娘还我来提醒你,记得向你们掌柜的告假。明儿要去吃酒。”王大虎心虚道。 “记着的,已经告过假了。”她转头调笑道:“那三哥呢?跟着来,是怕大哥说不清楚吗?” 王三狼尴尬的瘪了瘪嘴:“我可不是来接你的。今儿来镇上,是想找个活计的。没想接连问了许多户人家,都无活可做。” 林逃逃盯着那张大脸,两叶柳眉不自觉的挤成了八字。 好家伙,三舅舅的眉心都快黑成墨汁了。 不过,这机会又来了不是! …… 次日一早,王江河就早早把王金枝兄妹叫了起来,又是嘱咐他们好生收拾打扮,又是清点要带的贺礼。 光数数,他都数了五遍才作罢。 “行了!那些东西双没脚,还能跑了不成?”王田氏看不下去了。 王江河挠头直笑:“这不是怕去了人家失礼了嘛。” “你啊!”王田氏满眼宠溺的笑笑,也就罢了。 是的,自他们兄妹有记忆起,娘就像大姐一样处处护着宠着爹。 就连家中要拿主意的时候,娘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爹。哪怕她明知道爹做的决定有问题,她也不会阻止。 直到不好的后果发生了,娘更会倾尽所有挽回能挽回的损失。 他们兄妹小时候,就常见到爹跟个孩子似的在娘怀里哭,娘就会像哄他们一样,耐心的安抚爹,然后他们一家人会一起承担。 还记得小时候,娘就常说,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到这个世界来,既然是第一次,犯错就避免不了。 于是那段日子再苦,他们一家人也是笑着挨过来的。 那时候他们兄妹很不理解,直到别人家也因犯错和他们一样深陷困境的时候。别人两口子相互指责谩骂,甚至动手打得呜呼翻天,然后一家人的感情慢慢变得越发淡漠。 而他们家每挨过一个难关,他们一家的感情反而会更好时,他们兄妹似乎就理解娘的良苦用心了。 也正是因此,小时候吃糠咽菜的日子也是格外的幸福。 老王家一家人坐着自家马车到了王三宝家门口。 “三哥三嫂,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王老九一身灰色长袍迎了上来。 “好些日子不见,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 “我们都老了,他们哪能不长大呢!”王江河笑着应话。 一家人随着王老九进了门。 没曾想那院子里,摆了十张方桌一张圆桌,阵仗还挺大。 王田氏忙把手里的贺礼递上去。 “来就来,还带啥礼嘛。”话音未落,礼倒是收了过去。 他们被安排在圆桌坐下后,王老九并没有像之前说的,坐下来和王江河叙旧。而是寒暄两句后,就又去院门那等着去的。 缩在王三狼怀里的林逃逃瞪着一双大眼睛,四下打量院子。 记忆里,好像没有这段啊! 直到一个和阿婆年纪相当的老妇人,领着个和娘差岁数差不离的女子过来。 “阿兰呀!咱两姐妹可算是又见着面了。”老妇人两眼含泪的握着阿婆的手。 不过一瞬,老妇人就把身后的女子拉了过来。 “月儿,快,快来见见你桂兰婶。” 女子娇滴滴的唤了声:“婶。” 王田氏笑盈盈把人扶起,那满眼的喜欢都快溢出眼底了。 “月儿还是这么乖巧讨喜。这些年不见,早许人家了吧?” “许什么人家呀!阿兰你又不是知道月儿这丫头性子倔。当初咱们两家一句玩笑的话,这丫头就硬是揣进了心里。” 王田氏顿时失笑:“月儿还记挂着我家三狼呢?” 经此一提,林逃逃突然就想起来了。 左脸巴掌大的红色胎记,王月! 【我、未、来、的、三、婶!那个表面阳光开朗,实则内心阴暗扭曲的恶毒女人!】 第64章 人家都是桃花运,到你就是桃花劫 突然听到怀里有人说话的王三狼,差点没把孩子丢出去。 谁在说话? 他原地打转,四下打量。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自己怀中的小团子身上。 难道是……宝贝外甥女?不会吧! 疑惑间就听声音再次响起【三舅舅啊三舅舅!为啥人家都是桃花运,偏到了你这里就都是桃花劫呢?还是那种要命的劫啊!】 林逃逃急得抓心挠肝! 原书中,这王月儿算是隔了数代的表亲。 王月儿的父亲,原是入赘到王家洼的,不仅自己随了女主家姓王,生的儿女也都按规矩随的女方家姓氏。 而这王月儿从小因脸上遮挡了小半张脸的红色胎记,不仅在村里受欺负,就连兄妹之间也因其样貌丑陋而排斥她。 时日久了,王月儿的心里就发生了变化。 小时候,她挨了欺负哭着回家希望父母和兄长为她撑腰。结果反遭兄长奚落不说,连父母也常言:“为啥人家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 于是原本想从家人那里寻求安慰反遭责骂的王月儿,一开始只是跑去没人的地方哭。 后来只是哭都无法让她缓解心头恨意,便开始踩蚂蚁,一边踩一边咒骂。不仅咒骂欺负她的人,连同父母兄长都一同带上,才觉得舒坦一些。 直到她被村里的孩子堵在山上,嘲笑她、羞辱她,还拿牛粪和泥巴扔她。于是满身污秽的她觉得踩死蚂蚁已经不解恨了,便打起了村里人养的鸡鸭的主意。 刚开始她把活生生的鸡鸭拔得一根毛不剩。 后来则是在鸡鸭身上捅无数刀,一刀一刀的看着手下的鸡鸭咽气。 再后来,她会砍掉鸡鸭的翅膀后将其放掉,看着那些鸡鸭跌跌撞撞流一路的血。 最恐怖的是内心已经扭曲的王月儿,已经不满足不会开口说话的动物们,转而瞄上了村里的孩子。 她把不到三岁的小孩,骗到山上后捆在树上。 不仅把自己这些年受到的欺负,统统用在了那孩子身上。甚至用木棍打断了那孩子的一条腿。 小孩受到惊吓,又哭又喊。惊慌失拖的王月儿甚至掐住那孩子的脖子,直到那孩子只剩下一口气。 生怕被村里人发现是她所为,她甚至伪装孩子是从山上滚到河里去的。 谁想,那孩子也是命大。落河后被挑水的村人所救。 只可惜那娃被送回家去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王月儿终于慌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告诉她娘。 她娘虽说不怎么喜欢她,可那也是她怀胎十月后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才掉下来的肉。哪里又会把事坦白出去? 于是寻了个借口,便一家人从王家洼搬走了。 而那个无辜的孩子却在家人无钱送医后,终是送了命。 可王月儿对三舅舅的执念,仅仅是因为三舅舅对娘的宠爱。 【三舅舅啊!你若被她蒙骗娶她进门,你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 【只因你与别的女子说了句话,这疯女人就害怕你抛弃她,不仅对你下毒让你变得体弱多病。甚至后来还打断你的双腿,把你捆在家中疯狂虐待至死。】 【你以为你死了,你遭的罪就完了?没有!她甚至倾尽所有,把你的尸体开膛破肚再填上药材和棉花,把你做成了一比一的人皮木偶!】 人皮木偶……王三狼只觉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猛的抽了个激灵。 第65章 鸿门宴 还没回过神来的王三狼偏巧对上了王月的目光,唰的一下毛孔一紧,一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方才王月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狼看到了可爱的小白兔似的。 “三狼哥哥。”王月轻唤。 “哎呦!你可别这么叫我,我们可没这么熟。”王三狼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离王月更远了些。 王月先是一愣,原本浅笑嫣然的眸子,涌动起了泪光。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叫人好不心疼。 王田氏啪的一巴掌打在王三狼背上,忙安慰起了王月。 “月儿,你与三狼都这般大了,不该再似儿时那般亲近。三狼这般懂分寸识进退,定是个担得起责的好小伙。阿兰这般教子有方,好叫我羡慕呀。” “秀禾你啊,还和以前一样会说话。”王田氏笑道。 王秀禾顺势就拉着人入了坐,一边倒酒,一边说:“今儿你可得在我这住下,教教我怎么教导儿子才好。” 王秀禾有说有笑的把王田氏两口子招呼着坐下。王金枝兄妹则被王月儿招呼去了另一桌。 这刚坐下,就有客不停进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院里的桌子就座得满满当当的了。 和寻常摆席的一样,事主会举杯说些客套话聊表感激之情。 而后锣鼓一响,草台班子一唱,则是宾客们自己好吃好喝的时间。 王月儿不停说着他们小时候的热络场景,给他们倒满酒杯。 正说着话呢,就听个声音笑呵呵道:“大虎哥,你居然比以前还壮了!” 只见一个和王月儿五官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搭上了大舅舅的肩头。 “三宝!”四舅猛的站起身,与其抱在了一起。 两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紧紧的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一脸懵的林逃逃也是这时才想起,原书里也确实是有这么号人物。 可这王三宝的面相绝非善类啊! 八字眉,吊角眼,鹰钩鼻,标准的自私自利、见利忘义之人。 【好家伙,这不就是给四舅出馊主意,让四舅去赌坊捞钱害得四舅深陷泥潭,最终欠债太多,被赌坊打断双腿的罪魁祸首嘛!】 她记得当时在书里看到这段的时候,气得都想进书里抽这丫的!原本好好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硬是被他利用后害成那幅惨状! 猛的,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难道三舅被下药的事,是这个瘪犊子帮王月儿做的?】 扭头看去,正见着王三宝端起了三舅的酒碗。他的食指不经意的从酒里划拉了一下,一小片白色的粉沫正快速消失在酒里。 【真是这瘪犊子给三舅下的药啊!所以三舅是因为喝了这碗加料的酒,才会和王月睡到一张床上的!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他们一家为了让王月嫁给三舅而摆下的鸿门宴!】 王三狼伸出接碗的手,僵在空中。 看着王三宝手里那碗酒,他都满脸的不可置信。 半晌,深吸一口气后,他笑着把怀里的小奶娃轻轻放进了坐在旁边的二哥怀里。 然后有说有笑的接过了王三宝递过来的那碗酒,当着众人的面,豪迈的一饮而尽。 “好!三狼还是那么爽快!来来来,我先干为敬!”王三宝喜笑颜开的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看着自家这一桌子的傻大个,林逃逃那个心焦啊! 原本她都想好了,三舅抱着她接过那碗酒,她就把酒碗打翻,再哭闹着去别处,三舅的命运也就因此改变了。 如今好了,酒喝了,药吃了,一切都按天道老儿写好的剧本往下走。 她正想如何扭转呢,三舅人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我、头晕……”三舅舅低垂着头,两胳膊环着脑袋。 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王三宝,立马就过来将人扶住。 “怪我!怪我让你喝太急了。来来,我扶你去后边歇息歇息。” 大舅起身正要将人拦下,却被王月横插了一手:“大虎哥放心好了,我哥屋里没人的。就让三狼哥哥在那睡会。” 大舅舅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王三宝已经将人抚远了。 完犊子!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看不到三舅的背影了。 这边,王三宝走了,王月又开始活跃气氛。 不得不说,这兄妹俩那叫一个默契。 仿佛这个场景是他们排练过无数次的一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三宝就又回来了。说什么已经把三舅舅安置妥当了。 还说什么后院是内宅,不比前院,外人是进不去的,叫娘和舅舅们放心。 酒桌上,王三宝再次加入进来,气氛也越发的浓烈。 交杯换盏间,已是酒过三旬。 原本桌上的那坛子酒也见了底。 “快!月儿,赶紧再去添些酒来。”王三宝吩咐道。 正和阿娘交谈甚欢的王月儿,立马就应声离开了,阿娘还担忧的多看了王月离开的方向几眼。 可王三宝不过讲了些与小时候有关的话,就把阿娘和舅舅们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几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起儿时的趣事。 而此时的情况,就和原书里写的一样。王月此去并没有再回来! 不一会儿后,王三宝话锋一转:“唉?王月这丫头,又跑去哪里偷懒去了!这酒是拿不来了吗?且吃着,我去看看那丫头在干啥。” 说罢,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开了。 看着王三宝远去的背影,林逃逃差点就把自己气爆了! 果然,不过片刻内院方向就传来一声惊呼。 照理说,那声惊呼在戏班子的映衬下并没有多大。甚至可以说是微不可闻。 巧的是,就那细小的声音,就被王月儿的爹娘听见了。 “哟!这不是咱家老大的喊声吗?出啥事了?”王月娘大声说着站起身来。 那嗓门,就像是怕周围的人听不见似的。 王月爹立马附和:“走走走,看看去!”话音未落,人就已经离桌了。 周围的人戏也不听了,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一个个跟伸长着脖子,往王家内院方向眺望。 结果下一刻,就听里面传来哭喊:“哎呦!你这死丫头,你是要把我和你爹活活气死啊!人家相不中你,你怎么还把自己往前送啊!” 第66章 这事绝对是他做的! 这一嗓子来,院里这几十号人,当即就都围了上去。 她娘和舅舅们也不例外。 寻声而至,就见那王秀禾老两口正拍打着一处门框。 门里面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月。 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跪在那里擦眼抹泪。 “爹,娘!女儿是自愿的,与三狼哥哥无关。爹娘切勿责怪三狼哥哥才好。” “你这丫头疯了吗?明明是他酒后乱性……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做什么!身为女儿家,你不知道清白有多重要吗?你是要把爹娘活活气死吗?”王三宝又叫又跳。 “三狼?你是说……我家三狼……”阿婆面色难看的指着屋里那炕上被窝里裹着的人。 “阿兰啊!”王秀禾转身拉着阿婆哭道:“这事你若不管,我家月儿只能一根绳子了结余生了!” 阿婆左右为难的看向阿公,阿公一咬牙大声质问:“三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三舅舅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唰的一下,众人都转头看去。 三舅舅扶着门框,两眼茫然的看着众人。 “你……”王三宝冲来,不解道:“你、你怎么在这?” “我?”三舅舅指着自己:“我不是吃醉了酒,被你扶过来的吗?” “不是!那里面那个是谁?”王秀禾打断道。 原本跪在地上的王月儿直接黑了脸,起身大步过去,一把就将被窝给掀了。 那光溜溜的人,“哎呦”一声坐起。当看到自己不着寸缕时,忙抢过王月儿手里被窝盖上。 只是那一身的脓疮,众人是看得清清楚楚。 “张瘸子!怎么会是你?”王月儿的惊呼声,直接都破了音。 “那你觉得应该是谁?我吗?”三舅舅谐谑的声音响起。 王月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三狼,我不是把你扶这屋的吗?咋成他了?”王三宝适时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三舅舅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你都说我吃醉酒,才送我进来的,我哪知道呀!反正你们都看到了,我搁那边屋睡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妹子的清白,可与我无关!” 别人都是两眼放光的看戏,林逃逃却是一脸茫然没回过神来。 毕竟,原书的剧情也不是这样写的呀!照理说,那被窝里被脱得光溜溜的,该是三舅才对的啊! 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经络里那流转的灵力。 好家伙,身体里的禁锢又多了一条裂缝!也就是说,三舅舅的命运,已经在刚才发生的改变。 只是她想不明白,她还没出手呢,事情怎么就变了呢? 正想得出神,她只觉身体一轻,就到了三舅怀里。 “爹,娘,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咱就别在这看热闹了,咱先回家吧。” “对、对,三狼说得对。”阿婆拍着王秀禾的手道:“这可是月儿的大事,得仔细处置。我们就先走了,回头月儿出嫁,我家再来贺喜。” 丢下一脸懵逼的王秀禾一家,他们就走了。 出了王三宝家院门,三舅舅一个憋住扑哧笑出声来。 “三,啥事让你高兴成这样?”大舅舅牵着马车过来。 三舅抱着她上了马车,催促道:“咱赶紧走,一会人多了,这窄巷子可不好出去。” 临近城门时,阿娘突然问:“三哥,床上那人,是你弄去的?” “咦!幺妹你可别乱说。我是真醉了酒,怎么去到他家内院的我都想不起来了。”说着,三舅还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到现在还头痛欲裂,有些晕乎乎的呢!看来,我这酒还没醒呢。” 二舅王二熊冲着三舅舅这边翻了个白眼:“平日里,也没见你醉成这样。今儿这才几碗啊?你就晕了!” “这喝酒也讲心情的嘛!心情不同,状态自然不同了!是不是呀?逃逃?” 于是……她且仅有她,看到了三舅那压都压不住的嘴角。 那一刻,林逃逃可以确定,这事绝对是他做的! 她倒是没想到,她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三舅舅,居然还有这一面。 惊讶间,她就听四舅舅道:“床上那人是谁啊?一身浓疮,怕是有啥大病吧!可别是传染的才好。” “那人我知道。”大舅舅转过头来说:“他叫张瘸子,是城南赌坊的常客。听说,他家以前有屋有田有妻女,家境不差。 据说后来沾上了赌,家里的屋和田都拿去赌没了。家里的婆娘典给了别人,那小闺女不过六七岁就被他卖进了窑子。 还有他瘸了的那条腿,据说就是借赌坊的钱没还,被活活打断的。至于那身脓疮嘛!咳,家都没有的人,沾上点啥病都不稀奇。不过,和他沾上边,不仅王月毁了,怕是他们一家都填不平张瘸子那个坑。” “唉!好好一闺女,这下半辈子,可咋整喔。”阿婆长叹摇头。 三舅突然道:“娘,您要闲得慌,不如愁愁您儿子们的下辈子。替他家操那个心干嘛!老话不说了嘛,不是那家人,不进那家门不是。” 阿婆双手一拍:“三说得对!你们兄弟还没娶媳妇成家呢,我操他家心做什么。对,我得赶紧张罗起来。” 这话头子一岔,王月儿家的事,就这么翻篇了。 可在林逃逃这里,心中已然有了定论。这事,绝对是三舅干的!不得不说,猎人的观察力真的了不起。想来,王三宝对那碗酒做手脚的时候,三舅应该是看到了。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将计就计。 难怪师傅常说,相由心生,人如其名。 三狼三狼,当真和狼一般警觉敏锐呢! 不过这歪打正着,不仅改变了他自己的悲惨的结局。顺带着,也让她占着了便宜。 林逃逃再次仔细察看王三狼的面相,此刻眉心间那团黑雾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红晕。 【哟!三舅舅这是立竿见影的招了好运啊!怀财落北,遇贵人而得立。】运势就是这样,气场好了,运势也会上扬。 所以师傅常与她说,愁不过一日,否则伤财伤运。 而此时的王三狼,正为肉嘟嘟的小团子那句“怀财落北,遇贵人而得立”发愁呢! 他只想问:啥意思啊! 第67章 一路向北……咕噜咕噜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唯独抱着小奶团子的王三狼满脑子都是“怀财落北,遇贵人而得立”。 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奶娃,他愁得第三百一十八次挠头。 这么说吧,宝贝外甥女这话里的每个字他都知道是啥意思,可放一块他就不知道是个啥了! 所以说,读书真是件好事哇!瞧瞧,他现在不就吃了没读书的苦嘛! 不过好在他不笨,话嘛,不懂一句,懂几个字拼拼凑凑也该能猜个七八分。 所以,这立字,不可能是站立,该是安身立命中的立。意指走运? 而这‘北’字,应该意指北面。 但这北面?又是哪里的北面呢?家里?镇里?还是山里? 算了,大不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试。 当马车停下时,王三狼抱着小奶团子就往自家小院的北院墙跑去。 自家院子本就不大,北边的院墙是堆放柴火的地方。自打爹伤了腿后,他们兄弟就常去山中行走打猎。 担心家中母亲无柴火可烧,他们便备了一年都烧不完的柴火堆在那里。 记忆里,那地方除了柴火啥都没有才是。 到了地方,原本堆满的柴火烧了快一年,差不多见底了。也正如他想的,这里除了柴火就剩墙脚下长满的杂草了。 他不由的,有些失落。 转身离开时,王三狼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逃逃心声提及关于王月儿的所有事,无不应验! 那……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于是他回头再次小心翼翼的察看起来。就连那些柴火底下,他都翻开来看个仔细。 可翻遍了柴火堆,也没有任何发现。 正当他再次叹气时,房屋与院墙夹角里一个砍掉的枯树根上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半圆形的东西,扁平,表面灰色,渐变褐色,有环纹棱,边缘较薄。 “这、这是……林芝?” 王三狼的惊呼声,不仅惊醒了熟睡中的林逃逃,还把刚进门众人都吸引了过来。 “灵芝……长这样?”大舅舅瞬间成了个好奇宝宝。 二舅舅王二熊蹲在那东西前面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问号跟小鸟似的围着他脑袋飞。 “灵芝是啥?”四舅舅跟个乖宝宝似的,干脆不懂就问。 王舅舅开口解释:“我听老郎中说过一回,这东西确实长得挺像啊!可郎中说这灵芝是山中珍宝,可遇而不可求的。” 说到这里,五舅却是一脸怀疑自己的表情道:“不是说可遇而不可求吗?咋长咱家来了呢?” 六舅舅王六彪简直就是钝感力的化身,张口就来句:“啥啊这是?” “灵芝!刚才三哥不是说了嘛!”七舅舅语重心长道。 “喔,灵芝啊!”六舅舅接着又道:“灵芝是啥啊?” “六哥、你……”七舅舅王七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显是在强压直冲脑门的血压。 看着自家这群难以言表的舅舅,林逃逃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是树舌灵芝,它没有柄且不少见。而灵芝有柄且不多见。价钱不如灵芝,那也是药材。】 师门里除了教画符做法掐指算命,另外教得最多的也就是药材了。 师傅说,想学好道法,先得养活自己。不然还没得道呢,人就先饿死了。 再者,道法可以增气补元、可以抓鬼拿妖、可以驱魔辟邪,唯独这治病还得遵循自然规律不是。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三舅舅突然肯定道:“是灵芝。先拿东西遮着些,回头带去镇上卖了换钱。” “刚才你不是都不认识吗?怎么突然又认识了?”大舅舅问。 三舅舅轻咳两声笃定道:“谁说我不认识了!我那是吓了一跳才叫得那么大声的。这东西我见过一回。” “既然这样,那可得把它藏好喽。” 舅舅们七手八脚的把散落的柴火整齐的堆成了一人高的柴火墙,正好就把那树舌灵芝挡在了夹角里。 当晚,王三狼早早就回了屋。 缩在炕角里,把这一天发生的事,都细细捋了一遍。 虽说听到小奶娃子心声这事,怎么想都有些荒诞。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都应验了小逃逃的心声。 王月儿如此,那啥怀财落北也是如此。 换句话说,不管后面那句是啥意思。只要他往北边去,就肯定能交好运! “那就明天去镇上北边转转!” 打定了主意,他便早早睡下了。 次日。 王三狼早早起来,以去卖灵芝为由,搭着王大虎送王金枝去上工的马车去了镇上。 送了人,他便把装着灵芝的包袱塞给了自家大哥。 “三,不是你说要去卖它的吗?给我干啥?”王大虎不解道。 “这点小事,大哥一个人去就行了。今儿来得早,我正好去看看,能不能寻个活计。大哥回头也别等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待王大虎应声,王三狼就跑远了。 那跑开的方向,正是他宝贝外甥女心声提及的北方。 这十里镇的北边可不得了,住的都那都是有点钱的人家。 只是……天不亮,各家都是关门闭户的。 也就偶尔能隔着那高门院墙听见里面有下人扫洒的声响。 一路向北连个路人都没遇着。 他在心里把小奶团子那“怀财落北”后面的那句“遇贵人而得立”重复了无数次。 几乎是绞尽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脑汁,想要弄明白是啥意思。 结果…… 想了好一会儿,也就抓着个“人”字。 “对对对,遇贵人嘛,甭管谁是贵人,得先遇着人才行。天太早了,且等会再四处走动。 说着,就看见了前方的院墙下,摆了块半人高的大石墩。 “正好,坐那等会儿。”昨夜下过雨,路上泥泞,除了那石墩子还能落屁股,再无其它地方可以坐着歇脚的了。 他坐下抬头看天,雾蒙蒙的天色,一抹微光染红了天际。 “看样子,天快……嗷!” 不知从哪掉下个重物,生生的砸在他的脖颈上,硬是把他整个人从石墩上压到了地上。 好巧不巧的,他的脸直接被按进了稀泥汤里。 “咕噜咕噜咕噜……” 第68章 确定了,这小子病得不轻。 一张嘴,浑浊的稀泥汤直接从口鼻处灌入。那个味,保准你尝过一回后,一辈子都忘不了。 “哎呦!怎会有人呢?” 他头顶上响起陌生的声音后,压着身体的重量跟着消失,他才得以从泥汤里抬起头来。 抹着糊了一脸的泥,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脚踩湛蓝色挂珠布靴,锦缎长袍上挂着个玉坠子。腰间镶玉黑色腰带和精美的绣纹衣襟,衬托着精致姣好的五官。年岁看起来,仿佛还比他小上许多。 可这有鼻子有眼的,却不干人事!哪家好人会翻墙进出啊! “你……” 刚开口,一只香喷喷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嘘!”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拉着往巷子外跑去。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赌坊门口。 “方才在下多有冒犯,兄台可有伤到哪儿吗?” 别看男人说话客气,可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 在王三狼眼里,这是藐视,是对他的不尊重!越想越气,手也不经意间捏成了拳。 “你这是……” “是是是,是在下莽撞了。” 王三狼举起的手里,突然多出个冰凉的触感。 低头看去,只觉得眼睛被一抹明晃晃的光亮晃得睁不开眼。 好家伙……这是……银子啊! 三个小银角就那么躺在他的手心里。 王三狼原本心里的怒火,也不怎的突然就不见了。 应该说,他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事了。毕竟,以往他也没遇到过一言不合就拿银子砸他的人啊! 这哪里是他的仇人,简直就是他的财神爷嘛! “这样吧,兄台与我一同进去,待我赢来银子,再赔与兄台。到时候,必定让兄台满意。” “够……”了字还没出口,财神爷就掀起了赌坊的门帘子。 好家伙,这财神爷直接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啊! 赌坊里的人不多,二三十的样子。 赌钱的一个没转头,可赌坊里的伙计和地痞们,都目光不善的看向他们。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像是唱戏似的立马变了一张脸。 尤其是赌坊伙计,跟见了自家东家似的,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半弓着背,搓着双手,踏着小碎步向迎着向这边跑来。嘴上还道:“给秦公子请早。今儿想玩点啥?小的这就去准备着。” 话音刚落,那伙计就向他看来。 “小哥是早上随公子出门滑了脚吧?没事,我这就叫人烧上热水,让小哥沐浴更衣。” 依旧是不待他开口,伙计就叫来两人,连扶带拽的把他拉去了后堂。 “不、你、你们这是、我、他、我和他……” “小哥定是秦公子新配的随从吧?您家公子是咱这小地方的财神爷,您啊,就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子。有啥需要的您直管开口,别说东西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小的们就是拿不到,那也得在水里给您捞个影!” “对对对!小哥试试,这水温可好?冷了热了的您可得说出来。我们兄弟不觉得麻烦。能侍候您,是我们兄弟的荣幸。” “……” 两伙计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接话的,硬是让好几次想开口的他都没个机会。 直到他二人停下嘴时,他已经被半推半就的泡在了大木桶里。 这木桶大得哟,比家里的大锅可宽敞多了。 还没回过神来,头上的包布已经被他们解开。 一个舀水替他浇头,一个把他的头轻扶昴起,轻轻的按着他的头顶。 突的一下,身体舒服得起来一阵接一阵的鸡皮疙瘩。 从没有过这种飘飘欲仙的体验的王三狼,竟不知啥时候,直接舒服得两眼一闭没了知觉。 直待耳边响起一阵水声时,才恍恍惚惚醒来。 水声突然没了,却是啪的一个巴掌声把他猛的惊醒。 “扰了小哥休息,小的该死。” 这伙计打自己是真下得去手啊,半边脸眼瞅着就肿了。 “对、没事,我在这多久了?”王三狼急急忙忙起身,就去拿衣裳。 他今天可是按宝贝逃逃说的,是来等他的贵人的。 搁这耽搁许久,莫要误了事才好。 “小哥莫急,你家公子玩着呢。这这这,衣裳在这。”那伙计拿起衣裳往他身上套。 “这、这不是我的衣裳。” “您那身不是脏了嘛。这是您家公子给您新买的。那身沾了泥的也按您家公子说的扔了。” 好家伙,换句话说就是他不穿这身,就得光着腚了。 穿好衣裳时,那伙计捧着三个小银角到他眼前。 王三狼蹙着眉接过来收好,方才随那伙计去了赌坊前堂。 一进门,就见那男子爬在桌上一动不动。 他上前方见,爬桌上的秦公子,正哭得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那叫一个委屈。 “秦公子这是又输钱了吧。” 又!难怪这儿的人都把这小子视为财神爷了。还是那种冒着崴脚受伤都要翻墙给人送银子的财神爷。 “我要赢!我要把我的钱都赢回来!借我钱,快借我钱。” 得!看着男子近乎癫狂的样子,王三狼才意识到为啥爹娘在这方面管束得格外严苛。 “秦公子可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哪有那个胆敢把钱借您啊?要是让秦老爷知道了,咱这小地方,还不得被拆喽! 今儿就到这吧!公子早些回去歇息。下次再来就是了。” 原本想打个招呼就走人的王三狼,见人家没理会他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抬脚间却被一只手死死拉住。 “你那三两银子借给我好不好?” 王三狼回头对上了男人委屈巴巴的眸子。 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他还是掏出两个小银角递了过去。 “衣裳你赔我了,但我那几口泥汤可不能白喝。这二两还你,咱们两清了。” 男人立马变哭为笑,接过小银角后却没撒手。 “兄台莫走,待我赢下这局,便把银子还你。” “不用还!给你了!”王三狼大声道。 “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必须还!” 王三狼:…… 这小子怕不是有病吧! 男人一手死死抓着他,转身就把那二两银子拍在赌桌上。 王三狼无力的闭着眼直拍脑门。确定了,这小子病得不轻。 第69章 这世界已经癫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买多赢多,买少赢少,买定离手!” 只听有人喊话间,周围看热闹的赌徒们,慌慌张张的掏出全部家底放在了小字上。 这出奇的一幕,直接都把王三狼看傻眼了。 “好!你们都看不起我秦谓是吧?今天小爷就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小!小……”秦谓大喊起来。 好好一个人,因为几颗刻着点数的小木头癫狂成这副模样,王三狼不由的在心里可怜起这秦家公子来。 试着挣脱无果,他也只好安静的等着这场赌局结束。 四周响起“大”“小”的嘈杂喊声,众人皆是摩拳擦掌。 就见摇晃那小木头的伙计把碗往桌上一摆,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那一双双眼睛,就跟看着猎物的野狼似的,猩红而贪婪。 直到盖碗打开…… 在场所有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除了他,其他人皆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 要不是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他都该以为自己见鬼了。 “七、七八九?不、不可能啊!” 随着声音响起,连同秦公子在内,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揉上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 “赢了!我赢了!我赢了!我终于赢了!” “那、我……”可以走了几个字还没说出来,身上突然就多了个……挂件。 是的,这秦谓秦公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哈哈大笑。 “是你!是你带给我的好运!” 话音落下时,王三狼只觉得脸颊上被什么东西吧唧了一口。 一瞬间,他身上每个毛孔都炸开了。 他……居然被男人亲了!他……不干净了! “你、臭小子你疯了吧你!从我身上下去!” 不待秦谓动作,他一把揪着秦谓的脖子,就把人从他身上扯开了。 把秦谓往地上一丢,他转身就要走。 结果抬起的脚,突然就坠上了双手。 “兄台,莫走!” 是了,那双手的主人,正是秦谓。 忍无可忍的王三狼甩着脚,想要把那狗皮膏药似的秦谓甩开。 然而……无果。 “撒手!我还有事儿呢!”他压着怒气说。 秦谓却是乐颠颠的问:“有事?何事?我帮你!” “秦公子,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生下来就不愁吃喝的!我还要去挣钱过日子的!”他大吼。 真的,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了。 长这么大,这还是他头一回快要失控。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位富家公子所赐! “挣钱?”秦谓眼前一亮:“我雇你啊!” 王三狼疯狂甩脚:“雇我干嘛?我没那闲功夫陪你这种公子哥发疯!你撒手!” “反正你不就是挣钱嘛!我出钱买你,多少钱你开个价。” “你……我是挣钱,不是卖身!”他大吼。 “随便什么都行。你开价,我出钱,你的时间归我。”秦谓整个人跟猴似的,抱在了王三狼的大腿上。 “你这样的公子哥,买我做什么!” “吉祥物!就做我的吉祥物!你啥也不用干,只要跟在我身边就行!一两,每天一两,日结!” 王三狼莫名的停下了动作。 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被侮辱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被宠了。 每天一两,一月岂不是三十两?一年岂止不是三百两? 真要这样,爹的药钱不愁了,一家老小的生活所需也有着落了。兄弟们不用再提着脑袋进山打猎,幺妹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去绣房上工了,家里的娃娃们不仅能穿上体面的衣裳,还能有吃不完的糖。 “你……” “我发誓,今日所言若有虚假,定当天打雷劈!”秦谓边说边动,直接从桌上抓来个小银角塞到他手中。 “这是今日的工钱!你今天是我的了。” 感受着银子冰凉的触感,王三狼动摇了。 没办法,谁叫他穷呢!他实在是没法拒绝这打着灯笼几辈子都找不到的好事。 将手伸过去……“公子起来吧。别让人笑话了去。”他只当这是份随从的活好了。 得偿所愿的秦谓就像是得了糖的小娃,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抓着他的手站起来,拍了拍沾灰的袍子,拖着他回到了桌前。 “来!今天小爷要一雪前耻!” 秦谓豪气大喊,换来的却是满堂哄笑。 “秦公子还当真了呢?这要是拉着个人就能赢钱的话,谁还会开赌坊啊?” “就是!这世上啥都不多,唯独人最多!何况还是这样色的。” “哈哈哈哈。咱们秦公子,莫不是输得多了,脑子都……”说话的指着自己的头,一脸嘲讽的哈哈大笑。 而赌坊的伙计们,也只是看了他和秦谓一眼后,扬着嘴角直摇头。 “来啊!今儿谁要玩不起,谁就脱光了去镇上走一圈!敢不敢?”秦谓大喊。 “秦、秦谓,不,秦公子你清醒点!”王三狼连拉阻止。 谁不怕啊?这万一秦谓输不起,又不想失了脸面,还不得让他光着出去遛一圈? 结果人家压根就没理他。 把桌上的银子往大字上一押,大喊了声:“来!我还是买大!” 随着一阵哄笑声后,身上还有钱的,又把钱放在了小字上。而那些上一局把全部身家都输了的也没离开,而是满眼期盼的站在边看起了热闹。 随着伙计拿起碗叮叮咚咚的晃个不停,砰的一声,碗放到了桌上。 “各位爷,买好离手!” “小!小!小!” “大!大!大!” 看着眼前疯狂的场景,王三狼真的不能理解,不过就是几个小木头,怎么就叫这么些人为之疯狂了呢。 随着赌坊伙计将盖在上面的碗揭开,众人屏息探头看去。 “五……六七?居、居然又是大?” “怎么可能!做假呢吧!” “该不会是秦谓买通了赌坊,套咱们的钱吧!” 随着周围人无端揣测的声音响起,赌坊的人不乐意了,两方开始唇枪舌战。 唯独秦谓秦公子,转身突的一下,将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是你、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我命定的吉祥物!哇哈哈哈哈……” 任由秦谓发疯拍打后背的王三狼,面无表情两眼发直。 这世界已经癫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第70章 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吵啥啊!继续来啊!方才咱可说好了的,今儿谁要输不起,就得光着身子在街上溜一圈。”秦谓唰的一下,把面前小山堆似的银子,又推了出去。 王三狼眼都看直了。 难怪这小子会从头输到尾!谁会这么没脑子,盯着一个买啊! 再瞧瞧方才还吵吵得厉害的那些,人家不过输了两回就不再傻傻的往桌上砸钱了。 秦谓把袍子一捞:“怎么?不敢来了?不来也行!脱光了出去遛一圈,小爷就放你们滚蛋。” 正当他以为这些人会不得不继续上桌时,有人啪的一下就把衣裳拍在了桌上。 “脸可没有钱重要!跑就跑!”那人两手捂着重要位置,一转身甩着个大光腚子真就往外跑去了。 赌坊的人和秦谓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唯有王三狼,非但没笑,还看得两眼发直。 今天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还有你们,是接着和我赌呢?还是跟他一样?”秦谓大笑着问。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个突然冷着脸骂了声:“蠢货!脸当然和钱一样重要!” 秦谓就像有了一起玩的小伙伴一样,兴奋的冲那人直招手:“来来来,咱俩接着玩。” 然而下一秒…… 就听刺啦一声,那人直接把衣裳扯开了。 和先前光着腚跑出去的那个一样,把衣裳拍在桌上。不一样的,先前那个捂的是那条小短腿,而他捂的……是脸! 对!他捂着脸,光着个大腚,耷拉着左摇右晃的小泥鳅,就这么跑出去了!! 当场连带着王三狼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人才啊!” 紧接着,剩下的人接二连三的有样学样,甩着个大腚子就那么出去了。 只不过个人选择不同罢了。 秦谓两眼放光的连桌上的银子都不在乎了,拉着了他追着出了赌坊。只听街道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没人陪我玩,我就自己玩!”秦谓拉着他回到赌坊,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接着摇!” 那伙计看了眼秦谓买的大字后,眉头微动了一下。 “买定离手”的喊声过后,王三狼注意到那伙计面色难看的愣在了当场。 “哈哈哈哈,今天小爷要一雪前耻!”秦谓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而王三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摇小木块的伙计脸上。 只因那伙计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吃了明知不能吃的毒药似的。诧异、难受、不知所措、迷茫…… 秦谓大笑着把银子搂过来时,他小声道:“公子若是尽兴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身为猎人,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这赌桌怕是不简单。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所以,既然拿了秦谓的银子,自然得替秦谓考虑。 然而秦谓也是个犟种。甩给他一句“不行”后,再次把所有的银子都押在了“大”字上。 对面的赌坊伙计突然转头看向边上坐着的一个大汉。 那人波澜不惊的点了下头,伙计才又按部就班的摇起装着小木块的碗来。 让王三狼意料不到的是,接下来五把,居然都是秦谓赢。 原本小山堆似的银子,如今已是四座。 他根本就估算不出这有多少银子。 秦谓突然把四座小银山都推到了大字上,豪迈的喊了声:“来!继续!” 这下……对面的伙计满面愁容,差点就哭了。 求救的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大汉。 这次,那人倒是放下了手里的茶碗,起身抖了抖袍子就过来了。 对面的伙计就跟解脱了似的,立马起身站到旁边。 “不知,在下是否可以陪公子玩上几局?” 别看跟上客气,人却是不待秦谓开口,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行啊!本公子从来就不是玩不起的人!”说着,就把所有明晃晃的小山推到了大字上。占据了半张桌子大小的“大”字,硬是被银子压得严严实实。 就听旁边有人小声道:“哦呦,薛二爷都亲自上阵了。” “秦公子这下惨喽!” “可不是!要是我赢了这么多钱,早拿钱走人了!这下好了,薛二爷上了桌,他一个子儿都别想带走了。” “比起薛二爷上桌,我更好奇到底谁会赢?” “你小子输的是银子还是脑子?这么多年了,你啥时候见薛二爷输过?倒是那位财神爷,以往都是来散财的,今儿怎么会这么顺呢?难不成,真和他拉着的那名小厮有关?” “徐愣子,还说我呢?你小子输的才是脑子吧!要是拽着那小子就能赢钱,我今儿把头砍下来放在这!” “话可别说得太满。今儿这事,透着邪性呢!” 随着各种不着边际的揣测声响起,对面的人脸色也在这一刻更阴沉了。 只见他扣着装有小木块的碗,手腕翻转,左右移动。那动作,流畅得就跟吃饭拿筷子,喝水拿杯子似的。 砰的一下,碗平稳落地。 里面叮当作响,小木块们发出有序的落地声。 大汉阴郁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大手方缓缓起开。 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探头过来。 随着一声“五、五、五五六!大!居然是大!”的惊叹声响起,对面大汉的脸直接黑了。 而且是那种青里混着紫,紫得发黑的黑。 “不会吧!又是秦谓赢了?” “今天怕不是见了鬼了吧!”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小子?” “我的天!我也想要拉他怎么办?” “我也好想要他!” 惊呼声中,众人的目光定格到了王三狼身上。 他缩了缩了身子,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一道道焦灼而贪婪的目光,就像是无数双手在他身上游走。 正当他难受得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时,秦谓猛的一下站起身,挡在了他前面。 “他是我的!谁敢打他的主意,别怪我秦谓翻脸!” 此话一出,那些人才心有不甘的收回目光。 唯独对面的薛二爷,那双凌厉的眸子,依旧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就在秦谓再次把银子都推上前时,薛二爷突然起身就走开了。 之前那个伙计直接都傻眼了。“薛、薛爷,这、你走了我咋办啊?” 随着薛二爷的离开,赌坊的人慌了。 正当秦谓再次想把银子推上前时,那伙计扑通一下,就给秦谓跪下了。 “秦公子,求求您放小的一条活路吧!”说罢,他咚咚咚的给秦谓磕起了头。 看到这一幕的王三狼,眼角直抽抽…… 今儿这眼界,开得是真大啊! 第71章 还有这种好事?这银子不跟白捡一样吗? 方才还笑得合不拢嘴的秦谓,此刻笑不出来了。 手往桌一拍,质问道:“你这是何意?既然这般输不起,还开什么赌坊?” 那伙计被问得答不上话来,汗珠子大滴滴的往下掉。 哗啦一声,秦谓直接把桌上的银子都推了上去。 “快!掷五木!今儿不让小爷赢尽兴了,跟你们没完!” 那伙计依旧跪着,嘴上不停的喊着饶命,压根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就在这时,赌坊的门外传来声怒吼:“姓薛的,我家老爷同你说过多少回别让那不争气的败家玩意进你们赌坊?你这是不把我家老爷放在眼里是吧?”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一身着华服的妇人手执鸡毛掸子,领着数名小厮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原本跪在地上的伙计就跟见了救星似的,连滚带爬的到了妇人面前。 “大奶奶,您可算来了。求求您快把您家公子带回去吧。” 妇人神情一滞,一脸意外的看着跪在地上狼狈求情的伙计。 “大奶奶,小的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小的要是再让秦公子进赌坊一步,小的就把自个儿这颗头砍下来给秦老爷当夜壶使。求求您,快把秦公子带走吧。” “真、真的?”原本进门还一脸怒气的妇人,此刻仿佛受宠若惊。 “真的,小的在此立誓。” 就在伙计说什么天打雷劈的时候,秦谓已经在收拾自己面前的银子了。 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布,把银子打成两个包袱,就往他身上挂。 嘴里还直嘀咕:“臭不要脸的薛二蛋!居然跑去我家告状!你给小爷等着,下次我一定要你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两大袋银子刚挂好,秦谓就“哎呦”的一声大叫,然后耳朵就落进了妇人手里。 “什么不好学?学人翻墙是吧?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活活气死!” 妇人数落着,拧着秦谓的耳朵往外走。 没想,都这种时候了,秦谓还是死死拽着他不放手。以至于那鸡毛掸子落下来的时候,连带着他一起都挨了好几下。 直到出了赌坊的门,妇人才恍然发现还有他这么个大活人。 “这人又是谁?你抓着他做什么?” “娘,他是我的吉祥物。” “什么狗屁吉祥物!一天天的尽整这些幺蛾子!撒手!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 “别的都行,就他不行!反正,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随从,我在哪他就得在哪。娘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放手的。” “还学会顶嘴了是吧!好好好,回去我就把你和你的这个吉祥物,交到你爹手里!看他不把你活活打死!愣着做什么?还不够丢人是吗?把公子请上车去!” 话音落下,他和秦谓就被小厮们架上了马车。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他就又被小厮们架着下了马车。 入眼一方若大的宅院,惊得他脑子顿时空白一片。 这还是他这辈子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宅院。光那马厩,感觉是自家小院的五倍大了。 恍惚间,就被人又拉又推的往前走去。 穿过一道木质院门后,他就好似入了仙境似的。 各色的鲜花,翠绿的扬柳,空中洋溢的桂花香,叮叮咚咚的溪水,以及悦耳的鸟鸣…… 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被人按跪下去。 看着和他一样跪在地上的秦谓,王三狼直骂自己贪心。 要不是贪图那每日一两的工钱,也不至于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我说那么高的墙,你是如何翻出去的!合着,是这小子帮你的是吧?”浑厚的声音不怒自威。 王三狼正要抬头解释,却被身旁的秦谓抢了先。 “爹,我是自己一个人翻墙出去的,和他没关系。” 这个时候还能实话实说,就本性而言,秦谓还算是个好的。 “喔?那他是何人?” “先不说这个。爹,我今天可是把以前输的钱都赢了回来。你看。” 秦谓把挂在他肩上的包袱打开摊在地上,笑呵呵道:“这下,您总不能再说我是败家子了吧!” 面前突然没声了。 王三狼微微抬了抬头,却见秦老爷正低着面前这两包银子若有所思。 旁边的秦夫人垫脚附耳上去后,好一阵嘀咕。 秦老爷凌厉的目光也缓缓的移到了他身上。 末了,却见秦老爷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若非如此,妾身也不会把他带入后宅。” 秦老爷原本凝固的表情瞬间化开,那下弯的嘴角突然就往上扬了起来。 下一刻,便叫人将他抚起,赏了把椅子坐下。 王三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颤颤巍巍的坐在那里,慌得手脚无处安放。 “敢问小哥名讳?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秦老爷突然问道。 一提到家人,王三狼瞬间就冷静了。 “小哥莫要多想,既然我儿雇你做了他的随身侍从,我这个做父亲的,自当是要对你多些了解的。” 这下反倒让王三狼愣住了。 “家人不提也罢!但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姓甚名谁吧?” “王、王三狼。”他不自觉的报出名来。 秦老爷点过头,便命人给他安排起了住处。认真到连他穿的用的,都无一遗漏。这架势看上去,是真的要把他留在府里。 “老、老爷,您不会真打算把我留在您家公子身边吧?” 然而秦老爷还未开口,秦谓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别想跑!反正从今天起,我在哪,你就必须在哪。” 说着,秦谓突然抓了一把银子就塞进了他怀里。 说不心动就假了。毕竟他活了二十几年,都不曾拥有过这么多银子。 “王小哥若是不满谓儿每日一两的雇银,那每月四十两如何?” 秦老爷这话一出口,王三狼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突然想起小奶团子那句“遇贵人而得立。” 不由的转头看向秦谓……难道说,这小子就是宝贝外甥女口中的贵人? 不然这每月四十两月银的好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落在他头上呢! 既然如此……即便豁出性命,他也要搏上一回了。 “敢问秦老爷,我每日需要做些什么呢?” 秦老爷嘴角再次上扬,指着秦谓道:“什么都无需你做,只要他在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既可。” 还有这种好事? 那这银子不跟白捡一样吗?哪怕是做上一月半月的,家里窘境不也能迎刃而解了嘛! 第72章 这又癫又飒的脾气,她是越看越喜欢 “好!”王三狼一咬牙应了下来。 守着秦谓这个不着调的公子哥,总比让兄长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山上和大虫抢食的好! 哪怕只守他一个月,就足够改变自己一家了! “秦老爷,我今日需回家告诉家人一声,明日就过来上工。” “不行!”秦谓抢先道:“你要是一去不回怎么办?你不能走!” “你……” “要走也行!我跟你一起去!” 他想扯开秦谓拽着自己的手,结果那只爪子越扯越紧。 “公子,我家离镇上可有些距离,今晚是赶不回来的。” “赶不回来就在你家住下好了。” “我家你住不惯的。”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住不下?” 王三狼:“我家是茅草房!” 秦谓:“那又如何。” 王三狼:“我家没有床。” 秦谓:“那又怎样。” 王三狼:…… 就在秦家大院里的争执不下的时候,医馆柜台前的王大虎,正急得搓手。 柜台里,掌柜的端详着手里的东西来回打量。 “没错,没错,果然是树舌灵芝!大虎兄弟打算卖多少钱呢?” 王大虎提了整整半日的心,终于在此刻落了地。 干脆道:“我们也不懂这些,掌柜的宅心仁厚,您说多少便是多少。” “五两。”掌柜的比出一个巴掌。 王大虎甚至都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点头就答应了。 掌柜的小心翼翼拿出只木盒子把灵芝装好,方从柜台下拿出个小银锭来。 小小一个,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牙印。 王大虎接进手里,告辞后离开。 他前脚跨出医馆门槛,后脚就压着声音道:“还是掌柜的厉害。这王大虎真的一有珍惜药材就送咱医馆来了。 可掌柜的这价钱……会不会太实诚了些!瞧他那傻头傻脑的样,定然不会去别家医馆询价。 本来一二两银子就能拿到的东西,还用了五两之多。这本该咱们医馆多挣的银子,白瞎给了他不是。” 话音刚落,伙计就挨了一巴掌。 “你小子当我这牌匾上的仁义二字是白写的吗?何况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傻子!若在这里吃了一回亏,以后便再也不会踏入我仁义堂半步! 到时候,你失去的不止是一个上门卖药材的王大虎!更是拿着银钱上门求医问药的整个王家人!只顾着眼前小利,连得失都不会算了?” 伙计揉着生疼的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小声嘀咕:“也不我瞧不起他们!就穷成他家那样的,即便是真生了要人命的病,又有几个拿得出银钱的。 咱们医馆的大主顾,不都是镇上有田有钱的大小老爷们嘛!” 掌柜的笑了:“看人下菜碟是吧!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世上就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这事说道了出去,就再没有走山人把药材卖给咱! 到时候,你拿什么给那些老爷们治病?时日一长,还不得关门大吉?蠢蛋东西!往后说话、做事,且先过过你这猪脑子!” 伙计“喔”的应声后,知道犯了错,也不敢再多言了。 …… 这边,怀揣一个小银锭子,撵着马车往家赶的王大虎,此刻就连路边的野狗都觉得好看了几分。 这或许就是爹常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他们家小院莫不是个聚宝盆?先是从枯树底下挖出银子,如今就连墙角里的枯树根都生出这么精贵的玩意,不是聚宝盆是什么! 回去他可得把院里所有的咔咔囶囶都好好翻找一遍。保不准还能找出些什么宝贝呢! 随着雀跃的心情,手里的马鞭也挥得快了。 一事顺,事事顺。 炊烟袅袅的王家小院里,众人正谈笑风生的忙活着晚饭。 林逃逃坐在王江河特意为她编织的草席上,闭目仰头感受着温暖的夕阳时,院门响起了叫门声。 这个声音……渣爹林文海。 阿娘开的门,二舅四舅五舅六舅七舅跟护卫似的分立两旁。 “你数数,若无错,便把我家房契还来。”渣爹递过来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阿娘看都不看渣爹一眼,接过袋子便把里面的银子倒了出来。 清点一番后,阿娘把那些银角和小银锭又装回去,冷冰冰的道了句“你等着”后,就回了西屋。 不一会儿的功夫,阿娘就又回到院门前。 渣爹打开确认过房契后,连忙把那纸房契揣进怀里。 就在阿娘转身要回来的时候,渣爹突然把人叫住了。 “金枝,你当真不同我回家好好过日子了?” 阿娘一脸嫌弃,冷冰冰回了句:“你爱同谁过就同谁过去吧!从今往后,你我就是路人。” “王金枝,你就不能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心平气和的好好考虑咱们之间的事吗?试问这世上,除了我,谁还会再要你这么个拖着孩子的妇人? 你该知道,当真离了我,你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弃妇……” 砰的一声,阿娘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不得不说,现在阿娘这又癫又飒的脾气,她是越看越喜欢。 门外传来渣爹林文海愤怒的一记吼声后,便听见脚步声远去。 如此这般,她身边的危险才算是彻底清除了。 至于阿娘,她反而一点都没担心。 毕竟女人强大了,还要什么男人?男人只会影响她挣钱的速度! 就在林逃逃扬起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时,砰的一声巨响后,院门的门板子重重的撞到院墙上。 门外,围着群痞里痞气的小痞子。 其中一个瘦高个走了进来,他双手环胸,衣襟拉垮的耷拉着,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 而他的眉骨上方,爬着一条蜈蚣似的疤痕。 让那张本就让人厌恶的脸,看上去再让人讨厌了。 “你……就是王金枝吧?” 看着那不正经的目光,来回在阿娘身上打量,林逃逃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 “你们是?”王金枝问。 刀疤脸一歪头,往脚边啐了口黄痰:“别管我是谁,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王金枝就行了!” “我是。” 刀疤脸一边眉毛上挑,嘴角也向上扬起。 “是就好办了。兄弟们,把她和那几个娃一起带走。” 随着一阵嬉笑的吼声响起,门外的小痞子们争相挤了进来…… 第73章 想带走他们,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眨眼的功夫,本就不大的院子就变得拥挤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阿婆挺身而出,只身挡在了小痞子们前面。 刀疤脸满脸嘲讽的笑道:“一个死老太婆……” “死老太婆!” 啪的一声,阿婆的大耳刮子狠狠的抽在刀疤脸上。 何止林逃逃惊得瞪圆了眼,就连挨了个巴掌的刀疤脸,这会儿子都还瞪着眼没回过神来。 “你、臭老太婆……” “臭老太婆!” 啪的一声,刀疤梅开二度!! “小爷话还没说完……” “你是谁家小爷啊!” 再次啪的一声,刀疤同一边脸又双叒挨了一记大耳刮子。 “你别太过分!” 这次阿婆连话都懒得说了,依旧是熟悉的大耳刮子,依旧是那半边脸。 更夸张的是,刚刚才挨了一巴掌的刀疤这回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婆的巴掌就先呼了上去。 阿婆再次举手,刀疤跟个受气的孩子似的,两手捂着脸颊,眼里带着泪花。 举起巴掌的阿婆估计是见抽不着脸,方向一转,巴掌就从高处落下,正正的抽在刀疤的头顶。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跑到我家来找事。你娘不教你,我就替你娘教你好好做人。” 阿婆每一个字出口,巴掌就往刀疤头上呼一下。 于是就听刀疤“嗷嗷嗷”的,被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能说他刚才进门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而他那些小弟,更是眼都看直了,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何止他们看呆了,自己不也看得差点忘了呼吸,直接背过气去! 林逃逃这刚回神,就听旁边二舅王二熊吼了声:“愣着做什么!操家伙,干他丫的!” 舅舅们四散开来,拿扁担的拿扁担,提笤帚的提笤帚。 六舅舅王六彪更是直接从灶棚里提着菜刀向小痞子们冲了过去。 七舅舅王七鹰更狠,直接把柴火堆里的砍柴刀扒拉出来,单手拖着疾驰而去。 锋利的刀刃,从沙石地上划过,石子摩擦刀锋,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也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印迹。 她正看得起劲呢,就听耳边声音道:“逃逃不怕,有二哥护着你。” 二哥林十五的小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大哥林初一手里握着根小木棍,把三哥在内的他们,挡在身后。 “别、别怕、大、大哥保护你们。” 就林初一这都快捋不直的舌头,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颠簸。 直到阿公杵着拐跛着脚来到他们兄妹身前,大哥林初一那抖动得毫无频率的膝盖头才不再颤抖。 林逃逃探头看过去,只见阿婆和舅舅们跟一众小痞子打得难分难解。 对方虽然人多,可阿婆和舅舅们有趁手的武器加持,不仅丝毫没落下风,还略占赢头。 毕竟对方人多,趁人头摸鱼的也不少。 真拿命拼的,能有几个不是! 林逃逃的目光落在刀疤那边,只见他扯着阿婆手里两根棍子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我带不走人,明儿我大哥也得上官家那儿告你一状!” “放屁!我家啥时候欠你们钱了!” “你是没欠,可你女婿林文海欠了!他还不上,不仅把他婆娘王金枝典给了我们大哥!就连他那四个孩子,他也一并卖给了我们! 我这还有他亲手写下的契约书!识相的,赶紧把人交给我们。今儿这事就算了。不然,你就等着吃官司吧你!” 听清缘由的王田氏头一软,木棍也被夺了去。 “住手!都住手!”刀疤大喊过后,小弟们都退到了他身后。 王田氏一脸茫然的愣在那里,嘴里直道:“不可能!林文海是写了和离书的!”言毕,转头就冲去西屋把和离书拿了出来。 刀疤没接,而是叫身后一个小弟接了过去。 那人先是看了和离书,而后又从刀疤那里讨要契约书。 刀疤碰了碰淤青的眼眶,疼得龇牙咧嘴的把那纸契约书递过去。 两方这么一对比,便道:“典身契约签下的时日在前,和离书签下的时日在后。即便去到官家面前,你们也不在理。” “听到了吗?林文海先把人典给了我们大哥,才写的和离书!”刀疤一脸怒气,却又不敢发作。 王田氏眼前突然一片模糊,“畜生啊!林文海你这个畜生!你这是要活活害死金枝啊!”脚下失去力,险些倒下去。 “我才不管你有什么!今天谁也别想把我妹子他们带走!”王二熊一把夺过王七鹰手里的砍柴刀沉声道:“想带走他们,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对!想带走他们,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走过去!”王六彪大喊着,把手里的菜刀调了个个。 方才他使的是刀背,这会儿子,他是真的打算拼命了。 如果左右都是个死,那就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一时间,王家兄弟齐刷刷站成了一排,与一众小痞子们对峙着。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咬牙切齿的把典身契收好:“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人我是必须带回去的!” 说着就弯腰从地上捡了个大石块。 人数众多的小痞子们,一个个也都正色起来。 有捡了两个大石头在手里掂量的,也有从墙角捡来木棍的。 气氛肉眼可见的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小道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车上下来。 “娘?二哥?这是出什么事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三狼。 而那个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家小公子秦谓。 王田氏看了眼马车,拉着王三狼着急道:“快!快带金枝他们走!走得越远越好!” 这边,秦谓却是扑哧一声,指着刀疤哈哈大笑。 “瞧吧,我就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吧!我就说你迟早得被人好好收拾一顿嘛,这报应来得当真是快啊!” “秦、公子!你……”此刻刀疤的脸,从红肿的紫变成了泛青的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秦谓双手环胸道:“本公子上哪,还得你管着吗!” 第74章 命盘……变了 林逃逃好奇的打量着不远处的男子。 十三四的年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挺鼻俏,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只是……若非他穿着华贵,就那身痞里痞气、站没站相的样子,认人看了去,绝对会以为是这群小痞子的头目或是军师。 她开始翻找关于书里的记忆,并不记得书中有这么号人啊! 可他眉心那黑里透着红……再看三舅舅亦是如此! 林逃逃脑海里闪出四个字——相辅相成! 简单来说就是负负得正的意思,也正应了那句否极泰来。 尤其是少年郎的面相,非富即贵呢! 小手一掐,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三舅舅的命盘,居然改变了! 失神间,就听刀疤道了句:“秦公子,这事您还是别参和进来的好。” “这话说得,你要不这么说,我便只当看个热闹。偏你这么说了,我还就非得插上一脚了。” “你……你这是非要和我们大哥过不去是吗?” “怎么?他敢和本公子碰碰不?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他手下的小弟本事大,还是本公子家的银子本事大。” “你……秦公子,你与他们非亲非故,何必这样?” “你怎么就知道非亲非故了?刀疤六,你给本公子听好了,马上立刻从本公子面前滚蛋!不然……” 话还没完,刀疤突的转身就跑了。 别说林逃逃没反应过来,就连原本站在刀疤身后的那群小弟,也是一脸懵逼两眼问号。 回过神来,立马就寻着刀疤的背影所在,追了上去。 一群人出了王家洼村口,才停下来。 “大哥,咱就这么空着手回去?” 刀疤咬牙切齿的磨着后槽牙:“不然呢?秦谓那小子做啥啥不行,下黑手倒是第一名。上回老子差点被他整死在牢里头!” “可……带不回去那女人,大哥那边我们怎么交代啊?” “有姓秦的小子护着,就算是大哥也拿这边没法子。走!找林文海那小子去!敢这样忽悠老子,他狥日的胆也太肥了!” 说着,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向着十里镇方向走去。 这边,老王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危机突然就这么土崩瓦解了。 “吉祥物,有本公子照拂着你,且放心好了。” “吉祥物?”王田氏不禁惊呼出声。 身旁众人也是一脸迷惑的看着王三狼和那少年郎。 唯有林逃逃,差点没“噗呲”一声笑喷出来。吉祥物?三舅舅?笑死! 王三狼忙把一家人哄进门去。 自于一直拽着他衣角的秦谓,都不用他开口,人就自来熟的进了王小家院。 他把门关上后,才把秦谓介绍给大伙。只说了受雇于秦家的事,倒是只字没提赌坊二字。 “所以,你这是要在秦家上工?做这位秦公子的随从?”王田氏问。 王三狼点头,转身把秦谓按坐在凳子上后,才把自家小老太太拉到了旁边。 也是这时,秦谓的目光落在前面屋檐下的小团子脸上。 “好漂亮的小娃娃。”他不自觉的小跑过去,蹲下身,托着下巴近距离打量着眼前的年画娃娃。 白皙如玉的肌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藏了星辰万千,娇俏的小鼻子被肉嘟嘟的小脸衬得跟小山峰似的。 不点而红的唇瓣,就如三月粉嫩的桃花一般,不艳却格外抢眼。 还有那肉呼呼的小耳垂,他好想捏捏。 “那个……我能抱抱她吗?”秦谓问归问,眸光却紧盯着小团子移不开眼。 “不行!”林十五不仅回答得干脆,更是直接退出几步,紧紧的护着自家宝贝妹妹。 下一秒,秦谓就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个碎银子。 “这样,总能让我抱一下了吧?”秦谓觉得这世上就没一个银子搞不定的事。 如果有,那就用两个银子。 这不,见小男娃不吭声,他索性直接扯下腰间的荷包,眼巴巴的递过去。 林逃逃小眼一翻,心里直骂【我真是谢谢!】 听到小奶音不悦,林十五直接骂了声“有病”后,抱着小奶团子跑去了王金枝身后。 末了,还数落道:“三舅舅怎么带回这么个病得不轻的!” 没想秦谓非但不生气,甚至笑呵呵道:“你这性子好讨喜。” 王三狼忙过来把秦谓给拦了下来。 “还请公子别吓到小娃。” 秦谓这才心有不甘的停了下来。 可那双眼睛,依旧没能从小奶团子身上挪开。 “我就想抱抱她。你说吧,要多少钱才能抱她?”秦谓委屈道。 王三狼忙言:“逃逃还小怕生。” “天色不早了,都饿了吧?赶紧的,别让东家饿着肚子。”王田氏适时的化解了尴尬。 趁着那小公子分神的功夫,她忙叫来初一把弟弟妹妹领屋里去。 俗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痒。 毕竟他们家宝贝逃逃,可不放心让个外人抱。 一家人忙活开来,王大虎也在黄昏时分赶了回来。简单了解过后,跟着忙活开来,很快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由于秦谓的关系,今日煮的都不是豆饭,而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作为一家之主的王江河,忙着尽地主之谊,招呼起秦谓。 今儿要不是秦家公子,家里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 自然不能怠慢了人家。 秦谓倒也不矫情,有说有笑的就与王家人攀谈起来。 只不过,时不时的,他的目光都会瞟向对面的怀里的小奶团子。 生平第一次,秦谓体验到了求而不得的抓心挠肝。难受! 吃完饭,王三狼把他领进屋里。 “你……不会让我睡这儿吧?”秦谓指着面对面的两个大土炕说。 王三狼没好气道:“之前我就给你说过,我家小,你住不惯的。” 秦谓不吭声了。 目光来回衡量着那两面对面的大土炕。 其实……也还好吧!至少……一人一个床不是! 他这刚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就见王三狼从柜子里拿出两床缝补得面目全非的被子,铺在了一个炕上。 那一刻,他呼吸都停滞了。 “你这是……和我睡一个床?” “当然不是了。”弯腰铺床的王三狼应道。 秦谓这才找回呼吸,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吓死他了!虽说他不反感吉祥物,可长这么大,他还从未与人同床而眠过。 正当他那颗悬着的心,刚刚落地时,就听王三狼又道:“你和我睡这边,大哥二哥睡那边。” 秦谓面色一凝,悬着心终于是死了! 第75章 泼天的富贵竟然是因为这个! 安排好了秦谓,王三狼就听大哥喊他。 “公子早些睡,明儿天不亮就得起的。” 待秦谓上了炕,王三狼这才赶去堂屋。 不大的屋里,一家人围坐在地上。从窗户投进来的月光,正正的照在他们中央,好似一个椭圆形的桌面。 林逃逃打了个哈欠,好奇的看着王大虎。 以往只有商量大事的时候,一家人才会聚在堂屋里。 今儿这是有事? 正好奇呢,大舅舅在怀里掏了掏,然后伸出手来。 一个小银锭子,被淡淡的月光照得明晃晃的。 “这是……”阿婆声音颤抖。 “这是卖咱家院墙下那棵灵芝的钱?”阿娘声音颤抖。 大舅点了点头。 屋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良久,王田氏长吁一口道:“我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别人几辈子都碰不到的好事儿,硬是在咱家接二连三的发生。” 她不自觉的看向自己宝贝外孙女,只因这一切皆在她出生以后发生的。 这一刻她终于验证了心头的想法,她家逃逃就是个旺家的小福星! 王大虎把银子交到小老太太手里,笑呵呵道:“还有,我寻着活了!明儿起,我就和幺妹一起,一早就要出门上工。今年冬天,再也不用三天饿六顿了。” 往年冬天的时候,三天饿六顿都算是运气好的。 要是进山一无所获,三天得饿八顿,剩下那顿几乎都是山里挖来的草根。 “啥?有人愿意雇你做工了?”王田氏两眼放光。 往年她这七个儿子不是没出去找活,而是根本就没人愿意雇他们干活。就连市集扛包的活,别人都不愿意雇他们。 至于理由说来也是可笑,只因雇主们觉得他们太过魁梧高大,生怕生出点矛盾来,镇不住他们兄弟。 所以整个冬天,无法进山打猎的他们,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王大虎挠着头道:“今儿在镇上,我想着响道给咱家老马修整修整马掌。没想那掌柜的正忙,我这不是赶时间嘛,就自己上手了。 没想掌柜的见了我打的马掌,当即就决定雇了我。老掌柜说,每日五十文劳苦钱!若有加急赶制的活计,再另外加钱。” “一日五十,十日便是五百,二十日就是一千钱,一月下来不得一千五!可以啊大哥!”王二熊高兴得拿肩头直耸王大虎。 “好!好!咱家大虎如今也出息了!”王江河激动得直竖拇指。 王田氏高兴得直抹眼角,声音颤抖道:“既然人家赏识你,你便要尽心尽力。莫要惹东家生气。” 王大虎连连应声,兴奋和激动的心情几乎都写在了脸上,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絮叨完王大虎,王家老两口又絮叨起王三狼来,免不了交代王三狼侍候秦家公子,定要尽心尽力。 末了,方问:“三啊,你的工钱,主家可有说?” 倒不是要儿子们把钱交回家来,而是她想合计合计,把他们的娶媳妇成家的事操办起来。 也免得村里人背地里一口一个老光棍的议论他们。 见王三狼神情一愣,林逃逃小手捂到了嘴上。 瞧着自家三舅满面红光的样子,想来秦家给的工钱绝不是小数。 王三狼没有说话,只伸出四根手指。 “每日四十个钱?”王田氏欢喜道:“要说这人是有钱人家呢!管吃管住,每日还给四十个钱,这不跟天上掉馅饼似的嘛!三啊,你可得照顾好秦家公子!莫要对不起主家给的银钱!” “每月四十两。”王三狼心虚道。 “多少?”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 唯有林逃逃却是笑得胸有成竹。 “不是……三哥,四十两?咱就是把自己卖喽,也不值这个钱吧!” 王三狼尴尬点头:“谁说不是呢!但主家是说的这么多。” “三啊,这活,要不,咱不干了吧。”王江河沉声道:“老话常言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对对,你爹说得对。”王田氏附和。 林逃逃却是看得着急【这可是难得的意外之财!哎呦,我这嘴啥时候能说话啊!给我急死了都!】 听着小奶音的王金枝当即开口:“爹,娘,三哥又不是小孩,还能不懂这些道理吗?是吧三哥?” 王三狼点头,还是把之前隐瞒的关于赌坊的事说了出来。 最后沉思半晌道:“今儿这事,我也没想明白。所以想明儿去了秦府,先看看情况再说。不怕爹娘笑话,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值多少钱,我自己心里又不是没数。” 王江河和王田氏对视一眼,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信任终是双双点头。 林逃逃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波泼天的富贵,三舅舅算是接住了。 该说的说了,众人也就散了。 王家兄弟回到东屋的时候,秦谓已经睡了。几人轻手轻脚的,就差把脚扛在肩上头,生怕发出一点点的声音惊扰了秦小公子。 不然,他们哪里对得起秦家给的这四十两天价银子啊! 次日天不亮,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出了王家洼,往十里镇驶去。 两辆马车一进城,便各自分头走开了。而方才还哈欠连天的秦谓瞬间来了精神。 路过赌坊时,秦谓叫停了马车。 结果……正在拆门板的伙计一见秦谓,立马就把手里刚拆下来的木板又给装了回去。 “你怎么又给上回去了?你们赌坊不开门了?”秦谓怒道。 “今儿我们还真不开门。秦子还请去别家好了。”说着,那伙计真就麻利的把门板子都装了回去。 吃了闭门羹的秦谓没反应过来,王三狼更是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当初旱灾的时候,赌坊都没有闭过门。今儿这是怎么了? 秦谓气愤甩手,转身又上了马车。“走,去城西!” 马车掉头,一刻钟后停在了另一家赌坊门前。 见至大开着门的赌坊,秦谓当即有了笑脸。 “十里镇又不是只有你薛二蛋一家赌!杀谁不是杀!本公子今天定要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正当秦谓满心欢喜的下了马车,那赌坊门前正扫地的伙计直接把扫把一丢,抬手将他们挡在了门口。 “秦、秦公子,您请回吧!我们大哥说了,您上门恕不招待。” “为什么?”秦谓笑不出来了。 那伙计把目光一移,应道:“小的哪里知道为什么呀。大哥吩咐,小的照做罢了。” 就在秦谓摸不清个一二三的时候,王三狼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所以说……这就是秦家老爷和大奶奶愿意花四十两天价月银雇他的原因吧! 第76章 活该! “为什么?告诉本公子为什么?”秦谓揪着那伙计的衣襟怒吼:“当初我爹都没能让你们闭门,今天你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我不砸了你们赌坊!” 那伙计不慌也不忙,情绪稳定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轻轻的拍了拍秦谓的手说:“如今秦公子可是十里镇的名人。还请公子高抬贵手,给小的们留条活路才好。公子,请回吧!” 说完,还一幅随便你如何,都不会让秦谓进门的无奈模样。 身后的王三狼却是憋着笑,看来今日只要把这秦家公子送回家去,他今儿的活就算是做完了。 秦谓却是气得心有不甘的跺脚怒吼。 相较城西赌坊门前的剑拔弩张,城南锦绣坊门前的热闹也同样精彩。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的,全是来锦绣坊上工的绣娘和婆子们。 “这不是前儿不久才来的绣娘王氏吗?那跪在地上的男人是谁啊?” “听起来,该是她男人。” “不会吧!真要是她男人,干嘛跑这堵她呢?啥事不能在家解决啊!” “对啊。我听张妈讲过,说这王氏是个拖着几个小娃的寡妇。说是住在城外娘家呢。这会儿子,怎么又钻出个男人来啊。”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目光却是落在人群正中间,抱着小团子的王金枝身上。 她脚边,一个眉清目秀满面愁容的男子,正低声哀求着。 “金枝,看在孩子们的面上,你就原谅我一回好吗!让我照顾你,照顾孩子们!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绝不会再辜负你。” 没错!眼前这哭得凄凄切切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渣爹——林文海。 林逃逃粉嘟嘟的小嘴呈弯弯的月牙形,两个小梨涡深陷,妆点得肉嘟嘟的小脸蛋格外可爱。 一些日子不见,她这渣爹的面色可不太好。 除去那淤青乌黑的眼眶和微微肿起的脸颊,一看就是前不久才被人狠狠的揍过不说。 就那灰白的印堂,泛青的眼,足以说明渣爹运势差到喝水都塞牙了。 看来,林文海这是被反噬了呢。 【他脸上那些淤肿和伤,应该都是刀疤那群人打的。看他财帛宫的异样,该是家中房田受损易主。】 【我就说这人简直就是渣中渣嘛!有好事从来不会想到阿娘,唯有需要人填坑垫背的时候,他倒是立马就想起阿娘来了!】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冷着脸抽出脚来。 不想过多纠缠,转身就要走。结果她的脚再次被抱住。 “金枝,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肯回来,从今往后,你说往北,我决不往南。你指东,我决不去西边成吗?我知道,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糊涂对不起你!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要为几个孩子考虑吧!你就不怕他们被别人背地里议论,说他们是没爹的孩子吗。” 林文海哭得动情,突然抓住好的手。 “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啊!好好一个家,生生被我折腾没了。金枝,我知道我没脸求你与我重修旧好,我只求你让我用后半生来弥补你们、照顾你们。我只求去到地下的时候,不至于没脸见我老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文海哭得声泪俱下,周围好些妇人婆子为之动容。 有人上前来小声道:“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睡。这几辈子才修得的夫妻情分,实属不易啊! 王氏啊,千错万错不都过去了嘛。你们又有孩子,你这闺女还这般小,没有父亲,孩子们在外又何来底气呢。 他既真心实意悔过,你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好些妇人婆子,甚至有些羡慕王金枝。 毕竟自己活了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能跪在女人脚下,祈求女人原谅的男子。 更何况,还是这般气质儒雅的男人。 王金枝一声冷哼,直接抬起被抱着的那只脚,向着林文海的心窝子就狠狠的踹了上去。 “昨儿把我们母子典出去不成,今儿跑来哭给谁看呢?你那几间破房被人抢了,你这就惦记上我家了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当初是我眼瞎,错把你这负心汉当良人。如今我清醒过来,疯了才会信你这些鬼话!别忘了,你我是写了和离书的。从今往后,再见也是路人!” 说罢,她抱着孩子转身上了台阶。 一只脚迈进绣坊的门时,身后响起林文海近乎癫狂的哭笑声。 “既然你不愿意原谅我,那我今日便以死明志。用这条命来证明悔过之心好了。” 随着惊呼声四起,王金枝转身就见林文海向台阶这边猛的冲来。 她连忙退回几步,用身体将人拦了下来。 撞到王金枝身上的林文海,索性将人搂进怀里,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他是拿命在赌。 自打他那闺女出生以后,他就一直倒霉! 尤其是昨儿,他明明都把王金枝典出去了,银子都到手了的。没想刀疤那伙人,突然冲到他家,要他还银子。 可那些钱,他都拿去赎莲香了,又拿什么还他们! 结果拿不到银钱的刀疤,不仅把他和母亲赶出了自家小院,还翻箱倒柜的把房契给找了出来。 如今刀疤的小弟还在家中守着,要他把钱还回去了,才肯还他房契。 这事,他还不敢跟莲香说。 思来想去,这才决定赌上这么一回。 而他……赌赢了! 他就知道,王金枝嘴上说得再狠,心里都是有他的。 不然,也不会拦他不是。 就在林文海眼底浮起得意的时候,一记力道突然把他推开。 失去重心后,他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金枝……你!” 话音刚落,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条绳子。 而拿着绳子的那只手,不是别人,正是王金枝。 “你不是想死吗?绳子给你,那边有棵歪脖子树,你把自己挂那边去。别脏了我们东家的绣坊!” 林文海愣住了。 林逃逃却是大呼过瘾! 【该!】 第77章 意外之喜,完美! “不是想死自己吗?去啊!”王金枝把绳子往林文海身上一砸,抱着怀里眼冒金星的小团子就挤出人群进了绣坊。 众妇人皆是一脸诧异的表情。 有人小声道:“不知怎的,我有点佩服王氏了呢!” “那可不!方才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之前我还瞧不上王氏,如今看来,倒是真不如她。” 要知道,敢这么打男人脸的女人,她们活了这一辈子还是头回见着呢! 回过神来的林文海连爬带滚的向着绣坊大门爬去,嘴里还道:“我也是人,我不过是犯了大多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回呢!” 已经进了绣房的王金枝脚下一顿,不由的冷笑两声。 “犯错?你买通产婆子,妄图把刚出生的闺女卖给人家挖心做药引,这叫犯错?你典我卖孩子,这叫犯错?林文海,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还有,我想提醒你,我们已经写下了和离书的!从今往后,你若是再来我面前找不痛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要知道,你家就你这么个男丁。而我……有七个哥哥呢!” 说罢,王金枝头也不回的迈步而去。 不死心的林文海迈过门槛正要追上去时,两个比他还高出一头的婆子猛的推了他一把。 他整个人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那浑身的疼痛的感,好似有千万把刀划过他的身体。 半晌,他才缓缓爬起。 台阶上,一个婆子指了指牌匾:“王娘子说话你听不懂,也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要不是听说锦绣坊重金雇了王金枝,他今儿也不会在把他典给刀疤那伙人后,还厚着脸皮到这来找她。 毕竟,以前的王金枝只能从娘家挖来三瓜两枣,如今却是比好些男人都挣得多的主了。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他开口解释:“劳烦二位把王氏请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同她讲。” “见过不要脸的,倒是头回见着你这般不要脸的!王娘子方才都说不想再见到你,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再敢进来惹王娘子不痛快,小心我揍你!” 看着婆子那近乎有他半个脑袋大小的拳头,林文海咽了口唾沫。 慌乱的从腰间摸出几个钱,他跛着脚呈了上去。 好声好气道:“还请两位妈妈通融通融。” “通融个屁!那可是我们东家重金请来的王娘子!我劝你赶紧走,再这么闹下去,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罢,直接抬手就把那些铜钱打翻在地。 林文海连忙去捡。这些钱已经是他如今全部的身家了。 等他把钱一个个找回来时,锦绣坊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挫败的坐在台阶上,回想着方才王金枝那张决绝的脸。他不明白,原本该赢的他,怎么就赌输了呢?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王金枝子以前的样子。 初见时,她羞红着脸颊,连目光都不敢与他对视。 上门提亲时,她躲在屋里从窗户里偷偷看他。 那满眼的期待、爱慕、崇拜,几乎溢出眼眶。 嫁给他后,她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把母亲和妹妹们照顾得很好,对他更是说一不二的顺从。 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口气给他生了四个娃。 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好好的一切突然就变了呢? 思量间,一张肉嘟嘟挂着两个小梨涡的小脸浮出脑海…… 没错,这一切的改变都是那个短命的死丫头出生时开始的! 原本对他掏心掏肺的王金枝变了,心甘情愿勒紧裤腰带贴补他的岳父岳母变了,就连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舅子们也都变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不说,现在更是家破人亡! 思来想去,林文海只觉得定是林逃逃克了他。 这般想来,他的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了。要早知道会生出这么个玩意,当初就该一贴堕胎药给她打下来。 也不至于把他安逸舒适的日子,搅成如今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 不过…… 既然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那短命的死丫头就必须死! 恨得直磨后槽牙的林文海,深深吸气吐气放松下来。 王金枝这条路走不能,他就得另寻他法了。 要是再把刀疤占着的房子赎回来,他家老太太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看来,只能从香莲那里想想法子了。 毕竟她在楼子里做了那些年,她以前那些恩客赏的银钱和自己这些年给的钱,她应该都是存着的。 反正香莲不是想嫁给他嘛。实在不行,就把人娶进门来好了。 左右家里得有个女人打理,母亲也需要人来侍候。 想到这,他急忙向着城东头跑去。 与此同时的绣坊内。 正被婆子晃得昏昏欲睡的林逃逃,身体里突然响起咔嗒一声。 一股灵力从心头溢出,然后随着血液流淌到身体各处。 那晕乎乎的脑子,也瞬间清醒。 禁锢……又裂了! 沉下心来,闭目内视。 厚重的禁锢居然突然间多出了两道裂纹!意外之喜啊! 也就是说,至少是有两个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会是谁呢? 林文海三个字突然浮现。 除了林文海,她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谁。如今连房子都快保不住的林文海,定然是要想法子填上这个窟窿的。 阿娘这边捞不着好,估计渣爹十有八九是把主意打到了那个妓子身上。毕竟眼下能一下拿出那么些银钱的,除了那个妓子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妓子的命格因此改变了!! 难道说……渣爹打算娶妓子进门? 如果真是这样,那妓子的命格岂不是……她转头向旁边的阿娘看去。 原本那吊梢且凌厉的眉角,如今变得稍短上提了。 以至于她整个人的面相看起来圆润舒缓不少。 好家伙,果然如此! 也就是说,那妓子将会接盘阿娘原本的命运,会像阿娘一样在老林家遭恶毒老太婆磋磨,而她与林文海生的孩子,将走上自己和阿哥们原本该走的悲惨之路! 有意思!如此这般,岂不是应了那句恶有恶报! 第78章 要坏事了 阿娘或许是把自己那些年拆下的脊梁骨又扶了回去,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 而那些因阿娘被特殊照顾而看不上阿娘的绣娘们,碰了面不仅有了笑脸,甚至还有主动上来攀谈的。 这不,阿娘一整天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这心情愉快了,连着手上的活都做得更好了。 “哟,王娘子这手艺当真是了不得呢!你手里绣出来的仙鹤,就像是活过来的一样。又仙又美!” 抱着她的刘婆子,羡慕得眼珠子都快贴到阿娘手上的仙鹤纹氅衣上了。 “哪里。不过是羽线漂亮罢了。”阿娘向来与人和气。从不会因为手上活路做得好,就自视高人一等。 “就娘子这双灵巧的手,怕是这天下都难得再有第二双。瞧这仙鹤,换个角度看过去,它居然就展翅飞起来了!真是神了!” 王金枝笑笑便不再过多言语。 自从闺女助她看清林文海那丑恶的嘴脸后,她的心境也成熟了许多。 逃逃心里时常提及:心说过,深渊有底,人心难测。她便自省后学会了与人再好,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因为逃逃常说的另一句便是:这世上,除了爹娘,没有人希望你过得比他们好。 正如此刻刘婶眼底那抑制不住的贪婪和嫉妒。 看来,得多加提防才好了。待到东家来的时候,她再提把刘婶换去别处的事。 眼瞅着这仙鹤纹氅衣快要完成了,万不能出什么茬子才好。 到了下工的时辰,王金枝背着宝贝闺女,亲自把屋门锁好才放心出了绣坊。 门口,和往日一样,王大虎早早就等着了。 一见娘俩出来,他忙把脚凳摆好。 “大哥都累了一日了,与其在这耗着时辰等我下工,不如早些回家歇息。”王金枝上了车,一脸心疼的揪着袖子抹着王大虎脏兮兮的额头。 “铁匠从来都是体力活。一日休息不好,便会影响明日的体力。你好不容易寻到的活计,不能因我打脱了。” “说的什么话呢!你大哥我,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 马车还未动,王金枝就瞥见先她离开的绣坊的刘婶折返回来了。 “刘婶!”她把人叫住。 “哎呦,多亏了王娘子还未离开。你瞧我这记性,我把东西忘在娘子屋里了。还得劳烦娘子行个方便,让我去取一下。”刘婆子抹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 正当她心生疑虑之际,就听到逃逃软糯糯道【这是要坏事了啊!】 王金枝都已经摸到钥匙的手,立马就松开了。 “那我同刘婶去拿吧。”她起身要下马车。 “怎好劳烦王娘子!娘子且在这等着就行,我取了东西立马就出来。绝不会在里面多耽搁的。” 看着刘婆子百般阻挠的样子,王金枝心里的疑惑已然有了答案。 她倒是要去看看,在里面等刘婆子的到底是谁。 “不麻烦的。刘婶也该知道,徐掌柜有言,那间屋子只许有我在的时候,别人才能进去。我若是把钥匙给了刘婶,要是出了什么茬子,岂不是害了刘婶嘛!”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下了马车。 不待刘婆子再开口,她已经背着娃走在了前头。 本来她今日赶进度,走的时候已经较晚。 这会儿子再回去,绣坊里早就没什么人了。 身后,刘婆子喊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立马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小院跑去。 那个和刘婆子串通好的人,这会儿子十有八九就在自己的小院里。 转角时,她猛的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呦。谁啊?走路这般莽撞!”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院的陆管事。 王金枝神情一愣,不由的看了看陆管事来的方向。 这……这个转角,便是她的小院了。 小院进出,也仅有这条道!难不成……刘婆子拿了她的钥匙要去见的,就是陆管事? “原来是王娘子呀。你瞧我这双眼睛,竟没注意到王娘子过来。没撞伤你吧?” 看着一脸自责,记着检查她是否受伤的陆管事,王金枝有些许恍惚了。 正当她以为是自己错想了陆管事时,身后响起了逃逃的声音。 【明明就是撞破了她和刘婆子的事!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听到这,她退开一步,与陆管事拉开了距离。 “是我着急,没看到陆管事过来。可是……这条路过去,就是我的院子了,陆管事过来是找我的吗?” 陆管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忙道:“可不是。东家差我过来问一下,王娘子手上的活做得如何了。” 王金枝嘴角高扬:“既是东家问的,陆管事该早些来问话才好。若不是我回来这一趟,管事白跑事小,耽误回东家的话可不好。正好,我今儿遇着些小麻烦,正想去布庄找东家呢。一会儿我顺道就替陆管事把话回了吧。” “不、不用的。东家问的是我,自该由我去回话。不必劳烦王娘子了。” 一句随口的话,就让王金枝心里有了答案。 那个串通刘婆子的,定然就是眼前的陆管事了。 而她们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她手里的那件仙鹤纹氅衣! 正好这会子刘婆子也追了过来。 二人见面,视线忽闪而过。 该看的看了,该明白的这一刻也都明白了。 她也没有过多耽搁,告诉了陆管事,就领着刘婆子进了小院。 拿钥匙打开门,王金枝甚至没看刘婆子落下的是什么,自估自的把那件氅衣包好,系在了自己身上。 “王娘子!你……这是……”刘婆子惊呼。 “我总觉得,有人惦记它。思来想去,还是送去东家那里比较好稳妥。”与其在这跟她们拿心眼子较劲,不如举起东家这个大锤敲山震虎。 看见刘婆子忽然煞白的面色,王金枝笑得随意:“或许是我太过紧张,没有针对刘婶的意思。” 说罢,她抱着包袱去到门口。等刘婆子出了门,便将门锁了。 正欲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刘婆子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第79章 那大火炕你就跳吧,一跳一个不吱声 “娘子,这天也不早了。纵使有再大的事,也不好去打扰东家。你真当那深门大院里的日子,和自家茅草屋里的过法一样呢! 你啊,太年轻,见识少。不懂那些规矩!别怪老婆子说话不好听,老话道忠言逆耳不是?我啊,也是看在和娘子处得来的份上,多提醒娘子一两句。免得娘子真惹出事来了,再后悔就晚喽。” 【嘴上句句不离为阿娘好,又句句都在骂阿娘没教养识不得大体。明明自己才是上不了台面的贼,居然还有恃无恐的欺负阿娘!】 【气死我了!不就是觉得阿娘没抓到现行,没有证据即便到了徐掌柜面前也拿她和那管事没法子!也就是我还画不了符箓,不然往你们嘴里塞上一个直言符,定叫你自己把这辈子做的所有坏事都亲口说出来,让你把牢底坐穿,看你还怎么嘴硬!瘪犊子玩意!】 林逃逃那个气啊,小手伸着对着空气又抓又挠。 原本没听懂那些话的王金枝,听得小团子心声后,不由的挑了挑眉头。 啥也没说,将门拉过来后锁上转身就走。 “娘子莫要不的劝啊!东家府上我是去过的,几位奶奶那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即便凭着那点手艺得东家赏识,那也不能扫了奶奶们的面子呀!”刘婆子一直追着讲。 王金枝气笑了,这婆子越是劝,她就越要去。 马车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脸诧异的刘婆子。 她抹着额头上本就不存在的汗珠子,心卡在了嗓子眼处。 身后陆管事走了出来,讥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回过神的刘婆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道:“陆管事你看到的,我已经尽力不生出事端了。可这王氏属牛的,硬是不听劝啊!真要是捅到了东家面前,不会出啥事吧!我这活计可是费了少少劲才得来的,要是丢了那我岂亏大了嘛!” “没凭没据的事,任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我为东家打理锦绣坊多年,还抵不过她一个来这不过一月有余的小小绣娘?放心,出不了事。” 刘婆子卡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慢慢落了下去。 “那、陆管事,您看我家巧丫啥时候能来绣坊啊?” 陆管事丢下一句“事都没办成,还有脸讨赏!”便转身离开了。 刘婆子暗暗骂了句“倒霉”,这才离开绣坊。 这边,王金枝已经把装有仙鹤纹氅衣的包袱放到了徐掌柜面前。并且把今日所见如实道出。 徐掌柜眉头紧蹙,当即道:“王娘子莫要生气坏了心情,明儿我就找人换了那婆子。王娘子放心,这回,我一定安排个妥当的。” 王金枝点头离开了。至于陆管事,徐掌柜没提,自有没提的道理,唯独刘婆子她不得不换! 那婆子今日为了点好处,便起了歪心思,保不齐啥时候会不会对逃逃下手。 一个母亲无法触动的底线,就是她的孩子! 而这时候还拍着胸脯给自家闺女保证能进锦绣坊,哪里能想到,她此刻许下的承诺已经无法实现了。 之后,王金枝小院里的婆子果然换了。新来的妇人真的很不错,她不会像刘婆子一样,抱着逃逃在她身边打转,更不会一有空就和绣娘们拿她院里的事当谈资。 至于陆管事,自那日之后,便再没有在她的小院里来过了。她的小院门口,也多了两个守院婆子。 平静的日子直至几日后,徐掌柜身边的伙计火急火燎的跑来绣坊,说是徐掌柜差他来接的。 王金枝也没多想,带着林逃逃就随伙计的马车去了。 行至厢房门前,就听里面悦耳的女声如黄莺出谷般娓娓动听。 门打开,主位上的女子与其四目相对。 此女年岁双十出头,模样虽不出挑,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若不是一身素衣,还以为是哪家奶奶呢。 正当王金枝看得出神时,身后传来小团子嫌弃的声音。 【这不是伙同渣爹把我卖作药人的莲香吗?】 王金枝瞬间回神…… 原来,这就是林文海养在外头的那个妓子!那个出主意,要林文海把逃逃卖去做药人的蛇蝎毒妇! 好奇打量的眸子,染上一层蕴不开的恨意。 “莲夫人,这便是您点名要的绣娘王氏。不得不说,夫人眼光独好,她可是锦绣坊里数一数二的。” 莲香以团扇掩面笑了许久,方道:“既然来了就赶紧进来为我把尺寸量了,免得让我夫君久等。” 听到那刻意加重的夫君二字,林逃逃差点笑得撅过去。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这世上,居然会把渣爹当宝的傻子。嘻嘻嘻,咯咯咯咯,这是要笑死我吗?】 【瞧她那样,怕不是以为嫁给渣爹,就能享清福了吧!哈哈哈哈,就我那没出息渣爹,外加那心毒嘴更毒的渣奶奶,林家那大火炕你就跳吧,一跳一个不吱声。】 【等你和你生的娃被那两大吸血虫吸得滴血不剩,不知道你那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哈哈哈哈……合着因果二字,竟是这样来的。】 听得出神的王金枝被徐掌柜唤回神来。 一想到此女将要过比自己以前惨的日子,她心头的那股子怒气,突然说没就没了。而且还越看她,越高兴。 毕竟,她现在笑得有多开心,估计以后就会哭得有多难看。 不过差点害死她闺女的仇,她是绝对不可能放下的! 旁边婆子送来量身用的软尺,王金枝没接。 “敢问莲夫人,喜服的样式,可挑选了?” 莲香笑得妩媚,娇滴滴道:“样式不重要,只要够浓重,够华丽就好。我可不想扫了夫家脸面。” 王金枝笑着点头:“那夫人的预算……” “自然是越贵的越好。这男人啊,哪个会不心甘情愿的给心悦之人花钱呢!只有那些不讨男人喜欢的,不得自己男人心的,才花不着自己男人一文钱。你说是不是王绣娘?” 她今儿来,就是要让王金枝知道知道,林文海心里爱着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她要死要活的嫁给林文海又如何,在她面前也就是个笑话罢了! 第80章 披着兔皮的大灰狼 看着一脸高傲的妓子,王金枝心里反倒是畅快极了。 林文海如今身处什么窘境,自己还能不知道?搁她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正好,徐掌柜待她不错,眼下正好给徐掌柜挣上一笔。 “那是!那夫人就定锦绣坊最华贵的那套如何?以莲夫人这般的国色天香,唯有它才衬得起夫人这般天仙美貌了!” 莲香笑了,王金枝果然是个蠢货。林文海为了自己,先是休了她,而后又把她的三个儿子卖了将她赎出青楼。 这蠢妇居然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还在这卖笑。 蠢成这样,难怪林文海瞧不上了。 “王绣娘这话在理。那就这么定下吧。” 今儿她是来打脸的,又不是来丢脸的。 来之前她把所有的事都考虑周全了的,待王金枝熬更守夜一针一线的做好了,她再寻个由头把衣裳拒了。 到时候,自己一个子没花,打了王金枝这蠢货的脸,还让她吃不完兜着走丢了活计,光想想她就觉得心情舒服极了! “那就劳烦莲夫人把定金先付一下。”王金枝笑容灿烂。 莲香一声嘲讽的冷笑:“夫君很是疼我,非得让我带十两银子过来。”她将事先准备好的十两银子丢到桌上。 十里镇本就是小地方,这东西再贵也贵不到哪里。 别看锦绣坊是这里最好的成衣铺子,最贵的衣裳不过二三两。 定钱嘛,最多一两。这十两银子,她就是拿给王金枝看的。 等她嫁进林家那日,她还要请王金枝来喝她的喜酒。到时候,真不知道王金枝看到她,脸色会有多难看。 光想想的,她就抑制不住的欢快和兴奋。 “十两银子的定钱收下了,先谢过莲夫人看得起小的手艺。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的为夫人制好喜服。”王金枝干脆利落的把银锭子塞给了徐掌柜。 莲香愣住了,旁边的徐掌柜也愣住了。 “还请莲夫人起身,小的这就替莲夫人量尺寸。”她笑呵呵提醒。 “等等!怎、怎么是十两呢!” 旁边徐掌柜也小声道:“对啊,怎么是十两呢?” “怎么不是十两呢?掌柜的难道没给莲夫人说,我手里制出来的东西不便宜?” “啊?” “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 莲香气得差点把王金枝的老底全抖出来。 徐掌柜却是两个眼珠子在二人之间滴溜溜直打转。 不过一秒,他忙道:“哎呦!瞧我这几日忙得,是我疏忽了。莲夫人对不住了,是我忘记事先告知了。不过没关系,夫人若是觉得贵了,小的立马换个人就是。” 于是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莲香身上。 一时间,莲香不自觉的拽紧了拳头。 要不是王金枝看到自己还能笑得那般自然,她都该以为这是王金枝的反击了。 没事没事,这十两银子,只当是暂时放在这里。 松开拳头,她缓缓坐回椅上。 “行吧!只要王绣娘尽心就好。到时候,我再请王绣娘喝一杯我的喜酒。”到时候,她倒要看看,王金枝看到林文海娶她进门,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 寒暄几句后,徐掌柜一把人送走,立马就折返回来。 “王娘子,这十两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金枝笑笑,没过多解释,只道:“送上门来的银子,徐掌柜拿着就是了。” “可人家要的喜服……” “什么喜服不喜服的,她没诚心买,我也没打算为她做。不出两日,她必定会回来要这十两银子。到时候,给与不给,又或是给多少,就全凭徐掌柜的心情了。不过这到手的银子,徐掌柜没理由还回去的不是吗?” 说罢,王金枝轻拍着林逃逃肉呼呼的小屁股,与徐掌柜道别。 她没要小二哥送她回去,因为……三个人的戏,只让她和莲香两个人唱,就不精彩了。 回去了路,她刻意绕道去了林文海跑堂的楼子。 隔得老远,林逃逃就听到了渣爹那熟悉声音。 抬头望去,酒楼门前热闹招客的,不就正是林文海嘛。 这一刻,林逃逃一下就明白自家娘亲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她不由的发出感叹,我滴个乖乖,原来自己的阿娘才是披着兔皮的大灰狼哇!高!实在是高! 这招拌猪吃老虎,真是被她玩得明明白白的。 果然,阿娘不过往前两步,渣爹立马就跑了过来。 “金枝你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林文海兴奋道。 阿娘却是一改之前的笑脸,恶狠狠道:“林文海,是你让那不要脸的妓子跑来恶心我的吧?不得了啦你?拿十两银子让我给她绣喜服,你是真阔气啊!” 此话一出,林文海的笑果然就僵在了脸上。 “什么十两银子?什么喜服?你……你是说,莲香拿了十两银子去锦绣坊制喜服!”一瞬的功夫,林文海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热闹非凡。 “真没看来,你林老爷倒是真舍得给她花钱!”阿娘说完就绕开林文海走了。 林逃逃那个笑啊。就刚才,她从阿娘的声音里听出阿娘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身后,回过神的渣爹在那跺脚大骂,嘴里不停叫道要打死你什么的,看样子莲香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太好过。 而转过街角的阿娘,则是扶着墙笑弯了腰。 阿娘轻拍着背带包裹着的她道:“逃逃,阿娘这回可算是替你报仇了。你且看着吧,那差点害死你的两人,指定会为那十两银子打得你死我活。你放心,你和初一他们遭的那些罪,阿娘都会替你们十倍百倍的讨回来!好戏不过才只是刚刚开始。” 林逃逃的两撇眉毛来回跳动,不知道为什么,阿娘发起癫来,真的泰、美、辣! 正当她趴在阿娘肩头看得出神的时候,阿娘嘴角一扬,低语道:“接下来,逃逃还要陪阿娘去个地方。” 半刻钟后,阿娘背着她,来到了市集。 一动不动的阿娘,打量着四周。看样子,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反倒像是……来找人的。 第81章 阿娘现在气人的功夫是越发的深厚了。 娘突然向前走去,最后停在了一个老妇的摊前。 那妇人神情一震:“哟!这不是林王氏嘛。嗐!瞧我这张嘴,竟忘了你已不是林家儿媳妇了。你还不知道吧?文海他马上要另娶了!那女子美得跟花似的,你跟人家还真没法比。你啊,也别难过。男人嘛,谁不想娶个漂亮的呢!” 林逃逃听得直接把小脸皱成了包子。 【这婆子谁啊!就我那渣爹,我娘才不想要呢!这天底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那不有的是嘛!就我娘这样的贤妻良母,谁慧眼娶了去,才是他家祖上积德呢!】 听得小奶音的王金枝轻笑出声。她这宝贝闺女,可爱得紧。 “龚婶也不必说这些话来气我。那变了心的男人,我王金枝可瞧不上!倒是你还不知道吧?人老林家拿了十两银子给那女子置办喜服呢!” 这龚老婆子和林牛氏是表亲,因着能说会道又脑子好使,在这做买卖挣得些钱。 听说林文海小时候念私塾的钱,还是林牛氏找她借的。 她进了老林家门以后,龚婆子还来要过几回。每回林牛氏都哭穷卖惨的拿出几个钱,就想把人打发了。 龚婆子气不过,还差点和林牛氏动手。还是她劝说着,承诺她只要是林家儿媳妇一天,就会想办法把这些钱还上,才放过林牛氏骂骂咧咧离开的。 “多少?”龚婆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十两!这还只是喜服的定钱。龚婶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锦绣坊问的呀。就是不知道,林家把钱都花这上面了,还有没有钱还你喔。” 说罢,王金枝转头就离开了集市。 身后龚婆子歇斯底里的嘶吼:“老娘今天不把你牛兰花撕个稀烂,老娘就不姓龚!大、三,跟娘要钱去!” 就龚婆子这火爆脾气,绝对够老林家好好喝上一壶的了。 她还得赶紧回绣坊,仙鹤纹氅衣交货的日子快到了,她可没有多余的功夫再浪费到这种没必要的事上。 而林逃逃却是笑得小脸通红。 不得不说,阿娘现在气人的功夫是越发的深厚了。 …… 至这日后,王金枝就把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手里的仙鹤纹氅衣上。 七日后,仙鹤纹氅衣终于完工了。一早,她便小心包好拿去布庄。 按规矩新衣要清理熏过以后,才会送去给主家验货的。 打老远的,林逃逃就看见那徐掌柜在门口来回踱步。 马车停下时,徐掌柜就焦急的迎了上来。 “王娘子,你可算来了。一会儿徐府的玲儿姑娘就要过来拿衣裳了,这衣裳……没问题吧?” “东家放心好了,先让我把衣裳拿去熏上,别耽误了交货。” 徐掌柜嗳嗳的应声,叫来身边的伙计领路。 这氅衣金贵,无论哪个环节,阿娘都是亲力亲为。 为了不出岔子,徐掌柜今日还把整个熏房都腾挪空了。 空荡荡的熏房里,溢满了浓郁的香气。林逃逃难受的咳嗽两声,王金枝忙把衣裳挂好退出了熏房,在门口坐下,解了背带把她抱出来。 “没事吧,逃逃?”王金枝眉头微皱的轻拍着小团子的后背。 好一会儿,林逃逃才缓过劲来。 咳嗽停下时,她面前多出窝窝。 “徐掌柜能善待咱们,皆因这衣裳,它可出不得岔子,你啃着窝窝陪娘守着。” 除了叫娘,啥都还说不清的林逃逃,笑得眉眼弯弯的接过窝窝。 应该是期望她快些说话的缘故,阿娘明知她口不能言,还是会同她说话。 不得不说,人类幼崽是真的好脆弱。 她都九个月了,话说不清楚不说,连走路都要扶着东西才行。啊!这漫长的日子啊! 在熏房这待了半刻钟的样子,就有伙计过来送信,说徐府的人来了。 阿娘连忙拿背带把她背回背上,然后从熏房里把衣裳取出来,跟着那伙计去了前堂。 还是上回那个姑娘,她记得,好像是叫玲儿。 阿娘把叠好的衣裳呈过去,那姑娘看了一会儿后,脸色就不大好了。 徐掌柜应该也是看出了端倪,忙上前道:“玲儿姑娘是觉得哪里有不妥?” “妥不妥的,也不是我说了算。走吧,跟我回去交差。”玲儿姑娘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徐掌柜叫着阿娘追了出去。 “玲儿姑娘,王绣娘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不好跟着您去吧。” 玲儿姑娘从马车窗户探出头道:“那衣裳平平无奇的,谁知道是不是我家奶奶要的!她不跟着,难不成还让我被奶奶责罚?” 徐掌柜转头看了一下娘手里的衣裳,面色也变得难堪。看了阿娘一眼后,又转头回去赔笑道:“姑娘,她还带着娃呢。要不,我差个婆子随您回去。这要打要罚的,自是我们该受着的,自然不能委屈姑娘。” “衣裳既是出自她的手里,自当由她去和奶奶解释。行了,别耽搁了,大奶奶还等着呢。”玲儿姑娘不耐烦的放下了车窗帘子。 徐掌柜忙道嘱咐道:“王娘子此行慎言慎行,纵有万般委屈也回来再说,万不可顶撞了徐大奶奶,你放心若你今日没回来,我定会去寻你……” 话没说完,车上的玲儿姑娘催促一声后,马车就动了。 阿娘忙把衣裳包好,追了上去。 一路上,跟在车后头的婆子都阴阳怪气的。 说来说去,无非是觉得阿娘手里那不起眼的氅衣,就不是她们奶奶想要的。 阿娘听了生不生气她不知道,可她听了直接就气爆了。 【阿娘可是师出正统!一个个啥也不懂的,也敢在胡咧咧。一只只井底之蛙,也敢在这阴阳怪气!等着吧,有叫你们开眼的时候。】 她刚在心里愤愤不平完,阿娘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不一会儿,马车从主道转进了巷子,行了一道,就转进了一处侧门。 看样子,是到地方了。 玲儿姑娘下了车,看都没看阿娘一眼,就向着一院门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凑过来小声道:“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这若大的宅子,迷路事小,若是冲撞了哪院的奶奶、公子、姑娘的,且没你的好果子吃。” 看着那婆子一脸得意的走在前头,林逃逃眼一翻吐槽道【不就是个宅子嘛!又不是你这婆子,瞧你那看不起人的样子!且等着,要不了三年,我就让我娘住上比这还大的宅子!哼!】 第82章 几日不见,霉运当头了啊! 左弯右绕的行了一路,林逃逃也看了一路。 不得不说,有钱是真好。 队伍停在一处院门前,走在前面的婆子将阿娘拦下。 一脸瞧不起的神色道:“等着吧!大奶奶的院子,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随意进的。” 不一会儿,就有小丫头出来,叫了阿娘过去。 穿过院子,进了门。那主位上坐着个年岁看起来同阿娘差不多的妇人。 妇人身着华贵,头上簪满了各种簪子。 玲儿姑娘轻声道:“还不快见过大奶奶。” 徐家奶奶和颜悦色道:“别把她吓到了。赶紧把东西打开我看看。” 玲儿姑娘却道:“奶奶莫要给予厚望才好,那衣裳玲儿看过。玲儿眼拙,看不出哪里与众不同。” 没想那徐大奶奶非但没有生气,而是体贴道:“这小地方,寻不着也是正常。” 阿娘没有多言,拆开包袱,把衣裳呈了上去。 “这……就是它!就是它呀!”徐大奶奶伸来颤抖的手,将衣裳接了过去。 玲儿姑娘一脸不敢相信,小声道:“大奶奶?这真是您要的?我怎么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林逃逃嗤之以鼻。也不看看她给阿娘请来的师傅是谁! 这不,轻抚衣裳的徐大奶奶,激动的将氅衣披上身后,向着大门有阳光的地方走去。 当阳光照在徐大奶奶身上时,那些或站或卧的仙鹤们,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展翅翱翔。 随着大奶奶在阳光下转动,绣上去的仙鹤或起飞、或降落,仿佛就像是围绕在徐大奶奶身边一样。 那一刹那,徐大奶奶美得就如同仙境中的仙子。 【这回,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玲儿就惊出一声:“好美!” 不由自嘲,第一眼,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第二眼,我是个么东西? 美!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徐大奶奶满脸笑意的停了下来。行至阿娘面前,赏了两个黄噌噌的小东西。 可不得了,两小金瓜子儿! 阿娘急速的心跳声,穿过后背,传入她的耳中。 “谢大奶奶赏。”阿娘的声音不卑不亢。 那徐大奶奶欢喜得很,当即就连徐掌柜的赏都许下了。 阿娘见交了差,便告辞要走。 徐大奶奶立马又命玲儿备车将阿娘送回布庄。 阿娘行过礼,跟着玲儿姑娘退出了花厅。 行至院门前时,之前路上一直阴阳怪气的婆子就跑了上来。 “瞧瞧,又害我们玲儿姑娘受气了不是!姑娘您发个话,老婆子替你动手。莫要气坏了身……。” 啪的一声,那婆子的声音就跟断了弦似的瞬间消失。 “多嘴!王绣娘也是你能冒犯的?” 那婆子当即傻了眼。 林逃逃憋都憋不住的笑。 【这不就是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嘛!】 挨了大耳刮子的婆子,当即跪在阿娘脚边磕头道:“老婆子眼拙嘴笨,说错了话。还请姑娘和王绣娘饶了老婆子这一回。” 阿娘没吭声。也是,人家管教奴仆,自然轮不到阿娘开口。 那玲儿姑娘只道一声:“下去领罚。”那婆子立马就起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玲儿姑娘不似之前那般高傲。到了马车跟前,还亲手将阿娘扶上了车。 硬是让一众婆子妇人,看傻了眼。 回到布庄时,玲儿姑娘还亲自将扶着阿娘下的车。 这时,从布庄里传来一声咒骂。 “王金枝!臭不要脸,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耳熟啊! 林逃逃寻声看去,当看清来人,一个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喷出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跑来布庄找不痛快的莲香。 要不是她那做作的声音和一说话就扭腰的动作,就她那肿得跟猪头一样、还满是爪痕的脸,硬是差点没认出来。 阿娘还很是应景的问了句:“哟?你谁啊你?我不记得我认识你这种猪头人身的怪物呀。” “王金枝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挑唆,我哪会成现在这样子!我、我和你拼了!” 此时的莲香全然一个市井泼妇般,向着阿娘冲了过来。 林逃逃正要使护身咒时,那莲香就被几个婆子按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姑娘和王绣娘面前耍泼!” “没吓着王绣娘吧?”玲儿姑娘关切道。 王金枝淡笑摇头:“姑娘没吓到才好。” 那玲儿姑娘一转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满声怒气道:“给我好好掌她的嘴!让她知道知道,王绣娘可不是她能冒犯的主!” 那俩婆子当即将莲香翻过身来,一个按手,一个骑腰,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 啪啪的巴掌声,和莲香痛苦的哀嚎声,引来路人无数。 “喔哟,这不是徐府的车吗?” “可不是!她谁不好惹?惹徐府的人,不是自讨苦吃嘛!” “嘘!小心说话!” 看热闹归看热闹,周围却是异常安静。 这种安静吃瓜的方式,林逃逃也是头回遇到。 随着数十个巴掌下去,莲香哪里还叫骂得出来。 此时,她连哭带嚎求饶道:“小妇人不该冲撞姑娘,小妇人知错了,求姑娘高抬贵手饶了小妇人吧。” “看来,你并未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给本姑娘继续打!”常在深宅大院行走的她,怎么可能错失这种缓和关系的机会? 王氏既然得了大奶奶赏识,日后与大奶奶自然少不了交集。看大奶奶今天欢喜的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大奶奶身边的红人。 如今不趁早讨好,日后她想讨好都不见得有机会。 “我错了!我不该冲撞王绣娘的,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开个金口,饶我一命吧!” 玲儿细细观察着王金枝的面色,见人并没有松口的意思,自然使着两婆子下手更重了些。 莲香本就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直接变了形。 那上嘴皮子,上翻得跟香肠似的。 磕破的嘴角鲜血直流。 她后悔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她就不该跑到王氏面前炫耀。 目光一转,她看到了人群中熟悉的面孔。 “文海!救我文海!” 林逃逃扭头看去,哟!还是她的渣爹——林文海! 有意思的是,渣爹眉心的那团黑雾……有意思!几日不见,霉运当头了啊! 第83章 她不想活成第二个王金枝! 林文海的眼里满是诧异。 那个满脸血污,顶着个腊肠嘴的女人,是莲香? 再看站在徐家马车前,被徐家大丫鬟搀扶着的王金枝…… 他突然就移不开眼了。 记忆里,王金枝发如杂草,肤色暗黄,目光呆滞,唇色泛白。 身段该大的地方颇小,该小的地方只剩骨头架。整日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裳,脚踩一双不分春夏秋冬都会露出两脚指头的粗麻布鞋。 一双手干瘪枯黄,永远都是脏兮兮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如残花败柳一般。 可如今再看,她却是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眼如秋水鬓如云,素清布衣依旧掩饰不住姣好的婀娜身姿。 一身清静温婉仪态,竟不输徐府的大丫头。 反观如今的莲香,早没了当初妖娆魅惑之姿,整一个市井粗野泼妇。越看越是叫他倒胃口。 同吃同住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见过王金枝的这一面呢? 实话实说这一刻他多少是有些后悔的。 当初王金枝没离开他的时候,日子过得那般惬意舒畅。比上虽有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 可王金枝离开以后呢!他就像是踩了狗屎似的,日子越过越不顺心、越过越艰难。王金枝的离开,就像是带走了他的好运似的。 “文海!救我呀文活!”莲香的喊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虽有不愿,他还是小心上前,低头唤了声:“玲儿姑娘。” “你是?”玲儿只觉此人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林文海忙赔着笑脸道:“姑娘贵人多忘事,小的林文海,是悦东来的堂口子。那泼妇是小的还未过门的妻子,若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给小的留个脸面,让小的把她领回去好好教训。” 玲儿嘴角一弯,撇眼道:“若是冲撞了我,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偏偏她冲撞到的,是大奶奶的贵客王娘子。” “贵……客?”林文海以为自己听错了。满眼疑惑的看着王金枝。 就她?王金枝?她有啥本事能成为徐家大奶奶的贵客啊? “与你说了也无用。今儿她这罚,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着!” “这……”林文海疑惑的目光来回在扫视着王金枝。 然而王金枝却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他。 就好像,他们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般。 “金枝。”他讪讪开口:“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咱们有话好好说成吗?即便你离开了我林家,可四个孩子还是我林家的种。论起来,他们还得唤莲香一声二娘。你又何必在这闹得丢人现眼的呢?” 【我……我的娘唉!我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才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爹!他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我娘身上泼脏水的!】 听到小奶音的暴躁,王金枝眉头轻跳,宽慰般的轻轻拍了拍小逃逃的屁股。 谁说不是呢?林文海这么一说,就把当街撒泼斗狠,说成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连带着,把她的颜面,都一同丢到了地上。 她瞥了林文海一眼。 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如何眼瞎,才会看上这么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既然都这般了,她也就没什么忌讳了。 “既是要教训,就不要只是嘴上说说。”王金枝抬了抬下巴,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惩治这负心汉,她可不会手软。 “你……”林文海咬紧了牙关。 “怎么?不会是说几句漂亮话,就想敷衍过去吧?”她这么一说,玲儿就立马会意打手,按着莲香的两婆子,立马就又是大耳刮子招呼上去。 一时间,莲香的哀嚎的求救声再次响起。 “我打!我打行了吧!”林文海袖子一挽,几个箭步上去,揪着莲香就几个大巴掌呼了上去。 啪啪啪啪的耳光声,如同爆竹炸响,回荡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 “林文海,你、你居然动手打我?” 此时莲香的脸,已经肿得五官扭曲。 林文海一咬牙,愤愤道:“谁让你不长眼!走!等回了家,再和你好好算这笔账!” 众人的惊呼声中,林文海拖着莲香就这么走了。 王金枝含笑不语,给玲儿道了谢,这才回了布庄。 …… 这边,行过街角的林文海,方将人丢到地上。 大骂:“让你来拿钱,你冲撞徐府的人做什么?” “林文海!你居然打我!”莲香捂着已经痛到麻木的脸。 “少和我说这些废话!退的银子呢?”林文海伸出手。 “银子!银子!银子!自你把我赎出青楼,你哪回见我,不是在讨要银子?我若说,我没有银子了呢?你是不是要打死我?” 冰冷的质问如同一盆冷水,浇了林文海一个透心凉。 他才猛的回过神来。 “莲香。”林文海忙将人抚起来,安抚道:“我也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失控的。方才你看到了,我若不想法子把你拖走,那两婆子还不知道怎么打你呢。” “你也知道,我在徐家做活计,徐家的人,我是真的得罪不起啊!你说你,若是同意我摆几桌酒迎你进门,哪还有今天这档子事呢!” 话听到这里,莲香竟一时有些认不出眼前的男人了。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林文海就像是两个人一样。前者穷凶极恶,像极了认钱不认人的恶徒。 后者,却是那般深情款款,处处占理,处处以理服人。 她开始沉思,自己选择嫁与这样一个有着两幅面孔的男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又或者,她将成为第二个王金枝!而她的孩子,也会像王金枝的孩子一样,在林家遭受非人的待遇,甚至被林文海卖给别人做药人……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浸入全身。 恐惧瞬间从心底释放开来。 可笑,自己不说阅男人无数,却也是在风月场混了有些年头的。 她怎么就忘了男人的孽根性,居然会相信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会给她一个家,给她她想要的爱情呢? 对!那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活成第二个王金枝! 第84章 含泪痛赚四十两,笑死 莲香缓缓起身,抹去了眼角本就不存在的那滴泪。 她沉声道:“林文海,咱们分开吧!你拿去的那些钱,就当是还你替我赎身的钱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离开,从今往后,咱们不要再见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林文海一把拉住。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开,以后不要再见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后背就是一阵疼痛传来。 后脑的撞击,甚至让她眼前一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然而咽喉的窘迫,又让她几度昏厥。 她拍打着掐在脖子上的大手,挣扎喊道:“林、放、放开我,你放、开我。” “莲香,你疯了吧!我为了你,家和孩子都没了,你怎么敢说走就走的!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你要再敢说一个走字,我、我……”他目光一移,盯着她的腿道:“我会亲手打断你的两条腿!” 已经极度窘迫到将要昏厥的莲香,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恐怖且陌生。 “不、我不走了!文、文海,你放开我。我、吸不上气了。”她拼尽全力的声音,已经极度虚弱。 此刻的她,全凭心底的恐惧支撑着。 她害怕,害怕自己昏厥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不停说着顺从的话,直到林文海松开了手,她重重的摔到地上,才缓过气来。 “别磨蹭,回去再说。” 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开不口,也不敢开口。 她怕她一出声,就会死在林文海手上。 看着前头那熟悉的后背,却感觉无比陌生。 她想活着,她要活着!她打小被卖进青楼,什么苦什么罪没受过? 只要活着,她总有办法离开林文海这个疯子的! …… 这边,回到布庄的王金枝,正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银锭。 “看着做什么?收着呀!”徐掌柜把银子推了过去。 王金枝忙道:“掌柜的,给多了吧。刚进绣坊的时候已经给过二两五百钱了,说好了的每月四两,只要给我一两五百钱就好。” “嗐!这多的钱,是赏你的!你啊,好好在我这干,日后少不了你的好。” 开玩笑,徐府那么难的买卖,她不仅做成了,听说徐大奶奶都赞她手艺了得。这么能干的,他若放跑了,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嘛! “王娘子为了赶制徐大奶奶的氅衣,一连累了这么些日子。今儿你便不必再回绣坊,明儿也好生休息一日,后天再回绣坊上工。做什么活,陆管事会带你的。日后哪里有不适的,你也不必通过陆管事,直接到布庄来找我就行。” 林逃逃不由的在心里竖起个大拇指【徐掌柜真是好眼光!阿娘的手艺别说在这偏远的十里镇了,日后就是到了京都,那也是一等一的!】 这徐掌柜不仅面相实诚,待阿娘也是真心实意。 这样的人,也难怪能凭着一双手,把买卖做得有声有色。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王金枝,起身后连连道谢,这才将小银子收好离开了布庄。 她雀跃的拍着小逃逃的屁股道:“走逃逃,娘今天给你和你哥哥们买好吃的。” 【哇!阿娘要买什么?糖葫芦?大包子?大烧饼?麦芽糖?嘻嘻嘻,都想要,都想要。】 听得小奶音的王金枝不由的轻笑摇头。 还真是个小馋猫呢! 不过当初她可是在心里承诺过,挣到钱,就要给他们兄妹买好吃的。她可不是说话不算不数的娘。 于是,她停在了卖糖葫芦的摊子前。 “大嫂子,来一串?”摊主热情的招呼起来。 王金枝一边仔细选着,一边注意着耳边那甜软的小奶音。 当她说要那串酸枣糖葫芦的时候,小逃逃高兴欢呼的声音当即响起。 【哇!娘真的太懂我了!】 王金枝不禁轻笑摇头,又选了三串山楂的糖葫芦。 摊主眼前一亮,扬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只因这样的大主顾,实属难得遇到呢。 接过油纸包好的糖葫芦,王金枝看似自言自语的轻哄道:“逃逃别急,回家再和哥哥们一起吃。” 一路上,每过一个摊子,她都会买上四份。而且都是按照闺女心声提及的买的。 直到路过秦府门前时,王金枝才停下脚步。 自从王三狼那日跟着秦谓回了秦府,便再没回过家中。 她转头,就进了旁边的巷子,向着秦府侧门走去。 叫过门后,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开门的,看样子是后院洒水婆子,王金枝道明来意后,那婆子拉长的脸立马换成了笑脸。 “娘子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王金枝微微愣神,只觉得那婆子的脸变得是真快。 林逃逃也探着头张望。 不一会儿,三舅舅就从拱门那头跑了过来。 一见面,三舅舅就把她抱了过去。 “逃逃好久没见到了三舅舅了,有没有想三舅舅啊?”王三狼说着就又亲又抱还举高高。 林逃逃笑得勉强。 没办法啊!谁叫她还是个小孩模样呢!只能陪着自家舅舅逗乐子不是? 王金枝在旁笑道:“三哥,啥时候能有假回家啊?爹娘嘴上不提,可心里没少惦记你呢。每天吃饭的时候,娘都会嘀咕担心你在这吃不饱睡不好。” 抱着小团子的王三狼,突然一脸丧气的把王金枝拉到门外,小声道:“因为那不争气的少东家,东家不准假。” “咋的了?” “哎!说来话长……” 合着,自三舅舅跟着秦谓后,镇上的赌坊便不再让秦谓进门。 不能去赌坊赌,秦谓索性把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们约到家中聚赌。为这,差点没把秦老爷气得当场去世。 直到秦谓又把那些人赢得连裤衩子都不剩后,他那些狐朋狗友就接躲着秦谓。 无赌可赌的秦谓居然有了想要辞掉三舅舅的想法,谁知气得丢了半条命的秦老爷,不仅当时的病好了,就连长年的心病都觉得有药可医了。 “这不,东家命我守着少东家,还说什么连睡觉吃饭上茅房都得在一起的那种!哎!” 所以……三舅舅这是含泪被迫痛赚四十两! 【哈哈哈,笑死。原来物极必反还能有这种用法!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了!】 第85章 她的意难平,终于不再是意难平! 三舅舅说话的时候,一个墨绿色身影冲了过来。 “三狼三狼,听说你家小外甥女来了……好、好漂亮!” 眼里冒着星星的不是别人,正是三舅舅的少东家秦谓。 “我能抱抱她吗?三狼,求你了,就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了。”秦谓跟个狗狗似的摇着尾巴祈求。 三舅舅刚张嘴,阿娘就把她递了出去。 “秦小公子小心抱稳就好。” 得!她还没反应过来呢,直接就被一股淡淡的槐香包围。 她抬头,秦谓低头,四目相对…… 秦谓得偿所愿的眉眼弯弯,却见怀里漂亮可爱软糯的小团子把眉毛挤成了小山峦。 【好家伙,这小子得是多作,才会把这偌大的家底作了个精光不说,还作得一族人被砍头流放,最后自己也饿死在寒冬的夜晚,遭野狗分食!】 听到小奶音的秦谓,第一反应是:谁家小娃的声音这么甜? 四下打量,除了自己怀里肉乎乎的萌萌小可爱,周围哪来的什么孩子。 【看来得想法办让三舅舅回家,免得受他拖累啊!】 小奶音再次响起时,秦谓已然确定了出处。 他……难道是这些天没出门,憋出疯病了? 正当秦谓怀疑自我,都没往别处想时,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啧啧啧,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了!迷啥不好?非得迷上赌。这下好了,把自己一族人的人头都赌没了。】 秦谓双目圆瞪。 所以……他是听到小团子的心声了! 而且,小团子还道出了他的凄、惨、下、场!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砍头!流放!饿死!分食! 他吗?他死得这么惨的吗!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想要再多偷听一些关于自己的情况时,怀里的小团子就被抱走了。 “逃逃如今沉手得很,不好累着公子。”王金枝解释道。 秦谓也不好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把小团子接过来。 脑子飞快一转,转身道:“三狼,你要回家是吗?带我一起好不好?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偷跑出去。我一定会紧紧的跟在你身边的。” 见王三狼不为所动,他嘴一瘪,拉着王三狼的衣角摇啊摇。 “你知道的,我都好多天没出门了。再这么关下去,我会疯的。再说你也好些天没回家了,对家人定然思念是不是? 可你也知道,你若自己回家,父亲母亲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你带上我!只要你肯带上我,我去求父亲母亲,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求老祖宗。好不好嘛,你想见家人,我也只想出去走走。” 说得动容,他还挤出一滴眼泪挂在眼角。 王三狼看了看自家宝贝外甥女,又看了看秦谓。 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对家人的思念终是战胜了一切。 当他点头时,秦谓转身就跑没影了。 “幺妹,你在这等着我。我去与东家告假,与你一同回家。” 王金枝高兴,怀里的林逃逃也高兴。 没等一会儿,王三狼就回来了,屁股后头还跟着笑得五官乱飞的秦谓。 那小子是真的肉眼可见的快乐。 因着秦小公子的原因,秦老爷还让备了马车和随从。 马车出了秦府侧门,王金枝看了看天。 “天色也不早了,马车正好路过大哥那,要不叫大哥一起回家?” 王三狼点头。 “好的!安排!”秦谓立马吩咐往铁匠铺走。 …… 铁匠铺。 马车停下时,铁匠铺的掌柜立马就迎了出来。 毕竟拉车的那匹马,可是他这的大主顾。 他拉住缰绳就小心问道:“刘小哥,可是马掌哪里不妥?” 刚停下车的车把式,连忙俯耳低语几句。 掌柜的连忙绕到车马后头,道了句:“难怪今儿这喜鹊叫了一天都不曾走开,竟是贵客临门。” “本公子是来接王大哥的,他可以走了吗?”秦谓挑起车帘问。 掌柜的一下没反应过来。 “王大哥?哪个王大哥?”他铺子里啥时候有什么王大哥了? “王大虎!” “啊!大虎啊!在在在。”掌柜的一转身就把王大虎叫了出来。 汗湿了一身衣裳的王大虎出来时,还是一脸迷惑。 “别愣着了,赶紧去洗手洗脸,别让秦小公子等急了。”秦家的小公子,可是十里镇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明明请得起夫子读得起书,可人家偏就气走夫人不读书。 可人家不读书一点没影响脑子好使啊! 十里镇上,但凡得罪了他的,不是家中买卖败落销声匿迹,就是变卖家当游走他乡。 就他这么个小小铁匠铺,哪敢在秦小公子面前说个“不”! 这边,洗干净脸和手的王大虎一过来见到王金枝娘俩,当即就把宝贝外甥女抱进怀里。 王三狼正说明来意时,铁匠铺内追出一名素衣女子。 身材娇小的她在高大的王大虎身边一站,就跟个小不点似的。 “大虎哥,这个你忘记拿了。”女子递来一巴掌大的黑色小包,目光却被怀里的小娃吸引了。 “这……好漂亮的小女娃。” 王大虎笑得傻呼呼的,一脸得意道:“这是我外甥女逃逃。” 而此时的林逃逃也被眼前女子的面相惊到了。这还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看到这么带福助运的面相。 女子笑眯眯凑过来,温柔的道了句:“你好呀逃逃。我是大虎哥师傅的女儿,我叫姜梨。” 【姜梨?好耳熟的名字!等等,姜梨!那个战乱中救下男主,却输给女主的极善女二。甚至最后为男主付出了生命,也没换来男主一个回眸的凄惨女二。】 当初姜梨就是她的意难平。 明明是她先遇见男主,明明她为了男主付出了自己的全部。而男主明明也曾为她动过情。 可她只因心善,不愿男主为难,便主动退出了与女主的竞争。 书的最后,她甚至为了安稳男主的江山与邻国和亲,硬是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奉献给了男主。 如何叫她意能平! 等等!这……这不是机会又来了吗? 林逃逃激动得再次擦拳磨掌起来。 她怎么能不激动呢?她的意难平,终于不再是意难平! 第86章 你?也配? 尤其是那个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男主! 既然他不好好珍惜这么好的姜梨,那她就没什么不好下手的了! 更何况,大舅舅谁也没有只有姜梨的眼神,岂不是一举两得嘛。 想得入神的林逃逃并没有察觉到王大虎的异常。 虽然不太明白逃逃心声里提及的男主女二是什么意思,可他却明白凄惨二字是什么意思。 这么好的姜梨,为什么凭什么只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他……不同意! 他的小师妹,他的姜梨,必须幸福。 接过姜梨手里的布包,他强忍着心痛,扯出抹难看的笑来。 “怎么了?大虎哥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馆看看?很近的,我这就陪你过去。” 感受到姜梨的焦急,王大虎心头的疼痛,立马就化开了。 “可能是饿的。”他胡扯了个理由。 “谁叫你中午不好好吃饭呢?等我一会儿。”姜梨转身跑开了。 不一会儿,就从铁匠铺里跑了出来。 手一伸,将两个拳头大小的野菜窝窝,塞进王大虎手里。“中午看你没怎么吃,我就做了它们。” 王大虎的手,微微颤抖。 这就是姜梨。温柔、细心、善良、爱笑的姜梨。当然,她也很漂亮。 是和幺妹一样漂亮的女子。 道过谢,王大虎就怀里的外甥女抱给了王金枝,然后拉来自家马车,跟着在了秦家马车后头离开铁匠铺。 两辆马车走远,姜铁锤才拍着胸脯大喘气。 “大虎这小子,啥时候成秦家小魔头的大哥了!等明儿大虎来了,还是把工钱给他结了,让他离开好了。秦家的人,咱可惹不起。” “爹!你要是把大虎哥撵走,还上哪找那么实诚的人去?你没看见大虎哥为了赶活,中午饭都没怎么吃,一直在忙活吗?”姜梨不满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大虎他再实诚,咱也不敢留他!” “凭什么不留!人家老老实实做事,本本份份做人,你干嘛把人往绝路上逼?再说了,你方才没看见吗?在秦家做事的是他兄弟,与他何干? 而且眼瞅着冬天来了,你明知大虎哥家中有难处,还把人撵了,你就不想想,大虎哥一家咋过冬?” “可……” “别可了!要不,明儿你同大虎哥说说,让他少同那秦家公子来往就是。你若不还不放心,非得撵人,那也等冬天过了再撵。你瞅瞅这天,今年这冬天还不知道多难过呢!咱没能力帮别人,至少不把人往死路上逼吧。” 姜铁锤自知说不过自家闺女,看了眼天色后,索性也就不再多言。 大虎这孩子,他是喜欢得很。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哪会撵他走呢。 不过小梨这丫头说得也没错,看这架势,今年定然是个格外严酷的寒冬。 大虎家又是打猎的,真要这个节骨眼上把人撵走了,良心上也确实过意不去。 “可是……小梨啊。爹平日不是常给你说,有外人在的时候少出来嘛!你该不是对那秦小公子……” “呸呸呸!爹你胡扯什么呢?即便这天下只剩他秦小公子一个男儿,我姜梨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我自己出身如何,自己清楚!那高门大户的,也不是我活得下去的地方。我想要的,是像爹娘这样平淡安静的日子。跟人抢东西过日子,我姜梨不屑,也不会去抢。” 姜铁锤悬着的心,这才放了回去。 …… 这边,回王家小院的路上,秦谓就盯着那肉嘟嘟的小糯米团子不放。 半睡半醒的林逃逃,硬是被这小子盯得后背发毛。 而秦谓一见小团子看他,当即就笑呵呵伸出手:“我抱?” 林逃逃biaji一下,就把伸到面前的手拍开了。 秦谓非但不生气,反而从腰上扯下自己的双鱼玉佩,逗弄道:“让我抱抱,这个送你。” 他笃定,这小团子是听得懂话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直觉如此。 而且方才他仔细思考过,好似只有抱着这小团子,才能听到她的心声。 为了能弄明白自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要想办法抱到她。 王金枝兄妹都吓到了,生怕自家小宝贝伸手去扯那玉佩。 毕竟,那玉佩一看就不便宜。万一磕了碰了,他们可赔不起。 王金枝再想把自家闺女的手拉回来时,就见小丫头嘴一瘪,眼一翻,一脸瞧不上的把头转了过来。 直接看都没多看秦小公子手上的玉佩一眼。 王金枝甚至还听到了一句软糯糯的冷哼。 眼角不由的抽了几下。 这下她可以放心了,逃逃根本就瞧不上那宝贝。 秦谓却不死心,转手直接拿着钱袋子在小丫头眼前晃了晃。 银子这东西,他活了十二年,就没见着不喜欢银子的。 Bia唧,林逃逃再次不客气的把那碍眼的东西拍开了。 这下……秦谓剑眉一挑。 他不明白,为什么世人都喜欢的东西,那小妮子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呢? 怎么办? 她真的……可爱死了,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见秦谓接连吃瘪,王三狼强忍着笑意把脸别开。 王金枝却是尴尬到,十个脚指头都抠紧了。 好在,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马车就停下了。 她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抱着软乎乎的小团子向自家小院冲去。 刚要推门,就听里面传来个陌生的声音。 “三哥,你就看在你那短命的兄弟份上,把这小院让给你侄儿行嘛!你家大虎在铁匠铺寻了活,挣了大钱。 你家金枝也成了锦绣坊里一等一的绣娘。还有三狼,不都进了秦家大院了嘛。就他们兄妹三个的月钱,你们二两怕是半年都用不完不是! 再说,他们都在镇上做活,每天跑这么远也不方便不是?有那么些钱,何不在镇上租个小宅,方便他们不说,你们二老也是该享享福了呀! 别人家想去,去不了。你们二老明明可以去,为啥还非得占着这里不挪窝呢?” 王金枝砰的一声推门而入,这才看清来人。 那婆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六叔的老婆子王周氏。 “什么叫占着?我小院一草一木,哪个不是我爹娘自己亲手搭起来的?你们六房得了爷奶全部的家产还不满意?还惦记起我爹娘的屋了?没人告诉你,你太不要脸了吗?” “你!金枝,我可是你六叔母!你怎么和我说的?也太没教养了!” “哈!”王金枝笑了:“教养是对有教养的人的,你?也配?” 第87章 这小子……有点意思。 “我、你、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王周氏转头就冲王田氏发飙道:“三嫂,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闺女!” “弟媳夸奖了。”王田氏笑道:“我知道你那三闺女不但没想着孝敬你,总回来连吃带拿不说,前不久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你们拿钱出来。这么一比,你那三玩意,还真就不是个东西。 哎!那又怎么能怎么办呢?良心这东西,她们爹娘都没有,她们又怎会有呢?不过,弟媳你也想开些才好,老话不说了嘛,命里有时终是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噗呲”一声,林逃逃直接笑喷出来。 王金枝那上下来回跳动的嘴角,也足以说此刻她是多艰难才强下笑意。 讨不到好的王周氏,又把目光投向了王江河。 “三哥,你就这么看着你婆娘欺负我?我家那口子走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个可是答应了我家那口子会尽心尽力照顾我们母子的!” 脸憋得通红的王河河把手里的拐一杵,低吼道:“周氏,你也该知足了!就因为六弟走得早,我们兄弟处处让着你。因这,你说分家,我们再不情愿也说不出那个不字。就连分出来的时候,那房和牛都给了你,我们啥也没要,你还想怎么样!” “你……你们……王江河,你这是要和我算账的意思吗?”周氏大吼。 几年不见,王老三家老口子怎么突然就变得清醒了呢?要知道,以前只要她把那短命男人一搬出来,王江河就会愧疚低头,无论她要什么,他们都不会说个不字。 如今却是都不带一点犹豫的,就拒绝了她。 还有从小就被她随意拿捏的王金枝。今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张小嘴厉害得要死!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想说说这事。”王江河缓缓了浮躁的心绪,沉声道:“当初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只要你一天没另嫁,爹娘的院子和家中所有皆归你使用。可我却听说,自打你搬去了镇上没多久,就给人续了弦。” “我……” “我也不是和你算旧账。只当这些年你佃院子的钱,用作抚养几个娃了。我呢,也只是想说,既然你已经不是王家的儿媳妇,以后就该避避嫌,少往我们兄弟几个这里跑。免得你现在的男人知道了,再误会你。 至于四儿娶妻成家这事……你把佃出去的老宅收回来让他住就是。你总不能收着我老王家的佃租,拿去养活你现在的那个家吧!” “你、王江河你这话说得也忒难听了吧!” “这你就觉得难听了?”王金枝把话接了过来:“还有更难听的,你要不要听听?当真以为我爹人在王家洼,就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了?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我们兄妹不介意把你扔出去!” “你、好,儿子多了不起是吧?我周巧儿也不是绝户!我儿子如今可是出息得很,你们且等着,有你们哭到我家门前的时候!” 周氏看着围上来的王二熊等人,话还没说完就扭头往外跑。 一边跑,还一边转头啐上几口,顺带着口吐芬芳。 不过两秒,周氏突然就跟个皮球似的反弹回来,一屁股重重的坐到地上。 着地的那一刻,他们都清晰的听如骨头碎裂般的脆响。 “哎呦!我的屁股唉!我的屁耙骨喔!”周氏面色苍白的捂着屁股在地上打滚。 就在王田氏刚要上去查看的时候,门外响起秦谓的闷哼。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周氏。 “这该死的老太婆……你们,给我把她送官府去!我要告她!” 王三狼和秦家的几个随从吓坏了,忙围上去查看秦谓。 秦谓一会说胸口疼,一会说肚子疼,感觉他的痛点就像NPC一样随机刷出。 王三狼焦急得不行。 反观那几个随从,却是从容的向周氏走去,就跟提小鸡崽似的一把将人提起,丢上了马车。 “你、你们给我等着!我儿子不会放过你们的!”然后马车就在一声声“我的屁股”的哀嚎声中走远。 王家人一窝蜂似的围上秦谓,王大虎更是转身就往老郎中家的方向跑去。 唯有林逃逃,小脑袋一歪,两撇柳叶细眉挑成了八字。 别人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她可是看得真真的。 明明就是周氏冲出门的时候,秦谓一脚给人蹦飞出去的。周氏根本就没有碰到他的身体。 别提……那小子装疼的样子,还真的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 所以说,秦谓是在帮她家出气?为什么?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呢,就看着二舅舅把秦谓抱进了东屋。 没一会儿大舅舅就扛着老郎中进来。 “大虎啊!你家这是咋了嘛!没几天就来扛我一次,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啊!” 老郎中话还没说完,刚落地的脚又离开了地面。 这回,是被三舅舅背进了东屋。 阿婆和阿娘不方便进去,便在门外候着。 不多时,就听里面传来老郎中迷糊的声音:“从脉象上看,没事啊!没伤着哪啊!” “郎中,会不会是我被吓着了,臼着气了呢?” “这……”老郎中犹豫半晌,才吐出一句:“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逃逃都快听笑了。 她还是头回见着,自己引导郎中看病的病人!秦谓这小子……有点意思。 最后的最后,老郎中啥药也没开,只按秦谓说的,好好休息就行。 然后……老郎中一走,秦谓直接就在炕上躺下了。 直到阿婆惭愧的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院里溢满了肉香时,刚才还说自己疼得动不了的秦谓,居然就奇迹般自愈了! 他出来的时候,就跟闻到鱼腥味的猫似的,不停动着鼻子,直接寻到了灶棚。 “秦小公子这是好了?”阿婆高兴的问。 秦谓却是笑得无比自然:“王婶不用担心的,我可能就是饿的,兴许吃几口就好了。” 让林逃逃不能理解的是,王田氏居然还很配合的拿碗夹了秦谓喜欢的菜,让秦谓先吃些垫垫肚子。 “谢谢王婶。难怪三狼成天想家呢,我要有王婶这样会做菜的娘,我也会天天想家的。” 看着阿婆被他夸得喜笑颜开,她都突然没那么讨厌他了呢。 第88章 你把我卖回去吧,求你了 王家小院里,饭菜的香味席卷着每个犄角旮旯。 被秦谓夸得嘴都合不拢的王田氏,自己一口没吃,竟忙着给秦谓夹菜布菜了。 说得高兴了,一家人都会笑上一阵。 相较于王小院的欢声笑语,老林家宅子里却是无比压抑。 “没用的东西!连饭都不会做,要你有何用啊!”林牛氏把碗往桌上一摔,碗里的清粥淌得到处都是。 桌上的几碟咸菜,摇晃得乒乓作响。 莲香强忍着手上灼烧的疼痛,缩了缩淤青发黑的手腕,低头不语。 旁边林文海一脸厌烦的将碗放下,吼道:“娘!饭也按你说的做了,你到底对她还有哪里不满意?” “怎么满意?嗯?文海,你好好看看,这叫粥吗?这米还是硬的,汤是汤米是米,这也能叫粥?当初王金枝再不济,也煮不出这种东西! 做不了事就算了!原想着她做了这些年的妓子,好歹也该也有些银钱的吧!嚯,这家伙倒好,除了一张等着吃的嘴,啥啥都没有!” “我……”香连想说自己的钱,都被林文海拿去了。 “你不许说话!”林文海呵斥道:“在我们家做儿媳妇,母亲说话你听着便是!轮不到你插嘴。” “都吃饱了是吧?吃饱了就赶紧收了!收拾完,你跟我一起出门。” 莲香身子一颤,眼顿时就红了。 她嘴唇颤抖开口想说什么,却在对视上林文海凶神恶煞的目光后,痛苦的低下了头。 察觉异样的林牛氏,问道:“天都快黑了,你还带着她出去做什么?” “这您就别管了。” 林文海把碗一放,莲香立刻起身收拾起来。 桌上收拾妥当,林文海便拉着人出门了。 此时天边已经仅存的红,已经被四周的黑紧紧压制。 街角,莲香几度挣扎,也没能挣脱林文海。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跟我走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林文海扯着人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 莲香惊恐的看着所过之处,直到林文海停在一处偏僻而破败的院门前。 “这是哪?”她问。 以前在楼子里,她们这样的女人是不被允许出门的。 即便被恩客点去宅子里,那也是坐在龟公的肩上,由龟公送去恩客家里。 完事了,还是坐在龟公的肩上回来。 谁要是脚落了地,回到楼子免不了挨上一顿狠的。 所以,即便是在十里镇这么些年,好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 林文海上去叫门,许久,才有人将门打开。 开门的是个廋高个,衣衫破败的男人。 “人我送来了,钱呢?”林文海问。 男人先是看了她许久,方才从裤头里掏啊掏,掏出一把钱来。 “说好的五十个钱,还是热乎的,嘿嘿嘿。赶紧进来吧。”男人侧身打开门,催促他们进去。 林文海嫌弃的将铜板子收好,扯着她进了宅子。 “文海,这是哪儿啊?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啊?” “做什么?当然是做……爱做的事了!”瘦高男笑得无比猥琐。 “你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时间一动,我就要把人带走。”林文海说着,把她交到了瘦高男手里,从怀里拿出一根香点燃。 瘦高男一把将她扛起,就进了屋。 “不!放开我!你放开我!林文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会对我好的!啊!” 莲香痛苦的哀嚎,穿过破败的屋顶,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四周唯一的光亮,仅是林文海手里的那枝香。 听着屋里粗暴的动静,林文海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在意手里的那只香,当有风吹过的时候,他会把香举得高高的,看着那枝香快速燃烧,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此时破败的木屋里,被压在墙上的莲香,强忍着疼痛,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昨晚她拿出全部的诚意讨好林文海,就连从绣坊退回来的几两银子,也都给了他。 她想,即便是在林家当几个月的粗使丫头,又或者挨点打、受点累,等她得到林文海的信任,拿回自己的卖身契后,就离开十里镇。 哪怕是最后嫁个面朝黄土的庄稼汉,安安稳稳过日子,她都认了。 谁曾想,林文海这个畜生,仅仅一夜就能想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好了,一柱香的时间到了。”门外响起林文海的喊声。 还在做着运动的瘦高男却是不满道:“老子还没完事呢!”他动作更快了。 撕裂和撞击的疼痛,差点让她喘不上气来。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林文海上来一把就将她扯了过去,她的裤子被他踩在脚下。 “想继续就付钱,没钱就别耽搁老子的时间!”林文海伸出手。 瘦高男尴尬的拉着衣角,想要遮挡那个东西。 “欠着行吗?我给你写欠条!” “滚蛋!拿老子当三岁小娃呢!”说着,扯着她就往外走。 出了门,一阵凉风袭来,她才开口道了声:“裤子。” 林文海这才又转头回去,捡起裤子,塞到她手里。 “下回出来,记得穿裙子,方便些。” “呵、呵呵呵。”莲香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想,他应该满意了吧!今天应该能放过她了吧。 她任由林文海拉着出了院门。没想到,林文海走的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这、这不是回去的路!你还要带我去哪?” 林文海却连头都没回,很着急赶路的样子。 “闭上你的嘴!跟我走就行了。” “林文海,你还是人吗?你让别人糟蹋我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吗?你都没这么对待王金枝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林文海突然停下转头看她。 “你还有脸提王金枝?你拿什么和她比?她带着那么多嫁妆,完璧之身进的门!她在林家时,家中开销从没让我花过钱!你呢?你有什么?” “我……我的钱不都给了你了吗!” “哈!你还有脸提那些钱!要不是你又哭又闹的让我替你赎身,我能拿房契抵了借钱把你赎出来? 要是没有替你赎身,我又怎么会欠下刀疤六那么多利息?钱是用在你身上的,所以这些钱得由你来还!” 莲香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你把我卖回去吧!求你了!” 第89章 这辈子永远锁死在一起相互伤害 林文海皮笑肉不笑的扬起一边嘴角。 “卖回去?你还能值多少钱?” 金簪银摇当回去且不值买时买时的价钱,何况一个妓子呢。 “何况……”林文海弯腰钳着莲香的下颚道:“卖你回去,无论多少钱,都有花完的一天。但你在我手里一天,我就能挣一天的钱。” 直到这一刻,莲香彻底绝望了。 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林文海对钱的欲望,所以,她……逃不掉了。 …… 而这时的王家小院已经酒足饭饱,王金枝一手抱着小团子,只能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帮着收拾碗筷。 “八姐,我帮你抱着逃逃吧。”秦谓满眼星星的伸出手,就要将心心念念的小团子抱入怀。 等了一天了,他可算是等到机会了。 “秦小公子身上还有伤呢,歇着就行。”王田氏一把就将人给推坐回去。 于是……秦谓眼里没有光了。 等到院里收拾完,一家人像以前一样,齐排排坐在堂屋门口。 “上一次咱们像现在这样坐在这儿的时候,还是吃不上饭,拿水充饥的时候。我记得啊,那会金枝才四岁,指着天上的月亮,非说是烧饼,哭着要吃。” 听着阿婆感慨道,林逃逃抬头看自家阿娘,只见阿娘目光深邃,像是陷入了回忆。 看着整整齐齐抬头望月的一家人,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此时的场景像极了上一世她随师傅初进道观的那天。 也是这样圆的月,师傅和师兄们也是这样陪她坐着。 可如今,月还在,人却阴阳两隔。 活了两辈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念道观,想念师祖、师傅和师兄们。 正当一家人各自陷入回忆的时候,王大虎突然起身跑回东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个布包回来。 “五,这是按你给的图纸打出来的。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林逃逃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布包里包着的,竟是一排雕刻刀。 五舅舅一一拿在手里比画,然后满眼欢喜的直点头。 阿婆、阿公、阿娘和几位舅舅,却是一脸茫然。 “这是啥啊?”阿婆问。 五舅舅兴奋道:“玉婉刀。木雕用的。太好了,有了它,我也能给家里挣钱了。” “五,你是想做木雕拿去镇上卖?”阿公问。 五舅舅点头,小心的将那套雕刀收好。 舅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出谋划策,从雕什么,然后到哪里摆摊都有说到。 结果却是议论半天,也没个结果。 正当众人苦恼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开过口的秦谓小声道:“发簪如何?” 众人齐齐看过去。 阿婆拧眉:“这木簪……没钱的不愿买,有钱的瞧不上,这……能卖吗?” “婶,这你就不知道了。即便是木头,那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低有竹、桃、黄杨木、中有黑檀、红檀、绿檀,上有小叶紫檀等。还有工艺和样式,个中区别就更大了。你们可别小看这小东西,无论贫富男女皆是要用。再者,若三哥手艺了得,日后定然少不了房梁门廊的活。” “秦小公子说得很有道理。五,你觉着呢?”阿公问。 五舅舅点头:“那就试试。明儿我就上山找木材。” “那我回头去市集问问,看能不能找个便宜些的摊位。”大舅舅说。 “卖这种东西可不能去市集!最好是在七宝斋旁边,开个敞亮的铺子!”秦谓道。 “铺子?秦小公子这不是说笑吗?那铺子每月佃租就不老少吧?我们家要每月有那些钱,何至于费那劲。”阿婆笑得尴尬。 秦谓突然向她看来,半晌后起身站到前面,一脸认真道:“不如这样,铺子我出,货物便由五哥出,挣得的钱,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林逃逃不由的竖起了眉毛。 这小子……刚才看过她以后,才做下的决定?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呢! “使不得。这、老五他一个人也就两只手,哪能做得那么多。别到时候,让秦小公子赔了钱。我看啊,要不还是我去走街算了。” 秦谓却道:“叔,你不信五哥的手艺,也得信我秦谓的眼光啊!我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没那个把握,我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事啊,就这么定了!明儿五哥同我一起去镇上立字据。其它的事,都由我来就好。” 王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王五猁点头同意的,其他人才没有说什么的。 而秦谓却是当场高兴得跳起一米多高来。 之前小团子心声所及他可是听得真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那可关乎着他和一家老小数十口的性命呢! 方才小团子想与他划清界限,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和小团子一家捆在一起。 这下好了,和小团子的五舅舅合伙做买卖,他不但有了更多接近小团子,了解真相的机会,还多了一道保命符! 毕竟小团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人受罪遭难吧! 更何况,他是看到小初一他们把玩的小物件,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 那手艺,绝对亏不了! 这一夜,秦谓睡得出奇的安稳。王家老两口,却是又哭又笑的说到半夜。王五猁却是激动得难以入眠。 反观老林家,莲香直愣愣的盯着那房梁看了一晚,手里的草绳是拿起放下,放下拿起。 林文海却是激动的数钱数到半夜。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后住豪宅穿金戴银的样子,他甚至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唯有林逃逃,困极了睡,睡一半了又醒。 毕竟她担心五舅舅啊!人都跟秦谓绑一条船上了,得想法化了秦家的劫啊! 最烦人的是,她现在话说不清,路走不了。 愁啊!咋整啊! 而这一天,却是王金枝却是出嫁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天。 不为别的,只因今儿个看到林文海对那妓子拳打脚踢的模样,只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可算是出了! 那两个畜生,最好这辈子永远锁死在一起相互伤害。再也不要出去,祸害别人才好! 第90章 祖坟冒青烟了 次日一早,昨儿把周氏送去官府的随从回来了。 秦谓伸着懒腰问:“怎么说?” “人关进牢里了。县太爷吩咐,若公子动得了,尽快把诉状送去。” 秦谓翻着白眼道:“这个还用你们告诉我?我是问,周氏不说她儿子了得吗?她儿子来保她了吗?” 两随从连忙答道:“没有!县太爷差人去传了。她儿子一个劲的哭穷卖惨,不愿意花钱保她。” 秦谓一瘪嘴,骂道:“你们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水吗!她儿子愿不愿意保她,重要吗?我要知道的是,她儿子是谁!在哪做活!” 两随从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口唾沫。 “公子,你的意思……斩草、除根?” 秦谓眸色深沉,没有出声。若是王三狼看到此时的秦谓,估计都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准备准备,回去吧。”话音落下时,秦谓也换回了以往那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可得早些回去,把铺子的事张落起来,这可关乎着他的生死! 临走的时候,秦谓还拉着王江河说个不停,知道的晓得他是来王家作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王江河的儿子呢! 最后,一家之主的王江河客气的道了句:“承蒙秦小公子看得上我家这小门小院的,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到时候,我再让我家那老婆子,做你喜欢的吃食。” “谢谢叔!”秦谓 像往常一样,王金枝拿背扇背着林逃逃,坐着王大虎的车,天光微亮就进了绣坊。 王大虎也立马赶着车去了铁匠铺。 只是今日,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给小师妹说门亲事。 昨儿他一晚上都在想,怎么扭转逃逃说的那个结局。 思来想去,他觉得只要在逃逃心声里提到的那个什么男主出现之前,让小师妹嫁给一个对她最最最好的人,肯定就能避免小师妹凄惨的结局。 …… 回到秦家大院的秦谓,一从马上下来,就直奔秦老爷的院子。 王三狼随在身侧,提醒道:“小公子,天还没亮,吵了老爷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 秦谓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平日我翻墙出府的时候,他不也起得挺早嘛!今儿我找他可是正事,他要听了,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打我板子?” 身后那两随从,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跟着。 也就王三哥敢这么和小公子说话了。 换了他们,怕是舌头早都没了。 秦谓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小院。 “爹!早了吗爹?”秦谓直接上去把门拍得砰砰响。 旁边的随从和丫鬟们,一个个吓得腿直哆嗦。 不一会儿就听屋里传来怒吼:“一大早的,你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骂归骂,也就半炷香的功夫,那门就打开了。 秦家老爷发没梳,脸没洗。 此时正怒视着自己这老来方得的独子。 就这眼神,但凡家里要是再有一个男丁,他都会把秦谓直接丢出秦家的大门去。 “爹,我想做买卖。”秦谓直接道。 秦老爷先是一愣,而后捶着胸口冲下人叫道:“快!去把你们大奶奶请过来!就跟她说,她儿子今儿这是冲着气死我来的!告诉她,她要是来晚了,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说完,他更是站都站不稳的左摇右晃起来。 “你、你小子哪是我儿子,你、你就是个索命的冤魂啊!想我秦泰做了一辈子善事,怎么就落着你这么个不着调的东西呢! 赌坊不让你进了,你便邀着人到家里来赌,如今没人愿意同你赌了,你倒好,居然想出开赌坊这种馊主意!你、你小子是等不及我死,就想继承秦家家业是吧!” “爹!谁说我要开赌坊了?”秦谓气得跺脚。 秦老爷先是一愣,而后骂道:“不然呢?这么些年,你小子什么时候做过人事?” “这回真不是!我想开一间头面铺子。” “头……面铺子?”秦老爷突然间脸也不红了,脖子也不粗了,气也不堵了。 却是伸手探了探了秦谓的额头,低语一声:“没烧啊!怎么还说上胡话了呢?” “才不是胡话!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真是头面铺子?不是赌坊?”秦老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秦谓点头,秦老爷才开怀大笑起来。 整个院子里,都是秦老爷浑厚的笑声。 “一大早的,你们父子又在闹什么?”秦大奶奶抹着还没来得及梳的头,急急进了门。 见自家老爷跟疯了似的,张着手,仰头大笑,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新月啊!我秦家祖坟冒青烟了!” “啊?” “这小孽障,终于是个人了……”秦老爷激动的把刚才的事一说,秦大奶奶也高兴坏了。 转头打量秦谓许久,最后将目光落在王三狼身上。 “老爷,您可要好好赏王三狼。自打他跟到谓儿身边,谓儿就越来越好了。” “对!赏!去取十两银锭来!今儿再摆上一桌席,再去把老祖宗请来,我们一家可得庆祝一番。” 王三狼:……他什么都没做就白捡十两银子? ……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王家格外清静,再没有奇怪的亲戚上门提那些奇怪的要求。 王金枝这边也是日子一天更比一天顺遂。 期间徐大奶奶还差人送来的赏赐,说是以后徐大奶奶的衣裳,都须是出自她的手。 有了徐大奶奶这话,别说绣坊的绣娘了,就连徐掌柜都待王金枝格外客气。 以往那些喜欢背地里嚼舌根的,如今哪里还敢。但凡见着王金枝,那是一个比一个会溜须拍马。 直到大半个月后,一家名为云木依山的头面铺子落成,位置就在十里镇最有名的七宝斋旁边。 开张这日,铺子门前热闹非凡。 秦谓直接差人去把老王家一家都接了过来。 站到了马车旁,寻着下车不方便的由头,伸手就把小团子接了过来。 大半个月了啊!他终于有机会抱上一回了。 “外面人多,我带你们到铺子里转转。”秦谓抱着肉乎乎的小团子走在了前头。 王家人跟在后头,却没注意到,围观的人群里,一道恶狠狠的目光紧随着王金枝…… 第91章 本尊就倾力帮你一回 “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还有进到这么体面的铺子里的一天。” 她想起年轻时,自己也进过这样的头面铺子。人伙计一看到她,那脸拉得老长。跟在她身后,像盯贼一样盯着她。 当时,她好喜欢其中一支银簪,不自觉的摸了一下,那伙计冲过来当着她的面将银簪擦了又擦。 还说:“买不起就别乱碰!要让别人看见,这簪子可就卖不出去了。” 那种神情和语气,就仿佛她有多脏似的。 她当然知道,是因为自己底层人的出身。谁又不想含着金汤勺出身呢?偏偏这世上什么都能选,唯独出身不能。 当你出生在贫苦人家时,你的身上就有了记号,那种一辈子都磨灭不掉、遭人嫌弃的记号。 王田氏小心翼翼的走过,不去碰触到任何一个地方。 而王家兄妹打小就没进过这么体面的地方,目光所及都是他们从没见过的。 抱着小团子的秦谓温润如玉:“前面这些,都是些寻常能见的。贵重的都在这边。” 众人穿过圆形拱门,进到里间。 比起那边,这里更显贵气。 精心布置过的每张圆桌上,都放置了精美的铜镜。 铜镜旁叠放着几只锦盒。 光看那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会便宜。 淡淡的熏香混合着茶香沁人心脾。 王家人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站在那里看得失神。 秦谓拿起桌上的一块小点,放到怀里小团子手里,然后竖起了耳朵。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一道软糯而满意的声音【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不过吃起来入口既化香甜可口。】 秦谓又拿了另一块小点,这回却是有些厌弃的声音【咦!甜不甜咸不咸的,YUE~】 他当即把小团子不喜欢的小点拿了回来,换了块小团子喜欢的。 心里也把她不喜欢的口味记下了。正想着一会让人多备些小团子喜好的小点时,就听怀里小奶音再次响起。 【看在你待三舅舅和我们一家不错的份上,本尊就倾力帮你一回。】 【蓬莱仙子,通圣通灵,日光之气,月光之精,与吾神会,彼此分明。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好不容易蓄下的法力,顷刻间从指间泄出。 秦谓只觉得肩头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 所过之处如铁烙般,灼烧着身体。 庞大的热量向着他的眉心奔去,眼前的景物甚至开始模糊。 灼热感在他的眉心凝聚,疼痛以数倍扩大,他身子一晃,差点站不稳倒下去。 好在旁边桌子让他勉强撑了一下,这才险险稳住身形。 再睁眼时,眼前忽然闪过一片奇异的色彩,当他想仔细看清的时候,却早已不见。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下一刻,一块小点从他胸口滑落。 怀里的小团子突然瘫软下来。 秦谓连忙将人紧抱于怀中。 “逃逃?逃逃!”他顾不上身后的王家人,紧搂着小团子向门外冲去。 冲出围观的人群,他抱着人就往医馆方向跑去。 老王家一众人不明所以的在后头追。 任由他们怎么喊,秦谓非但没有减慢速度,反而越跑越快。 此时王三狼心里近乎崩溃。 他的宝贝逃逃……若是秦谓敢对逃逃做什么,他就算是赔上性命,也不会放过秦谓! 脚下步伐加快,眼瞅着和秦谓的距离越来越近时,秦谓突然转身跑进了旁边的铺子。 “医馆?” 王家人追进来的时候,已经有郎中在给逃逃号脉。 秦谓一脸惭愧的解释道:“逃逃她突然就喊不醒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他确实解释不清楚方才发生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若是说出方才发生的奇怪事情,别人定会以为他疯了。 看到郎中的手拿开,他忙追问:“怎么样?她这是怎么了?无论用多贵重的药材,花多少银子,一定要治好她!” “秦、秦小公子。”郎中一脸尴尬:“这位姑娘,并没有生病,只是睡着了而已。” “不可能!”秦谓着急大吼:“你到底行不行?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秦小公子莫要慌张。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只是……”郎中欲言又止。 “只是怎样?”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的脉象乃是疲劳所致。”郎中说得毫无底气。 毕竟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娃,怎么可能有疲劳一说嘛!可脉象又不会骗人。 “她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会有如此脉象。定是你号错了脉!别跟我废话耽误了病情,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否则我定叫你们医馆在整个梧桐郡都开不下去!” 话音刚落,医馆的掌柜的就衣衫不整的跑了过来。 不待秦谓开口,便唤来两个郎中相继给林逃逃号脉。 结果却是出奇的一致,乃是疲劳所致的昏厥! “赶紧下药方把汤药煮来,挑最好的最贵的药使!”秦谓将人抱去了诊间。 王金枝坐在床头,一脸愁容。 林十五跪在床边,紧握着林逃逃的手。 林初一和林秋担忧的收守在床尾。 王大虎兄弟七个,挨着墙壁齐排排站着。 王田氏来回在门口踱步,王江河坐在椅中唉声叹气。 秦谓阴沉着俊脸守在门口。 以至于整个医馆都显得格外阴郁。 前堂的伙计们连话都不敢说,尽量保持着这静。 然而……汤药还没端来,诊间里却响起了微不可察的呼噜声。 秦谓猛的一下冲到床边,将耳朵探上去…… 片刻,下压的嘴角缓缓上扬。 她……真的是睡着了! 松开心头那口气的时候,秦谓整个人瘫坐到地上。 老王家人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后,放下心来。 “定是出生那天惊到了,逃逃的身体才会差成这样!”王田氏咬牙切齿的低咒一声:“狗日的林文海,再让我见着他,我见一次打一次。” 诊间里,此起彼伏的响起咔咔咔的握拳声…… 不多时,一伙计端着汤药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医馆的掌柜,他还贴心的端来了蜜饯。 第92章 所以说……小团子是块绝世珍宝 王金枝把汤药小心喂过后,又刮了蜜饯肉塞进林逃逃嘴里。 只见小家伙拧起的眉头,就迅速松开了。 旁边医馆的掌柜小声道:“秦小公子放心,这回神汤温和滋补,且让姑娘睡上一会儿,就能醒来。” 秦谓也不吭声,只是挥了挥手,那掌柜的就懂事的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林逃逃才伸了个懒腰缓缓睁眼。 入眼的却是数张大脸,吓了她一跳。 她差点都要祭出五雷咒了……险些自己灭了自己满门。 “你这丫头,差点把我们吓死!”阿娘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却是把她往怀里一抱,对着她的脸贴了又贴。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对秦谓使了知事咒后,身体就力竭昏厥。 看来,她身体里的灵力还不足以使用知事咒。 林逃逃转头看了床头边的秦谓一眼,见其眉心间知事符闪现,这才放心下来。 只要这道符咒在秦谓的身体里,就能让秦谓预知将要发生的事。 无法使用避灾祸法,她才退而求其次使的知事咒。 只是……累!这种被掏空的感觉,让她尤其不舒服。 打了个哈欠,她索性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秦谓唤来郎中,再次号过林逃逃的脉,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真正放下心来。 “掌柜的,我随你去付诊金和药钱。”王田氏说。 那掌柜连忙摆手:“秦小公子已经付过了。还请老夫人放心,姑娘这是又睡过去了,身子无碍。” “这……”王田氏看向秦谓:“怎么好意思让秦小公子破费呢。” “婶子这话说得见外了不是!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就别回王家洼了,到云木依山将就一晚吧。” 原本他是想将人请去家里的,但……他又怕自己家和王家的差距,会让王家人对他敬而远之。 好不容易才拉近和小团子的距离,他可不想这些日子的付出都白费。 云木依山有一半是王五哥的,自然也就是他们王家的。他们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才对。加之,小团子现在的状况,也实在叫他放不下。 若是在王家洼,小团子夜里有个头脑热的,连医馆都送不了。 在镇上住下,亲自照应着,才能放心。 王婶王叔不吭声,秦谓只好向王五猁使了个眼色。 “都这个时辰了,等拿到马车,城门怕是也闭上了。今晚就到铺子里歇息一晚,明儿再回去吧。” 王五猁开了口,王家老两口才没有拒绝。 一行人出了医馆,王金枝抱着林逃逃走在前头,王大虎几个也将林初一兄弟扛在肩上走在后头。 秦谓走在最后头,正当他在脑子里回忆小团子昏厥前,出现在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奇异的能量时,脑中突然快速闪过一串画面。 画面里的场景,就是前面不远处的路口。下一个画面,便是八姐抱着小团子走到路口时,一辆马车冲了出来,直接将八姐母女撞倒在地。 鲜血从八姐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逃逃的衣裳…… 然后是哀嚎和哭喊。 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将要走到那个路口。 “小心!”来不及多想,他就冲上去猛的将人往后拽了一把。 下一刻,只见方才在脑海里见过的那辆马车从昏睡的逃逃背后疾驰而过。 那马车甚至都没停一下,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直觉告诉他,这事就是冲着八姐和小团子来的! 这边,回过神的王金枝,已是一身冷汗。 王家众人也是瞪圆了眼。 “谢、谢谢秦小公子。”王金枝惊魂未定的开口。 方才,若不是秦谓拉了她一下,她和逃逃指定就被车撞了。 “八姐没事就好。”秦谓说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 他就是把十里镇翻过来,也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大胆,连他秦谓身边的人都敢动! “天色渐黑了,路上小心些。”这回,他走在了前头。 回云木依山的路上,他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彻底捋清了。 他能确定,是小团子使用了什么诡异的力量,让他有了预知将要发生的事情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是在今天,定然是因为他与王五哥如今同在一条船的缘故。 所以说,小团子给他的这个能力,是能化解他家灭门的劫难的! 如此这般,今天发生的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所以说…… 小团子和他所想一样,是块绝世珍宝!若是得此一宝,他秦家岂不是此生再无灾无难! 所以……他要再和王家人走得更近些。 思及此,秦谓的目光停在了王三狼身上。 三哥虽是他的随从,可金钱上来的关系,往往是最不牢靠的。不行! 他又看向王五猁。 和五哥合伙做买卖,实则不也无异于金钱关系嘛!还是不行! 最牢靠的关系,自是血缘。 这点,他自知无法企及。 所以…… 他把目光投向了王金枝。 娶八姐如何? 老话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 八姐大他十岁,那不就等于抱了三块金砖! 他倒是觉得没多大问题,可是……目光扫过王家兄弟七个。 立马就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这要是搞不好,就把王家人都得罪死了!不行不行! 思量半响,他把目光定格在了趴在王金枝肩头的小团子身上。 好好养大她…… 所谓生恩不如养恩大,养育之恩大于天! 对对对! 最主要的是,小团子现在还小,正是最好忽悠的时候。 于是乎,秦小公子在这一瞬间,就定了自己将要完成的目标。 一行人刚到云木依山门前,秦谓脑海里又是一通画面闪过。 他连忙停下脚下脚步。 下一刻,一个身影从黑暗的角落里向着王金枝冲来。 他猛的一伸手,不偏不倚的把来人抓个正着。 竟……是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 “王金枝,是我!是我!” 王金枝定睛一看,她差点没认出来,被按在地上的女子竟是莲香! 她脸上涂着厚重的粉、抹得艳红的唇,依旧难掩病态的泛白、消瘦的身体哪里还有当初的妖娆之姿。 她突然大吼:“你还爱着林文海对不对?求求你,求你回到林文海身边吧!我求求你了!” 第93章 早知道这样能挣钱,还卖什么女儿啊 “你就算不为自己,总该为你的孩子们想想吧!你、你女儿、你女儿还这么小,她不能没有爹的!” 看清楚莲香那新伤覆旧伤的手后,王金枝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嘴角一扬轻笑出声。 她一把拍开莲香的手,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在衣角上抹了又抹。 “我的孩子不需要那种没人性的父亲。你以前不是挤破了头,都想挤进那间茅草窝棚里吗?如今既然进去了,就好好和他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吧。” 当她看到莲香手上那些伤的时候,别提心里有多爽了。 这个世界,终于公平了一回。 王金枝弯腰下去,俯身低语:“你真的任命了吗?真的就愿意死在他手中吗?莲香,我以为你不似一般女子那样软弱的,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她终是没有抑制住上扬的嘴角,绕过莲香进了云木依山。 王田氏愤愤道:“你都已经如愿的嫁给林文海了,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去吧。别老在我闺女面前晃荡。” 杵着拐的王江河,强忍着举起拐杖的冲动从旁走过。不过,终是没忍住啐了口:“不要脸!” 身后王大虎等人也相继警告道:“你们最好别再来找金枝的麻烦,不然,别怪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打女人!” 当一行人进了铺子,唯有秦谓还站在外头。 他回头看了眼王家人,蹲到莲香面前。 “他打你了?”秦谓问。 莲香缓缓抬头,眼含泪光满腹委屈的点头。 她在楼子里学的,就是怎么取悦男人。 她自然最清楚,什么样的女人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泪滴滑泪,借着抬手抹泪的时候,露出手腕上那一圈圈捆绑留下的淤青。 就连低泣的声音,她也极尽心思的调整。 然后哽咽道:“求公子救救奴家,这日子奴家真的活不下去了,若得公子相救,奴家定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配上她练习了上千遍的表情,她自信,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适时的抖动肩头,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白日里她被林文海带出来时,就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当她看到这小公子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当即知晓他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 便立刻察觉,他或许就是那个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所以,趁着林文海这回没守着她,她便早早打发了那个男人,寻着机会跑了过来。 她坚信,赢过王金枝一回,自然就能再赢第二回! 而此时的秦谓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嘲讽,低头整理好情绪,再次扬起那张天真得人畜无害的面孔道:“你男人打你?” 莲香哀怨的哭着点头。原本已经死了的心,在这一刻死灰复燃。 光看眼前这小公子的目光,她就知道,自己这回赌对了。 “你想报仇吗?”秦谓小声的问。 “……啊?”莲香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想报仇的话,我帮你啊。”秦谓声音更小了。 莲香两眼直愣愣的,半晌才憋出一句:“怎、怎么帮?” 秦谓笑呵呵的从腰间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油纸包,用丢的放在莲香手心里。 “反正你都说这日子你活不下去了,那还不如直接把那狗男人一起带下去,你说是不是?当然了,如果他家中还有别人,那你岂不是赚到了呢!” 说完,秦谓掩鼻起身。那股男人独有气味,已经让他犯呕。 能呆到现在,也已是他的极限。 脑海里再次闪过一连串的画面后,他转身道:“赶紧把东西藏起来,找你的人要来了。” 莲香突然颤抖着将小纸包藏好,爬起来就跑。 “喂!”秦谓指着相反的方向道:“跑这边。” 莲香也没多想,就按着人指的方向奔去。 只不过,慌慌张张跑开的莲香,并没有看到男子戏谑般扬起的嘴角。 下一刻,就听不远处的巷子里响起哀嚎和打骂声。 “你居敢跑?” “我没有!文海,我是过来找你的。啊!别、别打我,放开我,求你别打我!我真的是过来找你的。” “少在老子面前装出那幅可怜样。你心里想什么,老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你若再敢跑出来,老子定要废了你的两条腿!” “我不敢!再也不敢了!我会听话的,我以后都会听你的……” 随着声音走远,秦谓愉快的正了正衣角,背着手进了云木依山。 无论小团子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觉得这简直不要太安逸! 能提前避祸不说,以后给人挖坑这种事,岂不是更方便了。 宝贝啊!他这回,真是捡到了个大宝贝! 当晚,老王家吃上一这辈子头一回别人做的饭菜。 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更是他们做梦都没见过的。 那舌尖上的美味,仿佛让他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秦谓起身挨个碗里倒满酒,花厅里酒香荡漾。 “这可是我爹藏起来的好酒。今儿我要和几个哥哥,不醉不归。”他好爽的将手中酒碗饮了个干净。 王三狼抚额,满脑子都是一会儿回了秦府怎么和秦大奶奶交代小公子醉得不醒人世的事。 许是酒精的作用,王大虎兄弟几个居然还和秦谓喝开了。 几人像亲兄弟一样,挽胳膊搂肩,那叫一个亲密。 而此时十里镇的一处简陋小院里,林文海心满意足的数着手里的铜板。 “六百!”和他想的一样,与其把一整日的功夫花在那又累又没几个子的跑堂上,还不如拖着那贱货多跑几家。 一日六百个铜板,不比跑堂香! 果然啊!要想富,不能走正路。 回头,再想办法从自家小老太太手里把房契弄出来,再借上点钱,买个便宜些的出来,那他岂不是每日能进账一千二百文了! 他掰着手指:“一日一两二钱,十日就是十二两,二十日就是二十四两,一月便是三十六两!然后再花个七八两买个小女娃……” 顷刻间,他甚至看到自己坐在金山银山上,无数的铜板如雨点般纷纷从天上掉落下来。 “哈哈哈哈,他娘的!早知道能这样挣钱,我还卖什么女儿啊!直接把她们娘俩拉出来挣钱不是更好!” 第94章 自己生的是个什么东西,她都不敢想 这一夜,王家老两口,坐在地板上,对着偌大着雕花大床唉声叹气。 “这么重贵的东西,可不能给人弄脏喽。”王江河躺下去,张开手臂:“来,枕着我的手,睡得也舒服些。” 田桂兰点头,侧身躺下,缩在自家男人的臂弯里。 日子虽清苦,却能有心里只装着她的男人,和孝顺的儿女,她已经比大多数女人都幸运了。 相较老两口屋里的宁静,西厢房那如雷震天的呼声,无不述说着今日酒足饭饱的畅快。 唯有王三狼,看着床上不醒人世的秦谓,脑瓜子嗡嗡的。 东家交代过不能让小公子在外过夜,他只好把人往肩上一扛出了门。 每走一步,他都在想怎么和东家奶奶解释。 “唉!这孩子,真是一点不叫人省心。”感叹之余,他也是由衷的同情东家和东家奶奶。 那么大岁数了,还成天操着这些心,也是真够累的。 …… 林家小院。 昏暗的柴房里,小腹剧痛难忍的莲香,气喘吁吁的爬坐起来。 小心察看大腿,触目惊心的淤青,让她倒抽了一口气。 十二个! 林文海这是直接不把她当人了! 捂着腹部缩成一团,她的身体就像是被戳穿了一样,稍微动一下,都疼得她龇牙咧嘴。 缓缓拿出那个小纸包,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天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她当然知道这里面包的是什么。 自己吃?她不甘心!明明受罪的是她,凭什么死的还是她! 下到林家的水缸里? 可那两畜生死了,自己不也脱不了干系嘛!到头来,再把后半辈子搭在大牢里?说不定,或许连命都得搭里头。 拽紧了拳头,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陷入皮肉的指甲。 “不能这样放弃,肯定还有更好的方法的!”抬手在墙角刨了个小洞,将小纸包藏好。她才放心闭上了眼。 片刻后,下弯的嘴角,缓缓扬了起来。 “林文海你折磨不了我多久了。走着瞧,看咱们俩,谁能笑到最后。” 这一晚,她睡得无比的平稳。 而此时的林家堂屋里,林文海掏出一百个钱放在炕上。 林牛氏顿时眉开眼笑:“喔哟,这、这是今儿挣的?” “可不是嘛!娘快把钱收好,家里的钱,还是在娘手里才放心。” “对,对,好。还是文海有孝心。你放心,娘就你这么个儿子,存下来的所有东西,不都是你的嘛!”林牛氏爱不释手的一个一个数着钱。 林文海点头不语,送钱是假,看她把贵重东西藏哪了才是真。 毕竟,这一百个钱的鱼饵,不能白给不是!他的目的,可是那张房契。 说起这事,他就气得不行。 明明是他想办法拿回来的房契,自家这小老太太却跟防贼似的放着自己。要不然,也不至于拿这一百个钱出来。 正当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时,刚转身要有动作的小老太太突然就停住了。 “那、儿啊,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对了,柴房里的那个贱人今天没怎么吃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万一要是病了啥的,不能挣钱事小,别倒时候再让咱往外掏药钱才好。” 林文海哪里不知道,小老太太是怕他看到什么,故意支走他的意思。 看来,人还是不放心他呢。 那就只能…… “娘!儿子有事想和您商量呢。” 方才还眉开眼笑的林牛氏,当即收敛了笑意坐了回去。 林文海便把心里的盘算讲了出来。 “您想啊,她一个人一天就能挣这么多,我要是多弄两,咱家一天不就能挣三百钱了?三天就抵得上我一月的月银了! 我仔细算过,一月下来就是九两银子,除去吃饭的钱,咱怎么着也能进账八两以上!这样的日子,不说多,只要干上一年!您就是林府的老夫人了! 到时候,儿子给您雇几个丫鬟婆子,给您老侍候得舒舒服服的。您觉着呢?” 画饼这事,估计没人比他更熟络了。 想当初,他就靠这手让王金枝心甘情愿的为他卖了那么多年的命。 他仔细观察着小老太太的细微表情。 当看到她眼底的动摇后,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可算是放下了。 “娘,这可是咱们老林家唯一翻身的机会了!您吃了半辈子苦,好不容易有一回能过上舒坦日子的机会,要是错过了,您下半辈子就只能继续吃苦了。 儿子年轻,身体吃得消。可您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的……”他欲言又止,在看到小老太太眼里的慌张后,方道:“更何况,上了年纪,再有个三病两痛的。您说您守着老林家这间破房,它是能替您承受身体的痛苦啊?还是能给您挣来三瓜两枣,为您果腹啊?” “不是儿子不孝,可儿子跑堂口,每月就那点钱。管得了咱这两张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说得动容,他甚至把眼睛憋得通红。 林牛氏倒吸了一口气,很是感动道:“好!儿子,娘就拿出这院子陪你搏上一回!你等着,我这就把房契拿给你。” 当拿到那张纸的一刻,林文海只觉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成功了!房契,他终于拿到了! “娘放心,儿子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林文海拍着胸脯保证:“您老就好好在家等着享福吧!” 说完,他揣好房契就要离开。 林牛氏伸手将人拉住:“儿啊,娘这是把心都掏给你了。你可不能辜负娘的这片心啊!” 这张房契,就是她最后的底线。房契在手,林文海再混账也不敢怎么着她。不然,他得落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如今给了他,心里着实没底。 毕竟,掏心窝子待他的王金枝落了那种下场不说,就连莲香那个妓子,都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林文海这皮囊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她都不敢细想。 “娘,您放心好了。儿子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秉性如何,您还能不知道?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尽孝的。” 不待林牛氏再开口,他迫不及待就走了。 这一晚,林牛氏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天不亮就起来了。 出了屋,她直奔柴房而去。 听到动静的莲香忙把藏起来的小纸包给抠出来。 下一刻,柴房的门打开,月光撒在她的腿上。 “死了没?没死就起来做事了!” 第95章 林文海你可不能死,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莲香强忍身体的疼痛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 从林牛氏身边走过的时候,林牛氏还嫌弃的哼着鼻音:“赶紧烧水把身子洗干净,耽误文海出门的时辰,你又得挨打。” “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听文海的好。别老想着逃走。”林牛氏不耐烦的打了几个哈欠:“你也不想想,卖身契还拽在文海手里,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没有户籍,就是个黑户。落谁手里,你都只能比现在更惨不是。” “好歹也是楼子里出来的,不早该被人睡惯了嘛!别以为自己出了楼子,身子就干净了!有些东西,脏了就是脏了,和洗没洗、身在哪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给你说,你要是识趣些,好好为这个家挣钱,等文海手里有了余钱,自然也会念及你的好。说不定,就把卖身契还你了呢!” 自打文海带着她出去挣钱以后,每日都是入了夜才回来。 为不耽搁第二日出门挣钱的时辰,文海便叫她天不亮起来,守着莲香清洗身子梳妆打扮。 于是她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真是累得不行。 若是能劝得这小蹄子放弃逃跑的想法,老老实实挣钱,她也能省些心松活些。 灶棚里,莲香冷笑道:“别拿对王金枝的那些招数来对我,它们对我不起作用!林文海他就是个畜生,是个没没心没肺的畜生!” 林牛氏哪听得别人这样骂自己儿子,想上去打人,又怕把人打坏了影响挣钱。只能强忍着啐了一口:“呸!就你那张臭嘴,活该是个贱命!磨蹭什么?赶紧去挑水!” 林牛氏骂完,气愤的把脸别开,就没注意到莲香微扬的嘴角。 同前几日一样,她转身去到墙角拿水桶,同前几日不一样的是,她趁着这个时候,把小纸包掏了出来。 就在她要将里面全部的粉末都倒下去时,突然收住了手。然后慌张的把还没倒出去的半包粉末包好藏回了袖子里。 让他们眼一闭腿一蹬,便宜了他们不说,他们娘俩同时死掉,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不仅要报仇,她还要活着,要好好活着! “在那磨蹭什么?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帮你提水!想都没想!” 听到林牛氏的骂声,莲香这才提着空桶,和往日一样,一瘸一拐的向着水缸走去。同以往不同的是,今日她没用水瓢,而是直接拿桶打水。 水漫进水桶,灰色的粉末遇水消失,然后又漫出水桶,和水缸里的水溶成一体。 那一刻,莲香笑了。 月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那诡异的笑,如同鬼魅一般。 林牛氏神情一滞,揉了揉眼,再次看去。 确定没看到刚才的那张诡异笑脸,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定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所以才会看花了眼。 清洗过身子,收拾妥当。天光大亮,林文海也起来了。 伸着懒腰出来的林文海,心满意足的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起水先是漱漱口,而后将水瓢里剩下的水,喝了个精光。 把水瓢丢回水缸后,看了她一眼,满意道:“今儿倒是听话。赶紧喝几口粥,准备出门了。” 接过林牛氏递来的那碗清粥,她装模作样的吹了又吹,就是一口没喝。 这水里可是下了东西的,她当然不会喝。 看着这娘俩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碗里的粥,她根本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瞥见这一幕的林文海,不禁道:“看你今天心情不错,你这是想通了?不跑了?” “嗯!你娘说得对,没有卖身契,我跑哪儿都是个黑户。免不了进窑子当窑姐的命。那我还不如好好在这,过点像样的日子。” 林文海点头。 “看来,昨儿那顿打,你倒是没白挨。能想通就好。你啊,好好替我挣钱。等我有钱了,你想走,我便放你走。” 莲香没说话,见林文海碗里空了,主动起身不仅给林文海添了一碗,还把林牛氏的碗也添得满满的。 林文海满意点头,一口气又干掉了半碗。 放下碗时,见莲香碗里那碗粥没怎么动,脸一下就拉长了下来。 “你怎么不吃?我告诉你,你若是想绝食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的嘴撑开了灌。” 莲香却是拿筷子搅着碗里的清粥道:“你放心吧,我若是想寻死的人,也不至于忍到今天。我,无论处境再难,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好好活下去的。” “那就好。”话音刚落,林文海又皱起了眉,总觉得莲香方才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想了许久没想明白,索性也懒得费那劲。今儿可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只要过了今日,他林文海在外,也得让别人称一声林老爷了。 一想到终于能过上有钱的日子,原本没有味道的清粥,吃进嘴里都跟蜜似的,那叫一个甜。 心有喜事,就容易忽视身边的情况。以至于,莲香不停打量他的目光,他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第三碗粥下了肚,林文海隐约觉得胸口火辣辣的,肚子里就像有把刀,一下又一下的刺着他的肚子。 “嘶~”他放下碗,捂着肚子,痛苦道:“娘,这……” 话没说完,他竟看到小老太太做着同他一样的动作。下一刻,小老太太更是直接侧倒下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哎呦!肚子、我的肚子。”林牛氏满头大汗的哀嚎。 林文海连忙看向莲香,对上的,却是一张狰狞的笑脸。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林文海你可不能死啊,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莲、香,你做了什么?”林文海大口大口的倒抽着气问。额头上的汗珠子大滴大滴的滑落,滴在衣裳上消失不见,留下点点湿印。 “我?呵呵呵呵呵,我下药了呀。”莲香掩嘴轻笑,端起自己没喝的粥:“林文海,这滋味怎么样?好受吗?” “你……莲香,你、你居然、你怎么敢的!我、我打死……”此刻,他连你字都说不出来了。 疼痛让他连举手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还想打我!可惜喔,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喔,不对。应该说,你从今天开始,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第96章 你想做鬼,我还不同意呢 高兴归高兴,可她对这药的性质一点不了解,一会儿最好还是找个懂的人看看。 不过,看林文海和林牛氏的样子,应该暂时还死不了。 可她要的,是这两人不能说不能动。 于是……捏住林文海的嘴,把自己那碗没喝的粥都灌了进去。 疼得满头大汗的林文海拼尽全力挣扎,然而……无济于事。 如水一般的清粥,顺着他的喉咙,流过食道,流进胃里。 他想吐出来,下颚却被莲香死死钳着。 直到碗空了,莲香才松开手。 然后……她拖着林文海去了柴房。 “你、你、只、只要你请来郎中,我、我就把卖身契还你让你走。”林文海虚弱开口。 莲香却是笑了。 “林文海,你真拿我当王金枝呢?你说什么她都信,她傻,我不傻!我若这时候叫来了人,你还能让我讨着好? 呵呵,王金枝那个傻婆娘,花了这么多年都没看清你的真面目。真不知道,是她傻呢?还是她傻呀!” 推开柴房的门,看着里面草席上那些恶心的斑点,她深吸了一口气。 “也该让你尝尝,这阴暗潮湿、虫蚁满身的滋味了。”说着,便将人拉进柴房,找来当初林文海捆她的绳子,把林文海的手脚捆了个结实。 不仅如此,她还把绳子的另一端,捆到了柱子上。她绝不会让林文海有机会逃出去的。 “莲、香,你疯了吗?呵、呵呵呵,我死了,你以为你能活?”林文海咬牙强忍着疼痛,把字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 “就算我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咱们、两、哈哈哈哈,做鬼也得成双成对。” “嘘!”莲香将手指放到林文海嘴上。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我遭的罪,吃的痛,你都还没尝试过呢。” 说着,她抹着林文海因疼痛咬出血的唇,然后轻轻舔舐了一下指尖的殷红。 “而且,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还怎么在这个家立足呢?放心吧,我不仅不会让你死,还会尽心尽力的把你侍候好,让你好好活下去。 至于我那纸卖身契,要不要都无所谓了。我可不是王金枝那个傻婆娘,吃了那些年的苦,受了那些年的罪,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还得自己辛苦养娃。 我啊,这辈子只想做你林文海的媳妇。 我想啊,等入冬下了雪,我就能把你脱光了,让你丢在雪地里给你扇风凉快凉快。夏日里,我再把你包严实喽,给你弄个火炉子,免得你着凉伤身。 洗身子的时候,那水有多凉放多凉。洗脚的时候,那开水有多烫就烧多烫。放心吧,保准把你侍候得几辈子都忘不了。” 说完,她扯了几下绳子,确定捆好以后,站起身来。 “莲、儿,我、我把卖身契、和家里的钱都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此时的林文海已经瑟瑟发抖。 方才莲香形容的场景,与大牢里的皮肉之刑异。怎么能叫他不怕? “放你一条生路?文海,当初我跪着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呢?” 看着林文海痛苦的开不了口,她专挑草席上那些染上污秽斑点的枯草,揉成一团塞进了林文海嘴里。 这才扬起满意的笑,将退出柴房将门关好锁上。 身后,林牛氏微弱的哀嚎和求救声传来。 莲香正了正衣角,先去灶棚里找来绳子,才去到林牛氏身边。 “臭表子,你、你居然敢给我们下毒!”林牛氏咬牙切齿的口吐芬芳。 莲香不过淡淡一笑,直接把人捆成了粽子。 她拖着人往水缸那边走,本就酸软的膝盖和大腿间摩擦的疼痛,同样让她龇牙咧嘴。 费了好些劲,才把林牛氏弄到水缸旁。 “你、想干嘛?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林牛氏恶狠狠道。 莲香笑了:“放心吧,你想做鬼,我还不同意呢。” 林牛氏神情一愣。 莲香却道:“因为这些天我受过的罪,你都还没尝呢,我怎么能就让你这么死了呢!” 随着话音落下,她拼尽全力把牛林氏推进了水缸里。 冰冷刺骨的水,如同无数尖刺,想要刺进她的身体。 本就疼痛难忍的她,此刻只想不如一死了之。然而身体求生的本能意识,还是让她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 初冬时节,风吹过时,都会刺痛皮肤,更何况是浸过水的皮肤!她只觉,如有数把利刀,在划拉她的脸颊。 双重疼痛,钻心入骨。 “呵呵呵,哈哈哈,牛兰花,这不过才刚刚开始。”说着,她直接上手,把林牛氏按进了水里。 毕竟,当初她以为不清理身体,那些男人就不会对她的时候,牛兰花就是这么待她的。 看着水缸里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拼命挣扎的牛兰花,她只觉得心里无比爽快。 直到牛兰花眼看要溺水了,她才一把将人从水缸里拉出来。 然后拖到堂屋里的柱子旁,牢牢捆住。 最后,扯下足衣把林牛氏的嘴塞得死死的。 “呜呜呜呜……”林牛氏颤抖的咽呜,满眼祈求的看着她。 “放心吧婆母,儿媳妇从今天开始,会好好打理这个家,好好侍候你和文海的。”说着,她抹着头上的碎发,抬脚跨过门槛,将堂屋的门有多大开多大。 最后还拿来两张凳子,把门板子抵好。免得风大的时候,一不注意把门吹关上了。 从今往后,她就是林文海的新媳妇,林牛氏的新儿媳妇,这个家的新主人! 仔细翻找半日后,她从林文海身上找到了这宅子的房契。 又从老太婆的炕角,找出些银钱和首饰。 最后,又在林文海屋里的地板下,找出了一两银子和一大包的铜板子。 这包铜板,就是林文海一次次卖她换来的钱。 唯独,没找着她的卖身契。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找,过几日找到了,她便会亲自背着不能自理的林文海,把自己的户籍写到林家户籍册子上的。 等到那个时候,她便再也不是妓子莲香,而是有名有姓有屋有钱的普通妇人。 第97章 自己儿子自己宠 云木依山。 老王家人早起习惯了,住后院的伙计们还没起呢,他们一家就都起来了。 王金枝背着还在昏睡中的林逃逃,同王大虎一起,掐着点去绣坊和铁匠铺。 王二熊则是赶着自家马车,拖着老的老,小的小回王家洼。 王五猁送人到了门口,吸了吸鼻子。 “爹,娘,你们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娃似的哭鼻子。你啊,可不能辜负了秦小公子,在这里好好做事,可不能偷懒。” 王五猁点头,把林初一兄弟挨个抱到车上。 他念念不舍道:“初一十五在家也要好好读书写字。等家里有钱了,咱们一家都搬镇上来住,到时候你们兄弟就能去私塾念书了。” 早就哭红眼的林初一,除了一个劲的点头,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 “哥你别哭了,整得跟五舅舅回不了似的。”林十五没好气的盘腿坐好。 他们家的马车和那些有钱人家的马车不同,他们家的马车一直都是大舅舅用来拉活挣钱的,所以车斗是装货用的,没有轿厢,人只能盘腿坐在车斗里。 王二熊都听笑了:“就是,多大一人了,还不如个小娃呢。赶紧进去吧,我们回王家洼了。” 说完,不待王五猁再开口,车马就向巷子口走去。 …… 日上三杆时,第一次喝得不醒人世的秦谓,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见四周熟悉的景象,不禁嘀咕了一句:“起猛了?怎么看到自己房间了。” 揉了揉眼,再次睁开……整个人当即就不好了。 “我、怎么会在这?不是应该在云木依山吗?”掀起被子,就往外走。 门一开,正好和端着水盆进来的王三狼撞了个正脸。 “脸不洗就往外跑,大奶奶又该说了。” 秦谓沉着脸跟在王三狼屁股后头,又折返回屋。 早知道昨晚就不喝不那么多酒了。 小团子一家好不容易来上这么一回,他怎么就错失了这么好的亲近机会呢。 可惜! 转眸,他就将目光落在王三狼身上。 有他在,好像也不是不行。 而此时的王三狼,凭着身为猎人的直觉,感动后背一凉,当即转头就对上了秦谓的眸光。 只不过,方才后背明明是冷冰冰的感觉,就好似被狼盯上的那种。 而此刻秦谓的目光,就和往常一样,温暖和煦中带着半大小孩的调皮。 “你又想做什么?”和秦谓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却也已经读得懂秦谓了。 秦谓唇角上扬,调皮的冲他眨眼。 “没什么,你赶紧弄些吃的来,咱们吃了好去云木依山。” 王三狼点头退了出去。 看到小公子把心思正儿八经的放在买卖上,他其实挺高兴的。 因为,这意味着,他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去到东厨,厨娘们一边做着秦小公子喜欢的吃食,一边赞叹道:“三狼你是真行啊!那么顽劣的小公子,在你手上,硬是跟变了个人似的。” “所以才说三狼有本事呢!对了三狼啊,你都进宅子有些时日了,你家中媳妇没有怨言?” 王三狼礼貌笑道:“还未娶妻。” 几个婆子眸光一下就亮了。 “我有个侄女,今年十三,人长得虽不算漂亮,可性子极好……” “三狼都二十好几了,娶个十三的像什么话?三狼啊,我外甥女今天十八,比你小几岁,刚好的年纪。模样生得娇俏,性子也可人得很,要不回头见上一面?” “李氏就你家那老姑娘,你咋好意思说与三狼的?也不看看,哪家女娃子十八了还没成亲啊?莫不是被休的,或是克死过丈夫的吧?” “你少在这放屁!我那外甥女不过是瞧不上那些庄稼汉,这才耽搁下来了。” “……” 二人吵了好一阵,才发现王三狼早没影了。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感叹。 “可惜喔,王三狼这么好的男人,谁要嫁给了他,定然是个享福的。” “那可不嘛!听说他一月的月银这个数呢!”婆子比出四根手指。 周围突然陷入寂静,几人仿佛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的。 半晌,有人小声道:“四两?羡慕死个人,咱们不过八百钱,那院里的大丫鬟也不过一二两。人家却是四两,当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喔。” “什么四两!四十两!我可是大奶奶身边的吴妈说的。” “多少?” “四!十!王三狼一月,就挣了咱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的银子!” “呼”的一声,一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之后,便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她们切的切,炒的炒的,别看手上的事忙,心里更忙。 那些有侄女外甥女的,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着也得试试。这万一要是成了呢? 而那些家中没有适婚年纪的,早已经把远房甚至同族或是同村的女娃子,都筛了一遍。 实在不是,现在去认个干女儿,也不是不可以。 真要能说成了,自己可就发达喽。 半个时辰后,秦谓填饱了肚子,收拾妥当就要出门。 往后院去的路上,正巧就遇见了刚从庄子上回来的秦老爷。 秦老爷看看秦谓,又看看天。 天没问题,那就是这小子有问题了! “这又是要去哪里?” 秦谓把去处一说,没再多话就快步走了。 秦老爷面露疑惑的看着自家那独苗苗的背影,总觉得很不真实。 旁边管事的说:“老爷,您要不放心,我差人跟着去看看?” 秦老爷摇头,呵呵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弄了个铺子嘛,亏就亏了,我秦家也不差这点钱!只要他啊,别再把心思都放在那些旁门左道就行。对了,一会儿你去悄悄打听一下,他铺子的生意怎样?” “老爷的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自家儿子,还不得自己宠着?要是铺子生意不好,你就支些钱去,把他铺子里的东西都买来。不过银子罢了,花哪都是花。那还不如花在他身上,让他往正道上走。别再像以前一样就行。” 管事的连忙点头,把差点应了下来。 第98章 不就是烧下去的纸人没点眼睛嘛 然而,等秦宅管事几日后差的人去云木依山时,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景象。 这里非但不冷清,相反还热闹得不行。 尤其是王匠师手里出来的东西,更是一件难求。 这事,便要从云木依山开张那日说起。 说是某家姑娘,在云木依山开张那日,买走了王匠师雕刻的红檀木簪。没曾想,次日便被京都的选房亲戚提亲。 最主要的是,那远在京都的亲戚,可是京都里小有名气的商贾。 对于十里镇这种小地方的人来说,这简直就跟鲤鱼跃龙门无异。 与此同时,又有一户人家的夫人,只因买了王匠师的桃木簪子,次日不仅确诊有了喜,还当即确认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娃。 于是,原本要给儿子纳妾婆母,当即做出承诺绝不给儿子纳妾了。 反正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不过短短几日,就闹得十里镇人尽皆知。 这不,来云木依山的人,就一天更比一天多了。 后来,甚至有些家宅不宁的,都不惜重金邀请王匠师出手安宅。 安宅的本领,可不是随便一个木匠都能会的。 据说,只有真正大匠师,才会安宅的本领。而不是你会建个房,会雕个墙,会打个桌椅就能会的。 后院厢房,秦谓正埋首于面前没有对手的棋盘。 左手白子落定,右手黑子跟进。 另一张桌前,王五猁一语不发的专心雕刻着手里的东西。 门口的伙计,轻声道:“东家,外头都快闹翻天了,您倒是先拿个主意啊。掌柜的还等着回话呢。” 秦谓托腮盯着棋盘道:“从今儿起,王匠师的东西,十日只出一件,价高者得。安宅的事嘛,出得银子,也不是不行。” 伙计当即出门传话去了。 王五猁把手里的桃木一放,没好气道:“小公子,你就不怕被人戳破谎言?” 云木依山的生意,其实都来自于秦谓差人散布出去的谎言。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铺子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出于对秦家的顾忌,他也不好言明。只能任由秦谓继续下去。 毕竟一开始,他们就商定好的。他只负责物品,买卖上的事,皆由秦谓说了算。 听得这话的秦谓,把手里的白子一放,笑得调皮。 “五哥,这生意场和战场无异。不使手段的买卖,永远不可能走得长远。回头,我再安排五哥在众人面前安上一两座宅子。到时候,咱们这云木依山,就该打出名气走出十里镇了。” 王五猁神情一滞:“你、还想把云木依山做到别处去?” “当然!”秦谓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道:“赌坊也好,买卖也好,我从来就不喜欢小打小闹。要玩,就往大了玩。 对了,这个你就别管,只管到了月底等着分钱就行。五哥,等月底分了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家里人都接到镇上来住?你如今可是云木依山的大匠师,总不能还住在王家洼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吧。” “已经在看宅子了。”王五猁坦言。 原本他还想说说做买卖上的事,因为父亲从小教导他们的,就是诚实二字。 可秦谓一幅早有打算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说,他有些不习惯秦谓的做法,可云木依山是秦谓拿的钱,秦谓才是云木依山真正的东家,自然怎么做,做什么都由秦谓说了算,他不好从旁指手画脚。 看着秦谓一人分饰两角,在棋盘上对弈。他莫名的有些头皮发麻。 其实下棋没什么,问题是,秦谓偶尔还会自己和自己说话,且声音都有些细微的差异。听得越多,心里越是发毛。 反正,和他处得越多越久,反而越是看不清他。 与此同时的王家小院里,一个妇人正苦苦哀求着王金枝。 “金枝啊!你就帮帮叔娘吧!再这么下云,你叔的命都快没了。” 肩头上嗦着手指的林逃逃,笑得两个小梨涡尽显。 这拉着她娘哭的,是阿娘的叔母刘氏。 说是自她家老太太走了没多久, 她男人就说每晚都会梦到自家走了的老太太。生前就又凶又恶的小老太太生气得很,拉着他就往死里揍。 刚开始,她男人只是休息不好,精神头稍差。 可一来二去的每晚如此,整个人就越来越不好了。 直到几日前的早上,她男人就下不来床了。 他们请过老郎中去看,老郎中只说身体虚,也没看出别的问题。 后来他们又把人送去镇上的医馆,没曾想,诊金和花钱没少花,人越是一日更比一日差。 医馆的人见状,直接把他们撵了出来。生怕人死在医馆,说不清楚。 这不,眼瞅着人快不行了,便求到门上来,求着阿娘上门去看看。 “金枝啊,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招了啊!但凡叔娘有别的法子,也不至于找你啊!你就看在咱两家同枝而出的情份上,上门看看行吗?” 林逃逃知道,之所以找到阿娘,不过是因为之前王家洼的那些事,村里人误会阿娘会些旁人不会的东西。 “叔母,不是我不帮你。我既不是郎中,又不是道士,哪会看你们说的那些邪门的事呢!”王金枝解释道。 刘氏哭道:“村里人都知道,你只要说啥就是啥。叔母只求你,去家里去看看你叔,说句好的就行。” 王金枝一叹气,把人拉了起来。 “说可说,好不好,我就不晓得了。” 要说,当初十五从山上摔下来那次,叔一家又是帮着挖药,又是想法子凑钱的,这才把十五从阎王殿给拉了回来。 她也不能任叔母在这哭,不管不问。 于是,王金枝背着娃就出门了。 进到叔家屋里时,叔气若游丝的躺在炕上,腹部快速起伏,呼吸很是急促。人却是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 刘氏问着自家孩子:“你爹今儿有醒过来吗?” 三个乡野汉子,红着眼直摇头:“昨儿晚上到现在,一次没醒过。”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男人摇晃着脑袋,虚弱道:“娘,你、别、打了。” 王金枝犹豫不知该说啥时,就听软糯的声音嘻嘻道【这小老太太脾气也忒火爆了。不就是烧下去的死人没点眼睛嘛!就下这么重的手!】 第99章 绝世大孝子,人才 看着自家男人一脸痛苦,刘氏顿时慌得不行,转身一把拉住了王金枝。 “金枝啊,你就开开金口,把你叔喊回来行吗?” 王金枝忙安抚道:“叔娘别着急,先看看清楚再说。” 言过,便把注意力,专注在耳朵上。 这不,就听逃逃笑得咯咯咯的说【好个木头脑的傻儿子!原想着小老太太生前没享过一天福气,就想着烧个纸个仆人下去侍候,也好让小老太太享享清福。 没曾想,烧得急,没给纸人点眼睛捅耳朵。结果这又聋又瞎的仆人,不分白天黑夜的成天摸索着往出跑。 原本在底下过得虽不富裕却也算清静的小老太太,成天不是在找仆人,就是在找仆人的路上。 一段时日后,小老太太气不过,梦里找上来打了这傻儿子一顿。 没想这傻儿子梦里挨了顿打,就以为是他家今年抽到块不错的地,没有告诉小老太太。居然又给小老太太烧了头牛下去。 这下好了,小老太太不仅要照顾又聋又瞎的仆人,还要上山割草放牛。这不,忙得脚不沾地的小老太太,这回直接把这大孝子逮下去干活去了。 哈哈哈,笑死。这大孝子是真的想孝死小老太太啊!】 听到这的王金枝“噗嗤”一声,差点没笑出声来。 忙伏到刘氏耳边问:“你们是不是给叔奶奶烧了纸人和纸牛?” 刘氏当即傻眼了。一双大眼睛,瞳孔颤动。 要知道,他们给小老太太烧东西,是在镇上的纸扎铺烧的。这事,除了他们一家,村里根本没人知道。 王金枝再次垫脚,在其耳边压着声音把从逃逃那里偷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啊?原来是这样啊!”牛氏一脸恍然。 王金枝点头:“你们自己看着解决吧。我就先带娃回家了。” 后面刘氏提着一提篮鸡蛋出来,说是答谢礼。 王金枝推了回去没收。提篮、鸡蛋勾起了那段不太好的回忆。 回去的路上,林逃逃是一想到这事就笑得要死。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回遇着这么缺心眼的大孝子。 原以为刘氏家的事情,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两天后,刘氏就哭哭啼啼的跑来了。 “金枝啊,你叔不但到现在没醒,脸色好像更差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再同我去看一回吧。” 阿娘还没反应过,她们娘俩就被刘氏给拉去了。 还是那间屋,进了门,林逃逃就探着小脑袋打量床上的男人。 就同刘氏说的一样,男人的脸色比那天更差了。 她闭着眼小指一掐,惊呼一声【我滴个亲娘唉!这回又给小老太太烧纸人下去了。人才啊!这回倒是没忘记点眼睛捅耳朵,可你们把纸人的腿打折了是什么鬼? 这下好了,人小老太太以前只放牛找瞎子就行了,现在还得背着瘸子去治腿,一天不去他就喊疼,吵得小老太太不得一刻清静。】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偷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看着这一家子,当真是笑不出来。 把刘氏拉到一旁,低声在耳边道:“叔娘,你烧个新的纸人下去不就好了,干嘛把纸人腿弄折啊!小老太太忙不过来,还怎么放叔回来嘛!】 “……”刘氏惊得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到地上。 折纸人腿这事,是连家里孩子都不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 “我、我这不是怕新烧下去的乱跑嘛。”刘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子上:“怪我,这事都怪我想得太多。我、我这就再买俩给小老太太烧下去。” 话音一落,转身就跑了。 王金枝又背着娃回了家。 照理说,这事到这,怎么着也该结束了。 没想几天后,刘氏就又来了。 这回更是,直接二话不说,就把阿娘给拉到了她家。 “金枝,我明明又给烧了两新的下去,可你叔咋还是回不来嘛!你瞧瞧你叔,一直这么睡着吃不了东西,人都瘦成啥样了。再这么下去,还不得活活饿死嘛?” 王金枝也是被说得一脸懵。照理说,都新烧下去俩,怎么还会这样呢? 【服了!真是不服不行啊!新烧下去这俩,光忙着卿卿我我不干活,完了还得给他们做饭。 小老太太早上给一大家子做好饭,吃了饭背着瘸子去看腿,回来还要去放牛,放牛回来天都黑了,还得满山的找聋子。可怜小老太太活着的时候都没这么忙过吧!】 听到心声的王金枝,此时已经汗流浃背。 把刘氏拉到旁边,像前两次一样,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将听到的话转述出来。 听完后的刘氏当即就不哭了,而是左一耳刮又一巴掌的直抽自己。 嘴上还骂道:“叫你自作聪明,就你自作聪明。” 王金枝忙把人拦住,提醒道:“这回,可得好好挑。别干那些花里胡哨的事儿了。” 刘氏点头:“都怪我,我原想着有人要侍候,又有活要做,这才挑了一男一女。哪会想到,会多出这些事来。我就去纸扎铺。” 说完,人转身就又跑了。 王金枝也没有多逗留,背着娃就回家了。 路上,林逃逃好奇的打量着自家阿娘,也不知道她和刘氏说了什么,奇怪那刘氏每回做事,做了又好像没做。 回到自家小院的时候,就看到秦谓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 绕过马车,站在门前的秦谓一下就冲了过来。 “秦小公子怎么得空来了?”王金枝问。 秦谓笑呵呵轻轻捏捏了小团子的脸颊。 “我们还去绣坊接八姐,那管事的说你今儿休息没去绣坊。” “这不是连着忙了许久,徐掌柜这才允了我几天假嘛。” 说着话一进门,王三狼就过来把背扇里的小娃给抱了过去。 “快让三舅舅看看,逃逃有没有长大呀。” 林逃逃长吁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嘴角一弯,配合着王三狼笑出一脸天真无邪。 “三哥你抱过了,该我了吧!”王五猁一手抱着林秋收,另一只手就伸过来要人。 王金枝好奇道:“连五哥都回来了,云木依山不要人了?” “说来话长。”王五猁叹气道。 秦谓将话接了过去:“哪有什么说来话长的。今天五哥是来取安宅的东西的。” 安宅?林逃逃这才注意到,王五猁眉间蕴着一团雾气…… 第100章 王五猁的劫 短莽短莽的小手一掐,面色瞬间凝固。 她能确定,明天他们要去安的宅子,是个有问题的! 而且五舅会被明天那处宅子,弄得名声狼藉。往后就算手艺再好,也再无人问津。 再看秦谓,好家伙,那印堂都黑成啥样了。 扭头细看三舅舅……她不由的长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这二人相辅相成的命运纠缠到一起,成了实打实的难兄难弟。 不得不说,秦谓这作天作地的地事真是了不得,如今自己两个舅舅都被他折腾得够呛。 “安宅是什么?”王田氏从灶棚里探头出来问。 坐在堂屋门口的王江河突然接话:“这安宅,可是将就得很。需是懂些的木匠,用一些奇怪的技法,在特定的时辰做一场法事。 据说,有真本事的木匠,不仅能让家宅逢凶化吉,甚至还能用些镇宅法器,保一方宅子几世安宁呢!” “叔是懂行的!”秦谓笑道:“所以说,安宅才是最挣钱的。等明儿忙活完,正好带叔和婶去看看三哥和五哥挑的宅子,要没问题,就把家搬镇上去。 私塾我也寻好了,等家搬过去,初一和十五就能去私塾念书了。” “不过是那些有钱人的将就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宅子落成也没安过,不也同样过得安稳嘛。就他们讲究多,非得花这冤枉钱讨什么好兆头。”王五猁没好气的说。 他在梦里的时候,是跟着学过安宅的。但是从学的那会儿开始,他就觉得这和骗钱无异。 要说雕刻发簪、梁柱,雕得好的,那是真的栩栩如生,能让宅子更美观大气。这也算是钱花在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上。一手银钱一手货物,这才公平。 可安宅呢?说几句话,却要取建宅子所需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银两为报酬。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今天他说回来取东西是假,主要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和秦小公子说说这个事。 本来前些日子,他就不喜秦小公子使着那作假吹捧的手段挣钱。 如今秦小公子非但不满足,还有变本加厉的势头。他才想与其好好说说这事。 做买卖这种事,就该像爹说的那样,一分钱一分货,慢慢积累出好口碑,莫要砸了自家招牌。 所以他想,今天能说不能说的,好说不好说的,都拿出来和秦小公子好好谈谈。 要真谈不拢,他以后再也不去云木依山也没有关系。 他想做的,是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买卖。而不是秦小公子这种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虚假买卖。 而这时的林逃逃,脑子都差点干冒烟了,才想出一个解决之策。 抬手捂着五舅的嘴【元始祖气,普化方神,令我通灵,三尺威令,九虫忘形,外清内澄,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降音声,摄令速出声。急急如律令!】 宣音咒可使承咒之人一日内言出法随。她也没想到啊,这个上一世时,他们时常用来立誓的咒言,还会有今天这种用法。 反正,明天只要是从五舅舅嘴里说出去的吉利话,都会得到实现就行了。 果然啊!秦谓这小子,永远都安分不了。 身体空虚的感觉再次袭来,视线一花,她整个人都趴了下去。 自那日耗尽身体里的法力后,这几日好不容易才聚住的这点法力就又耗光了。 算了算了,谁叫王五猁是自己的舅舅呢,自己舅舅只能自己宠着。 她抬头看去,五舅眉心间那团瘴气,只不过稍稍淡去了些,并没完全消失。 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掐指一算…… 好家伙,即便如此,也只不过是改变了开始,结局并没有任何改变。 【五舅啊,我明天怎么才能跟你一块去……】 话没说完,林逃逃就睡了过去。 以至于,她都没看见此刻王五猁低头看她的惊讶表情。 只因他仿佛、好像,刚才听到他的宝贝外甥女说话了。 那软绵绵甜丝丝的稚嫩女声,院里除了逃逃,并无他人。 从听到逃逃声音那一刹那,他就感受到一股清凉从逃逃手心流进他嘴里。于是好奇低头,却不见逃逃开口说话。 可耳边清晰可闻的声音,就像一记重锤,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真的。 所以……他能肯定,他是听到逃逃的心声了。 他不懂宝贝外甥女前面说的那串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最后说的,他都懂。 逃逃明天应该是想跟着他去的意思。 想了想,王五猁开口道:“金枝,明儿我带逃逃他们行吗?” 王金枝疑惑看去,王五猁忙道:“明儿我没什么事,想带他们兄妹在镇上逛逛玩玩。” 王金枝沉思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自打五哥在云木依山住下后,几乎都没怎么和娃娃们亲近了。 以往,五哥最是疼爱他们兄妹,自然是会想他们的。方才听秦小公子所言,往后他们的生意会更忙,五哥就更没时间回来了。 自然就会想趁着有空的时候,多和三个娃娃一起。 晚上,老王家又是满满一大桌人。唯一缺席的,依旧是林逃逃。 之后王五猁借着酒劲,把自己对买卖的看法说了出来。 “秦谓,我是真的想好好做买卖的。你、你们家有钱,你肯定理解不了,我们这样的人,有多想挣钱。 可、是,我只想挣踏实钱。不想与你使那些欺诈的手段,我、我不想几年几十年以后,被人家指着鼻子骂。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谓喝了酒,脸色却没有任何改变。 又一杯下肚,他点头认真道:“五哥,我是使了些手段。可这都是基于你是有真本事之上的。 我知道,你忌讳明日安宅一事。可你别忘了,你是木匠,想要在这个行当里,打出一片天来,安宅是你必须要亮出来的本事。 你放心,那宅子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以前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以后更不会有任何不利于你的事发生。至于你所担心的,我保证绝不会发生。” 不为别的,就因为王五猁是小团子的舅舅,他就不可能做任何对王五猁不利的决定! 第101章 名分嘛!别人不给,那就自己想办法 这一夜,王五猁掏心掏肺的说了许多。而一向没个正形的秦谓,却是安安静静听到大半夜。 最后王五猁带着酒意睡去。 秦谓却睡得不太安稳,他满脑子都是王五哥维护家人的样子。 说起王叔和田婶的时候,王五哥满眼崇敬;说起大虎哥他们的时候,五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满眼除了信任再无其他。 都说是人是鬼,喝一顿酒就能分辨。醉成那样的五哥,直接坦然为了手足兄妹他甚至可以付出生命。 最后说起小团子兄妹时,王五哥眼底尽是宠溺。说什么这辈子他就想好好挣钱,定要让小团子兄妹好吃好喝、开开心心的长大。 老实说,他有点羡慕王五哥,准确的说,他羡慕的是老王家,羡慕他们的贫穷,他们的爱。 只因他有记忆起,父亲就整日忙于家中生意。不是在各处奔波,十天半月甚至好几月见不到人,就是偶尔回来时,也是一身酒气醉醺醺的。 他从没像王叔教导五哥那样,教导过自己。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子拿命喝酒,还不是为了养活你和你娘!你当老子真愿意成天跟人吃酒?” 仿佛他整日不着家,都是因为自己。 而他的母亲除了偶尔问问身边婆子,他这个儿子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生病,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父亲身上。 她最关注的,是父亲每日去过哪些地方,与哪些女子有过接触。又或者逛过哪个楼子,与楼子里的某个女子独处了多长时间。 为此,她甚至可以整夜不睡,只等婆子们将那女子抓到跟前。再亲手将早早准备好的汤药灌进那女子嘴里。 甚至某个女子被她活活打得滑了胎,把他吓得哇哇大哭的时候,母亲都没有给过他一丝安慰。 不仅勒令他不准哭,嘴上还常言:“你以为娘愿意做这些吗?你以为娘就不怕遭报应吗?可娘手上沾的这些鲜血,不都是为了你吗?” 呵!为了他!可笑他们,连问都没问过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从来没人知道,他想要的仅仅只是像小团子家一样,高高兴兴吃顿饭,说说闲话逗逗乐子。哪怕碗里吃的清粥,他也觉得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可他从来没有过。 所以后来他大了,突然就想通了,他想没人真正爱他,那他就只爱自己。他只做喜欢的事,无论对错只要高兴就好。 月光从穿过窗户,洒在王五猁脸上。 他真的好羡慕三哥和五哥,他也好想有这样一个家…… “嗯……”秦谓眉头轻挑。 父亲曾说,赚钱最快的途径,从来都不是财富积累,而是财富转移。财富转移的本质就是一种合法的“抢夺”。 不就是个名分嘛!别人不给,那就自己想办法得到好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可爱俏皮有着两个漂亮小梨涡的肉团子…… 他喜欢这个小宝贝,所以……一切都刚刚好。 “阿嚏!”睡梦中的林逃逃打了个喷嚏,挠了挠发痒的鼻子,翻身继续沉沉睡去。 次日天不亮,秦谓就离开了老王家。 准确的说,他整晚没睡。 他的眼光从没有出过错,他的宝贝日后定然会大放异彩。在那之前,他需要有足够的实力,让那些觊觎他宝贝的人都不敢动爪。 所以,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首先第一件,就是要得到王家人的认可。 那么,就先从五哥开始。他不喜他在买卖上使那些手段,那他就像他说的,不用那些手段踏踏实实把买卖做大做大强。 而林逃逃醒来的时候,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乏力空虚的身体,只一夜之间就恢复了。 这……奇怪! 闭眼内视,身体经络里那淡淡的灵气正随着血液流淌到身体各处。 然细看之下,原本发丝粗细的那缕灵气,竟更粗了一些。 转眼看向禁锢,细细一数,直接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会?怎么会多出一道尤其明显的裂痕! 这下,轮到她懵了。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 按着约定的时辰,王五猁抱着林逃逃出现在了秦谓交待的那处宅子门前。 一下马车,就围起一阵骚动。 “喔哟,那就是云木依山的那位大匠师啊?这模样看起来,年轻得很嘛!居然能有那能耐?” “我可是听说,若能得到一件他所出的物件,那再背的人,一下就时来运转了!” “有这么神吗?” “一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对木匠是一点也不了解。老祖宗俗语,十匠九难缠,木匠鬼难缠。这木匠的祖师爷啊,是位专研秘术的奇人。他的徒子徒孙里,但凡得其真传的,都有一两样看家本领。” 言毕,几个婆子满眼羡慕。 “那回头我怎么也得弄上一件!”其中一个婆子笑道:“说不定真就能让我儿子中个秀才公呢!” “对对对,我也得想法子给我闺女弄上一件。兴许就嫁去哪个大户人家做奶奶了呢!”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一个阴毒的目光如同一只阴暗的大手般,死死盯着王五猁。 “呸!不过是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猎户,这会儿子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大匠师!人家这是把你们当傻子骗呢!” 一素衣女子,举手抬足尽显妖娆的轻轻别了一下鬓角碎发。 “他啊,姓王,原住在镇外王家洼。家中几辈人,都是那的猎户。他家中还有兄妹七个,和小娃四个。喏,他抱着的那个,是他的外甥女。” “听这位娘子说得这般头头是道,莫不是与这王匠师有过什么渊源?”几个婆子围了过来。 女子冷哼:“渊源?说不上。孽缘更贴切些。他妹子前不久刚同我男人和离。喏,他怀里那个小女娃,就随我夫家姓林。论起来,还要称我一声二娘呢!” 见众人将信将疑,女子哼笑。 “你们这些人呀,也太好骗了!啥也不弄弄清楚,就舍得掏银子。喔哟,就是不晓得,等你们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气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喔!” 第102章 这新仇旧恨今儿也该一起算算了。 “不、不会吧?”其中一个婆子惊叹道:“昨儿我东家奶奶,才花了三十两银子,从云木依山买得条手串呢。若真如你所言,那他们不是在骗钱嘛!” 女子没好气的瞟了身旁婆子一眼,跻身上去,喊了一声:“王五猁!”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时,宅子门前的王五猁寻着声音转过身来。 “我的天!他真叫王五猁啊?” “难不成,她方才说的是真的,这都是云木依山搞出来的骗局吧?” “骗子!骗子!” “臭不要脸的,还钱!” “就是!还钱!” “……” 原本七零八落的喊声,随着加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发的整齐和洪亮。 随着一块石子落在王五猁脚边,空中顿时飞来数块石子。 没反应过来的王五猁抱着林逃逃就往马车后头躲。 那拉车的马被石子砸中,惊得扬起蹄子。 车把式拼命拉紧缰绳,凭着一把力气把马儿压制下来。 他哪里敢走?伤着马事小,若是伤了五爷和他怀里的逃逃姑娘,小公子指定不能放过他! 抱着马脖子,他扯着嗓子大喊:“眼都瞎了是吧?没看到这是秦府的马车吗?” 别说,这一嗓子出去,倒是真没人再往他们扔石子了。 “真没看出来,秦府这么大的家业,居然还干出这种不要脸的勾当来!” “就是!该不是秦谓把秦家的钱都输光了,就想出这种损人利己的勾当来。” “讲这些有何用?叫他出来,当面说清楚。” “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着!你们云木依山骗了大伙的钱怎么说?今儿你要说不明白,咱们就上县衙告你们去!” “对!告你们!” “别以为扛着秦家大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我们连秦家一起告!” 嘶吼的人群前,那女子绕着发丝,嘴角高高扬起。 王金枝,那日你见死不救,就别怪她了。 “骗子!不要脸!还钱!”她大喊出声,众人随声附和。 马车后的王五猁缓缓站了出来。 看着众人愤怒的模样,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那些吹捧的传言,确实是秦小公子散布出去的。 当时他就觉得不妥,偏偏秦小公子又不听劝。也怪他,如果当时他强硬拦下,不也就没有今天这事了嘛! 正当他想诚心诚意解释的时候,就听怀里响起道奶凶奶凶的声音【莲香!害我和阿娘不成,如今又来害五舅!没用的林文海,你怎么连个妓子都搞不定!】 她……妓子…… 当初幺妹经历的事,他没有亲眼看到,后来也听说了个仔细。 所以,那个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就是逃逃出生当天,差点害死逃逃娘俩的坏女人! 箭步上前,大手一扬,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顿时让周围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流转。 “你、王五猁,你敢打我!”莲香扬起巴掌就要打过去。 然而扬起的小手在半空中,就被王五猁狠狠制住。 “蛇蝎毒妇,你得庆幸我那只手抱着逃逃。不然,就凭你撺掇着林文海那个畜生,把刚出生的女儿卖给别人取心做药引,我今儿就能活活把你打死在这!” “你……你放手!”莲香挣扎着想将手扯回来。 她目光往王五猁怀里的林逃逃看去,下一秒,爪子就向林逃逃脸抓去。 王五猁反应极快,一个转身,莲香整个人就被力道带飞起来。 下一秒,随着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莲香就痛苦哀嚎起来。 “我的手、你、你掰断了我的手!” 王五猁牙关紧咬,一把将手里变了形的胳膊甩开。莲香也因突来的力量摔倒在地。 力道之大,直接让她在地上滑出个半米长的印迹来。 或许是痛点太多,以至于莲香都没注意到被地上石子划破了的半边脸颊。 直到她委屈的大哭时,落在手指上的泪珠子成了红色,这才察觉自己那着地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为什么! 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看向王五猁怀里的小女娃。 为什么自从这孩子出生以后,她就哪哪都不顺心了! 明明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林文海待她是万般的好,王金枝也老老实实。可自她出生以后,这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再敢看逃逃,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踩爆!”王五猁愤恨道。 “我、你……”莲香眼珠子一转,吼道:“你别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王五猁你这个骗子!还钱!” “让开让开!本公子今天倒要看看,是哪些人要本公子还钱的。” 人群外传来秦谓的声音。 随着人群让出一条路来,秦谓背着手,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之前那些大喊的,此刻连呼吸都压得格外的低。 甚至一些人在与秦谓对上一眼后,直接转身就跑了。仿佛他多呆一秒,生命都会受到威胁似的。 秦谓不动声色的挡在林逃逃前面,他的宝贝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不是喊着要还钱吗?赶紧的,把你们从我那买去的东西带到云木依山去,该是多少,我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 只不过,以后若想再买回去,我就要说声对不住了。你们……不配!” 人群骚动,有人小声问道:“秦公子,这王匠师到底是真是假?她方才说,王匠师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猎人。” 秦谓眉头轻挑:“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万人骑千人睡的东西罢了。你是没脑子吗?她说什么你都信?” 花了半边脸,还折了一只胳膊的莲香,面色难看得如同抹了锅灰似的。 而方才问话的人,也闭着嘴退了回去。 “你们可以说我秦谓骗了你们,可以说我秦家是骗子,唯独不能说他!因为我云木依山的王匠师,是真真正正有本事的匠人!” 人群里,没人再敢吱声。毕竟秦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不是不清楚。反正秦谓都同意退钱了,他们又没什么损失。 正当众人有离开的意思时,莲香忽然开口道:“空口无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这新仇旧恨今儿也该一起算算了。 今日,她就要把王五猁把王家把王金枝,狠狠踩在脚下。她要让王家人把脸丢尽,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在十里镇出现! 第103章 她不配脏了你的手 “怎么?说不出来了?”莲香得意道:“你还不知道吧!你曾经的好妹夫林文海,早在你妹子嫁进过去之前就与我好上了。这些年,你们贴补给林家的钱,他几乎都使在了我的身上。” 一时间,周遭众人心里的那杆秤,都偏向莲香。 虽说这话不太好听,可这关系……又怎么叫人不信呢? 有人小声质疑:“不会吧!要真如她所言,他们不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了?” “谁说不是呢?这木匠,可不是一天两天学得出来的。我一个远房亲戚,都学了四五年了,也不过懂得皮毛,哪里敢自称匠师啊!” “话别说得太早,你们看那王匠师,面对这妇人的说词,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我看啊,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有个屁的本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在自欺欺人呢!一个个都是缺心眼,也不想想,习成匠师需多少年!这么年轻的匠师,你们谁见过?” “是真是假,露两手不就知道了?这安宅之术,可不是一般人习得来的。” “对!” “没错,露一手!” “……” 一时间,呼声四起。 莲香压抑着眼底的期待。她在等,等着王五猁慌张,等着王五猁抱着那小杂碎落荒而逃,等着王五猁出尽洋相。 阴沉着脸的秦谓,一个箭步上去,就狠狠的抽在了莲香那半边血肉模糊的脸上。 下一秒莲香的脖子就被紧紧掐住。 “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秦谓手指关节泛青,青筋清晰可见。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亲手杀掉一个人的冲动。 “不、放、你放咳咳咳我……”莲香挣扎拍打,可咽喉的空隙却是越来越窄。 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眼眶肿得生疼,舌头不受控制的往外伸出。 冲上头的血液,让她整张脸肿胀紧绷,眼前的景象也越发的模糊。 耳边的惊呼声渐行渐远…… 她就像是进到了一个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地方,所见也是一片血红。 她是死了吗? 应该……是吧。 就在她将要不甘的闭上的眼时,只觉得身子重重的摔了下去,砰的一声,一口空气直冲胸膛。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过后,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 她慌张的摸索着自己的脖子,确定那只差点要了她命的手不在了以后,大口大口的将空气吸入腹中。 当她缓过劲来,仰头看到的,却是王五猁抓着秦谓的手。 “就她这样的,不配脏了公子的手。让她看着我妹子过得幸福,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可她不该撕你们的伤疤!”秦谓的手,依旧青筋暴跳。只要王五哥松开手,他定要折断这妇人的脖子! “什么伤疤不伤疤的!只有被人在意,那才是伤疤。我们早就不在意林文海了。她不是拿林文海那种腌臜当宝嘛,那就让她好好活着,生生世世与林文海那废物纠缠不休才好。” 莲香瞳孔一震……她,才不想! 只有她知道林文海那皮囊里住着的是个多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如果不是为了敷衍林家周围的人,她早就亲手了结林文海和那老妖婆,以报自己受辱之仇了! 前排吃瓜的林逃逃差点笑晕过去。 好家伙,五舅舅一句话,就把莲香和林文海锁死了。 无论他俩谁把谁折磨至死,对于老王家人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 “公子,别人看了你的笑话。”五舅舅话音方落,她就落到了秦谓怀里。 原本一脸暴怒的秦谓,就跟一刹那平和了下来。 “做正事吧。初一他们还等着我带他们出去玩呢。” 五舅舅迈步进了宅子大门,秦谓抱着她转身跟了上去。 身后众人哄的一下,都挤到了院门外。 数颗脑袋向门内张望。 主家管事欲上前关门,却被五舅舅制止。 “就这么开着门吧,也好让他们看看,云木依山是值得信赖的。” 那些能助人转动的发簪手串,确实是秦谓吹捧出来的。可他习得的安宅之术,绝不是虚假的。 那管事的点头,直接把大门打开。 门外顿时闹闹哄哄一片…… “这是真让咱们看啊?” “不能吧?难道这王匠师,不怕露馅?” “要没那个真本事,谁敢这么敞开大门?” “……” 见舆论正慢慢向王五猁这边倾斜,林逃逃笑得嘴角弯弯。 因为今天五舅舅说的话,都会成为事实。 微微得意的扬起下巴,目光随着王五猁的背影而去。 此时的王五猁正按着梦中做过无数次的,先是走过宅中每个角落,而后再确认柱梁是否被人做过手脚。 这一步,是安宅必不可少的。 只因修建房屋时,有些不地道的主家,总会想着方的克扣工钱。 匠人们便会把气撒在房子上。 心不狠的,做些小动作,等主家发现的时候,不得不花重金找人重新修缮房屋。 其中也不乏一些心狠的,直接会让房屋在特定的条件或是特定的时间发生坍塌。 那时候,运气好的主家,或许能从废墟中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的,一家子都被掩埋至死都不稀奇。 在确定房屋没有坍塌隐患之后,便是下一个步骤——看煞。 这个煞,不是指风水之煞。 而是指人祸! 因为一些匠人,或许是学过,又或许是在某种机缘之下习得,更甚者只是听闻过一些秘术。 当自己受了不公平待遇,免不了把这些手段用在主家身上。 安宅的第二步,就是破除这些秘术。 他开始小心检查,尤其是一些特定的地方。 看着如此认真细致的王五猁,秦谓眉头紧蹙。 原本他只是想让五哥来走个过场,按常规说些吉利话讨个好兆头就行。 他都计划过了,等过个十天半月的,只要寻着由头让宅子的主家接连办几场喜宴,就能全了五哥的安宅之礼。 所以五哥会不会安宅,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他要的,只是别以为他会,就够了!然而此刻看来,五哥好像不仅真会,而且还是尤为懂行之人! 第104章 好狗不挡道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时,一小厮急急忙忙的从内院跑了出来。 “老爷!不好了老爷!找着了!真找着了!”小厮胀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 “找着什么东西了?”主家老爷也跟着急了起来。 那小厮指着内院道:“王、王匠师说,绝、绝户钉。” “绝户钉?你喘什么?先把话说清楚啊!”说着,主家老爷心虚的看向秦谓。 这秦小公子,事先也没跟他说什么绝户钉的事啊! 突然搞这么一出,叫他如何接? 然而当他看清秦谓也是一脸不知所以然时,心里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该不会……真是从他宅子里找什么了的吧? 这时,王五猁手捧一些又长又黑的子孙钉出来。 “这……大师,这不是棺材钉吗?我家怎么会……有这个?”主家老爷着急道:“而且这些棺材钉都已经变色了,不可能是这次修缮宅子时留下的呀。” “哟,还真是棺材钉呢!”门外的人都竖着耳朵探头张望。 王五猁看了门外之人一眼,直道:“子孙钉,也叫棺材钉,常是封棺材时所用。然而正常刹扣的人都知道,镇钉七颗封棺盖,钉六活一子孙延。 然而这些子孙钉,却是钉在这宅子主梁上的。所谓棺材钉钉主梁,灭人气绝生机。如果没错的话,老爷家中这些年子嗣难全,家宅不宁吧。” 此话一出,门外的众人一片哗然。 而主家老爷却沉默了。 “难怪!难怪她即便受尽了委屈,也没有承认。原来……是我冤枉了她啊!” 随着主家老爷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出,门外的众人更是惊呼连连。 “这、这王匠师,真的是有大本事的人啊!这绝户钉,我倒是听过,却从没见人真正找到过呢!” “喔哟!今儿真是开了眼界了!” “还好还好,还好我方才没有一时冲动,把好不容易买一的手串还回去。” 正当有人庆幸之时,也有人哀嚎一声,拍着大腿哭喊:“杀千刀的玩意!我怎么就听信了你的鬼话呢!” 站在众人最前的莲香,不知被谁一巴掌拍在背上,直接把她拍得扑到门槛上。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你们做的局对不对?王五猁根本就没学过木匠,怎么可能懂这些!” “你赔我发簪!该死的臭女人,你赔我!”那婆子猛的扑到莲香身上,按着莲香又抓又扯。 莲香挥着手,想将人推开。 然而她那又娇又弱的小身板,哪招架得住婆子们呢。 一时间,众人扯的扯头发,拽的拽胳膊,抓的抓脸。 甚至有人挤不上来,扯着她的衣裳胡乱拉扯。 眼瞅着春光将要外泄,她只能收回手,死死拽着衣襟,以确保衣裳不会被扯开。 没了抵抗,婆子们下手那叫一个方便。 眨眼的功夫,莲香原本好好的那半张脸就糊了。 血痕一条覆着一条,如同数条在脸上爬行的蜈蚣一般,格外狰狞。 她曾拼命向着人群里爬去,想要拜托那些婆子们逃走。 然而,慌不择路的她,直接被婆子们按在了人群中间。 有人骑在她的背上,抓扯她的头发。 出门时精心梳理的发头,眨眼的功夫散成乱糟糟的一棚。 眼前更是不时有发丝飘落。 头皮的疼痛感,此刻已经超出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救、救命!”她拼命大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然而,她的声音,只能淹没在一声声“打死她”的呐喊中。 终于,她反抗不动了。 只能趴在那里,任由别人抓扯、踢打。 宅院内,哭红了眼的主家老爷,慌忙问道:“大师,求大师化解。无论大师要多少银钱都可以。” 秦谓眸色一变,眼中的震惊难以掩饰。 【傻眼了吧!本姑娘的舅舅们,那可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像你,只会那虚头八脑的招数。】 正得竟的林逃逃,却没注意到秦谓眼底闪过的一丝光亮。 这边,等着王五猁开价的主家老爷,等来的却是王五猁的摇头。 “不是我不帮你,而你不值得我帮。” 主家老爷愣住了,秦谓也傻眼了。 唯有林逃逃在心里叹了一句【不亏是我林逃逃的舅舅。】 “大师、这、这是何意?”主家老爷问道。 王五猁坦言:“与其拿钱消灾,老爷不如好好想想,当初建这宅子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匠人们凭劳力吃饭,付出的劳力,自当得到应有的报酬。我相信,老爷若是找到那人弥补过错,这绝户钉自然也就化解了。” “这……”主家老爷一脸难色:“左右都是花钱,大师何必强我所难呢!” 这事到了现在这步,已经不只是钱的问题了。更重要的,是他的这张脸。 他承认当年建这宅子时,是做得过分了些。 可是,让他给那些泥腿子承认错误,那他还有何颜面在十里镇呆下去。 正当主家老爷沉思时,王五猁已经接过了秦谓怀里的林逃逃。 “事办完了,走吧。初一他们还在云木依山等我带他们去玩呢。”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门外的人让出一条路来,王五猁抱着小团子走在前面,秦谓跟在后头。 路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莲香身旁时,王五猁停了下来。 已经面目全非的莲香,虚弱抬手求救。 王王猁却是抬脚,直接踩在了莲香脏兮兮的手上。 突来的疼痛,让她卷成身子大声痛哭。 王五猁却道了一声:“好狗不挡道。”而后便从她身上跨过去了。 不出五步,就听身后再次响起哀嚎,他转身看去,秦谓却是扬着一边嘴角,吊儿郎当道:“我不是故意踢她的,是她挡着我的路了。” 王五猁浅笑着,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秦谓跟在后头上来,马车缓缓前行。 走得远了,秦谓方道:“五哥,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也太可惜了。要不,考虑一下替他化解了?大不了,我让他把该补的补了就是。云木依山以后免不了会接触到这样的事,总不能每回都不挣钱吧。” 他也是从大局考虑。 王五猁却摇头:“或许是因为自己穷过,所以,看着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我倒觉得爽快得很。” 林逃逃:……好家伙,合着五舅舅也是修道圣体啊!就这小肚鸡肠的本性,真的是太适合入道了。若是臭老头在,定然会追着要收他为徒。 想当初自己就是被野狗抢了吃食,便追出十里地也要和它理论一二,才会被臭老太相中的。 第105章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 马前缓缓前行,突然一只手从车帘外伸进来…… “王匠师!秦公子!先别走啊!” 秦谓连忙叫车把式将车停下。 车帘一动,只见方才那主家老爷的头就钻了进来。 “大师啊,你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啊?求你出手替我化解了吧!要多少钱,您直说就是。” “这……”秦谓看向对面的王五猁。 比起银子,他更在意的是王五哥。毕竟之前王五哥对他有些误会,他只想消除二人间的误会,得到王五哥的认同。 要不然,以后他还怎么接近小团子呢。 林逃逃也好奇的仰头看王五猁。 “董老爷,您自己做过什么事,只有您自己明白,而我不清楚。至于您说的化解,师傅教导不进他人因果,是我们这行的规矩。还是方才那句话,找到那户人家,弥补过错后诚心取得他们的原谅,方可化解。”王五猁认真道。 他找到绝户钉的地方,隐约可见残缺的符文。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符文是用血画成的。 在梦中时,师傅曾交代过,学一行,最忌讳介入他人因果。 更不要见钱眼开,什么钱都去赚。因为有些钱赚得,而有些钱赚不得。 他虽然不懂,但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秦、秦公子,大师,能否找个地方详谈?”董老爷突然转了话头。 秦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投来询问的眼神。 王五猁见他死死拉着马车,没有松手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董老爷二话不说,不等车把式放马凳,就自己爬了进来。挑起车帘吩咐车把式把马车赶回去。 马车还没停下呢,就听外面闹哄哄的。 “哎呦,这咋又回来了呢?” 马车停下时,四周已是人墙。 董老爷先行下的车,把车把式拿来的马凳接过去,便将他们扶着下了车。 随他来到花厅,董老爷便把下人们都打发了去。 他眸光暗沉,低语了一句:“大师啊,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当年犯的错有多大,这才没法按您说的方法去做啊! 这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我也不至于愁成这个样子。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就算我去找,也不见得能找着。” 王五猁没有说话,反倒是秦谓问了句:“董老爷,你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这……”董老爷欲言又止,看了他们半晌,像是考虑半晌,长叹一声道:“这事还得从当年修建这宅子时说起……” 合着,当年董老爷买下这老宅,便找了匠人们来推倒重修。 当时找的,还是十里镇比较有名的木匠。 那木匠有一儿一女,儿子随他一起做活,女儿十二三的年纪,每日都会给木匠父子送饭。 也正是因此,他才无意与那女子碰见。 然,只一面,他就被那女子的笑容吸引。 “那年,我已二十七,早已经成婚。我便想着,纳她进门。我想,我董家不说家大业大,那也是十里镇小名气的商贾。她一个木匠家出身的女子,我看得起她,那是她的造化。然而……” 董老爷也没想到,那木匠将自家闺女视为珍宝,无论他出多少钱,木匠都不同意让他的女儿做小。 更何况,他家闺女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根本就看不上他。 那姑娘直言,别说做小,即便是娶为正妻,她也是不嫁的。 “其实当初她若不是说了这句话,我也不至于纠着那口气咽不下去!你想啊,她一个木匠家出身,凭什么瞧不起我?于是我、我就……” 董老爷端起手边的茶盏,猛的灌了一大口方道:“我就使了些手段,把她那一起长大的竹马,弄牢里去了。 其实我也没说非要娶她。不过是想出口气,让她知道,我和那愣头小子的区别有多大。没想到,她倒是因此点头了。条件便是把那啥也没有的愣头小子放了。” “见她低头,我那口气也就消下去了。再后来,我想着当初我声势浩大的要纳她,那我不得把脸面找回来嘛? 就想等她嫁进门那日,就如当初她对我那般,将她拒之门外。谁曾想啊!出嫁的前一晚,她就投了井了!真的,我发誓,这、这整件事就是个意外! 我董文莱要钱有钱,要田有田,我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当初无非就是堵了口气,争个脸面,真不至于把她往死里逼!若我知道她那般刚烈,我、我哪会惹这种麻烦!” 正说话呢,门口突然咣当一声,竟是不知哪来的风,把门吹开了,重重砸在墙上。 “天凉了,风大。”董文莱起身去关门。 林逃逃却是眉头缓缓上挑。 【风?怨气还差不多!若不是你真没有逼死她的意思,这宅子早就不得安宁了。】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五猁,直接被口水呛得咳个不停。 旁边秦谓还关切的递来了热茶。 “五哥,天凉了,小心身子。” 王五猁摇头,接过茶水猛喝一口压压惊。 能听到小团子心声,已经够炸裂的了!当时他花了好几天缓过劲才得以接受。 如今可好,小团子那话啥意思?难不成……这、这世上还有鬼? 不然,又是怨气,又是不得安宁的! 此刻,他已经脑补出一个混身滴着水,惨白着一张脸的女子,站在门口的画面。 不禁打了个冷战,闭眼摇头,想把脑子里那可怕的画面甩出去。 “哎!不瞒二位,当初我年轻好胜这才闯下这祸事。大师!”董文莱转头过来道:“实话同您说吧,我当时就往她家送钱去了。 她父兄也收了我的钱!谁曾想,他们拿了钱,还是记恨上我呢!你说,就这,即便我去寻得他们,他们当初不原谅我,如今不也是同样不会原谅我吗?” 王五猁正想点头接话,却听怀里小团子呵斥一声【假话!一派胡言!】 低头看去的王五猁瞬间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只因小团子骂人的时候,看着的并不是董文莱,而是紧盯着门口! 他不禁缓缓抬头看向,门那里……空无一人。 第106章 谁、谁来告诉他,逃逃这是在同谁说话? “咕咚!”王五猁猛的咽了根本不存在的口唾沫。 与其说是咽唾沫,不如说是把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生生咽回肚子里。 正当他想挪动椅子,离门远一些的时候,就听小团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吗?】 王五猁:是什么啊? 【所以你才阴魂不散的缠着他。】 王五猁:…… 【也是,这事落谁头上都过不去。】 王五猁:过不去什么啊? 【那你总不能这样游来荡去的吧?】 王五猁已到崩溃边缘…… 谁、谁来告诉他,逃逃这是在同谁说话? 不然,哪个好人会这样说话啊? 王五猁正了正心神,努力不去听怀里的声音,转头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董文莱身上。 就连眼珠子,都是死死的盯着董文莱的嘴,努力不去听小团子那软糯糯的声音。 虽然那声音听进耳朵里,就像吃了麦芽糖似的香甜。可那话里的意思,真的叫人害怕! 听着董文莱不停后悔自己当的年轻气盛,他那些立起来汗毛这才缓缓躺了下去。 直到董文莱不再开口,他才清了清嗓子道:“董老爷,这些事,你当初有好好调查清楚吗?” “查了呀!那银子我还是让徐伯亲自送去的。徐伯虽是府里的下人,可自我出生,他就是董府的管事。我还是他年着长大的呢! 小时候,家父年轻时常年在外,徐伯于我而言,虽为管事却更像是父亲。他是不可能骗我的。” “话……不能说得太满。要不,你把人叫来问问。”王五猁提议道。 董文莱面色一变,起身开门喊人。 原本随董文莱而动的目光,在触及到门那里时,他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不为别的,只因怀里的逃逃,还搁那嘀嘀咕咕呢。 他都不敢细听逃逃说的是啥。 不一会儿,那管事的就来了。 董文莱以眼神示意来人将门关上。老者立马会意转身,打发了院里的下人,将门轻轻关好。 光看这个,就知道他二人关系匪浅。 “徐伯,你还记得起苏杏儿那事吗?” 董文莱话音刚落,徐伯眉头就一颤。 “老、老爷,这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为何突然又提起呢?” 董文莱想解释,但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皱着眉道:“这你就别管了,就问你,还能不能找到苏杏儿家?” “事已多年,哪、哪里还记得那么细致。再说,这么些年过去了,说不定人家早搬走了。” 话一出口,咚的一声巨响,那好好关上的门,就像被谁踹开了似的,吓了几人一跳。 董文莱和、秦谓、徐伯还好,可王五猁就不怎么好了。 因为就在门发出巨响的那一刻,他听到逃逃说【先别生气嘛。】 那好不容易放回肚子里的心,一刹那就又卡在了嗓子眼。 此刻若是有人掦开他的袖子,就能看到根根要明,立定站好了汗毛大军。 “好好的,咋突然这么大风呢?”徐伯过去将门关上。 结果刚要转身,怀里的逃逃就突然拿手堵住了耳朵。 果然,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那门居然又开了。 这下好了,他敢说,害怕的绝不止他一人了。 因为董文莱手里的茶盏,因摇晃碰得叮当作响。 “董老爷,平日你这门,也是这般吗?”王五猁刻意提醒。 董文莱摇了摇头。 “平日是真没这样,唯独今日反常得很。” 秦谓突然开口道:“那你还是好好问问徐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怕这太阳落了山,宅子里就更不平静了。” 当的一声,董文莱手里的茶盏摔了个稀碎,嫩绿的茶芽洒了一地。 “秦小公子,我家老爷胆小,还请您莫要开这等玩笑吓着我家老爷。”徐伯沉声道。 不难看出,他是真的护着董文莱。 “吓着他?”秦谓笑道:“要真是吓吓,倒也没什么,只怕那死了的真要找来,你!他!还有当年那些参与其中的,没一个能落着好!” “你、你……秦小公子,这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没随便啊!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格外认真吗?”秦谓指着自己的脸说。 徐伯见说不过他,转头便对董文莱道:“老爷莫要听他们胡说。他们来之前,府里不都好好吗? 偏偏他们今儿一来,又是找着那什么绝户钉,又是门自己打开的!莫怪我说话不中听,这事多半是他们做的手脚。” “呵。”秦谓起身:“五哥,咱们回去吧。就像你说的,不是什么钱都能挣,咱不该介入人家因果。那要死要活,任他们去就是了,与我们何干。” 说完,就把王五猁拉了起来。 董文莱吓坏了,连地上的陶瓷碎片都顾不上,上来就把二人又按坐回去。 “徐伯!当年你到底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徐伯正要开口,王五猁就注意到怀里的小团子又举手捂耳朵,连忙道:“我劝你实话实说,不然那门又该开了,不信你就试试。” 徐伯面色难看的转头看门,依旧不信邪。 “老爷,我说的都是实话。” 砰的一下,那门再次打开。 一股风窜进堂来。徐伯的长衫被抽得咧咧作响。 下一刻,徐伯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老爷,我、我说。当年苏杏儿并非自己投的井,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董文莱焦急追问。 徐伯两眼一闭,头一低,长叹一声:“是大奶奶让人将她投的井!我虽没亲眼看见,可当时送银子去的时候,苏木匠和苏为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还闹着要去官府告状。 那银子、那银子……” “银子他们没收?”董文莱似乎猜到了什么。 徐伯点头:“他们没收,将我赶了出去。还说定要为苏杏儿讨回公道。” 董文莱瞪大了眼:“那你回来给我说他们收了银子。还说什么苏杏儿是自己寻的死,与我无关!” “这、这都是大奶奶让我这么说的!” 董文莱身子一软,跌坐回椅中。 他颤抖的指着门喊:“去!去把她给我叫来!” 第107章 发现!解开禁锢的新方法 徐伯忌惮的看了门半晌,终是董文莱的一再催促下,摸摸索索的离开了。 等人的时候,董文莱又是拍胸口,又是灌茶。 嘴里还直嘀咕:“终是被她害惨了我啊!” 不一会儿,徐伯就把人带来了。 就是之前那个委屈哭述不会害董文莱的那个妇人。 年岁约莫三十左右,举手投足间似杨柳般柔弱。尤其是那双不愁而忧的眸子,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想保护她的想法来。 她端庄的提裙抬脚迈过门槛,而后缓缓矮身行礼唤了声:“老爷。” 董文莱猛的冲上去揪着妇人就问:“尚容!当年苏杏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爷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她自己投的井啊。这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档子事来了?” “你!老实告诉我,当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董文莱发疯般的吼叫。整个五官都因张大到极致的嘴,而扭曲变形。 门外的徐伯扑通一跪:“大奶奶,您就如实说了吧!老爷他、老爷他都知道了。” 尚容转头看向徐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又胡说了什么?” “不是老奴胡说,而是大师给看出来了啊!而且、而且她、她好像就在这啊!” “你老糊涂了吧!他不过装装样子唬唬人,如何信得!”尚容一扭头,对上董文莱的眸子,泪就落了下来。 “董文莱当初你为何上门求娶于我?又为何要许我白首相携的承诺?呵呵呵,经此一世,方知这世上男人不过一幅面孔罢了! 你爱的不是我,而是我年轻时那幅好看的皮囊罢了。是,是我命人将她投入井中的!知道为什么吗?”她笑了,笑得悲凉。 “因为你看她的眼神,和当年你看我时一样!因为我知道,如果她进了门,我将活成妒妇、然后像我娘一样,成为自己都没眼看的疯婆子!” 董文莱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他的眼里蒙上一层水气,瞳孔颤抖。 “尚容,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爱上她?呵呵、哈哈哈,董文莱你闷心自问,你自己信吗?” 董文莱只是愣在那里,没有开口。或许,他自己都没有了之前的底气。 “事以至此,你看着办吧!我累了,也乏了,也看清你不值得了。” 尚容说着,便向着门外走去。 无论董文莱如何喊她,她都没有停下来。 追到门口的董文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终是追着尚容离去了。 离开董宅的时候,还是徐伯送的他们。 一路上,徐伯就像个老父亲一样,不断的哀求着王五猁救救他家老爷。 王五猁没有吭声。 他是木匠,又不是会驱鬼的天师。 然而他们刚上马车,就听董宅里尖叫声四起。 有小厮跑出来说:“徐伯您快回去看看吧!大奶奶她、她……死了!” 徐伯身子一晃,抓着小厮问:“方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 “小的哪里知道?大奶奶回去以后,拿出剪刀,就把喉咙剪开了。那血喷出来,止都止不住,流了一地啊!” “老、老爷呢?” “老爷见状,当即就晕了过去。小的这才来找您拿主意呢!” 徐伯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随着那小厮回去了。 马车上,秦谓自言自语:“安排得好好的事,怎会生出这种事端呢?” 林逃逃听得直翻白眼【还不是你小子太倒霉了?】 “董文莱不会有事吧?”秦谓靠过来问。 王五猁就像没听到似的,没有回应。 因为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听怀里小团子的心声。 【挺好,仇报了,也能早日投胎。省得再这么闹下去,没个清静。】 自言自语间,身体里再次响起熟悉的碎裂声。 闭目内视,枷锁竟脱落一块。 灵力源源不断的从那里流出来,混入血液之中。 如阳光般温暖的感觉环抱着她。 她的身体就像被洗涤了似的,如获新生。 她甚至不知何时,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响起自家大哥林初一的声音。 “娘,你看妹妹,又变漂亮了呢!” 林十五:“妹妹本来就很漂亮。” 林秋收:“嗯嗯。漂亮。” “是,是漂亮,可是今天比以前都漂亮!娘,你看妹妹的小脸,粉扑扑的,就像、就像画上的小人似的。 还有还有,你看妹妹的手指,是不是比以前长一些了?” 王金枝放下手里的活,笑道:“妹妹这是长大了。你们小时候,也是像妹妹这样长大的啊。” 不过……她也觉得自家闺女比以前更好看了。 此时的林逃逃正沉思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枷锁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明明以前改变一个配角的命运,只不过裂开一个缝隙。 而昨日尚容一死,枷锁就脱落了那么大一块。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把昨日发生的所有事,都细细捋了一遍。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苏杏儿大仇得报这事了。 报仇? 这可比改变配角的天命好办多了。 至于董宅的事,后来听五舅舅说,董老爷不仅把尚容厚葬了,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把苏杏儿的家人给找着了。 苏母已经病逝多年。 苏父也因在失去爱女之后,疯了多年。 唯一正常的,只有苏杏儿的兄长。他一边卖劳力挣钱,一边拼尽全力照顾苏父。 董文莱给二人买了宅子,好生供养着不说。还把给了死去多年的苏杏儿一个名分。 至此,苏家也算是得了个不错的结果了。 也正是因董宅一事,王五猁所在的云木依山,生意就更好了。 那天之后,五舅舅也兑现了承诺,领着她和哥哥们在十里镇玩了一天。 后来,他们一家还去看了打算买的宅子。 那是一处荒了许久的宅子。 宅子不大,一个小二进院。 一院有堂屋,有花厅。二院有好几间房。 宅子后面,还有个不大的马厩。 王田氏直挠头:“这宅子不便宜吧?” “八十两。”王三狼说。 “多少?”王江河惊道。 在确切的听清楚后,王江河当即就摇头说:“不要了!这么贵的宅子,哪是咱们家买得起的!” 第108章 让人看红了眼的老王家,新生活的开始 “爹!我的月银四十两,老五那也挣得些钱,还有金枝和大哥都有月银,倒是够的。”王三狼道。 “你爹说得对,这宅子太贵了。咱还是住王家洼的好。”王田氏说:“这人啊,有的时候,要晓得留着些。 再说了,有这些钱,我还不如拿来给你们兄弟几个娶上个媳妇,成个家呢!” 就在几人掰扯的时候,王金枝却听到怀里小团子的声音。 【宅子挺好的呀。旺人丁,兴财运。要是再弄些摆件,就更完美了。】 她看着花厅那边的角落,嘴角不由的兴奋扬起。 自打苏杏儿之后,她可算是找着个死的了。 偷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金枝,立马也加入进劝说队伍。 “娘!咱要是买下这宅子,五哥就不必住在云木依山,我也能把逃逃放在家里照看不是。还有大哥,也不用累了一天,还要天不亮就爬起来。 何况您也说要给哥哥们娶媳妇。咱家那小院,您就说娶进门的媳妇住哪里吧!连个窝都没有,谁愿意把闺女嫁给哥哥们啊?” “我刚才可是细数了一下。这宅子里的屋,刚刚好能让哥哥们都分到一间。只要您点头,咱买下来了,立马就能给哥哥们说门亲事了。” “金枝尽瞎说啥呢!主要是咱搬过来,初一和十五就能念私塾了。到时候,您二老不仅能在家里带好逃逃和秋收。还能照顾着初一和十五。”王三狼说。 说到这,之前还一直摇头的王田氏和王江何终于是点头了。 要说,他们家同意买宅子,最高兴的居然是秦谓秦小公子。 都没等他们凑够钱,秦谓就先从云木依山支来银子,当天就把宅子过到了王江河名下。 王田氏还说使不得,秦谓就把王五猁又搬了出来,还说云木依山有一半是王五猁的,八十两银子而已,真不算什么。 王田氏和王江河这才没说什么。 只是把王五猁叫来,一再嘱咐他,要好好在云木依山干。要多帮秦谓挣钱。 因着那宅子是荒宅,想要搬进去,还得先收拾出来。 那镂空的屋顶,和随风起舞的马厩,也得好好修缮以后,才可以住人。 秦谓立马就要去找人来修缮房屋,王田氏却没同意,只说家里男丁这么多,这些小事用不着去找外面的人。 于是他们告了假,开始修缮宅子。 要不怎么说,儿子生得多能在村里横着走呢。 不仅是打架时人多,这做劳力活的时候,也尽显优势。 短短几天时日,这宅子就初见模样了。 院里的草被王金枝领着林初一兄弟,除得干干净净。 就连原本的花圃,如今也清理出来,打算种上些菜,也有节约平日的用度。 至于后院的马厩,不仅重新搭建了起来,还把柴房改成了鸡舍。 十日后,王家人终于要搬离王家洼了。 离开那天,村里人满眼羡慕的观望着他们嘀嘀咕咕。 “啧啧啧,这老王家打哪来的这么多钱,能在镇上买宅子了?” “谁说不是呢?自打王金枝回来,老王家就像走了狗屎运似的。” “别说,还真是这样。咱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人家小半年就做到了。” “唉!早知道老王家能有今天,当初我就该把闺女嫁去他家。” “废话!要能早知道这个,当初谁还会跟他们闹翻了脸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金枝不是和离了吗?要不要去说说,娶来给你儿子做媳妇?到时候,你们一家,不也能住上大宅子了?” “我倒是想,也要人家愿意才行啊!得得得,羡慕不来,散了吧。” 王家人离开王家洼的时候,只去了老村长家一回。 一是把手里的田地还回去,这二嘛,自然是去给老村长道别。 毕竟这些年里,老村长对他们家,也还算是照顾的了。 王江河一向讲求做人要讲良心,为此,还给老村长家送去些粮食以表谢意。 之后,便开始了搬家。 别看王家小院不大,可麻雀再小,五脏俱全。那家里的东西,七七八八数量不少。 原本若是用自家马车拉的话,少说也得走个三五趟。 没想,秦小公子都替他们想到了,当天直接领来了车队。 浩浩荡荡八辆马车,整整齐齐进来,整整齐齐出去。 只是,王家小院的东西往新宅子里一放。才发现,自家东西是真的少。 少到人都住进来了,新宅子依旧空空荡荡的。 秦谓又说他去采买,王五猁连忙把人拦下。 “回头我一件一件的做起来就是了,没必要再花这冤枉钱。”他自己就是木匠,还去买别人做的东西,光用想的就觉得怪怪的。 王田氏从旁帮腔:“就是!反正咱也用不上那么些东西。就不必再花那些钱了。” 于是,自这日起,搬了新家的王家人依旧忙个不停。 王大虎铁匠铺里的活一忙完,就急冲冲赶回来做木匠。 王二熊是一早起来,就在做,一天没停过。 王三狼得守着秦谓,索性把秦谓一起领来家里。在哪守不是守,反正东家只要求他寸步不离的守着秦小公子就行。 就连王金枝,都直接向绣坊告了假,在家里一边带娃,一边给兄长们做饭。 只有王五猁,因着云木依山的活太多,实在没办法顾及家里。 得!当真是应了那句,做裁缝的没有裤儿穿,做木匠的没有板凳坐。 就连林初一林十五和林秋收,都担负起了给王金枝搭下手的重任。 不是在刨土种菜,就是在厨房里烧火洗菜。 唯一闲得不行的,也就只有林逃逃了。 趁着没人守着她,她便摇摇晃晃向花厅那边走去。 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她,时不时的会摔个屁股墩。好在穿得厚实,坐下去倒也不怎么疼。 揉揉屁股,她又爬起来继续摇摇晃晃的走。 原本不算太长的路,她硬是走出了西天取经的波折感。 终于,在摔了第四十九次后,她终于来到了花厅门前。 她打量了花厅门前,一直仰着头的老者许久,唤道:“欸!” 不是她不爱说话,而是一岁差一个月的她,能说出来的话真的不多。 第109章 不止有“外婆觉得你冷”还有“外婆觉得你饿 老者一身长袍轻晃,如雪般的长发束于头顶,因是背对她,看不见脸。 “欸!”她又喊了一声。 老者依旧没有回应。 正当她以为老者要么耳朵不好,要么是个聋子的时候,老者轻叹一声垂眸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老者突然就消失了。 林逃逃:…… 这是……感知到她与常人不同,所以躲起来了? “你、不、别饱,吾……欸!” 一着急,她还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真的,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要知道,上辈子她上辈子活得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挫败感。 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气得掐了自己的舌头一把。 心里直骂【没用的东西!】 然而就听不远处,传来笑声。 王二熊:“逃逃也太可爱了!” 王四豹:“可不是,咱家逃哇,是世上最可爱的娃。” 王六彪:“没错,瞧她和自己的小舌头玩,太有意思了。” 王七鹰:“这算啥,你们昨儿是没见着,她扒拉着自己小脚丫子的样子,差点把我乐死。” 王金枝:“兄长们都快把她吹到天上去了。” 林初一:“娘,妹妹真的又漂亮又可爱。整个王家洼,就没有比妹妹更漂亮的小女娃娃了。” 林十五:“也没有比逃逃更可爱的。” 林秋收:“对,舅舅说得对,阿哥说得也对。” 掐着舌头的林逃逃瞥眼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众人:……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正在生气吗? 于是乎在众人眼里,跟小金鱼一样鼓起腮帮子的逃逃更可爱了。 “我以后也要生个女儿,就要像逃逃这样的。”王二熊两眼星星。 “嗯嗯嗯……”王四豹等人频频点头。 听不下去的林逃逃,放过了自己的舌头,长叹一声后从撅着小屁股爬起来。 结果一个不留神,自己又坐了个大屁股墩。 引得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笑声中,林逃逃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这也就是在这,自己这样要搁上辈子,她这脸就真没地方搁了。 扒着门廊栏杆,她稳稳的爬起来,然后跟个小肉虫子似的,爬上台阶,爬过有她一半高的门槛,爬进了花厅。 谁还没个小的时候呢? 兴许笑话她的那一堆,小时候还不如她呢! 你们笑你们的,她找她的。 师傅说,机会是留给坚持的人的,而不是留给只有准备的人。 所以,她要找那个白发小老头去了。 这的宅子,本就不大。 作为待客用的花厅,也就大不到哪里。 没有家具光秃秃的花厅,一目了然。 看了半晌,也没找着那小老头的影子。 可是她明明能感受到小老头的存在啊! 只可惜如今她的法力被禁锢封禁,身体里的法力连中级的召魂咒都无法支持。 她只能凭着自己的感官寻找。 终于,在她扶着墙摇摇晃晃的走到花厅角落时,手掌上那异乎寻常的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下大喜。 “猪、来!” 话一出口,林逃逃尴尬得十个脚指头都抠紧了。 她明明想说的是出,怎么一开口就成猪呢? 比划了半天嘴形,她才弱弱发声:“猪……” 啪的一下,手捂住了嘴。 再次尝试,依旧是“猪。” 此时的林逃逃已经是第无数次嫌弃自己了。 算了!猪来就猪来吧! 结果她喊了半晌,那小老头也没出现。 也是!她在这猪来猪来的,人家是人,又不是猪,怎么会来呢! 最后她只能靠自己。 扶墙细细感知一番后,再睁眼时,她看向了地板。 这宅子同王家小院不同。 王家小院是茅草窝棚,不像这里,为了防水防潮,地板都是抬离地面的。 兴奋转头出去,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爬下台阶就钻了下去。 果然,半透明的小老头,就坐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你、咋跑,我生即啦。”她压着声音说。 小老头神情一愣,一双眼睛满是惊恐的凝望着她。 那样子……怎么说呢?没个人样! 真的,如果你不看他的脸,只专注他的眼睛,你会觉得你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崽。 怎么会这样? 该死的禁锢,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连对方是人还是动物都分不清。 正当她想爬过去,当面问个清楚的时候,一只大手拽着她的腿就把她拖了出去。 “啊……”她的机会啊!就这么没了。 “瞧你这一身的土。怎么什么地方都去呢?那地下,说不定有虫子啥的,别给你咬了,阿娘会心疼的。” 王金枝把小团子抱起,一边轻拍着小团子身上的土,一边轻言细语温柔的说道。 若是别人,林逃逃直接就上手挠脸了,可这是自家娘亲唉!是那个拼了半条命,从接生婆手里救下来的阿娘。 “走吧,吃饭了。”王金枝把人抱着往厨房走去。 因着家里还啥啥都没有,吃饭的桌子,都还是从王家小院搬过来的那张大方桌和几条条凳。 为了吃饭方便,就摆在厨房里。 阿娘把她放在五舅舅专门给她做的小椅子里。 “金枝你吃,我来喂逃逃就行了。”阿婆端着她专属的小木碗,就过来了。 林逃逃心里一颤,两眼惊恐的看着王田手里那跟个小山似的,冒出头的白米饭。 阿婆往她面前一坐,盛着汤饭的勺子就递到了面前。 阿婆还贴心的温柔道:“来,张嘴,啊~” 林逃逃:…… 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张嘴,然后咀嚼,然后咽下。 此刻她的样子,像极了上一世时,因为被外婆喂饭而走红的那条大金毛! 就是那条,明明已经吃不下了,外婆还掰开它的嘴,大勺大勺往嘴里灌饭,硬是给养成了金猪了的那条。 别以为你逃走,就能躲得过去。所有的外婆,都会端着碗跟在你后头,从村东头撵到村西头。 跑多远她都不会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就是碗里的饭,必须吃完! 她真的很想说,这世上不止有“外婆觉得你冷”还有“外婆觉得你饿”。 自己这挤在一起的三层下巴,就是生生被阿婆这么喂出来的。 第110章 谁能想到,她也会有被搞疯的一天? 为了能赶紧去找那小老头,她大口大口的往下咽。 在王田氏一声声“我们逃逃今天可乖了。”的声音里,她终于把那比她脸还大一圈的碗里的饭,吃了个干净。 不等擦嘴,她站起来,就摇摇晃晃的往厨房外面走。 好在回去的时候,那小老头还在那里坐着。 趁着阿婆他们还在吃饭,没人看管她,连忙钻进去,爬到了小老头面前。 小老头缩在角落里,两眼惊恐瑟瑟发抖的看着她。 “呼呼呼。”她皱着鼻子,闻了闻小老头身上的味道。 好奇怪,掺杂在潮湿气味里的那丝气味,并不是人的魂体该有的。 正当她沉思疑惑的时候,小老头居然像她刚才一样,用鼻子在她头上闻来闻去。 然后…… “喵~” “猫?”林逃逃惊呆了。还是只死了的猫。不对,应该说,还是只死了以后化成人形的猫! 正当她发呆的空档,小老头居然就把头枕到了她脚上,并且……还蹭啊蹭。 她眼都看直了。 你能想象到眼前的画面有多诡异吗? 一个老头,像猫一样拿头蹭你的脚……咦! 光想想的,就一身鸡皮疙瘩。 猛的收回脚,就拿手把那颗满是白发的脑袋隔开。 “喵~”小老头哀怨的看着她。 一身鸡皮疙瘩的林逃逃,连忙摇头,试探的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下一秒,人直接就把头枕地上,眯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 “你、自猫?” “喵~” 林逃逃:…… “你、桌瓜。” “喵~” 居然还是个灵智都没开化的猫。 看着还试图与她贴贴的脑袋,林逃逃低叹【师傅说,相遇是缘,便是你的造化了。】 【悲夫常枉苦,烦恼三途中。一洒甘露水,幽境静乐托。化逍遥乡吾,今滋汝供益,如仙境众一粒变十万,河沙鬼神共吾奉。亿亿劫中,度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上帝律令摄!】 开灵咒,原是她上一世犯错后,被师傅关了禁闭而太过无聊,让动物开口陪她说话解闷才发明的。 没想到,如今也有用得上的一天。 “喵~先把哄开心了再说,免被打得魂飞魄散……唉?我……”刚要贴过来的脑袋一歪,猛的缩了回去。 两手把嘴一捂,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它怎么能口吐人言了? 不能啊!它又猫,又不是人。明明不会说人话的。 是她! 这个大师……好厉害! 看着不过片刻,已经换了数十个表情,最后摆出一张崇拜脸的小老头,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一人一猫,就这么四目相对。 安静让尴尬更加肆无忌惮的蔓延。 直到林逃逃开口:“你,自贼?” 反正都是魂体,兴许帮了它,同样能解开禁锢呢。 对方直摇头:“我不是贼。真的,我没想偷你家东西。而且,你家也没有东西让我偷呀。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贼。” 林逃逃挠了挠头,自己这该死的嘴。 她话说不清,对方又是个一根筋的傻冒,就这么说下去,说到天黑都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捡了根小石块,就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你是谁? “啊?喔!大师是问我是谁啊?我、我叫阿狸。是主人养的猫。”说完,阿狸还歪着头,眯着眼,摆了个很是可爱的动作。 但是在林逃逃眼里,就别提多诡异了。 你想想,一个满头银发的满脸褶子有着一搓山羊胡的小老头,跟你摆了个可爱的歪头杀,就问你受得不受不了? 反正她是受不了。 头一低,她迅速在地上写:好好说话,不许笑。 得亏了她还能写字。 “喔!好。”阿狸端正坐好,跟个孩子似的撅起嘴。那一脸的委屈,都快能拧出水来了。 林逃逃只当看不见,抹平面前的土,又写:你幻化成你主人的样子? 阿狸点头,眼里含着泪光委屈点头。 “阿狸死的时候,主人说过,会在这里等阿狸。让阿狸一定要回来找他。阿狸回来了,主人不见了。 主人和阿狸的家,没有人了。空了,坏了,烂了。可主人明明说过,让阿狸回来,他会等着阿狸回来。 阿狸会乖乖等主人回来,阿狸要等主人回来,阿狸……” 或许真的是太过思念,阿狸才会一直不停的重复着那句一定要等主人回来。 林逃逃抬手按在阿狸头上,阿狸才不再说话,缓缓抬头,却已泪流满面。 她想,阿狸的主人待阿狸肯定很好。就像师傅待她一样。 不然,阿狸又怎会有如此执念。 她轻轻抚着阿狸的眉心,阿狸才慢慢平静下来。 林逃逃又在地上写:你知道你死了多久了吗? 阿狸想了许久,最后只说:“很久。久到阿狸都不记得了。阿狸只记得那个时候,院里开满了花,家里有好多人。大师,你帮帮阿狸好不好?阿狸想主人了,好想好想。” 阿狸突然趴地上,把身子蜷成一团,嘴里不停说:“主人为什么不等阿狸回来呢?是不是因为阿狸不乖,所以才不要阿狸了?肯定是的,肯定是阿狸太调皮了,阿狸不该把抓来的老鼠拿给主人看,更不该抓吵闹蝉给主人吃……” 林逃逃戳了戳它,打断它絮叨个没完。 待阿狸睁眼看她,她方指了指地上那写得歪七扭八的字。 阿狸“哦”了一声,半透明的身形开始缩小,最后缩成了一只正常大小的半透明狸花猫。 没办法,她实在没法忍受,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头,用比幼童还幼稚的声音跟她撒娇说话。 “阿狸太想主人了,所以变成主人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从水里看到主人的样子。阿狸怕时间久了,阿狸会忘了主人的样子。 因为主人的气味,已经完全从这里消失了。如果再忘记主人的样子,阿狸怕阿狸再也找不到主……” 她连忙抬手示意小猫闭嘴。 这小东西简直就是个话痨,但凡一张嘴,就跟连珠炮似的,扒拉个没完。 她又写:或许你的主人已经死了,你也赶紧去你该去的地方吧。你若真与你主人有缘,兴许还能再……” 字都还没写完,阿狸就张着嘴哇哇的哭了。 “大师你救救主人吧,阿狸把阿狸的宝贝送你,你救救主人吧,阿狸不要主人死……” 林逃逃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被猫搞疯的一天。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到了师傅,小时候师傅好像也是这样一边嫌弃她话多,一边像父亲一样深爱着她。 她……想师傅了。 第111章 这小子是拿她当宠物养着玩呢? “资吊啦。”林逃逃听到自己都觉得滑稽的口音,无比尴尬。 果然,阿狸睁眼看她,发出一声疑惑的猫叫:“喵?” 这次她没再出声,而在地上写:知道了,我会帮你。 “喵~”阿猫的小脑对着她的手背就是一阵的蹭,可爱得要命的夹子音,倒是化解了她的尴尬。 抚平面前的土,想接着问话,就听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叫:“小祖宗,哪里不好玩,怎么玩到那底下去了? 天九,你快爬进去把姑娘抱出来!” 那整个身子贴在地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秦谓。 天九是前不久才被安排到秦谓身边的小厮。不过天九这名嘛,倒是秦谓身边所有小厮共用的名字。 秦谓说,天九是桥牌里最大的牌,所以他身边的人,必须得叫这个名字。 唯一的例外,只有三舅舅。 新来的天九是个比她大哥林初一大不了多少的半大小娃,听话得很。别说只是爬进来抱她,估计秦谓叫他去死,他可能都不会犹豫。 这不,新来的天九立马就把身子探进来,向她这边爬来。 眼瞅着躲不过去,她连忙转头,想叫阿狸放心。然回头看去,脚边已经空无一物。 估计阿狸是吓着躲起来了。 下一秒,她就被天九拿手护在怀里,托着往外爬去。 一出去,秦谓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扯着缎面的袖子,轻抹着她脸上的泥土。 “你说你玩什么不好?跑那底下玩什么呢?真要无聊了,我带你去出去逛街可好?” 林逃逃看着秦谓那像狗狗一样护主的眼神,眉头不自觉的跳个不停。 她都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谓看她就成这个眼神了。 而且每回秦谓跟着三舅回来家里,啥也不干,就守着她。 她都深底怀疑,秦谓这小子,是觉得她可爱拿她当宠物养。 不然,也不能又是送好吃的小点,又是送漂亮衣裳和鞋子,更别提那些普通人家根本都没见过的各种小玩意。 温润的指尖点在她的鼻尖上:“发什么呆呢?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今儿这个,可是我托人从外面请来的师傅做的。你肯定喜欢。” 她还啥都没说呢,人就被秦谓抱着往东厨那边去了。 趴在秦谓肩上,向花厅看去,终于看见阿狸从台阶后头探出来的小脑袋,她这才放下心来。 【阿狸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她比着嘴形,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抱着她的秦谓突然脚下一顿。 不知为何竟也转头向花厅那边看去,好半晌,才转身继续往东厨那边走。 只不过,一向喋喋不休的秦小公子,突然就变得安静了。 林逃逃只察觉了秦谓的不同,倒也没往别处想。 到了东厨这边,阿娘和舅舅他们都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东西。 秦谓抱着她往廊下一坐,那新来的天九就提着个食盒过来。 天九正欲帮他打开,却被秦谓阻止。 “逃姑娘的吃食一向都是我亲手来的,我这不用你,你去帮三哥就行。” “好的公子。” 天九很听话,立马转身就加入了打磨家具的大军。 “喔,积极坐。”林逃逃说着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婴语,挣着往外爬。 以往秦谓听到她这么说,都会笑呵呵把她放到旁边。 可这次他不仅没有将她放开,甚至还把差点就爬出去的她又给抱了回来。 “天凉,地上冰。我抱着不好吗?坐我腿上软和。” 这还是秦谓第一次没有顺着她的意。 她挑眉抬头看秦谓…… 【这是生气了?这小子今天抽什么疯呢?好好的,我又没惹他!】 秦谓正打开食盒的手猛的一顿,鼻息“哼”的一声,方从食盒里取出一块小糕递到她嘴边。 “啊~” 看着嘴边那拇指尖大小的雪白小糕,林逃逃直翻白眼。 【这小子肯定是拿她当宠物养着玩呢!啊啊啊,啊个屁啊!本姑娘今天就把你那弱不禁风的手指头给咬下来!看你还以后还敢不敢!】 她张嘴,抢先一步向着小糕狠狠咬去。 结果嘴里除了小糕,啥也没咬着。 林逃逃又疑惑又生气。明明是个背时运,怎么偏巧还躲过了呢? 疑惑间,嘴里被一股清香淹没,舌尖是丝滑细腻绵柔的香甜。 “嗯~好将。” 自己无意间发出的感叹,吓了自己一跳。 不过……【真的好好吃。果然,人生唯有美食难以抗拒。】 【这绝对是这辈子能吃东西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慢慢吃,这一盘都是你的。” 秦谓把她放到食盒边的廊上,然后把食盒里的小糕拿出来,放在她面前。 拿起一块放在她手上,轻声嘱咐:“一块一块吃,可别噎着了。” 说完,秦谓就把天九唤了过来,嘱咐天九照看好她,说是给她倒水去了。 这小子今天好奇怪,平日倒水拿东西这种事,不都是打发天九去的嘛。今儿倒好,自己动上了。 林逃逃一边吐槽,一边满意的吃着手里的小糕。 只不过,对上天九那张认真得有些过份的脸,她爬着换了个稍远些的位置。 不然,被一张大脸盯着,她是真的咽不下去美食。 而这边,说是去倒水的秦谓,手里拿着个杯子,便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四下打转。 东厨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转了一遍后,他还跑去了花厅和后院。 再回东厨的时候,王金枝看不下去了。 “小公子,你在找什么呢?” “啊?”秦谓眼珠子一转,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我、找水呢。” “嗐!灶台上的大锅里,不就有温着的水吗?” “喔、对对对。倒把那里忘记了。八姐你忙着,我自己去取水就行了。” 揭开锅盖取水的时候,秦谓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来回打量院里的王家人,最后落在了厨房门口埋头干活的王二熊身上。 可惜大哥不在,不然套话这种事,实属大哥最适宜不过了。 取了水,他来到王二熊身旁。 “二哥?” 王二熊转头:“有事?” “家里有客吗?”秦谓小声道。 “有啊!”王二熊停下手上的活,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子。 秦谓眸色一变,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逃逃放在心上的阿狸,是何许人也! 第112章 你是不知道他的不着调有多离谱 秦谓嘴角一扬,笑呵呵道:“是吗?那今儿我在好客来摆上一桌,招待一下咱们家的这位贵客?” “扑哧!哈哈哈哈,秦小公子真会打趣。我们家的贵客,不就是你秦小公子吗?我还头回听说,自己要招待自己的。哈哈哈哈。”王二熊哈哈大笑。 自打秦小公子跟他们熟络以后,他们方觉,这小公子心智就是个半大小子。 相处熟了,他们也习惯把秦小公子当作小辈。 时不时的打趣一回,也挺有意思。 院里众人交谈过后,皆是笑开了。 秦谓神情一滞,挪到王二熊身旁。 “二哥,不开玩笑。” 王二熊收了笑:“没开玩笑。我们家除了你,哪来什么客啊!不过今儿活多,可没功夫招待你,一会儿啊,你就赶紧回去,今儿我家可没打算做饭。” 然而秦谓关注的只有一点。 “家里真没别人?” 王二熊懵了:“你听谁说有别人了?” “没!”秦谓嘴角一扬:“这不是想着,你们搬来有几天了,隔壁四邻的总该会打个招呼。我就想,要不在楼子里摆个席面,把他们请去认认脸。以后也是街坊四邻了,进进出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也就你们这些有钱人,才有那些说道。”王二熊坦然道:“我们可不讲究那些,这日子左右都是关起门来过的,不在乎那些。不过说真的,今天真没人做饭。你啊,还是赶紧回家,别饿着了。” “谁说没人做饭了,我做就是。”秦谓起身笑得灿烂,捧着那杯水就往另一边去了。 走在路上的脚步都因此轻快了许多。 只要逃逃心里惦记的不是人,那就无所谓了。 不然,他还得费劲把人弄走,怪麻烦的。 回到逃逃身边,他便打发天九去楼子里买些做好的菜回来。 自己则守着小不点,又是递小糕,又是递水的。 直到面前的碟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小糕,林逃逃有些犹豫的看了眼秦谓。 最后,还是拿起那块小糕,递向秦谓。 “你七。” 通常来说,大人都是不会跟小孩抢吃的。 所以,秦谓应该不会吃才对。 但是她客气的举动,体现的却是王家人的教养。所以才不得不装装样子。 她虽然喜欢这小糕,也不能因此丢了阿娘和舅舅们的脸面。 没曾想,秦谓这小子居然笑呵呵把她手里的小糕吃进了嘴里。 “逃逃喂的,好像更好吃呢。” 林逃逃:…… 【怎么不吃死你!】啊!早知道,就不做样子了。 可惜那么好吃的小糕,居然让秦谓这小子嚯嚯了。 “逃逃,这会儿天色还早,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主要是家里在打磨家具,那木灰跟沙尘似的,扬得满院都是。 他担心逃逃吸得多了,会对身体不好。 “嗯。”林逃逃点头。 这些天阿娘和舅舅们都在忙着做活,她都快无聊死了。 再说,出去兴许能听到些关于这处宅子的一些信息也说不一定呢。 既然答应了帮阿狸,总该是要做些什么的。 这也就她手边没个趁手的家伙式。 不然,问上一卦,也就水落石出了。何必劳心费神的跑到外面晃悠。 “来,我抱。”秦谓张开手。 林逃逃眉头高挑,这……怎么看着有点叫她投怀送抱的意思? 她还没动作呢,秦谓就把她抱了起来。 如今秦谓可得阿娘和舅舅们的信任了,说要带她出去,从阿公到阿哥,就没一个说不行的。 于是,秦谓抱着她就乐呵呵往外走了。 院里,王三狼把手上的活一放:“不行,我得跟着去。” “三,逃逃跟秦小公子一起,没啥不放心的。”王田氏道。 王三狼直摇头:“我倒不是担心他照顾不好逃逃,而是担心他带逃逃去……哎呀!这事说来话长,我得跟着去。” 他是真的没法给家里人解释秦谓到底有多离谱。 王三狼抖着身上的木灰,就追了出去。 这边,秦谓抱着个小娃,出了院门,正好对上个挽着菜篮子正推旁边宅子门的婆子。 秦谓勾起嘴角,拿出了那张最善意的脸。 谁知那婆子的目光来回在他们和身后王家院门上后,一个箭步进了门,砰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林逃逃却是一愣。 【这反应……怎么跟见了脏东西似的!】可这宅子里,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秦谓,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这才回想起,这宅子当初是王五猁和王三狼在牙行里挑的。 听说二人跟着牙人只过来看过一回,只因价钱便宜,就给定下了。 他也没多想,也就没打听这宅子以前的情况。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宅子,他是不是大意了! 看来,是该找人去打听一下这宅子以前都是什么人住过,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走,我抱你去外面逛逛。你看看有啥喜欢的。”秦谓再次扬起嘴角,露出他最引以为傲的那张笑脸。 于他而言,有问题,他只要解决好就行了。 他的小团子,只要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 十里镇不大,王家宅子所在是镇南边。 这里住的大多都些靠手艺吃饭的手艺人,家境并不算富裕。 而进来的巷子,也就一个马车的宽度。毕竟,住在这里的,家里有马车的是少之又少。 那唯一进出的巷道,因窄小,显得潮湿阴暗。 秦谓也在乎自己的靴子被走湿,搂着他的宝贝,往外头走。 一路出来,但凡遇着人,那些人都躲着他们远远的。 等他们走过,身后就会响起嘀嘀咕咕的议论声。 直到快出巷子口时,才听两婆子嘀咕道:“就是他们家呀?” “可不是!胆也是真大。啥宅子都敢买。” 秦谓转身时,那两婆子瞬间就闭嘴跑开了。 她抬头看秦谓,秦谓却是冲她一笑,拍着她的背说:“别担心,有我在呢。” 不待她反应,秦谓就抱着她出了巷子口。 好巧不巧的,林逃逃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瞥眼往上,瞧见那里是家医馆。 “我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你想要的都拿走,哪怕是他,只要你想要,都可以带走,只要放过我就行。”婆子哭得两眼红肿的哀求道。 “死老太婆,管好你的嘴!不然……”妇人抹过腮边碎发轻笑:“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第113章 好!好一招借刀杀人! 那婆子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抓着那妇人的衣角,求道:“莲香,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求你看在文海他为你休妻弃子的份上,就同他好好过日子好吗?都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安安生生的把小日子过好,不比这么闹下去强吗? 真的,我保证以后文海会好好挣钱,我们家的钱由你来管,家由你来当。我也会痛改前非,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我呸!大字不识一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还跟我在这说什么家和万事兴!你可知那话儿该是父爱则母静,母静则子安,子安则家和,家和万事兴! 其后乃父恶则母苦,母苦则子惧,子惧则家衰,家衰败三代!就你这么个恶毒尖酸的婆子,教养出那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凭什么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家和万事兴!” 妇人一脚就把婆子踹到地上,起都起不来。 那婆子哭得两眼红肿不堪,艰难爬起,哀求道:“如果真过不了,那就好聚好散成吗?何必相互折磨呢?左右你还未过门,何必把好好的一生,都搁这耗光呢? 不如寻个中意的,结婚生子,幸福美满的过好你以后的日子,不好吗?” “呵呵呵,牛兰花,你还真是体贴呢!那我受的那些罪,就活该受了?我告诉你牛兰花,咱们这辈子算是捆死在一块儿了!你别想逃,你也逃不了! 当初你们让我受的罪,我会一件一件的还回去。也让你尝尝,那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到底有多难过!” 林逃逃激动拍手,“好”字因兴奋脱口而出。 那话咋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当真是一点不假。 瞧瞧那哭花了脸的婆子,哪里还看得出来是她的那即恶毒又刻薄的奶奶林牛氏? 倒是那楼子里出来的妓子,也真是的厉害,居然还能逆风翻盘折腾起这么大的浪花来。 不过,命盘这东西,许有波折,却不是谁都能轻而易举改变得了的。 想想也对,如果没有今天的因,那妓子又因何承受本该阿娘受的那些果呢! 此刻光是想想他们三人不停的相互折磨,她都觉得爽翻了! “小丫头,才多大点小人儿,就这么喜欢看热闹。” 秦谓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就往对面走去。 最后,停在了离牛林氏仅二步距离的地方。 他冲她挑眉眨眼,那意思摆明了是说:这里看着更安逸些。 林逃逃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这小子倒是很懂她的。 许是二人争得厉害,又或是这些日子她变化不小,林牛氏和莲香都没认出她来。 秦谓的另一个随从,还从旁边的医馆里搬来椅子。 秦谓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正当她满眼期盼的要继续品尝眼前这个大瓜时,就听一道熟的声音传来。 “秦小公子……” 是阿娘。 阿娘呆愣在路中间,直直的看着林牛氏。 还是三舅舅过来,才把阿娘拉到路边。 秦谓挥手:“八姐,三哥,来,来这边坐着看。” 阿娘没出声,像是还未回过神来。 三舅舅在旁边道:“看她们做什么?走,逃逃在那边呢。” 原本哭得怪可怜的林牛氏突然止住了哭声,莲香也是满脸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三舅刚要拉走阿娘,林牛氏突然就扑到了阿娘脚边。 “金枝!金枝救我,金枝!” “救你?我妹子干嘛要救你?你谁啊你?”王三狼狠狠的扯开林牛氏的手,甩开后,把王金枝护在身后。 林牛氏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扑带爬的上去,说道:“金枝!文海病了!你若不救他,他可能命都会丢掉。 金枝,文海可是你孩子的亲爹啊!就算你不念及往日与文海的情分,总不能让四个娃这么小就没了爹吧! 你相信我,只要你今天肯救我们,我定会让文海痛改前非迎你进门啊金枝!” “哈!这男人出卖色相,还真是头回见着。不过,林文海算个什么东西?他想卖,我妹子不想买!一边去!”王三狼正要再次伸手将人推开,却被王金枝拦下。 原本眼里没光的林牛氏,瞬间重拾信心。 “他三舅,我知道以前我们家做得不好。可我保证,只要金枝愿意回来,我一定会拿她当亲闺女待! 这舌头和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何况是夫妻呢!再说了,金枝心里肯定是还有文海的!你们做舅子的,总不能非得棒打鸳鸯吧?” “笑话!”王金枝笑道:“我过来,就是想看你现在的惨状的。你和你那缺德的儿子越惨,我心里就越是舒坦!” 说完,她拉着王三狼就往旁边走去。 王三狼哈哈大笑。 旁边回过神来的莲香,露出得意的笑容的同时,正要把刚刚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就听王金枝道:“你笑什么?” 莲香的笑僵在脸上,她不明白,王金枝这又是什么意思。 王金枝扬起嘴角:“我还要恭喜你呢!恭喜你终于得到了林文海。我更要谢谢你,谢谢你把他们这一家子腌臜,从我身边抢走。不然,我这一辈子,才是真的毁了。” 话音落下时,莲香脸色晦暗,胸口快速起伏,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紧握的拳头,克制的垂在两侧。 她的目光扫过王金枝身旁的二人,最后落在秦谓身上。 所以说……那日他给她毒药,并不是可怜她,更不是瞧上了她这张皮囊。 而是为了让她折磨林文海和林牛氏,借她的手替王金枝出气! 她若杀了林牛氏和林文海,定然也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她若不杀他们,便永远困在林家…… 好!好一招借刀杀人! 此刻,她也清醒的认识到,如今眼前的王金枝,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林文海拿捏得死死的王金枝了。 如今的王金枝,早已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了! 双眼一闭,那口堵在胸口的气,早已不见踪影。 因为……她连和王金枝斗气都不配。 第114章 悔已晚矣,一切都是自己亲手毁掉的! 再睁眼,她的目光只在林牛氏身上。 她一把扯起林牛氏,呵斥道:“起来!别在这耽搁时辰!误了我的事,且有你的好果子吃!” 话音落下时,她狠狠的踹在林牛氏的腰眼子上。 林牛氏疼得直抽气,捂着侧腰,连声都不敢吭。 她能怎么办呢? 她和她儿子的命,都落在这泼妇手上。她只得乖乖听话的迈着脚往前走。 回头,她看着王金枝,想起以前种种。 以前的王金枝做她儿媳妇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她。洗衣做饭、端屎倒尿,都没让她伸过手。 一日三餐,都是做好了,端到她面前来的。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她怎么就那么不知足呢? 如果当初她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林文海那个小畜生在外面胡搞,又何至于有今天呢! 原本她可以有儿子媳妇床前侍奉,颐养天年的。 可是悔已晚矣,一切都是自己亲手毁掉的! 此刻,她深刻的体会到,这世上什么药都没,唯独没有后悔药…… 这边,秦谓起身,迎了上去。 “三哥和八姐怎么来了?该不会是不放心逃逃在我手上吧?”他委屈巴巴的看向王三狼。 王金枝忙摆手:“哪有的事!我是正好要去趟绣坊,出来好巧不巧的遇着这事。” 王三狼却没解释。 他本来也没啥好解释的。 别人不知道秦谓的离谱,他还能不知道? 逃逃在他手上,他确实不放心。 “不是要四下逛逛吗?走吧!” 王三狼走在前头,秦谓嘴角一扬抱着小团子跟了上去。 到了下个岔路口,王金枝打过招呼,独自往绣坊的方向走了。 这些日子因家中有事,她一直告假在家。 没想徐大奶奶点名要她绣的衣裳,她只好把东西拿回来家做。 这不,昨儿刚好丝线用完了,今儿想起,就过来取线。 没想到居然有幸看到了牛兰花的惨状,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当听到牛兰花说林文海快不行了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头一松,原本埋藏在心里的那些恨,瞬间就没了。 一身轻松的抬手伸了个懒腰。 从今往后,她只是父母的女儿,兄长们的妹妹,和四个孩子的母亲。 她要做的,是努力挣钱,好好赡养父母,竭力帮扶兄长,尽心抚养孩子。 足矣! 至于林文海,就让他和莲香,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吧! …… 这边,秦谓抱着林逃逃逛了大半个时辰,也买了大半个时辰。 但凡是林逃逃多看一眼的,秦谓立马就给买了。 若是听到林逃逃心声所及好奇或是看上的,他更是大手一挥买买买。 然后……林逃逃一手拨浪鼓,一手小风车。 而王三狼和三个随从的身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 远远看去,就座行走的小山。 而此刻,林逃逃正盯着小摊上的枣儿糕。 【看起来很好吃,也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 “这枣儿糕啊,还得数素雍斋的最好吃。走,我陪你尝尝去。” 说着,秦谓转身就抱着林逃逃,直奔十里镇最好的点心铺子素雍斋而去。 林逃逃还是头回听这名号,心里也是好奇得很。 没法子,上辈子,她的两大爱好,一则睡,二则吃。如今到了这里,依旧如是。 尤其是好不容易熬过了吃奶的几个月,她着实好奇这里的好吃的。 来到素雍斋的门前时,里面的掌柜的,连忙从柜台后头迎了出来。 “今儿这是什么风,居然把秦小公子吹来了。快快,里面请!”掌柜的走在前头,跟连珠炮似的拍着秦谓的马屁。 从秦谓的个头,再到身上的穿搭,甚至连脚下穿的靴子,那掌柜都没有遗漏的赞了一番。 可他嘴上说个不停的同时,眸光却来回在林逃逃身上打转。 他们被领到一处厢房,看陈设,不难看出此处是用来招待贵宾的。 秦谓就跟进了自家似的,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屁股还没坐下来呢,茶水就端上来了。 “小公子来得巧,这茶啊,是我们东家昨儿才来拿的。听说是什么洞里长的,稀罕得很。就连这泡茶的水,也得取露珠方能饮其香味。” 别说,那碗茶一进来时,清洌的茶香就晕染了这间厢房。 上一世,师傅爱喝茶,她常随身侧,也略懂一些。凭这香味,倒是也能辨出,是个好茶。 秦谓一坐下,那掌柜的便问:“今儿可还是老三样?” “不了,今儿把你们的所有点心,各来一碟。” “各、来一碟?”掌柜的一脸惊讶后,忙解释:“小公子,这素雍斋您是从小吃到大的。咱这小碟少说三四十种,大碟少说百来种。这全都来上一份……小的怕把公子吃坏了。” “废什么话?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对了!赶紧的!” 秦谓只是稍显不耐烦,那掌柜的立马就应声离开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大大小小的碟子盛着各色各式的点心,鱼贯而入。 别说,这些点心做得是比那些路边的精致得多。 秦谓不厌其烦的一一给她介绍,她则是撑在桌沿上,挑自己想吃的试吃。 每每她吃过一口便不碰的,秦谓就会将其拿开,再把远处的,拿来放到她面前。 林逃逃一边吃,一边打量着秦谓。 不得不说,这小子是真的懂得体贴二字的。 吃到最后,林逃逃也吃不下了。 那掌柜瞧着旁边桌上的点心,小声问:“小公子,这些是打包带走,还是……?” “打什么包?我叔婶可不吃这些剩下的,它们你拿去全赏了。赶紧再做上几样新鲜的我带走。”末了,又提了几个名字,说是五舅舅爱吃的,让掌柜的吩咐厨房不要太甜。 五舅舅不喜甜。 吩咐完,不仅那掌柜的高兴坏了,就连进来收拾的伙计们,脸上的笑那是藏都藏不住。 最后,结账的时候,听到数额,林逃逃整个人都惊呆了。 三十两! 就这些东西,居然这么贵的? 要知道,那枣儿糕,方才外面的小难,不过一文钱一个。 要早知道这么贵的,她就不吃了。 秦谓抱起她,丢出一句:“行,去秦宅找我爹结钱就行。” 林逃逃眉头一挑,这小子是真敢啊! “那、小公子!”掌柜叫住他们,赔笑道:“这钱我不要。我就想请您云木依山里的王大匠师,来替我看看我这铺子。” 林逃逃一挑眉,四周看了一遍。 【不像闹阿飘的样子啊!不过……财气受阻是真的。】 第115章 白捡的便宜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秦谓,不禁眉头高挑。 眸光四下打量,却是一脸狐疑。 他好奇阿飘为何物?逃逃所言的财气……居然是能看出来的? 怀里这小宝贝,简直不要太宝贝。 秦谓缓缓扬起嘴角:“掌柜的可以直接去云木依山。今儿这钱,该结还是要结的。” “公子!且慢!”掌柜的见人要走,当即将人拉住。 苦着张脸道:“不瞒公子,这不是排不上号嘛!再这么等下去,我这小店都快活不下去了。” “这……掌柜的不是为难我嘛!若是谁都出来叫叫苦,就让您插了这个队,那别人又会怎么看云木依山呢。不好,真的不太好。”秦谓作势要走。 掌柜的直接转身,挡在门前。 哀求道:“秦小公子,您就直接说,要怎么样,才肯帮我这次?只要是能给得起的,您说怎样就怎样如何?” “这个嘛……” 看着秦谓故作为难的样子,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就方才,秦谓摸鼻头的小动作,她就知道秦谓心里有了算计。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那些小动作,她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这小子每回把心里那算盘打得叮当响的时候,就会不经意的摸摸鼻头。 “这样。”那掌柜的等不及了:“从今往后秦家所需的小点,我这里全包了。还有您怀里这位姑娘家的,我也全包了!” 林逃逃眼前一亮。 好家伙,秦谓这小子,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就在她以为秦谓已经达成目的时,秦谓却没有作声。 那掌柜的就更急了。 “公子,您好歹给我指条明道吧?自打素雍斋开门我就在这做跑堂了,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做上掌柜。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年呢,眼瞅着它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一家老小十几口子,还指着我那点月钱养活。铺子里前前后后十几个人,也都还要养家糊口。 它要真的干不下去了,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啊!”老掌柜的红了眼。 门外侍候的伙计,也哽咽的抹了抹眼角的泪。 秦谓直到这时,才轻哼道:“倒、也不是不行。” 老掌柜通红的眼,顿时就亮了。 门外的伙计,也满眼期盼的望了进来。 林逃逃却是眉头一挑,光看秦谓的表情,她就知道,这小子指定没想干啥好事! 秦谓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这生意为何越发不如从前,其实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原因不少。且不说前堂几十年下来,越显陈旧,就你们的小点仅那几样,一吃吃个十几年,怎么着也腻了不是?” 老掌柜的满眼真识,连连点头。 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承认自家买卖上的缺点。 秦谓又道:“这么说吧,我可以出钱把这里翻修一场,再出钱请几个新师傅进来,增添一些新的东西。 到时候,再让王大匠师来安个宅转个财运。对外,我们云木依山也能说是为自家生意出力不是?这样,既敷衍了外人,又能让素雍斋还能再像以前一样热闹。 就是不知道,你们东家,愿不愿意让我们云木依山参和一手。我们要得也不多,盈利的三成足矣。” 林逃逃扬起一边嘴角。 瞧吧!她说什么来着!这是趁人病,要人半条命,坏着呢! 人十几年打出来的口碑,倒是让他白捡了这等便宜。 聪明是聪明,心也是确实黑。 而且这个节骨眼上,人家明明知道他趁火打劫,还不得不双手奉上。 “小公子,这事我也做不得主。这样,明儿……也别明儿了,今儿晚点,劳您再来上一趟,我啊,把东家请来,您二位当面详谈如何?” 秦谓点头,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出了素雍斋的门,秦谓就把她递给三舅舅。 “三哥,劳烦你把逃逃带回去。这要用的银子不是小数目,我还是得回去跟我爹说上一声才行。” 末了,他还嘱咐随从,把买的那些东西,送去她家里。 “好。我送逃逃回去,就回秦家大院。”王三狼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秦谓也没停留,领着一个随从,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身后的小厮却小声道:“三哥,小公子这么做,您又没有阻止,回去会不会被老爷问责啊?” 倒也不是小厮多嘴,那表情和声音,足以看得出,小厮是真的关心三舅舅。 三舅舅摇头:“老爷本就是生意人,小公子打小耳濡目染。这买卖能不能挣钱,能挣多少钱,本就是他们擅长的。 小公子做事虽不着调,可骨子里,依旧是个商人。这些事,自由不得我们插嘴。你以后跟在公子身边,只需多做少说别管即可。” “是!多谢三哥提点。”小厮立马有了回应。 后来听三舅舅说,秦谓是真的说服了秦老爷,开始翻新素雍斋。 而且如今的云木依山,早已不是个寻常的头面铺子。 自打上次五舅舅因董宅一事成名后,云木依山就有了好几只专于建房补院的匠队伍。 这不,翻新素雍斋的也就顺理成章的是云木依山的工匠们了。 期间秦谓估计是太忙,只是偶尔会差他身边的随从,打着点阿公阿婆尝鲜的由头,送来好些小点心。 可那些送来的,都是她在素雍斋时,吃得最多的几样。 就在素雍斋翻新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闲着,时不时的外出,都会留意关于阿狸前主人的消息。 这事说来就更奇怪了。 这附近的街坊邻里每回遇见他们,都跟见了鬼似的躲着。根本就没有机会说上话。 而这条街以外的人,又根本不知道关于这宅子的事情。 直到这天,阿娘带着她从绣坊回来的路上,遇着了隔壁宅子的婆子。 “听说小娘子是锦绣坊的绣娘?” 这还是隔壁婆子头一回主动上来和他们说话。 阿娘点头,婆子当即扬起了笑脸。 “前儿个见着锦绣坊的管事从你家出来,我才晓得小娘子竟这般能干。” “大娘过讲了。”如今的阿娘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 举手投足间,懂得距离又不失礼貌。加之这段日子养得好,日子又过顺心,模样和身段也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哎呦,小娘子过谦了不是!我姓柯,就住你家隔壁。之前咱们还碰过面的,小娘子还记得吗?” 第116章 这下惨了 阿娘点头,客气道:“记得。大娘当时,还躲着我呢。” 瞧瞧,她的阿娘如今也学会了反客为主。 柯婆子尴尬笑道:“小娘子别见怪才好。那时候我们这条街的,谁见了你们不得躲着些啊! 要说,我们这些街坊四邻,也是被你家那宅子,吓得不轻。” 林逃逃好奇看去。 王金枝也追问道:“柯大娘这话从何说起?” “哎呦!合着,你们还不知道那宅子的事呀?前儿个我们还在讲,胆大成啥样的人,才敢买这么个不干净的宅子呢!” “不干净?”王金枝不解。 林逃逃更是一脸懵。 她家不仅没有问题,而且还是个聚财的好地! 不然,在那里的就不是阿狸,而是阿飘了。 她好奇怪的向婆子看去,就见那柯婆子神秘兮兮的点头,然后拿手捂着嘴,伏向阿娘的耳边。 她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就听那婆子道:“小娘子不知道,你家那宅子死过人!” 王金枝笑了:“谁家宅子里,还没死过人呢?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有啥好奇怪的?” “哎呦!”柯婆子眉头一皱:“我说的死人,和你说的死人可不一样!但凡是个正常走的,谁还会说啥呢?可这问题,就是那宅子里,接连死人,还都是死于非命。 这买卖宅子的规矩,可多着呢!凡售卖的宅子,先亲友,后邻里,只有这些人都不要,才会挂到牙行里。 小娘子若是不信,可打听打听,看看在你们之前住的那户人家,可还有亲友?要不是因为绝了户,也不至于连我们这些街坊们,都后怕的避恐不及啊。” “还有还有。”柯婆子又道:“自那家人死光了以后,那宅子夜里可不清静!猫嚎狗叫的,吓人得很!还是你们搬来了,那宅子才清静些。 老婆子一辈子心善,总觉着,若眼睁睁看你们一家赴了前主的路,心里头不得安生。今儿这才与你说这些话。要不,你看街坊四邻的,谁还同你讲这些得罪的人话不是? 小娘子这般出息,要是有别处去,还是早早搬走的好。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听到这,林逃逃心里已然明了。 只怕荒废的那段时日,是阿狸搞出的那些动静。 她不由的吐槽【见风就是雨的,不过是只夜猫罢了。好好的宅子,硬是被说得吓人。】 听到自家闺女心声的王金枝,不由轻笑:“谢谢柯婶的好意了。我们一家住着,挺好的。” “唉?小娘子,你咋不听劝呢?这万一……” “没有万一。” 王金枝说罢,加快脚步想要和柯婆子拉开距离。 没想,那柯婆子当即撵了上来。 “小娘子,我老太婆还能骗你不成?那宅子真的不能住!你家要是没有落脚的地,要不,先到我家住上一段时日?正好,我那小闺女今年十二了,尤其喜爱绣个花绣个鸟的,你也能教教她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那不成傻子了嘛。 林逃逃没好气的瞥眼,趴回自家阿娘肩上。 王金枝则是气笑了。 “柯婶有话直说好了,真不必拐这么远的弯说话。妹子若是想学,我便教教也不碍事的。”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关系也不能整得太僵。 再说,不过绣绣花草的手艺,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哎呦!小娘子真是个爽快人!那回头,我可就叫我那闺女,登门拜师了!”柯婆子笑得眼睛都没了。 自那日瞧见秦家马车进了隔壁,她就多留了个心眼子。 这四下打听才知,隔壁那家可不得了。 家中老大在铁匠铺做活,手艺了得。 那老三更是秦家老爷和秦家大奶奶跟前的红人。就连嗜赌成瘾的秦小公子,不仅因他戒了赌瘾,如今更是把生意做得如日中天的。 要说,他家那老五更了不得!只怕周围都没人知道,他家老五就是十里镇出了名的木匠。 听说他手里出来的一件东西,少则三五两,多则几十两的都有。 至于眼前这小妇人,也是厉害得很! 若是自家能攀上她这枝高枝,不就等于有了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活计,还有了靠山! 这不,她这些天独自进出,可算是撇开那几个老太婆,寻了这么个好机会。 想到自己即将飞黄腾达,她笑着乘胜追击。 当即就伸手摸了一把那背上的小娃。 “哎呦,这娃长得真俊!瞧这弯眉毛,大眼睛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这眉眼,当真是同小娘子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一向不喜旁人触碰的林逃逃,当即皱眉。 挥手拍开柯婆子的手时,顺道着打出一道真言咒。 她这般费尽心机的算计自家娘亲,她哪能让不回赠一份豪礼呢! 礼尚往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柯婆子咧着的嘴一动…… “长得俊就是好,长大了多花些心思,就算嫁不进有钱人家做小,那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话音一落,柯婆子当即脸色大变。一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尴尬得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许多细汗。 见对方脸色不好,她又忙解释:“误、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王金枝脸色铁青。 说她可以,说她宝贝闺女就不行! “我、我的意思是,她长大了肯定能嫁给有钱人家做小……哎呦!”她猛的再次捂着自己的嘴。 她这嘴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还把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呢! “不是的,小娘子你听我说……”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还请你以后,管好你的嘴,要是乱说话,可别怪我不客气!”王金枝生气的将拉着她的手甩开。 好巧不巧的,后面一个老妪嘴里喊着“柯氏”追了上来。 柯婆子一转头道:“叫叫叫,叫魂啊!没长眼吗?没看到我这正跟人说话……” 话没说完,柯婆子连忙又捂住了嘴。 追到面前的老妪,冷着脸。 柯婆子又开口想解释,结果一口蹦出来的却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家里一穷二白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吧!也配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她瞪大了眼,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 这下惨了!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和气,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 第117章 这才是家,一个能包容你的地方 “柯氏!你……说什么胡话呢?”老妪一脸怒气:“我家揭不开锅?你搞搞清楚,我儿子可是在县衙当差!” 柯氏平复过心情,稳下心神。看着那老妪的眼里闪过难以抑制的厌恶。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张嘴,就莫名其妙的说了真心话。 半晌,她宽慰自己。定是自己平日太讨厌这装腔作势的吴婆子,才会一时口无遮拦。 平复过心境,一改方才的慌乱,她眨眼就想好了解释的说词。 赔着笑,一开口:“好一个县衙当差喔!不过是个替衙人跑腿的狗腿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官身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儿子不就是靠给衙人暖床,才换来那活计的嘛!你也不街坊四邻的打听打听,谁还不晓得这个!” 话音一落,柯氏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一双手死死捂着嘴,两眼珠子凸出得都快掉到地上了。 其实惊魂未定的又何止柯婆子,王金枝更是看直了眼。 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人家儿子,这不是妥妥的找打嘛! 正出神的王金枝,被只小手拍醒。 “娘,让、让。”林逃逃指了指旁边。 王金枝立马后退三步,把场地给让了出来。 也就在她靠墙的一瞬间,吴婆子就猛的跳起扑向柯氏。 “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臭老太婆!我让你乱说我儿子!让你乱说!” 随着一声声咒骂,吴婆子抓扯着柯氏的头发。 柯氏的一头枯发,就雪花似的,飘得到处都是。吴婆子的手指间,更是一网一网的枯发。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柯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双手尽可能的挽救着已经所剩无几的头发。 抓不到头发的吴婆子,转眼一爪子往柯氏脸上挠去。 就听“哎呦”一声,柯氏的脸已经花了。 嫣红的指甲印下,滴滴血珠子正往外渗出。一张脸,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林逃逃看得龇牙咧嘴。 那脸上的伤,光用看的,都能感觉到疼痛。 直到阿娘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随后传来阿娘的声音:“咱们该回家了。” 等阿娘的手拿开时,她已经进了自家小院。 至于外面‘战场’的激烈,她也只能从外面的惊呼和嚎叫声里体会了。 她抬头看向院墙,嘴角缓缓上扬。 且等着吧,只要那道直言符还在那婆子体内,指定就还有好戏看。 恰好此时,隔壁就响起柯氏的声音。 “你个死老太婆,磋磨我几十年,为什么还不死……” “好你个柯氏,这是做人儿媳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随即啪啪的耳光声从隔壁院子,直冲天际。 那一晚,隔壁院里的动静几乎就没停过。 先是柯氏的婆母又是大耳刮子,又是大棍子的打到天黑。 而后柯氏的男人回到家中,柯氏又因不受控制的真心话,被她男人打到半夜。 至于后半夜为啥清静了?十有八九是柯氏被打晕过去了。 之后,柯氏好像再也没有出过门。 只是,隔壁至那日起,就没怎么清静过。 虽说有些吵,可听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要是哪天没听到柯氏被打得嚎啕大哭,老王家人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半月后,大年三十。 老王家人一大早就忙活开了。 林逃逃也跟被早早被叫起。 “逃逃,看这是什么呀?” 看着阿娘手里晃着的东西,她还是用蹩脚的发音,喊了声:“衣、衣。” 那是阿娘给她做的新衣裳。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件,但是每回阿娘给她做新衣裳,她都特别开心。 或许是上辈子遇见师傅前,她有且仅有件脏兮兮的衣裳吧。 这辈子有了阿娘以后,她总有穿不完的新衣裳。 即便是以前阿娘和舅舅们没挣着钱的时候,阿娘都会拿自己的好衣裳改成小的给她穿。 “哇,妹妹的新衣裳好漂亮。”林初一托着小脑脑袋凑过来。 林逃逃咯咯的笑。 “哥哥,有。” “对,哥哥们也有。”王金枝把准备好的新衣裳,挨个给三个儿子穿上。 相对她的衣裳而言,哥哥们的衣裳更简单一些。 素色的粗布,缝制而成。 唯有腰间的系带上,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腊梅。 反观她的衣裳,阿娘绣满了好看的花花。 不知怎的,这衣裳穿在身上,格外的暖和。 正月的寒风,仿佛都不那么冷了。 今天是小年夜。 老王家人齐心协力的做了一桌子好菜。 围坐一桌,王江河眼睛微红。 “好啊!咱们家的日子,可算是好起来了。” 王大虎笑呵呵的把所有酒碗都倒满酒,就连三个小子的碗,他也倒了一些。 大家伙各自有说有笑,唯有王金枝埋头抹着眼泪。 “大喜的日子,你哭啥呢?”王田氏小声道。 王金枝抬头,露出笑来。 “爹,娘,哥哥们,都是因为我,家里才会过成以前那样。” 可不是,以前他们家的日子,真的比村里其他人好过许多。 如今细想过来,正是她嫁给林文海以后,娘家的日子就越发艰难了。 其中的主要原因,便是她不停的从娘家借粮借钱。 即便是娘家借无可借了,那时候的她也没有看到娘家的难处。 “都是我,要不是我,家里的日子也不会……” “都过去了!还说那些干啥?”王江河道。 王田氏揉了揉王金枝的头。 “你爹说得对,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这世上,哪有不犯错的人呢?错不可怕,怕的是明知错了,却不愿意改正。 金枝啊,爹娘都老了,以后你看人,可得仔细着些。” 王金枝一个劲的点头,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 这才是家,一个有人关心你、包容你、陪伴你的地方。 “好了!来,都把酒举起来!从今往后,你们都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王江河高兴得一口就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王田氏小声嘱咐:“高兴归高兴,可别喝多了伤身。” 王二狼把烧鸡的鸡腿,挨个分给林初一、林十五、林秋收和林逃逃。 要知道,为了能让每个孩子都得到一只鸡腿,烧鸡都做的两只。 林逃逃捧在手里,咬下一口。 不知怎的,今天的烧鸡格外好吃,就如同她身上的新衣裳,格外暖和。 第118章 推波助澜顺道解除禁锢 老王家的酒,一喝就是一个通宵。 他们一起回忆过往,一起期盼将来…… 过完年,就是元宵。 元宵是每年里最重要的日子。 无论多小的镇子,这天都会格外的热闹。 街道上有卖各种各样东西的,热闹会持续到后半夜。 老王家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入夜时分。 林逃逃兄妹四个早就在几个舅舅的背上睡着了。 轻轻把四小只放到床上,舅舅们还乐呵呵的偷偷亲了一下才离开。 王江河老两口简单洗漱过后,也准备睡下了。 “三哥,我怎么觉着,这日子像在做梦一样。”田桂兰道。 王江河一把将自家老婆子搂进怀里,下巴抵在田桂兰头顶,轻声言语:“不是梦,是真的。咱家真的过上好日子了。” 田桂兰笑:“是梦也行,只要不醒就好。” “傻丫头!”王江河宠溺笑道。 二人就这么依偎着靠在一起。 许久,田桂兰才出声:“三哥,这些日子,咱家存了些钱。我想,是该给大虎他们兄弟几个娶媳妇了。毕竟他们也都有了挣钱养家的本事,人家闺女嫁进门来,也不用跟着咱家吃苦。” “你啊!还是那么善良。”王江河吻过自家老婆子的发,低声道:“你做主吧。相信你为他们挑的媳妇,一定是最好的。” 田桂兰便把年前留意下来的各家女子,都挨个说了一遍。 “你觉得咋样?” 对于自家婆子说的这些女子,他根本见都没见过,哪里说得出来什么。 “你瞧着好就成。只要她们和你一样,我觉着就足够了。” “那我明儿就给几上小子说了,抽着空就找个媒婆子上门提亲去。” 王江河点头。 半晌沉默后,田桂兰又道:“三哥,咱闺女以后就跟着咱过吧?她嫁给林文海,吃了那么些年的苦,又拖着四个娃,哪个好人家能看上她呢! 我想,就不让她再嫁了。若是进了门的媳妇们不乐意,我想啊,就把家分了。孩子大了,都是能当家作主的了。咱也别叫儿子们为难,房也好钱也好,都平均分好,谁也别扯皮。 咱们就跟着金枝一起,趁着手脚还能动弹,帮着她带好初一兄妹,让她好好挣钱去。” “咱家你做主,你说了算。”王江河笑呵呵应道。 王田氏那颗悬着的心啊,在这一刻可算是落了地。 这一夜,她激动得无法入睡。 次日一早,她便早早起来,把一家人叫到了一块,其中还包括王金枝。 说是吃早饭,实则是把昨晚和王江河商量好的事,告诉到他们。 唯独分家这事,她没提。 分家始终不是什么好事,只要娶进门来的媳妇不吵不闹,家还是人多一些的好。 正当她以为他们不说话,就是默许了的时候…… “娘,我还不想娶妻。”王大虎站了起来。 王田氏眉头微皱。 “大虎,你是大哥。按规矩,本该是你先娶了,弟弟们才能娶妻成家。你一句不想娶,你叫弟弟们怎么办?” 一向不善言词的王大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哪条律法规定了一定要做哥哥的娶了,弟弟才能娶?娘,反正我不想娶。您只要给弟弟们安排就好。我、我就不用您操心了。” “大哥!”王二熊将人拉坐下来。 兄弟几个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哥。 要知道,打小家里就属大哥是最听话的。 小时候,大哥不仅自己听话,还用拳头逼着他们一起听话。 他们兄弟几个,打小倒是没被爹娘揍,却没少被自家大哥揍。 这么说吧,大哥这老大的地位,不是按出生顺序算的,而是按拳头算的。 七八岁的时候,他们几个加一快,都没能干得过大哥。 然而一向最体贴娘的大哥,突然变了样,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田氏也不气。自己的孩子是什么秉性,她这个做娘的还是清楚的。 她相信,大虎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因,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思来想去,她小声问了句:“大虎,你是不是有相好的姑娘了?” 王大虎的脸,瞬间就像着了火似的,更红了。 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还能看不懂? “好事!你给娘说说,是哪家姑娘?娘寻个媒婆子,带着喜饼上门提亲去。”王田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自家儿子能有相好的,在别人家或许不是啥好事,可在她这里,这绝对是再好不过的。 因为她知道,穷人家的日子,如果两个人没有感情,那肯定是过不长久的。 只有两人感情好了,吃再多的苦,都不会觉得日子苦。 就像自己和三哥一样,哪怕是挨饿受冻,她都没觉得日子苦得过不下去过。 然而这话一出,王大虎原本红彤彤的脸,一下就白了。 王田氏眉头微蹙:“即便出身不好也没事。咱家又不是啥了不得的人家,不讲那些门当户对的说词。” “娘……”王大虎低唤了一声。 “您就别问了。没有谁,我只是、只是还不想娶妻。我该上工了,您慢慢吃。” 说罢,他起身就离开了。 一时间,周围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对劲。”王田氏说。 捧着碗的林逃逃,目光久久的看向门外。 她想起了铁匠铺掌柜的女儿,也就是那个善良到把自己善良没了的悲催女二——姜梨。 就凭上回大舅舅看姜梨的目光,她猜大舅舅十有八九是对姜梨动心了。 其实一点不奇怪! 人家好歹是书里的女二,还是能排得上号的那种。 自然少不了漂亮的脸蛋。 加之又是善良到连自己都能善良没了的,那性子自然讨喜。 也怪不得大舅舅会动心。 收回目光时,她放下碗,转头:“阿婆,大舅有姨姨。” “姨姨?”王田氏眼前一亮,将自家宝贝孙女抱进怀里,轻哄道:“逃逃说说,哪里的姨姨啊?” “店里。逃逃,干见。” 听着自己不着调的发音,林逃逃索性豁出去了。 要不是为了帮大舅舅得偿所愿,顺道再改变一下女二的悲惨人生,再顺道解开身体里的禁锢,她是真的不太愿意开口说话的。 第119章 现实,比人们想的难堪多了 “藏回,阿娘干见,捣捣干见。美美的姨姨。”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说得最长的话了! 努力克制着对自己的嫌弃,她眨巴着大眼睛。 果然,经她这么一提,阿婆就看向了阿娘。 “啊对!想起来了!”王金枝眼前一亮:“逃逃说得没错,是有这么个人……” 于是,便把那回见着姜梨的情形仔细说了出来。 最后还特意强调:“还别说!现在想起来,那日大哥看那姑娘的眼神,确实与寻常不同。不过,那姑娘也确实生得美貌。待大哥也是真的好。” 听到这,王田氏不由的越发高兴了:“金枝,你可知,那是哪家姑娘?” “好像就是铁匠铺掌柜家的,我听她唤那掌柜的叫爹。” 王田氏突然就笑不出来了:“若是这样,可不好办了。人家是做买卖的,哪能瞧上咱家这样的呢?” 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王江河,拍了拍自家婆子,小声道:“咱带着诚意上门问问看,不强求,只当为了咱家大虎不是?” “爹娘!咱家现在也不差,咋就瞧不上咱呢?”王金枝道。 “丫头,你不懂!你大哥在人家那不过是个伙计,人家家的姑娘许他,那叫下嫁!像他们那样的人家,若是不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大多都会招个上门的。你叫你大哥咋选?” 王田氏皱着眉:“这就是现实,比人们想的难堪多了。” “那打今儿起,我就多接些活,存下钱来给大哥开个铁匠铺不就行了!”说罢,王金枝就放下碗起身走了。 王二熊和王四豹兄弟几个,也起身放碗。 “幺妹说得没错,我们想办法凑钱给大哥开个铁匠铺就是了!” “站住!”王田氏喊道。 几人乖乖定住。 王田氏追上去道:“你们又想进山?” 王二熊兄弟几个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们非得气死我是不是?你们就没想过,万一你们在山上出点啥事?你们要我和你们爹怎么办?”这么些年了,她还是头一回把心里的想法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这些年,每回你们进山,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往下掉。好不容易过上了不用进山的日子,你们、你们非得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才甘心是吗?” “娘……”王二熊眼眶微红。 王田氏吸了吸鼻子:“二啊,大虎是我的儿子,你们也是我的儿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有多心疼大虎,就同样有多心疼你们!你们答应娘,绝不会再进山。” 王二熊伸手抹去小老太太眼角的泪珠,终是点了点头。 “娘放心,我们不进山。我们今儿出去寻个活计就是了!咱家啥都不多,就是人多!我们兄弟若是都能找着活做,存上几个月月银也就够给大哥开铁匠铺的了!” “好,好。”王田氏点头,放下心来。 她心想,就算他们找着活,有了月钱,她肯定会给他们存起来。只不过,她不会偏爱任何一个,她会把他们各自挣的钱分开存下,用来给他们娶媳妇。 至于大虎那边,就像自家老头子说的,回头带着诚意上门,看看人家怎么说。若是能成,她定然会把人家闺女当亲生的待。 若是成不了,那也只能说,这是大虎的命了。 王二熊兄弟当时就出门寻活去了。 眨眼的功夫,原本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此刻只剩下林逃逃兄妹四个和王江河两老口。 王田氏一边偷偷抹泪,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王江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当即起身去到院中,就去角落里拖竹子。 林初一把林逃逃交到林秋收手里,小声嘱咐:“三弟,你带好妹妹,我们去帮阿公。” 说罢,就喊着林十五帮王江河拖竹子去了。 跛着一只脚艰难挪动的王江河,非但没有拒绝两小只的帮忙,还欣慰的夸奖了他们一番。 林初一笑得傻傻的,林十五则是闷不吭声的使着全力。 于是,这一老两小就在院里忙活开了。 林秋收牵着林逃逃过去坐下,一脸认真的跟着哥哥们一起学习怎么编织篮子。 “阿公?要编多少个竹篮呀?”林秋收问道。 “编很多很多个。阿公想拿去井市卖掉。” 林秋收煞有其事的歪着头:“阿公是要挣钱给大舅舅娶媳妇吗?” 王江河被逗得哈哈大笑:“对,给大舅舅娶媳妇。等你们长大了,阿公也要挣钱给你们娶媳妇。” “嘻嘻嘻,秋收也要帮忙。”说罢,林秋收转头:“逃逃要乖乖在这里玩喔。三哥要去帮大舅舅娶媳妇。” 他抚了抚林逃逃的头顶,然后也坐过去,拿起竹篾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林逃逃却是看着前面忙碌的一老三小瘪嘴。 靠十几个钱就能买到的竹篮子娶媳妇,这不跟做梦一样嘛。还不如给家里摆个旺宅招财局呢! 她摇摇晃晃爬站起来,向着堂屋走去。 一般来说,一座住宅要增经财运,至少要保证两个条件。 首要,阳光充足。 阳光能照入屋内,才能带来吉祥瑞气,这对于家人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状态都是有积极正面作用的。 但是窗户的光亮,尤其重要。密不透光,会遮挡阳光,无法驱散晦气。 太薄则会形成光煞。 二则是空气流通。在风水学上,财运是随气而来,因此保持空气流通才能财运亨通。而且从窗户吹进来的自然风,要以轻柔为佳。 环视各屋过后,她关闭了一些方位不好的窗户。 然后……就是明堂。她迈着小短腿,向着阿公所住的屋走去。 明堂利用好了,也是能吸纳财气的。 风水学把院子前方的空地称为外明堂。把屋子前方的空地称为中明堂,屋内的玄关称为内明堂。 通常来说,内明堂宜宽敞,聚水生财,因此简单一点是可以放置一面镜子。 她左顾右盼,才猛的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的家根本就没有镜子。准确的说,连铜镜都没有。 阿婆和阿娘,依旧是用院里的水缸当镜子使。 没事没事,那就摆上流动的水,它能增强气场,同样催财招运。 第120章 有不扫兴的父母,童年又怎会不快乐呢 若是上一世,她只要摆设黄水晶,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可这里的话…… 【好吧!一穷二白的家。】 哪怕是从王家洼搬到了这宅子里,家里依旧是一穷二白的。 鱼缸……没有! 流水盆……也没有! “嘚了!”她转身就向三舅舅的屋跑去。 她记得秦谓曾经送过许多字画给三舅舅。 果然,好一番翻找之后,可算是找到了。 从中挑选了一幅水势向内的山水画。 聚财最忌水势外流、船头向外。哪怕是奔马图,马头也要向内才行。 抱着那几乎有她半人高的画卷,好不容易回到屋里。 结果……她挂不上。 恰好阿婆进来了。 “逃逃你在这呀?叫阿婆找半天!”王田氏一把就将坐地上的小娃抱了起来。 林逃逃把画卷向王田氏一推,甜甜道:“婆,挂,好干。”说完,她还指了指要挂画的地方。 好在阿婆最心疼她,但凡她想要的,家里有的绝对会给她,家里没有的阿婆也会想办法。 这不,阿婆立马笑着放下她,接过画去,就按她说的捣鼓起来。 好半晌,那画才算是挂了起来。 “还得是我们逃逃,这画挂在这里,屋子都好看多了。” 林逃逃笑得眉眼弯弯。 原本她还想把阿公这边忙完,再去大舅舅房里摆个桃花阵。 结果阿婆一直守着她,她也只好陪着阿婆玩外婆逗外孙女的游戏。 这不,直到阿公要去井市卖提篮。 “你腿不好走,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去就行。”田桂兰夺过王江河肩上的挑子。 “阿兰!我只是腿不好走,又不是死了不能动!哪有让你去抛头露面的?行了,你在家看好孩子,我自己去就行!” 林逃逃就那么看着二人争来夺去的折腾半天。 看了眼天色……他们再这么下去,今天谁都别想出门了。 哎!她这个当孙子的,真是操碎了心。 “阿婆,一几去。逃逃也讲去。”她扯着小老太太的衣角,左右晃动小手。 “那就一起去!”王田氏当即决定了。 她也不抢挑子了,转过身叫着三个小子,一家子都出了门。 好巧不巧的,正关院门的时候,旁边宅子的门就开了。 柯婆子挽着提篮走出来。 林逃逃笑嘻嘻看过去,四目相对间,柯婆子跟见了鬼似的,扯下裹在头上的布就跑了。 她方才可是看得真真的,那柯婆子的脸肿得跟被蜜蜂蛰了的狗头似的。眼睛和嘴角更是淤青一大片。 看来这些日子,那道真言咒让她吃尽了苦头。 说来也是好笑,真言咒乃是最好破的。 只要你真心实意道出心头所想,真言咒自解。 她也没想到啊,柯婆子居然是个死倔的,都吃了这些天的苦头了,居然一如以往的连句真话都没有。 井市就像一个自由市场,只不过要在里面支摊,是需要有市籍的。 门口,阿婆摸出五个钱递过去,监市就递给阿婆一块牌子。 “出来的时候,把市籍还回来就退你两个钱。” 阿婆道了谢,把牌子收在怀里,就抱着她往里走。 这是一处用坊墙围护成的区域,街道里巷两侧有简陋的铺子,大多会从屋檐拉出一块布来,或是挡阳,或是挡风,茶水铺则会摆上几张桌凳供客人落座。 阿婆说这种铺子则叫作列肆。 一路过来,在一些空地和角落会有小摊贩临时支起的小摊。 林逃逃留意到,在这里买卖东西的人,穿着皆为布衣,大多人脚上穿的还是草鞋。 “阿公,那里,那里人多。”林初一指着前面叫道。 王田氏看过去,别忙摇头:“不行!咱们是不能挡在人家门前的。” 阿婆说,在这里占道经营,会被杖七十。若是在这里卖假,则杖八十。缺斤少两杖六十,连带着还会把卖短秤的工匠抓来同罪。 还有想垄断市价的,也要杖八十。 但是在这里支摊的好处,便是没人敢欺行霸市。 因为会被罚枷号两个月,杖一百。 阿婆说,以前也没少抓这样的,结果好多地痞还没等一百杖打完,人就没了。 总之,在这里奸商们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识字的百姓在这里,是可以放心买买买的。 寻了个角落,阿公就把挑子当做了小摊,靠墙竖起的扁担顶端,还挂了个提篮。 阿婆则带着他们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于是乎,除了她以外的五双眼睛就这么满目期盼的,望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 因为来得晚,好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他们这里,是处死角,往这边过去,就是坊墙了。所以走到这边来的人,尤其的少。 等了许久,偶尔路过的不过看上一眼便走开了。甚至有些人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林初一突然起身,向着前面路口跑去。 “婶,买提篮吗?” “大娘,看看我家提篮吧?很好用的提篮。” “大叔要不要买个提篮?” “……” 他几乎是见人就问。 “初一。”王江河的声音里略有自责。 王田氏却是拍着自家老头的背,小声道:“没啥不好的,这不就是生活嘛。” 王江河点了点头。 林逃逃头一歪,靠在王田氏肩上,就闭眼打起了盹。 才刚刚闭上眼,就有人过来了。 不出所料的,人挑了个相中的,连价都没讲,给了十个钱就把提篮买走了。 林逃逃嘴角微扬。 【我的阵法,可不是摆着好看的。今天阿公这点东西,怕是还不够卖呢。】 这不,立马就接二连三的有人进来。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面前就围满了人。 她那三个哥哥跟个小大人似的,热闹的帮着人家挑选,阿公只需要收钱。 忙活完一波后,王江河兴奋的数着手里的铜板。 嘴上却道:“别看我老了,这手上的活计,可是一点没丢。” “是!你啊,还是四十年前的王篾匠。”王田氏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听着两位老人甜蜜蜜的对话,林逃逃嘴角扬起的幅度更大了。 难怪阿娘和舅舅们都说自己有个美好的童年。 有阿公阿婆这样不扫兴的父母,童年又怎会不快乐呢? 第121章 这口恶气不消,她会道心不稳 “五十四、五十五……八十、八十一……”王江河数得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结果钱还没数好,就又有人过来买提篮了。 索性他也不数了,全都装进自家老婆子腰间的荷包里。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剩下的提篮就都卖完了。 看着沉甸甸的荷包,王江河笑呵呵的抹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若是每天都像今儿一样,大虎娶媳妇的钱,也就不愁了。” “瞧把你高兴傻了吧?这提篮又不是菜,买回去一只得用好久,谁会天天来买提篮?”说着,一家人就往回走。 还得去还市籍退钱呢! 来到井市门口,监市们还是有说有笑的围坐在那里。 王田氏拿出牌子递过去,还客气的说了声:“大兄弟,麻烦你们了。” 四个监市,接牌子的,是他们中最胖的一个。 起身去拿钱的,是他们最瘦的一个。 那胖子接过市籍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扫过,然后落在了王田氏腰间。 “看样子,你今儿挣了不少钱啊!” 王田氏慌张的把怀里的小娃,换到左手,以便拿娃的脚挡住从腰带子鼓起的地方。 “卖几个提篮,没挣几个钱。” “挣钱是好事啊。”那个取钱的瘦监市递过来两个钱。 王田氏正要伸手接时,却被那胖子抢先接了过去。 “挣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孝敬点茶水钱!你们这些泥腿子,也忒不会做人了吧?”胖子把玩着手里的两个钱,铜板子碰得当当响。 林逃逃眉头一挑,倒是多看了胖子两眼。 颧骨凸起,两腮无肉,下眼眶一片乌青,目光下移至脖子处,不由的咧了咧嘴。 “是,老婆子不懂事了,那两钱我不要了,留给大兄弟们添碗茶。”王田氏也是头回遇到这种事。 奈何世人都知道,民不与官斗,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再不情愿,可又能如何呢。 正当王田氏转身要走时,身后再次响起胖子的声音。 “大娘也知道两个钱只能添一碗茶啊?难道没看见,我们哥几个有几个人?你只给添一碗茶,是瞧不起谁呢?” 王田氏只当没听见,拉着三个小的,叫着自家老头就往外走。 比起被那胖子骂耳背,她更心疼自家男人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没曾想,那胖子突然道:“你今儿要是就这么走了,往后就别想再进井市。” 王田氏猛的停下了脚。 “算了,再给他几个钱吧。”王江河小声道。 虽不情愿,王田氏还是摸出了六个钱。看着手里的钱,她长长的叹了一声。 “这就是老百姓啊!无论到哪,别人都会咬上一口。咱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正当她转身要给那胖子送去的时候,林逃逃把钱拿了过去。 王田氏只当自家孙女贪玩,也没说啥。 直至到了胖子跟前,才从孙女手里拿走,然后递给了胖子。 胖子接得没有一丝犹豫,得逞的目光紧盯着那几个铜板。嘴角更是得意的高高扬起。 嘴上还不干不净道:“早给不就好了,非得让爷开口。怎得一个贱字?” 说着,就把钱分给其他三人。 林逃逃不屑的挑起一边眉毛,心下道【拿着吧,本姑娘倒要看看,这钱你们有没有命花。】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田氏,整个人愣在当下,就连伸着的手都一直那样摊着。 突然,两个钱落进王田氏手心。竟是方才退他们两个钱的那个监市。 “大娘大爷挣钱不容易,还拖着四个小的。这两钱你拿回去,给娃买点吃的。” 谁想,那胖子一把抓着王田氏的手腕阴阳怪气道:“小六子,你这么做,是不把咱哥几个放在眼里啊!” “孙哥,这话咋说的呢!您就是我亲哥,我哪能不把您放在眼里不是?” “少跟老子油嘴滑舌的。”胖子转头,穷凶极恶:“他不要,老子要。钱给我。” 王田氏把手里的两个铜板给了胖子,那胖子才松手许她离开。 离开前,她还是向那瘦高个监市,道了声谢。 那监市笑笑,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帮到她。 二人不过几个眼神的事,那胖子就不乐意了。一把揪着瘦高个的肩,扬起大巴掌就要扇下去。 然而手在空中,突然就停住了。 “谁?谁的手?”他猛的收回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吓得那边坐着没动的两人都走了过来。 连带着那个小六子的监市,三人团团把胖子围住。 下一秒,那胖子就开始不停的扒拉自己的背。嘴上还直喊:“我背上有什么?快、快把它弄下去!” “胖子你背上啥也没有啊!” “是啊!明明没东西啊!” “孙哥,你没事吧?” 三人上手往孙胖子后背一顿拍。 然而孙胖子就像中了邪似的,扒拉不到,就在地上打起滚来。 “你们看不到吗?手!有只手抓着我的脖子!快,我、我喘不上气了。救、救我!”孙胖子一双手,不停的挠着自己的脖子。 那肥得发亮起膘的脖子,不过几下,就破了皮,渗出了血。 可孙胖子依旧没停,不停的又抓又挠。 这一幕,硬是把周围人都看傻眼了。 可这一幕在林逃逃眼里,却是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骑坐在孙胖子胸口上。 她那双漆黑指甲的手,正死死掐着孙胖子的脖子。皮肉外翻的脸上,五官扭曲变形,唯独能看清的,只有那张嘴,是呈上弯状的,一看就是大仇得报的样子。 没错,方才她打量孙胖子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死状凄惨的女人了。 所以才会在那几个铜板上下了道灭光咒。 这灭光咒,原是走阴术中的一种。 其原理,就是自灭身上的三把阳火。走阴之人,便能临时成为不人不鬼的存在,不仅能看到人眼所见,同时也可以看见鬼眼所见。 便能寻着阴间路下去办事。 说白了,若是孙胖子身上没这玩意,灭光咒也起不了这种作用。 所以,孙胖子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她了。 不然她心头这口恶气不消,她会道心不稳! 正当孙胖子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就被背着往医馆去了。 小六子捡起地上的四个钱,打发过那些个看热闹的,走了过来。 第122章 劳资蜀道山! “大娘,这钱你着,赶紧走吧。” 不待她开口,四个铜板就回到了她手里。 “没啥的,放心好了。赶紧走吧,以后你改早上来井市,孙胖子早上不在,就没人会为难你们。” 王田氏看着手里的铜板,小声道:“大兄弟,那……他为这事为难你可咋整?这钱你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小六子就又开了口。 “没事。他本就是仗着那身衣服才敢欺压你们。这事本就见不得光,他不敢拿到明面上为难我的。放心吧。快,快走吧,别一会儿,他回来再撞见你们。” 小六子把她推着往外走。 王田氏道了谢,刚把铜板揣好,就又听见了怀里小团子的心声。 【一个看不到明天太阳的人,还能为难谁?呵呵!】 听到宝贝外孙女心声的那一刻,王田氏非但没有一点担心害怕,反而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就这么顺畅了。 这种领着皇粮,尽干些欺压百姓的事的烂人,死得越多越好! 光用想的,王田氏都觉得脚步轻快了些多。 回家的路上,林逃逃兄妹还一人得了一颗麦芽糖,那东西虽粘牙,可他们吃得可开心了。 回到家,已经是近黄昏。 虽入了春,天还是暗得挺早。 王田氏又忙活起一家人的晚饭来。 王江河却是一边看着孙娃子,一边开始削竹子。 “阿公,我们也来一起做。”林初一一向懂事,像白日里一样,坐在地上搭起手来。 被林秋收牵着的林逃逃,这会子正偷着乐呢。 为啥? 因为她身体里的禁锢,居然又裂开了一个缝! 看来,那女人的大仇得报了。 感受着从禁锢缝隙里流出的能量流遍全身,筋脉似乎更坚韧了。 等舒舒服服睁开眼的时候,她那三哥哥,正在那专心编提篮呢。 就在这个时候,花厅那边响起一声猫叫。 又是阿狸在那哭了。 她爬起身,摇摇晃晃向花厅走去。 果然,大老远的,就看到一白发老头在那哭得泪眼婆娑的。 林逃逃一瘪嘴,这画面,真的……也是没谁了。 硬着头皮过去,爬上门廊,抬手摸了摸老头那一头的白发。 “扎不多晴了。你这样,盖盖的。” 也就只有在阿狸面前,她才会说这么多话。 阿狸点了点头,身形一晃缩小成毛茸茸的一小团。 她倒退着爬下台阶,坐在沙地上,抬手招了招。 门廊上的阿狸消失,然后出现在她旁边。 捡了块石头,她在沙地上写道:不是不帮你,确实是没有一点消息。 这些日子以来,她随阿娘出门听到有用的消息,仅仅只是阿狸主人的名字,和阿狸主人一家在这宅子里疯了,然后病的病,死的死。 至于原因,好像左邻右舍的人都不知道。 看着一脸悲伤的阿狸,她长叹一口气,把听到的关于这宅子的所有的事,都写在了地上。 等她写完的时候,阿狸就那么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猛的,阿狸忽然抬头,一双宝石般的眼珠子,瞳孔震荡。 “是他!肯定是他!” 看着阿狸的样子,林逃逃也急了。 小手一抹,快速写下一个字:谁? 阿狸突然拱着她的手道:“那个家伙喵!我带你去见那个家伙!主人的死肯定和它有关系喵!” 那个家伙? 这宅子里,还有一个? 不可能!她再弱,也不至于连灵体都察觉不到! 除非……阿狸口中的那个家伙,不是灵体! 爬起身来,跟着阿狸往后院走去。 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她,走得那叫一个艰难。 走到后院这一路,她都不记得自己摔了多少个屁股墩。 阿狸一进后院,马厩里的老马就开始烦躁不安的喷着气,时不时的还会扬几下蹄子。 林逃逃并未理会。 因为大多数的动物,要么用闻的,要么用看的,都是可以感知到灵体的。 她跟着阿狸绕过马厩,跟着院墙一直往后走,直到阿狸突然消失不见时,林逃逃伸手扒拉开墙上的枯藤和杂草,才看到这里有扇门。 门身上布满了青苔。 估计舅舅们翻修后院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突然出现在门上。 “大师快过来喵。”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干着哒,我即不嘁。” 阿狸头一歪:“你是大师耶,怎么会进不来呢?喵?” 林逃逃:我是大师,我不是死了! 不理会门板上的小脑袋,她使足了吃奶的劲,拉扯着门板上的枯藤和杂草。 只要是门,肯定会有门栓或是把手。 只要找到门栓,只要没上锁,她就能想办法过去。 可是……她真的太矮了。 抬头看着扯不到的地方依旧被枯藤遮挡得严严实实,她就莫名的有种挫败感。 活了两辈子,还是头回觉得这么没出息! 她转身就往回走,直到停在马厩门前。 此时没了阿狸,老马已经安静下来了。 她拿了把干草递过去,老马就低头过来吃。 触碰到老马的头,心中咒文吟诵。 【悲夫常枉苦,烦恼三途中。一洒甘露水,幽境静乐托。化逍遥乡吾,今滋汝供益,如仙境众一粒变十万,河沙鬼神共吾奉。亿亿劫中,度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上帝律令摄!】 原本正吃草吃得津津有味的老马,突然停下了动作,下一秒直直的看向了她。 再下一秒,老马一个箭步后退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它瞳孔微颤,马嘴一动:“你、你、不要、不要过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丢了手里的干草,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老马呜的一声,差点没把脑袋摇下来。 为了抵触她,老马甚至选择不开口说话了。 林逃逃那个气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要搁上辈子,她就直接烧火架锅,吃干锅马肉了! “丁卦!不咱,叫大舅舅鸡马!肉!” 里面的老马两前蹄,在地上跺得嗒嗒嗒的响。 “你、你、呜哇……” 得!大舅舅养的,居然是一匹爱哭的马! 深吸了一大口气,原是想平复心情,没想这一口气进来,差点没把她熏死…… 咳嗽半晌,她才耐着性子道:“劳资蜀道山!” 第123章 半步仙 “呜哇~”老马哭得惨兮兮,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来。 林逃逃把马厩的门打开,说了句:“非得逼你仔丁卦!” 老老实实走出马厩的老马,直哼哼,表情有多不情愿,四个蹄子就有多听话。 没办法,它是真的惹不起眼前这活爹。 最后,林逃逃指挥着老马,把墙上挂着的枯藤都扯了下来。然后又费了好一会儿劲,教着老马打开了门。 “好了,你记几回嘁吧,记得栓没。” 老马一个转身,就冲回了马厩,末了还自己把门带来关上,然后缩在最里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边,林逃逃探头探脑的往外张望…… 外面是一片荒废的夹角,再过去一些,就是宅子后头的荒山。 自家这宅子,也正是因为依山而座,才占了风水先机。 “这边,大师。” 她转头看去,阿狸冲她招了招手。 这不,来都来了,她怎么着也得跟上去看看。 于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往阿狸那边走。 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她硬是摔了三回才走到阿狸身边。 “从这上去,不远了。”阿狸开始往山上走。 这里没有路,黄泥上全是落叶。 四手四脚的跟在阿狸往上爬了一小段,林逃逃就突然停下了动作。 妖气! 绝对是妖气! 但是很奇怪,通常妖气都会裹胁着血腥味。而她察觉的这丝妖气不仅很纯粹,里面若隐若现的还有股子仙气! 很细微,细微到连她都难以察觉。 “怎么了?它就在前面了。”阿狸着急的围着她打转。 回过神来,她继续往前爬。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一小片空旷地。 而此时的她,已经被眼前所见的一颗大银杏树惊呆了。 参天大树,独立于天地之间。而它的身上,若隐若现的闪着微光。 这棵树,居然是个半步仙。 就很奇怪! 按理说,没有供奉的植物,成仙的几率是小之又小的。 而眼前这棵银杏树,居然能在这荒郊野外的成了半步仙! 想来,定是得到了什么机缘。 “那,它就在那。”阿狸从她脚边跑开,直奔至大树下。它的旁边,是一个山泉水冲击而成的小水塘。 林逃逃眼前一亮,原来妖气是从那个小水塘里出来的! 她打量过四周,确定再没有其它东西以后,才走了过去。 看样子,躲在井里的东西,是在吸收大树的仙气,又或者是在利用大树的仙气保护自己。 水塘很浅,泉水从山上落下来,形成一个不大的陡坡瀑布。 她冲阿狸扬了扬下巴。 阿狸立马心领神会的喊了起来:“你出来!” 然而,阿狸一连叫了四五声,水塘里都没有动静。 “我知道你在,快出来!”阿狸急得拿爪子刨泥。 “我来。”她碰了碰了水,凝聚在指尖的灵力随之而出。“再不出来,我可就动手了。” 下一秒,就听一个莽声莽气的声音从陡坡瀑布后传来:“别、我、我这就出来。” 然后,一个几乎同她一样高的黑色身形,从瀑布后走了出来。 好……大的癞疙宝!学名蟾蜍! 而此时的癞疙宝,一双外凸的大眼珠子,也是直愣愣瞅着她。 那满眼的不可置信,充满了惊讶。 “小娃?”癞疙宝自言自语:“不可能啊!那股力量绝不可能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有的。” “是我。”林逃逃往后退,指了指自己面前。 癞疙宝很乖,鼓着腮帮子站在了她指的地方,低头看着她。 “逮斗勒。”她仰着头说。 “大师说她抬头累,让你变小。”阿狸立马化身成她的翻译官。 癞疙宝身形一晃,选择了小娃娃能与它直视的大小。 它又不傻,附近除了那只讨厌的死猫,就只剩下眼前这个小娃娃了。 死猫有多了解它,它就有多了解死猫。所以……眼前这个小女娃,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听话,是唯一的出路。 “我、我没有害过人,我、我只想安安静静在这里修炼。真的,大师,我发誓,如果我害过人,定遭天打雷劈。” 林逃逃点了点头:“我资到。” “不可能!喵!”阿狸急得上窜下跳:“方圆十里,只有你一个妖!主人的死,肯定与你有关!” “不是我。”癞疙宝摇头。 准确的说,它是在摇身子。因为它根本没脖子,头一动,整个身子都在晃。 林逃逃没吭声,而是摇摇晃晃的转到了癞疙宝身后。 果然,它在癞疙宝屁股上,看到了一小段凸起…… “嘻嘻嘻……”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癞疙宝一个跃起,你是害羞般的把屁股给转了过去。 眼神慌乱道:“笑、笑什么?一点都不好笑!我想当三脚金蟾怎么了?谁说蛤蟆就不能有理想了?” “你是要资弹桑怼?”林逃逃笑道。 蛤蟆想要修成金蟾,本应是外出历练,得遇机缘后断一腿方可成。 像它这样,躲在这想要靠修炼化形身后那条腿的,还真是头回见。 癞疙宝歪头看她,像是没听懂她说的什么。 林逃逃忙示意阿狸。 “大师说,你是要自断双腿吗?”阿狸没好气的说。 癞疙宝眼珠子一瞪,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左右扭动着看了看自己的两条后腿。 然后惊呼:“对啊!我怎么把这两条腿忘记了?哇!怎么办?怎么办?我最怕疼了!怎么办啊?”癞疙宝哇哇的叫着,打着转自言自语。 于是本来就停不下笑来的林逃逃,看着眼前搞笑的癞疙宝,就笑得更停不下来了。 直到笑累了,她从说道:“这样吧。你奎达棍提,我搬你纠成金攒。” “金蟾?”癞疙宝猛的停下,把脸杵到她眼前。 “大师说,你回答问题,她就帮你修成金蟾。”阿狸没好气道。 癞疙宝立马疯狂点头。 然而,没有脖子的它,是整个身体都在上下起伏。而且频率之快,都颤出重影了。 林逃逃捡了根小棍,在泥地上写道:阿狸你问它,你主人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狸一下就来了精神,一字不漏的把她写的问了出来。 “这个嘛……”癞疙宝抬头看天,陷入了沉思。 第124章 阿狸主人的真相 “我记得,你死了不久后,你主人家来了个新面孔,是你主人的远房表亲。我还见过一回……” 原来,阿狸主人家的变故,就是从这个远房表亲来的时候开始的。 癞疙宝说,那个远房表亲是个女子,唤阿狸的主人叫姨夫。说是和阿狸的小主人,也就是阿狸主人的儿子,是指腹为婚的。 那女子来此,本也是为此。 只是没想到,阿狸的小主人一心想要科举,便当面好言回绝了那女子。 当时也没将人赶走,而是留下来小住。 然而问题就在这一住上! 癞疙宝说,那女子住了小半月后,宅子的女主人就生了怪病。 刚开始是嗜睡,然后就开始不认识人,到最后就疯疯癫癫的不成人样了。好几次,甚至差点把阿狸的小主人活活掐死。 为了治好妻子的怪病,阿狸的主人几乎的掏光了家产。 结果妻子的病非但没有治好,还把自己吊死在了院里的树上。 将人下葬后不久,阿狸的主人因家中无钱,就把家里的下人们都遣散了。 又过没几天,阿狸的主人就突然一病不起了。 附近的人都说,阿狸的主人是思妻心切,这才犯了病。 那女子便与阿狸的小主人,一同整日侍候在床前。 可是,阿狸的主人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床上。 “后来,你的小主人一夜之间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周围人都说,他因为痛失双亲,和那女子远走他乡了。我记得,那宅子还是那女子找来牙人变卖的。” 癞疙宝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们可以问老银杏。我们闲来无事,就喜欢在这看十里镇的热闹。只不过,老银杏不下山,而我,偶尔会下山撞撞机缘。” 话音落下时,旁边的银杏树,没有叶子的枝丫无风而晃,像是在替癞疙宝证明。 “我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必遭天打雷劈。”癞疙宝举手发誓。 林逃逃点了点头。 倒不是说她随便就信了,而是旁边的半仙都做了证,这事自然假不了。 “所以,是那个女子……”阿狸的声音突然停下。 林逃逃却不那么在意。 她拿着小棍在上写道:阿狸,你的主人已经死了。放下执念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你们若是有缘,来世定然还能相见。 这是事实! 阿狸之所以会以灵体的方式留在宅子里,只是因为对主人的执念太深。 如今知道真相后,它若能放下执念去该去的地方是最好的。要不然,这缕执念,会让阿狸成为地缚灵,之后便会永远被困在这宅子里。 仰头看她的阿狸,眼里有了泪光。 “可、可是我想见主人。” 说着,泪就流了下来。 林逃逃一咬牙,直接把它有可能成地缚灵的事,都写了出来。 阿狸只是愣愣的低着头,看着地上她写的字。 许久,见阿狸没有动作,林逃逃丢掉手里的小木棍起身就要下山。 虽然她很想帮阿狸,但是接下来,就是阿狸自己的选择了。 或去或留,别无它法。 癞疙宝蹦跶过来。 林逃逃点头,蹲在地上写道:半仙能帮你的已经到头了,你同我下山吃供奉吧。 眨眼的功夫,癞疙宝就成了好小一只。 只不过,不再是黑色的,而是因为原本庞大的灵力全身通红。 别看,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回去的路上,阿狸并没有下来。 刚开山脚,就听到阿婆焦急喊她的声音。 林逃逃连忙转身把癞疙宝捧在手里,往家里跑。 她刚到后院,就撞见了一脸焦急的阿婆。 “你这丫头!成天胡跑!吓死阿婆了!”阿婆嘴上声音严厉,却没有说一句责罚她的话。 她歪头贴着阿婆的手摩挲,阿婆立马就笑了。 “哎!真是拿你这小丫头没法!这回就算了,可不兴有下回,听到了吗?阿婆都这把年纪了,万一把你丢了,可就真活不下去了。” “嘻嘻,嗯嗯。”林逃逃点头。 拿捏! 每回她这样,就能立马哄好阿婆。 回到前院,她才知道,一家人都在找她。 也是,她腿短,跑到山上去再回来,确实花了不少时间。 这不,阿娘从前院冲进来,就拉着她凶凶的问:“你跑哪去了?” 林逃逃想来想去,只好把手摊开,露出坐在手上的癞疙宝。 “这是……”王金枝蹙眉:“红色的青蛙?” 癞疙宝鼓气的身体,一下就蔫了。那样子就像在无声的辩解,它是蛤蟆不是青蛙。 一会儿的功夫,一家人都围上来看。 林初一还伸手戳了戳癞疙宝。 一向少有表情的林十五,却是难得有了表情:一脸嫌弃。 林秋收就是个好奇宝宝,不仅拿癞疙宝当猫撸,还不停的说:“它好可爱呀!” 林逃逃:…… 也不知道,癞疙宝变成本体的话,她家三哥还会不会拿可爱两个字来形容它。 于是,她跑到外面去的事,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反正家里人都觉得她不懂事,贪玩,这才跑出去的。 倒也没说她什么,只是舅舅们拉心癞疙宝会不会有毒。 毕竟他们都是猎人,深知颜色越是鲜艳的,有毒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过,最后查看也无事,便也没有深纠。 晚饭时,老王家人在厨房里围一桌。 林逃逃看着一桌子的菜,又看了看二舅舅的脸。 瞧着,该是二舅舅找着活了。 果然,王二熊笑呵呵道:“爹娘,我明儿起,也要出门上工了。” 王江河高兴坏了:“你这孩子是真能憋!去,去把过年剩下的酒拿出来,咱们好好喝上一碗,高兴高兴。” 王二熊立马就应声跑出去拿酒去了。 田桂兰高兴之余,心里依旧惦记着王大虎的事。 她小声道:“大虎,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们铁匠铺掌柜的闺女啊?” 原本低头吃饭的王大虎,差点把头埋进了碗里。 田桂兰笑了,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还能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我们打算上门问问,看看你们掌柜的意思,顺道看看人家过礼的钱要多少,咱们也得准备上。只要她父母相得中你,钱的事,爹娘肯定会尽量去想办法。” “这事哪用爹娘想办法?大哥有我们这几个兄弟呢!明儿我路过云木依山的时候,也给老五说一声,他肯定会帮大哥的。” “好了!”田桂兰大声呵道:“你们也好,老五也好,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你们的钱,自当留着给你自己娶媳妇用!大虎的事,你们就别管了。” “娘!我们是亲兄弟!至于分得这么清吗?” “就是!” “没错。这事要落我头上,大哥肯定也会帮我!” “……” 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这般团结,田桂兰只觉得这辈子,她能有这么好、这么齐心的儿女,该知足了! 而此时的林逃逃和旁边凳子上的癞疙宝,正齐刷刷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第125章 又、又是她 门框上,一只半透明的猫脑袋正歪着头张望。 那画面看上去,就像是门框长了个猫脑袋一样。 不是别人,正是阿狸。是阿狸从山上下来了。 想来,该是阿狸做下了决定。 四目相对,阿狸穿墙壁而入向她走来。 以前阿狸只会在花厅那边打转,很少会出现在这边,更是不会堂而皇之的这样当着一家人的面出现,虽然家里人看不到阿狸。 阿狸跳到癞疙宝的旁边坐下。 “大师,我想清楚了。我要见小主人,我要知道主人到底是不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 林逃逃没有回应,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继续吃饭。 “如果是那个女人害的,我定要让她以命抵命!” 林逃逃依旧没有回应。 “喵~报仇,阿狸要为主人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呱~”癞疙宝突然接了话。 林逃逃吓得一激灵,正要伸手阻止时,却听阿婆说了句:“这蛙咋叫了?” 还好还好,好在它的声音在家人们耳中,并非人言而是蛙叫。 抹了抹手心的汗,她长出了一口气。 要不然,癞疙宝就要享年下山不足半刻钟了。 “蛙嘛,不会叫才奇怪。” 阿公回了一句后,阿婆便将目光移开了。然后俩老就和大舅舅商量起去铁匠铺说亲的事来。 而这边,就因为癞疙宝刚才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阿狸就气得指着癞疙宝的鼻孔骂。 癞疙宝也不生气,反而很佛系的开导阿狸。 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什么该放下就得放下,还说什么猫生要往前看,不该死咬着已经发生的事不放…… 于是阿狸更气,挥着抓子就往癞疙宝身上来。 癞疙宝非但一动不动,还说:“我实话实说你可别生气。你不过是个灵体,哪里能伤得了我嘛?” “你、你……”阿狸气得对着癞疙宝就是一套无影拳。 只不过,小爪爪仅仅是穿过癞疙宝的身体,一点实际伤害都没有。 “省点力气吧。就你这样,还想报仇?猫兄,该放手时就放手吧。何必自讨没趣呢?” 这不,一句话就又把阿狸点燃了。 阿狸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最难听的词骂癞疙宝。 癞疙宝仍然一幅泰山崩于前,而纹丝不动的悠然自得。 于是乎,桌面以上,是俩老和舅舅们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的声音。 桌面下,则是阿狸癫狂的叫喊和挥成无数重影的两只小爪爪,以及癞疙宝那自以为是开导,其实差点气死人的蛙叫。 埋头吃饭的林逃逃,此时满脑子都是“唐僧”两个字。 终于……一猫一蛙的吵闹声将她惹恼了。 木勺一丢,一只小手按住癞疙宝,另一只小手揪着阿狸命运的后脖子提了起来。 “早死了!”她吼。 刹那间,桌上桌下都安静了。 一家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提着阿狸的那只手。 呃……大意了…… 她连忙一改生气的表情,弯起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趁他们不备的时候收回手继续吃饭。 王江河一脸担心的压着声音道:“逃逃这是咋了?方才她的手,就好像是提着个啥?” 他打了半辈子猎,眼睛就是尺。 “啥也没有。”王田氏小声回。 眼瞅两位老人要起争执,王金枝连忙道:“小娃嘛,偶尔是会神神道道的。十五像逃逃这么大的时候,还总说有个老婆婆跟着他,成天自己吓自己的哇哇大哭。” 王田氏连连点头:“就是。你忘了,大虎这么小的时候,还说河里有水缸那么粗的蛇。老三小的时候,不也成开跟他想象中的小娃玩捉迷藏嘛。他们不都是三岁以后,就没有这种情况了嘛。” 林逃逃听得眼角直抽抽。 好家伙,三岁前天眼未合可视鬼魅的道理,阿公阿婆居然不知道! 她看了看自己的几个舅舅。真难为他们可以顺利长大了。 终于扒拉净了碗里的饭,她滑下椅子,一手一个把两小只提着出了厨房。 在转弯处寻了个角落,这才把两小只放下。 拿了块石头在地上写:以后不许在人前说话。要么安静,要么别出现。 阿狸委屈的低下头,一向摇摇晃晃的小尾巴也耷拉在地上一动不动。 相较阿狸,癞疙宝却是洒脱的点头。 眼前这两货,一个就像是青春敏感期的叛逆逆子。 另一个却像是懵懵懂懂气死人不偿命的半大小娃。 而她……明明只是个一岁小奶娃,却要像个操劳半辈子的娘。 深吸一口气后,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看了看癞疙宝,她就像上辈子那些幻想儿子有了出息的老母亲一样,努力想象着癞疙宝成为金蟾口吐币金银的一天。 再转头看阿狸,想象着阿狸离去后自己身体里禁锢裂开的画面。 果然,这就跟那句“亲生的,都是自己亲生的”咒语一样有用,她立马就不那么生气了。 戳了戳阿狸的脑袋,她在阿狸面前的地上写:时机合适时,我会打听那女子去了何处。 阿狸点了点头。 她又在癞疙宝面前写:我会为你寻一处道观,你好好在那享香火供奉。等你修成,助你化形。 癞疙宝点头如捣蒜。 林逃逃又在二人面前写道:在此之前,你们俩都要在这里好好相处。 一猫一蛙互看一眼…… “哼!”阿狸猛头的将头撇开:“看在大师的份上,往后我便不再同你计较。” 刚想开口回嘴的癞疙宝,嘴一闭,眼一闭。一幅眼不见为净的表情。 好在这天之后,这一猫一蛙倒是安静了。 次日,王江河老两口哪里都没去,而是一刻不停编着提篮。 第二天,一大早的,等孩子们都出门后,便领着四个孙儿,和辛苦编了一天的提篮,又去井市。 行至井市,按规矩过去交钱领市籍,却见居然还是那日的那些市监。 唯独……不见孙胖子。 王田氏拿出五个钱,客气的唤了一声:“大兄弟,劳烦你了。” 三人齐齐抬头,目光碰撞的一刹,三人瞳孔一缩。 “又、又是她!”其中一个惊呼后,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第126章 可惜了,不然她身体里的禁锢又能多两条裂痕 王田氏就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日待她友善的那个小哥过来接的钱。 把市籍牌子给她后,那小哥前后脚与她出了房门。 王田氏担忧道:“我们没给你惹麻烦吧?” “大娘放心吧,没事。”小哥勉强的扬了扬了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他们方才见我,咋那幅样子?”王田氏又道。 小哥一声低叹,示意她跟过去。她连忙跟着到了一无人的墙角。 被背在背上的林桃桃挑着眉……又是被迫吃瓜的一天。 “大娘,孙胖子死了。所以他们才会害怕。” “死了?”王田氏低呼。 小哥点头:“死得还很蹊跷。那日到了医馆,孙胖子自己死死掐着自己,嘴里还不停求饶认错。非说他那跟人跑了的婆娘,想要掐死他。” “他、他怕不是病了说胡话呢吧?” 小哥低叹:“谁说不是呢?有没有掐着他,我们这么多人能看不见吗!后来医馆的郎中便给施了针,孙胖子也平静了下来。 可……谁曾想,人就这么睡着睡着,就没了。等到汤药熬好,他们想给孙胖子喂药的时候,才发现人早走了,尸身都凉了。” 林逃逃不屑。 什么跟人跑了?怕不是被他活活打死!不然也不会阴魂不散的趴在孙胖子背上。 也就是孙胖子身着官府衙服,又是火气旺盛的男儿身,不仅让那女人无处下手报仇。 加之孙胖子时常进出官府之地,以至于让那女人的阴魂每日消减。 若不是那日受灭光咒的影响熄了阳火,再折腾不久,那女人的阴魂必将从此消逝于天地之间。 也不知道孙胖子怎么好意思,沾着一手的血,还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的。 “那、那他的死,和我有啥关系呢!”王田氏不解道。 小哥四下张望几眼,才压着声音道:“原本这事,我们都以为就到这就结束了。没曾想,孙胖子的爹娘兄弟接了尸身回家后,当天晚上就请来了道士,做上了法事。” “这有啥好奇怪的呢?人走了,不都得请先生来摔盆开路吗?” “嗐!可问题是,那道士不是来开路,而是来捉那些不干净的玩意的!我们大伙那天才知道,孙胖子以前的婆娘根本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他喝了酒后活活打死了。 别看孙胖子身宽体胖,其实胆子小得要死!说是当晚酒醒了,见他婆娘被他打死,就哭得不行,想要报官认罪。 哪想他爹娘却把他按下了。当晚,孙胖子一家七八口子,就把孙胖子的婆娘给分成了小肉块喂给家里的狗,狗吃不完,又拿去河里喂了鱼。” 别说王田氏了,林逃逃都听呆了。 她也是真没想到,看似恶人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恶人。 而那些看似孱弱面善之人,却有着一颗黑透了的心肝! 就如师傅说的,活着的不一定是好的,死了的,也不一定就是该死的。相反,有些活着的,才是该死的。 以前她听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像绕口令一样,不懂其中深意。 如今听来,反倒是突然就明白其中之意了。 回过神来的王田氏,忙问:“那、那这事都闹出来了,孙胖子的媳妇家就没告到官府去?” “哎!谁说不是呢?这事要换做别人家,若是知道自家闺女在婆家死得这么惨,怎么着也会闹上一闹。 偏巧孙胖子媳妇的娘家人,听了不仅不想替自家闺女申冤叫屈,反而说孙胖子的公爹婆母是编造的说法,目的就是想将孙胖子的死,嫁祸给她家。” 林逃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谁能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种爹娘? “这不。”小哥继续道:“孙胖子媳妇的娘家人不去告官,不就没了原告嘛?这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王田氏不解:“那这与我有啥关系呢?” 以后他们老两口还想多来井市,得罪市监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小哥一脸为难道:“还不是因为孙胖子向你们讨钱后就出了这事。说白了,我觉着,倒是你们受孙胖子拖累了。 大娘你放心,这事吧,虽说不好,但也不是啥坏事。昨儿他们一整天都在说你们,听那意思,以后不但不会刁难你们,只怕是见着你们,他们都想绕路走。这不,今儿你交钱,他们都没敢接。” 王田氏一脸尴尬。 真论起来,是件好事。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大兄弟,感谢你如实相告。你忙吧,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要我说,就是他们自己吓唬自己。这事,不过就是赶巧了而已。”小哥笑道:“行,大娘知道就行了。那我回了。” 送走小哥,王田氏把自家老头子和孙儿都叫了过来,进了井市,还是上次的位置支起摊来。 刚刚弄好,那两市监就来了。 在巷子口那,与他们对望许久,二人方才上来。 “大娘,叔,我们不懂事,您二位大人有大谅,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其中一人说了话,就递过来两铜板。 “这是那天孙胖子向大娘讨的钱。昨儿我们就在井市等了一日,您二位没来。今儿又这熬着,这才等到您二位。大娘,您可千万别跟我们生气。” “对对对,我们年轻不经事。叔和大娘别和我认真。” 另一人的手里,不止两钱,还多了一个。三个钱,齐排排卧在掌心上。 王家老俩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活了一辈子,他们还是头一回不知道该怎么拿主意。 这钱他们好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林逃逃却是看笑了。 果然啊,这种两边倒的墙头草,真是哪哪都是。 他们的三观,完全取决于哪一方的能力更大、实力更强,和正解与否完全不相干。 就在四个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俩市监把手里的铜板子往提篮里一丢,一溜烟就跑了。 那样子,就像是跑慢了,自己就会是下一个孙胖子一样。 周围不远处的几个摊贩,皆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这边。 “今儿这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就是,在井市这些年,都是咱给市监孝敬茶水钱,啥时候见市监们给别人孝敬钱啊?” “……” 议论声中,林逃逃不自觉的扬起一边嘴角。 方才那两市监得庆幸自己手上没染血,不然……孙胖子死那天,就不止孙胖子一个了。 可惜了,不然她身体里的禁锢又能多两条裂痕。 第127章 命里缺啥不好?偏就缺德 直到那两市监没了人影,王家老两口才回过神来。 王江河把铜板捡起来,疑惑的自言自语:“今天这都咋的了?” 王田氏心里自然有数,不过没必要讲罢了。接过自家老头子递来的钱揣好,只道:“他们给,就收着好了。” 王江河这才没说什么,继续整理起提篮和簸箕来。 自上次提篮好卖以后,他昨儿还编了好些个簸箕。这都是农户家中常用的物件,他想着在井市应该是好卖的。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卖完。”他需要钱。 虽说二熊兄弟几个,说是他们兄弟凑钱给大虎说亲。可他是父亲啊!他才是该拿钱出来的那个。 何况,二熊他们将来也是要娶媳妇成家的!总不能现在紧着大虎,以后他们不娶吧! 偏心的父母,他可做不出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他都疼。 虽然短时间可能凑不齐这么些钱,但他总归是要努力去做的。 王江河看了看自己那不争气的瘸腿。 如果他的腿没瘸就好了。 轻叹间,就有个婆子上来问提篮的价钱。 王田氏连忙招呼:“不多,只要十个钱。” “什么?”那婆子把手里的提篮往回一扔,嫌弃道:“就这破玩意儿还要十个钱?你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么贵!你咋不去抢呢?把路一拦,那不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原还笑呵呵的王田氏,被说得笑不出来了。 王江河哪里见得自家婆子受这种委屈,立马说道:“买卖买卖,讲的就是个你情我愿,我家的东西,我高兴要多少就要多少。你若觉着贵了,不买便是,又不强求。何必说话这么难听!” 那婆子瞪着王江河道:“那也要自知之明吧!你也不瞧瞧就这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一向不善言词的王田氏,气得就要动手。还是王江河给拦了下来。 他不停小声安抚:“犯不着跟她这种人生气。若是动了手,可是要挨板子的。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起?别给孩子们添麻烦。” 气红了脸的王田氏,这才压下了手里的火。 林初一怀里的林逃逃,在细细打量过那婆子以后,这会儿也是气得拽紧了拳头。 【什么玩意!一家子勉强凑出一身衣裳才能出门的家伙,凭什么嫌弃阿公的手艺!嘴上不留德,活该穷三代!命里缺啥不好?偏就缺德,拿两个破铜板就想骗走阿公的簸箕,不要脸!要不是我说话不利索,看我不怼得你还不了嘴。】 林初一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小团子。 只好奇幺妹啥时候说话这么利索了? 细想,又觉不对。明明方才妹妹的嘴都没有动的。难道……他是听到妹妹的心里话了? 林初一一脸诧异。 那婆子见人不说话了,嘴角得意的扬起来,伸手捡起方才挑的那只提篮,不屑道:“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也怪可怜的。给你们两个钱好了。不过是拿竹篾编的破烂玩意儿,还能挣钱,够意思了。” 婆子像打发乞丐似的丢下两个钱就要走,一转身,手里的提篮突然不见了。 “唉?”她一转身,只见一只小手,打开在她面前。 “没钱你直说啊!我阿公阿婆都是心善的人,看你可怜也会送你一只的。别想拿两个钱就骗走我家的簸箕。”原本林初一只不过是直言。 然而这话却刺激到了婆子的神经。 “这没教养的小孩是哪家的?有娘生没爹养是吗?”婆子气急了,扬起手就甩了上去。 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巷子里。半边脸肉眼可见红肿起来的林初一,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捂着脸,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臭婆子,敢打我孙儿,我今天和你拼了!”王田氏是越过自家摊子飞扑出去的。 那婆子还没搞清楚状况,整个人就被扑倒在地。 揪着婆子的头发,砰砰砰的往地上撞。 那婆子也不是善茬,反应过来,就伸手往王田氏脸上抓。 又黑又长的指甲划过,王田氏脸上就有血珠子往外渗。 那一条条的血印子,触目惊心得可怕。 “这么大岁数,打个七八岁的娃娃,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豁出去的王田氏,按着婆子的头,一个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 接着又换另一只手,从相反的方向,又抽了一次。 那婆子的脸颊瞬间就肿得对称了。 她再次伸手,王田氏却躲都没躲一下,整个人就是那种连命都豁出去了的状态。 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的往那婆子脸上抽。 啪啪啪的响声,就像是有人拍手叫好似的,响得格外有节奏。 十几个大巴掌过后,那伸起要抓人的手,突的一下就耷拉下去了。 那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上,眸光朦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被干懵了。 气疯了的王田氏,丝毫没有打手的打算,两只手都挥出了重影。 只见那被按在地上的婆子,脸左一下右一下的歪来歪去。这会儿子,她就跟坐船似的,天旋地转晃得不行。 两耳朵里就像是塞了百来只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吵得啥也听不清。 腿脚不利索的王江河,慢慢吞吞走过来,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把自家老婆子给拉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把人打死了。”他说。 王田氏气得差点没控制住,把最后一个巴掌打在自家老头子身上。 收回手,她往躺地上的婆子脸上啐了一口,脚还狠狠的往那婆子踹,骂道:“打死我赔命就是!” “阿婆!初一不要阿婆死。” 林初一了抱上去,王田氏才停下踹动的脚。 她怕自己动作太大,伤到自家孙儿。 林十五抱着林逃逃也上去,二话不说就把自家妹妹举得高高的手:“妹妹要阿婆抱。” 林逃逃眉头一挑,立马张开手,甜甜的喊了声:“婆,抱抱。” 大哥说得对,为那婆子挨板子,着实不值当。 方才还按都按不住的王田氏,对自家这宝贝孙女从来都无法拒绝。立马就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第128章 他为什么袒护他们? 手里抱着自家宝贝,王田氏这才没了大动作。 她一手抱着孙女蹲下来,一手抚着自家大孙子那红肿的脸,心疼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都怪阿婆,阿婆没护好初一。” 林初一不哭反笑,脸主动贴着王田氏的手心摩挲。 “不怪阿婆,是初一大意了。” “都肿成这样了,走,阿婆带你去医馆。”王田氏起身拉着林初一,嘱咐自家老头顾好摊后就走了。 王江河连忙牵着林十五和林秋收回到自家摊子旁。 这时候,地上的婆子才大喘着气爬起来。 她看了眼王江河,忌惮的没敢开口,缓缓起身后,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走到巷子口,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背过气去。 在井市这么些年,她还是头回碰上硬茬。 思来想去,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更何况,今天挨的这顿打,她若是闷不吭声,以后还怎么在井市混? “等着吧!有你们好看的。” …… 这边,医馆里。 王田氏心急如焚的看着郎中给初一摸药。 林初一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不停说话安抚:“没事的阿婆,真的一点都不疼。” “还不疼?瞧瞧这几个指甲划出来的血痕,都肿成这样了。”郎中责备道:“娃小的时候都皮,可你们也不能把下这么狠的手打娃啊! 你瞧这脸都肿成啥样了?这几道血痕若是留了疤,还不得害了娃一辈子?再说了,巴掌打就罢了,咋还带打带抓呢?娃的皮薄,比不得大人。瞧这伤,多瘆人啊!” 他说得一点不夸张,别人看不出这伤的严重性,他们做郎中的,却是一看一个准。 这伤根本就不是纯属意外造成的,而是巴掌落到脸上的时候,就冲着毁娃面相去的。 这药抹着有多疼,他更是比别人清楚。 可这孩子硬是哼都没哼一下,还强笑着说话安抚别人! 他啊,最是见不得这种下狠手打娃的! “要么就别生,生下来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责任,就要好好养!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你待他好,他长大有了出息,自是忘不了你的好!你若是有困难养不活,送与别人也行啊!” “我……”王田氏没脸解释。 虽然听出郎中话里有误会,可她真的没脸解释。她确实没有护好初一。 “郎中爷爷,您误会阿婆了。阿婆疼我还来不及,哪里会舍不得打我。这伤是别人打的。还请您也瞧瞧我阿婆脸上的伤。” 老郎中这才意识到是有了误会,连忙转头连声道歉。在得这婆孙俩遭遇的事后,也是气得不行。 末了,还细心的为王田氏处理好了脸上的伤口。最后算药钱的时候,还给往少算了不少。 “以后再遇着这种事,千万别放走了人。把人拖去市监那里,让她挨罚不说,还得把你们的药钱补上!哎!你们啊,就是遇事不懂处置。挨了打还得自己掏钱疗伤。” 说完,又拿了个小葫芦给他们:“方才误会了你,怪不好意思的。这药你拿去,就当是赔礼了。记得每天擦上一回,伤好了不至于留下难看的疤。” 王田氏哪里好意思收,可是推了几回,郎中都坚持给她,她这才收下的。 临走的时候,郎中又道:“要是脸上的疤痒,千万别拿手抓。抹点药,或是忍一下。若是流水流脓了,一定要回来找我。你们放心,药钱你已经付过了,不会再收你钱的。” 王田氏感激道过谢后,这才抱一个,牵一个的往井市回去。 路上,她轻声责备:“初一,你一个小娃,以后万不要再管大人的事。听到吗?” 仰着头的林初一,却是摇头。 “初一不是小娃,初一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保护家人!初一以前没有保护好阿娘,现在就连做梦都后悔不已。若是能重来一回,定不会让阿奶那般欺负阿娘!” 王田氏一脸心疼,小初一这是在弥补心里的愧疚,她倒是明白初一为什么会把那婆子手里的提篮夺回来了。 “好了好了,事过去就算了。你啊,好好吃饭,好好长大,长大了才能保护阿娘。” 林初一点头:“嗯!初一还要保护阿婆、阿公、舅舅们、还有弟弟妹妹。初一不仅会好好吃饭,还会好好念书。等初一学成,定不会再叫家人受一点委屈。” 林逃逃面带笑意,自打她给哥哥寻了个启蒙老师后,她哥哥的面相就有了变化呢! 从如今的面相上看,将来定是有所成的人物呢! 王田氏欣慰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适时,也到了井市门口。 笑得眉眼弯弯的林逃逃,顿时看直了眼。 有意思,井市门口蹲着的,不正是方才被阿婆打成了猪头的那个婆子吗? 那婆子像是也看见了他们。猛的从地上站起,手指着他们这边,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阿婆猛的将她塞给大哥,撸起袖子,一幅要上去干架的样子。 原本将就阿哥的小步子,也成了大跨步。像是怕那婆子跑了似的。 一路小跑冲过去,那婆子嗖的一下冲进了旁边市监们的屋子。 三个市监目光来回在两个婆子身上打转。 “你说打你的人……是她?” 婆子猛点头,摆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就是她!我不过还了个价,她不满意可以不卖与我,可她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成了这幅样子。市监大人,你们一定要为老太婆做主啊!你们瞧瞧我这脸,她若是不赔钱,我连治脸的钱都没有。” 林逃逃眼一眯,那婆子是真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得明明白白的啊!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亲身体会颠倒黑白是啥意思的一天。 “明明是你先打我的!”林初一挺身辩解。阿娘以前受的那些委屈,他定不能再让阿婆受上一回。 “叔,你们不信,可以去巷子里问问别的摊贩们,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当真是蛇鼠一窝!这么小的娃,居然当着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我孤身一人,再傻也不至于对你们一大家子动手吧!再说了,瞧瞧我脸上的伤,再看看她脸上的伤,到底谁打的谁,那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我看……说谎的人是你吧!” 市监一开口,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林逃逃打量着说话的人,她记得,孙胖子叫他小六子。 只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着他们呢? 第129章 这婆子也忒能…… 仔细打量着他的面相…… 头有伏羲骨。 伏羲骨从眉骨向上延伸直至发际线,光亮润泽。 有此面相者,能力强、凝聚力强。若为官,必定是高官,仕途顺利,平步青云。 再看耳高于眉,双耳贴脑。 耳朵在面相中表示一个人的财运和福气。双耳贴脑、耳高于眉、耳孔大的人,头脑聪明、福禄寿全。 无论为官还是从商必定有所成。 最后,林逃逃的目光打量着那人的两腮和圆厚的下巴。 下巴在面相中主富贵。 有此面相者,为人正气、责任感强、敢于拼搏奋斗正义感十足,且心胸坦荡、不会趋炎附势。 而他面相一看就是大器晚成之相。 若得贵人提拔,必定仕途坦荡,一路长虹。 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讲的就是君子内心坦荡,面容自然舒展;小人心事重重,眉目间难免显出忧戚之色。 面相,不仅仅是内心的投射,更是内心与外在的结合。 面如心镜,境由心造。 这位市监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林逃逃正看得出神,就被那婆子一嗓子惊醒。 “什么?大人,你眼睛没啥问题吧?您看看我这脸……”婆子把糊满血的脸凑上去道:“就我这伤,还不足以说明被打吗?您该不会是收了他们啥好处,故意偏袒吧?” “容婆子,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在井市的声誉很好吧?要不要,我把那些被你讹诈过的摊贩都叫来,一起到官府里告你一状?到时候,屁股挨了板子不说,还得把以前讹的钱和东西都吐出来!” “就是!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对!今天我们可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六哥,你去把那些摊贩都找来。我们这就把她送官府去!” 两个市监上去就把那婆子扭住了。 “你、你们……你们怎么能欺负我这么个老太婆呢?还有没有天理啊!大伙都来看啊,市监打人了!”婆子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叫喊声立马就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周围就围了一圈人墙。 大伙对着拧着婆子的两个市监,不停指指点点。 就在众人的视线只落在两个市监身上时,低头哀嚎的婆子,却是嘴角微扬。 她了解市监,就和了解井市一样。 她是在这讹了不少东西,甚至是钱。可他们这些做市监的,也没谁的屁股是干净的。 自己一个光脚的,还能怕他们穿鞋的不成? 她怕死,那他们就更怕死! “闹呗!真闹到官老爷面前,我讨不着好,你们也别想跑!我倒要看看,是我这一穷二白的惨,还是你们这些讹人家茶水钱的市监惨!” “疯婆子!说什么胡话呢?”两人眼神飘忽,面色已经微变。 婆子笑了:“我说胡话?好啊!走啊!官老爷面前说理去啊!老婆子劝你们一句,今儿帮我,就是帮你们自己!否则,咱们谁也别想落着好!” 见二人面露犹豫,她更加卖力的喊道:“大伙没少孝敬他们茶水钱吧?今儿咱们闹到官老爷那里去,定要让他们把吃进肚子里的茶水钱全都吐出来!” “你……” “闭嘴!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两个市监已经慌了神。 眼瞅着两人有撒手的迹象,林逃逃气得想上去给这婆子拍道直言咒。奈何她被大哥抱着,连走路的机会都没有。 【气死宝宝了!讹人的明明是孙胖子!人死了,就可以胡咧咧吗?】 “我家前几天才被讹了钱,那讹钱的明明是姓孙的胖子,和三个叔根本就没系!真到了堂前,我家可以作证!”林初一挺身喊道。 差点就打算松手的两个市监眼前一亮,直接就把婆子按到了地上。 “就是!还敢诬陷市监,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条!”二人眼里有了狠色。 林初一怀抱小团子,退回到王田氏身旁。 【大哥好样的!】林逃逃在心里直呼。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林初一,不由的扬了扬嘴角。 此时,小六子带着好些人挤进人群。 他们对着婆子指指点点。 有人道:“就她,昨儿只拿了三个钱,就强行买走我一斗小米。” “可不是嘛!到我的摊子上选草鞋,未经我同意就穿到自己脚上。也不知怎的,她脚就划了个小口子,不仅草鞋的钱没给我,还讹了我十个钱走!” “嗐!这算啥,那天她在我摊子上吃云吞,狼吞虎咽的把自己噎着了,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救了她一命。谁曾想,这婆子不知感恩图报就算了,反口说我想害她性命。 我与她争辩,她争不过,直接把我桌子都掀了,摔了我两个碗不说,还守在我摊子旁闹了半日,硬是折腾得我没有生意! 要不是不想把事闹大,耽搁了自己做买卖,那日我就想上官老爷那里告她一状了!今儿正好,这笔账是该同她算算清楚了!” “没错!把她拧到官老爷那去,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官府的板子硬!” “这种毒瘤,早就该拔出了!” “……” 随着越来越多指责她的声音出现,婆子的眼中,终是有了惧怕之色。 数次挣扎无果,她“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我错了!饶我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求你们了,我、我也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做这些泼皮无赖的事儿啊! 但凡有条活路,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至于做这些个没脸没皮的事啊!求求你们了,我家中还有年事已高的公婆和久病在床的女儿,我男人前些年被马车撵断了两条腿没了劳力,这一大家子,全靠我脸不要命不要的弄些吃的回去吊着命呢。呜呜呜呜……” 婆子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如何命苦。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就连之前那些说要上官府告她的,这会脸上都有了同情之色。 同样是泡在生活的苦水里的人,自然比不愁吃喝的更能共情。 林逃逃眉头一挑,嘴一咧【这婆子也忒能……】 第130章 哎!我也太难了…… 林逃逃眉头高挑,嘴一咧【这婆子也忒能编了!明明她女儿早死了,一家子还都好吃懒做,这才一身衣裳换着穿的跑出来骗吃骗喝!这种全世界她最惨的故事,她倒是真敢编!】 “骗人!”听到小团子心声的林初一再次站了出来:“大家可别被她编造的谎言骗了!” “你……”哭得满眼鼻涕眼泪的婆子吼道:“你这娃,心思咋这么坏呢?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骗人的?谁不想自己家人安好?我再那啥,也不至于咒我女儿将死吧!” “你是不会咒你女儿将死,因为你根本就没女儿,对不对!”林初一差点就把从小团子那里偷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抖了出去。 “你……”婆子气得差点咬碎了后槽牙。想得美!今天她就是耗死在这,也不可能把他们这些狗东西带回家去的。 林初一提议道:“要知道是真是假还不简单?去她家亲眼看过,不就弄得明明白白了!” “没错!我直接把人带回去,让老爷定夺就行。至于她家到底啥样,等她入了牢狱,她家里人自会出面。” 小六子说着就要上去接手,那两市监默契将人提起:“这种事,哪能让六哥动手!我们去就行,六哥放心,绝对办得妥妥当当的。” 说完,两人拧着婆子就走。 围观人群让出一条路来,目送三人这么离开。 小六子抬手压了压:“各位若与她有过纠葛的,都可到我这来,我会代写诉状交呈递到老爷那里。” 见众人不吭声他又道:“大家伙不能仅凭她一人之言,便信以为真!真相该由官府衙差核实!再者,世间穷人千千万,你们又钱多到哪里? 在咱这井市做买卖的,不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人吗?为何她穷她就有理了?她就能讹你们? 我,身为井市市监职责就是维护井市的次序和你们的利益!再者,就我而言,像她这种人本就不值得大伙同情! 你们想想,若是让人效仿了去,日后你们买卖还如何做?你们的家人也等着你们挣钱养家啊! 她家中有难处,大可坦言,大伙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哪有拿着可怜悲惨,强行绑架大家的!” 林逃逃满眼欣赏。 瞧瞧,师傅教她的面相之术,就不可能出错! 霎时,四周响起一片掌声、叫好声。 就在小六子劝散众人时,王江河领着林十五和林秋收赶了过来。 他一脸焦急:“我一听说那婆子在这把你们堵了,就赶过来了。没事吧?那婆子没为难你们吧?” 看着阿公一瘸一拐的围着他们打转,林逃逃捂嘴偷笑。 别看阿公一口一个你们,可那眼神就不曾从阿婆身上挪开。可见这二老的感情,是真的好。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声:“大叔。” 王江河才停脚寻声看去。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孙胖子唤作小六子的市监。 他迎面上来,含笑道:“大叔忘了我了?三年旱灾的时候,是大叔拿一头小野猪,把我从米肉铺子里换出来的啊!” 王江河皱着眉,一脸迷糊。 “我!陈小六!”陈小六把头上的幞头一摘,把脸凑到王江河面前的时候,撩起了额前的碎发,露出一条狰狞的伤疤来。 在看到那条伤疤时,王江河这才“喔”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六子!你是小六子!”王江河转头拉着王田氏道:“就是那个我拿一头小野猪从米肉铺子里换出来的半大娃娃!我记得他额上的那道疤,是他奶拽着他进米肉铺子时,一把将他推到桌角磕的。” 王江河激动的打量了陈小六许久,像个长辈般叹了一句:“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模样也变了不少,差点没认出来!” 陈小六把幞头戴好:“上次见到叔的时候,我就认出叔了。只是碍于孙胖子,不便与叔相认。还请叔别责怪才好。” 王江河笑呵呵的直摇头。 整理好衣冠的陈小六,却是笑不出来。阴沉着脸,看着王江河瘸了的那条腿欲言又止。 “没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王江河开朗笑道:“不过是条腿罢了,不过就是不能再于山中行走,啥也不耽误。” “叔……”陈小六眼眶微红。 当年扛着头小野猪出现在他面前的叔,是那般英武。 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怎叫他不心疼。 “嗯。叔以后有啥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只要小六子能做的,就都由我来做。” “你这娃,人都长这大了,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就在两人叙旧的时候,林逃逃才算明白,为何陈小六从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维护他们一家了。 待到阿公和陈小六说完话,陈小六抚着阿公道:“走,我给叔寻个好位置。以后叔和婶来井市,就都在那个位置支摊。” 说着,陈小六就连搀带拉的把人带到了离大门远处的一个茶水铺子前。 那掌柜的一见陈小六,立马摸着手,叫着六爷的迎了出来。 陈小六交代几句后,那掌柜的当即把棚子旁边的一张桌子挪开道:“行行行,以后大叔就到我这来支摊就成。 我这是井市最好的地段了,进进出出都得路过。” 王江河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小六就寻了个有公事的由头走开了。 小摊支起来后,王田氏嘱咐道:“回头遇见,你可得好生谢谢人家。” 王江河点头,旁边茶水铺子的掌柜却道:“六爷可是井市里出了名的好人。咱这井市,一多半的人都受过六爷的照顾。 别说给叔挪位置支摊,就是让我让出半个铺子给你们,我也不会说个不字。要没六爷照应,当初我就被孙胖子那仨,活活打死了。不过如今好了,听说孙胖子死了,也没人再欺负咱了! 就希望啊!六爷能顶上孙胖子的位置。要真能顶上去,咱们整个井市的人,就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喽!” 听到这里的林逃逃,若有所思。 从陈小六的面相上看,他确实是只差贵人提携,若是……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老王家的助力。 唉!我也太难了。不到一岁,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第131章 意外之喜(一) 正说着话呢,三舅王三狼的声音传来。 林逃逃一回头,就落进了温暖的熊抱。 “没吓着逃逃吧?不怕不怕,三舅在呢。”三舅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正当她把小脑袋钻出来时,就听到秦谓的声音。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落进秦谓怀里。 “小公子你跟过来这凑什么热闹?”王三狼一脸烦躁。 秦谓却像没有听到王三狼的声音,更没有看到王三狼脸上的不悦,满眼满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小团子身上。 “我们逃逃没事吧?吓着没?”秦谓声音温柔,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林逃逃头顶,顺着发丝轻抚。 一向没个正形的秦谓,此刻眼中尽是惊慌和怒气。 在确定她并没有受伤后,秦谓眼里的惊慌这才淡去。 只是眼底的怒意更深邃了几分。 “爹,娘!你们怎么又来井市了?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吗!那些钱,由我们来想办法,你和爹只要在家带好四个娃就行。你说你们,怎么不听劝,非跑这来呢?” 让林逃逃没想到的是,连一向很少离开云木依山的五舅舅,都一同来了。 五舅舅说了阿公阿婆几句,立马问:“那婆子呢?对初一动手的那个婆子在哪?” 阿婆连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说到陈小六相助的时候,二老眼中甚是感激。 “那还真该谢谢那位陈市监。”王三狼道。 王五猁附和点头。 林逃逃也在心里低叹【陈小六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他命中无贵人相扶,得一生浮萍命。】 【看来只有等自己再长几岁,能独立行事了,再想法子助陈小六一臂之力。待其扶摇而上后边,也能照拂一下她的舅舅和哥哥们。】 秦谓神情一滞,当时就好奇起陈小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居然能让逃逃这么上心! 这边,王三狼和王五猁说什么也不让自家爹娘再在这里卖提篮了。强行收好了东西,就要把二老送回去。 秦谓也在旁边道:“叔婶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你们这样,五哥哪里还有心思在云木依山做事?回去吧,别再让他们担心了。” 原本还想辩解的王江河打量着眼前的两儿子,又看了看四个小娃,终是上了马车。 路过井市门口时,王田氏叫停了车,下去进了管事房,把市籍牌子给还了。 出来的时候,是陈小六送到门口的。 听到声音的秦谓,挑起车帘打量了那个小陈小六的男子好一会儿。 直到马车走得老远了,秦谓才将帘子放下。 他想,既然是逃逃想帮的人,那他就更得帮了。 王江河和四个娃被送回王家小院后,当天晚上,不仅住在云木依山的王五猁回来了,就连住在秦家大院的王三狼也回来了。 自然也少不了秦谓。 “爹娘明儿就先带着这些钱去铁匠铺子问问吧。”王三狼把一个十两的银锭的放在桌上。 王五猁紧随其后,也放了个十两的银子在旁边。 “原是想着,月底结了账,才拿钱回来的。眼下只好先支出来了。我和三哥只想爹娘别再去井市了。你们辛苦我们心疼,再让逃逃兄妹跟着你们吃苦,我们就更心疼了。” “就是!您二位可是有七个儿子的人!得是我们多无能,才能让一把数岁的你们拖着几个小的去挣那点钱。” 王金枝也从腰间拿出个五俩的小银锭放了过去:“我觉着五哥说得在理,这些钱不够的话,我这到了月底还有月银。” “我这才去不久,现在支不出来月钱,但月底肯定能拿到月银的。”王二熊也道。 正当其他几人要开口时,王大虎却是起身:“是我无能,让爹娘和兄弟们为难了。这亲,我不想娶了。往后爹娘也别再操劳,安安生生在家过日子就好。” 说完,王大虎径直就回了屋。 “大虎!”任由王田氏喊了数声,王大虎都没有任何回应。 就连最后吃饭的时候,叫了半晌,人也没出来。 这不,以前有说有话的饭桌,气氛一下就沉闷了。 …… 夜里。 王江河辗转反侧。 爬坐起来,连连叹气。 “唉!说来说去,都怪我没出息!” 王田氏却安抚道:“三哥,你已经是咱王家洼最有出息的男人了!若不是你,三年干旱,他们几个小的,怕是一个也活不出来。 那三年,村里除了咱家,还有谁家没死人?要不是你,我和八个小的,还不知道能活几个下来呢。” 她说的都是实话。 那三年,他们这样的人家,简直如同活在地狱之中。 好多时候,睡下去的是五个人,一觉醒来只有三个了,那两是在夜里活活饿死的。 而他们家,全凭三哥在山里行走的本事,一家十口都活了下来。 “三哥,咱明儿就去问问看吧。也好让大虎安下心来。”见身旁自家老头不说话,她又道:“我知道,身为父亲,你想靠自己给儿子成家,不想花他们兄弟的钱。我身为母亲,又何尝不想这样呢。” 见旁边一直没有动作的王江河点头,田桂兰又道:“可我觉得三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相互照顾。你啊,也别老拎着你那父亲的尊严不放,还是得承认,我们老了做不动了。” 说完,田桂兰再没开口,只是靠在王江河身上,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等他想通想明白。 好半晌,王江河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笑过,这才睡了过去。 次日,待孩子们都出去上工后,王家老两口把最好的衣裳翻出来穿上。 还把一直舍不得用的头油拿出来,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爽利,早早的出了门。 就连林逃逃兄妹都被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裳。 这套小衣裳,还是前不久过年的时候,阿娘给她做的。 两个老的,领着四个小的,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路上,田桂兰还按规矩,买了两提喜饼。 去铁匠铺的路上,正好经过井市门口时,就听里面一片的欢声笑语。 王江河拦着一个出来的老者问:“老哥,里面这是出啥事了?咋这么高兴?” 第132章 意外之喜(二) 那人还没开口回答,林逃逃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那点细微的变化…… 合目内视,她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裂缝! 好大一条裂缝! 磅礴的法力奔涌而出,附着在她的经脉之上,然后浸入、消失。 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她努力控制着身体,慢慢去适应。 好半晌,她才满头大汗的睁开眼。 差点、差点就喜事变丧事了。 只因她这具不足一岁的凡人躯体,根本就没办法适应倾泄而来的磅礴法力。 好在她反应快,用咒法护住内脏和经脉后,把大部分法力凝在了胸口的长命锁上。 多亏了舅舅们送的这把长命锁啊! 不然她就享年十一个月二十三天了。 就在这时,阿公一大声惊呼,吓了她一跳。 她看过去时,阿公就跟个小娃似的,高兴得手舞足蹈连蹦带跳。 由于方才无暇顾及,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后来细听才知道,原来是陈小六的任令下来了。 陈小六顶了孙胖子的职务,以后井市这里,陈小六就是最大的小吏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没了孙胖子那样的人,井市里像咱这样的,日子就好过喽!” 听着自家阿公高兴的话语,林逃逃却高兴不起来了。 所以呢? 所以方才那道裂痕,是因为陈小六? 思来想去,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明明是救下不该死的,或是为冤死的报了仇,禁锢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缝隙。 不过是个书中连名字都没有配角,为何改变了他的天命,会有如此效果呢? 疑惑间,林逃逃就听那老者道:“可不是嘛!今天我才知道,井市的市籍原来只要两个钱!以前孙胖子在的时候,都是多收了我们一个钱的!” “是吗?”王江河惊呼。 那老者继续道:“我给你说,之前跟孙胖子一起为虎作伥的那两个浑蛋,今儿都被抓了!连带着还有他们上头的一个小吏,今儿也被下了狱。 听说,孙胖子多收的那一个钱,就是用来孝敬他的。还有传言,这市监管事就是孙胖子花钱从那人手上买来的。 孙胖子为了讨好他,便多收了一个钱拿来孝敬他。要不是陈市监揭发了这个事,咱们生活在底层的穷苦人,哪里会得这种实惠喔! 一天少收咱一个钱,一月就是三十个钱,一年下来好几百钱呢!” 老者说到这里,扯着袖子抹起泪来。 “当初别说拿出几百钱了,要是我能拿出几十个钱来,我家那婆子也不至于就没钱看病,活活痛死在家里头。” 有过同样经历的王江河,很是同情的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样的人,生不起,病不起,活不起,也就只剩下死得起了。可生活不就是生下来就得好好活着嘛。往前看,都会好的。” 哭红了眼的老者,这才艰难的笑笑点头离开。 林逃逃也在这一刻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说,陈小六的命数的改变,又影响了陈小六周围的人,比如那个老者和那个被陈小六揭发而入狱的贪官酷吏。 所以……她身体里的禁锢才会那样? 等等! 她又发现一个问题!自己不都还没有机会出手呀!陈小六的命数怎么就会变了呢?这笔账怎么就算到自己头上了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他们已经到了铁匠铺门口。 阿公在门前叫人,好半晌,里面才走出来个年轻人。 阿公忙问:“小哥,请问你家姜掌柜在吗?” 年轻人摇头,只说掌柜的出去了。 阿公又问:“小哥可知道姜掌柜去了哪?啥时候能回来?” 年轻人依旧摇头:“这个我们哪里知道。大叔若是有生意上的事,也不必掌柜的在,交给我们就行。” “那倒不是。”阿公连忙摇头退了回来。 “来得不巧,只好改日了。” 阿婆却道:“来都来了,不如见见大虎。我想,这事不好瞒着他。” 结果一问,依旧不巧,连大舅舅都出门送货去了。 这不,阿公阿婆也只好怎么去的,便怎么回了。 前脚刚到家,后脚就有秦宅的小厮来送请帖。 王家二老不识字,还是林初一给读的。 合着,竟是素雍斋明儿要重新开张了。 贴子是秦谓写的,请的是他们一家。 于是,去铁匠铺说亲这事,只能再往后放一天了。 第二天。 老王家人就按着贴子上的时辰去了素雍斋。 一大早的,素雍斋门口就热闹非凡。 一会儿掌声,一会儿叫好声的。 待到挤上前去,林逃逃都有些无语了。 要不怎么说秦谓行事不着调呢?你想,哪个正常人会在开张这天,搁自家门前搞杂耍班子啊? 一段胸口睡大石下来掌声雷动。 素雍斋里,竟又响起了唱戏声。 好好好,好好一个素雍斋,意被秦谓改成了戏班子。 王江河把贴子递上去,伙计接过去,只看了一眼落款的地方,立马就把他们迎进门去了。 一进门,还真有个不小的戏台子,上面还唱着戏呢! 底下放了好些桌椅,坐得满满当当的。 各桌上,都摆了素雍斋的小点和茶水。 不得不说,她都不相信,这里会是以前那个异常安静的素雍斋。 她抬头往上看,竟连二楼都改动了。 不再是以前那一整层的厢房,而成了也能看到下面戏台子的天井。 光听上面的掌柜和叫好声,好像人还不少。 这时,有人拦住为他们领路的伙计,说要添这添那的。 王江河忙道:“小哥,你告诉我们怎么去,我们自己去就行。你赶紧忙去。” 那伙计感激道:“谢谢叔,您啊,上二楼,东二间就是为您留的。” 王江河点头向楼梯口走去,一家人都跟在后头。 这刚到楼梯口,就被人挡了去了。 “哟!谁啊这是?这不是王家洼的泥腿子吗?这素雍斋,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原本趴在肩上的林逃逃寻声转头,眉头不自觉的挑起。 这……不是王三宝吗? 就是那个原书里,把四舅舅害惨了的罪魁祸首! 上回他害四舅舅不成,怎么又遇上了呢? 第133章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三宝?”王江河不由的唤出声来。 王三宝满脸不屑的抖了抖了褂子:“也不看看我这身行头,小爷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整了整衣角,王三宝大吼:“哪个不长眼的把这家子泥腿子放进来的?今儿可是素雍斋的大日子,也不懂得避避晦气嘛!” 这一嗓子出来的时候,恰逢刚唱完一出戏,那满堂的人都被王三宝的声音吸引。 “三爷,他、他们是我带进来的。”之前领路的小哥急急忙忙跑过来。 王三宝上手一巴掌就给那小哥抽了上去。 “滚!不长眼的东西,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领,当我素雍斋是城外的城隍庙吗?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来上工了!我素雍斋从不养闲人!” 捂着脸的小哥瘪着嘴,委屈道:“可是他们……” 啪!巴掌声直接打断了小哥的话语。 “三爷,他……” 啪!眨眼小哥又挨了一个巴掌。 小哥也是倔,扭回头来再次开口:“他们有……” 下一秒,小哥又挨了一个大巴掌。 王三宝面目狰狞的吼道:“还敢顶嘴!还不赶紧滚!” 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的小哥,连自己红肿的脸都顾不上,爬跪在地上扯着王三宝的衣角哭道:“三爷,您饶了我这回吧!我爹当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凑够了钱把我送进素雍斋。 我那一家老小,还指着我这份活计挣钱吃饭呢!我求你看在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就饶我这一回吧!” 王三宝高傲的姿态引得大堂里的众人议论纷纷。 “不会吧?这素雍斋不是秦家和悦家所有吗?什么时候连王三宝也参和在里面了?” “咳!这事你就没我知晓内幕了吧?听说,王三宝的一个表亲,进了秦家大院,甚得秦家老爷喜欢。这才在秦老爷那里讨得管事这份差事。” “是吗?难怪我说今儿怎么没见着素雍斋原来的老管事。” “可不是!十有八九是被王三宝撬角了呗!眼前这一出,明眼人一看就是借题发挥、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给楼子里的伙计和后厨们看的呢!” “没办法,谁叫王三宝能得秦家赏识呢?” “……” 随着羡慕声四起,王三宝得意的耸了耸肩,平整衣襟后,一脚就把小哥踹倒在地:“呸!也不撒尿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没说完,一记力道直击王三宝屁股,他一个身形不稳,直接仆倒下去。 随着大堂里那阵齐刷刷的倒抽气声响起,王三宝的脸也顺利降落。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秦家的地界撒野的!” 秦谓的出现,让整个楼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可看得真真的,秦家小公子那一脚,可没留半分情面啊! 不是说王三宝很得秦家赏识吗? 不是说王三宝的远房表姐,很得秦家老爷宠爱吗? “公、公子。”顾不上自己少了的门牙,他一脸血的爬起身来。 “该滚的是你!”秦谓直接把脸撇开,一副看他一眼,眼睛都会脏的表情。 王三宝吓坏了,顾不得还在喷涌的鼻血,道:“公子,我表姐可是秦老爷身边的柳姨娘,你这样做,就不怕日后和秦老爷心生嫌隙吗?” 听了这话,秦谓差点笑得上不来气。 “对喔,你不说我还真差点把柳姨娘忘了。”秦谓一字一步的往下走去,最后站定在王三宝面前。 俯身上去,以极小的声音道:“一个不入眼的小狐狸精罢了,只怕她自己都无暇保身,你居然还想拿她来吓唬我?呵、呵呵呵。“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素雍斋,那就留下来做花圃的肥料好了。” 王三宝瞳孔骤缩,耳边再次响起秦谓那轻柔戏谑的声音:“你啊,别着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在那边见着你那远房表姐了。” “来人!把王管事,请去后宅休息。”秦谓一声吩咐,立马就上来两个伙计,一左一右的架住了王三宝。 “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王三宝吓坏了,感觉告诉他,方才秦谓说要拿他当肥料的话,绝对不是吓唬他的。 他猛的想起,以前那些和秦谓曾有过节的,要么突然失踪不见,要么受了刺激疯疯癫癫。 那时他以为秦家有钱,又只有秦谓这么一个儿子,所以秦老爷才会拿钱替这没啥卵用的公子哥出气。 从没想过,也许那些人就是秦谓亲自动的手呢? 想到这里,他只觉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 再看秦谓那张无比亲和的俊俏脸庞时,一种名叫恐惧的感觉像藤蔓一样,占据了他整个身体。 尤其是对上秦谓的眼,那眼神仿佛躲在暗处的狼,随时随地都会冲出来咬断他的喉咙。 回过神,他连忙祈求:“秦小公子,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小的这回吧!” 秦谓却是调笑一句:“这王管事怕不是摔坏了脑子。快,把王管事扶去后宅,再去请郎中过来好生瞧瞧。” “不!公子,不要啊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公子……” 随着王三宝被连拖带拽的架走,嚎叫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不见。 秦谓一个转身就到了林逃逃面前。 “哎呦,没吓着我们逃逃吧?”他蹙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小团子。 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就掐上了林逃逃肉嘟嘟的腮帮子。 林逃逃掀起的将其拍开,却惹得秦谓轻笑出声:“还晓得拍开我的手,看来没事。” 转头又对老王家众人道:“叔、婶,上面厢房里坐。” 无视底下一片诧异目光,秦谓就瞬间化身小二哥,领着老王家人上了楼梯,往二楼走去。 直至他们身影消失,前堂里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被王三宝打肿脸的小哥,也立马爬起来正了正衣角后,示意戏班子赶紧继续唱。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戏台子上就又演上了。 只不过,此时的众人早没了听戏的心思。 他们无不好奇秦谓身后的那家人,是什么来头。 尤其是秦谓最为关心的那个小娃,和秦谓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听有人道:“该不会……是秦小公子生在外头的孩子吧?” 第134章 另一副面孔 进了厢房好一会儿,王五猁才从云木依山过来。 进来的时候,王五猁脸色不大好。但在抱起自家宝贝外甥女后,终于有了许些笑容。 察觉异样的秦谓忙问:“五哥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为那不起眼的东西生这么大的气吧?” “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喝茶听戏?对面的事,你就不管了?今儿大多都是你请来的人,过了今日,素雍斋的生意,依然会和从前一样。别忘了,你可是承诺过你父亲,保证这里能赚钱的。若是亏了,小心秦老爷罚你跪祠堂。” 秦谓一脸无所谓的挑了个小心,递到林逃逃手里。见小祖宗喜欢,他才满意开口。 “跪就跪呗!他就我这么个儿子,难不成,还能让我跪死在那成?再说,这事我也有办,只不过还需要些时日罢了。要说,这事还得怪五哥你呢!你说你都习得了安宅之术,怎就没顺道把风水也习来呢?” 王五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是木匠,又不是道士。他习的是破邪术安家保宅之道,又不是画符念咒抓鬼降妖。 跟个啥也不懂的外行说也说不清,索性都懒得浪费那个口水。 听到自家五舅舅为难的林逃逃,两个小眉头高高挑起。 上次被秦谓带来素雍斋的时候,她就看出端倪了。 对面的点心铺子,应该是请来过有些道行的先生给支的招,把那铺子头上立了杆旗。 其形似长矛,直指素雍斋,这才破了素雍斋的财气,导致了素雍斋生意日渐败落。 而素雍斋应该也是请人来应对过的,要不然,门头上也不会挂着个明晃晃的八卦。 只可惜啊,素雍斋请来的人,道行不如人家,只是单纯挡了当头煞,并没有解决财气被破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被破的财气,一日不重聚,素雍斋的生意就只会越来越差,最终关张倒闭。 林逃逃没好气的吐槽【不就是个当头煞吗?打回去不就完了!他举长矛,咱顶炮,谁怕谁啊!】 偷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五猁,瞳孔一缩。 这……这么简单? 回过神来,王五猁一口亲在自家宝贝外甥女的头上,将小团子放回地上,便拉着秦谓出去了。 手握小心,站在地上的林逃逃,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王五猁拉着秦谓从戏台那边路过,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诶!”她长叹一声。 算了算了,等过了今天,下次来的时候再看看,给这弄个阵法扭转一下颓势好了。 想到这,她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戏台子上。 不得不说,秦谓倒是个懂怎么玩的。把点心铺子和戏班子这么一结合,简直是个吃喝解闷的好地方。 还有这些小点心,那是一个比一个好吃。 而这时的素雍斋门口,王五猁也落实好了应对之策。 当晚,素雍斋闭门后,又重新动工大兴土木起来。 对面的掌柜,看得那叫一个乐呵。 “掌柜的,他们不会有啥大动作吧?” “他们?也不是我小看他们,姓秦的能有那本事?看着吧,他们离关张不远了。” 而此时的素雍斋后宅中,秦谓正乐呵呵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王三宝。 “唔唔,呜呜呜唔唔唔唔……”被堵了嘴的王三宝两眼惊恐的直磕头乞怜。 秦谓却冷冰冰道:“怎么?之前要挟我的底气呢?呵呵呵,一只小狐狸精罢了,真以为讨得老头子几天欢心,就能做秦家的主了?真当我秦谓是摆设呢!” “呜呜呜……”王三宝疯狂喊着不敢了不敢了,然而堵的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他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会去招惹王家人了。只要秦谓肯放过他,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秦谓轻抚着腮边长发,手指打转,发丝流转。 眸子不再似平时那般,眼含笑意。而似一潭深水,深不见底。 看着面前怕死的男人,他突然想到有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修长的手指伸出,扯去了王三宝嘴里布条子。 “公子,求您饶小的一回,从今往后您叫小的往东,小的绝不往西。您叫小的往北,小的决不往南。只求公子留下小的这条贱命!” “闭嘴。”秦谓厌烦道。 王三宝立马就乖乖闭上了嘴。 秦谓满意的扬起嘴角:“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王三宝砰砰砰的磕头,以示感激。 秦谓伸出脚,脚尖刚好抵着王三宝又要磕下的头。 “我这么说吧,你和柳絮之间,只能活一个。” 王三宝瞳孔一震。 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谓。此时的秦谓哪里还是白日里那个不着调的浪荡公子? 秦谓却是呵呵笑道:“时间就定在明天好了。明日如果她还活着,那你就怨不得我把你当做花肥了。若你能活下来,这素雍斋的掌柜就是你的了。” 然而王三宝心里却慌得不行。 因为他知道,秦谓不是说着玩的。 杀人?还是被杀?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可是,他不明白,秦谓为什么会和柳絮过不去。 于是鼓起勇气开口:“公子,柳絮她何曾得罪过您啊?” “呵、呵呵呵。”秦谓笑得癫狂。 突然,笑声消失时,秦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中尽是杀意。 红唇轻启,他缓缓道:“从他试图给我母亲下药那日,她就已经是在自寻死路了。就凭她,也妄图毒杀主母,坐上主位?那个位置,当真是谁都可以轻松坐稳的吗?呵呵呵。” 咚的一声,王三宝跌坐在地。 表姐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看着此刻如同换了个人似的秦谓,王三宝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秦家这么多年就只有他这支独苗了。 “好。我、我去。公子,柳絮做的事,真的和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王三宝极力解释。 秦谓却是一副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样:“有没有关系,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做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别让我家老头子知道。否则,你知道。” 王三宝倒吸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 次日,睡得正是香甜的林逃逃突然惊醒。 禁锢! 是她身里的禁锢,再次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怎么会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第135章 炼精化气 闭目内视,身体的经络正急速收缩。 这具弱小的身躯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承受住这么多的灵力。 有了上回的经验,她轻松的将灵力引入长命锁中。 半晌,确定经络恢复正常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若不是她能确定身体里的禁锢只有她一人知道的话,她都要以为,是谁想害她性命了。 接连而来的灵力,让她弱小的身体疲于应付。 以至于连大脑都无法思考,直接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就听到阿娘和哥哥们着急的声音。 声音很远,她听得不是太清。 他们好像在说谁病了,发烧了之类了。 她想睁开眼看看,奈何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没能睁开眼。 随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顷刻间,她如同坠入深海一般,不停往下沉去。 身边,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滑过,然后向上游浮。 当她感觉身体不再下坠时,眼前所见也越发清晰起来。 她仿佛落进了泡泡堆里,四周都被大大小小的泡泡包围着。 就在她想用手将前面的泡泡推开时,那些泡泡就像听到了命令似的自动让了开来。 霎时间,身体里的那道禁锢出现在不远处。 它不再似之前,如生铁一般通体全黑。而是附着数条细微的裂痕,和两道巨大的缺口。 从缺口处可见里面涌动的灵力。 “这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这是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而眼前这些大大小小的泡泡,应该就是她这具身体的细胞了。 顿时,林逃逃欣喜若狂。随着心跳加快,四周突然响起咚咚咚有力而有节奏的撞击声。 没错!她这一世的这具身体终于迈进了炼精化气期!也就是内丹筑基期的第一个阶段! 而她此时正处于内观中,也就是能和自己的各个细胞意识交流的一种状态。 或许你不相信,但事实是人体的每个细胞,它都是有意识的! 关于这点,在上一世时,就有科学论证过。(涡虫实验,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自寻搜索。) 打个比方来说,比如因为你饮食不当导致胃难受,你就可以尝试着和你的胃认真沟通,答应它今后会注意饮食保护它的健康,这样你的胃就会逐渐好起来。 而开启了炼精化气期,也就意味着,可以让身体的细胞通过吸收吐纳,获取大自然中的力量为己所用。 然而这于她而言,更意味着她离重建师门和完成师傅的遗愿又更近一步了! 于是乎,激动过后,她开始平心静气下来。 修炼是个漫长的过程,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就在林逃逃正处于内观中时,王金枝却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逃逃!醒醒逃逃!”她摸着女儿滚烫的额头,慌张的扯来衣裳披上。 “初一,你照顾好十五和秋收。娘要带妹妹去医馆。” “可是……宵禁啊娘!”林初一着急道:“这么出去,会被官府抓去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王金枝也确实顾不了那么多了,女儿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自己! “如果不去医馆,逃逃她……”王金枝不敢往下想。 因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家,真的每家都会生下很多的孩子。 至于到最后,为什么只活下来两三个,皆是有原因的! 一则,若生下来的是女娃,大多会觉得女娃没有劳动力,养活了也是嫁去别人家的。这才有了赔钱货一说。 既然不能为自家所用,那还养活她做什么? 于是一些刚生下来的,要么溺死在屎盆子里,要么丢在门外活活冻死,直接抱去山上丢掉的也是不计其数。 二则,在很多人看来,送小娃去医馆花那冤枉钱,还不如死了丢了重新生一个来得容易实惠。 老一辈常言,物竞天择顺其自然便是如此。 当初十五重伤之时,若不是爹娘兄长们拼尽全力相助,十五也活不到今天。 眼下女儿烧成这样,她同样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就在王金枝抱着林逃逃打开门时,正好同王七鹰撞了个正面。 竟是林十五方才去把王家兄弟几个都叫了过来。 “把逃逃给我。”王七鹰抱着宝贝外甥女又到屋内,把软塌塌的小身子往床上一放,就拿起林逃逃的小手翻看起来。 “幺妹,你别急。先让老七看看。”满头大汗的王大虎道。 王金枝怎能不急,此刻她的手心都已经湿了。 养了三个娃的她,自然知道小娃发热处置不好,轻则痴呆,重则丧命。 所以此刻才显得尤为重要! “七可,你这样按来按去的,能有啥用?你松手,我带桃逃去医馆。”王金枝慌乱的拔着鞋子,可越是急,越是拔不上去。 王七鹰却是头都没抬,手上一刻不停。 “这是后溪穴,是小肠经的输穴,又是八脉交会穴之一,其气通于督脉。督脉为阳脉之海。所以刺激后溪穴不仅可以调畅小肠经经气还可以调畅督脉经气。 当人体诸阳之气运行顺畅时,自然就可以起到祛邪退热的作用了。这也是后溪穴能退热的缘由。你别着急,会有用的!” 王七鹰嘴里蹦出来的话,直接把王家兄妹几人都听傻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只会舞枪弄棒的王七鹰?分明就和医馆里的那些郎中无异啊! 王大虎挠了挠头,小声问:“二啊,老七刚才说的啥意思?” 同样张着嘴,瞪着眼的王二熊,更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摇了摇头,却是推了推旁边的王四豹:“老四,老七刚才说啥了?” 王四豹却拉了拉旁边王六彪的衣角:“六,没听四哥问你话吗?” 这会儿子才回过神来王六彪一脸懵…… 别说方才老七说了啥,就是刚才四哥说了啥,他都完全没听清。 只觉得自己这会子就跟做梦似的,觉着身边的人是自家兄弟,但又觉得好像不是! 以至于他看了旁边八妹许久,都没有问出一个字来。 第136章 这样的关心还是头一回 由于动静不小,王家老两口也披着衣裳从屋里出来。 见着自家大的小的都挤在那里,忙走了过去。 一进门,就见自家宝贝孙女满脸通红的闭着眼一动不动,王田氏脚一软直接瘫软倒地。 “逃、逃逃发热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医馆啊!”王江河大叫推搡几个儿子。 “这、老七说让他试试的。”王大虎把王七鹰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出来。 这回,轮到王江河不淡定了。 方才头一昏闭了眼的王田氏,这会子也睁大了眼,看着忙个不停的王七鹰。 先是确定了那是自家的七小子,然后发飙了:“他发癫,你们也跟着发癫?他大字不识一个,啥时候成郎中了?让开!你们不带逃逃去医馆,我老婆子带!” “娘!”王二熊忙把自家小老太太拦下来:“谁家小孩没有发过热?我听方才老七说得头头是道的,咱就先等会看看再说! 且不说外头宵禁,就光那寒风冷夜的,抱着逃逃去了医馆,人要不给开门又咋整?逃逃本就病着,再冻上一晚,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啊! 再说,这万一被官府抓了去,耽搁了逃逃又咋整?您老别着急,先让老七试试,兴许还真有用呢?” 王田氏本就是个直脾气,推搡着就要冲过去抱小团子。 王二熊没法子,只能挨着自家小老太太的拳头,咬着牙忍着。 “不行,我去请郎中。今儿我就是拆了医馆,也要把郎中抗来咱家!”王四豹转身就跑了。 一时间,老王家宅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吵吵声中,就听一声“快好了,热稍微退下去了。快,去烧些热水来给逃逃暖脚。只要手脚暖和起来,也能退热。” 王七鹰这一嗓子,让乱哄哄的一家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去烧水。”王田氏一把推开王二熊,就冲去出屋去,消失在黑夜中。 从地上爬起来的王二熊,更是直接冲到床边,把宝贝外甥女的一双小脚捂进胸口,贴在自己的心窝子上。 手还不停的来回搓着小团子的小腿。 王金枝也没闲着,上去就把拿着小手又是哈气,又搓又揉。 嘴上还不停道:“逃逃,你可别吓娘!你不能丢下娘啊!” 王江河着急的一巴掌拍在王大虎背上:“扶着我做什么?快去帮你娘烧水啊!” “喔、喔。”后知后觉的王大虎连忙向东厨方向跑去。 林初一兄弟三个也没闲着,爬上床就要给自家妹妹盖被。 “不能捂,敞着些。得让热散出去。” “喔。”兄弟三个连忙把被子拿开,又解开了小团子的衣裳,然后以手为扇不停扇动。 不一会儿,王大虎就端着盆热水来了。 一家人一番折腾过后,林逃逃的脸色也渐渐恢复。 这时,王四豹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 他肩上还扛着个小老头,身后跟着个提药箱的伙计。 小老头脚一落地,就捂着胸口直喊:“要了老命了!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颠啊?” “是是是,老郎中莫见怪,先瞧瞧我家娃。事后我认打认罚,全凭老郎中处置。”王四豹道。 来了郎中,王七鹰才停下了对后溪穴的按揉。 “嗯!你小子学过医?”老郎中号着脉问。 王七鹰愣了一下。 这事……他是真不知道如何说起。 毕竟若他说是梦中习得的,估计鬼都不信,别说人了! “没、没有。”王七鹰道。 “没有?这般熟练的动作,外加对穴位的了解,可不像没学过的人能做出来的。”老郎中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王七鹰不敢接话了。 在关老爷面前耍大刀,简直就是个笑话。 与其处处露马脚,还不如乖嘴不接话。 几根银针落下,老郎中又拿在药箱里抓起药来。 “没啥大问题,热都已经退下去了。一会儿把药煎来,喂下去就可以了。”老郎中没有把药给离他最近的王七鹰,而是转身递给了王二熊。 “这、这就可以了?郎中您再给看看,别、别是啥重病?”王田氏焦急道。 老郎中抚须摇头,目光却落在王七鹰脸上。 “处置急时妥当,是棵好苗子。小子,想学医吗?” 这下王家人又被吓到了。 还是提药箱的伙计在旁提醒:“小哥,师傅问你话呢?我师傅可不轻易收徒!他老人家看得上你,说明你是真有天赋的。还不快应下,还等什么呢?” 王七鹰还没回过神来,王江河一脚就踹在王七鹰的膝盖窝上:“快啊!跪下叫师傅!” 这不,王七鹰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已经跪地上了。 “老郎中看得上就好,但不知,每月需多少学钱?”家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又桩桩都是要钱的,王江河不得不问问清楚,好做打算。 “不要钱。不过今儿的诊金是要付的。”老郎中转手就把王七鹰给扶了起来:“这拜师礼自是少不得的。过几日,你家无事了,再按规矩到医馆来拜师即可。” 说完,就背着手佝偻着背往外走去。 就连诊金和药钱,都是提药箱的伙计给收的。倒也不贵,施针的诊金五个钱,药钱十个。 王田氏忙取了钱,又叫自家七儿小心把郎中送回医馆去。 好一夜折腾,老王家人几乎是一夜没睡。 林逃逃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趴在手边的阿婆和阿娘。 脚那头的椅子上,还坐着睡着了的阿公。 不远处的桌子上整整齐齐趴着舅舅门。 原本该睡在她身边的阿哥们,这会儿也不见了人影。 她不知道,这是咋了?怎么一家人都守在这里? 感受着阿娘紧握着她的手,那力道就像是害怕她会消失不见似的,手心里浸满了汗水都没有一松松懈。 她似的轻轻抽回手时,阿娘突的一下就睁开了眼。 “逃逃?”王金枝轻唤着探了探了额头:“太好了,你可算是无事了。这一夜,可把我们吓得不轻。” 声音惊醒众人,老王家人一下都挤到了床边。 在确定她没事以后,舅舅和阿公才揉着头离开。 阿婆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说是去给她熬粥。 林逃逃看得一脸懵……她咋了她?她不过是修炼了一晚,家里人都在紧张啥啊? 可是……那一双双担忧的眸子,一句句贴心的关切,让好的心暖暖的。 活了两世,除了师傅和师兄弟们,这样的关心还是头一回。 第137章 歌诚不欺我,有娘的孩子像块宝 “初一十五,看好弟弟妹妹,娘去烧些水来给妹妹擦擦。”王金枝一脸心疼的走了出去。 “妹妹,哪里不舒服就告诉阿哥。”林初一跪在床边,握着小团子的手,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盯着。 “妹妹已经好起来了,你不要这么紧张。”林十五拿帕子轻轻沾去小团子额上的汗珠子。 挤了半天也没能挤到床边的林秋收,索性鞋一脱就爬上了床。 “妹妹还热不热?三哥给你扇扇。”林秋收以手为扇扇着风不说,还嘟着嘴呼呼的往林逃逃脸上吹风。 林逃逃差点没憋住笑。 她的这具新身体,不说脱胎换骨,也算得上洗筋伐髓。 排出来的这些‘汗水’,不过是身体里的杂质。 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哥哥们对她的关心和爱。 她弯起嘴角,刚想开口说谢谢,却听三哥林秋收嗷的一嗓子哭道:“坏了,妹妹脑子烧坏了吧?她咋看着我笑成那样啊!” 林逃逃笑容一僵,这都哪跟哪啊! “坏了!大哥二哥你们看,妹妹突然又不笑了,肯定是脑子烧坏了。” 林逃逃:…… “哎呀!怎么办啊?妹妹要变成傻子了!” 此时的林逃逃何止笑不出来,莫她只觉道心不稳,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了。 “完了!我妹妹成傻子了!” 林逃逃两眼一闭,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真的,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的哥哥,她真的会抽上两个大比斗,稳住自己的道心。 就在她调整呼吸,稳住道心的时候,就听啪的一声,然后响起了三哥林秋收的抱怨声。 “大哥,你打我干嘛?妹妹都傻了,你还想要个傻弟弟吗?虽然常言道好事成双,可变傻子又不是啥好事。” “你还知道不是好事呢?哪有哥哥这样咒自己妹妹的的?”林初一责备道。 “我爱妹妹,没有咒妹妹。” 闭着眼的林逃逃就感觉到一双小手,一会儿摸她的额头,一会儿戳她的脸。 睁眼时,一条亮晶晶的大鼻涕吊在离她鼻头零点零三毫米的地方,吓得她瞳孔一震,呼吸一滞。 下一秒,呲溜一声,那大鼻涕如蛟龙回洞一般,说不见就不见了。 吓死她了! 正想挪动身体换个安全的地,没想她还没来得及动呢,三哥的大鼻涕呼扇呼扇的又到了眼前。 那白里裹着青,青里透着灰的大鼻涕,就问你害不害怕?反正她好害怕! 好在眼瞅着就要落在她嘴上时,又呲溜一下回洞里去了。 “呼!”她大喘了一口气。 就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道心差点崩了两回。 好在阿娘这个时候端着水进来,然后把三个哥哥喊出去了。 她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咽回了肚子里。 这边,王金枝又提了一桶热水进来,这才动手解开闺女身上汗湿了的衣裳。 一股从未闻过的臭味让王金枝蹙眉。 “啥味这么臭呢?像动物内脏腐坏了似的。”王金枝自言自语的耸动着鼻子嗅来嗅去。 林逃逃尴尬的不敢吱声。 那味道不是别的,正是昨晚她从这具新身体里排出来的杂质。 上一世时,她也经历过同样的事,自然心里清楚。 只不过那时候在道观里,她懒得动,就直接给自己来个清洁咒。倒是不知道,在密闭的空间里,这味道会这般冲鼻。 别说阿娘了,就是她自己都有些嫌弃她自己了。 更难受的是,她还不敢当着阿娘的面使出清洁咒,只能强忍着。 “哎呦,你这丫头,衣裳咋这味儿呢!”找到源头的王金枝笑呵呵的打趣着,把脏衣裳丢去了门外,屋里的空气也随着热水水汽的蔓延慢慢变好。 一番收拾过后,林逃逃也终于一身清爽了。 看着阿娘忙前忙后的收拾着屋里的一片狼藉,林逃逃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原来,那首歌真的没骗人,有娘的孩子真的像块宝。 看着阿娘抹着汗水,把桶提出去时,就听到外面阿公阿婆的说话声。 “咱家逃逃真的是个小福星呢!生个病,都能给老七找了个师傅。这下好了,回头咱赶紧去问问,这拜师该准备些啥,赶紧先把师拜了。 虽说是老郎中看上了咱家老七,可说破大天去,咱家老七是给人做徒弟的,这徒弟让师傅久等,岂不是对师傅的不尊重嘛!” 王田氏笑得嘴都合不拢:“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打听打听。顺道再把东西都备上。” “别一会儿啊!现在赶紧去啊!”王江河激动得不行:“若能学成,咱家老七日后也能做郎中了!” 别说师出有名的郎中,就是懂点药理医术的土郎中,在各个村儿里,那都是备受尊敬的人物。 老七要真能学成,哪里还用愁以后的生计问题? 成家后的养家糊口,就更不用担心的! “这不是咱孙女还病着嘛。”王田氏担忧道。 “这么多人守着逃逃,还能少你一个了?孙儿该疼,儿子也不能不管不是。赶紧去,领着老七一起去,帮你拎个东西啥的。” 王田氏被说笑了,这才起身叫着王七鹰出了门。 这边,屋里没人守着了,阿狸就从墙壁那头穿了过来。 跳上床,趴在林逃逃的腿上。 她也没说话,只是轻抚着阿狸那半透明的身体。她知道,阿狸这是想它的主人了。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却被“呱”的一声蛙叫打断。 “大师!您、您的身体……”蟾蜍惊恐的吹着腮帮子。 它百余年间,也曾见到过不少修道之人。 但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仅用一夜就能登顶洗精伐髓之境的。 这一刻,它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女娃,或许就是它的机缘。 之前它只是迫于她展现出来的磅礴灵力,而此刻,眼前的小女娃已然让它信服。 没错!只要好好跟随在她身边,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有成了金蝉的那一天! 别人或许不一定,但是她……也许真的可以!! “主人!”蟾蜍猛的将整个身体趴在床上:“从今往后,请允许我为您效忠,主人!” 林逃逃不禁挑高了眉头,奇了!这癞疙宝居然主动认主了! 第138章 天道老儿,咱们之间新一轮的斗法就此开始了 要知道,别看人类觉得自己地位高于动物,其实许多动物反而是看不上弱小的人类的。 因为动物与自然共存,机遇与修炼的机缘远比人类大得多得多。 而且修炼后动物凭着对自然本能的嗅觉,也会比人类更容易得道羽化成仙。 所以它们从骨子里瞧不上人类,又怎会低人一头甘愿为奴? “请主人赐名。” 癞疙宝的声音拉回了林逃逃游走的思绪。 她用指头快速在床上划出印迹:你可想好了,赐了名,你就为奴了。 “想好了。能侍候主人,是我的荣幸。” 林逃逃笑了,抹平床单,又写:你倒是挺有眼光。以后你就叫金蟾好了!” 癞疙宝眼睛一亮:“呱!谢谢主人!” 主人给它取名金蟾,就是许诺它,会助它化形金蝉。它又怎能不高兴呢! 有阿狸和金蟾相伴,林逃逃的日子也变得有趣多了。 两天后。 七舅舅王七鹰就拜了师,师承十里镇扶生堂老掌柜——东胜远。 一家人都高兴坏了。 阿婆更是兴致大发,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饭桌上,七舅舅抱着她,拿她的两根手指头,在那玩虫虫虫虫飞。嘴角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听说,东老掌柜可是在整个梧桐郡里,数一数二的老郎中。而他这一生,也仅有两个徒弟。”王田氏欣喜道。 自己的儿子,被那么厉害的人看中,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高兴呀。 王七鹰点头:“逃逃生病那日,随师傅而来的小哥,以后就是我的大师兄了。听说那是师傅在三年大灾的时候从别人手里救下来的。 由于他一家老小都死在了三年旱灾里,不足半岁的他没有去处,师傅就将他收入门中。” 王江河也是笑得合都合不拢嘴。 一个劲的嘱咐道:“你可得好好学,莫要坏了老郎中的名声。” 【东胜远?这名字好熟啊!】林逃逃开始在记忆里翻找。 半晌,她终于想起来了…… 【他不就是男主的师傅吗?姜梨把男主从战场上背回来后,为其医治的正是东胜远!】她开始努力回忆书中情节。 【男主被东胜远救下命来,男主却因头上的伤的失去了记忆,东胜远便把人留在了医馆里。后来,男主靠着主角做啥成啥的光环,成了东胜远的得意门生。】 【然后……好像没过多久,男主神医的名头让其名声鹊起,而这也引来了他的仇家。】 当时她看到这段的时候,正好是被天道老儿追着劈的时候,所以并没有逐字逐句的去看,只是看了个大概。 她记得,那之后【东胜远为了帮助男主逃跑,甚至把自己当作诱饵献祭了自己和他一门徒弟……】 这一刻,林逃逃眉头深皱。 当时她被劈了好几雷,这一段看得不那么仔细。 她记得【东胜远这一门,仅剩的……只有男主!所以,七舅舅会死在那个时候?而且还是在城楼上,当众表演了一回身首异处!!】 林逃逃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好家伙……七舅舅这是走的什么运啊! 她想起【比七舅舅更惨的就是东胜远,他被男主仇家吊在城楼上,每天剥下两块巴掌大的皮。活活剥了大半个月,东胜远才咽的最后一口气。那时候,东胜远早已成了个没有皮肤的血人。】 【为逼男主现身,他们还把东胜远切块上碾,生生碾成了肉泥。又当着十里镇百姓的面,喂给了狗!】 没错!这也是她为什么能记住东胜远这个名字的原因!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人死得是真的够惨! 而那个时候的男主,其实早在东胜远帮他逃跑后,就带着姜梨逃去了他国。 后来,也是因为得知东胜远死得极惨,痛不欲生之下才找回了记忆,开启了属于男主的年度复仇大戏! 正当林逃逃头疼的直拍额头的时候,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她的头顶。 仰头看去,却见端着酒碗的七舅舅,跟丢了魂似的,保持着喝酒的动作,嘴却是一动不动。 这才导致了酒水会滴到她头上。 此时的王七鹰哪里还顾得上咽嘴里的酒水…… 他整个人都麻了! 从方才察觉自己听见宝贝外甥女心声的震惊,到后来听到逃逃道出他和师兄师傅惨死情形的恐惧。 他哪里还喝得下去酒? 慢慢回过神来时,王七鹰已经汗湿了衣裳。 深吸一口气后,他开始细想。 虽不知道逃逃心声里提及的男主是个什么,想来……应该是个人名! 只是这名咋听咋别扭。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人的出现,会导致师傅师兄以及自己的惨死。 王七鹰的眼神变得犀利。 想要他的命,想都别想!为了爹娘,为了这个家,他必须好好活着!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所以师傅也必须由他来守护! 那么……王七鹰手指间的青筋暴跳。 那么,那个叫男主的最好别出现,否则……就别怪他下手无情了。 “老七,今儿高兴,再喝一碗。”王二熊拿着酒碗碰过来,碗里的酒洒了好些。 “二哥,我就不喝。一会儿收拾好了东西,还得回医馆去的。让师傅闻到酒味不好。” 从今儿起,他守好医馆,杜绝那个叫男主的人与师傅相见。 而他也会倾尽全力学好医术,做好守护师傅一家的准备。 就在王七鹰做好打算的时候,林逃逃也重拾了信心。 这个家,由她来守护。 她的家人,她也同样能好好护住。 于是……那个男主就不该出现在十里镇了!又或者,直接死在战场上好了! 凭什么配角一定要用牺牲一切来承托男主?配角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天道老儿!你这局输定了! 想让她认命?门都没有! 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断了男主出现在十里镇的这条线…… 姜梨!便是这个至关重要的纽带。 只要大舅舅在男主之前,被姜梨爱上,再成立了小家,即便男主出现,姜梨也不可能再把男主带到十里镇来! 天道老儿看好了,你想要的,我林逃逃都不会给! 咱们之间新一轮的斗法,就此开始了! 第139章 大舅舅啊!你真的是凭实力单身的啊! 姜梨……便从她开始好了。 打定了主意,林逃逃抬头看着对面的王大虎开始盘算起来。 记忆里,姜梨这个人设格外有意思。 明明自己的一生都苦难连连,偏又见不得人间疾苦。自己的人生都稀碎一地,却忙着对这世界缝缝补补。 林逃逃眼睛一亮,突破口不就有了嘛! …… 次日一早,王金枝起来的时候,林逃逃也睁开了眼。 她一夜没睡,一是害怕错过阿娘起床的时辰,二嘛,她需要好好修炼,以便让这具新的身体强壮起来。 “娘,肚,肚饿。” 王金枝轻点小团子的眉头,将其抱进怀里,为其穿好了衣裳后,又转身替床上的三个娃盖好被子,这才抱着小闺女出了房门。 果然,大舅舅王大虎也起来了,正在院里水缸那边洗漱。 趁着阿娘放她下来去舀水的功夫,林逃逃摇摇晃晃的上去抱住了王大虎的腿。 “大舅,背。” 她知道,大舅舅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别说只是背背她,只怕她指着要月亮,大舅都不会觉得她的要求有问题,只会责怪自己没本事。 这不,她话音刚落,大舅就把她背到了背上。 “大舅还忙着出门上工,你跑大舅背上去干啥?快来,娘抱。” 面对阿娘张开的手,林逃逃摇过头后,紧紧抓着王大虎,将脸牢牢贴在王大虎背上。 感受到宝贝外甥女的贴贴,王大虎又惊又喜。 要知道,小闺女可是家里的香饽饽,平日里想要抱抱小闺女还得排着日子来。 这小丫头做得倒是公平,从没对他们兄弟中的谁,表现出过此刻的亲昵。就现在这样,要让弟弟们看了去,还不得羡慕死? 王大虎越想心里越甜,那嘴角笑翘得喔,都快飞上天际了。 “没事没事,我乐意背着。” “那怎行?可不能耽误大哥上工。”王金枝就要上手夺人。 林逃逃嘴一瘪,带着哭腔哼哼:“大舅,要大舅。” “哎呦呦,别哭,逃逃别哭啊!大舅背着呢,背着呢!逃逃要是愿意,大舅今天就背着逃逃上工。”王大虎紧张得又拍又哄。 见得了逞,林逃逃更是将脸贴上去,蹭了又蹭。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直接就让王大虎乐得开了花,转头就从厨房里拿来背她的背篓,把她往里一放,就背又背到了背上。 林逃逃舒服的坐在里面,一双小手,紧紧拽着王大虎的后衣领子。 这背篓是阿公专程为她编的,就像个小椅子一样,不仅舒适还格外安全。 王大虎拿了两个馍就往外走。 “大哥!你还真背着她去啊?娃正皮的年纪,你带着去怕给你添麻烦!”王金枝追在后头。 “不碍事!难得逃逃黏我一回。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大步往前,没等阿娘追上来,大舅就背着她出了门。 此时天未全亮,隐约微光下,大舅舅递给她一个馍。她笑呵呵接进手里咗了起来。为了刺激她长牙,阿婆最近都把米饭换成了馍。 来到铁匠铺的时候,铁匠铺的大门都还没打开。 大舅舅背着她从后门进去的。 铁匠铺不大,人也不多。 除了大舅舅和姜梨一家,还有年岁约莫十五六的学徒。 见了大舅舅,那半大小娃还喊了声“大师兄”。 大舅舅没吭声,上前就把他背上的一捆柴火提到手里,吼道:“扣子,我说了多少回了?叫你早上只管开门,柴火等我来了再拿!你这小身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背这些重物,会长不高的!” 扣子委屈巴巴的点头,眼里泪汪汪的就跑开了。 林逃逃却是看笑了。 她的大舅舅,真的好温暖! 她就在背上,跟着大舅舅忙活了好一阵,才见到从偏院出来的姜梨父女。 “哟,大虎今儿这背上,咋还背了个小娃啊?”姜铁锤笑呵呵问道。 王大虎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这是我外甥女,今儿也不知怎的,闹着要我背不肯下来,我便背着她来了。师傅放心,我保证不会耽误做活。逃逃也乖得很,不会吵闹的。” “没事没事,这小闺女一看就招人喜欢。瞧这小模样,可爱得哟,就跟我闺女小时候一样。” 姜铁锤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娃的小手。肉乎乎的小手,嫩得哟,他都怕自己的糙手,给人划破了皮,连忙舍不得的将小手松开。 “爹!我都多大了,还说小时候的事呢!”姜梨笑呵呵的走开了。 林逃逃满眼惋惜。 姜梨真的好甜、好美、好可爱。配自家这魁梧高大的大舅舅…… 不知咋的,她脑海里竟浮现出了美女和野兽的画面。 她不禁咋舌,就大舅舅的长相,也难怪他喜欢姜梨这么久,都没有一点进展。更怪不得姜梨在见了男主以后,立马就芳心暗许了。 总归就两个字:差距!十万八千里那种! 可改变五官长相的东西……符和咒都没有,唯有丹药可成! 可如今她还是个连路都走不太稳的小奶娃,拿啥炼丹啊。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东西! 看着姜梨走开的方向,林逃逃扯了又扯王大虎的后衣领子。 王大虎连忙将背篓放下来。 “咋了?是不是坐得久了,腿不舒服了?” 说着,就把小娃从背篓里抱出来,放在地上。 林逃逃见破下驴,捶了捶自己的腿走了几步。 摇摇晃晃的可爱模样,把姜铁锤逗得哈哈大笑。 “行了,老背着她能舒服?放她去偏院玩着,叫你小师妹带着看上一眼就行。” 王大虎不好意思的直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劳烦小师妹的。” “走,几几,早几几。”林逃逃着急的连说带比画。 这么好的机会,大舅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啊!坑别人的见得多了,这逮着自己坑的,还真是头回见! 没想,她还没走几步呢,就被大舅舅给抱回了背篓里。 林逃逃气得在心里直翻白眼。 【大舅舅啊!你真的是凭实力单身的啊!】机会啊,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左右一不做二不休,她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扯着嗓子就哇哇的哭起来。 第140章 好好好,那就别怪她上大招了! “逃逃不哭,不哭喔。”王大虎心慌得不行。 别说,她哭这几声,立马就有了效果。 “你小子也真是!真不知道娃她娘咋放心让你背着出来的!一点不会带娃!”姜铁锤把小娃抱进怀里,就往自家偏院走去。 “小梨,小梨!” 不一会儿,姜梨就从屋后面跑来了。 “我把她放院里玩着,你照顾着些。” “好的爹。” 姜铁锤离开后,她终于到了姜梨怀里。 她不禁看得有些走神。 远看的时候,就觉得姜梨美。如今近看,只觉得姜梨更美了。 尤其是侧颜,也太好看了。 “呵呵,肉呼呼的小家伙,真好玩。” 姜梨的声音,拉回了林逃逃的思绪。 趁着机会趴上姜梨的肩,手指滑过姜梨的长发……搞定! 姜梨的头发终于到手了! 小心握在手心里,捏紧了拳头。 于是整个早上,她都被姜梨照顾着。 不得不说,姜梨比书上写的还温柔。 她还见到了姜梨的母亲。当初书上对姜梨母亲的描写不过寥寥几句。 可这半日相处下来,她才发现,姜梨不仅是美貌来自她的母亲,就连待人这份温柔也同她母亲如出一辙。 虽然她们母女已经很好,可林逃逃还是觉得不及自家阿娘。 在偏院玩了半日,午饭的点时,她终于见到了满头大汗的大舅舅。 “赶紧去洗洗,吃饭了。”姜母慈爱的笑道。 大舅舅和扣子都很听话,立马就朝水井那边去了。 围坐桌前时,林逃逃紧挨着王大虎,趁着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就把手里那几根头发塞进了王大虎怀里。 在头发丝与大舅舅接触到的一刹那,暗道和合咒【乾男坤女,前世姻缘,月老配偶,百岁美全。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事成!林逃逃满意的收回手。 至于之前手里那几根头发丝,此刻应该已经进到了大舅舅骨髓里。 所谓爱之深,刻入骨髓,就是这样了。 这边,正接住饭碗的王大虎,就觉得胸口刺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或是咬似的,烧灼着他的皮肤钻进了肉里。 等他放了碗再伸手去摸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他不解的拉着衣裳看了看,又看了看旁边乐呵呵的小团子,方才应该是逃逃往他衣裳里塞了啥。 不过一刹,他笑笑就罢了。 想来,定是小丫头抓了虫子啥的塞他衣裳里跟他闹着玩。 别看这丫头小,平日里鬼精鬼精的,做的那些事,也都是他不能理解的。 咬就咬吧!多大点事!小丫头高兴就行! 他拿勺子,搅着逃逃面前的米糊糊,感激道:“谢谢师娘给逃逃做了迷糊。” “客气啥!看着她呀,我就想起小梨小时候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方才我出去找你,你又不在,我都不知道她喜欢吃点啥。 只好按着小梨小时候吃的,拿鸡蛋和米面煮了这碗迷糊。你也饿了吧?你吃,我这就来喂她。” “不用不用,不麻烦师娘。”王大虎连忙将碗端进手里,抢先将米糊喂进了小团子嘴里。 林逃逃趁着王大虎一个不留神,就把勺子抢进了手里。 她虽然是个小娃,可她又不是不能自理。 她握剑似的握着勺子,自己舀,自己呼呼吹,自己喂自己。 “这丫头,好强得很呢。” “真是太好玩了。” “小丫头真有意思。” “你啊!人不大,心不小。”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 林逃逃也不知道自己吃饭的样子有什么好笑的,反正就见他们看着自己笑得开心得很。 不过……她今儿也高兴。 毕竟有和合咒在,姜梨爱上大舅舅的机会,至少增加一半以上。 剩下的,就是要创造机会了。 她大口大口的吃着米糊糊。毕竟下午任务多难度大,消耗的体力自然也少不了。 吃过饭后,王大虎就要继续出去忙活。 林逃逃见状,就又把老一套使了出来。 拽着大舅舅的衣角瘪瘪嘴,大舅舅就乖乖就范了。 这不,她就又回到了大舅舅背上。 去到了铺子里,王大虎再次拉动风箱,那炉子里立马就燃得发白。 趴在肩上的林逃逃,却忙着打量四下,寻找着一切可以借助的东西。 然而,铁匠铺里真的是除了铁器和工具,啥也没有。 直到看到王大虎抡起的大锤落下,林逃逃一个垫脚,就捂住了王大虎的眼睛。 “咚!”大锤依旧稳稳的落在烧红的铁签上。 林逃逃:…… 悻悻的松开手,她唉声叹气。 活了两辈子,她头一回体会到了月老的不容易。真的!她太难了! 不过,好在没多大一会儿,她就又等到了机会。 趁着大舅舅倒水的功夫,她再次拿手遮挡,终于,水桶一个没控制好,大舅舅就浇了自己一身。 “逃逃。”王大虎笑呵呵拉开捂在他眼上的小手,看着自己湿了的鞋,他笑呵呵直摇头。大冷的天,湿透了的鞋穿在脚上可不好受。 但他又哪里舍得责备这小丫头?别说浇湿了鞋,就是浇他一身,他都一点生不起气来。 跺了跺脚,王大虎提着水回到铺子继续忙活。 恰巧这时姜梨路过。 “大师兄,你的鞋子怎么湿成这样?你等我会儿,我回去给你拿双我爹的鞋,大冷的天,湿着脚可是会生病的。”姜梨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要走。 林逃逃高挑眉头嘴角上扬。别的不好拿捏,但姜梨的圣母心,她拿捏得妥妥的! 只要大舅舅越惨,就越能吸引姜梨的注意。 要不是大舅舅打铁的记忆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方才他抡锤那会,要能直接砸手上或是脚上就完美了! 正当林逃逃觉得离胜利不远时,就见王大虎一把将人给拉住了。 “没事的小师妹,我这是故意浇湿的!这火实在是太热了,你试试这地上,都烧热了,我才刻意烧湿了鞋降降热。” 姜梨神情一滞:“还、还有这样的?” 她打小看爹打铁,却从不曾见爹浇湿自己降温过。 “真的!放心好了,没事。你忙你的,我接着干活了。”王大虎红着脸继续抡锤,绽起的火花,就像他的心一样,滚烫而炸裂。 林逃逃却是拉长了脸。她这凭实力单身的大舅舅啊!好不容易给系上的线绳,他硬是亲手给扯断了啊! 拖她后腿?好好好,那就别怪她上大招了! 第141章 有这么个凭强劲实力单身的大舅,我操碎了心 王大虎只觉扬起锤子的手,像是被什么包裹了似的。定睛看去,手臂上又什么都没有。 摇了摇头,便也就没在意了。 此刻他若是扭头看一下自己肩上,就能看到一只小手手的指尖隐约可见一丝微光。 轻轻一晃,就听王大虎“嗷”的一下叫出声来。 “怎么了?大虎哥!”另一个炉头上打铁的扣子跑过来察看。稚嫩的脸,一下就白了。 他转身向着偏远跑去,嘴里直唤:“师傅!师傅!出事了,你快来看看啊!” 林逃逃站起身来扒着王大虎的肩头探头往前看。 当看到皮开肉绽的虎口时,心疼得眉头紧蹙。 【大舅舅你可别怪逃逃心狠,谁叫你跟个榆木脑袋似的,一点不开窍呢!不受点伤,姜梨就做不成我的大舅母了! 到时候,你也会伤心难过的是不是?逃逃也是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王大虎眉头一挑,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所以他手上的伤……是逃逃所为? 只是他不明白,这伤和姜梨有什么关系?而且……什么是榆木脑袋?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树木。 想得出神时,姜铁锤就跟着扣子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姜梨母女。 “你、怎会伤成这样?”姜铁锤惊呼过后,忙冲姜梨道:“丫头,快去拿些金疮药来!” 不一会儿,姜梨就拿着个小葫芦跑来。 姜铁锤伸手要接,姜梨却道:“您粗手粗脚的,别再弄疼了大师兄。我来好了。” 不待姜铁锤开口,姜梨就捧上了王大虎的手。 两人双手碰触的一瞬间,一缕仅林逃逃可见的红色丝线,从二人手指间飘出来,于空中相交缠绕,然后消失不见。 【成了!和合咒终于完成了!】林逃逃在心里欢呼雀跃。 【有你这么个凭着强劲实力单身的大舅,我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而此时的王大虎,根本就没有听到林逃逃的心声。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低头为他上药的女子身上。 耳边除了自己的毫无规律的心跳声,他啥也听不见。 仿佛这个世上,只有他和阿梨。 “阿梨。”他轻唤出声。 “怎么了?”姜梨缓缓仰头,满脸担忧道:“是不是把你弄疼了?我再轻些。” 王大虎直摇头:“不、不疼!一点都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上了药,还是要上医馆看看才好。”姜梨只觉得自己的心抽疼。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反正只要看着大师兄的伤,她就好想哭。 强忍着没有溢出的眼泪,终于还是在看到刚洒上去的金疮药被血染红时,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你、别、别哭,真的,一点都不疼。”王大虎手忙脚乱,也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真的不觉得疼。 索性直接一把握住了受伤的手,末了还用力捏了一把。 “别啊!快松开!血流得更多了!” 姜梨一吼,王大虎就像个听话的小娃似的,立马乖乖的松开了手。 “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他不停重复。 姜梨又小心的洒上一层金疮药,半晌后,瘆出来的血少了许多。 “别站着了!爹,您赶紧带大师兄去医馆瞧瞧去吧。” 这声爹,惊醒了王大虎。 他这才猛的想起,自己周围还有别人呢。那脸,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晓得了。店里,你照看着。我先同大虎去医馆去。”姜铁锤抓起王大虎的手,就往医馆走去。 此时的王大虎就像犯错的小娃,低着头,任由姜铁锤拽着往前走。 背上,林逃逃笑得眉眼弯弯。 可别小瞧了和合咒,和合咒可不是低阶法咒。准确的说,它甚至是被正派修士所不齿的存在。 师傅果然没说错,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对错的法咒。 即便是不耻的法咒,只要用对了地方,又何来不耻一说! 她相信再过不久,姜梨就会成为她的大舅母了。 到时候,男主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在十里镇。 至于男主最后是死是活,就跟她没半点关系了。 她既不想去干预男女主的走向,也不想走男女主的路让男女主无路可走。 她只想好好修炼,早日重建师门,然后离开这处困境,完成师傅化羽飞升的愿望。 林逃逃正在背篓里乐呵着呢,王大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虎。”姜铁锤突然开口。 王大虎愣神,林逃逃更是着急的趴上肩头,张望过去。 姜铁锤突然松开了大舅舅的手,脸上焦急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师傅?”王大虎低唤。 林逃逃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姜铁锤却眯着眼问道:“你是故意的吗?”凌厉的目光,透着股股寒气。 “没、没有啊!”王大虎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只能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那一锤下来,为何就砸伤了自己。” 姜铁锤没有说话,只是打量了王大虎许久。 良久,姜铁锤才低叹一声道:“我和小梨她娘都看得出来,你和扣子都喜欢小梨。可是,你别怪师傅说话不中听。 我和小梨她娘,是不会答应你的!你啊!还是死了这颗心吧!小梨是我闺女,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娃! 希望你能理解,身为父母也有父母的私心。我们是不会让小梨跟着你吃一辈子苦的!” 林逃逃急得不行。一个劲的在心里喊【大舅你说话啊!告诉他,五舅是云木依山的大师。再告诉他,阿娘是锦绣坊的王娘子。还有还有,三舅还是秦谓身边的亲近之人。就咱家这阵容,还能让大舅母吃了苦去?】 她自然知晓大舅舅不可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于是乎,见着自家大舅像被人戳中要害似的不吭声,她一个一岁的小娃,都急得快出口成章了。 只不过,一阵咿咿呀呀的婴语输出以后……根本没有一点效果。 两当事人,直接把她当空气,完全忽视了。 【哎呦!急死个人了!大舅你倒是开口啊!告诉他,只有你能给姜梨幸福,只有你能护姜梨一辈子周全!】 而此时的王大虎,面色正在渐渐改变…… 第142章 成长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想拿自家兄弟做筹码! 毕竟,自己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能那么没有骨气呢! 但是逃逃说得没错! “师傅!虽然不知道,您为啥瞧不上铁匠,可是您要信我,我真的会给阿梨幸福,更会豁出性命护阿梨一世周全。” 【太棒了!】林逃逃再次欢呼。 果然啊!就像师兄弟们说的,这世间唯有利益和爱情,能让人豁出一切向往。 她的大舅舅可是个信守承诺的男人!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就一定会做到。 趴在肩上,她越看大舅越觉得大舅威武过人。 “走吧。”姜铁锤突然转身往医馆走去。 回过神的王大虎,连忙追了上去。 “师傅,您是同意了吗?”他焦急追问。 姜铁锤脚下一顿:“别再叫我师傅。一会儿给你治了伤,我便把你的工钱结了。明儿开始你就不用再来我铺子里上工了。” 王大虎:…… 林逃逃:…… “从今往后,也请你别再同小梨见面!” “师傅!为什么!你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吧?”王大虎豁出去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男人的脸面什么的,与心爱之人相较,真的什么都不是。 姜铁锤再次站定,背对着他们道:“因为我不想我女儿下半辈子过着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侍候公婆的同时,还得养活着小姑子一家五口! 她是我细心捧在心里长大的女娃,如果不能上吃喝不愁的日子,我宁可自己一辈子养着她,也不让她去受那份打碎了牙还得往自己肚子里吞的日子!” 姜铁锤转过身道:“大虎,年前我打听过你家。王家洼虽有田地,可你们一家这些年从抽中的全是那种不出东西的贫瘠之地。 所以你们一家被逼成了猎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你爹去年初上山受了伤,险些丢了性命。命救回来了却跛了脚,年岁大了以后,说不定还得躺在床上要人端屎端尿的侍候。 你是家中老大,你有六个弟弟,一个妹妹。你们全靠进山狩猎为生,之所以到我这里寻了个活,只因入了冬无法狩猎。还有你那妹妹,年前也带着四个才几岁大的小娃回了娘家。 这一住下,就到了今年,听说还同夫家和离了,更没有分出去的打算。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他日你父母年老,这一大家子的重担,就会落到你的肩上!小梨若是嫁与你,这一辈子都有操不完的心! 我和她娘吃过的苦,为啥还要叫小梨再吃上回?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根本没资格挑!可是……如果生活一定只能是一地鸡毛,那我宁可她一辈子不嫁。 让她做个开开心心不愁吃喝的老姑娘,总比让她到头来道一句,这世界再好下辈子也再不想来的强! 身为父母,唯愿子女终了不悔此生此行,便得一心安了!” 林逃逃只觉得眼前的姜铁锤也太大男子主义了!都不问问姜梨的想法,就自顾自的做下了决定。 然而,她突然又想起了师傅曾经说过的。 什么是大男子主义?权责一体、赚钱养家、平事,他全权负责!他只要你顺着他、好好顾家、照顾孩子。这是真正的大男子主义! 而不是权责不一体、还要你和他一起赚钱养家,平摊责任的同时,还要你顺着他!用一句很糙的话来讲,就是没给足当大爷的钱,还想着当大爷!臭不要脸! (当然,如果你恋爱脑上头,就另当别论。) 王大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林逃逃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脸惊呆了的表情。 她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开明的父母!不像那些明明自己吃了一辈子苦,连婚姻有啥好处都说不出来,还逼着自家女儿相亲结婚生子的强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这世上,都是姜铁锤这样的父母,人间悲剧都不知道要少多少! 正当林逃逃还在震惊中时,眼前景象突然一矮。 回过神来,发现竟是大舅舅跪到了地上。 “师傅!求您信我,我王大虎有能力养活家人!更不可能让阿梨吃苦受累。虽然我现在不能让您满意,可是凭我手里的本事,虽不一定能让阿梨过上高门大户里那些奶奶们的日子。 但也不会像您说的那般,让阿梨后悔此生来到这世上。我有信心,更有能力让阿梨此生过得幸福圆满。” 铿锵有力的誓言,信念坚定的目光,让王大虎整个人看上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光亮。 姜铁锤片刻愣神。 不知怎的,他的心就这么动摇了。 不过,只有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才会相信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诺言。他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 被王大虎的誓言感动是真,真实的残酷生活却也不假。 “大虎,我不相信誓言!如果你真能让阿梨过上好日子,那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到那时,我分文聘礼不取,还会亲自将阿梨送到你手里。” 言毕,姜铁锤便将大舅舅扶了起来。 大舅舅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一句:“师傅,一年的期限,我定会用我的能力证明自己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到时候,师傅可要信守陈诺!” 姜铁锤点过头,转身挺直了脊梁,向着医馆方向走去。 大舅舅也没再停留,一路向前的同时,心里也像是有了盘算。 这一刻,林逃逃只觉得自家舅舅好像和从前不同了。 难怪师傅总说,男人的成长从来不是没有缘由的因年龄成长而成长,只有当他想成长的时候,他才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随后到了医馆,大舅舅包扎好了伤口,便没跟着姜铁锤回铁匠铺,而是扭头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王大虎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林逃逃却是急了。 她怎么能不急呢?毕竟谁知道男主哪天会出现在十里镇啊! 不行不行,回头,她得弄个趁手的法器来。有了法器,她就能问卦,好把各个节点都精准把控。 如今这样空着手,真的跟个瞎子没啥区别! 第143章 一年后,我会带着成就归来 王家小院。 老王家人,围坐在一起。 就连王三狼和王五猁都回来了。 众人皆是一脸难看。 “大虎,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王田氏沉重道。 旁边坐着的王江河从头到尾是一声没吭。 “就是啊大哥!干嘛非得离开十里镇呢?之前咱不都说好了吗!我们兄弟拿钱就是!”王三狼说完,一挥拳头坐了回去。 王五猁接话道:“爹娘都这岁数了,你说走就走,你叫他们怎么办?” “不还有你们吗!”王大虎回道。 “你是长子!” 王四豹拳敲在桌上,桌子震动摇晃不止。 王七鹰将桌子按住:“大哥,为了一个女子,这样真的值得吗?” “就是!十里镇是不大,可好姑娘多了去了,干嘛你就非她不可了呢?” 王二熊一脸愤怒道:“你可有想过一年啊!说长不算长,可说短也不短呀!你倒是信守承诺,可他姜家若失了信咋办? 到时候,他闺女都给人当娘了!你挣来了钱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让她再嫁你一回吗?” “二哥说得对。”王六彪道:“要我说,明儿就让爹娘把咱家现在的家底亮出来!不说别的,就凭五哥,你信不信他姜铁锤立马就能跟换个人似的,巴不得早点把闺女嫁与你?” “大哥,只怕姜掌柜是担忧你帮我抚养娃吧!要不,我带着娃搬出去好了。”王金枝诚恳道:“做为母亲,我真的特别能理解他为父之心。试问,若是我的闺女,我也会担心。” “说什么胡话呢!”王大虎站了起来:“这事,就这么定了!” “大哥!” “大哥!” “……” 王二熊兄弟几个也都站起身来,有人关门,有人堵门,大有绝不让王大虎离开的意思。 “好了!”不曾开过口的王江河,一嗓子就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打量着乱成一锅粥的儿女们,他长叹一声道:“你们真以为姜掌柜看重的是钱吗?你们真以为姜掌柜不知道老三,不知道老五?” 王江河摇头:“依我看,姜掌柜心里跟明镜似的!我觉着,他应该都知道!可这些与大虎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不是有厉害兄弟的大虎做女婿,他要的,是有真本事的大虎!是不靠兄弟接济,靠自己养活他闺女的大虎! 毕竟你们再有出息又如何?于大虎而言,你们仅仅只是大虎的兄弟,可于他闺女而言,除了大虎,咱们都是外人!凭心而论,我觉得姜掌柜是对的。” “老头子!话可不能这样说!” “爹!” “爹!” “……” 屋里一片惊呼。 王江河拉起自家老太婆的手,宽慰般的轻拍道:“娃子们都大了,是该让他们自己出去闯闯了。咱们呀,只要不拖累他们施展拳脚就行。 家不仅是人在的地方,更是心在的地方。走得再远,他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必然是咱这个家!我啊,相信大虎肯定能闯出属于他的一片天来的。” “爹!” 当看到王大虎哭出声,众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猎人,都知道虎崽长大,终有离开的一天。 这一晚,王田氏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就像过年似的,还提来了酒。 这一晚,舅舅们都喝醉了,一个个脸红得跟高烧了似的,瘫倒在桌上,嘴上不停的喊着“大哥”。 一向酒量最好的大舅舅,摇摇晃晃的挨个把人背回屋去。 就像小时候一样,为他们擦脸,为他们盖被,看他们睡去才蹑手蹑脚的关门离开。 这一晚,王大虎失眠了。 他睡不着,带着酒意走过家里的每个角落。 他害怕自己离开一年,把家的样子忘了,更害怕自己这一走,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离开过十里镇。对未来的恐惧,如寒风般席卷着他。 可是恐惧里,却带着一丝兴奋。 夜风席面,酒意微褪。 月下,王大虎仰头低吟:“我会回来的!一年后,我带着成就归来!” 酒意褪去时,已有鸡鸣。 原定正午才走的王大虎,已经背上行囊退出门去,轻轻将门拉关上后,义无反顾的走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 早间,林逃逃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 院子里,阿婆的吼声,阿公的劝声,阿哥们的骂声,和阿娘的阻挠声。 还有……阿哥们趴窗户撅起了屁股。 林逃逃揉着眼睛,向着窗户爬过去。 “妹妹醒了,来,这里看。” 三哥林秋收挪动身子,给她腾出个地来。 她有样学样的跪着,撅起屁股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看了半晌,她才算看明白,合着是大舅舅昨晚一声不吭的走了,把阿婆和舅舅们惹恼了。 林逃逃靠坐下来,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大舅舅真的不用离开一年的。有和合咒相助,只要大舅舅多与姜梨相处,姜梨肯定会爱上大舅舅。 到时候,姜梨非大舅舅不嫁,姜铁锤还不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吗! 回头想来,该是大舅舅性子太撅,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林逃逃连忙反着身子爬下床去。 该死,她啥都不怕,就怕天道老二察觉大舅舅命数已改,再从中作梗弄出点什么事来。 得去找癞疙宝,无论如何也得寻个趁手的法器才行。 花厅。 她一进来,就找到了桌上蹲着的癞疙宝。 这家伙自打从山上跟她回来以后,就喜欢在花厅偏屋里的书桌上一动不动的蹲着。 若不走近了看,只会以为那是只石头雕刻的蟾蜍。 而阿狸就在桌下,仰头哼道:“明明就是蟾蜍,真以为往桌上一坐,就是金蟾了!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 癞疙宝就像入定了似的,不还嘴,甚至不睁眼。 被气到喵喵叫的阿狸作势就要跳上桌去。那小爪爪里尖尖的指甲,早已亮了出来。 林逃逃左摇右晃跑过去,垫起脚一指头戳在癞疙宝身上,癞疙宝这才缓缓睁眼。 “主人?”癞疙宝的大眼珠子里,写满了疑惑。 林逃逃直奔主题,就着桌上的水壶里的水,沾湿了手指,在桌下的地上快速写道…… 第144章 不对!时间不对! 别睡了,给我找几样东西。 “找东西?好。”癞疙宝应声。 林逃逃又飞快写出:甲枣木一段,一尺二寸长,五寸二分阔。黄纸,朱砂。 癞疙宝点头,然后从桌上跳下,于半空中消失不见。 至于阿狸这里,她也暂时顾不上。 等她回到院中的时候,院里已经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都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只是脸色都不太好看。 “逃逃,几日不见,可曾想我?” 秦谓声音响起时,她整个人已经腾空,最后落进秦谓怀里。 下一秒,后里就多出一块小点心来。 林逃逃在心里直翻白眼【这小子不好好呆在自家的大宅子里,也不知道成天往我家这小院跑啥!】 听到心声的秦谓,提起提着手里的食盒晃了晃。 “这是素雍斋新来的厨子做的小点,我特意带过来给你尝尝。” “谢谢公子的心意。公子不是还要去素雍斋吗?可以起程了。”三舅舅走了过来。 林逃逃这才逃出魔掌,稳稳落到地上。 可她的眉头,早拧成了山峦。 只因,几日不见,秦谓的印堂竟多出一团黑雾来。 这是……牢狱之灾? 她这正想得出神,就听外面有人喊:“公子!出事了公子!” 随着声音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谓身边,那个叫做天九的随从。 “公子,他、他们、他们……”天九慌张得满头大汗的指着前院方向。像是急得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算了!”天九上来一把拽着三舅舅问:“三哥,你家后门在哪?快带公子往后门跑!”说着,又把肩上的包袱塞进三舅舅怀里。 “这是大奶奶为公子备的盘缠。快!你快带公子离开十里镇!大奶奶说,无论去哪里都好,往后隐姓埋名再也别回十里镇了!” 这时,不止林逃逃听得震惊,院里的王家人也都停下了手里动作,看向了这边。 “愣着做什么?快走啊!”天九再次惊呼,众人才回过神来。 三舅舅一脸阴沉的转头问:“公子,昨日又做了什么?” 秦谓却是面不改色,只道了句:“我什么都没做!” “哎呀!快走!说不定官差这会都到巷子口了!再不走,就真走不掉了!”天九小小的身躯,推着两个个头比他高,身形比他魁梧的人,一副屎壳郎推着粪球的样子。 就在这时,前院响起砰的一声,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里跑来。 “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天九前脚将二人推进旁边的厨房里,后脚就从前院进来一队官兵。 领头的官爷一脸凶相,目光凶横的扫过四周。 手一挥,下令道:“找!” “慢着!”阿公杵着拐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不知官爷到我家找什么?” “找什么?找命案元凶!” 王家人心头齐齐的咯噔一下。 林逃逃却在心里暗叫不好!这才消停了几日?秦谓这小子,就又开始作妖了! “什么命案?我们家谁犯了案?官爷可不兴胡说!”王田氏也挺身站了出来。 “我犯不着同你们解释!”官差再次挥手下令:“给我找!找到王三狼,就能找到秦谓!” “等等!”天九跑上前去,从怀里拿出锭银子,赔笑道:“胡二爷,官家的事,何必这么较真呢?我家公子若在这里的话,我哪里还会在这里? 这老王家人与我家大奶奶有恩,还请二爷看在银子的份上,别扰了王家宅子的清静。” 胡二掂着手里的银锭,阴沉的脸上,嘴角缓缓扬起。 只是那笑看上去,怎么看,怎么阴森。 下一秒,胡二接住银子的手,啪的一声抽在天九的脸上。 天九稚嫩的脸庞上,清晰可见一大个巴掌印。 “二、二爷。”此时的天九,泪珠子已经从眼里滚落出来。 可他非但没有退让,反而还挺身一步道:“二爷打我这个下人没关系,可二爷这是想同我家大奶奶过不去吗?” “少他娘的拿你家大奶奶吓唬老子!我告诉你,老爷说了,拿不回秦谓,就让老子提头去见!你说,老子是要自己的命啊?还要你家大奶奶的银子啊?” 咚的一声闷响,银子落地,天九的额头却已鲜血直流。 “这位爷。” 胡二转头过去,脸色瞬间就变了。 “王、王大师?您、您怎么在这?” 王五猁笑道:“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在这了?” 这回,轮到胡二愣神了。 半晌,才挤着笑道:“这、这竟是王大师家?怪我有眼无珠,冒犯到王大师了。可是……上头压下来的事,还请王大师行个方便。只要我……” 王五猁挥手打断道:“官爷行官家之事,理所应当。我只是想知道,我三哥犯了什么事?” 胡二瞪了眼天九,扫过众人后,方说道:“三、三爷没犯事。犯事的……是秦谓!” “这话从何说起?”王五猁问。 “嗐!大师您不知道,前儿个,秦家柳姨娘被人下毒毒死了!” “毒?秦小公子做的?”王五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毒?秦谓?就秦谓那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开什么玩笑!别人给他下毒还差不多!就那不着调的公子哥,哪来的胆子给别人下毒! 疑惑间,就见胡二点头。 “下毒的是王三宝!王三宝已经入狱了!他交代出,是受秦谓指使投毒。还说,秦谓是拿他全家人的性命要挟于他,他才会对柳姨娘投毒的。” 林逃逃眉头一挑,这么巧的吗? 前不久王三宝才得罪老王家,后脚就跑去给投毒!这时间点怎么看都觉得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胡二又道:“这不,秦谓昨日未归家,我才会带人来打扰大师府上的。”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男人的表情。生怕他有一丝不快,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不是他胆小!而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可是云木依山的王大师啊! 是那个仅凭几根绝户钉,就解决了一桩数年前命案的大师啊! 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十里镇谁惹得起?又有谁敢惹? 林逃逃眉头高挑,好家伙,秦谓这是维护他娘的地位,玩起了借刀杀人? 不对!时间不对!为何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王三宝与她家起冲突之后才做? 所以……秦谓是在为她家报仇? 第145章 十匠九难缠,木匠鬼不缠 “那……”胡二小声的试探道:“大师还是让小的行完公事,回去也好把差交了不是?” 王五猁心头咯噔一下,正欲开口拒绝,却听官差又道:“大师必然与此事无关,自然也不会为难我等吧?” 林逃逃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话里有话。意思行得正坐得直,才不会怕他们察看。若是拒绝,定然有鬼。 换句话说,今儿他们同意也得察,不同意也得察。 看来,只能以假乱真,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趁着五舅舅同官差说话的空档,她偷摸来到厨房门前,正要推开房门时,那门居然自己开了。 “我同你们回去就是。不必为难他们。”秦谓居然自己走了出来。 林逃逃气得嘟着嘴,直拍脑门。 笨蛋!真是个笨蛋! 别人遇着这种事,那是躲都躲不赢。他倒好,人家还没动手呢,他倒是自己走出来了。 这不,何止她的舅舅们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对。就连来拿人的官差们,也都原地石化了。 估计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主动自投落网的人吧! 林逃逃正生气呢,小脸却被秦谓轻轻捏着。 “小逃逃别怕,你过不了几天,就能见到我了。” 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笨蛋!明明她都想好了,施个变女咒,让他和三舅舅暂时化作女子容貌,先躲过官差再说。 谁曾想他居然……这下好了,人家都不用搜了! 当连她在内的所有人都还在愣在原地的时候,秦谓笑呵呵起身,正了正衣角,向前院走去。 路过那些官差的时候,还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走吧胡二爷,不是说还要回去交差吗?” 经这么一提才回过神的胡二,立马让手下跟了上去。 “大师,我也是例行公事,还请您不要计较。胡二就此谢过。”鞠了一躬后,胡二这才小跑着追了出去。 出了王家小院的门,手下人已在门外等着。 “二叔,那人是谁啊?您咋对他那般尊敬?” 胡二一巴掌拍在说话的衙差头上,冲众人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秦小公子请回去!” 前面的人,立马押着秦谓往前走。 走在最后头的胡二,刻意与前面的人拉开距离后,方小声道:“鸡娃子,你给我记好喽!以后见着方才那人,有多客气,就得多客气。那人,别说我了,就十里镇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没人敢招惹他。” “为啥呀?”鸡娃好奇追问。 胡二又是一瓜皮抽在鸡娃头上。 “你二叔我小时候,不是学过一段时日的木匠吗?” 鸡娃摸着生疼的后脑瓜子,只敢点头,不敢出声,生怕再被二叔赏上一个大瓜皮。 胡二压着声音小声道:“那时,我就听师傅讲,能得真正传承的大师级木匠,一习安宅之术,这二嘛,习的就是匠家镜秘法。” 鸡娃子一脸茫然,嘴里只道:“安宅知道,但那秘法是什么?” 胡二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举起手,在看到抱头躲闪的鸡娃子,又给收了回来。 “二叔这么和你说吧!木匠里的安宅之术,施的是平安顺遂之法。而匠家镜秘法,行的则是反向,能让你家宅不得安宁! 那时,我有幸见过一回。一把木雕小锁,便轻轻松松要了一家王口的性命!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我任然清晰记得那位大师当时所言:铁锁中间藏木人,上装五彩像人形。其家一载死五口,三年五载绝人丁。也就三年,那户人家就真成了绝户。” 鸡娃子整个人都吓傻了。 “真、真的?” 胡二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就揪住了鸡娃子的耳朵:“你二叔还能骗你不成!你给我记住了,常言道,十匠九难缠木匠鬼不缠!老祖宗从不骗人!” “疼!叔,我记住了,记住了还不行吗?”鸡娃子疼得龇牙咧嘴。 …… 这边,王家小院里,愁容满面的王三狼,丢下一句“我回秦家看看”后,就急冲冲离开了。 回过神来的王田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的来回踱步:“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三狼要是被牵扯进去,那可是要被砍脑袋的啊!” 王江河连忙将人拉到身边,劝慰:“官家老爷定然会查个清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林逃逃却是一连摔了十几跤后跑回屋子里,三下五除二的翻找出林初一写字用的纸,对折对折再对折,然后撕出一个小人形状。 【童灵童灵,所事通明,事到即报,无事莫声。或吉或凶,其下可咛。实者有功,妄者罚刑。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手中纸人往空中一抛,一股无形的风将数张小纸人卷成旋涡状,然后消失在门外。 林逃逃长吁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跌坐在地。 别看召仙童咒简单,实则要却是格外消耗灵力。 今天她耗尽体内法力,也只召了八位仙童。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身体,太弱了! 爬到床上躺下,闭目内视。 再将之前引到长命锁里的灵力,慢慢引导进入身体。 随着灵力的涌入,虚弱感也在慢慢消失。 只是,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为了将消耗减到最小,她关闭了所有感官,只留下与仙童子们的那丝感应。 院外,王田氏抹去脸上的泪道:“不能这么等着!都动起来,想办法弄明白,秦家到底怎么了!咱家三狼肯定不可能参与其中。” “我、我去长掌柜的打听打听,他常行走在各家后宅,应该是能听到些什么的。爹,劳您在家看着初一兄妹,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王金枝就跑开了。 “我、我也去师傅那问问,他常去官家后宅。”王七鹰也走了。 “我也出去打听一下。您先别着急。” 说着,院里就只剩下王家老两口了。 王江河这才想起几个小娃,一一叫来,却不见最小的外孙女。 “妹妹睡觉觉,在床上。”林初一这么一说,王江河才放下心来。 只是林初一脸色可不大好,毕竟,若是你看到纸人满天飞,然后消失不见,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里! 第146章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林逃逃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一缕灵动方睁开了眼。 入眼,天色已黑。 窗户名吹进一丝凉风,一纸小人从高处落下。 下一刻,那纸人却像活了一样,两脚着地,站在林桃桃肩上,然后又手脚并用的,抓着她的头发,爬到耳朵处。 纸人快速颤动,如同耳边低语。 片刻后,纸人化作一抹灰烬消散不见。 所以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别看那王三宝咬着秦谓不放,可秦谓只在狱中不到半个时辰,就被秦老爷给领回去了。 不为别的,只因那柳姨娘是个连妾都不如的姬妾。 姬妾,虽然名字里带有妾字,但是和妾比起来,地位不仅低下,而且只要有钱,姬妾的数量是没有限制的。 就连主人家宴请客人的时候,都会由姬妾表演,供客人欣赏。 若是客人看中,被主人当作礼物赠出的比比皆是。又或是客人喝醉了无法回家,那么,主人甚至还会安排姬妾陪房。 那位柳姨娘也根本不是什么姨娘,不过是秦家老爷从别人家带回来的姬妾。 因着这些日子尤其得秦老爷欢心,她便自己给自己冠了个姨娘的称呼。 这不,秦老爷听闻自家独苗与此事有关,二话不说,便将秦谓领回家去了。 至于那柳氏,哪有他唯一的儿子重要。 说白了,银子给得够,死了也就死了。 自古都是没了原告,何来被告? 于是连着王三宝,都被一同放了出来。 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林逃逃才放下心来,其余七只仙童也都回来了。 这些是她让跟着阿娘和舅舅们去的。此刻送来的消息,也都是吉。 她长出了一口气,下了床,出了门,向着坐在院中的阿公阿婆和哥哥们走去。 “逃逃醒了,我去做饭。”阿婆起身去了厨房。 看着阿婆偷偷抹泪的样子,她心疼的摇摇晃晃跟了过去。 扶着厨房的门框,她笑嘻嘻说:“婆,三舅呗是。” 王田氏强忍着眼里泪,扯了一抹难看的笑。 “对,三舅不会有事的,咱们逃逃可是小福星。逃逃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去公那吧,一会生火该呛着你。” “喔。”林逃逃应声离开。 毕竟,她是真没法子告诉阿婆实情,反正一会儿舅舅们就能回来了。 她摇摇晃晃往前走,却没见身后王田氏又擦了把泪。 弯腰生火,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涩都齐了。 甜的是这么小的逃逃,这般懂事,小小年纪就会安慰人了。 苦的却是,人命关天,哪里会这般轻松就过得去的。 只希望老天垂怜,可怜他们一家苦了半辈子,别再让孩子受苦了才好。 刚随便做好几样吃的,人就陆陆续续回来了。 当王家老两口听到秦谓已经回了秦家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平稳落地了。 直到王三狼回来,老王家人才算是真正的松了那口气。 而此时的秦家,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秦谓的房里,秦吴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手边的茶盏翻倒,茶水洒了一地。 “你同我讲实话,柳氏是不是你下的手?” “娘!话可不能乱讲的!”秦谓不屑道:“谁不知道,柳氏是死在王三宝手里。和我可没关系!” 吴氏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刺得皮肉生疼。 “谓儿,一个死谁都不会怀疑你,两个死,你也可以说是巧合!可这都是第几个了?事不过三的道理,你这般聪明的孩子,不该不懂!” 长出了一口气的吴氏,将翻倒的茶盏扶起来,擦拭着手上的茶渍道:“娘知道,你是心疼娘。你怕你父亲有了新人,便忘了娘这个旧人。 可是娘只要有你,在这个家的地位,便不容别人觊觎!你与其把精力放在这个上头,不如好好把手上的买卖做起来! 自打王三狼跟了你后,你父亲对你是越来越满意了。你只要别再像以前那般不着调,在这个家,谁也撼动不了咱们娘俩的位置!” 秦谓却是笑了,仰头,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娘你别想太多,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我自己。与你……无关!毕竟从小到大,父亲从外面带女人回来,你除了会打我,就只剩下哭。 有你这样的娘,我自己若不使些手段,不是被你打死,也指定被那些女人所害。我的事,你少管。有空,多想想,怎么勾住老头子的心,少把那些小妖精往家里带!” “你!”吴氏扬起手。 秦谓眸子一转,轻笑:“怎么?你还想打我?” 当对上秦谓那冰凉的目光时,吴氏的心凉了一截。 眼前的儿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性子变了,就连对她的感情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她只觉得无比的陌生。 起身:“你长大了,娘不会再打你了。但是,娘希望,你别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至于你父亲那里,你需知道,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而且秦家主母的位置,也不是她们那些娘家全是泥腿子的女人能坐得住的。” 说罢,吴氏开门离去。 秦谓却是笑而不语。 泥腿子?若不是他一路披荆斩棘,那些泥腿子,早就给老头子生出一堆的孩子了!若不是自己手段够硬,或许他早就成了深山中的一具白骨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有说有笑的和睦场面来。 他真的好羡慕王家兄弟,能在那般相爱相守的父母,还有一帮可以将性命托付的兄弟。 正当思绪飘远时,门外响起一声轻唤。 “公子。” 秦谓将手中茶盏放下,轻道:“进来吧。” 天九小心翼翼进了门,低着头转身关好门,然后低头靠墙站好。 “他可愿意离开?” 天九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恭敬的呈到桌上,然后退回墙边。 “他说,公子此次欠他的,可是天大的人情。五十两就想打发他,做梦。他、他还说,这次若没有他出手,柳氏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秦家的这些产业最后落在谁手里,都还是未知数。” 秦谓听笑了:“他是不是还说,要与我面谈?” 天九点头。 “行。见一下吧,也好叫他死、了这条心。”秦谓起身,不自觉的擦拭着双手,仿佛他的手上沾了很多脏东西似的。 天九咕咚一声,咽了咽根本不存在的口水。 这个动作…… 第147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黑夜里,一辆没有挂旗的马车,疾驰而过。 马蹄声划破黑夜长空,消失在黑夜之中。 西北胡同底的一处小门前,隐约见一少年,背手于身后,打量着眼前斑驳的院门。晦暗不明的眸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笑意。 其身后还立着一瘦高人影。 少年微微错身,候在不远处的随从忙疾步上来敲门。 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哎呦,秦小公子来了,快,请里面坐!”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三宝。 那一脸得逞的嘴脸,是丝毫没有掩饰。 秦谓不做回应的进了门,身后的瘦高人影也跟了进去。 门外,天九悄悄将门合上后,摸出一把锁头直接给门锁好后,小心候在门前。 院内。 王三宝没走几步,王秀禾就开门探出头来,问了句:“谁啊?” “没事娘,秦小公子找我有事。您早些睡了吧!” 王秀禾哼道:“行!那我就先睡了。你啊,好好同秦公子说话。虽然人家欠了咱的人情,可该有的待客之道不能没有。” “是!娘放心吧。我会好好同秦小公子说话的。”王三宝应道。 王秀禾似有意味的瞄了秦谓一眼,目光又落在秦谓身后之人身上。 “三宝啊,这事儿,差不多就行了。毕竟细水长流嘛!咱家以后指着秦小公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这男人间的事,娘就少在这掺和了!赶紧睡了吧!”王三宝不耐烦的催促着。 王秀禾面色一变,带着怒气把门砸得震耳欲聋。 “别管她。秦小公子这边走。”王三宝迫不及待的把人领进了屋。 一进门,王三宝就抱怨道:“秦小公子可别嫌弃,我家这小破院子,也使不起蜡烛那等金贵的玩意儿。” 秦谓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去了桌边。 王三宝把油灯拿出来点上,忙坐到了对面。 秦谓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推去王三宝面前。 “哎呦,秦小公子真是个急脾气。”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王三宝,忙将那银票拿起,凑近油灯细看。 不过半晌,王三宝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的目光来回在银票和秦谓脸上,笑意逐渐变成不可置信。 “秦小公子,天九没把我的话递给你吗?” “说了。”秦谓道。 “既然说了,那你怎么还……” “王三宝,给你五十两,不是因为你值这五十两,而是我想息事宁人。你别把主次颠倒了。我若是你,便会乖乖拿了银子,离开十里镇永远不再回来。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秦谓心平气和道。 “秦谓!我不值五十两?如果不是我,将来柳氏可就是秦家的当家主母!秦家可就不是你秦谓说了算了! 而且我告诉你,柳氏的娘家人,可是无数次想要替他们的女儿诉冤。是我爹一直拦着的!要不然,你当真以为秦老爷不追究,就没人追究了吗?” 王三宝一脸痞气的笑道:“我知道,你秦谓不就是觉着下手的是我,和你没关系是吧?可我告诉你,老子干别的不行,拖人下水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说句不好听的,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 见秦谓不吭声,王三宝发出奸笑。 在他眼里,秦谓不过就是个出身好些的公子哥罢了。 他比秦谓长那么些岁数,总不能白长吧! “秦小公子,这么说吧!我不仅不会离开十里镇,我还指着你秦公子,让我下半辈子过得舒坦些呢! 毕竟,秦家那么有钱,拿出一点点养活我王家这几口子,对你们而言,算不得什么事吧!所以呢,就从这院子开始吧。 秦家闲置的宅子不止一两处吧!我要的也不多,给我个二进院就成。那宅子里的消耗,自然也得归你不是? 然后呢,我也不能闲着不是?就按秦小公子允诺的,就让我进素雍斋做个管事就成。这月银也不必开得太多,每月给我十两银子就行。 毕竟想要管住我这张嘴,确实是不太容易的事儿呢!不过秦小公子放主,拿着您的月钱,我必然好好做事,不会只拿钱不做事的。” 他都算过了,每月十两,一年下来就是一百二十两。 只一年,他老王家也能做个有田有地有宅的老爷了! 到时候,再娶上个媳妇,生上几个儿子。 那他儿子走出去,怎么着,也是个公子了! 老王家几辈人没能翻的身,他王三宝只一己之力就完成了。 百年之后他去到地下,王家列祖列宗还不得以他为荣? 越往下想,王三宝就越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内心。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大了。 这一刻,他都已经看到自己身着华服,走在街上被人叫王三老爷的样子了。 退出臆想,王三宝激动的看向秦谓。他知道,秦谓如今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老话不都说了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王三宝这一辈子,反正往上无路可走,往下不过贱命一条。 可秦谓却是截然不同。他只能往上,不能往下。所以这笔账,傻子都会算,何况是并不傻的秦谓呢。 看着秦谓那张漂亮的脸,王三宝笑意更大了几分。 也不知道秦谓要是知道,这些都是他早就盘算好了,会不会气得想一头撞死。 “怎么样?秦小公子?你总不会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着我一起去牢里吃苦吧?” 秦谓摇头:“当然不会了。” 王三宝当即笑出了声,当即两手一拍:“好!痛快!既然秦小公子想通了,那我就肯定会管好我的嘴。 只是……这宅子的事,我也是打听好了的。秦小公子不是有处叫梨园的宅子吗?听说里面尽是梨花,美得不得了。 我啊,就喜欢花。所以,就劳烦秦小公子,明日将那处宅子过到我名下了。喔,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素雍斋什么时候开张呢?”说着,王三宝便把桌上的那张银票拿到了手里。 “这五十两,就当是公子先付与我的月银了。毕竟做掌柜了嘛,这钱我拿着,先制几身像样的行头,免得丢了公子的脸面。” 他就知道,只要见到秦谓,分分钟把秦谓拿捏得死死的。 第148章 你忘了,有鞋穿的人,也可以穿别人的 歘的一声,秦谓一把就将王三宝手里银票给夺了回来。 方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王三宝,一下没反应过来。 端着手,不明所以的看向秦谓。 秦谓却是反手就银票给了一直站在身后的那道人影。 “五十两银子既然满足不了你,那就满足他好了。” “什么意思?”王三宝不明所以的看向秦谓身旁之人。 方才他都没细看,此刻细看之下,才发觉那人一脸阴相。 怎么说呢,五官泛白,跟死人似的。 反倒是该白的眼白,爬满了血丝,晃眼看去,还以为那是一双红眼。 那张脸和身型一样,瘦得格外病态。 秦谓不过微动手指,那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王三宝身旁。 随着噌的一声闷响传入耳中,王三宝只觉得脖子一凉,视线突然反转,然后就像从悬崖下坠一般,眼前的景象旋转个不停。 咚咚咚的一串响声过后,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倒在他的眼前。 这身衣裳……不正是他的吗? 他张嘴想叫秦谓,可是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然后,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说了多少回了,下手的时候,离我远些。”秦谓厌恶的擦着手上的点点血迹。 而对面立着的瘦高男子只是低了低头,一副知错了的表情。 擦干净手的秦谓起身,跨过面前的无头尸身,迈过脚边的无身人头。 看着王三宝毫无生气的惨白面庞,他小声道了一句:“你忘了,有鞋穿的人,不仅可以穿自己的,还能穿别人的。” 至自门前,秦谓轻道一句“行了,做得干净些。我在门口等你。”然后迈步而出。 刚走出三五步,就听身后响起妇人哀嚎:“你、你要做什……”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消失不见。 而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却也只是几秒的功夫就再没了动静。 夜风中,一阵血腥气味弥漫开来。秦谓掩了掩口鼻,向着院门敲了五下。 随着锁头落下,天九递过来一张白净的手帕。 接进手里,再次擦拭过后,递了回去。 一直低着头的天九,看了眼手中白白净净的手帕后,揣进了怀里。 明明帕子上什么都没有。他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喜欢擦手。 秦谓还没走到马车旁,身后就又多出个瘦高人影。 他轻瞥眼眸,习惯性的扫过黑夜中的那抹带着光亮的血红。 “你儿子的药也该吃完了吧。明儿你同天九把他接进城来,药只管用好的。”说完,秦谓便踩着天九扶着的马凳上了车。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苍白无力的虚弱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起。 天九连忙收好马凳,坐到车前,赶着马车往胡同口而去。 瘦弱的身影在目送马车消失后,转身走向了敞开的院门,然后拿刀在门上留下一个显眼的标志后,向着与马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还在睡梦中的林逃逃,突然惊醒。 禁锢……又出现一条细微的裂痕,随着碎裂的咯咯声接连而至,黑铁般的禁锢碎落一大块。 澎湃的灵力,奔涌而出。 她来不及细想缘由,连忙闭目内视。 专注所有注意力,将如波涛般拍起的灵力,凝聚成绳,然后归入胸前的长命锁之中。 随着磅礴灵力的注入,原本银色的锁面,逐渐变成了烈焰般的红色,而后泛起了涟漪般的金光。 林逃逃又惊又喜,因为她知道,那金光来自金丹内力。 也就是说,当禁锢里的金丹内力全数溢出后,她就可以让现在这具新的身体,重新凝结出一颗新金丹。 到时候,金丹期的她,就能使用更高阶的咒法了。 这一夜,林逃逃是在兴奋和喜悦中度过的。以至于最后累得都没有睁眼看一下时辰,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毕竟是具弱小的身体,忙活一夜难以承受疲劳也是自然。 这边,老王家人像平时一样早起。 王金枝起身后,又拉着被子把将四个娃盖好,然后悄悄的退出屋出。 出了门,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再睁眼,目光习惯性的看向水缸那边。 “早啊,大……”哥字还没出口,那空无一人的水缸边,让她猛然惊醒。 是啊,她怎么忘了,大哥已经离开家了。 沉默的洗漱过后,去到厨房,生火煮粥。 等一切都忙好,她才喝了一碗粥后,离开家门向着绣坊走去。 虽然天还没有大亮,可走过无数次的路,即便闭着眼,她也能避开路中间坑坑洼洼。 行至巷口,一阵脚步声从远处向这边奔来。 王金枝连忙靠墙而立。 待到脚步声进了,方借着晨光看清,竟是一队人数众多的衙差。 手中的兵器碰撞得当当作响,让人心头不由一紧。 好在衙差从也面前经过,并没有停留或是转进她身旁的巷子。 “还好还好。”吓她一跳。她还以为柳氏那事,又闹起来了呢。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可她总担心三哥会受到牵连。 长出了一口气后,她继续往前走着,前面七八步开外,也有同她一样早起出门的路人。 “这是镇上出了啥大事啊?”前面的声音传来。 王金枝好奇的竖起耳朵。 就听旁边那人应道:“你还不知道呢吧?听说昨晚榔头山的山匪又跑咱镇上来了!那一家死得可惨了!光从那门前走过,血腥味熏得人想吐。” “是吗?那榔头山的山匪不是都被秦家老爷买来义士活抓砍头示众了吗?咋还有活的呀?” “谁知道呢?反正那门板上的狼头,刻得清楚得很!” “啧啧啧,这回又是谁家遭了罪?” “王家!就是那个地痞王三宝家。我看他的尸身抬出来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可惨了。” “呵!真要是他家,那我还得拍手叫好!这叫啥,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倒是可怜他爹娘受他牵连,死得这般冤屈。” “不过话又说过来,把王三宝养成那样,那老两口也算是自食恶果了。谁叫他们只生不养呢!养出个王三宝那种祸害一方的流氓,砍头的下场不是迟早的吗?区别不过是官家砍,又或是仇家砍。” “对对对,看来这次山匪遗患寻仇来的。” 王金枝眉头紧锁……王三宝家居然被灭门了! 第149章 真相 当天晚上,王金枝就把王三宝家灭门的事拿出来说。 王田氏惊得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江河更是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王二熊兄弟几个,一再追问,是不是听错了。 最后还是王三狼面无表情道:“有啥好惊讶的?王三宝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山匪为何不是别去家,偏去他家?这才是重点!” “对啊!王三宝又没啥钱,山匪去他家干啥呢?” 王七鹰提出疑问后,王家人才回过神来。 “爹!你还不知道吧!那王三宝在镇里,是出了名的地痞。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只有您二老还把王三宝当成小时候那傻呼呼在村里疯跑的娃。他早变样了!” “再变,也是王家的子孙。能坏到哪里啊?怎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呢!”王江河叹道。 看见老父亲为那不值得的东西落泪,王三狼索性把当初那件事讲了出来。 最后方道:“王三宝是真的把我扶去了他妹子的屋!要不是我走得快,真就让他们得逞了!” 语毕,王三狼不经意的瞟了眼自家宝贝外甥女。 那次要不是逃逃,他就真的着了王三宝兄妹的道了! 那一家子的坏心眼,真要缠上了,他还不知道得倒霉成啥样呢。 感受到目光的林逃逃,一脸不解的看了王三狼一眼。 她不明白,说事就说事,拿那种能腻出水来的眼神看她干啥?那件事上,她都没来得及出力。 只能说三舅舅的精明,救了他自己一回。 这边,王江河老两口都愣住了。 如果真如老三说的那般,那王老九请他们家去吃酒这事,从一开始就是谋划好的! 想到这里,王江河心里一惊。那么多年的邻里啊!怎么可能…… 可是,这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他们还有可能质疑。 但这些话偏偏是从自家儿子嘴里说出来。三儿是什么德行的人,身为父亲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小到大,三儿从来不曾说过谎! “不、不会吧!”回过神来的王田氏两眼不敢置信。 林逃逃怂了怂肩。原书里,王三宝一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她眉头微皱。 她记得原书里,王三宝一家非但没被灭门,还凭借着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和下作手段攀附上一户有钱人家,日子还过得挺滋润的。 当时原书里,老王家只剩下阿婆一人的时候,还遇到过王三宝和王月儿,两人更是极尽奚落之能事,当众将羞辱阿婆。 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她还气得直捶墙,大骂为啥该死的人偏偏活到最后。所以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奇了怪了!这情节怎么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等等! 林逃逃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王三宝一家是昨晚被灭门的,自己身体里的禁锢也是昨晚裂开的…… 巧合? 不!绝不可能是巧合! 师傅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可言。看似毫无关系的事,实则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命数就像一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就是说,王三宝一家或许根本就不是被什么山匪灭门,而是被她身边受过她恩惠的人…… 到了这里,林逃逃突然就觉得真相已经不远了! 只是……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抬头挨个打量过去,未来可变,已经发生了的过去却不会变。 目光所及时,手指也掐了诀来。 不是阿公! 不是阿婆! 二舅舅也没有沾血。 三舅舅……也不是! 不是四舅舅。 也不是六舅和七舅。 五舅在云木依山,可能性不大。 更不是娘,那还能是谁呢? 她身边的,还是受过她恩惠的……等等! 秦!谓!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当林逃逃把这些一点一点拨出水面后,似乎就摸到了真相。 怕不是王三宝拿柳氏的死相要挟,才招来的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痛快!着实是痛快! 王三宝那样的,就该是这种下场才对! 凭什么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啊!坏人就该不得好死,才能大快人心。 于是王三宝一家的死,让她格外痛快的干下了两大碗饭。毕竟这坏人不得好死的情节,真的太下饭了。 这晚过后,老王家人再没有谁会提起王三家一家。 不为别的,只因知道那一家的相面目后,厌恶都来不及,谁还会想他们呢。 接下来的日子,老王家倒清静了不少。 家里的事,也都格外顺利。 继七舅拜师之后,六舅、四舅和二舅也都找到了一份稳定的活计。虽然月钱没有三舅和五舅高,可不管怎么说,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她和三个哥哥,则由阿公阿婆看护着。 没过多久,大哥和二哥也进了私塾。是秦小公子以秦家背的书。 背书,是拜私塾夫子必须的东西。 类似于推荐信。 如果没有背书,大多数的夫子,都是不会收的。 偶尔有那么些天生资质聪慧的,才会被夫人收下。 也正是因此,这个位面的阶级固化才会格外严重。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家人生下的娃,大多都只能是有钱人嘴里的泥腿子。 而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无论天资如何,都能轻轻松松去私塾念书。 至于科考的话,要拼的东西,自然就更多了。 于是林初一和林十五去了私塾,家里大多时候,就只有林逃逃和林秋收了。 直到这天,消失多日的癞疙宝回来了。 正和自家阿公阿婆还有三哥躲猫猫的林逃逃,听到癞疙宝喊她,立马去了花厅。 “呱”的一声,一堆东西从癞疙宝嘴里吐出来。 林逃逃一眼就看清,那些正是她让癞疙宝找的。 只不过……她嫌弃的看着满是口水或者粘液的东西,咧了咧嘴。 “主人?”癞疙宝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东西。 它也没找错啊!这么简单的东西,它怎么可能整错嘛! 可是它不明白,主人那一脸嫌弃是什么意思呢? 嫌弃它笨?可它明明不笨好吗!从小半仙还夸它聪明呢!不然也不能有成为金蟾这么远大的理想! 毕竟,得了机缘能修炼的蛤蟆里,大多都是以成妖为志向。唯有它,一心想要成为人们桌上招财纳宝的金蟾。 很远大的志向对不对!也只有它敢想! 第150章 欢乐周岁 看着癞疙宝那双大如铜铃的清澈眸子,林逃逃也不好说什么。 只道了句“谢谢”后,便让那些东西在花厅里吹着。直至干了,方把东西拿回去藏好。免得被家里人发现。 这段时日里,她为了能更好的修炼,便给宅子里布下了聚灵阵。 这是一种能聚天地之灵气于一方,能助力修炼的阵法。 也正是有此阵相助,她每晚的修炼都能精进一大步。 丹田里那团金色的灵力,也慢慢有了雏形。 金丹期,已然不远了。 直到小半月后,秦谓突然上门。 眼神无力的瞪着离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林逃逃有气无力的长出一口气。 回想过去,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秦谓只要一见到她,就把她抱在怀里。 她自己都想不起来,是啥时候和秦谓关系这般好的。 “几日不见,逃逃又长高了不少。” 话音落下的时候,秦谓就像以前一样,拿了块小点塞进她手里。 她又不争气的抵抗不了那香甜的气息。 像极了猫儿抵抗不了猫条的诱惑一般,只能任由秦谓揉她的头。 不过,她也没闲着。 趁着秦谓和阿公阿婆说话的空档,掐指一算秦谓的过去。 奇怪的是,秦谓的过去很干净。 别说杀人了,直接是连杀生都不曾有过。 要知道,哪个男娃小的时候没有掏过鸟窝?没有抓鱼吊虾? 唉?就他秦谓没有!不仅没有杀生,秦谓还是个喜欢做善事的人!从小到大,救过的人不计其数。 这不,她算出,前不久秦谓还救下过一个将死的小娃。要不是秦谓出钱救治,那孩子早就该死了的。 可以说,秦谓的过去,干净圣洁得就像跟圣人似的。 那王三家一家的死,难道和帮谓无关? 出神间,就听秦谓道:“明儿素雍斋开张,叔婶可得赏脸去吃席。” 合着,秦谓今儿来,是请他们去吃酒的。 而这些天,秦谓也一直都忙活着素雍斋的事,所以才不像以前一样,有事没事就往她家跑。 王田氏蹙眉道:“秦小公子,真是不巧。明儿家里有事,我们还真去不了。” “是的。”王江河补充道:“明天咱家逃逃满一岁了。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给她庆祝一番呢。” 就在林逃逃以为秦谓会就此作罢时,却听秦谓笑呵呵道:“我知道啊!所以才会把素雍斋开张的大喜之日定在明日。 听说啊,这小娃娃周岁之日,庆贺的人越多,日后的日子就会越顺遂。虽不知真假,可我觉着这是好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此话一出,反倒是王江河老两口接不上话了。 “叔婶也别根我客气。这不仅是我的心意,也是五哥的心意,是不是三哥?”秦谓问向王三狼。 王三狼点头。 “是和老五说过。” 秦谓又道:“叔,你也别跟我客气。菜啥的,该备的都备得差不多了。如果您二老不同意,准备的那些东西就可惜了。” 见老两口不再说回绝的话,秦谓心里乐得不行。 要知道,他可是早就盘算好了的。 为了能给逃逃庆生,他还命工匠们日以继夜的赶工,为的就是把时日对到一起。 “行、行吧!已然是你们兄弟和秦小公子商量好了的,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好了。”王江河终是松了口。 秦谓玩了小半日,便回去了。 晚饭的时候,阿公阿婆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大舅舅。 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阿婆还偷偷的抹了把泪。 看来,她手上的东西,得快些才行。因为,她也挺担心大舅舅在外过得好不好的。 虽然她也问过卦,都是吉数。 可没有亲眼看见,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只待手上的东西做好了,她便能亲眼看看大舅舅如今过得如何了。 次日。 一大早,老王家人就都起来了。 他们各自都告好了假。 王金枝更是拿出了新制的衣裙。 “真好看。”林初一拍手道。 林十五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妮子,一脸惊叹。 “妹妹好美。”缺了门牙,说话漏风的林秋收笑呵呵的围着转圈。 王金枝呵斥道:“别跑!一会儿娘不小心撞到你。” 三岁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林秋收根本就不听,主打一个只要自己高兴爱咋咋地。 给自家宝贝闺女梳好头,王金枝不由感叹:“我们逃逃真美,就跟那月亮上的嫦娥仙子似的。” 林逃逃随意笑笑敷衍过去。 毕竟嫦娥什么的,她可不想。 那广寒宫,可不是啥好地方。 去到素雍斋的时候,那里已经人满为患。 之前素雍斋的老掌柜,精神抖擞的在门前迎来送往。 铺子里的伙计们,也都忙得跟踩着风火轮似的,跑得那叫一个滑溜。 下了马车,林逃逃才看清,素雍斋的门和以前大不同了。 准确的说,眼前素雍斋的大门头上,就跟顶了根红缨枪似的。 那锋利的枪尖,直指大街对面的那家点心铺子。 有意思!如此这般,倒是叫对面不好受了。 而且素雍斋的牌匾,也同以往不同了。 如今不叫点心铺子,而叫酒楼。 酒楼两字,一看就是秦谓的手笔。随性,洒脱,不失秀丽。 和上次一样,前堂的戏台子上,唱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不同的是,看戏的桌上,如今已不仅仅是茶点,还增加了热菜和酒。 一进门,菜香酒香和着点心的甜味,让人口舌生津。 就那诱人的香味,只怕是刚吃饱的人闻到了,也得点上两个菜再吃上一回。 和上回一样,秦谓安排的还是二楼的厢房。 只不过,这回可没有发生王三宝那种扫兴的事。 看着一桌子的佳肴美酒,王江河激动得红了眼眶。 “我真的没有想到,咱家还有这样的一天。” 王田氏一个劲的点头。 谁说不是呢? 要知道,一年前,她差点就成了寡妇,她闺女差点就死在了婆家,她的儿子们更没有如今的风光。 眼前的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如果是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别看着了,叔,婶,今儿可得好好喝上一回。“秦谓提醒道:“叔,您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您老还不得说点什么呀?” 第151章 这些东西都送到她心巴上了(一) 王江河颤抖的举起了手边的酒盅。 此时杯中晃动不止的酒水,就像他的心一样,喜悦、激动。 打量着围坐一桌的人,王江河的视线逐渐模糊。 好多好多的话,就像潮水一样涌到了胸口。可是一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瞧你,一激动又说不出话来了吧。”王田氏一手抹泪,一手把自家老头子拉坐下来:“我家老头子没见过啥大世面,一出门就紧张得找不着北,让秦小公子见笑了。” “哪里的话!一家人,哪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秦谓笑若春风,言语间更是温柔至极。 林逃逃一边眉头高高挑起。 别说,秦谓这小子怪会做人的。 这不,秦谓几句安抚的话,就让阿公平静了下来。 “三狼能得小公子这样的东家,是我他的福气。哪里敢与小公子称家人呢。” 秦谓不乐意了:“叔这话就见外了,我同三哥五呵早就兄弟相称了!我要不是逃逃的舅舅,哪有为逃逃庆周的资格!” 林逃逃脸一黑,眼角直抽抽。这小子…… 心里狠话还没说出来,目光就被塞进手里的小点打断。 香甜的气息,萦绕鼻间,她突然就忘记刚才想说啥了。算了!以前师傅就常说,吃喝拉撒睡乃人生大事,所以骂人嘛,可以往后放放的 这边,看着小团子吃小点的可爱模样,秦谓笑得更开心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看到小团子开心的样子,他心里就莫名的开心和满足。即便在他心情最差的时候,只要看小团子一眼,他的心境都能平和下来。 不舍的移开目光,他开心道:“不说那些见外的客套话了,快尝尝这些菜可还和胃口,若有不好的,可得说出来才行。这楼子以后还指着它们挣钱呢。” 话头一转,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逃逃。瞧瞧这是啥。”一阵如清泉般动听的脆响随之而起。 林逃逃一抬头,就见二舅舅王二熊手里晃动着一条红绳编成的小环,中间系着两个小银铃。 那好听的响声,就是上面的两只铃铛的声音。 “二哥!”王金枝站起身来:“逃逃还这么小,啥也不懂。银铃这么贵的东西,弄坏弄丢了咋整?” “坏了无妨,丢了没事,逃逃周岁呢。哪能没点添喜庆的东西。”王二熊笑呵呵的把红绳系到林逃逃手上,然后摇了摇:“好听吧?” “搞丁。”林逃逃不自觉开口。因为小铃铛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清脆悦耳。 看到宝贝外甥女这么喜欢他送的东西,王二熊笑得更开心了。 “那逃逃喜不喜欢三舅舅送的这个呢?”王三狼将手里的黑色布包打开。 林逃逃瞳孔一震,方才还把玩铃铛的小手,当即伸了过去。 “三哥你,若是给她针线便罢了,这笔墨砚台的……”王金枝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难不成三哥还想逃逃去科考不成? 何况别看这包东西不起眼,却贵着呢! 前些日子初一和十五去进私塾,也是三哥给买的笔墨砚台。 “谁说拿笔就一定要科考了?女娃其实比男娃更需要读书识字!咱这小地方的人,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走得出去。只有识得字,看得书,才能知道人生还有别的活法。 之所以给逃逃也备上这么一套,就是希望逃逃长大了,能看到更远的地方,拥有更精彩的活法。” 王三狼的声音里,尽是愧疚。 他想,如果小时候家里有钱,也能让幺妹识字看书。或许幺妹那时就看不上林文海那样的男人了。 幺妹的人生,也会因此变得大不同。 那时候家里穷得只能勉强不被饿死,没那个能力。可如今不同了,他想弥补对金枝的愧疚的同时,更希望逃逃长大了,不会犯金枝那样的错误。 世人皆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可女人选错了路……就无回头路可言了。 然而笔墨在林逃逃眼里,那可是修道之人必不可少之物。 有了这些,符箓不就近在咫尺了嘛! 心里一激动,难免爱不释手。 王三狼见自己准备的东西,让宝贝外甥女这般喜爱,心头也是欣喜得很。 “还有我的。” 王四豹把将手从背后拿出,那掌心里站着一只刚孵出来不久的小鸭子,毛茸茸的样子,着实招人喜欢。 林逃逃笑呵呵摸了摸。 虽说她更喜欢笔墨,可这是四舅舅的心意。 再说了,等把鸭子养长大了,她再弄些果木来,不就吃上果木烤鸭了嘛! “该我了吧。”王五猁站上前。 一柄小巧可爱的木剑,出现在林逃逃面前。 “哇!”这…… 雷击木啊!细看纹理,林逃逃一双眼睛直接瞪如铜铃。 好家伙!五舅舅这可是大手笔啊! 雷击桃木!稀罕物啊! 这下好了,只要篆刻上符文,就是一把上乘的法器了。 “老五,逃逃是女娃!你说你,咋弄个剑呢?弄个镯或是簪的不好吗?”王六彪满腹抱怨的挤了进来。 随便,竟从怀里掏出一只形似猫,却又和猫些许不同的东西来。 林逃逃好奇打量许久。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是……狐狸! 随着王六彪将其提起,小狐狸嘴里发出形同人声的嘤嘤声来。 “费了老大的劲,才逮着这么一只。我想着,给逃逃养着玩。”王六彪挠着头道:“金枝,不是六哥抠门,主要是那点月钱,也着实买不到啥好东西。” “行了行了,金枝哪会在意这些。咱家逃逃就更不在意了这个了。有了狐狸和小鸭子,逃逃就肯定不会整日拿着那只蛤蟆玩了。”王七鹰笑呵呵出来,手里捧着个不大的青铜香炉。 “七舅舅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这不三月天了嘛,再过一两月蚊虫就多了,便配了些熏香。这晚上睡觉的时候,燃在香炉里,便能驱赶蚊虫。” 说着,转手就把香炉给到王金枝手里。 王金枝正说着感谢的话呢,林逃逃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的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只香炉。 谁都不知道,此时的香炉在她眼里,可是个谁也想不到的好玩意儿! 第152章 这些东西都送到她心巴上了(二) 若是细看林逃逃眼里的倒影,便能看到那香炉慢慢虚化,然后变成药鼎两个字。 她都想好了,把它洗洗干净,以后还愁没有容器炼丹药? 不得不说,舅舅们送她的东西,可都是心到心巴上了。 可以说,没有一件是多余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王家人有说有笑的喝酒吃席。 而早就吃饱了的林逃逃,却被外面的唱戏声音吸引。不由的推门探头出去。 闲来无聊,她又喜好看热闹,于是心里就更向往了。 正当她悄摸的走出门去时,一双手将她牵住。 “妹妹想去哪?我同大哥陪你去。”林十五小声道。 身后,大哥林初一正同阿娘说带她在门口玩。 阿娘嘱咐两几声后,大哥也出来了。 于是,大哥牵她左手,二哥牵她右手,然后被她拉着往楼下去了。 戏台子在一楼。这里是看不到的。 刚到楼口,就撞见了素雍斋的老掌柜。 “哎呦,公子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妹妹想看戏。我们带妹妹去楼下看戏。”林初一礼貌道。 “行啊,走,我给公子姑娘们安排个离戏台子最近的桌。”老掌柜笑呵呵走在前头,时不时的,回头嘱咐他们小心脚下。 这刚到一楼,就听戏台子那边吵吵得厉害。 他们一行人过去,行得近了,方见几个伙计,正围着几人讲话。 “这桌不是没人吗?怎么?你们素雍斋瞧不起谁呢!” 话音落下时,他们已经行至跟前。 “怎么了?吵吵啥呢?”老掌柜出声问道。 几个伙计转身,皆一脸愁容。 “掌柜的,我们桌位已经满客了。可这位客官,就是不听解释呀。” “还睁眼说胡话呢?这桌不是没人?”砰的一声,那人将手砸在桌上。 旁边一妇人连连心疼:“爷,动气也别伤了手。” 林逃逃眉头微皱,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她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奈何自己个头实在太矮,即便探头,也看不见模样。 这时,老掌柜的声音道:“几位客官,这张空桌,是我们东家自用的。东家吩咐过,不能给客人用。还请几位见谅。 要不这么着吧!几位要是愿意,便在那边歇歇脚,应该不大会儿就能空出桌来。再不然,几位下次再来?下次来的时候,小老儿拿坛子好酒招待几位爷如何?” “不如何!爷们今儿进了这门,又被你们撵出去,你叫我这脸往哪里搁?我还把话撂在这了,今儿爷进来了,没吃饱喝足,还真就不会走出去! 这桌张子,老子今天就非得坐它!有本事,你们把爷抬出去试试!”那人说着,就真一屁股坐下去了。 跟他一起的几人,随即也都入了座。 老掌柜一时也是急了,近乎祈求的口吻道:“几位爷,今儿是我们楼子大喜的日子,您几位何必闹成这样呢?要不然这样好不好?楼上有厢房,几位楼上去坐。免了厢房茶水钱行不?” 老掌柜的意思,让他们去包间里坐,还只按楼下的空桌收钱。 怎么算,都是他们占了便宜的。但凡是个正常人,也该算得清这笔账才是。 谁想,那几人一动不动。 为首的男人却是把脚往椅上一放,哼笑道:“老子刚才说了,今天老子就要坐这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少在这里废话,上茶。” 几个伙计齐齐转头看老掌柜。 “爷,您就给我个面子,挪个地儿行吗?实在不行,楼上厢房的菜,我请了成吗?” 秦公子可是一再交代过他,这张桌子,没她的允许,是绝不能给别人坐的。这要是让秦小公子知道了,他这份差事,还怎么做得下去! 一着急,他直接就上手去搀扶,并且好言道:“客官今儿的酒菜茶水,小老儿全包了。楼上……” 话还没说完,老掌柜咚的一声,就后背着地倒在地上。 身子向后倒的时候,后脑还磕在了旁边的桌角上。 霎时间,鲜血就从老掌柜的指缝间喷涌出来。 伙计们吓坏了,忙上去搀扶。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老掌柜都没有生气,反而还面带笑意的和他们解释。 兴许那人是见伤了老掌柜,态度倒也没方才那般差了。 “行吧!看在你这老头诚心,我们换楼上去就是。”那几人陆续站了起来。 老掌柜忙吩咐身边的伙计,将他们带上去。 谁曾想,后面跑来一伙计,低语道:“掌柜的,楼上方才也满了。” 顿时间,气氛尴尬无比。 最先回过神来的老掌柜,连忙开口道歉。 林逃逃从这边看去,只见那从指缝中间流出来的鲜血,都把老掌柜的背后浸湿了。 她正想上去给老掌柜说她不坐这桌,让给他们时。 那人突然就松了口:“算了。吃酒的心情都没了。走,咱哥几个换一家说话。” 老掌柜连忙走在前头送人。 到她面前时,老掌柜连连吩咐身边的伙计:“快把公子姑娘们安排上桌,再把小点菜水上一遍。尤其是姑娘喜欢的那些,一样不能少。” 那伙计连忙应声,引着他们过去。 就在与那帮子人错身时,其中的女子,突然大叫一声:“等等!” “这……老头,你是诚心耍我们是吗?不说这张桌子,是你们东家专用的吗?凭什么他们能用,我们就不能用了?” 顺着女子那指着她的手指头看上去,林逃逃眉头也缓缓挑起。 这不巧了吗?这不! 此女不是别人,不正是王三宝的妹妹,那个一块胎记挡了小半张脸的王月儿吗? 奇怪了,不说王三宝一家被灭门了吗? 这王月儿不还好好的在这吗? 正想得出神时,传来老掌柜的声音。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您眼前这位姑娘,就是我们素雍斋的东家。” “什么?”王月儿那突升八度的惊呼,直接破了音。 下一刻,她疯了般的仰头大笑:“小老头,你是拿我们爷当傻子耍着玩是吧?就她?是素雍斋的东家?你糊弄谁呢! 我告诉你,我知道她是谁!就他王江河祖宗十八代加一块都凑不出二十两银子的泥腿子,能是你们东家?你糊弄谁呢你!“ 此时的林逃逃更是一脸懵逼……她怎么就成这的东家了? 第153章 叫你嘴贱 王月儿掩唇轻笑。目光轻蔑,面露嘲讽。 “就她?一出生就被他爹扫地出门贱种,还东家呢?老头,莫不是她娘委身于你了?”转瞬她一脸嫌弃。 “我说那林牛氏怎么会连自家孙儿都不要,也要将王金枝扫地出门。合着,这几个野种,还不知道是不是林家的呢。掌柜的,这破鞋穿在脚也,你也不怕烂了自己的腿……哎呦!” 话没说完的王月儿被一记力道撞得向后退去,直到撞上身后的桌角方停下。 “叫你嘴贱!” 捂着腰眼子吃疼起身的王月儿,这才看清,撞她的竟是王金枝的二儿子林十五。 “你这个傻子,竟敢……” tui!的一声,话没说完的王月儿,只觉脸上凉冷冷一片。抬手一抹,竟是口水。 “你!小兔崽子,看我不……” “tui!”林初一也加入其中。 “你们……” “tui!” “tui!” 腰眼子本就疼得不行的王月儿,刚要伸手打过去,脸上就再次被吐口水。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连忙收回来抹脸。 到了最后,却是只能扯着袖子挡在面,哪里还抽得出手去打人。 林逃逃也没闲着,摇摇晃晃上去,抬起小脚就往往王月儿脚指头上踩。 【叫你嘴贱!】 随着王月儿一声哀嚎的收脚,身体失去重心的再次向后倒去。 于是刚刚才被撞的腰眼,又再次受到暴击。 十指连心的疼痛,加上腰上的生疼,爬在桌上的王月儿,直接是连腰都直不起来。 捂着腰,夹着嗓子哆嗦道:“爷,您不能不管奴家呀。” 回过神来的男人,扬起巴掌就要上来。 林逃逃手中已然聚起灵力,心头也已想好了要用的咒法。 就等男人的巴掌与她接触。 结果,眼瞅着那粗糙的大手,将要落下时,不知打哪来的另一只手,稳稳将其扣住。 “敢打他们,你怕不是不想要你这只手了!” 话音落下,男人“哎呦”一声,膝盖咚的一声砸到地上。 林逃逃这才看清,制住男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二舅舅王二熊。 她不由龇牙。有些可怜的看着面色惨白,满头细汗的男人。 就二舅舅往他膝盖窝踹的那脚,这条腿没个三五天,怕是连站起来都难。 “都站着做什么?看戏吗!”男人咬牙切齿的大吼。 与他同行的三人这才回过神来。 “还站着?上啊!”男人再次大吼。 可站在不远处的三人,皆是摇头的指了指他身后。 当他转过头去,却见制着他的莽汉身后,竟还站着五个怒目圆瞪的魁梧壮汉。而他们身旁站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家小公子——秦谓。 此时,秦谓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省视着他。 不知为何,就像是明无数蚂蚁爬上他的脚似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脑袋一甩,将那可笑的念头甩了出去。 秦谓有什么好可怕的?不就是个钱多不着调的公子哥嘛!自己好歹也混迹市井这么些年,还能怕他不成? 倒是他身旁的那六个壮汉,真要打起来,自己今天带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看的。 “秦小公子,你要是想以后安安生生在这条街做生意,就赶紧叫他撒手!我吴二的名头,你不会不知道吧!” 秦谓连连点头,上来就安抚起王二熊。 “二哥莫气,这事交由我来就好。” 王二熊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莽撞的猎户,如今在镇里这些日子,多少也懂得了什么叫人情世故。 克制住想要掰断这条胳膊的冲动,艰难的松开了手。 虽然气上心头,却也不得不兼顾秦谓的脸面。 吴二往地上啐了口痰,揉着生疼的手腕站起身来。然那条被踹的膝盖,此刻就像没了骨头似的,软塌塌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连忙撑着身旁的桌角,这才稳住了身形。 面对几人眼中凶光,他却笑着扬起了嘴角。 他知道,他的名头足以让秦谓低头。 毕竟这条街的人都知道,想要安安稳稳在这条街做下去,就得听他的。 “二哥莫气,先把逃逃他们抱回去。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王家兄弟咬着牙,将自家宝贝外甥女和外甥抱上,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身后,是吴二胜利的笑容。 他一屁股坐回椅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平复心情,努力不让别人看出他心底的慌乱。 今儿,要不是秦谓这公子哥懂事,自己怕是不能这般顺利脱身。 “你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秦谓训着楼子里的伙计。 吴二脸上的笑意就更大了。自己这些年靠双手打下来的名头,在这种时候绝对是最好用的。 不出所料的话,秦谓训完楼子里的伙计,便会亲自领着他们来给自己道歉不说,还会好酒好菜的招待于他。 吃饱喝足,他还能连吃带打包的从秦谓那里讹走些银子。 不过,他虽不把秦谓这个公子哥放在眼里,但秦家老爷子的面子,他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算了!看在你秦……” 他话刚出口,却听秦谓道:“还不赶紧搀老掌柜去医馆!还在这站着做什么?” 诶?吴二愣神。 秦谓难道不该先来同他道歉吗?眼瞅着那几个伙计将那老头扶走了。 也对!老头都磕出血了,哪个东家不怕自己楼子里闹出人命啊!对对对,肯定是这样的。 接下来,秦谓就该亲自上来同他道歉了。 吴二调整坐姿,好让自己看起来霸气一点。 再抬头,正好和秦谓四目相对。 当他看着秦谓一步步向他走来时,下巴不由的微微扬起。 今天,他正好让楼子里的人知道知道,他吴二在这条街是可以横着走的。顺带让这些人晓得晓得,以后看到他,要么绕道,要么低头喊二爷。 “吴二爷是吧?” 秦谓赔笑出声,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之前还唱得热闹的戏台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的。 若大的厅堂里,就听一阵嗡嗡声响起。 “连秦家的小公子都敬他三分,果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谁说不是呢?以后咱们也得长长眼,莫要惹上这样的麻烦才好。” “……” 随着议论声四起,吴二脸上胜利般的笑意更浓,而秦谓也缓缓扬起了嘴角。 第154章 小的再也不敢了 “瞧我这些伙计,连吴二爷您这尊大佛都没认出来,活该挨打。”秦谓笑呵呵道。 吴二得意摇头,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了。 身旁,王月儿也贴到吴二身边,捂着腰,娇滴滴抱怨:“爷,奴家这腰还疼着呢。” 吴二眼睛一亮,王月儿模样不咋地,可这心眼子却是格外明亮。 借着王月儿这事,他正好光明正大的敲秦谓一笔。 他清了清嗓子:“秦小公子,人在你这里受的伤,这事……要怎么说?” “医!该怎么医怎么医!”秦谓笑呵呵,一脸大气道。 “好!”吴二欣喜的拍桌而起,随后比出一个巴掌。 “五……”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秦谓一拍手道:“五十两就五十两!” 吴二瞳孔一缩。 好家伙!这秦谓果然是个蠢货! 方才他本是只想要五两银子的,没想,却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那就不好意思让秦小公子破费了。”吴二一把推开靠在他身上的王月儿,站起身来。 只是,忘记了膝盖使不了劲,身子稳的一晃撞到桌上。 “哎呦!快来人,赶紧扶稳吴二爷。”秦谓招来伙计。 两个伙计过来,一左一右将人扶稳。 秦谓笑呵呵对众人道:“各位接着吃接着喝。”说罢,又让戏台子上接着唱。 一时间,厅堂再次热闹起来。 吴二等不及的提醒:“秦公子?” “走走走,你们同我拿钱去。”秦谓转身走在前头。 吴二等人跟在后头。 期间,吴二还觉着被人扶着走得太慢,直接将扶着他的伙计撇开,自己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入了楼子后宅,吴二甚至没有发现,方才扶他的两个伙计并没有跟来。 满心满眼都是五十两银子的吴二,拖着这会还疼的那条腿,追着秦谓的脚步来到一处偏院。 秦谓推开一处房门:“几位还请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取银子过来。” “好好好,秦小公子快去快回。”吴二咧着的嘴,口水都溢出来嘴角了。 拖着无力的腿越过秦谓身边,寻了张舒服的卧榻,侧身躺在上头。 脏兮兮的鞋也不脱,直接踩在卧榻之上。 门外的王月儿,强忍着腰上的疼痛,再次笑呵呵的迎上去,坐到了吴二脚边。 “奴家给爷捶捶腿。”说着,便跪在地上。 吴二的那几个兄弟,也都进一屋中。几人往桌边一坐,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了起来。 碎末落了一地一桌。 “秦小公子怎么还在这里?赶紧拿钱去啊!我们二哥还等着呢!” 秦谓点头,只是非但没走,反而也进了屋里。 反手就把房门给带上了。 随着卡塔一声,吴二这才好奇的张望过来。 偏巧正见秦谓放开手中的铁链,而铁链末端,还挂着锁头。 他不由好奇道:“你不去拿钱,锁门做什么?” “锁门嘛……”秦谓脸上的笑消失不见,转身靠在门上,原本温润如水的眸子,此刻散发着阵阵寒意。 被吓了一跳的吴二猛的坐起,不由弯曲的膝盖头,又好巧不巧的击打在王月儿下颚上。 吃疼的王月儿,哪里敢抱怨,只得捂着下巴,疼得混身颤抖。 “你、秦、秦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吴二强装镇定,其实心里在看到锁头的那一刻,已经慌得不行。 毕竟,谁家好人大白天没事锁门啊!而且还是往里上的锁。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跳进了猎人圈套的猎物,而靠门而立的秦谓,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猎人看猎物一般。 混迹市井这些年,他全凭自己的自觉才走到今天。 他的直觉,从没有错过! 而此时,他的直觉告诉他:跑! 转身,他伸手就搭在了旁边的窗户上。 方才进门之所以选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你个秦谓!敢给老子下套!你等着,你这素雍斋要能安稳营生,老子的吴字倒着写!”说罢,吴二做好跳窗的准备,一把拉开了窗户。 “呵、呵呵呵呵。”秦谓笑得捂着肚子靠在门上。 卧榻之上,原定跳窗而去的吴二,此时却是呆愣在了那里。 “墙、墙……?”他甚至不敢相信的伸手去推了又推。直至冰冷坚硬的触感,从他手心传来。 这、这居然是个从外面封死了的假窗户! “好你个秦谓!真当老子是纸糊的是吗!既然你这般不懂事,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噌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吴二手中。 虽然膝盖头还有些软,可他们四个人,对上秦谓一个,足矣! “兄弟们,一起上!” 一声招呼,圆桌旁的三人,也从小腿上抽出了匕首。 “以前曾听闻,你们这些有钱人,打小都会学些拳脚。可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就你那双小拳头,还想和哥几个玩? 原本老子顾及你爹的脸面,这才想着拿了银子了事,没想到,你这小子竟还自找苦吃!呵!那可就别怪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话音落下的同时,匕首直直向着秦谓的腹部刺来。 看着秦谓站在那里,连躲都没躲一下,吴二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难道说……秦谓被吓傻了? 不应该啊!一个连锁都准备好了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匕首吓得动弹不得! 那…… “不好!”大叫出声时,身后响起王月儿见鬼般的尖叫。 紧接着,一股热流从脖子上传来。 他不自觉的抬手一摸,黏黏的,热热的。 低头一看,他的已然成了鲜红色。 “不、我、你……” 噗嗤! 后背突然传来刺疼,腹部之上,竟有一滴血的剑峰。 “秦、谓,你、你玩、玩我……” 刺啦一声响起,话还没说完的吴二,已经成了两截。 下水哗啦一下,流了一地。 秦谓连忙让出四五步,连连躲过涌到脚边的血水。 “说了多少回了?别弄得这么恶心!” 面前的人没有应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 随即,几声金属碰撞石头的清脆声响起。 “秦、秦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秦公子饶命啊!” 三人齐齐跪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响。 第155章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 “小的们眼瞎,还请秦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回。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踏进素雍斋半步! 日后在街上瞧见您,小的们都会绕道走,绝不会出现在公子面前污了公子的眼。” “对对对!绝不污了公子的眼。求公子就把我们当成个屁放了吧。” “我们错了,秦公子,我们再也不敢了。” 眼瞅着滴血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三个人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似的缩成一团。 他们瞳孔震荡,唇色泛白,额上的冷汗如雨滴般往下落。 “现在才求饶,不觉得晚了吗?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那般欺负逃逃。我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尤其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家逃逃。所以,这事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 “逃、逃?谁是逃逃?”其中一个面黄肌瘦的矮个子惊呼道。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那个小小的女娃。可、可是公子,我们没有欺负她呀!是她!”瘦高个指向王月儿。 “是她!一直都是她在欺负那位姑娘。这事真的与我们无关!” “对!是她!是她揪着那位姑娘不放的,就连吴二也是为了替她出头。我们几个从头到尾,别说动手了,就连屁都没有放一个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王月儿顿时慌了。 “不、不是的!我、我没、没有……” 王月儿话还没说完,头就落了地。 骨碌碌的人头,滚到三人脚边,吓得三人连滚带爬的往墙角爬去。 然而,不过一两步,刺啦一声皮肉开花声响起,一道血柱倾泻而出,将地上染红一片。面黄肌瘦的矮个子瞪着一双大眼睛,倒在地了上。 鲜红的血液,随着颈部起伏的节奏外溢,顷刻间,他就如同置身于血海之中。 其余两人见此情形,手脚一软,趴在地上跟个肉虫似的,蠕动的往前挪动。 可下一秒,长剑直接从瘦高个的后背刺进胸膛。穿心而过的疼痛,让其手脚乱蹬。 结果长剑抽出,瘦高个不过抽动两下,便再也没了动作。 “不、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别杀我,别、别杀我……” 仅存那人连话都没说完,就没了生息。 看着血淋淋的场景,秦谓摇了摇头,拿出钥匙打开门迈步而出。 “总喜欢搞得血淋淋的。赶紧收拾了吧!”说完,秦谓就离开了这处偏院。 一进前院,秦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依旧是往日那如春日般的笑颜。 秀美不输女子的面庞,璀璨得叫人睁不开眼。 包扎好伤口的老掌柜已等候多时,见着秦谓,连忙迎上去道歉。 “都怪我处置不当,这才让小东家受了惊。还请公子……” 不待老掌柜把话说完,秦谓就打断道:“你的伤没事吧?” 老掌柜神情一滞。若今儿这事落在别个东家手里,只怕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哪里还会管他的伤势。 “无碍。一点小伤,劳小公子惦记了。”老掌柜眼里泪光涌动。 秦谓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就好。放心吧,都处置好了。” “那、那他们呢?”老掌柜担忧道。 “一些地痞罢了。我自是将他们打发了去。放心吧,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多亏了你,林姑娘才没有受伤。这事,记你一功。” 此时的老掌柜,泪珠子再也憋不住了。 自家公子这么善良温柔的一个人,也不晓得被那些地痞敲了多少银子去。 可公子非但没有心疼那些银子,还说要记他一功。这功他哪里担得起啊! 这一刻,老掌柜感动得不行。 暗自立下誓言,日后必将更加尽心经营素雍斋,定要为公子和小东家把今儿损失的银子挣回来。 “嗳!公子放心,日后我定尽心尽力。” …… 这边,老王家一家人,正沉着脸说方才的事。 林初一大声道:“真的!老掌柜真的说妹妹是这里的东家。十五,你也听见对不……” 话没说完,王金枝直接就将林初一的嘴捂住了。 “这些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人家老掌柜那是护着你们,才胡诌的理由。你小子怎么还一根筋的当真了呢! 初一你记住了,以后万不可再提起这话。听见了吗?” 被捂着嘴的林初一点头,王金枝这才松开了手。 正在这时,厢房门开,秦谓走了进来。 王江河连忙起身道歉:“惹出这么大的事,让秦小公子费心了。不知公子破费了多少钱?” 毕竟是自家孙儿先动的手,这事又因他家而起,自然是该承担下来的。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倒是让那些人搅了今儿的好心情。叔,这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说着,秦谓又起身将桌上的酒盅都倒满。 然后又叫来伙计,说要换一桌席面。 刚开始,王家人都还不知道什么叫换席面。 只以为,是把这间厢房吃得脏了,叫伙计来收拾干净。 没曾想,那些伙计上来就把桌上的菜全都拿走了不说,还问:“公子,是按原先的席面上,还是另添一些新菜式?” “上新的吧。还有姑娘和公子们的点心,也都换上新的。”秦谓应道。 这一下,老王家人才懂,这换席面原来是指把菜全都换掉。 “不、不麻烦了!这、这都吃饱了。”王江河连忙阻止。 方才那些菜虽然凉了,可好些他们都没怎么吃,就这么拿下去倒了,也太糟践粮食了。 “这才哪到哪儿?来来来,叔,再满上一杯。”秦谓转身又把酒盅塞进王二熊手里:“二哥你也别看着,我们先喝着。” 不得不说,秦谓游走在桌间的样子,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不过眨眼的功夫,老王家人就都被他忽悠上了。 喝着点心的林逃逃,看得眼角直抽抽。 好家伙!这小子要放到她上一世的时候,那决对是个是销冠啊!不仅话术严谨,更是将一桌子的人都照顾到了。 不过……她想起方才老掌柜的样子,不由眉头深皱。 【不像是说着玩的。难不成,秦谓真把素雍斋寄在她名下了?】 第156章 秘术:道祭 酒过三巡,一屋子的人,除了林逃逃兄妹,就只剩下秦谓是清醒的了。 酒量稍差的阿娘和阿婆,早就醉得趴桌上了。 林逃逃不由的多看了秦谓几眼。 心中佩服,九个人硬是没喝过他一个人,这家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疑惑间,就见秦谓拖着椅子去到二舅舅身边坐下,然后和二舅舅嘀嘀咕咕说了许久的话。 期间,醉得连坐都坐不稳的二舅舅,一个劲的点了好一会儿的头。然后,就见秦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让二舅舅按了个手印。 末了还拿起来吹了许久,才又折好揣进怀里。 紧接着,又见秦谓拖着那张椅子,去到四舅舅身边。 与方才如出一辙的,嘀咕许久后,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然后拿起四舅舅的拇指,又按了个手印。 将那张纸揣进怀里的时候,秦谓乐呵得不行。 要不是秦谓没让三舅舅和五舅舅按手印,她都该以为秦谓手里的那张纸是卖身契了。 在林逃逃兄妹好奇的目光中,秦谓又以同样的方式,让王六彪按了手印。 就在秦谓对着那张写满字的纸吹啊吹的时候,林逃逃终是忍不住,爬下椅子,走过去拉住了秦谓的衣角。 “什、么?支是什么?”她指着那张纸问。 她都想好了,如果秦谓有意躲闪,她定会让秦谓后悔做这件事。 没曾想,秦谓不仅大大方方的把纸递到了她面前,还蹲下来对她说:“这个啊,是我出钱,他们出力,然后一起挣钱的契约书。” 他甚至还逐字逐句的读给她听。 林逃逃努力装出懵懂的样子,目光大概扫过上面的字。 还真如秦谓所言,是类似于合作契约的东西。 只是她想不明白,秦谓为什么要帮衬舅舅们。 疑惑间,就听秦谓道了声:“好了!” 然后笑得一脸的心满意足,揣好那张纸后,唤来随从让其备好马车。 最后,阿公和舅舅们是被楼子里的伙计们或搀或背弄上马车的。 而阿婆和阿娘,则是被后厨婆子给抬上马车的。 至于她,则是被秦谓抱到马车上的。 只是,秦谓并没有上车,而是将她抱到马车上后,捏了捏她的小脸。 “今儿还有事,就不亲自送你回去了。等我回头把事情都忙完了,再带着好吃的去看你。” 对上秦谓那双柔得跟水似的眸子,林逃逃硬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趁着秦谓松开手的空档,她一溜烟就逃去了马车前面。 “真是个养不熟的小丫头。”秦谓笑笑,嘱咐过随从后,便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起步,林逃逃看着喝得不醒人世的一家子,唉声叹气直摇头。 “逃逃别担心,他们只是喝醉了,睡一会儿就醒了的。”林初一贴心的解释道。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却还要格外合作的换上一张可爱的表情,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在这时,身体的异样,直接让林逃逃倒抽了一口气。 灵力!这次甚至是比之前还要多的灵力! 若不是这些天有聚灵阵相助修炼,恐怕这磅礴的灵力冲击之下,她这具弱小的身体就直接爆开了。 怎么回事?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禁锢怎么会自己裂开了呢? 心脏被一般滚烫冲击,喉头涌起一口腥甜。 来不急多想,连忙寻了个背对三个哥哥的方向靠下,然后闭目内视。 此刻身体里的经脉已经是凹凸不平。 金色的灵力如浪潮一般,抨击在经脉壁上,然后那一段经脉就会鼓起。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经脉的束缚,炸裂开来似的。 她连忙集中精神力,引导着那些没头没脑四处碰壁的灵力,顺着经脉流转至全身。 随着运行而过,慢慢将其溶入血液之中。 至于那些暂时无法融入身体的,她直接引导着注入了胸前的长命锁里。 然而另她没想到的是,这次从禁锢里倾泻出来的灵力太多,就连长命锁都无法容纳。 心急之下,她猛的想起今天二舅舅送她的那两只铃铛。 不行也得行,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精秉太阳,气秉太阴,汝受两粒,挂意系心。吾奉三山姨候先生律令摄!开!】 随着咒法之力,手腕间的铃铛开始猛烈震动。 叮叮当当的响声不色于耳。 她行的咒法名曰道祭,是一种空间咒法。 说白了,就是让本来很小的一处空间变大,以便容纳下更多的东西。 道家常用的百宝囊,便是空间咒法的一种。 只是她使的道祭属于师门独有的秘籍。 说白了,百宝囊锻造出来时,就是储存空间类的法宝。施与空间咒法,就等同于把你家阳台围上,让阳台也成了室内空间。 可师傅授予她的道祭却不同。 这是一种可以直接将平凡之物,变成空间法宝的一种秘术。 换句话说,百宝囊有限,可她仅用道祭之术,便能拥有无数个百宝囊。 这也是为什么道祭会成为秘术的原因。 试想,这样一个咒法,若人别人知道了,谁不想将其据为己有呢! 所以师傅授予她时,便一再嘱咐,此术非不得已不得使用,更不能在人前使用。 此刻关乎她的生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在马车颠簸,铃铛的响声,并没有引起哥哥们的注意。 片刻后,铃铛的响声渐渐小去。以灵力探之,里面已经形成了一处广阔的空间。 呼吸吐纳之间,那些多余的灵力也慢慢的引到其中。 随着它们如潮水般的褪去,身体那种将要炸裂的紧绷感,也渐渐消退。 再观内相,丹田处的那颗金色圆球,已从之前的虚无相,显现出了一些实相。 她不禁欣喜,如此这般,只要接下来的几天,尽快将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吸收,金丹必成。 “妹妹?妹妹!” 耳边响起一阵阵呼唤,林逃逃这才意识到,自己高兴过了头,竟忘记了自己还在车上呢,想必这会子应该是到家了。 将最后一口浊气吐出,她睁眼的那一刻,却对上三双担忧的眼睛。 “还好醒过来了!你快吓死哥哥了。”林初一絮絮叨叨的将手探在她的额头上:“也没烧啊,怎么会一身汗呢?” 第157章 和以前不一样了 打量四周,林逃逃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哥哥们守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连忙一咕噜坐起来,摇头说无事。 二哥又伸手摸了她的额头许久,才放心道:“不烧了就好。我去打水来给你擦擦。” “我去拿帕子。”三哥林秋收连蹦带跳的跑开了。 大哥捧着一只杯子,送到她嘴边。 “这是山楂水,你喝些。我翻了小舅舅的书,书上说,你这种食后发热的情形,多是积食而起,要喝山楂水。” 喝然嘴里酸得她眼都睁不开,可心里却像吃了蜜似的甜。 山楂水还没喝完,二哥就拧好帕子过来了。 轻柔的动作,就像是怕把她碰坏了似的。 她索性拿过帕子,自己擦。擦完了,又递了回去。 “逃逃、你、你脸怎么这么脏?” 随着二哥的目光看去,竟是那洗脸的帕子都变色了。 她连忙傻乎乎的笑笑,好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自己方才在回来的路上被迫修炼,身体在灵力淬炼之下,会加速新陈代谢,身体里的污垢便会被排至外表。 只是……她该怎么和二哥解释? 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大哥道了句:“肯定是白日里又到处乱摸了吧。” “嘻嘻。”她连忙以笑作答,这才敷衍了过去。 给她收拾完,三哥就爬上床来,把被子拉来给她盖上。 “逃逃乖,先睡。哥哥们,还得去阿公阿婆和舅舅们那边。” 她连忙点头,乖乖盖好被子后,目光哥哥们离开。 转头看着床那头熟睡的阿娘,林逃逃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将手从盖被里拿出来,快速掐决,轻念咒法开启了聚灵阵。 准确的说,她的聚灵阵决对是独一无二的。 这么说吧,寻常使的聚灵阵,就如一个旋涡,开启时便会吸引附近所有灵气聚到阵内。但反之,阵内灵气太过旺盛,同样也会倾泻出去。 所以,通常聚灵阵都会用在灵力匮乏之地。 可她的聚灵阵,不仅有聚气凝力的功能,还有类同于结界的阻隔功能。 简单来说,就是只进不出,算是聚灵阵的升级版吧。 阵法开启,四周的灵力受到牵引,如溪流般缓缓注入阵法的同时,林逃逃手腕上的铃铛也开始散发起淡淡的金光。 强大的灵力正以气体的形状向外散发…… 若是此刻细看,便能看到王家小院里的植物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茂盛。就连地上被踩倒的草,此刻也肉眼可见的挺拔了身姿。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原本已经枯萎的树叶,此时就如同时间倒流一般,由黄变红,再由红变绿。 更为奇怪的是,院里的动物们,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就如同睡着了似的。 只不过,忙着一众大人洗脸洗脚的林初一兄弟三个,根本就没有空发现这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后院,马厩里。 “嗯~”闭着眼的癞疙宝,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旁边老马嫌弃瞥眼。 “一只蛤蟆,发出这种鬼迷日眼的声音像什么话!” 癞疙宝挑起一边眼皮子:“我知道的,你这是羡慕。毕竟你也是沾了金蟾我的光,才有兴得以机缘摸到修炼的门道。 不然,你还是那头除了卖劳力,就啥用都没有的牲口。” 老马气得直跺前蹄:“你、你这只臭蛤蟆!牲口怎么了!不比你一只野生蛤蟆强?” 癞疙宝却是吹圆了腮帮子,一脸舒爽的吐出一句:“我就当你是感谢我了。”说完,便没了动静。 气不过的老马,又跺了几下蹄子。 要不是癞蛤蟆扛着小祖宗的大旗,它怎么也不能受这样的气啊! 难怪人类会说:蛤蟆爬脚背,它不咬人但是膈应人啊! 马厩顶上,静卧着的半透明狸猫,腹部缓慢起伏。 一呼一吸间,半透明的身体,竟有那么片刻聚出了实体。 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化的阿狸,顿时两眼圆睁。 抬起前爪,顿时瞳孔震荡。 难道说,这样修炼可以修出实体? 太好了!那小主人就能看到它,它就能知道关于主人的真相! 压抑住激动的内心,它再次趴在屋顶上,大口呼吸吐纳。 而此时王家小院的后山上,一颗参天的大银杏树,正缓缓前倾。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树杆上,慢慢长出两只眼睛。 哀怨羡慕的眼神,聚集向山脚方向。 早知道有今日这般的机缘,它当初也该跟着下山去的。 “小蛤蟆,你命是真好啊。”稚嫩的声音随夜风消失在半山腰上。 这一夜,也不知怎的,老王家人都睡得特别的沉。 早上醒来的时候,王江河伸着懒腰,不停道:“多少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此刻觉着,人都年轻了许多。” 早先就起来了的王田氏,不由轻笑:“说什么胡话呢?睡一觉就能年轻了?做梦还差不多!饿了吧?赶紧起来吃。” 说罢,便走了出去。 王江河却是不服气道:“想想还不行啊?” 而这边,正在洗脸的王金枝,正盯着水盆里的倒影发呆。 “没睡醒?咋还发上呆了呢?” 路过的王田氏这一嗓子,才让王金枝回了神。 “娘娘娘。”王金枝一把将人拉住,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我是不是和昨儿不一样了?” 王田氏认认真真打量许久,一脸疑惑道:“哪里不一样了?” “你看我这脸,看起来是不是年轻了许多呀?”王金枝说。 “哎呦!和我比起来,你可不是年轻许多嘛!”王田氏没好笑的拍开拉着自己的手,转身就进了厨房。 嘴里还念叨道:“七不害人,八不害人,唯独这酒害人啊!一个个都变得不正常了!” 水缸边,王金枝直差是把脸杵到水里了。 不知怎的,今天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出嫁那年的样子。额头上的皱纹几乎不见不说,就连面色都格外红润。 半晌,她方自嘲轻笑。估计也就这段时,身子养得好了,这才有了血色。至于额头上的纹路,十有八九是自己长胖了,把发皱的皮肤撑平了。 第158章 出大事了 林逃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杆了。 起床和一件事,把阵法收起来。 起床第二件事,站起来伸懒腰。 起床第三件事,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起床第四件事,耸肩甩手扭臀。 随之心中默唱:遭人气,也不气,气出病,没人替。解脱好,淡薄了,一切事,过去了。遇缺点,想优点,好顶坏,心自快。心情好,乐趣高,逆心事,疏展消。低标准,向下看,心平衡,无抱怨。勤活动,满天聊,小痛恙,抛九霄。要豁达,心敞亮,精神好,身体棒。该糊涂,就糊涂,该潇洒,就潇洒。莫生气,要消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一曲作罢,这才心满意足的穿衣下床。 来到院里的时候,阿娘和舅舅们已经出去上工了。还有大哥二哥,想必也去了私塾。 和平时一样,若大的院里,就阿公阿婆还有她和三哥。 果然,路过前院花圃那边时,三哥正撅着个大屁股,蹲那不知道在干啥呢。 她凑过去一看,只见三哥手里拿着个菜叶在喂舅舅送的小鸭子。 旁边还有正在啃鱼的小狐狸。 “呀!逃逃醒了!快来看,它们是不是长大了许多?”林秋收一手抚着小鸭子,一手摸着小狐狸的头。 经这么一说,林逃逃才仔细打量起来。 只是……这两小东西昨儿多大?她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索性点头,算是敷衍了过去。 “你想抱抱它们吗?”林秋收一手掐着鸭脖子,一手揪着小狐狸的后脖子,然后将两小只递到她面前。 “不、不要。”她连忙摆手后退。 鸭子还好,狐狸她受不了。 就算到了今天,她也忘不了上辈子跟着师傅一起去抓的那只八尾妖狐。 又看了眼林秋收手里提着的小狐狸,她索性直接逃走了。 受不了!真受不了! 那只小狐狸,像极了上辈子那只差点把她当磨牙棒的妖狐。 来到厨房门口,阿婆正在里面忙活。 “阿婆。”她探着门喊了声。 “哎呦,逃逃醒了呀?来来,阿婆给你做好吃的。”王田氏抹去手上的粉,转身就把门口的小团子抱进怀里。 “看,这是啥。” 她揭开火上的大锅盖,里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麦香和着肉香,弥漫开来…… “粑、子。”她不禁喊出声。 王田氏抱着人往外走,笑呵呵道:“走,洗漱好了,就能吃了。” 林逃逃直点头。 说起来,自打阿公阿婆不去井市摆摊以后,就把照顾她和三哥当成了乐趣。 整日里,不是捣腾着给她做好吃的。就是带着她和三哥玩各种游戏。 午饭吃的大肉包子和青菜粥。 手上的包子还没吃完呢,门外就响起了癞疙宝的叫声。 下一秒,癞疙宝的小脑袋,就出现在门外。 同样瞧见了的王田氏,想说什么,却克制住了。 毕竟是外孙女养的小东西,再不喜欢,也得考虑娃娃的心情。 这边,林逃逃连忙吃完手里的东西后,就下桌出了门。 追着癞疙宝来到花厅这边,她bia唧一下坐到地上,拿小石块写道:“有事?”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对癞疙宝也算了解了。 这小东西,平日里躲得好得很。别说遇着,估计除了她,别人找都找不着。 “主人,我能求您个事吗?”癞疙宝低头搓着自己的小‘手手’。 那含羞带怯的样子,差点没给林逃逃看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她在地上快速写道。 癞疙宝两条小短腿移动,坐到她面前。 “那个、您还记得后山上的那棵老银杏吗?” 林逃逃点头。 “他、他想求主人允许他到咱家来。” 林逃逃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脑袋一歪。 癞疙宝又重复了一遍:“他、他想在咱家院里修炼。” 林逃逃眉一拧,在地上飞快写道:不行!他都是半仙了,机缘一到,便要经历雷劫。 等她抬起头时,却见癞疙宝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那要哭要哭的样子,看得林逃逃眉头拧得更紧了。 算了算了。她转尔又写道:院里那么多树,他是有办法的。只要他的真身不来就行。 她之所以开启聚灵阵,一是为了快速修炼,二嘛,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躲着天道老儿修炼。 所以,老银杏的真身,绝不能出现在家里。 不然,它历劫成仙之时,便是自己败露之时了。 到时候,只怕那小子,劈银杏是假,劈她才是真。 “谢谢主人!他要是知道主人同意借他聚灵阵一用,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的。我、我这就去告诉他。” 随着一阵呱呱声,癞疙宝就不见了。 之后的日子里,每当在深夜开启聚灵阵时,都会给山上的老银杏留个小门。 至于老银杏怎么来,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眨眼的功夫,小半月过去。 这日一早天不亮,就听镇里响起一阵马蹄声。 听那动静,人数还不少。 刚开始,老王家人也没多想。毕竟能骑得起马的,除了镇上那几户有钱人家,就只有官府了。 他们也都按着平日的作息,到了点,便也出了门。 然而不过片刻,出门有一会儿的二舅舅突然冲了回来。 “坏了!爹!娘!出大事了!” 这人还没来,声音就先来了。 二舅舅跑回来的时候,衣裳都汗湿了。那头上的汗珠子,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原本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婆,连手上的东西都没放,就追了出来。 “秦家!秦家出事了!”王二熊着急忙慌道:“秦家被抄家了!我看到连同秦家下人在内,所有人都被拘了!” “三、三狼他……”王田氏两眼一黑,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若不是王二熊手快,人就直接倒地上了。 王江河连忙一瘸一拐的跑过去。 “别着急!事情还没弄清楚呢!老二,去,赶紧去云木依山,把老王叫回来。” 王二熊刚起身,王家兄妹几人就都赶了回来。 秦家这事闹得这么大,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看到王五猁也回来了,王江河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老五没受牵连就好。老三那边,咱还可以再想办法。” 第159章 横财 林逃逃看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一家人,突然想起半月前周岁时,秦谓趁着舅舅们醉酒,拉着舅舅们的手按下的那些手印…… 她顿时心头一紧。秦谓这小子要敢背刺于她,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于是乎葱段般的小手指这么一掐……两撇柳叶眉不禁挤成了八字型。 【不对啊!家里非但没有劫难,相反还会入一大笔横财。】 慌得差点哭出来的王金枝,在听到宝贝闺女心声的那一刹那,那颗悬着的心就这么突然的平稳落地了。 来不及继续往下听,她连忙出声安抚:“爹娘,你们别急。二哥不都说,没见着三哥嘛!咱不能自乱阵角,当下之际,还得先把三哥的下落探清楚再说。” “对对对,金枝说得是。快想办法先把三找着。”阿公说完,杵着拐就要走。还是阿婆反应及时才将人拦住。 “你这是要去哪?” “井市,小六子不也是官差吗?求着他打听一下,三儿是不是跟着被入了狱。” 提起陈小六,阿婆便也跟着点头:“对对对,你腿脚不好,我同你一起去。” “我也去求老掌柜帮着打听一下。”说完,阿娘便嘱咐她和哥哥们:“你们在家,可不能出去。” 末了,又交代大哥:“初一,你是哥哥,看好弟弟妹妹听到了吗?” 林初一很懂事的点头。 “我们也别等着,出去想办法多方打听一下。”王五猁提议,众兄弟附和。 结果这话音方落,门外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王田氏身子一抽,紧张得十个脚指头都抓到了地上。 “别怕,有我呢。”王江河拍着自家老太婆的手安抚道。 众人眼神交替过后,一起向前院走去。 那一刻,他们仿佛都下定了决心,真要是躲不过的劫难,一家人上路也不会寂寞。 唯有偷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金枝却是一点都不慌。 一路过来,逃逃心声所言,从没有落空过。 她早就不去质疑了。 也是因此,就在家里大伙都愣在门前没有上前之际,她自然而然的上去就把门打开了。 就在老王家人同时哭鼻子时,林逃逃却冲出去,甜甜的叫了声:“掺舅舅。” 这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跟在秦谓身边的王三狼。 而他的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那赶车的车把式,也不是别人,正是秦谓身边的随从天九。 王三狼转身道:“天九,你把车赶去后院吧。” 天九点头,赶着马车缓缓前行。 林逃逃注意到,以往滚得顺溜的车轱辘,今儿可是费劲得很。 难不成,那车里还拖了什么重物? 正疑惑间,她和三舅舅就被强行拉进家里,随后二舅舅把门砰的一下关起,放下门栓子不说,甚至连抵门用的杠子都抵上了。 “站着做什么,四,赶紧去后院开门。”阿公紧张兮兮的小声喊。 四舅舅连忙向后院跑去。 阿公又一把拉着三舅舅往里道:“别说话,莫让隔壁的听见了。有啥事,一会进屋了再说。” 然后其余几个舅舅,就直接把三舅舅给围住了。往里走的路上,这一家子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跟做贼似的。 直等进了堂屋关了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王江河却连气都来不及喘,低吼道:“赶紧收拾东西!咱们马上从后院的小门进山。就算是在山里做野人,咱也不能让三遭那牢狱之灾。” “爹!我没有什么牢狱之灾!”王三狼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昨儿半夜,小公子就把我叫去打发了。为此,小公子还兴师动众的写了这个给我。” 回想昨晚种种,王三狼到现在都觉得很是诡异。 这事,还得从昨晚半夜说起。 原本睡得好好的秦谓,突然梦中惊醒。 下一刻,就差人将他叫去。 等他去到秦谓房里的时候,秦谓正在奋笔疾书。不过片刻,先是把这张纸塞给他,而后他就稀里糊涂的被天九叫走了。 结果啥都还没弄明白的他和天九一起离开秦家大院不久,就听说秦家出事了。 原本还想转头回去的他被天九制止,这才告诉他,临行前小公子的交代。 “这不,我就这么回来了。” 老王家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有反应。 还是最先回神的王二熊,迷迷糊糊道:“意思……秦小公子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按天九的意思,差不多是这样吧。”王三狼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倒是难为秦小公子替你考虑,才免了你的牢狱之灾啊!可小公子他……”说到这里,王江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虽说秦小公子平日里没少做些不着调的事,以至名声狼藉。可相处下来,秦小公子骨子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好人。 如今遭此一劫,他反倒心里过不去了。 “只可惜咱家没权没势又没钱,想伸手相助,也是力不从心。哎!” 王三狼却道:“人小公子说了,根本就没打算让别人帮他。天九说,小公子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天九跟我回来。” 王田氏点头:“咱家多一个不多,就让天九住下来吧。小公子的这份恩情,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报上了。” 正说着,门外就响起天九的声音。 “三哥,车里的东西放哪里啊?” “东西?”王江河两眼问号一脸懵的看向王三狼。 王三狼却是丢下一句“一会再说”后,叫着兄弟几个就出去了。 王江河老两口,对视一眼,便也追在后头出了堂屋。 抱着小团子的王金枝,连忙喊着儿子们跟好,也追了出去。 等到了后院,只见大大小小的箱子,散乱的放了一地。 天九从中间挑出一只小木匣子过来。 “三哥,这是小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公子叫我替他给几位道歉。” 王三狼迟疑的接过来后,放在地上,小心打开。 入眼的,就是云木依山的房契。 那落款处的官家大印上,豁然写着林逃逃三个大字,且仅此一个! 第160章 属泥鳅的 换句话说,仅凭这张房契,足以说明云木依山的东家,仅有林逃逃一人。 “这……怎么会这样?”王五猁将房契拿出。 而下面同样一张写满字的纸,不是别的,好像也是契约书。 众人歪头看去,目光皆被其上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所吸引——林逃逃。 林逃逃不敢相信的头一歪,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眨巴眨巴。 王五猁将之取出,逐字逐句的读了出来。 谁能想到,这房契竟是王二熊所在的银楼的房契。 王二熊都惊呆了!两眼珠子几乎都凸出在眼眶之外。 “还有!”王五猁的惊呼声,将众人的目光再次吸引过来。 这次,他不再是只取表面那张,而是将里面的纸都取了出来。 “这是……四哥……你所在的陶土坊的!” 同之前的两张一样,同样是房契,而落款的地方,写的也是林逃逃三个大字。 “这、这是老六所在的酒楼的房契!” 那落款的地方,与之前如出一辙,依旧是林逃逃三个字。 王五猁两眼惊恐的翻到下一张。 “老七所在的医馆……也、也是咱家逃逃的名!” 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逃逃身上。 而当事人,同样也是一脸懵。 好家伙,合着方才她算的意外之财,竟是她自己…… 他们这边还没消化呢,天九就又挪着一只箱子过来,瞧那架势,好像还挺重。 “还有这个,小公子也让我交给你。” 吱嘎一声打开,众人这才迷迷糊糊转头过去。 只一眼,便响起了齐唰唰的倒抽气声。 最上面放着的,是一捆捆的地契。 这地契和房契可不同。 房契是指建造房屋的那块地,以及其上所建房屋的归属。 而地契,则是指田地的归属。 王五猁逐一翻看,那落款的地方,无一例外写的都是林逃逃三个字。 细数一捆大约三十张的样子。 就这样的地契,箱子里一共有四捆。 足足一百二十张! 就打每一张十亩地,这一百二十张,不就是一千两百亩…… 咕咚一声,王五猁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脑袋咔咔咔的看向木箱,那底下竟是一摞摞的银票! 其上数额不一,有五十两的,也有一百两的。 粗略这么一算,银票的数额近千两。 老王家人都看傻眼了。 活了一辈子,头回见着银票不说,这一见还是这么多。 王五猁双手颤抖的将东西放回去,然后重重盖好。 “还有这个。”天九又双叒提着个匣子过来了。 只不过,这次是只极小的匣子。约莫也就一张银票的样子,高也不高,也就一个巴掌的深度,很小巧的一支。 天九找出钥匙将锁头打开。 一阵金晃晃的光芒,瞬间晃得众人睁不开眼。 林逃逃眯着眼看去,只见里面金灿灿的一片是由许多条小金条子拼成。 金条也不大,也就成人的一个小指头粗细。 王三狼砰的一下,直接把匣子给关上了。 然后……四周寂静得连风吹过后山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半晌,王江河才开口:“别打开了,你就说,这些箱子里各自都装了什么吧。” 苍老的声音都快抖成小曲儿了。 “喔,好。”天九应声,然后指着地上大小不一的箱子道:“这箱装的是书。这箱是字画。这箱……喔,对了,这箱是玉器。这个嘛……” 天九围着箱子看了半晌,才恍然道:“对了,这箱是公子以往收集的一些小玩意。还有这只最大的箱子,是公子和老爷夫人的衣物。” “衣物!”老王家人齐齐的惊呼出声。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就这些东西,知道的晓得秦家遭难,这才托了信得过的老王家人,暂时替他保管。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家要搬来这里同住呢! “三哥,你看……这些东西,该放哪?”天九挠着头问。 王三狼直两眼发直的拍了拍脑门,一时半会儿,他哪知道该放哪。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了声:“先放去我大哥的屋吧。” 天九喔了一声,自己先搬了起来。 老王家他不仅随着秦谓来过许多次,有些时候,还会陪着公子,在这里落脚。 本就不算大的院子,哪个住在哪里,早就弄了个清清楚楚。所以根本不需要谁带路。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众人,这才上去帮忙。 等到东西都搬进屋了,连同天九在内的老王家人也安安静静的围坐到了一起。 王江河首先开口:“天九啊!你家公子嘱咐了你这么多,可有说,接下来要我们怎么做?” “不曾说。”天九摇头。 这下好了,刚刚才缓过来的空气,瞬间就又凝固了。 “救人!”王三狼笃定道。 秦谓这般真心待他,他怎么可能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嘛! 王江河便也跟着点头:“三说得没错。大家都想想,拿出个法子来。我方才也在想,秦小公子将秦家这些东西放在咱家,应该也是想咱们能用这些东西,把他们一家救出来。” 王田氏碰了碰自家老头子的手,轻声问:“他连个信都没写,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那些衣裳不就是这个意思嘛!”王江河提醒,王田氏这才轻轻喔了一声。 林逃逃这时却在心里焦急吐槽道【万不可随便伸手!秦谓这小子就是属泥鳅的!把秦家的大半家当弄出来,他怕是早就想好了脱身之策。不然,也不至于连封信都不留下的。只怕这么一出手,会火引到咱们家来啊!】 偷听到心声的王金枝,心里咯噔一下。 思来想去,连忙换了个说法:“三哥,小公子既然什么都交代了,唯独没说要不要帮他。你说……他会不会,就是不要咱们帮他的意思?要不,且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我怕这个节骨眼上贸然出手,咱们会不会扰乱了秦小公子的计划啊?” 林逃逃抬眼看着自家娘亲,不禁在心里拍手叫好。 【还好还好,还好她亲爱的娘亲能有这般的心智!不愧是她林逃逃的娘亲!】 正在众人沉思之时,天九突然“喔!”的一声…… 第161章 笑抽过去四个字具象化了 众人抬头看去,天九才道:“我离开的时候,公子倒是说了句无需担心,他都安排妥当了。” 这边,掐指算过的林逃逃直接在心里没好气的骂道【果然是个属泥鳅的家伙!他此劫不过三日罢了。害得咱们一家子在这火急火燎的忙活半日。】 偷听到心声的王金枝,长长的松了口气。 “秦小公子既然有过交代,那就不必太过担忧了。” 老王家人,这才都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从旁打听一下的好。若是生了变故,也好及时应对。” 王江河这么一说,一家人都同意的点了点头。 他又道:“你们赶紧该上工的上工,莫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王二熊点头起身:“那咱们就先在外打听一下情形再说。” 说定以后,一家人都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和往日一样,家里只剩下王江河老两口和林逃逃兄妹两个。 和往日不一样的是,今儿还多了天九。 王江河格外小心的嘱咐天九躲在屋里,莫要出去。免得让人瞧见了,再旁生枝节。 天九虽不聪明,却被秦谓调教得格外听话。 院里,林秋收正一手撸狐,一手摸鸭。 坐在门廊下的林逃逃,却是好奇的看着天九所在的房间。 这都大半日了,天九连茅房都没有去过。就不怕憋爆了吗? 正好奇着呢,就见房门打一条缝。 她歪头看去,只见那迈出房门的腿,竟在裙里! 紧接着,走出来个女子。 当林逃逃看到那满脸的胡茬子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也就多亏了她动作快,猛的将嘴捂住。 然而下一秒,胡茬女捂着肚子,夹着膝盖头,迈着鸭子般的步伐,向着茅房方向冲了过去。 那想跑又不敢跑的滑稽动作,害得林逃逃差点笑喷出来。 为了不让天九难堪,她克制着笑意转头看向另一边,结果却见癞疙宝咧着个大嘴“呱,嘎嘎嘎呱,呱呱呱……”一阵蛙鸣过后,癞疙宝直接四脚朝天的倒下去。 四只小短腿,抽个不停。这一刻,笑抽过去四个字具象化了。 “噗呲!”林逃逃终是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 直到天九滑稽又狼狈的背影消失,林逃逃才缓过劲来。 正大喘气呢,就听旁边传来林秋收疑惑的声音:“那,是谁啊?咱家里咋多出个女人来哇?” 林逃逃神情一愣……“哈哈哈哈哈……”再次大笑起来。 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 这时,释放过后的天九,也一身轻松的回来了。 “呀!天九哥哥啊?你、你咋穿成这样?还、还……”林秋收蹙着眉,指着自己的小脸蛋。 他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啥要把脸蛋子抹成红色的呢? 天九会意的喔了一声,连忙解释:“这、这不是怕被别人看见嘛。” 林逃逃连忙将目光从天九那全是人工雕琢痕迹的脸上挪开。 她真的好想说:你画成这样,别人想不看见都难啊! …… 县衙大牢。 躺在地上的秦谓,闭眼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悠闲的小调。 同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角落里的秦老爷和秦大奶奶。 以往意气风发的秦老爷,此刻看上去,就上老了十岁的老叟。 而一向人前沉稳端庄的秦大奶奶,此刻眉头紧蹙,唉声叹气。 秦大奶奶身边,还盘膝坐着位一声不吭的老妪。 而秦老爷身后,一清丽妇人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老爷!咱家这到底是摊上了什么事儿啊?怎么还被抄家了呢?若大的秦家,怎么、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幅惨状啊! 莫、莫不是小公子他、他又做了什么荒唐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才把整个秦家都搭了进去!” 秦谓睁开一只眼,向那妇人看去。 “吵死了!我爹都没说我一句不是,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指摘起我来了!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 妇人面色难看,咬着唇角,绞着衣角。 她哀怨的看向旁边的男人,却见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怪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跟在秦怀澜身边许多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腰杆子不硬,还不由别人随意欺辱嘛。 不过别得意,她还年轻,秦怀澜也还老当益壮,她还是有机会的! 等她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只要教导得出众些,还怕拴不住秦怀澜嘛! 到时候,秦谓再敢对她大呼小叫,她一定要大耳刮子扇过去。让他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而她此刻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让秦怀澜打从心眼里讨厌秦谓这个小畜生。以便为她未出世的孩子,奠定好独享宠爱的基础。 想到这里,她也豁出去了。 “小公子,咱们秦家原本好好的,唯有你成天在外闲逛,除了你,还能有谁让秦家落成现在这步田地?” 说罢,转头又道:“大奶奶,您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生教导一下。这下好了,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跟着受了牵连!” “我、他、老爷我……”秦大奶奶两眼通红,却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心头却是委屈翻涌。自从她嫁给秦怀澜,就整日忙着驱赶围在秦怀澜身边的女人。 她原以为,只要为秦家添了男丁,秦怀澜做了父亲就会收心。 然而,她以为永远只是她以为。 自从她有了身孕,秦怀澜就更是一头扎进了胭脂堆里。 好不容易身下盼了许久的秦谓,秦怀澜都已经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来了! 于是她更着急了,她害怕秦怀澜被那些年轻女子迷了心智,她这才顾不得教导秦谓,整日忙活着与园子里的女人们明争暗斗,便也更没有功夫管教秦谓了。 可这是她的错吗?身为父亲的秦怀澜难道就没有错?如果不是他不将心放在家里,她又何至于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可到头来,人人都指责她。为何就没有人指责秦怀澜没有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呢! 她怨恨的看向秦怀澜……可这些话,她不敢说。 第162章 良人二字,不过只在书中罢了 就在孙姨娘自以为胜出一筹时,一记力道呼到她的脸上。 那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扇倒在地。 “孙婉,我何时允许你这么同她说话的?”秦怀澜甩了甩手。这一巴掌可不轻,他的手这会子都又红又肿。 “老、老爷,您、您打我?”孙姨娘捂着那半张火辣辣的脸,满腹的委屈。以前那个将她领进秦家时,说会保护她一辈子,会爱她一辈子的男人,终是对她动手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男人的嘴,当真是这世上骗人的鬼。 “闭嘴。不然,可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秦怀澜嘴上说着,眼角余光却是忌惮的瞟了一眼秦谓。 秦谓不过嬉皮笑脸的哼笑两声后,走过去坐到了祖母身旁,然后轻轻的给老太太锤腿。 秦母宽慰一笑,抚着秦谓的头,轻声道:“谁说我们谓儿不好了?我养大的谓儿,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这一刻,孙婉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连忙爬起身来,磕头认错。 秦母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就仿佛当她是空气一般不存在。 “祖母放心,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去。孙儿笃定,不过两三日,咱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您就跟着孙儿,孙儿给您养老。” 这时候的秦谓,身上没了吊儿郎当,眼里没了隐藏的阴郁和杀意,那双如三月桃花般的眸子,清澈得如泉水一般。 “好,我啊,以后就跟着谓儿过日子了。” 就在这时,牢房被打开。进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就将孙姨娘给架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孙姨娘挣扎着大喊:“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拖我出去!放开我!我哪也不去!我、老爷、老爷救我老爷!” 挣脱婆子的挟持,她拼尽全力的抱住了秦怀澜的腿。 她想,秦怀澜多少对她还是有些情份的,肯会救她的。 没曾想,秦怀澜在将目光投向秦谓后,竟掰开了她的手。 “不!老爷!这些年我一心一意对你,你怎可这般绝情?”孙姨娘哭着喊破了嗓子,不停的重复着当初秦怀澜向她许下的诺言。 然而秦怀澜的动作,依旧没有一丝迟疑,三两下就将她的手掰开了。 直到这里,孙婉的心是真的死了。 原来曾经的那些山盟海誓,只有她一人还念着罢了。 衙婆子拖着孙姨娘就离开了牢房。 出了地牢,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得清眼前的景物。 也不知婆子们要将她拖去哪里,她笑得惨淡,又觉得即便此刻拖她上了断头台,好像都无所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婆子突然停了下来。 两婆子将她扶起来,把一只包袱塞到她怀里。 孙婉两眼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到此刻你还看不清那人的心,也只能说小公子这次是看走了眼。包袱里有备好的盘缠,赶紧走吧。” “小公子?秦谓?”孙婉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 其中一个婆子点头道:“小公子念你这些年在后宅,未有动过杀心。这才给你留了条活路。当然了,小公子也说了,你若执迷不悟,大可在外候着,等秦家老爷出来了,你还可以去做你的孙姨娘。” “孙姨娘?呵、呵呵呵……”孙婉笑了。笑得苍凉,笑得讽刺。 爱,可笑。 情,更可笑。 良人二字,不过只在书中罢了。 拖着包袱,她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巷子口处。 “这事,可得守住了口。万不得泄露半句出去。不然,咱们两个不仅会丢了饭碗,搞不好,还得把脑袋赔上。”婆子小声道。 另一婆子点头:“放心吧!这事只会烂在肚子里。就算我不考虑自己,也得替小公子考虑。莫大的恩情,怎能以怨报德呢!” “和我想的一样。当初要不是小公子帮着将我闺女从赌坊赢回来,我怕是早就把自己吊树上了。” “可不是嘛!世人皆知小公子好赌成性,却不知,小公子因此救了多少同我们一样的苦命人。” …… 傍晚。 老王家一家人,早早回到家中,又围坐到了一块。 他们各自把打探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于是,东拼西凑出了整件事的大概轮廓。 这事原和秦谓一家关系不大,说是秦家那远在京都的远房表亲被查了贪墨之罪。 查罪的官员又在那远房表亲家中,搜出一封来自十里镇的家书。 其中虽没有越矩的言词,可官员却觉,那贪墨的银钱,定然是输送到了十里镇,这才跑来抄了秦家。 “我打听过了,那日抄没,并没有抄出什么东西来。那查抄的官老爷,当时还气得跺脚。”王五猁说。 “那就好!真要是这样,那要不了几天,人就该能放出来了吧。”王江河问道。 “这可不好说。”王七鹰道:“别的不怕,就怕那官老爷没抄着银子,又不死心,弄一个屈打成招。你想,秦小公子那细皮嫩肉的,哪里扛得住?还有秦家老爷,且不说年纪,只怕几个板子,就能要了他的半条命。” “那……这可咋办?”王江河为难起来。 “要不?使使银子?左右不能让是官老爷自己来打吧!那有钱能使鬼推磨老话,可不是说来玩笑的。” 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便把这事给敲定了。 当晚,王五猁就要带着银子出去办事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王五猁就回来了。一进门,他就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了桌上。 “这……怎么回事?”王江河担忧道。 王田氏惊呼:“该不会是,人家不敢收这银子吧?哎呦,这下可惨了!真要动了板子,小公子那小体格子,哪里受得了啊!” 一头大汗的王五猁咕咚咕咚的灌完了水,摇头道:“才不是!是他们不要的。他们都说,欠了小公子的人情,真到了上板子的时候,指定不能下重手。” 此话一出,连同林逃逃在内的老王家人,都惊讶得大气都没喘一下。 林逃逃眉头高挑,那吊儿郎当的秦谓,居然还是个大善人?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第163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缓过劲来的王五猁还说:“放心吧,我都仔细打听过了,小公子在里面什么事都没有。出来只是时日问题。若不是怕引人注意,方才我都与他见上一面才回来。” 王江河点头 “五哥做得对。”王七鹰接过话道:“秦小公子把这么些贵重的东西寄在咱家,定是有他的道理。咱们只要守住东西,不引他人注意就可以了。” 王江河又点了点头,只不过嘴上却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可是……咱也真不能当做没看见,就这么丢着人不管吧?我觉着,还是带着双眼睛看着些。 那老话不都说了嘛!官府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那些个当官兴师动众的,不就是想要钱嘛!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些钱给他就是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这人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种可能。不然老话也不能说,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了。” 就在一大家子人,忙着商量秦谓的事时,林逃逃只觉心头一热,细不可查的异响,从禁锢处传来。 她瞳孔微震,这是…… 趁着无人注意自己,闭目内视。细查之下,果然是禁锢又多出一条细小的裂缝来。也就是说,又有一个人的命运被改变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身在家中,什么都没做。又是谁会因她而改变了命运呢? 仔细引导着那涓涓细流般的灵力运行全身,然后缓缓吸收融入后,她退出内视睁开眼。 正好听到商量出来的结果是,这些天注意看着事情进展,真到了要使钱的时候,这些钱就会毫无顾忌的使出去。 为了没有遗漏,一家人甚至安排好了轮换蹲守。就守在秦家大院门外,盯紧那边的情况,也好及时应对。 这不,商量的话音刚落,二舅舅就自告奋勇的去守今儿晚上。 王江河便按长幼顺序给排了队。 二舅舅甚至都不等吃饭,转身就出门了。 林逃逃看在眼里,小手手是掐了又掐,确定二舅舅今日出门不会有祸事沾身,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阿公把天九安排到了大舅舅的屋住。也好夜里有人守着那些贵重玩意。 入夜时分,田桂兰猛的惊醒,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拉开门将院里看了个仔细,确定没有任何异常,长出了一口气后,才关门回到床上。 “阿兰!这才入夜,你都这么一惊一乍的起来十九回了!今晚这觉,还睡得下去吗?”王江河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眼里都是心疼。 “还说我呢?你不也睡不踏实!”田桂兰重新躺回床上,这次索性连衣裳都不脱了,就这么披着,靠坐在床上。 “老头子,那天九可信吗?我这心里,总是悬着落不了地。你想,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垂手可得,谁见了能不起坏心思?更何况他才跟在秦小公子身边没多久,就怕他……” 说起这天九,田桂兰也着实不知怎么定论。 天九这两个严格来说,都不能说是某个人的名字,准确而言那更像是个代号。 这还得从秦谓第一次跟着三狼到王家洼的时候说起,那时候的那个天九,可不是现在这个天九。他们实则是两个人。 至于以前那个天九,她也只见过那一回。后来和秦小公熟识,她还好奇的提起过这个事。 秦小公子只说,天九是牌九里最大的牌。给近身小厮取这个号,只是简单的想讨个好兆头。 而如今这个天九,已经是短短一年里的第四个天九了。 都说,日久才能见人心。这个天九才在秦小公子身边几天啊!真要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江河自然听出,自家老婆子话里那话的意思。不过在他看来,这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秦小公子既然差他来办这个事,自然就是安排妥当了的!要不然,能让他跟着三狼回来?你啊,就是个劳碌命,啥事都能捡起来操心。” 田桂兰眼一撇,哼道:“那些个东西要是在咱家不见了,想操心都于事无补了!我啊,还是看着些的好!可别到时候东西丢了,再让秦小公子以为我们眼浅,做了什么手脚。” “是是是!”王江河笑道:“我知道,你操这些心,都是为了咱老王家的名声。这样,你先放心睡会儿,我起来听着。回头,你来听后半夜,我再睡。不然,熬得了一天,难不成你还熬得了十天半月?” 田桂兰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也就应声后,睡了下去。 王江河坐起来,把盖被拉来仔细给自家老婆子盖好后,沟壑丛生的手还轻轻的拍着,直至身旁响起沉重的呼吸的声,和偶尔响起的鼾声。 看着自家老太婆那已经老去的容颜,王江河脸上不自觉的浮起幸福的笑容。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而王大虎屋里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天九,长叹一声索性坐了起来。 没好气的看了眼屋里堆着的那些箱子,他烦躁的抓着脑袋低语:“早知道三哥家连被褥都没有,从秦家大院出来的时候,就该带上几床褥子。” 揉揉了生疼的腰,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谁会想到,老王家连被褥都没有呢!”烦躁的扯了扯那盖了又好像没盖的被子。毕竟几块粗布叠加而成的被子,根本就不暖和。 还有这床单子底下的稻草……直接都是漏风的好嘛! 他好不容易睡着,就给他冻醒了! 这种瞌睡又来,睡下又无比烦躁和难受的感觉,他这辈子还是头回尝到。 而另一间屋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心思细腻的王七鹰。 至于睡不着的理由,自然也是那屋子贵重的东西。 毕竟,就那小木盒子里的小金条,只要拿走一条,这辈子都能吃穿不愁。 “三哥?你睡了吗三哥?” 旁边的王三狼迷迷糊糊睁眼:“大半夜,你不睡觉干嘛呢?” “三哥,你说那些东西会不会有什么闪失啊?” 王三狼翻了个身,干脆答道:“不会。放心吧,那些东西有人守着的。” “你是说……除了天九,还有别人?”王七鹰立马就从中听出了猫腻。可……除了天九,他也没看到有别的什么人啊! “老七,你也不属猫啊!咋啥事都这么好奇呢?这么同你说吧,那些个有钱人家,手段多着呢!就这种连你都能想到的事,秦小公子能想不到?你若是他,只怕在那深宅大院里活不过七天!只怕连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第164章 梧桐郡首富,哪里富了? 相较于两间房里的蛐蛐声,林逃逃这边就相对安静多了。 由于熬更守夜照顾了她大半年的缘故,如今难得轻松的阿娘,瞌睡好睡得很。 也许是补眠的缘故,阿娘只要一沾床就都能立马睡过去。 三个哥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瞌睡也是好睡得很。 听着四道均匀的呼吸声,林逃逃闭目内视,再次开启了聚灵阵。 空气成旋涡状,缓慢流转,院里的植物们,就如同舞蹈一般,跟着气流打转的摇晃,却不见一片树叶掉落。 “大哥呱,我们还是去前院呱,那边没人,也不担心被人瞧见呱呱。”蛙鸣随着莹光闪过,只一瞬就消失不见。 再次被冻醒的天九,蹬着充血的眼睛,张着大嘴,差点忘记了呼吸。 回过神的那一瞬,他揉了揉眼睛,立马就躺回去,拉盖被裹好自己,闭着眼嘀咕:“赶紧睡。” 他都眼花到看见癞蛤蟆口吐人言了,再不睡,说不定一会儿屋里的桌椅都该和他聊天解乏了。 天亮微光时,王二熊带着双黑眼圈回来了。 王田氏着急道:“都看到啥了?秦家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娘放心吧。那些衙役把秦家里里外外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应该是没找着。我看那官老爷守了一夜,脸色铁青得难看。” “吃的都做好放灶上了,你记得吃了东西再睡。我先去那守着去。”嘱咐完,王田氏便背着小团子,挑着茶水挑子出了门。 修炼一夜的林逃逃,这会儿子精神抖擞。 又一夜的修炼过后,她这弱小的身体,又强健了不少。 还没到秦家大院门口呢,就瞧见秦家大院里面灯火通明的。 “茶水勒!新泡的茶水!”王田氏扯着嗓子喊得有模有样的。 在经过秦家大院门口的时候,她喊得更卖力了。 “茶水婆子,你过来。”守门的四个官兵中的一个,将她叫住。 王田氏深吸一口气,连忙带着笑,挑着茶水过去了。 “官爷,喝茶吗?”她问。 那官兵打量她许久,最后还是在看了眼她背上的逃逃,这才点头要了四碗茶。 王田氏挨个将茶碗递过去。 就听四人抱怨道:“这都翻了一天一夜了,也没翻出个什么东西来!还说什么梧桐郡首富!哪里富了?” “嘘!这话可不敢胡说!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且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又没说错!这要是没搜出东西来,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嘛!” “这有啥,有枣无枣打一杆子的事!趁热喝,这大冷的天,一整夜下来,手脚都冻僵了。” 四人呼喇呼喇的喝起茶来。 王田氏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到这个时候也算是落了下来。 她从挑子里翻出还冒着热气的茶叶蛋,剥了壳就递给了背上的宝贝孙女。 林逃逃也懂事,虽然不饿,还是接在手里吃了起来。 “老人家,你这茶叶蛋还有吗?能卖我几个不?忙活一晚上,早就饿了。”其中一个官兵说道。 “啊?喔,有有有,官爷们方才不说,我也不敢多嘴。等着,我给你拿。”王田氏立马从挑子里翻出几个茶叶蛋,一人一个递了过去。 “这大冷的天还站在外头,吹了一夜的风,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原本拉长着脸的几人,立马就笑呵呵的点起头来。 见时机到了,王田氏立马话头一转:“官爷们是外地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要是本地人,指定不能大晚上的只穿这点衣裳。咱这十里镇三四月的天,晚上都冻人得很。要过了五月,天才会暖和起来。”王田氏笑呵呵的又给空了的茶碗添上茶水。 “阿婆果然是买卖人,眼尖得很。” 见时机成熟,王田氏开始学着村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样子,小声好奇道:“这秦家犯了啥大事啊?还能让官爷们在这找了一宿。” “能找啥?不就是找值钱的玩意儿呗!谁有想到,你们十里镇的首富居然寒酸得只有这宅子,家里穷得除了几块银子啥也没有。” 王田氏“喔”了一声,立马接话:“官爷们可能不知道,这秦家的小公子,生性好赌,打小就在赌坊里混迹。偏巧那运气又着实的差,只怕是,秦家那些老本,早就被他赌输了。”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昨儿在这我就听人说那秦谓好赌的事,果不其然吧!咱这趟,十有八九是白来了。” 正说着话呢,就听里面有人喊道:“老爷说了,今儿要掘地三尺。” 几个官兵立马把茶碗放了,一人给了三文钱,就跑进去了。 好家伙,合着她的鸡蛋,就这么白吃了! 这就是老百姓的现状。这些个当兵的也好,当官的也罢,甭管吃啥都是这幅难看的吃相! 她揣好几个铜板子,挑着挑着就往井市方向走去。 街道上是不能摆摊的。 等转过转角,她立马就停了下来。 寻了个不会有人走的死巷子,她依着墙靠站在那里。 林逃逃一边吃着手里的茶叶蛋,一边好奇的探头出去看。 心里却是乐呵得不行。 【掘地三尺?只怕你掘地十尺,都挖不出一个子来。要说,秦谓那小子的脑子是真好使。】 守了半日,就见那些官兵们进进出出忙活个不停。 时至正午,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被当兵的拥着进了秦家大院,不多时,里边就传来一句接着一句的咒骂。 骂得还挺脏。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领着一队人出来了。 就见他与身旁的官兵说了几句话后,便乘着马车先行离去。 而后不久,秦家大院里的官兵们,就整队离开了。 王田氏乐呵得不行,立马挑着挑着,兴奋的往家赶。 前脚进门把门拴上,后脚就高兴得大喊:“太好了,他们啥也没找着,看样子,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秦谓一家就被放了出来。 王江河老两口,带着林逃逃和林秋收,隔得老远的那么看着。 他们没上去是因为秦谓昨儿差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那些抄家的官兵没走之前,让他们别露面。 这不,重见天日的秦怀澜两眼惆怅,仰望天,又直视眼前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十里镇。 “宅子被封了,该往哪里去啊!” 第165章 禁锢又有了裂痕!为什么? 就在秦怀澜两眼茫然之时,秦谓却是一身轻松的伸着懒腰道:“几日不见阳光,方知暖阳的好。祖母走,回去孙儿给您做好吃的。” 精神抖擞的秦谓,连看都没有看秦怀澜两口子。就如同当初一个忙着流连花丛之中,一个忙着争宠夺爱,连个眼角都余光都没有给他那般。 他秦谓哪哪都好,就是心眼不比针眼大多少。 小时候他躲在空荡荡的屋里哭着叫爹娘的时候,是祖母教会他,谁爱他,都没有自己爱自己来得重要。 所以,他总结出来三句话:爱他的人,他百倍爱之。弃他之人,他百倍弃之。厌他之人,关他屁事! 扶着秦母,便沿着街道走去。 身后的秦怀澜怒道:“吴氏,看看你教养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遗弃我们吗?” 秦吴氏在秦怀澜面前从来就不敢作声,这会子更是连对视都没那个胆。 “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人呢!” 就在秦怀澜扬起巴掌之时,秦谓嘲讽道:“秦老爷这般的威风,怎么不见你对抄家的那些官兵甩巴掌呢?她再不济,也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依旧不懂得疼惜身边人是吗?” 秦怀澜呼吸一滞,近十年来,头一回细细打量眼前之人。这才突然发现,当初那个娇俏可人的少女,竟成了眼前这个狼狈模样。 脑海里响起大婚当晚,他曾许下的承诺……如今细想,不觉嘲讽,自己居然都没有做到。 生平第一次,秦怀澜低下头,低声道了句:“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吴氏瞳孔震荡,她甚至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也不相信一向高高在上的秦怀澜向她道歉。 她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手脚不听使唤的立在原地。 秦怀澜颤抖的将吴氏的手捧在手心里。 “小荷,往后余生我会加倍弥补对你的亏欠的。” “老、老爷?”吴氏惊恐的抽回手,反手狠狠的拧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方才相信眼前所见属实。 “小荷,还叫什么老爷?你若不嫌弃我,便再信一回。”回想过去荒唐的种种,再看眼前秦家的败落,秦怀澜才恍然发现,人活一世,唯有身旁相伴之人,才是该倍加珍惜的。 “信!我信!怀、怀澜,我相信你。”吴氏眼里的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夹杂着这些年的委屈,和着此刻的欣喜奔涌而下。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是要我这个老婆子过去请你们吗?” 秦母的声音传来,秦怀澜连忙应过声后,紧握着吴溪荷的手快步而去。 当看到二人紧扣的十指,和自家母亲脸上那如少女般的娇羞神情,秦谓抑制住了将要扬起的嘴角。 或许……他是说,或许从今往后,他就能有真正的家了吧!就像逃逃的家一样,一个独属于他的,温馨有爱的家。 夕阳下,老少三代的一家四口走在前头,祖孙两代带的四人跟在后头。两队人保持着百来米的距离,走进了西大街胡同底。 就在前面的人停在一处宅子前后,后面的王家老两口也跟着停下。 秦谓从旁边的墙根下掏出一个石块,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后,将面前那又小又破败的院门打开了。 “从今往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随着院门关上,王江河老口子牵着小的转身离去。 就在他们走出那七拐八绕的巷子时,迎面撞上三个身着黑衣长袍的彪悍男子。 只见三人慌慌张张的四下打量。错身之时,就听他们其中一人低吼:“我说跟紧点,你偏信!这下好了,给人跟丢了吧!这下回去,看你怎么跟老爷解释!” “吼什么?赶紧找!地方不大,他们还能遁地不成?” 王江河连忙拉着自家老婆子逃命似的往家跑。 而王田氏背上的林逃逃,此刻方察觉身体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些灵力。 连忙闭目打开内视,寻着那头发丝大小的两缕灵力来到禁锢前,便看到天道老儿给她施下的禁锢上,不知何时竟又多出两道裂痕。 怎么会这样?林逃逃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等等!两道? 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秦谓的父母。难道说,是他们? 早知道方才就好生看看他们的面相,兴许就能看出其中是不是有所牵连! 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措失良机。 等林逃逃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 揭开盖被,撅着屁股爬到床沿边,抓紧床单先把小脚脚滑下去,费了半天劲一点点往下滑。 直到脚尖探到地面,这才松开小拳头稳稳着陆。 哎!自己这具身体喔,简直是又小又可怜,连下床都老费劲了! 一出门,就见着女装天九和三哥林秋收正蹲在地上看着什么,嘴里还念叨着:“哇!我在秦家大宅的时候,听帮厨婆子说,它们好吃得很。也不知道吃在嘴里是什么味道。” 林逃逃走上去,地上篮子里装的是菌子。 这东西她吃过,是真的好吃。 入口鲜香顺滑,美味至极。 三舅舅满手是水的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禁好奇道:“听小公子说,你打小就在秦家长大,怎会连这个都没吃过呢?” 在他看来,这种每年四月开始,进山都能摘到的蘑菇,并不是什么稀罕得很的东西。 “三哥有所不知,我爹娘是秦家买进府的,我也是在秦家出生的,可是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能跟着主子同吃! 那宅子里,规矩大着呢!就连汤食,也跟身份地位一样,有着三六九等。主子身边的小厮丫鬟,得主子喜欢,兴许还能跟着主子吃上些美酒佳肴。 可我们这样平日连主子都见不到的下人,吃的东西,连后宅养的黑爷都比我们吃得好。所以从小啊,我就努力往上爬,学着怎么察言观色、怎么说好听的讨主子欢心。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去到主子身边,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枉此时来人世间走上这一遭不是!” 此话一出,不止王三狼不禁笑出了声,就连林逃逃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第166章 字幕菌 林逃逃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天九啊,你的理想也真是……独特。 而这简单的话语,让王三狼觉着天九也不过是个单纯的孩子。 “今晚啊,你的理想就能实现了。”说着,便把地上的篮子提起,往水井那边走去。 天边霞光泛红时,老王家除了王五猁,其余人都像平日一样下工回到家中。 为免引起他人注意,王五猁前几日就回云木依山云了。 同以前一样,三五日,才会回来一回。 “赶紧吃饭吧。”王三狼从厨房里拿着碗筷出来。 一上桌,王二熊就两眼放光。 “好家伙,三弟今儿倒是勤快。”说着,便挨个给四个小的都夹了还冒着热气的菌子,笑呵呵道:“快尝尝你们三舅舅的手艺咋样。” 林逃逃也没客气,直接就使上了小爪子。 没办法,一岁一个月的她,如今筷子还使得不怎么顺手。 菌子这种炒过以后滑溜溜的美食,她就更夹不起来了。 一入口,菌子的鲜香滑嫩就占满了她的五感。不止味觉,真的是五感。 “你炒的时候,可放了蒜头?”王江河问。 王三狼连忙点头:“放了的,爹放心吧。” 随着王江河动了筷,天九也笑呵呵的夹起了心心念念许久的菌子。 饭桌上,王江河把今天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原本听说秦谓被放出来了也跟着高兴的一家人,在听到秦谓被人跟踪,又不由的担心起来。 “那宅子看上去又旧又小,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粮食。”王田氏道。 王三狼却道:“娘放心好了,那宅子十有八九是小公子事前就安排好了的。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既是预料了这一天,怎会不在里备上需要的东西。” 王七鹰也直点头:“看来,秦小公子不仅预料了秦家被抄家一事,甚至连有人盯梢这事,他也该是一并考虑到了的。” 然而此话一出,却只有王三狼一人点头附和。 再看其他人,皆是一脸不解。 王二熊从来把不懂就问四个字落实得明明白白。 这不,他直接都不带动脑子想的,直接就脱口而出:“秦小公子都没说,你又咋知道的?” 除了一心只吃眼前菌,两耳不闻他人言的天九,其余人都好奇的等着王七鹰开口。 王七鹰轻笑道:“要不然,秦小公子为什么不让咱家露面呢?不就是猜到了今天,才会再三嘱咐的吗?” “喔~”王二熊、王四豹、王六彪齐齐惊呼出声。 王江河老两口,也不再开口,认真吃饭。 原本,这顿饭吃得都和往日一样正常,直到家里养的小狐狸哼哼唧唧的走进来,天九突然放下筷子说:“什么?你饿了呀?走走走,我给你的饭盆子里添点吃的去。” 说完,他真的就站起身,要往外去。 王三狼猛的一把将人拉住,好奇道:“天九,你在同谁说话呢?” “它啊!”天九指着站在门口的小狐狸。 一家人齐唰唰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小狐狸。 脸上的表情出奇的统一:拐球! 王江河把筷子一放,连忙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几个小的背上,去医馆去。” 一家人都随令而动。 王田氏甚至一着急,连踩掉的鞋子都来不及拔上,背上林逃逃就急急忙忙就往外冲。 路过门口的小狐狸时,她竟不自觉开口:“别念叨了,这会没空给你弄吃的。回来再说。” “完了,你们娘也……”王江河连忙上去拉着自家老婆子往外飞奔。 再看这边,王三狼一边拉着天九往外跑,一边追问:“天九,你真的听懂狐狸说话了?” 天九摇头:“没啊。可它头上飘着字。” 然后被拉着跑到前院的天九,又指着大树下的小鸭子说:“三哥你看,它说它想要水塘唉!回头咱给它挖个小水洼吧?” 王三狼眼角直抽抽。 然后天九又指着刚刚落到院墙上的鸟,又跳又骂:“你才是二傻子,你们都是二傻子鸟!什么玩意儿!不如个拳头大的小东西,也敢在这骂人!看我不把你们揪下来炖汤!” 院墙上的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什么?三哥你放开我!他们居然敢嘲笑我,说我不会飞,抓不到它们!气死我了!真的是气死我了!”天九猛的挣脱掉,就疯狂的往院墙上爬。 奇怪的是,以往稍有惊吓就会四散飞走的麻雀,今儿却是一反常态,非但没有飞走,一个个小脑袋还歪歪的看着垫脚爬墙的天九。 嘴里更是叽叽喳喳叫得那叫一个响亮。 看到这一幕的林逃逃,不由手决一掐,心中咒法默念。 下一刻,当她就听清院墙上的那群麻雀的声音,不由的挑高了眉头。 好家伙!天九说的居然是真的! 这会儿,那群麻雀正哈哈哈的取笑天九不说,还有几只又蹦又跳的喊:“来啊!你上来啊!有本事,你上来抓我们呀!哈哈哈哈。” “还想拿我们炖汤?也不看看你这只二脚羊,笨得跟什么一样。” “就是!蹦蹦跳跳半天,笨得连个院墙都爬不上来,还想抓我们?略略略略,二傻子一个!” “不对,花儿你应该骂他是二傻子两脚羊。哈哈哈哈哈。” 林逃逃都惊呆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也中了菌毒。 闭目内视,引导着灵力流转过全身,这才放心的睁开眼。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么…… 换句话说…… 菌子也有让人开启灵感的可能?! 你问她这么能干,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说起这事,还不得怪她师傅嘛! 要知道,上一世时,师傅是不准他们师兄弟们吃菌子的。 当时她还不服的问过为什么。 师傅却说,菌有毒,可致幻。如果师兄弟们吃了中毒,不是引雷斗法,就是招神招鬼的,说不定还有发起疯来御剑满天乱飞的。 他一个老人家,止得住雷,定得了鬼,可那满天乱飞的让他怎么抓! 于是乎,菌子这种上等美食,就成了道观的违禁品。 她也只是偷偷从道观里偷跑出去,才在山下吃过那么一两回。 如今看来……估计连师傅都没有发现,菌子有开启灵感作用吧! 第167章 十里镇人的倔强 王三狼冲上去,就把张牙舞爪的天九扛到肩上,转头就出门往医馆冲去。 好在医馆并不远,就在巷子口对面。 人还没进门呢,就见医馆前堂里全是人。 坐着的人里,有扒拉自己手臂,像是在撕扯什么的。也有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那里有会飞的小人的。 还有一双手不停的打转,像是在挽丝线的。更甚者,还有于椅上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口吐经文的。 角落里,还有举着手,说自己手上站着鹰还给鹰发号施令的。 更夸张的是那边正在号脉的病人,一边号脉,一边跟桌子说话。 老王家一众人挤进门,本就拥挤的前堂就更拥挤了。 王田氏担心挤到怀里的宝贝外孙女,直接选择退出了门外。 一个医馆的伙计从旁边的巷子跑出来,手里捧着的汤药,还晃撒了好些在手上。 “老太太是哪里不好?”满头大汗的伙计问。 王田氏不好意思的说:“应该是吃错了菌。” 那伙计眼角抽了抽,转头看了看里面,又回头看过来。 “您咋知道自己吃错了菌?”伙计又问。 王田氏连忙指了指王三狼肩上的天九道:“我们是一家人,他吃着吃着饭,突然和狐狸说起话来。” 那伙计先是仔细看过众人的面色,然后道:“问题不大,今儿人多,且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王田氏应了声,那伙计就捧着汤药进了医馆。 同样站在门口的王四豹,不解道:“这小哥咋从侧门绕到前门呢?咋不走后堂那边呢?” “里面这么多人,能走得通也不至于绕道。”王江河说。 这做医馆的铺子,几乎都是小院,门脸这边为前堂,用于看诊号脉开方抓药结账。 内有一小门,可通后院。那后院里,一般都做晾晒药材、煎煮汤药之用。 如果不是前堂人多到挤着都费劲的程度,谁又会无聊到从后院侧门出,再绕到前面大门进呢。 对于眼前的阵仗,其实大家都习惯了。 毕竟每年到了吃菌子的时候,也正是医馆生意最好的时候。 别看里面人多,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一碗碗汤药就都送到了病患的手中。 有一些特别严重的,郎中还会扎上几针,配以汤药或是药熏。 年年都热闹上这么几个月,十里镇的郎中们,甚至都可以通过病患所见判定出病患食用了何种毒菌,然后很快的开方煎药。 这不,到了他们家时,郎中只是简单的问了症状,然后号了一下脉就给下了方子。 不多大会儿的功夫,汤药就送到他们手中了。 唯独林逃逃没有。 前后排坐在医馆门口的王家人,一边喝着手里的汤药,还一边说:“不应该啊!从小摘到大的菌,不可能摘到有毒的!我觉着,应该是我炒的时候,没炒熟。” 王三狼说完,又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手里的汤药。 王四豹点头:“三哥肯定是蒜头放少了。下回炒的时候,多放些。” 苦得龇牙的王三狼点头应了声:“好。” 反正可以是没炒熟,可以是蒜放少了,甚至可以是锅的问题,菌子都绝对不会有问题。 这就是十里镇人的倔强。 在医馆一直呆到入夜,郎中确定没有问题了,老王家人才浩浩荡荡回的家。 折腾这一么一趟,加之前些天都睡得不好,大伙便都累得够呛,草草洗漱便回各屋睡下了。 不多时,院里就鼾声如雷。 先前已经睡了一觉的林逃逃,这会眼一睁,决一掐,咒一念,便开启了聚灵阵。 以念力引导灵力从铃铛里出来的同时,也会有很小一部份的灵力消散。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心疼得不得了。 可在林逃逃这里,她是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她的聚灵阵,就是个强有力的结界,消散的灵力不会去到结界之外。最后还是会被她所吸引。 然而,就在林逃逃沉浸在修炼中时,王家小院里的植物和动物们,也在呼吸吐纳。 就连沉睡中众人的鼻息间,也会有点点金光被吸入鼻腔,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次日一早,老王家人就精神饱满的早早起床。 他们只觉着,或许是昨儿喝了汤药的原因,瞌睡那叫一个好睡。睡得好了,精神头也就跟着好了。 王二熊等人浑沦吞枣的吃过早饭,便精神抖擞的出门上工去了。 王江河老两口只觉得满身的力气没处使,直接把家里的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 王田氏扫地扫到前院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家院里不仅没有枯草,就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仔细打量四周,竟发现原先已经枯了的老树,如今都长了嫩芽。 对于王田氏而言,这就是吉兆。忙丢了笤帚,跑去挑水过来浇树。 每浇一瓢,都会念叨一句:“你可得好好长啊。” 待到最后一瓢水浇下,王田氏拎起桶要走时,那枯树竟无风摇了几摇。 王田氏的笑僵在了脸上。 第一反应:有风。 第二反应:明明没有啊! 那树上的枝丫为什么会动呢? 在那愣了半晌,她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总归是上了年纪了,动不动就眼花。”说罢,提着桶就去了后院。 之后的半个月里,老王家都一切如常。 无论刮风下雨,都不影响林逃逃每晚打开聚灵阵修炼。 王二熊兄弟几人,也都早睡早起按时上工。 倒是王田氏挑着茶水摊子,刻意从秦谓现在住的那处院子经过过两回。 一是确定秦谓那边没有什么短缺的,二嘛,自然是要看看,那些盯梢的还在不在。 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某日正午,那些来抄秦家的官兵,就列队离开了十里镇。 当晚,王江河老两口,又是杀鸡,又是炖鸭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原想着,庆祝的同时,也让在外许久没有吃好的秦谓,好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 没想到,直到天黑,秦谓都没有来。 王江河老两口失望的同时,不免也担心起,秦家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直到王三狼讲:“放心吧,小公子定是怕那些盯梢的还在镇上,这才没有今天过来。” “三哥说得有理,那老话不都说了嘛!小心驶得万年船。”王七鹰说道。 第168章 当初怎么脑子一热救了这么个自来熟的东西呢 一晃,又是半个月,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六月。 终于在这天早上,一身华服的秦谓就出现在了王家小院门口。 已经蔫了七八日的天九,在看到秦谓时,直接就扑了上去。 嘴里直唤:“小公子,您终于来了小公子。天九终于等到您来了。” 秦谓依旧是以前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在对天九时,却会多出一分柔软来。 此刻看上去,两人不像主仆,倒像是许久不见的发小。 二人分开时,秦谓便从怀中拿出几张纸来。 他轻轻放到天九手中说:“这是你爹娘和你的卖身契。他们如今住在城外的响水村,你收拾收拾,好好过日子去吧。” 原本又笑又哭的天九突然就没声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再抬头时,一张脸成了大大的囧字。 “小公子不要天九了,天九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小公子不要撵天九走好不好?” 比天九高出一大截的秦谓,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将手按在天九头上,轻轻揉了又揉。 “这是你应得的!因为你做得很好。往后,我也不再是秦家小公子了,我只是秦谓。之所以让你跟着你爹娘好生过日子去,是因为秦家没了,我也没钱付你的月钱了。 秦家出事前,我便给你们一家置了十来亩地,好好打理,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去吧,好好过日子去。” 说完,秦谓还捏了捏天九的脸颊。 “公、公子,我走了,您怎么办?我的意思、意思是我走了,不就没人侍候您了吗?要不,您别让天九走好不好?我不要钱,我想跟着公子。” 秦谓笑了:“跟着我做什么?我如今都要到王家来讨个能养家的活做,我哪里还养得活你。 再说了,你爹娘身子都不好,你不管他们,要他们怎么活?身为他们的儿子,你自当要为他们养老送终。日后你若想我了,便到镇上来看我就是。到时候,我请你吃酒。” 犹豫半响的天九最终还是同意收拾好东西离开。 当天傍晚,王江河老两口又做了一大桌子菜。 不仅有秦谓喜欢的菜式,还有天九喜欢的。 这一桌,既是接风洗尘,也是离别践行。 吃过饭后,老王家人和秦谓一起送天九出的门。 看着那小小的背影远去,秦谓在门前大喊:“天九!你记住,你以后不叫天九了!你有名字,你叫李远山。” 巷子拐角处的天九,哭得一塌糊涂。 声音含糊回道:“天九永远都是公子的天九。公子的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来世、来世天九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傻小子。”这句话,却只有老王家人听见。 许是气氛到了那儿,她那几个舅舅哭得比秦谓还惨。 就连她娘都缩在后头,自顾自的低头抹泪。 还有她那三个哥哥,就跟死了爹似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就这一幕,让那些不晓得的看了去,指定得以为他们老王家的女婿死了呢。 一向情感淡漠的林逃逃,将头趴在王田氏肩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后,闭上了眼。 反正从上一世起,她在情感上就尤其的淡漠。 也正是因此,师傅才会说她是天生的修炼奇才。 师傅说,七情六欲是阻碍得道成仙的最大难关。师门数千年里,无数先辈终是止于情之一字,便与羽化成仙失之交臂。 所以,即便到了这一世,她在七情六欲这方面,依旧没有太多感受。 就连对阿娘,她都只是觉得阿娘于她有救命之恩。 至于对阿公阿婆和几个舅舅的好,一是因为改变他们的命运能解开禁锢,二嘛,只因她林逃逃的家人如果都死于非命,她确实丢不起这个脸。 当然了,阿公阿婆和舅舅们待她的好,她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唯独情之一字,她如今依旧没有任何体会。 都说得道之人超脱七情六欲,便能羽化成仙。可她不明白,自己上一世明明只差最后渡劫便能成仙,偏偏等了数十年,等来的却是天道老二要将她献祭以救苍生。 她一个全身心扑在修炼上,连七情六欲都不知为何物的人,凭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死。为此才会被天道老儿追着劈了七天七夜,硬是将她劈成了焦炭。 就在她浸入回忆的时候,身体里突然多出一股熟悉的灵力。 这是……禁锢又裂开了?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进入内视。 穿过层层阻碍,来到心里深处的禁锢前,细细查看,便发现禁锢上真的多出了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痕。 如果不是因为那里有一丝灵力渗出,那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裂痕,还真的难以看出。 奇了对了!方才她明明只是在阿婆的背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等等! 天九! 方才她身边唯一发生的,就只有天九的离开啊! 引导那些渗出的灵力进入手腕上的铃铛后,她便开始仔细回想原书中的情节。 天九,天九这个角色在书中就是个配角的配角。 唯一出现过这个名字的情节,还是秦谓招来灭门祸事后,秦家一众人等被砍头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天九这个名字。 她记得整本书里,天九唯一的台词,便是将要砍头时,天九喊的那句:“公子的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天九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恩情。” 就和刚才天九离开时说的那句一样。 不同的是,原书的天九在喊出这句话后,就被砍了头。 而此时的天九,非但没有被砍头,还得了自由身,不再是秦家下人。 细品过后,林逃逃两眼放光。 如此说来,就连天九这种几乎可有可无的配角改变了命运,也能影响到禁锢。 谁说蚂蚱不是肉?一旦多了,效果不也一样! 再睁眼时,林逃逃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秦谓。 看来,前些天禁锢上出现的那些裂痕,十有八九与秦谓关了。 她倒是没想到,秦谓能给自己带来这莫大的好处。 这倒也对得起她当时出手相助了! 四目相对,看着她的秦谓嘴角缓缓上扬,他走过来,无比自然的将她抱进怀里。 “许久不见,逃逃是不是也想我了?” 林逃逃:…… 自己当初怎么脑子一热,救了这么个自来熟的东西呢? 第169章 一叶舟 送走了天九,老王家人便把秦谓请进了屋里。 “这些东西,也该还给秦小公子了。”王江河指着一屋的箱子道。 秦谓头一歪,满脸疑惑:“叔,我今儿来,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许久不见逃逃……”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又调转话头:“我是说,许久不见你们,甚是想念。再者,我也确实需要一份养家的活计。如今我一个人,得养活家里三位老人呢。” 林逃逃听得眉头高挑,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不着调的公子哥,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唱哪一出。 比起林逃逃的暗自打量,王江河就直白多了,直接就问了出来。 “秦小公子,你、这是何意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我们可不敢要。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秦谓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鼻头,一幅娇羞的模样道:“叔,不瞒您说,这些东西还真的只能继续放在这里。” “这话怎么说的?”王田氏嘴快,抢先问出了口。 “官官相互的道理,婶子听过吧?只要这些东西回到我家名下,那些个抄家的怕是立马会折返回来。” 秦谓此话一出,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王江河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半晌后,王江河才道:“那……就暂时寄放在这里好了。只是……”他想说,自家宅子里,堆着这么老些值钱的玩意,搞得他们不仅睡不好,甚至都不敢让家里没人。 那心里头,总是害怕遭贼。 秦谓面色一变,一双手看的桃花眼,笑得跟新月似的:“谢谢叔。要是没有您二老,我秦家这点家业,十有八九要被他们抄得个干干净净了。” 王江河连连摆手。 原本他不是好事之人。他之所以趟这尚浑水,不为别的,只为报恩。 毕竟自己家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也都是多亏了秦小公子。 如果不是秦小公子,他们家如今只怕是还在王家洼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日子呢。 “那,还请叔给我个养家的活计吧!随便什么都行的。” 林逃逃看着秦谓笑呵呵搓手手的样子,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成了精的狐狸的样子。 总感觉事到如今,每一步都是他精打细算走过来的。 可是……转尔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秦谓不过是个少年郎罢了,虽说有她给以的咒法加持,但也不至于能老谋深算到那种程度。 沉思间,就听阿公说:“什么活计不活计的,小公子自己看着办便是了。” 秦谓仿佛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似的,都不待阿公话音落下,立马就应了声:“那,我还是去云木依山吧,就像以前一样,我还是替五哥打理杂事。” 王江河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些东西他哪里懂,同他说,无异于对牛弹琴。 秦谓却是笑得如同三月桃花般的灿烂。 林逃逃总觉得,那不着调的小子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 可是细想,他口中所言,也都句句在理。 说完这个,秦谓又提出了三舅舅的事。 “以前秦家有钱,便雇得起三哥,如今成了这样,三哥这里……” 三舅舅都不待秦谓把话说完,就连连摆手:“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那高昂的月银他拿着本就不安心,自己几斤几两,他能没数?以前他三番五次的想要拒了那份差事。 奈何秦小公子死活不同意他离开,这才拖到了后头。如今说开了,他心头反而觉得解脱了一般的轻松。 他想,寻个踏实的活本本分分过日子。 当晚不多时,秦谓就离开了。 自那日起,秦谓不仅同五舅舅王五猁同进同出,连来家里吃饭的次数都越来越多。 如今已经能自主走动玩耍的林逃逃,也总算是能逃出秦谓的魔掌。 每回秦谓要来之前,好都会找处没人的地方做自己的事,直到吃饭的点,才会出现。 而且没过多久,王三狼也寻了一份踏实的活计——护院。 每月一千钱,也就是一两银子。这钱领在手里,王三狼心里踏实多了。 随着秦家抄家一事淡出人们视野,老王家的日子,也过得平淡且顺心。 若说心头那点放不下的事,就只有出门外的大舅舅了。 虽然阿公阿婆舅舅阿娘们不说,可每回一家人坐一块吃饭的时候,阿公阿婆都会叹气。想来,定是想大舅舅了。 每每这时,她也会掐指算上一回,知道大舅舅安好,悬着的心才能放回去。 而她也加快了对一叶舟的打磨。 一叶舟,是师门的法器之一。 她之所以会炼制一叶舟,还得从她把师祖的一叶舟打碎说起。 当时她也是无心之过,师祖为了罚她,便教会了她炼器之法。并且还要求她,炼出一模一样的还回去。 那时候,她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说师祖小气。 如今方知那句技多不压身到底有多实用。 终于,当手中巴掌大的小舟泛起淡淡的莹光,她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自己这虚弱的小身板,如今也是越发的好用。 喜的是,她终于能帮阿公阿婆见到心心念念的大舅舅了。 这日深夜,林逃逃掐着点睁开眼。 悄悄下了床,趁着月色摸到堂屋。 蹑手蹑脚的来到阿公阿婆住的里屋,看着床上熟的两位老人,她耸了耸肩,将一叶舟握在手中。 起手掐决【魂灵柳灵,九窍皆明,外具四象,内全五行。我乃人道,你乃木精。上奉:帝敕令尔同盟通灵达圣,早现真形,随吾呼召,疾来疾去,勿得延留。上奏天庭,角沅沦真,形速现速,现真形事,起!】 金光乍现,瞬间笼罩住整间屋子。 林逃逃手指一勾,两道虚影,猛的从床上坐起。 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所牵引而起。 而那两道虚影不是别的,正是阿公阿婆的魂体。 二人涣散的眼神中尽是惶恐和惊慌。 林逃逃连忙道:“公、婆,别怕,是我,逃逃。”她招手:“来,逃逃带你们去看大舅舅。” 王江河老两口,就像寻常那样起身下床,甚至都没有看到床上还睡着的自己…… 第170章 干他丫的 【东洋大海上,十万八里,吾舟任在处,诸恶尽避。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咒法一出,脚下的一叶舟也已浮起。 心之所念,一道莹光从王家小院堂屋一冲而出,消失在夜空之中。 林逃逃熟练的以意念操控着形似乌篷船的一叶舟,向着王大虎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其实一叶舟不仅可以载灵体,还可以载实体。 这么说吧,就类似于常见的御剑飞行。 只不过,御剑飞行的剑,能载的东西和数量是真的很有限。 而一叶舟就不同,它的大小可随意念变化。其上所载之物,也从没有限制。 所以才会是修行之人不可多得的宝物之一。 而她的师祖也秉承了物以希为贵的道理,仅仅只做了自己用的那么一艘。 要不是她不小心弄坏了,估计师祖都没打算将炼制之法传授给她。 随着眼前的景物如虚影般划过。不多时,一叶舟的速度渐缓,随后,以落叶之姿缓缓向下飘去。 到了?林逃逃不禁好奇打量脚下的景物。 虽是黑夜,可借着月光依旧能看清四周的东西。 这是一处山林之中。 那半山腰上,几簇火光格外引人注意。 随着一呆舟向着其中一处火光飘落而下,林林逃逃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大舅舅!确实是大舅舅! 此时的他们是魂体,根本不用担心会被看到。因为,除非天生的阴阳眼,不然是不可能看到他们的。 此时的王大虎,正和一群人围着篝火而坐。 他们低耳交谈,像是在商议什么事情。 林逃逃这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打量周围,除了大舅舅这边,另外还有两处篝火,同样也是围满了人。 目测大约百来人的样子。 而且皆为成年男性。 随着距离越发靠近,林逃逃方才看清,王大虎身上穿的衣裳背后,写了一个大大的兵字。 大舅舅……这是当了兵? 心中所念,一叶舟便轻飘飘的悬停在大舅舅身后。 “牛哥,干就完了!”大舅舅那粗莽的声音响起。 他身旁的男人拿着根木根挑了挑篝火,神情郁闷道:“虎子,你以为我不想干他们?这不是没有理由嘛! 对方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又没过界!我总不能让大伙冲到对方地界上去干架吧!真要这样,只怕反倒给了对方发难的理由了。” 旁边另一人小声道:“这边界上,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了。虎子你刚来不久,不太了解。估摸着这次,他们也就和以前一样,不会过界的。咱们呀,在这守着就完了。” “守着?拿什么守?咱们这回带出来的粮食都见底了。再不回军营,剩下这点粮食,后天就得饿着了。”大舅舅扯下腰间的瘪了的袋子晃了几晃。 “虎子说得没错。可……师出要有名啊!”随着话音落下,一群人又开始挠头的挠头,叹气的叹气。 唯独大舅舅突然把手里的干粮袋子往地上一摔,拿着个火把站起身,冲着对面大吼:“西凉的秃子们!咱们大大方干一架,谁输了谁滚蛋如何?别他娘的在这跟个龟孙一样,缩在壳里恶心人!” 林逃逃这才发现,原来对面那些火光,竟是西凉的兵。 回想原书情节……这段是真没有! 不过,她倒是想起男主出现的时候,正是西凉大军攻打十里镇时。 也就是说,这里是与西凉的交界处。 然而大舅舅那极尽挑事的言语,等来的却是对面的哄堂大笑。 “老子今天就不跟你们打。” “没错!有本事,你们过来呀。” “哈哈哈哈!不是爷小瞧你们,你们有那胆越界吗?” “哈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而来的,还有嘲讽的哨音。 大舅舅气得咬牙切齿,挫败的坐回地上。 “我就说吧,你还不听。” 大舅舅却道:“西凉秃子这回绝对是有备而来的!不然,同样是巡界,他们怎会带那么干粮在身上。” “我也看出来了!可是,事实是我们又不能过去!除了守在这里,也没有其他办法。”被叫做牛哥的男人一把将手里把玩的石头,向着西凉那边砸了过去。 随着石头落地声响起的,还有西凉兵嘲讽笑声:“他们急了,哈哈哈。” “我看啊,他们是饿急眼了吧!来来来,把肉干拿出来烤上,咱们大发慈悲,让他们闻闻肉香也是好的。” 听着对面的笑声,林逃逃想起了原书里,那段叫她恨得牙痒痒的情节。 这西凉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原书曾写,他们偷袭十里镇时,沿途屠戮各村百姓。 老幼妇孺,无不惨遭毒手。 村庄房屋尽数焚烧殆尽。 他们甚至把将要临产的大肚子,活活刨开,聚出腹中活生生的胎儿喂与他们的战犬。 甚至连未满月的婴儿,都被他们当着婴儿母亲的面分而食之。 可以说,他们几乎没有人性可言。 想到这里,林逃逃的道心又不稳了。 今儿不趁着这机会出了这口恶心,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这么回去。 心念一动,一叶舟便浮去了王大虎身旁。 林逃逃附耳低语:“大舅舅,你可以……” 而此时的王大虎,手中动作突然停顿,瞳孔震荡过后,转头打量四周。 他、他……好像是听到了宝贝外甥女逃逃的声音。 而且……这法子极好! 来不及多想,王大虎转头就在牛哥耳边低语。 随后,牛哥两眼放光的把自己人都叫了过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后,牛哥道:“把家伙式都拿出来,一会我一动手,你们就干他丫的!今天,不把他们打得手断腿断,你们就不是爷儿们!” “好!干他丫的!” “对!把他们牙齿打掉,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 “操家伙!” 叫做牛哥的男人打头走在前头,大舅舅就跟在他旁边,身后众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武器,向着对方所在的方向走去。 到了边界上,对方的人也已经手握武器警戒起来。 牛哥一改方才咬牙切齿愤怒的样子,反而扬起一张笑脸迎上了对方。 第171章 敕水咒 “他们冲我们招手是啥意思?”站成一排的西凉人,不解的看向这边。 其中有人更是高喊:“想干啥?” 牛哥依旧没有回应,还是那样笑呵呵的招手。 举着火把的西凉人哈哈大笑:“这才几天啊?就来求合了?哈哈哈,想求合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把跪地上磕头喊爷爷,爷爷一高兴,就不同你们在这耗着了。” “哈哈哈哈……” 笑声一起,便有人跟着起哄大喊:“对!磕头叫爷爷。” 其中更有人叫道:“也就我们大哥只叫你们磕头叫爷爷,换作是我,定要叫你们吃一泡刚拉出来的屎,才会放你们回去。哈哈哈哈。” 强忍许久的牛哥,笑意隐去,面色铁青。握成拳的手,咯咯作响,忍了许久的脏话正要脱口而出时,却被王大虎一把拉了过来。 “来来来,你过来。”王大虎指过叫他们吃屎的那个人,勾了勾手指。 那人神情一滞,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不敢啊?” 那人往地上啐了口痰:“来就来,老子还能怕了你不成。” 说罢,便要向王大虎这边走来。 他身旁的人一把将其拽住,小声道:“小心有诈。” “诈什么诈?老子又不傻,只要不过边界线,他能拿老子咋地?”推开拉着他的人,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上来。 “怎样?你小子是要给老子磕头叫……” “叫什么叫!过来吧你!”王大虎趁其不备,直接伸手揪着那人给拉到了自己面前。 就这么一下,那人就刚刚好的越了界。 王大虎咬牙切齿的一记直拳打在那人眼睛上。 “打死这龟孙!”牛哥挥着手里的棍子,向着那人的脑门就挥了下去。 就听“嗷”的一声惨叫,黑了一只眼眶的西凉人,脑瓜子就被开了瓢。 他甚至都来不及看清自己所在,头顶上就挥来无数棍子。 本能驱使他强忍疼痛,死死抱着头蜷缩身体。随着砰砰砰的闷响声在耳边响起,后背一阵剧烈疼痛。 “救、救命啊!”他拼尽全力大喊。 追上来的西凉人,伸手想将他拖拽回去,然而王大虎哪能趁了他们的意,他一把握住伸过来的胳膊这么一扯,又一个越了界的。 于是乱棍之下的靶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趁乱,王大虎直接一转身就飞扑进西凉人堆里,手臂粗细的木棍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场面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都给老子往死里打!”牛哥一声令下,众人便紧随王大虎的步伐,冲进了西凉人堆里。 一声声哀嚎和木棍的碰撞声顿时响彻山间,惊得林中飞鸟四起。 一叶舟上的林桃桃看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 她的目光紧随着大舅舅王大虎。 当看见大舅舅一手一个小朋友直接打翻在地,还跳起来补上两脚的时候。 林逃逃一脸佩服咋舌,瞧那行云流水的样子,大舅舅的拳脚比以前可是厉害了不少。 有大舅舅这个勇猛的车前卒,又有牛哥等人的补位,西凉人直接溃不成军。 后面的直接连上都没上来,转头就往回跑。 前面挨打的见大势已去,连向自己挥来的木棍都不躲了,转身拿背当盾使,撒丫子也往回跑。 一顿棍棒拳脚过后,这边就只剩下方才说话最难听的那小子了。 此时,那小子早已不知何时被揍得昏死过去。 随着一声爆鸣响起,只见夜空中一道光亮稍纵即逝。 “都回来,赶紧的!”牛哥大手一挥,那些还想追上去干架的连忙撤出了西凉的地盘。 逃回的西凉人,也终于得以喘息。 他们狼狈的怒视着这边,那领头的一脸血的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西凉人,大喘气道:“我、我劝你们乖乖把他送回来。否则,我们就把你们耗死在这!” “呸!就你们?来啊!有本事咱接着干,谁逃谁是孙子!”牛哥泄愤般的狠狠踹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西凉人一脚。 那领头的西凉人,却是瞪着大舅舅,说了句:“好阴险的小子!” “过奖了。”大舅舅哼道。 “好!这梁子今儿就算是结死了!咱们且耗着就是!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那边啥情况?你们不仅干粮没了,随身带的水也见底了吧!” 他阴恻恻笑道:“老子这边不出二里地就有溪水。可你们呢?方圆十里都没有一处水源吧!没了干粮,可以啃草,可以吃土,兴许还能多顶些时日。可没了水,最多五日,看你们是选择走,还是选择在这渴死!” 此话一出,大舅舅等人的脸色骤变。 西凉头目目光阴沉的哼笑两声,便领着其余人向着他们之前驻扎的地方走去。 至于昏死在这边的同伴,他们好像已经打定了放弃的主意。直接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果断的离开了。 “牛哥,要不,咱们现在冲过去直接干死他们算了!咱们身上的水只够回去路上喝的了。当真是耗不起啊!” 牛哥却是气愤的又踹了地上的西凉人一脚。 他们何止方圆十里没有水源!可以说方圆五十里都无水可取。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的兵营才会驻扎在那么远的地方。 思来想去,他转头对王大虎道:“虎子,你擅走山路。今晚你就起程回兵营去,尽快把西凉人蠢蠢欲动的情况回禀将军。” “那你们呢?”王大虎问。 牛哥坦然摇头:“我们哥几个,便在这守着他们,决不会让他们踏上咱们的地盘。因为我们身后便是我们的家,那里住着我们的爹娘兄弟。有我牛大娃在一天,他们想要过去,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他从军,一不为钱,二不为君。 只因他的家乡,就在离这的百余里开外。他从军,只为守护他的家乡和他的家人。 “虎子,去吧。咱们这些人里,也只你能一人活着走回去。只有你活着回去,我们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对!牛哥说得没错。虎子,我们的命,就都交到你手里了。” “虎哥,拜托你了。” “虎子,去吧。” “……” 随着一声声虎子,王大虎红了眼眶…… 第172章 大舅,记住喔 水吗?林逃逃打量四周,却见方才篝火所在的那里,不远处就有山洞。 如今的她也算得是虎落平阳,但她绝不会让那些西凉畜生欺了去。 看了眼身后的阿公阿婆,她又看了看天色。 她牵着呆若木鸡的阿公阿婆下了一叶舟,走到大舅舅身旁。 当她拉着二老的手触碰到大舅舅时,二老木楞的眼神顿时就有情绪。 他们笑中带泪,一声声喊着:“大虎,我的儿。”手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 为了避免离开躯体时,不被别的东西占了身体。她便留下了阿公阿婆的一魂一魄在他们的身体里,只带来了两魂六魄。 他们一心牵挂大舅舅,暂时放在大舅舅身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趁着这个空档,她心念一动,乘着一叶舟向着那山洞飘去。 来到洞底,指间蓄力,手掐决,咒法出。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六一既合,五行乃基。吾今吴动,秽逐尘非。 “乾元亨利贞。” 真言一出,手指点地。 只见低洼处,一股清流溢了上来。 “启咒……” 启咒就好比钥匙,只有在洞中喊出启咒之词,敕水咒才会启用。 一切办妥,林逃逃已是满头大汗。 敕水咒已经算是高阶咒法了,要不是她有蓄在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支持,只怕如今的她也实难办到。 操纵着一叶舟回到大舅舅身边的时候,阿公阿婆果然还在那里。 林逃逃俯到王大虎的耳边,将启咒之词非常清晰的说了出来。 “谁!”王大虎一声惊呼,吓得周围的人一个激灵。 “咋了虎子?”牛哥忙过来问。 “我……”王大虎欲言又止。左右打量半晌后,他长叹摇头:“无事。该是想家了,都幻听了。” 是啊,他离家数月,逃逃应该长大了吧。 爹娘的白发,肯定又添了些。 待他返家,弟弟们应该也都成家了,金枝兴许也遇到了良人。 也不知,初一和十五兄弟两个的书念得如何了。 秋收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爱哭。 “大舅,记住喔。” 耳边再次响起那道又甜又软的小奶音时,王大虎瞳孔一缩,目光向着不远处的山洞看去。 下一刻,他直接转身冲了过去。 阿公阿婆的魂体还想追着大舅舅跑,林逃逃连忙伸手拉住。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吧。下次有机会,逃逃再带你们来看大舅。”说罢,便拉着二老上了一叶舟。 心念所动,莹光冲向天际。 而此时已经跑到山洞口的王大虎,又慌慌张张折返回篝火旁,拿起一根火便往洞里走去。 “咋了虎了?”牛哥不明所以看着王大虎来来回回的折腾。 有人笑道:“虎哥怕不是在洞里藏了啥小东西吧。想着要走了,忙着去把东西找出来。” 这种事其实常见得很。 他们从军,身上都有家中带来的念想之物。思家的时候,都会悄摸的拿出来以解思乡之苦。 众人便也相视而笑,没有上去打扰。 就在这时,洞里传来一声惊呼:“有水了!咱们有水了!” “水?”牛哥转身就冲了过去,众人紧随其后。 来到王大虎身边,借着火把的光亮,他们清晰看见前方的水洼里,正从汩汩冒着水。 随着水位还在不断上涨,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成了一潭清水。 连同王大虎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此时他们脑子里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到底是做梦呢?还是见鬼了呢? 最先回过神来的王大虎上前就着手捧起水,就喝了一口。 不仅甘甜口感如同家中水井打出来的水一样,就连那刺骨的冰冷都如出一辙。 “真、真的,咱们、也有水了。”王大虎欣喜若狂的开口,连舌头都激动得打颤。 下一秒,众人一扑而上。 有人捧着一边喝,一边扑脸。 有人更是直接把头都按进了水里,大口大口的疯狂吸入。 更甚者,直接跳进去,来了个透心凉。 然而就在众人又叫又跳,又喊又笑的时候,水位正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减退。 待到众人发现时,都惊呼不已。 直到泉水褪去,只留下一滩潮湿的沙石,众人才回过神来。 “怎、怎么就没了呢?”牛哥失望得双膝跪地,手不停的扒拉着潮湿的沙石。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一起挖。 王大虎连忙将人拉起来解释:“不用挖的。它既然这次有,下次肯定也会有。” “真、真的?”牛哥质问。 “我、你、你信我嘛!我家世代都是猎人,小时候就听阿爷讲,山里有种泉水,就是在特定的时辰出现,过了那个时辰,便又会消失不见。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爷讲的那种泉水。” 牛哥一个跳崖,跟个树袋熊似的,直接挂在王大虎身上。 “虎子,我就知道,你是个福星!多亏了你,我们兄弟都不用死了!” 一时间,众人都拥向王大虎,里外好几层相拥在一起。 而此时的王大虎还处于震惊之中。 因为只有他心里清楚,这潭水是他喊出来的。 而且……这、都是逃逃的声音告诉他的。 他也无法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编了这个说法敷衍过去。 不过……这潭水,真的救了他们,救了他们所有人。 …… 回到王家小院的林逃逃,连忙把王家河老两口的魂体送回身体里。 刚刚做完,天边就露出一抹亮光来。 来不及多想,她也急急忙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不多时,堂屋里的田桂兰就睁开了眼。她欣喜得跟个傻子似的,咧着嘴又笑又哭。 听到抽泣声醒来的王江河,连忙问:“出啥事了?你哭啥啊?” 田桂兰却笑着道:“我、梦见大虎了。他长高了,也长壮了。” 高兴过头的田桂兰,并没有察觉到自家老头子脸上的诧异神情。 直到半晌后,王江河也道:“我、也梦到大虎了。” 又笑又哭的田桂兰不敢置信的凝视着王江河。 “不、会这么巧吧?”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梦见他在干啥?”田桂兰追问道。 王江河沉思良久,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你呢?” 这回轮到田桂兰沉默了,因为她也不记得了。 梦里,大虎就在她面前,她就忙着看着大虎去了,连周围有啥她都不记得了。 第173章 机会又双叒来了(一) “我、我也不记得了。”田桂兰恍惚应道。 此刻她正努力拼凑着昨晚的梦境,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记忆里依旧是只有大虎,再无其他。 看着自家老婆子神情恍惚,方才的笑容不见,眉头紧拧,不由心疼,连忙宽慰道:“好了,好了。老话不说了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啊,就是太想大虎了。” 说罢,就将自家老婆子拥进了怀里。 田桂兰两眼含泪的点着头:“大虎从小到大,从未离家这么久过。虽说现如今他长大成人,可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我从这么大点一夜一夜熬着、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你说我怎么能不想呢?” “是是是。所以这才梦到了嘛!没事,放心吧。他已经长大了,就今天不离开咱,往后也是要离开咱们自己成家的不是?放心吧!咱啊,就在这家里等着他回来。”说着说着,王江河也红了眼眶。 “小时候围着我打转叫爹爹抱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这眨眼的功夫,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也成了如今这狼狈的模样,是我拖累你们了。” “胡说!”田桂兰抹着泪正色道:“三哥才不狼狈!这个家要不是你撑着,他们兄妹八个,能活几个下来,还不一定呢!娃娃们都是有孝心的好娃,自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再者,他们若敢觉着你拖累他们,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看着满心满眼护着自己的媳妇,王江河满眼幸福的将其紧紧拥入怀中。 就在王江河老两口相拥低语时,门外的林逃逃正笑得眉眼弯弯的扒在窗户上。 不知怎的,看着他们那一脸幸福的样子,她就像吃了糖似的,嘴里心里都是甜甜的。 轻轻从窗户边退开,林逃逃背着小手,一蹦一跳的向着花厅那边跑去。 阿公的腿她可以治,只是还需要些东西。她得去问问癞疙宝,看看能不能帮她找来。 来到花厅这边,林逃逃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三遍都没有见到癞疙宝。 奇了怪了!癞疙宝以前不都喜欢趴书桌上过金蟾瘾吗?今儿怎么就不见了呢! 脚都给她走酸了。一屁股往花厅地上一坐,两眼一闭调整过呼吸,便打开了神识。 由于她如今金丹未成,神识的范围并不大,不过方圆十余里。 随着神识外放,独属于金蟾的那股子妖气也就无比清晰。然而围绕着金蟾四周,还有无数道颜色各异的妖气。 妖同他们修道之人一样有境界之分。妖气的颜色不同,境界便不同。 只是那五颜六色的妖气是什么鬼? 要知道,当初她跟着阿狸初入后山之时,能确定后山除了那半步仙的老银仙,就只有癞疙宝一只妖。 如今不过几月,这后山上妖的数量,都快赶上随处可见的野兔了。 更奇怪的是,妖本是动物修炼而来,动物的领地意识极强。通常一座山头,也就那么一两只。 眼前那一片五彩斑斓的妖气算怎么回事? 视野随心而动,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后山的半山腰上。 也就是老银杏真身所在的地方。 不过几月时间,银杏真身散发出来的灵力,竟比初见时更为耀眼,也更为纯粹磅礴。 看样子,只要机缘一到,老银杏的雷劫也就该到了。 而那散发着银色光辉的银杏树下,蹲着的巨大蟾蜍,不就是那只一心想要化作金蝉的癞疙宝嘛。 而他的四周,无数小妖尽数匍匐在地。虔诚之力,正缓缓注入金蟾的身体。 嚯!这小子,金蟾没当上,倒是先干上众妖头目了! “金蟾大哥,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去那圣地里修炼一夜啊?” 林逃逃看向说话的小妖。从它身上的妖气来看,只不过是只成了精的小玩意儿。这精离妖还有差着好几个境界呢! 只是,那形状……竹节虫?! 当真是小刀剌屁股,给她开了眼了!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回看到成了精的竹节虫。 “对啊对啊!大哥,小弟们每日都来膜拜供奉。您老人家,也带我们见见世面嘛。” 好家伙!这次说话的,竟是……扑棱蛾子?! 林逃逃眼都看直了。 啥时候扑棱蛾子都能成精了? 仔细看过那一只只精怪后,林逃逃的眼角直抽抽的。 奇了怪了,按理说,原书里,也没有这些东西嘛。 再说,它们口中的圣地……是哪里? 如果有那么好的地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就在她好奇出神时,金蟾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咳咳!”金蟾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底下那些小精怪们,立马匍匐在地上,不再作声。 缓缓睁开眼的金蟾扫过众精怪们后,用一种她都不曾听过的沙亚嗓音说道:“圣地岂是尔等能入之境!以尔等如今境界,只怕是入了其中,也会因里面磅礴的灵力爆体而亡。你们若想那般下场,本尊带你们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此话一出,众精怪都惊恐的低下了头。 金蟾又道:“好了!尔等退下吧!切记贪得无厌。” 可是,底下的小精怪们,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砰的一声,金蟾的大巴掌拍在地上,空气波动如狂风般席卷山林。 “大哥莫生气。我、我们并没有忤逆尊上的意思。” 金蟾冷哼道:“如果你们不信,大可向银杏半仙求证所言真假。” 众精怪看向银杏树。 那银杏树无风摆了三摆。 “半仙都点头了,尔等还有何疑虑?” 金蟾话音一落,匍匐在地的精怪们,也就缓缓退去了。 等那里只剩金蟾和老银杏时,金蟾顿时作往日大小,四脚朝天的倒在了地上。 “好累啊!装得好累啊!怎么办啊?要不然,我吃了他们算了!整天想尽各种办法的压制它们,不让他们生出事端来,真的快把我累死了! 这要是哪天我一个不留神,他们谁给我惹出祸事来,主人会不会要了我的蛙命啊?半仙,我该怎么啊?” 金蟾自言自语的说完,身子一翻趴在地上,两只短短的前爪就抱在了头上。 第174章 机会又双叒来了(二) 银杏树突然无风晃动,随即从树杆里跳出一只巴掌大的小木头段来。 全身通体银白,木段上端小眼小鼻小嘴巴五官俱全。再往上,还有两个小树杈子,上面还长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 还有那小胳膊小腿,简直太可爱了! 就在她看得失神的时候,就听小银杏树道:“苦恼什么?你不让他们进到聚灵阵之中,不也是为他们着想嘛!” 林逃逃这才恍然大悟。 合着,那些它们口中的圣地,竟是自己的聚灵阵? 金蟾爬坐起来,将自己白花花的大肚子仰面朝上,垂头丧气道:“我才不想保护他们,如果不是为了让你顺利渡劫,我才不会管他们。” 小银杏拍了拍金蟾的肩:“行了行了,瞎操什么心呢!你也出来许久了,该回去了。能遇上这么好的机缘,你可不要错过了。好好呆在她的身边,她定能助你渡劫成仙。 这几日,你也别再上来了。我境界已圆满,只待雷劫来临。往后你离我远些,免得雷劫一来,你连跑的机会没有。” 金蟾扭头满眼担忧的看向小银杏。 “你、你过得了这个劫吗?” “谁知道呢!天命嘛!坦然接受便是。”小银杏一脸超脱样。 “说得简单!若是过不去这个劫,你就死了!死了懂吗?灰飞烟灭!没了!你的真身会被天雷劈成焦炭,你的灵体会消散在天地之间,你的百万年修行就此毁于一旦,你真的甘心吗?” 小银杏却是两手一摊,耸耸肩道:“不历雷劫,还能如何?难不成再修个百万年?你才多活了几年?根本就不知道活腻歪了是什么感觉。 等你也像我一样活了百万年,你才会知道,活着也行,死了也无所谓。赶紧走吧!记住,这段日子别再上来了。 还有那只猫,我看她挺在意那只猫的,你把它看好了,别让雷劫误伤到它。” 说完,小银杏就像回家一样,转身就走进了银杏树里。 而后,银杏树就像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树一样,立在那里随风摇曳。 金蟾却耷拉着脑袋,前腿紧握成拳低语道:“都怪这些人类!明明许诺会香火不断的供奉他的!结果呢?年头一好,他们连救命之恩都忘了!当初若不是他耗费百年法力相救,他们早都是一堆白骨了! 百年的法力啊!如果多有这百年法力,这点雷劫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白瞎了用在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身上!哼!除了我主人一家其他都是白眼狼!” 林逃逃:……这小子还挺护短,骂人还知道把他们一家刨出来。 不过,金蟾这话啥意思?大约能听出的,也就是银杏救过十里镇的人。 就在林逃逃疑惑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阿婆的声音。 收回神识时,自己已经在阿婆怀里了。 “小丫头,怎么还能玩着玩着就坐着睡着了呢!” 她只好继续装睡。 等阿婆将她放到床上,盖好盖被后离开,林逃逃才缓缓睁眼。 她突然就想到,或许解开禁锢的机会……又来了呢! 要是一举成功的话,这次冲击金丹期就十拿九稳了。 只是,这事还需好好盘算一下。 这次需要的东西,还是挺麻烦的。 …… 接下来的日子,林逃逃可是忙得很。 她白天得忙着观察阿公阿婆,好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跑出宅子外面。 为了完成她得让周围的人都注意到她啊。 好在,第三日,她坐在门口玩耍时,就有人注意到她了。 面前两个老妇人,正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小娃,你是这家的小娃?”说话的,是个看上去年约五十的老妇人。 自打自家人搬来这里,除了隔壁那个被她打了真言咒的婆子,就没同别的人有过接触。 所以她也不认识眼前的婆子是谁。 不过……无所谓认不认识的,只要把消息送出去,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嗯嗯。我家,住这里。”林逃逃指了指身旁打开一条缝的院门。 老妇人笑呵呵道:“瞧出来了。你同你娘,就跟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你娘真有福气,有你这么好看的闺女。 听说你的舅舅们,一个赛一个的有本事。我们这些左邻右舍的,好生羡慕喔。” “阿娘拜拜,拜拜就有,想的都有。”她说。 “拜拜?” 林逃逃点头,而后指向自家后山方向道:“山神,灵着呢。” 说话时,她一直注意着老妇人脸上的神情。 果然,她这么一说,老妇人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两手一拍道:“对啊!咋把这事忘了!这后山上头,不是还有个山神嘛!” “哎呦!对喔!三年旱灾的时候,山神老爷还救了咱镇上许多的人。这后头日子好过了,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可不是!要没有山神老爷,咱们怕是早就死在那时候了!” 你一言我一语快步走开的两人,并没有看到林逃逃高高扬起的嘴角。 …… 次日早晨,便听到有人上山的动静。 看起来,那阵仗还不小。 林逃逃连忙拿手拍着嘴,假装打哈欠道:“觉觉,想睡觉觉。” “这不是才起来没多久吗?”王江河不解道。 田桂兰一把将林逃逃打横抱起,拍着她的屁股道:“所以说你们男人就不会带娃嘛!这小娃哪有睡得够的?多睡觉好,多睡觉长得高。” 说着,便把她抱去了房间里。 一上床,林逃逃就直接闭上眼,开启了神识。 只见半山腰上,老银杏所在的地方,已经有香火气息。 神识拉近,只见十几个人,正虔诚的跪在银杏树下。 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虔诚之力,向着银杏树汇聚而去。然后在它的身上,形成一道五彩斑斓的屏障。 师傅说过,虔诚之力是应劫最好的保命之术。 所以才会有道家济世救人的医道。 只要十里镇的人,都抱着虔诚而来,老银杏渡劫问题应该不大。 接下来,便是要帮这些人完成一些愿望。 “山神老爷,求您赐我一个孙儿吧!我那不争气的儿媳妇都生了仨闺女了,再这么生下去,我们家可真就养不起了。求求您,赐个男娃吧!” 说话的妇人一边嘀咕,一边将头磕得砰砰响。 生儿子嘛!那还不简单…… 第175章 她的本真 正当林逃逃在考虑自己如今能使的赐子咒法时,就听另一婆子和那老妪说道:“这也就是你还养活着那几个赔钱货。换作是别人,怕是她们从娘肚子里出来,就直接给溺死在屎盆子里了。哪犯得着上这来求大孙子来!” 老妪把手中的香烛往地上一插,起身拍着沾土的裤脚道:“嗐!说起这事我就来气!要不是她们娘拿命要挟我,我还能让她们活到今天? 说起这事儿,我那个气啊!我能随了她的愿,让她一死了之?她可是我家花了二两多银子买进门来的!不给我生个三五个大胖孙子,那我不是亏大了嘛!” 好嘛!合着儿媳妇永远都是外人呗。 “你家允娘模样不错,身段也还行,又还识字懂理。二两多银子能得这么个儿媳妇,也不亏了。”妇人道。 老妪却是不干了:“她再好,肚子不争气有啥用?生不出大胖孙子来,我那二两多银子找谁要去? 反正这回我是同她说了的。这胎出来,要还是没把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她要真敢死,我不仅随了她,还要让她把家里那仨赔钱货一并带走了,倒也清静!” 听到这里,林逃逃都快听不下去了。 女娃怎么了?要没有女人,这世上的男人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好好好,想要孙子是吧,我便全了你的心愿便是! 【我与汝斯,汝与我威,六六阴数,形貌无亏。太上使汝代我避危。急急如律令!】 独属于她的金色灵力,随咒法而去,隐入老妪身体。 林逃逃满意点头,在既满足别人愿望又让自己舒心这一块,她还是很擅长的。 那老妪走后,一女子便虔诚的跪到银杏树下祈求起来:“山神老爷,求您让我家那口子把酒戒了吧!家里每月就那仨瓜两枣的,他全拿去吃酒了。 吃醉了酒,不是打我,就是打孩子。求您可怜可怜我那几个小娃,让我家那口子把酒戒了吧。我、要、要不是看我娃还小,我、我早一根绳子把自己吊了……” 说到最后,女子直接哽咽得没了声音。 她细观女子面相,瞬间大惊失色。 忙掐指细算。竟算得,此女不仅只剩七天寿命,而且死状极惨。 准确的说,她此刻下山回到家,便会因为说了她那喝得烂醉的男人几句,就被男人提刀砍断十指,而后打断双腿。 还会被男人拿针线将眼睛和嘴缝住,然后无声的承爱长达七天的虐打。 更可气的是,那男人不仅丧心病狂的在她那几个孩子面前实施这一切恶行,还提刀逼着孩子虐打生母。 而她也将死在自己的孩子手中。只因她的孩子不忍母亲遭虐打而死,这对选择了断母亲的性命。 过份了!林逃逃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 这时,哭了半晌后抹去泪的女子又一连磕了十几个头道:“如得偿所愿,信女无金银为报,定每日上山为山神老爷添砖加瓦,修葺供奉神坛。” 随着女子一次次叩头,虔诚之力也飘向了老银杏。 与此同时,一缕银色的灵力,呈丝细状飘向女子,最后隐入女子体内。 嚯!自己都快历劫了,居然还给她上演了一出舍己为人。 这么舍得修什么道啊?去做那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的,不是更合适? 再观女子面相,已然变了个样,尤其是眉宇间的劫数已消失不见。 只是……那心存恶念的男人依旧一直伴随在女子身边。 林逃逃一瘪嘴,师傅说,道家讲求本真。 什么是本真? 饿了吃,累了睡,天黑上床,天亮起床,遵循自然是本真。 谁骂你,你便与其论道是本真。论不过,与拳脚定输赢也是本真。 这世上本就该是坏人死得透透的,好人就该活得好好的,这才是本真。 随着一道咒法打进女人身体,她这才觉得道心舒畅了。 女人走后,那里也就没人了。 看样子,昨儿她放出去的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开。 不过,只要这两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山神爷老爷的威望,指定就能让更多的人前来。 收回神识,她摇晃脑袋,活动脖子。 如今,只需静待好消息就是了。 傍晚。 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林逃逃,被身体里突然出现的力量惊醒。 连忙闭上眼,打开内视。 来到禁锢前时,那里又多出了四道裂缝。 四道裂缝交错缠绕,随着灵力从缝隙中涌出,禁锢被冲开一个小口子。 太好了!看样子,那个祈求男人戒酒的女人那边,应该是愿望达成了。 而且这一切果然如她所想!帮了老银杏的同时,她离解封禁锢也会更进一步。 正好,有了这些灵力,她都不用为长命锁和铃铛里快要消耗殆尽的灵力担忧了! 引导着从禁锢里溢出的灵力进入长命锁后,她高兴得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而这时,外面一阵哭泣哀嚎声传来。 听起来,声音离这里不算太远。 不一会儿,院里的就有了动静。 阿娘也穿上衣裳下床出门。 就听院中,阿婆的声音道:“这是谁家死人了呢?” 阿公说:“谁知道喔!咱们来这些日子,都是关着过日子的。反正也不熟,管他的呢!咱啊,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咱别去掺和。” 王江河的心早死在王家洼了。 如今对外人,根本就不想多管任何一点闲事。 正当这时,院门响起。 王二熊披着衣裳去开的门。 不多大会儿,就领着腰系麻的女人,和一个头顶孝布的孩子进来。 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林逃逃眼前一这。 果然!来的不就是那个去山上祈求男人戒酒的女子嘛! 这下好了,她那个嗜酒成性的坏男人,算是彻彻底底的把酒给戒了。 再观女子面相,那叫一个红运当头。尤其是姻缘宫,如今可是亮眼得很呢。 相信过不了多久,她的生命里,就会出现一个倾尽一切善待她和她的孩子的男人。 林逃逃将目光移向她牵着的那个女娃,瞧瞧,连这孩子的命数都完全变了。 【将来,可是个大富大贵之相呢。】 命数改变这么大……看来,老银杏是真的挺舍得出力的喔! 第176章 她……享年一岁半 女人牵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便让女孩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叔,大婶,我男人走了。还请看在左邻右舍的份上,帮我们母女一把。” “喔哟,快起来,快起来。”王田氏上前将人扶起道:“你且先去,我们收拾收拾就去你家。” 女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抹着泪点头,然后牵着孩子走了。 “唉!人家头都磕了,不去是不行了。你们回屋歇着去吧,左右都是杂碎事,我们老两口去帮衬一下就行。”王田氏道。 王二熊果断道:“爹娘你们歇着,我们兄弟去就行。” “你们可去不得!”王田氏忙将人拉住:“这女人姓吴,就住在前面转角的小院里。她家除了她两口子,就只有四个小娃。 如今她男人走了,她就成了寡妇。这寡妇门前事非多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以后啊,你们路过她家门前,都不许逗留太久,听见没。” 王二熊兄弟连忙点头,乖乖回屋了。 王江河忙问道:“你认识她?” “认识说不上,在路上见了个脸熟。”王田氏压着声音说:“听说她男人有事没事都爱打她打孩子。 尤其是吃多了酒,更是拿他们娘母几个撒气往死里打!要说,这男人死了,他们娘母几个反倒解脱了。要不然,他们娘母只能中午活着。” “啊?”王江河一脸疑惑:“这话啥意思?” “早晚都是个死呗!”王田氏应了声,便回转头道:“金枝,你别担心,一会儿我看着点回来,不耽误你去绣房上工。” “没事娘。我带着他们去绣房也行的。” “可不兴带娃去!你们绣房的东西多精贵啊!秋收还好,大些了,倒也听话。可逃逃正是顽皮的时候,这万一弄坏了啥,弄脏了啥,咱赔不起不说,你还没法给你们掌柜的交代。 去吧,再回去睡会儿。一会儿我就回来照顾他们兄妹。” 说着,王田氏便将人推回了屋。 不大会儿的功夫,王江河老两口就收拾好锅碗,又拿了些鸡蛋和粮食就出了门。 这的规矩就是这样。 穷人家有人死了,就会挨家挨户上门磕头,请人家上门帮忙料理后事。 那些个上门帮忙的,便要带着家中可用之物去逝者家。 听到阿公阿婆离开的脚步声,林逃逃也打了个哈欠继续沉沉睡去。 等到天光微亮之时,她和阿娘前脚起床,阿婆就回来了。 随意弄了些吃的,阿娘便像往日一样,领着大哥二哥出门。 她要先把大哥二哥送去私塾,然后才去绣房。 这边,阿婆拿来背带,把她往背上一背,牵着三哥也出了门。 反正家中有三舅舅看着,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随着巷子往外走,行至拐角处时,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小院院门敞开,里面哭声、说话声喧闹得很,院子里有人走来走去的。 一进门,就听到墙角一堆人在那窃窃私语。 “谁说不是呢?这下好了,她男人自己吃醉了酒,惊了徐家的马,被马踩死了。徐家大奶奶听闻吴氏孤儿寡母,很是仁义的给了不少钱。 吴氏如今啊,不仅有钱养娃,这倒霉日子可算是过到头了。” “可不是!她男人真不是个东西,成天吃醉酒就打人。前些日子,还总是半夜打她。哎呦,那个哭声,跟闹鬼似的,听得人瘆得慌。这要是不知情的路过,指定得被吓死!” “要不怎么说,善恶终有头呢!咱们这北大巷子可算清静喽!” 说到这里,突然有人提道:“你们怕是还没听说呢吧?我听说,吴氏之前可是去后山求过山神老爷,让她家男人戒酒来着。这山神老爷也真是,不成全她就算了,还直接把她男人收走了。” “我觉着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就问你,你说她男人这酒戒没戒吧!” 妇人被问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吴氏她男人的酒,戒得可是很彻底。 正当气氛尴尬时,另一个婆子突然道:“诶?你要这么一说,我还觉着这山老爷也太灵验了!不行不行,回头,我也得去山上求山神老爷保佑我家那口子多挣些钱。” “喊我喊我!你去的时候,记得喊我一起去。明儿我就去备些香烛。” “我也去,我也去。你明儿出门买香烛,记得喊我。” 一群婆子,随后越说越兴奋。那样子,看起来,哪里像是死人的。反而倒像是来吃喜酒的。 不过经她们这一提,林逃逃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她修炼至半夜,是隐约听到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来着。 合着,竟是她家。 吴氏的事,到这也算是两全了。 她男人不仅永远戒了酒,不会再打她。她还不用操心养不活自己的娃。 吴氏家的丧事,按规矩办了七天,便抬到城外给埋了。 就这么过了小半月。 这天下午,林逃逃正忙着给舅舅送她的小桃木剑上篆刻符箓呢。 身体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禁锢……又裂了? 忙不迭的寻了借口回到屋去,她都来不及爬上床,就盘坐在地打开了内视。 当她看到禁锢上那新增的歪歪扭扭的五道裂纹时,心下狂喜。 只是还没来得及笑,如浪潮般磅礴的灵力,就冲破那些新起的裂纹倾泄而出。 一时间,她的经脉硬生生被倾泄而来的灵力扩张到了极限。 她连忙用尽全力,护住自己的经脉。 甚至来不及运行几个周天,就慌慌张张把那些灵力引进了手腕上的铃铛之中。 乖乖!她差点就享年一岁半了。 喜悦之余,她想起了那个求大胖孙子的老妪。想来,应该是她所求成真了。 满眼欢喜的睁开眼后,她迫不及待的起身开门出去。 就听到远处一阵哭声响起。 尤其是那一声声娘,喊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原本在后院喂马的阿婆走出来,好奇的探头张望:“这又是哪家有人过世了?” 正说着呢,就听哭声一了院墙外。 敲门声响起,阿婆连忙放了手中草料去前院开门。 林逃逃一蹦一跳的追了出去,身后一只眉心带着一抹红的小狐狸紧随其后,再后头则是一只背着癞蛤蟆的鸭子。 第177章 这是真?高兴死了。 这回门外站着的,是个年约二十三四的男子,他一身灰布素衣,腰系麻绳头戴孝帕。 只是那哭成了核桃状的眼睛,让整个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和上回一样,磕头报丧,然后让街坊出力出物帮衬安葬。 和上回不同的是,这男子哭得那叫一个惨,硬是把阿婆都哭动容了。 男子走后,阿婆一个劲的直呼:“真是个孝顺的娃。” 这不,阿婆拿东西的时候,都比上回多拿了好些东西。 去到男人家的时候,林逃逃就已经确定躺在门板上的,正是当初到半山腰求大胖孙子的老妪了。 因为当初那个和老妪一起来的妇人,这会子正扑在遗体上哭着喊:“老姐姐啊,你盼了这些年的孙子来了,你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 “好了大妹子,许婶是笑着走的,是喜丧。咱不带这么哭的啊!”旁边一个婆子,又劝又拉又拽的,好半晌,才把那妇人给拉开。 阿婆嘱咐阿公看好三哥,便拿着东西进了厨房。 里面几个正在洗洗切切的婆子一见阿婆,到是热情。 “田嫂子可算是来了!你快看看,这菜该咋整啊?我们几个都没见过这是啥,就怕给做坏了。” 阿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袖子一挽就上去帮起忙来。 林逃逃在背上老老实实的。 阿婆接了菜刀,好奇道:“方才进门,听人说这是喜丧?” 喜丧,是指年逾八十长寿者,又或者是因喜事而走的。 旁边洗菜的婆子直点头:“今儿早上,这允娘不是生了嘛。听说顺利得很,不大会儿功夫,就给许嫂子生了个大胖孙儿。 许嫂子盼孙心切,一见是个带把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不,刚从接生婆手上把大小子抱进怀里,哪曾想,许嫂子笑着笑着,人就那么倒下去了。 我听给许嫂子擦身子穿衣的陈婆子说,许嫂子如今脸都是咧着角笑的表情。陈婆子说,许嫂子就是高兴过了头,高兴死了。” 可不是嘛!这是真??高兴死了。 那许婆子求的不就是抱上大胖孙子嘛,这不就全了她的心愿了。 这时,就听烧火的婆子小声道:“不是我说,如今允娘可算是熬出头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允娘他们娘几个,以后要遭多大的罪呢。” “这话咋说的?”阿婆问。 那婆子往院外看了一眼后,谨慎的小声道:“田嫂子是才搬来北大巷子的,你是不知道允娘和她那几个闺女活得有多遭罪。 我们呀,打年轻时候就嫁过来,是看着允娘嫁进他们家的。人好好一闺女,就因为一连生的几个都是女娃,就遭许嫂子埋怨。 那月子里,十天半月不给允娘吃不说,还逼着允娘寒冬腊月的天下河洗衣。哎呦!我一个外人看着允娘背着不足月的小娃,顶着那大的风雪站在水里洗衣裳都心疼得不行。” 另一边洗菜的婆子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当初我还以为是她家揭不开锅,便好心拿来些吃食想给允娘。谁曾想,许嫂子非但不要,还说我闲事管得太宽了! 咱这条街的老街坊,谁不说允娘命大啊!得了这么个磋磨人的婆母,要换作别人,只怕早就活活气死了!” 背上的林逃逃直点头。 烧火婆子接着道:“磋磨人的婆母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她家大娃!明明都成了家当了爹,还大小事都听他娘的,根本就不把允娘当他孩子的娘,任由许嫂子对允娘又打又骂。 也就允娘能忍,换作是我,敢这么磋磨我,我指定一包药下去,大家都别活了!谁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凭啥嫁到你家,就被这么糟践。 我啊,要不是看在允娘可怜的份上,才不会到这来帮大娃子呢。” “行了行了,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做甚?允娘如今儿子有了,婆母也走了。等她月子里出来,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 “也是!就那啥事都我娘说、我娘说的大娃子,没了娘以后,还不得啥事都只得依靠允娘了。只是这允娘也是个劳碌命,养活自己四个娃的同时,还得养活那长不大的大娃子。嗐!光想想,我都觉着累。” 切菜的婆子欢喜道:“这有啥,不过多张嘴的事。兴许这个家的日子,还能更好些呢。” “对对对,以后多帮衬着些,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话到这里,突然有人提道:“你们听说没有?听闻这大胖小子,是许嫂子到后山上向山神老爷求来的。” “真的呀?” “可不是!我都正盘算着,等日头晴了,也上山走一趟呢!” “哟!我同你一起。我家那口子,又要跟着他东家出门走商了。我想去替他求个平安。” 话头说到这,婆子们开始兴高采烈的说起自己的所求来。 看着她们,林逃逃觉得,自己的元婴都有着落了。 许氏的喜丧,真的是喜庆得很。 除了她儿子牛大娃哭得稀里哗啦之外,所有人都有说有笑,欢喜得不行。 许氏的丧事,也是摆了七天,这才下了葬。 当天入夜,林逃逃便再次开启了聚灵阵。 蓄了这么久力的力,今晚,她要突破金丹期,迈入元婴。 为此,她不仅让金蟾守在结界外,以防万一。还在聚灵阵中,施了安神咒。 当一家人都陷入甜美的沉睡后,林逃逃就打开了内视。 聚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引导着长命锁和铃铛里充沛的灵力进入丹田,整个过程,她都格外谨慎。 只因她如今这具新的身体,是真的太小、太娇弱了。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她就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就在林逃逃被金色的灵力包裹时,王家小院里,随处可见一些丝细般的金色絮状物。 随着空气流转,那些金色的丝线,浸入树木,沉入花草,甚至飘进了沉睡中的王家人和后院动物家禽们的鼻孔里。 尤其是窝棚里那眉间一抹红的小狐狸,即便在睡梦中,也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吸入。 第178章 她怎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黑夜中,小狐狸眉间那抹祥云状的红色,正散发着耀眼的红光。 好似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 而此时王家小院的另一个角落里,熟睡的小鸭子身上的羽毛,隐约可见五彩斑斓的颜色。 聚灵阵外,金蟾满眼羡慕的看着里面那些漂浮的金线。 “嘤嘤嘤呱,这么纯粹的灵力,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呢呱。” 这是它这辈子,见过唯一能超越银杏老哥的灵力了。 他的主人,果真如银杏老哥所言,太强了! 羡慕归羡慕,隐藏在黑夜中的巨大金蟾,却是格个仔细的俯视着结界周围。 因为主人交代过它,一旦有灵力外泄,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之吸收,以免引来天雷。 所以它连眼都没敢眨一下,更别说偷懒了。 随着金光渐渐隐去,满身大汗的林逃逃,正在内视状态下欣喜若狂。 成了!她的金丹终于成了。 看着丹田里那不易察觉的婴孩轮廓。 元婴初期!她竟然跨越了一个境界,直达元婴初期! 如今,她就能使用更高阶的咒法了! 虽然还不能点石成金,但是咒法分身、搓土为山、吐水为河,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已经耗尽,而扩容后的金丹里,所剩的灵力只占三分之一的空间。 她需要更多的灵力来灌养元婴。 调整呼吸后,缓缓睁眼。 只见自己衣衫都湿了大片。 不自觉的抬手抹了一下流淌下来遮挡眼睛的汗珠子,那一片的皮肤,就如同软玉一般白皙。 看着袖子上的灰色,林逃逃不由蹙眉。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经历同样的事情,但她依旧有些适应不了这股子烧焦的味。 好在家里人都还在沉睡之中,等天亮醒来,这股子味道也该被风吹散了。 关闭聚灵阵后,她才虚弱的躺回床上。 下一秒,困倦袭来。 【这具身体真的是太弱小了……金……】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给金蟾传话,便头一歪昏睡过去。 …… 林逃逃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来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床上除了她,已没了阿娘和阿哥们的影子。 揉了揉眼,迷迷瞪瞪的爬坐起来时,这才发现,自己这小小的身体,力道倒是大了不少。 趴在窗户棱上,便见十里镇的天放晴了。 温暖的阳光撒在院中的大树上,她这才发现,院里的树……不一样了。 这么说吧,入了秋,本该叶黄而落的树叶,如今还是一副春天模样,不仅没有黄叶,那些枝丫上,甚至可见嫩绿小芽。 以往她心思不在这些东西上,如今细看,竟发觉那树居然……成了树灵! 简单来说,就是不该有灵魂的树,如今有了灵魂。 这…… 林逃逃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双叒犯了一个粗心大意的错误! 想来,院里那棵树,定是受到自己修炼时外泄的灵力的影响,这才修出了灵。 她眉头一蹙。 这……若是不除,只怕它能化形时,会引起天道老儿的注意。 思量间,只见一片绿色的树叶,随着一阵风飘起,向她这边飘飞过来。 风停下时,那树叶也落在窗户外的门廊上。 她探头出去,只见地上的小树叶,噌的一下,瞬间长了小手小脚。 下一秒,那树叶一动,两只小小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噔噔噔的,小树叶的小脚一弯,形如跪地一般。 小手合十,向着她又拜又叩的。 那意思……像是在求她! 正当她想开口时,阿婆的声音传来。 “你这小妮子,可算是睡醒了。饿了吧?来,阿婆抱你去饭饭去。”王田氏推门而进,抱起床上可爱的小团子,转身就出了门。 林逃逃一双眼直往树灵方才在的地方看,只是如今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若要除去,还是早些动手的好。 来到厨房,林逃逃便被食物香味吸引。 师傅说,人生五大事:吃喝接撒睡。 吃可是排在首位,可见其重性了吧! 所以,天大的事,在吃面前,也得往后排。 于是树灵的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排去了后面。 等到林逃逃填饱了肚子,这才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肚,甩着肉嘟嘟的小屁股往前院而去。 正收拾厨房的田桂兰,看成着自家小妮离去的背影,不由的有些出神。 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回过神来。 “咋滴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王江河问。 田桂兰犹豫道:“他爹,你有没有发现,逃逃、逃逃她好像突然变漂亮了。” “嗐!我当是啥事儿呢!”王江河笑道:“变漂亮了一点都不奇怪好吗!你好好想想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咱家逃逃,像极了那时候的你!” 田桂兰脑子嗡的一声,脸顿时就红了。 那头一扭,就埋头刷起了手里的碗。 王江河却是乐呵呵道:“阿兰啊,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娶你进门时,村里的老少爷儿们,那叫一个羡慕! 那时候的你,就像你的名一样。比桂花香,比兰花美!好些话,我都没告诉你呢!那时候,村里那些老婆子小媳妇,对你是又羡慕又嫉妒。有段时日,他们还传你是山中花的妖呢! 有你这样的阿婆,咱逃逃能不漂亮吗?讲实话,在我眼里,谁都没有你好看……” “三哥真是的……”田桂兰羞红了脸,连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就捂着脸跑开了。 反倒是王江河愣在原地,傻呼呼道:“我咋的了嘛?我这说的都是实话嘛!不信,你回王家洼去问啊!” 就在王江河老两口秀恩爱时,林逃逃已经来到了院里的那棵桂花树下。 为了不引起天道老儿的注意,她还是要谨慎些的。 先是围着转了一圈。桂花树并没有任何异样。 察看四周没有人后,她敲了敲树杆。 “别装了,曲来说话。” 片刻后,一片树叶从上方落下,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手上。 只见那树叶一动,瞬间长出手脚和眼睛后,跪在她手心里,一个劲的向她作揖:“主人,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你别砍我好不好?” 第179章 来活了 林逃逃看着手心里的一小只,那一条线似的眼睛居然还挺可爱。 小树叶蹭着她的手心,糯糯唧唧道:“主人,我发誓,绝不会吓到任何人。” 看着软萌可爱的小树叶,她想起了上一世跟着师傅回到道观后,生平第一次见到摇着尾巴口吐人言的狗。 还有被师傅打扰了晒太阳而仰着头傲娇走开时嘴里骂得挺脏的猫。 以及一棵哼着小曲享受日光浴的树。 那天她吓坏了。 师傅笑道:“世间万物皆有灵,它本就不是独属于人的。” 她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师傅就给她打起了比方。 好比你种的花,你若每天骂它,即便你再细心照顾,用不了多久花还是会枯萎。 所以,见到再稀奇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清楚的记得,道观里的那棵树,也是桂花树。 记忆戳中了她内心深入最软的地方…… “赚了,记卒你讲的话。”林逃逃终是松了口。 小树叶欢快的在她手心里跃起,随着一阵风吹过,树叶向上飘风,最终回到了枝丫上。 林逃逃冷着脸转身,嘴角却是不由的扬起了好看的幅度。 难得的,十里镇的天,终于也在这天放晴了。 当天正午,那个曾经上山祈求自家男人戒酒的吴氏,便拿背篓背着买来的青石板踩着泥泞的山路上了山。 吴氏的举动也引来了北大巷子里老婆子小妇人们的好奇。 众人立在自在家门口,要么好奇张望,要么窃窃私语,有些甚至直接上去问吴氏背青石板上山做甚。 头戴白花的吴氏非但没拿谎话敷衍,还格外虔诚的说:“既然许过了愿,自该是上山还愿的。” 话一出口,更是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众人终于是想起了那场三年旱灾的浩劫时,半山腰上那潭凭空出现的泉水。 “当年若不是有那潭水,咱们十里镇,怕是死得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可不是嘛!更奇怪的是,原死已成枯木的老银杏,反倒是在颗粒无收的那年长得枝繁叶茂,它的果子还救了咱镇上好些人呢。” “对对对!我也上山去捡过呢。” 就在众人重提当年之事时,吴氏已然背着青石板往山上走去。 那几个早就想上山的妇人婆子,也紧随其后的拿着香烛供果跟在后头。 原本在门口看热闹的林桃桃,不由的笑呵呵转身关门。 来活了,她自然不能再在这里吃瓜了。 背着小手手,自己回到屋里,拿小凳凳垫脚上床,然后拉来小被被盖好。 一切就绪,这才调整呼吸,闭目打开神识。 随着神识范围外放,林逃逃便看到银杏树下,正在烧草木灰和泥的吴氏。 而此时,她也清晰看到吴氏身上正有虔诚之力汇聚,然后缓缓飘向了随风摇晃的银杏树。 不久后,那些提着香烛的妇人婆子便赶了上来。 把香烛一燃,插在地上,就开始磕头许愿。 林逃逃竖着耳朵细听,就听其中一妇人小声道:“还请山神老爷垂怜,保佑我家那口子的病赶紧好起来。” 说到这里,妇人的声音突然哽咽:“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就真没活路了。” 林逃逃看向老银杏,老银杏并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老银杏并没有想要干预生死的打算。 于是,她开始认真打量起妇人的面相来。 从面相上看,这妇人也确实是个苦命人。 她男人应该活不到今年的年关,就会撒手人寰。然后那些个债主便上找上门来。 还不上钱的她,只能把家中唯一的小院低给债们。 妇人便会带着五个孩子租住在一间柴房里。 刚开始,她还很努力的做些粗活挣钱养活自己和孩子,可随着一些坏心眼的主人家知道她是个娘家不在十里镇,又死了男人的寡妇,便开始不给工钱。 于是他们能买的粮食越来越少,甚至开始三五天颗粒不进,仅靠喝水喝个水饱。 她的五个小娃开始面黄肌瘦,时不时的生病。 因为照顾生病的孩子,她甚至抽不出出门做活的功夫,只能背着生病的娃,领着瘦弱的几个孩子上山挖草根摘树叶。 回到家,便把山上挖来的东西煮成一锅绿糊糊充饥。 不过几日,那无钱治病的孩子,就死在了她的怀里。 再也扛不住压力的妇人,终是在这一夜,抱着那个死去的孩子疯了。 剩下几个娃,不仅要照顾疯疯癫癫的娘,还要抽空上山摘树叶,挖草根果腹。 直到他们租住的柴房又到了该交租而无钱可交的时候,无论几个孩子如何哭着哀求,那东家还是把他们一家子都赶了出去。 至此,他们一家开始流落街头。 于是,孩子们一边照顾着疯娘,一边在街上乞讨吃食。 就这么勉勉强强的又过了两三月入了冬,山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那最小的女娃受不住饿偷偷吃泥,吃坏了肚子开始拉稀。 年仅七岁的长姐,为了救妹妹,便自己把自己卖进了青楼。 谁曾想,那楼子里的老鸨也不是个东西,前脚给了她弟妹银钱,后脚就安排了人把三两银子给抢了。 可七岁的长姐并不知道这些,她还以为弟妹们能靠她的卖身钱,好好活下去。 可真实的情况是,因为无钱医治,最小的那个女娃病情越发的重了。 她的弟弟几次三番闯入青楼找她,结果不仅没见到她,还被老鸨揪住活活打断了腿。 不久后,那个最小的女娃拉稀活活拉死了。 而断了腿的小男娃,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自己投了井。 剩下一个年仅四岁的女娃,和已经疯了的妇人。 最终,她们娘俩也没有挨过那年的严寒,活活被冻死在了城外他们自己搭起的小窝棚里。 那处荒角很少有人会去,她们娘俩的尸身就一直那么相拥着,在那个小窝棚里化成了白骨。 好惨! 他们娘母几个的凄惨的人生,就如同电影一般出现在林逃逃眼前。 看着那些和自己上一辈子几乎相同的画面,林逃逃倒抽一口气后睁开了眼。 眼角微凉,她抬抹到了自己的泪珠…… 第180章 她帮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的自己 林逃逃陷入了沉思…… 上一辈子,母亲在她五岁时生了重病,在外打工的父亲听闻后,不仅没有回来带母亲治病,反而再也没有向家里打过一分钱! 年迈的奶奶先是带着她,挨家挨户的磕头借钱。 可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哪家又能有多余的钱呢!任凭她们磕破了头,也没有借到一分。 因为大家都知道,母亲没有给父亲生出儿子,所以外出打工的父亲不要她们娘俩了。 以后更不可能替她们娘俩还债。 后来,奶奶靠着在村里打听来的土方子,佝偻着身子每天上山挖药来给母亲续命。 可那各种各样的草根子,并没有留住母亲。 半年后,母亲紧紧握着她的手,在那个大雪漫天的夜里走了。 村里好心的大爷大娘各家出了些钱,帮衬着安葬了母亲。 她便和奶奶种着爷爷留下的那几亩地相依为命。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年秋天,本就体弱多病的奶奶也突然就这么走了。 等她天亮醒来,发现奶奶叫不醒,连忙跑去找村长爷爷。 村长爷爷跟她回去的时候,奶奶的尸体都已经硬了。 当天,村长爷爷就通知了在外打工的父亲。 一周后,她从没见过面的父亲,终于是回来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她甚至连爸爸两个字都叫不出口。 而她的父亲,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下。 只是卖掉了奶奶母亲和她曾经一起生活的家,然后告诉村长爷爷,要带她进城去读书。 她还记得,那天村长爷爷高兴坏了。 还买了酒做菜,请父亲吃了一顿好的。 期间,村长爷爷不停的嘱咐父亲,要好好把她养大。 离开村长爷爷家的时候,村长爷爷还对她说:“小妮,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回来帮帮大家。” 她还点头同意了。 可是,谁能想到,她的亲生父亲,把她带出村以后,坐了七天的车,把她带去了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村里。 她记得那里的房子,甚至用的都不是红砖,而是用木板和泥搭成的。 那天,父亲把她带进了一个瘸了腿的男人家里。 男人身上很臭,整个屋里都很臭。 是那种很久没有洗脚的酸臭,和一股很浓的叶子烟的臭味。 因为不喜欢,所以她便趁父亲和男人说话的时候,偷偷跑去了门外。 扒着门框,她看到男人给了父亲很多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纸。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并不是纸,而是钱。 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 那时候,她也好奇问过父亲,为什么要来这里。 父亲说,过来取点东西,明天就会带她进城。她信了。 可是,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不见了。 慌张不知所措的她,哭着要父亲。那个男人就同她说,父亲过几天就会来接她。她又信了。 她记得奶奶和母亲教她的,她很努力的在男人家做各种各样的活。 可是等到了男人说的日子,她并没有等来父亲。 男人又说,父亲临时有事,还要过几天来。 等了很多个几天后,父亲仍然没有来。 而她,却在打猪草的时候,听到村里其他放牛的小娃讲,她是男人买来的媳妇。 还说等把她养大了,就要嫁给男人,为男人生娃娃。 她慌了,怕了。回到男人家,就追问这个事。 喝了些酒的男人,被她哭烦以后,不仅动手打她,还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了她。 没错!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了,卖进了进出村子都要走上几天几夜的大山里。 这里穷,女孩们长大都出去打工,并且在外成家。 而男人家不仅是村里最穷的,又是个瘸了腿的瘸子,所以根本没人看得上。便有了买媳妇的想法。 男人说,她是他卖了家里所有值钱东西买回来的。 林逃逃还记得那天,男人揪着她的脖子,叫她乖乖听话给他生儿子。她要是不听话,要么活活打死她,要么再把她卖掉。 那天,她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她知道,想要活下来,首先就要听话。 然后她开始少吃多做活,直到自己长到十岁那年。 林逃逃清晰的记得,那天男人高兴的杀了只鸡。 因为她十岁了。 男人说,在旧社会时,十岁的女孩就可以嫁人为妻了。 她甚至从男人打量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男人龌龊的心思。 于是,她在男人叫她炖的鸡里,放了她早就准备好的白杆杆。 那是她好久以前就摘来偷偷晒干备着的。 为的就是今天! 她毫无顾忌的把一整包白杆杆粉撒进了鸡汤里,然后热情的盛好送进男人手里。再看着他满含笑意的把汤喝掉。 那晚,她便转身逃进了大山。 在这里生活的四年里,她除了干活,做得最多的,就是听村里小娃们说村里的事。 她并不是第一个被卖到这里来的。 只是比瘸子有钱的,大多买的都是成年女人。 有跟着男朋友回家,结果被骗到这来的大学生。 也有找工作,被到这来的女人。 而她们的下场几乎都是被拴在猪圈牛圈里,为男人生儿育女。 其实她们也逃跑过,只是她们选择从大路逃,觉得只要逃出村去,遇到别人就能逃出生天。 她们天真了。 许多逃出去的,也遇到了别的村的人,可最终的结果都是被人送了回来。 这样的故事,她听了四年。 四年里,她也借着打猪草的功夫,把这附近的山头摸了个遍。 所以趁着村里人熟睡的深夜,摸黑进了山。 自打从深山里出来以后,她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 她开始学着野狗,在垃圾箱里翻吃的。睡在很少有人爬得上去的桥洞里。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有幸遇到了那个愿意用生命为她撑伞的人。 自打跟师傅回了道观,她不再因为饿肚子翻垃圾箱和野狗抢吃的。 她也不用再爬危险的桥洞,只为能睡上一个安稳睡。 更不用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桥洞,而整夜脚不停歇的行走。 她终于有了家,有了家人。 大口吐气调整呼吸后的林逃逃,缓缓拉回了意识。 那几个孩子,她帮定了!因为她帮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的自己! 转身垫脚下了床,林逃逃便急急跑去后院,找到了金蟾。 “什么?入梦?我?”金蟾两个食指打圈:“主人,不是我不愿意,我就是怕她被吓死在梦里。” 第181章 离开渣男就会越来越漂亮 看着在自己面前巴掌大小般小巧可爱的金蟾,林逃逃眼角抽了抽。 自打她把金蟾带回家来,金蟾一直用的化形。 看得久了,倒是把金蟾真身的样子忘记了。 这入梦之法,类似勾魂之术。 想要分清楚,还得从识海讲起。 识海,顾名思义就是意识存在的地方。因其大无边际,便以海为名。这才得名识海。 这里的意识,就是你的魂体。而识海,就是你魂体所在的地方。 这入梦之法,则是你的魂体,通过某种秘法或是咒法,从外部打开你识海的大门,然后进到里面,同你的魂体对话。 那勾魂之术,则恰恰相反。 是用私法或是咒法,将你的魂体带出体外。 所以前者你见到的,是魂体,是不可掩盖的真实形态。可后者所见的身体,就有着无数可以改变其形态的方法。 比如障眼法,幻化法等等。 所以你所见之物完全不同。 林逃逃为难的摸了摸下巴。 金蟾慌张得背心直冒冷汗。 眼珠子一转,立马道:“主人,咱家比我合适的很多呀!比如阿狸,它是猫,人类更容易接受。” 林逃逃抬眼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金蟾。 “还有还有,院子里的桂花树。虽说不过一只小小树灵,可它此时的灵样子乖巧可爱到能讨得主人欢心,自然也就更容易得到普通人类的喜爱了。” 听着金蟾酸唧唧的话,林逃逃眼角抽了抽。 “实在不行,不还有老马吗?” 顺着金蟾手指的方向看去,老马嗖的一下,连退五步,躲去了马厩的角落里。 马这种动物,天生对危险有着明锐的感应力。 准确的说,它们是对比自己强大的动物有着明锐的感应。 所以老马总会躲着她。 林逃逃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转身往前院走去。 当她前脚踏出后院,后脚就听到老马在那骂:“败时完意,我平时拿你当兄弟,你龟儿子一有事就往我身上插刀……” 林逃逃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后,向着桂花树走去。 桂花树灵很听话,她说,它就点头答应。林逃逃都觉得,这小东西是不是没听清楚她讲的是什么。 于是问了句:“你丁今我说的是什么了吗?就呆应了?” 掌心里的小树叶,火柴棍似的手做了个叉腰的动作道:“不管是什么,主让我去的,我就得去。” 林逃逃被小树灵可爱的模样萌翻了,正当她笑得开心的时候,小家伙,话音一转道:“主人是一言九鼎的天师,肯定是会护着我万全的。不然,主人身为天师的脸面往哪里搁。” 看着双手合十,扭动着火柴棍腿,一脸讨好样的小树叶,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瞧瞧,不大点玩意儿,居然都会给她戴高帽子了。 沉着脸交代完所有事情,不待树灵自己回去,她直接把那小东西往桂花树的枝丫上抛去,然后回房继续摆弄她的桃木雷剑去了。 入夜,林逃逃退出修炼,睁开了眼。 王家小院各角落里的植物和动物们,也在聚灵阵关闭的一刹那回复正常。 屋里,林逃逃轻手轻脚的爬到窗户边,轻轻推开一个缝隙,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时辰正好。 再看向桂花树那边,枝丫上那点小小的莹光绿,在夜里格外显眼。 尤其是白日里看着如四根火柴棍似的手脚,此时看上去,就跟四支小小的莹光棒似的在那挥动着。 她手中快速掐决,嘴唇轻动,心中咒法默念【朝阳朝阳,念动日光,灵符吞之,其神来报,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急急如律令一言脱口而出,一道闪着淡淡金光符篆,便随着念向着树灵飞去。 当金光和树灵的莹绿交融在一起后,原本跟萤火虫似的树灵,此时成了鸡蛋黄。 这颜色……挺好。 看着树灵随着夜风,轻飘飘出了自家小院,她这才轻轻把窗户关好,正要躺下时,视线落在旁边阿娘的脸上。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洒在阿娘脸上。细细看去,只觉阿娘的肌肤细腻得如同美玉一般。 也是!以前在老林家因时常饿肚子,而面黄肌瘦的阿娘,如今吃得好,睡得香,皮肤变好了,也是正常。 只是……以前高凸的颧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见了。 还有还有,阿娘以前那近乎凹陷的山根,如今却是格外的挺拔。 这么说吧,阿娘的面相同以前相比,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尤其是此刻闭目安睡的样子,就是个美艳的妇人。 林逃逃不禁感慨。 看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女人只要离开那个不爱你的渣男,就会变得越来越漂亮,是真的一点不假。 这样的阿娘,真的很好。 当林逃逃的目光扫过王金枝眼角时,不由瞳孔微颤。 奸门有变! 奸门在面相上,也就是常言的夫妻宫。 直白点说,也就是阿娘将要迎来新的姻缘了! 林逃逃为难的挠着头,仰躺下去,拉来盖被蒙住头。 躲在盖被里,她再次掐指问了一卦。 在得知阿娘往后一切顺遂后,这才放下心,安稳睡去。 只希望,阿娘这次能遇到良配,此生携手共白头。 次日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了人。 早就习惯了的林逃逃,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每回修炼之后好好睡上一觉,身体就会格外舒爽。 正当她高举着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时,突然想起昨晚叫小树灵出去办的事…… 连忙起身转头打算开窗,下一秒,什么东西呼的一下向她扑来。 出于本能的反应,林逃逃一巴掌就将向自己扑来的东西给乎飞了出去。 随着一声吃疼的“哎呦”声响起,她这才看清,被自己乎在墙上扒着的,正是桂花树的小树灵。 它那一条线似的眼睛和原本上翘的嘴角瞬间同时下弯。 “主人……”稚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轻响。 林逃逃不好意思的连忙过去,给人从墙上扒拉下来。 “对不挤。习干了。”在她上一世经历了那些后,她睡觉就格外的警醒。 “事,怎么样了?”她问。 第182章 山神老爷显灵了 小树灵的火柴棍子手,扒拉着它的树叶型的身体。 那样子,像极了鸟儿整理自己羽毛似的。 “主人交代的事,办得好要办,办不好也要办。不然,哪里对得起主人的信任呢!” 看着小树灵挺了挺那根本不存在的胸膛,林逃逃被逗笑了。 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个小东西,还真的是……挺有意思。 她想,等自己把丹炉弄好以后,会给这小东西炼上一枚适合它的丹药以作奖励。 只是王家小院里的精灵古怪们,从没有想到过,他们奉为天师的小祖宗,只用一枚小小的丹药,差点没把它们都打回原形。 这边,事既已成,林逃逃便将桂花树灵打发了去。 自己穿衣裳、下床、出门、去到厨房,然后一整天都躲在花厅里捯饬她的桃木剑。 而此时的北大巷子口的一处小宅子里,猛然惊醒的周春花,一脸见了鬼似的呆呆坐在床上。 “咳咳咳……” 身旁响起的咳嗽声,惊得周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是做噩梦了吗?”孙大山虚弱的伸手过来,心疼的握住了周春花的手。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孙大山大喘着气惭愧道:“都怪我。” 他知道,他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他也知道,他走了以后,春花一个人或许根本抚养不了孩子们。 他更知道,没了自己,这个家将万劫不复。 可是,又如何呢?他自知已是无能为力。 他的病来得太猛,自打一病不起,家中早已揭不开锅。 春花不仅每日要照看他和孩子,还要想尽办法的做些活贴补家用的同时,还把能借的钱都借来给他治病了。 然而不知为何,药吃了无数,这病不仅没见好,反而日渐严重。 周春花猛的一把拽住自家男人,慌慌张张道:“他爹,走咱们看病去!” 说罢,周春花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满是补丁的衣裳,就把卧床不起的男人给扶了起来。 孙大山直摇头:“春花,别折腾了!咳咳咳……别、别再在我身上花、那咳咳咳冤枉钱了。” “不会!这次是真的!山神老爷显灵了!你信我!这次真的可以!” 周春花三下五除二的,给瘦得一身皮包骨的孙大山穿好了衣裳后,拿床脚的绳子把男人往身上一捆,背着就出了屋。 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埋头洗着盆里的野菜。 见她出来,手里动作一顿。 周春花只道:“大妮看好弟弟妹妹们。” 转头,周春花就出了家门,背着自家男人,按着梦里山神老爷说的医馆走去。 济世堂。 她记得,那是一处不起眼的医馆,小小一间铺子,伙计也少得可怜。 之前她背着大山去求药的时候,偏巧郎中又不在。她便只好背着大山去了别家医馆。 后来她想,那偌大的仁义堂都没能治好大山的病,那处只有一个郎中的小医馆,就更没有希望了。 这才没有带大山去那里看过。 济世堂就在北城门边的巷子里,离他们所在的北大巷子并不远。 加之孙大山本就只剩下皮包骨,周春花很快就到了济世堂门口。 歇了一口气,她抬脚就进了门。 “小哥,请问你、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王七鹰的郎中?” 伙计当时就笑开了:“是有叫王七鹰的,但他不过是个学徒,哪算得什么郎中啊!你要是找他,我这就给你把人叫出来。” “就找他!劳烦小哥帮忙叫一下。”周春花坚定道。 那伙计眼里闪过一丝阴毒后,立马换了张笑脸过来。 “二位且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把人给你们叫来。”说罢,便向着后院走去。 不一会儿,王七鹰就从后院出来了。 当看到眼前素不相识的妇人和她背上的骨瘦如柴的男人时,整个人都愣在柜台前。 方才听闻一妇人背着脚不能动的男人来找他,他还以为是爹哪里不好,娘给背来了呢。 “你……们找我?”他想,十有八九是找错人了。 周春花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人。 她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会是这个这般年纪轻轻的人。 可一想到昨晚梦中显真身的山神老爷,她还是选择相信。 解开绳子,把自家男人小心放下,方道:“还请王郎中瞧瞧。” 王七鹰看了一眼虚弱得连坐立都办不到的男人,不禁眉头紧蹙。 “七鹰,老郎中不在,人家又寻着你的名头来的,还不赶紧给瞧瞧?”之前那伙计从后宅走出来,一脸焦急道。 王七鹰却是眉头紧锁。 因为师傅离开前嘱咐过,他老人家不在的时候,不许擅自给病人诊治下方。 这不仅是对病人的保护,同时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毕竟,要是下错了方子医死了人,那可是要以命偿命的。 “七鹰!还愣着做什么?没看人都快不行了吗?”那伙计再次催促。 正当王七鹰犹豫时,孙大山再次急促的咳嗽起来。 周春花满眼焦急的拍着孙大山的背,帮着顺气的同时,又忙向那伙计祈求道:“小二哥,能不能讨碗水?” 那伙计连连点头,便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温水。 他递到周春花手里,周春花想都没想,就给孙大山喂了进去。 然后孙大山的咳嗽渐缓,只是面色却比之前差了许多。 注意到这点的王七鹰,顾不了许多,便上前坐下为孙大山号起脉来。 就在周春花和王七鹰的注意力都在孙大山身上时,柜台里的伙计却是嘴角高高扬起。 这边,王七鹰也拿住了病症,正要写药方时,周春花连忙道:“王郎中,我、我能不能和您商量一下?” 握着笔的王七鹰手间一顿。 周春花却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我、我们、没钱。”说罢,她两眼含泪的抬起头:“可是你放心,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被上的。真的,一文钱都不会差的。” 上回她在仁义堂这么祈求的时候,人家却将他们撵了出来。 可这次不同,她相信山神老爷给她托的梦。 身后柜台里,那伙计沉着脸,一双眼睛浸满了阴毒的盯着王七鹰。 他得想办法让王七鹰开口让他抓药,到时候,他就能让王七鹰被老郎中撵出济世堂。 第183章 他方才明明、明明已经死了 见王七鹰不置可否,周春花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王郎中,求您救救我男人吧!他要是没了,我、我……我和孩子们真的就……”周春花心里其实清楚得很。 这个家,如果没了娃他爹,靠她一个人根本就撑不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三天?五天?半月?一月?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如果娃他爹走了,她和孩子们肯定就没出路了。 而此时柜台里的那个伙计,已经掩饰不住笑意的咧开了嘴。 这就对了!说吧,越可怜越好。这样,王七鹰就能滚出济世堂了。 “春花。”孙大山已是泪流满面,他想把自家媳妇拉起来。要跪也得是他自己跪,他身为男人,不仅没有给她们娘母几个安稳的生活,还拖累她们,真是该死。 愣在那里的王七鹰此时瞳孔震荡。 眼前妇人的身影,已和母亲相重叠。内心深处的记忆被挖了出来。 他清晰记得,自己两三岁时,爹奄奄一息的从山中归来。 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只因时运不好,偶遇山中熊瞎子。 那时,娘也曾这般四处奔走求人,甚至跪地祈求他们出手相助。 然而,无论娘如何哭诉祈求,他们都只是冷眼旁观。 他永远都忘不掉当时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 深吸了一口气,王七鹰猛的起身绕到对面,把骨瘦如柴的孙大山打横抱起,然后平放在桌上。 原本不宽的桌子,此刻与孙大山瘦弱的身子一比,宽得就跟床似的。 柜台后的伙计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心里一个声音激动大喊:他动了!他动了! 就在他觉得大事必成之时,却听王七鹰道了句:“不需要药钱。” 别说那伙计了,就连眼前的周春花也是一时反应不及,愣在原地。 而王七鹰在令孙大山仰卧后,十指一转,以中指点揉风池穴,拇指点揉太阳穴。心中默数六十个数后,转而点揉攒竹穴,心中再次默数六十个数。 然后是合谷穴、天突、膻中,按压每个穴位,皆需模数六十个数。 其上为泻法。 一一完成,最后又抱起孙大山,令其呈俯卧位,然后点揉肺俞穴,默数六十个数。此为补法。 这是他在睡梦中学来的点穴疗法。 一套手法下来,只见孙大山瞪着一双凹陷的眼睛,大张着嘴,肋骨根根分明的胸膛正剧烈起伏。 “大山!你感觉怎么样?大山你别吓我,大山!”周春花激动的扑到桌前,紧紧抓着孙大山的手。 而柜台里面的那个伙计,在看到这一刻时,终于是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好极了!王七鹰的好日子,终于是到头了。 算着时辰,他方才差出去的人,这时候也应该把老郎中接回来了才是。 他转眼看向门外,瞳孔一缩。时机……刚刚好! 那站在门外,面色煞白的,不正是老郎中嘛! “老郎中?您老可算是回来了!”他连忙迎了出去。 脚走得快,嘴也没停:“您可算回来了,快给看看吧。七鹰他不听劝啊!我说让他等您回来,他偏不。枉顾您的训诫不说,只怕是,还人给看坏了!” 王七鹰鼻息一哼,一脸恍然。 果然如逃逃所言,他还真是犯了小人呢!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是平日里,开口闭口都说拿他当亲兄弟的田阿才。 此时的田阿才已经把愣在门口许久的老郎中给扶了过来。 好巧不巧的,孙大山吐出长长一口气,就像是人断最后一口气似的,突然停滞了呼吸。 “坏了!”田阿才强压上扬的嘴角,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他把人医死了!” “胡说什么?闭上你的嘴!”老郎中一声呵斥后道:“不懂就别瞎叫唤!” 田阿才就像是被抽了一记大耳刮子似的,脸一下就红了。 难不成老郎中到这种时候,还要袒护王七鹰吗? 他想,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怎么着也得搏一搏吧! 正当他想再次开口大叫时,却见方才明明死了的病人,突然间又活过来了。 孙大山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后,之前因呼吸不猖而发青的唇色,此时正在慢慢回复正常。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孙大山的唇色已经有了红色。 “怎么样?大山,你感觉怎么样?”周春花激动得眼泪直掉。 孙大山顿时红了眼眶,他满怀感激的仰望着救了他的王七鹰,道了句:“谢、谢!” “什么谢谢?你方才明明、明明都差点死了!”田阿才跺脚吼道。 “我、能呼吸了。”孙大山如实道出感受。 周春花终是哭倒在地,转向王七鹰不停磕头:“谢谢王郎中!谢谢王郎中!” “怎么会这样?他方才明明、明明已经死了的!”田阿才两眼惊恐的看着王七鹰直往后退。 已经替孙大山号过脉的老郎中,在确定孙大山的情况暂时没有问题后,转身一巴掌就呼在了田陈才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因脸颊火辣辣而回过神来的田阿才,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 正想如何找被回去时,却听老郎中道:“你天资愚钝便罢了,没曾想,你仅有的的心思竟都放在了算计别人身上!去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离开济世堂!” “老、郎、中?”田阿才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 “滚!”老郎中怒红了脸。 捂着脸的田阿才,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就看不上我? 明明是我先进的济世堂,可你为什么情愿收他这么个连药理都不懂的人为徒弟,也不多看我一眼?我任劳任怨的跟了你五年!五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五年? 再苦再累,我可曾有过一句怨言?可你就是看不到!你先是收了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做徒弟,我忍了! 我想,只要我再努力一点,肯定也能成为你的徒弟。可你呢?转过背就收了这么个连药草都识不全的王七鹰为徒!你的眼里,为什么就看不到我!” 已经癫狂的田阿才吼叫着扑向老郎中,然在他的手将要掐到老郎中脖子上时,一记力道直击他的侧脸,将他整个人击飞两米开外,重重的撞在墙上…… 第184章 好你个老不羞,你们倒是教养了个好儿子 噗!一口鲜血从喉咙喷涌而出。 田阿才只觉得脑子里像进了无数只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他摇摇晃晃抬头看去,只见王七鹰高举拳头,将老郎中护在身后。 “好!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学医上!你的努力,并不是为了想学医救人! 你一门心思想拜我为师,不过是见我无儿无女,便起了心思,想要成了济世堂的少东家!田阿才,我是老,可我没瞎!” 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田阿才,此时正瞪着双眼,满脸不敢置信的愣在了那里。 原来……他都知道! 可他明明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啊! 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败露的。 老郎中佝偻着背,长叹一声:“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小小年纪的你只因嫌弃你父母太过贫穷,便丢下他们独自一人找到我这里? 说什么父母双亡,求着我收留你。你却不知,那日我见你一身整洁,就知道你所说皆为谎言。 可我只因见你还是半大的娃娃,便没有拆穿你,将你留在济世堂。我只是觉得,你离开你的父母,定也有你的难处。 我若将你挡在门外,你或许连那个冬天都过不了。于是我才将你留下,可你呢? 自认为有点小聪明,便将别人都当作傻子!殊不知,你那点小九九,早就昭然若揭了!唉!话已至此,我也累了,你走吧!” 老郎中拍了拍王七鹰的手,王七鹰立马会意,三步并作两步上去,跟提个小鸡崽似的,直接拎起人,丢出了门外。 田阿才久久凝望着那个养了他整整十年的小老头,他的心不知怎的,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空落落的。 明明他一开始接近小老头,就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被揭穿的准备。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真正发生的时候,他会这般难过。 过去种种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竟生出了悔意。 他好想冲回去,求小老头原谅自己。可他……已经连求他原谅的脸都没有了。 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任何的错!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是人,别人或许愿意一辈子过那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可他田阿才不愿意! 他想改变自己的人生有错吗!如果真的有,也只是自己心思不够细腻,行事不够谨慎罢了。 扶着墙起身,他头也不回的往出城方向走了。 “师傅,他走了。”王七鹰小声道。 老郎中背对着门口,声音颤抖:“走吧!走了好!若是再将他留在这里,只怕将来会落得个当众砍头的下场。走了好,走了好啊!” 王七鹰上前,搂着小老头的肩道:“师傅,您去后宅歇会儿吧。这里我来就行。” “没事。”老郎中抹了把脸,转过身时,脸上已然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回到孙大山身边,又是一番的望闻问切之后,下了药方递给王七鹰。 王七鹰拿着药方,一只手就把孙大山扛到了肩上,然后送进诊间里。 “且先在这歇着,我去熬药。” “谢谢!谢谢!”周春花激动得哭肿了眼。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愿意帮助他们的善良之人的。 …… 王家小院里。 正在花厅里专心致志的往桃木剑上篆刻符箓的林逃逃,就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似的,身子一晃。 手上动作一停,顾不上身在何处,连忙闭目进入内视。 禁锢又裂开了!而且还不止一条裂纹! 一、二……四、五、六、七! 整整七条裂纹,交织成了网状。 随着如溪水般的灵力从缝隙中流淌而出,裂纹也如蜘蛛网般向上蔓延开来。 咔咔咔的一阵稀碎声后,禁锢开始成块脱落。 金色的灵力从冲破禁锢冲脱出来。 好在,有了之前的经验以后,这次她多少也是有了些准备的。 再没有像之前一样手忙脚乱。 压制着奔流涌来的灵力,开始运行周天。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会对这具身体的经络进行一次冲击。 步入元婴期以后,不仅对身体的要求更高,对灵力需求量也会更多。 所以,用灵力扩充经脉,从而达到增加经脉韧性的目的。 简单而言,就是练体。 随着一个周天一个周天运行,每经过丹田一次,便会对金丹进行一次灌溉。 慢慢的,原本金色的金丹,开始泛起微微的橙色光芒。 林逃逃高兴坏了,快了!等金丹变成橙色,她就可以突破初期进入中期了。 数个周天后,她开始将经脉里的灵力引入长命锁里。 原本灵力不足三分之一的长命锁,如今多了不少。 睁开眼时,林逃逃不由的皱眉,吸了吸鼻子。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可她依旧不太能习惯这股子味。 正当她要使咒法清洁自身时,外面传来阿婆喊她的声音。 她连忙起身,拖着有她半人高的半成品桃木剑出了花厅。 “哎呦!你这丫头,又跑去哪里淘了?”王田氏将人抱进怀里时,笑僵在了脸上:“天老爷!你这是掉茅坑里了吗?咋这么臭呢!” 别看阿婆嘴上说着臭,抱着她的手,却从不曾有过一丝松开的意思。 不一会儿,阿婆就麻利的给她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裳。 连同她拽在手里的桃木剑,阿婆都给她擦得干干净净的才还给她。 正当阿婆给她擦头发,阿公给她洗衣裳时,前院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没错,不是敲,而是砸。 而且还是那种颇有怒气的砸门声。 “谁啊这是?”阿公甩着手上的水,跛着脚往前院走去。 阿婆不放心,连忙把帕子一放,牵着她也追了出去。 林逃逃刚到前院,就听门那边一个尖锐的声音道:“老头,这可是王三狼家?” 转过弯,就见一妇人立于门外,那妇人身后还跟了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 “是的,这位夫人是找我家老三吗?”阿公问。 那妇人高傲的冷哼一声,满眼鄙夷的来回打量阿公:“老三?你不会是王三狼的爹吧?” 阿公尴尬在后腰上抹着手上的水,直点头:“见笑了。” “哎呦!你、好你个老不羞,你们倒是教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妇人手指阿公,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第185章 你莫不是上辈子刨了月老的祖坟吧! 王江河心头一紧,转回头来看田桂兰。 抱着小团子的田桂兰连忙上去:“这位夫人先莫生气,不知我家三儿哪里得罪了你?” “你是他娘是吗?”妇人转眼就将手指向了田桂兰。 田桂兰刚应了声是,那妇人上来几步,就往田桂兰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把老王家人全都打懵了。 “你、你怎么能打人呢!”王江河一把将人推出门去。 林逃逃心痛的捂着阿婆的脸。 自打阿娘离开老林家以后,王家人的命运就完全和原书不同了。 所以,书中也就没有眼前这个情节。 她也不知道,这嚣张跋扈闹上门来的妇人是打哪来的。 被推出门外的妇人,并没有善罢甘休,反而叫骂得更厉害了。 “臭不要脸的玩意!也不看看你们是个什么东西,还妄想攀高枝!呸!”妇人尽显泼辣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想都别想!我闺女是不可能嫁到你们这种人家来的!” 此话一出,林逃逃和王江河老两口都懵了。 听妇人那意思,三舅舅是和人家女儿暗生情愫了!如今还被女方家知晓,这才闹到了门上来。 【胡说!此事绝无可能!三舅舅姻缘未到,怎么可能与人暗生情愫!】林逃逃一急,先在心里吐槽起来。 转而却于心中惊叹【这、难不成又犯桃花劫了!】 掐指这么一算,林逃逃难过得眼睛鼻子嘴撅成了一团。 【三舅舅啊三舅舅,你莫不是上辈子刨了月老的祖坟吧!怎么总是惹上这种麻烦事呢!】 然而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对自家宝贝孙女却是深信不疑。毕竟这一年多来,没有一桩事是说错了的。 逃逃既然这么说,那这事肯定就和三狼没有关系。 田桂兰当即就不客气了。 她把怀里的小团子往地上一放,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揪着妇人的衣领子,扬手就一记大耳刮子抽了回去。 而且连方向都是一致的。 既然三狼没有错,那她干嘛要受这样的委屈!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要真有证据,便拿出来说话!你要是无端揣测,污我儿名声,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谁说只有女子才要名声?谁家好儿郎会愿意遭人这般诋毁! 这回,轮到妇人一脸懵了。 她哪里会想到,一个泥腿子,敢同她动手动脚? 王江河也不客气,跛着脚到旁边拿来抵门杠,指着门外的妇人。 大有她敢再上来动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拿抵门杠子打人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情形,妇人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跋扈。 不过一瞬,妇人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这还有地方说理吗?王三狼这个臭不要脸的勾引我女儿被我逮个正着,我不过上门叫你王家好好管教儿子,你们居然还动手打人!” 这一嗓子出去,把左邻右舍的人都给嚎了出来。 众人听闻,便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就听有人小声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以前攀附秦家,把那秦家小公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如今秦家倒了,他家这又打上了黄家的主意了。” “要真只是攀也就罢了,这打人家姑娘的主意,就过份了。常言姻亲讲门第,门不当户不对的,也难怪黄家会闹上门来。” 虽有人说她家不是,却也有人站出来替她家说话。 “你们又晓得多少?且听一面之词,就把人钉板子上了?” “就是!田嫂子多好一人,她教养出来的娃,哪个差了?说破大天去,我也不信田嫂子的儿子,会去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 林逃逃也气得小脚一跺,反驳道:“我舅舅才不是那种人。” 她才一岁半,嘴还不怎么利索。 从小团心声那里偷听了三分真相的田桂兰,此时也气糊涂了,开口便道:“明明是你女儿纠缠我儿子,我没找你家不是,你还有脸闹到我家门上来了! 我告诉你,我老王家的男儿,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叫你闺女死了这条心吧!我这就把我儿叫回来,打明儿起,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田桂兰气急败坏的就要去把王三狼找回来。 可还没走出两步,那黄家的婆子就挡在了前面。 “不把我闺女交出来,你休想跑!”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怎么还把人家姑娘给拐跑了啊?” 黄家婆子袖子一挽,提着裙摆作势就要往里冲。 回过神的王田氏,怎么可能让她进来! 家里还替秦小公子存着那些箱子呢。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外人看了去的。 见前路被挡,黄家婆子更癫了,嘴上一边骂道:“还有脸说没拐我女儿,臭不要脸的老太婆,我、我今儿和你拼了!” 黄家婆子冲上来抓扯,她身后的小丫鬟,则是趁乱就要往里钻。 王江河连忙往门前一站,不让那小丫鬟钻了空子。 那小丫鬟见没法进去,转身就去撕扯王田氏。 林逃逃哪能让自家阿婆吃这种亏,自当心中咒要起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爹!娘!黄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了过去,就见王三狼大步向这边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个模样娇俏的瘦弱小公子。 只一眼,林逃逃就看出那哪里是什么公子,那明明就是个女儿家! 她怎么知道的? 那一双耳洞,简直不要太明显!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黄家婆子跟头水牛似的,转头就向王三狼冲了过去。 嘴上还大喊道:“王三狼,你敢拐跑我女儿,还我女儿!” 就在黄家婆子将要一头撞上王三狼时,他身后的小公子就叫了一声:“娘!你是不嫌丢脸吗?怎么还闹到三狼家里来了!” “春兰!你可算回来了春兰!“黄婆子一把拉住那小公子,一边哭一边说:“春兰啊!你听娘的,就应了吴家的亲事吧! 你好好看看王三狼家,哪里比得上吴家啊?这女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看看他们家,别说穿了,能吃饱饭都不容易吧!” 第186章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 田桂兰连忙将脚边的宝贝孙女抱起,生怕那些看热闹的,一不小心给碰了去。 就听软糯糯的声音啧啧道【明明就是在卖女儿,还装得多替她女儿着想似的。那嗜赌如命且名声狼藉的吴大公子,连同我三舅舅比的资格都没有! 吴家产业再多,最后也都会败在吴大公子手里。这种硬生生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的母亲,还真是头回见!】 再看黄婆子,在那动之以情晓之理的说得苦口婆心,一副事事为自家女儿考虑的样子。 她身旁的小丫鬟,不动声色的去到黄春兰身后,明摆着,就是怕黄春兰跑了。 起身就听那黄家姑娘哭道:“三狼哪里就入不得您的眼了?我就是看得上他,就要嫁他!吴家谁愿意嫁谁嫁,我不嫁!” 此话一出,真信自已了然。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个不停,自然也少不了对黄家婆子的指指点点。 黄婆子也是红了眼:“我告诉你,今儿你若真要跟他跑了,我便一头撞死在他家门口!你不信,大可试试!” “我不嫁!除了王三狼,我谁也不嫁!”黄春兰哭得梨花带雨。 黄婆子的狠劲也上来了,抓扯着黄春兰就道:“我看你是被屎糊了眼!有钱有田的吴家不嫁,非要嫁这穷得叮当响的王家! 他王三狼除了那张脸,勉强可以看,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要田没田。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田桂兰的脸,越拉越长。说一次,可以说是无心之过,这接二连三的贬低她家,贬低她的儿子,算怎么回事!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穷咋了?是吃你的了?还是用你的了?我家再穷,那也是凭本事挣钱吃饭!不像你,拿女儿换钱就罢了,还毫不知耻的说得多替你闺女着想似的。 当娘的把闺女往火炕里推,你是当真不怕天打雷劈啊。” “你!”黄婆子顿时红了脸:“谁拿女儿换钱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田氏也不客气了。“谁做了谁心里清楚!也不知道你闺女倒了什么血霉,才会投到你这做你闺女!” 黄婆子的脸,红了白,白了红,最后直接成了猪肝色。 脸跟气球似的,吹得圆滚滚的。 可她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那口气堵在胸口上,难受极了。 怒目刮过王田氏,心虚的向丫鬟使了个眼色后,又拉又揣的扯着黄春兰走了。 前排吃瓜的林逃逃不由给自家阿婆点了个大大的赞。这么护犊子的阿婆,简直不要太可爱。 众人散去,王江河老两口也喊着王三狼回了家。 进了门,王三狼转身把院门闭上,不禁有些好奇道:“真没看出来,平日不怎么出门的娘,居然把吴家弄得这么明白。” 要知道,他整日出门在外,都不知道二姑娘要嫁的那个吴家大公子是啥样的人呢。 经此一提,王田氏嘴角一抽。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连忙找补道:“十里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哪能藏得住事!”害怕敷衍不过去,她索性把话头一转:“倒是你!那人家二姑娘为啥非要嫁给你?” “我哪知道。”王三狼把手一背,没好气的道:“好好的活计,硬是被她砸了。算喽,明儿再出去重新找个活就是了。” 说完,便快步往后院去了。 王江河一脸担忧:“阿兰,你说咱家三,该不会真对那黄二姑娘上了心吧?” “不能!放心吧。”田桂兰应道。 晚饭的时候,王五猁和秦谓从云木依山回来了。 秦谓还贴心的带来了,她喜欢的素雍斋的点心。 林逃逃觉得吧,自己这张嘴,是真的太不争气了,总是抵御不了点心的诱惑。 犹豫不过三秒,她就接过了秦谓递过来的点心。 “下回,我再换其它的给你带来。”秦谓说着,便将手按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正准备吃饭呢,前院又突然响起砰砰砰的砸门声。 期间伴随着叫喊:“王三狼!你给老子滚出来!” 砰砰砰! “滚出来王三狼!再不出来,信不信老子把你家门拆了!” 砰砰砰! 这么大的动的静,老王家人都跟了出去。 秦谓抱着林逃逃走在最后头。 路上,林逃逃掐指一算,不由抚额。 好家伙,三舅舅的桃花劫应验了。 这不,门一打开,就见一群手拿木棍的人站在外头。 领头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他身旁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来家里闹过的黄婆子。 “你怎么又来了?”王田氏烦躁道。 黄婆子脸一横:“把春兰那小浪蹄子交出来!不然,别怪吴大公子找你们的不痛快!” “早间你不是把人领回去了吗?” “呸!少给我装糊涂!那小畜生趁我不注意,又偷跑出来了!除了这里,她没有去处!赶紧把人交出来!” 这次来的人多,黄婆子不仅说话硬,就连姿态都高了许多。 尤其是那与人说话时,拿鼻孔看人的样子,别提有多窝火。 王三狼挺身出去:“我说过了,人没在我这!” “呸!一家子臭不要脸的玩意!”黄婆子啐了一口,转头对那肥头大耳的男子道:“姑爷,春兰那丫头指定就藏在里面。” 姑爷?! 林逃逃探头看去,天老爷,难怪黄春兰死活不嫁了。 就这长得猪刚鬣儿子似的吴大公子,哪个正常人接受得了啊! “行行行。那我就只能自己进去找了!来人!” “在!” 吴大公子一挥手,他带来的下人们便蜂拥而来。 “哟!几日不见,吴公子好大的架势。” 秦谓清冷的声音一出,那吴大公子身子一抽打了个激灵。 “秦、秦谓!你、你怎么在?” “我在哪,还得跟吴大公子通报不成?”秦谓怀抱小团子一步步向着门口逼近。 门外的吴大公子,就跟见了鬼似的,面色惨白的一步步往后退。 直到后背抵到墙壁,吴孝言才觉已经退无可退。 秦谓却是笑了:“几日不见,吴大公子倒是变聪明了呢。” 第187章 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吴孝言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他和秦谓算得上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只因他打小长得比女娃还漂亮,他们便嘲笑他孤立他。 可八岁那年,许家老爷子大寿,宴请十里镇有头有脸的大户时,他们一群孩童又逮着机会嘲笑他是女娃子。 那年十二岁的许世连,觊觎秦谓的这副皮囊,把他骗去无人的偏厅想要欺负他。 结果却是许世连一身是血喊着救命跑出来时,整个命根子都没了。 当时他们这群娃娃被那血淋淋的场景吓得哭的哭,跑的跑。反观秦谓却是面无表情。 直到许世连痛晕过去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秦谓这小子笑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他们这群孩子,谁不是夜夜噩梦。反而是下狠手的秦谓,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吃嘛嘛香。 自从这事后,秦谓这张脸,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 可眼下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总不能就这么落荒而逃吧! “我、我只是来要人的。你们把她交出来,我立马就走。”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秦谓笑了:“我这没你要的人。你呢,最好也别来招惹我。不然……” 在感受到秦谓目光所及之处时,吴孝言一双手猛的就捂向了自己的小老弟。 自己那两膝盖头,更是止不住的打颤。 “秦、秦谓!我、我不怕你!”吴孝言突然想起秦家都被抄家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今的秦谓,还有什和资格在他面前横?他今儿要是惹毛了自己,那不随便拿钱砸死他嘛! 于是乎,他腿也不软了,手也松开了,额头上的冷汗也瞬间就没了。 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他冷笑道:“秦谓啊秦谓,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来惹我。不然……” 吴孝言扬起一边嘴角,抬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道:“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呵,呵呵,哈哈哈哈。”秦谓就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方冷笑道:“那你最好能把我捏死,不然,死的或许就是你喔。” 看着秦谓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吴孝言心里打起了鼓。 秦谓这小子是出了名的阴险。 事从来不会放到台面上的做,那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 虽说秦家被抄了,可那些抄家的,根本就没有抄到秦家的东西。 说什么被秦谓赌输了。 可同样混迹赌坊,他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明显就是那些来抄家的官爷,被秦家蒙混过去了。 如此冷静一想,他最好还是不要和秦谓硬碰硬的好。 所以目光一转,他便看向了王三狼。 这人他认识,秦家被抄之前,是秦谓的随从。 他拿捏不了秦谓,还拿捏不了一个随从吗? “你!”吴孝言指向王三狼道:“黄春兰是与我有媒妁之言的妻子,你最好老老实实把她交出来!” “吴公子,我已经说过了,黄二姑娘并不在我家!你还是去别处找的好。”王三狼坦言道。 “好!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别怪我动粗了。”吴孝言大手一挥:“给我冲进去把人揪出来!” 拿着木棍的随从们,当即向着王家大门涌去。 “来啊!你们试试能不能进得了我家的门!”王二熊高举抵门杠向吴孝言的随从们挥去。 跑在最前头的,一个反应不及,直接被手臂粗的抵门扛爆头。 他们只觉眼前景物摇晃个不停,眼前还多出许多亮晶晶的小星星。 头疼脑裂间,眼前一黑,就不知道发生啥事了。 而那些运气好躲过一劫的随从,看着倒地不起的几人,不禁一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沫子。 既然动了手,王家兄弟也没再藏着掖着,有人从怀里掏出了菜刀,有人从袖子里抽出来木棍,更有人直接从身后,拿出了砍柴刀。 这么一看,除了抱着她的秦谓和本份老实的阿公阿婆,舅舅甚至阿娘手里都有了家伙式。 看着遇事不再忍气吞声的舅舅和阿娘,林逃逃不由的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四舅舅把阿娘往后一带,斥声道:“这打架的事,哪轮得着你一个女人动手!去,把娃看好就行。” “对对对,你进去。”阿婆直接把阿娘推去了后面,转头又把抱着她的秦谓给推进了院门里。 看不到前头情形的林逃逃,发现秦谓就像丢了魂似的,两眼直直的盯着阿婆阿公和舅舅们的后背。 正当她不明所以时,就听秦谓似是自言自语的小声道:“被人保护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林逃逃:…… 她似乎就能理解秦谓为什么总往她家跑了。 这种真正被人爱着的感觉有多好,只有从来没被人爱过呵护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正出神之际,阿婆搀着阿公退回来,舅舅们却是全都冲了出去。 定睛看去,舅舅们已经和吴孝言带来的下人打作一团。 木棍相撞的咚咚声,菜刀和砍柴刀劈砍的脆响,参杂着时不时的闷响和哀嚎。 时不时的,还有吴家下人从空中飞过,然后撞在巷子的墙壁上,重重的落下来,半晌都爬不起身。 不过片刻,吴孝言的人就倒了三分之一。 吴孝言在那抓狂道:“打!给我往死里打!弄死一个,老子奖他一千钱!”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那些随从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上来。 而且下手之狠,招招都冲着舅舅们的要害而去。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加之那些人直接是拿命在拼,本就人数上不占优势的舅舅们,此时更是疲于应付了。 突然王七鹰一个不留神,腹部遭了一棍,半晌直不起腰时,林逃逃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师傅说,以德服人行不通,别忘了你也略懂点拳脚功夫,当你拳脚受缚时,你还略懂法术。 如果两个必须死一个,那就死道友不死贫道。 果然,还得是祖师爷有先见之明。 正当她要打开神识之际,秦谓突然开口:“住手!” 第188章 师傅说以德服人行不通时别忘了你还略懂拳脚 门外打成一片的众人停下了手。 “吴孝言,别为难他们!你不就是想进来找人吗?你进来就是了!” “小公子!” “小公子!” 阿公阿婆同时喊出声来。 家里还寄存着秦家的东西,这要是让吴孝言看见了,秦家的东西绝对就保不住了。 秦谓却是扬起嘴角,露出笑容道:“于我而言,你们更重要。” 对上秦谓的目光时,林逃逃都惊呆了。 她没听错吧?秦谓居然说,他家那么多的金银,没有他们重要。 【秦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逃逃急得在心叫道【那些东西要是被捅了出去,不仅东西保不住,秦家参与贪墨一事,便是板上钉钉了!你知不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重则砍头,轻则流放。你小子不要命了!】 “你们更重要。”秦谓再次出声,低头间,四目相对。 林逃逃直呼【傻小子!】 心声道出之际,她直接头一歪,倒在秦谓怀里,两眼一闭就打开了神识。 “小树灵。” 神识传音,等同于是灵体之间的交流。 院中的桂花树突然无风而动,一片嫩绿的树叶突然长出手和脚,稳稳的落在桂花树的枝干上。 “主人?您叫我?” 林逃逃再次神识传音:“把那些人撵走。” “遵命,主人。” 院中突然狂风大作,桂花树被卷得花枝乱颤,树叶被卷得脱离了枝丫,然后随狂风向着院门外刮了过去。 风声卷着树叶发出的破空声,笼罩住院门前那一片。 “这是什么?” “啊!痛!” “我的手!” “嘶!” “该死!怎么会这样?” 一声声尖叫炸起。 没错,树叶在狂风的助力下,就如同一块块刀片划过他们的皮肤。 不大会儿,地上就已经是血迹斑斑。 “鬼、有鬼啊!”吴孝言一个转身,跑得没了影。 身后,黄婆子一口一个“吴公子”的喊着,脚下跟抹了油似的,跑得那叫一个快。 最后反应过来的随从们,也在此刻发现了命比钱更重要的真理。 抱着头护着脸就夺路而逃。 只是……当他们从满是树叶的狂风里冲出来时,已然成了血人。 回过神的王金枝,喊着兄长们的名字就奋不顾身的往里冲。 当她进到风圈里时,除了风大眯眼睁不开眼,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 她傻眼了,那方才从里面冲出去的人,为何一身是血? 突然狂风停下,那里只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王家人大眼瞪小眼。 此时已经跑出北大巷子的吴孝言,正扶着墙壁上气不接下气。 脚上的鞋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 “该死!”他满腔怒火的将拳头凿砸在墙上,下一秒又疼得龇牙咧嘴,对着拳头呼哧呼哧的吹个不停。 “鞋!吴公子你的鞋!”黄婆子提着只鞋子追过来。 见到吴孝言,连忙陪着笑,双手把鞋送到吴孝言脚边。 这可是她们家日后的靠山,万万开罪不起。 结果上一秒才穿好鞋的吴孝言,一脚就把黄婆子踹倒在地。 “吴、吴公子?”捂着胸口的黄婆子,不也相信的瞪圆了眼:“吴公子这是为何?” 她不明白,吴孝言看上春兰那丫头,她立马就笑呵呵应下了这桩婚事。 那该死的妮子逃走,她也立马告诉了吴孝言,还领着他过来要人。 即便他没要到人,那也是他吴家的下人没本事,不干她的事啊! 何况日后春兰进了门,他还得叫她一声岳母呢。 咚的一声闷响,吴孝言又一脚踹在黄婆子身上。 “都是你!连个人都看不好!还叫老子今天丢尽了脸面!”越说越气的吴孝言,一脚又一脚的往黄婆子身上踹。 圆滚滚的肚子,duang~duang~的上下抖动个不停。 黄婆子蜷缩着身体,哀嚎求饶。 不远处,那些逃出来的随从们,见自家公子火气正盛,哪里还敢往前凑。 可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不仅瘆着血,还钻心的疼。 吴孝言踹得累了,这才扶着墙大喘着气道:“老子给你三天时日,三天后若不见黄春兰,你们黄家给老子等着瞧!” 说罢,吴孝言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这边,正要退出神识的林逃逃,就听半山腰上传来一道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黄春兰! 寻声而去,她就在老银杏树下,看到了吴孝言要找的黄春兰。 此刻,黄春兰正背靠银杏树,坐在地上哭鼻子:“让我嫁给吴孝言,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那我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说罢,她就真的站起来解腰带。 看那架势,她像是真的打算把自己吊死在这里。 随着腰带被抛过树枝,黄春兰转头就开始搬石头垫脚。 机会又送到眼前了! 细看黄春兰的面相,林逃逃都不镇定了。 别看黄春兰模样长得不错,可从面相上看,她嫁进吴家不久后,吴家就会一落千丈。 吴家的人不去责怪吴孝言好赌,败光家财。反而说是黄春兰进门,败了吴家运势,这才使得吴家家道中落。 于是以前还向着她些的公爹婆母对她心生怨恨,便也任由吴孝言对她非打即骂。 最后,吴孝言甚至把她当作赌资送上了赌桌。 毫无意外的,她被吴孝言输给了赌坊。 最后的最后,她在窑子里受尽凌辱,死在了男人堆里。 咚咚咚…… 一阵石头滚落的声音响起,黄春兰真的把自己吊到了树上。 正当她要出手时,嘎吱!银杏树树枝……断了! 咚的一声闷响,黄春兰摔到了地上。 哭花了脸的黄春兰,气急败坏的对着地上又拍又打。 一声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这么难?” 气不过,她起身又把腰带系到了另根枝丫上。 吱嘎!咚! 树枝依旧断了。 林逃逃看得眼角直抽抽。 好好好!这种以自残的方式救人的,她活了两辈子,还是头回见到。 摔到地上的黄春兰揉着屁股爬起来,哭嚎着跺脚:“连你也欺负我!我就要死!” 转头,她就冲向了旁边另一棵树。 然后……嘎吱!咚!骨碌骨碌。 这回,不仅树枝断了,她摔了,还滚了几个骨碌。 累得差点爬不起来的黄春兰,哭得更伤心了。 看样子,有老银杏在,黄春兰性命无忧。 那她正好先回去,且先想想,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北大巷子的一处阴暗角落里。 “吴孝言既自寻死路,你便去送他一程吧。” 第189章 他……头被砍了? 是夜,秋风凉,月光冷。 小巷底,满是梨树的宅院里空无一人。唯有一间厢房隐约可见些许微光。 一个扛着重物的黑影,向着厢房走去。 吱嘎……房门被推开。 咚的一声,一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被重重的摔在亮着油灯的书桌前。 书桌那边,一绝美少年,正托腮看书。就像没有看到有人进来似的。 “唔唔,唔唔……”麻布袋突然动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扭动。 旁边立着个修长的黑色人影。 少年抬眸,好看的桃花眼被油灯的光亮照得格外美艳。 他轻轻颔首,黑影便弯腰将麻布袋子打开。 蜷缩在里面的男人,挣扎着坐起身来。 “唔唔!呜呜呜呜唔。” 男人嘴里塞了东西,唯一能发出的,也就这呜呜声了。 少年郎一脸戏谑的将书放下,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了勾,那黑影便一把钳制住男人的下颚,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扯去了塞在男人嘴里的东西。 “秦谓,你、你想怎样?” “呵、呵呵呵。吴孝言,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有些晚了吗?我若是不想对你怎样,何必费这劲把你弄来?” 吴孝言神色恐惧的扫过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旁边站着的黑衣人身上。 那人全身上下一袭黑衣,就连头发丝都被裹在黑布里。 唯一露在外的眼睛,却像一潭死水一样,没有波澜毫无生气。 当他与其目光碰撞时,只觉死亡的味道,将他包裹其中。 “不!你、你……你别过来!”吴孝言瞳孔震荡的惊呼起来:“来、来人!救命!谁来救救我!” 破音的尖叫,刺得秦谓耳膜生疼,他蹙眉捂耳。 黑衣男人瞬间出手,一把就掐住了吴孝言的咽喉。 刺耳的尖叫,随即消失。 吴孝言的脸,也因无法呼吸而窘迫胀红。 他清晰的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脖子上的血脉,也因无法堵塞而肿胀得难受。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都看到死了好些年的阿爷,正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在向他招手。 “还没说完话呢。” 秦谓话声一出,吴孝言咚的一声摔回了地上。 他抚着胸口,大喘着粗气。 这回,别说喊了,他好像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嘴了。 好半晌,他才努力平复下全身的恐惧。 “秦谓,你有必要这么对我吗?打小一起长大,我从没有与你过不去,更没有说过你一句不是。我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对我,倒是为什么?” 打小他就觉得秦谓母子两,绝非善类。 不然,偌大一个秦家,秦老爷怎么可能会只有秦谓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他从不与那些挑衅秦谓的人为伍。 可以说,他打小就一直刻意回避着秦谓。 思来想去,也就今日闹到王家门上时,才与秦谓有了冲突。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家都被抄了家了,秦谓这小子还敢对他下黑手。 眼角余光瞟向身旁的黑衣人。 从体形和双眼间的纹路可见,此人年纪绝对比秦谓大上很多。 所以,绝不可能是他培养起来的。 那么…… 吴孝言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突破口。 “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三倍的钱,你杀了他!”父亲说过,这世上但凡是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不!五倍!”不知为何吴孝言心底很慌,不待黑衣人有反应,干脆把两个巴掌都比画上了:“十倍!十倍!杀了他,价钱你开! 兄弟你别忘了秦家都被抄了家。你给他卖命,还不如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以前他是没有秦谓有钱,可如今,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看到黑衣人挤着眉头看向秦谓的那一刻,吴孝言那颗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可算是平稳落了地。 钱这东西吧,绝对是世人无法抗拒的存在。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知道此刻该如何选择。 吴孝言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秦谓啊秦谓,我承认,你小子脑子确实好用。可那又如何呢?以前你仗着你家有两个臭钱,便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如今老子也要让你尝尝那不如人的滋味有多难受!不过……” 他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因过度挣扎而凌乱不堪的衣衫。 “你若是好好求我放过你,我或许还真能放你一回。怎样?” 和秦谓说话的同时,他把腰间金豆子串成的腰坠扯下,递到黑衣人面前。 当看到黑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时,吴孝言觉得,秦谓这次算是栽在他手里了。 他都想好了,今天他只想拿下秦谓,不会真的要了秦谓的命。 毕竟打小他们就得秦谓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和修长柔弱的身段,倒是挺勾人的。 还一次都没玩过就把这小子干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正当眼角余光看到黑衣人抬手时,吴孝言的笑意就更大了。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谁能抵挡得住金子的诱惑。 然而……下一刻,一阵破风声响起,便是一声惨痛的哀嚎。 “我、我的手!我的手!” 跌倒在地的吴孝言,仅剩的那只手臂忙着按压整齐的断口,又忙着去扒拉掉在地上的断臂。 而那串金豆子腰坠,已经泡在了一滩鲜红的液体之中。 “你……” 为什么三个字还没问出口,他只觉得眼前一晃,所见之物突然就都倒转过来了。 然后他头顶着地,只觉得自己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滚动。 直到他看见自己的身体横倒在自己眼前,脖子上还有一道同手臂差不多的整齐断口。 他……头被砍了?! 还没想明白呢,眼前的景物就越来越模糊,他的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 眼前一黑,他好似掉进了没有底的黑洞。 “话还没说完呢。”秦谓头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对公子不敬,该死!”冰冷的声音脱口而出,黑衣人弯腰捡起吴孝言的头塞进了麻布袋子里,然而是那只断臂,最后扬起手里的大刀,往那没头的尸体大腿根砍去。 咣咣的两声,一双腿应声脱离了躯干。 越来越多的血在地上蔓延开来,四周浓重的血腥味,引得秦谓扭头捂鼻。 “阿南,你至少尊重一下他的尸体。” “他不配。”黑衣人答得很干脆。 第190章 死得这么……乱七八糟 秦谓长叹一声,闭着眼,静静等待着他把面前收拾干净 其实他原本没想要吴孝言死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谁能想到吴孝言那小子,能这么作死呢! 好半晌,房门响起,他才睁开眼。 看着阿南提着血流不止的麻布袋子离开,胃里一阵翻涌,他连忙再次将头扭开。 哒哒哒哒哒,稀碎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他才转头看去。 瘦瘦小小的一小只,正埋头擦着地上的血。 “咳咳咳……公子别怕,我、这就收拾干净了。” “谁让你过来的!” 秦谓一声呵斥,端在地上的一小只,吓得一哆嗦,连手上的帕子都掉到地上。 他不敢捡,两眼闪着泪光的退到门边缩成一团。 “说了多少回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你是听不懂话吗?” “我、我只是想……”一小只结结巴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谓气红了脸,冲着门口大喊:“天九!你死了吗!没死就赶紧进来!” “来、来了公子。”天九气喘吁吁的提着一桶水进来。 一进门,看到旁边瑟瑟发抖的小男娃,他连忙放了水桶把小娃拉进怀里。 “我这就送他回房去。”天九没作逗留,就像抱一捆稻草似的,轻轻松松抱起小娃就出去了。 行得远了些,天九才压着声音责备:“你咋这不听话呢?总是惹是公子生气,就不怕你爹揍你?” “嘤嘤嘤。天九哥哥,我只是想像爹一样为公子做事情。” “你才七岁,能做啥?再说了,就你这带着病的小身板子,好好养着就是在替公子做事了。行了,赶紧回屋睡了。我还得去回去收拾那些呢。” 天九将门关上,连忙跑去偏院。 一进门,就忙擦拭起地上的血水来。 “公子,您别生小白的气。怪我没把他看好。” 秦谓挥了挥手,天九也就闭了嘴,不再吭声了。 端着第十九盆血水出去的时候,正好和回来的阿南撞了个面。 “你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天九拦着问。 男人先是愣神,半晌才道:“好、像是。” “你啊!”天九长出一口气,连忙嘱咐:“一会儿进去,少说话。别再惹公子不快了。回头再去厨房那边,把给小白熬好的药热热给他拿去。” 男人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不吭声,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也许公子觉得他做错了事,可他一点不这么觉得。 那个肥猪本就该死! 这也就是公子面前,才利落的给了他痛快。要不是在公子面前,他高低得把人弄到城外山上去,把他那一身肥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 居然敢对公子起杀心,当他肖阿南是摆设吗! 进了门,肖阿南一声不吭的站在门边。 看着书的秦谓连目光都没动一下,只道:“难得回来,先去看看你儿子再回王家。” “公子,我还要在那呆多久?” 倒不是觉得整日在后山守望王家累。 他只是觉得公子没了秦家这块招牌,那些与公子过不去的,指定不会太安分。 虽不理解公子为何把王家那小女娃看得这般重,但在他眼里,谁的分量也不及公子万分之一。 “没让你回来,你就在那呆着。”秦谓放下手里的书,掐着眉心。 肖阿南没再吭声,转身离开没入了黑暗中。 …… 这边,修炼中的林逃逃,突然感受到禁锢再次出现裂痕。 不多,两条。 两条?自己做了什么吗? 明明连黄春兰事都还没有插手,怎么就有人因她而改变了命运了呢? 引着涓涓细流般的灵力运行周天浇灌金丹的同时,也把今天所有的事都仔仔细细的重扒了一遍。 无果。 师傅说,当遇事想不明白时,便无需为此事大费周章。 说白了,意思就是想不明白的时候,只要自己没吃亏,便不用冥思苦想白费那劲。 所以……她还是先想想黄春兰这事怎么办才好。 终于,在临近起床之际,她可算是想到了法子。 刚刚退出内视,关闭聚灵阵,阿娘和阿哥们就醒了。 以往都睡得日上三杆的林逃逃,今儿也跟着起了。 当看到伸着来要出来的三舅舅时,她不胜惊喜。 三舅舅的奸门居然有了变化。 良人将至啊!不久后,她就有三舅母了! 而且此人和三舅舅琴瑟和鸣,恩爱白首。 一大早的,她居然自己喂了自己一嘴的狗粮! 罢了罢了,先把该做的事做了才是正事。 送走去上工的阿娘和舅舅们,她就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偷摸从后院上了山。最后在老银杏树下找到了黄春兰。 打量着四周一地折断的树杆,可见昨晚黄春兰挺忙。 再看蜷缩身子靠着老银杏的树杆睡着的黄春兰,即便此刻睡着了,都还在小声抽泣。 看样子,多半是哭昏过去的。 她一张脸肿得跟泡饼子似的,两眼睛就像两核桃粘在上面一样。 伸手拍了拍黄春兰的肩,半晌,惊醒过来的黄春兰猛的从地上蹦起来。 估计是完全清醒看清了她,才定下神来。 “你、是哪来的小娃?”黄村兰怯生生的问。 林逃逃扬起最最可爱的笑脸,甜甜道:“几几也是来求山行的吗?” “求?”黄春兰转头看了眼银杏树,又回头看她,这才点了点头。 她是上山来求死的,这也该算是求吧。 然而此刻的林逃逃在看清黄春兰的面相后,整个人惊呆了。 不一样了! 不过一夜,黄春兰的面相就和昨日初见时完全不同了。 之前那一脸的苦命相,而此刻细看,哪里还有什么苦命? 掐指这么一算,王春兰的命格都完全变了。 更奇怪的是,该与她纠缠不休的吴孝言,居然就这么没了!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呀! 难不成……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的银杏树。 随即摇头。 明明昨晚黄春兰在这忙着把自己吊死的时候,她的命格还没有任何变化。 再掐一卦,林逃逃瞳孔一震。 好家伙!吴孝居然死了!还是被山匪残杀后,抛尸在城外的荒坡上了! 这…… 林逃逃的目光看向黄春兰的手腕。 手指这么一掐,又算了一卦姻缘。 这一算,都把林逃逃自己干懵了。 黄春兰姻缘线的那一头,怎么就变成了三舅舅呢? 第191章 那时候她真不懂,如今想来,突然就悟了。 她想起昨晚禁锢上出现的两道裂痕…… 黄春兰一夜之间改变的命运,以及突然死了的吴孝言…… 一夜之间两道裂痕,两个人!巧合? 未免也太巧合了! 更重要的问题是,那个一夜之间改变两个人命运的是谁? 正当林逃逃想得出神时,黄春兰正弯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妹妹,你是一个人?你娘和你爹呢?” “我一过人来的。”林逃逃眨巴眼睛,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递到黄春兰面前:“几几用即个求,很林噢。” 黄春兰看着面前纸卷成的纸卷里,包着的几根树枝削成的小木棍一脸茫然。 林逃逃抽出一根,指着底端画着的圆说:“上上间。”然后又抽出一根底端画着小叉的说:“下下间。” “几几四四。” 黄春兰先是一愣,而后转头看了看银杏树后,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似的,颤抖的把她手里的纸卷接了过去。 她往银杏树下一跪,然后虔诚合眼于心里道出所求。 片刻后,开始摇晃手里的纸卷。 哗啦哗啦,嗒。 一根小木棍从纸卷里掉出来。 黄春兰激动睁眼,捡起木棍。 “上上签!”她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我、我真的不会嫁给吴孝言?” 林逃逃背着小手手,凑了上去:“很林喔。” 黄春兰犹豫片刻,突然把手里的小木棍又放回纸卷里,然后再次摇晃起来。 嗒!木棍再次落出。 还是上上签。 接连三次后,黄春兰喜极而泣。 “谢谢山神老爷,谢谢山神老爷。呜呜呜……” 所以昨晚她一心寻死,山神老爷才会一次次折断树枝救下她。 一脸笑容的黄春兰,哭得那叫一个难看。 林逃逃一声不吭的挑着眉看着,脚下轻轻扒拉树叶,将那根画了小叉叉的木棍盖住。这是黄春兰摇签之前转头看银杏树的时候,她偷摸丢的。 除了地上这根下下签,那纸卷里的都是上上签。 师傅说,满足香客们的愿望,是道观应尽的责任。 回想上辈子,师傅还往一个怎么掷都是下下签的香客手里塞过上上签呢。 事后她特别不理解,还问师傅:“这样也行?” 师傅却是风轻云淡:“人家不过就是想根上上签罢了,又不是要啥稀奇玩意。” 那时候她真不懂,如今想来,突然就悟了。 黄春兰还纸卷还给她:“小妹妹,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好。”林逃逃笑着应声。 原本这趟上来就是为了打消黄春兰想死的念头。 至于她同吴孝言的婚约,本该是下一步的事。 没想,吴孝言倒是不用她下一步了。 反倒是黄春兰会成为她三舅母这事,她还得再仔细看看问上一卦。 毕竟那个为了几两银子就能把亲生闺女卖给吴孝友的黄婆子,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三舅舅要是摊上那么个丈母娘,和当初的阿娘有什么区别? 下到山脚,林逃逃道了一声谢谢后,挣脱黄春兰就往自家小院的方向跑了。 一时反应不急的黄春兰,正打算追,就看不见人了。 绕过院墙,林逃逃把手里的东西一丢,提着小裙裙就拼命往自家后门方向跑。 在没弄清楚结果前,她绝不能让三舅舅和黄春兰搭上弦。 果然,还没到后门,就撞见了出来寻她的三舅舅。 王三狼一把将小丫头抱起:“你从家里出来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把家里翻了个遍!阿婆找不着你,都吓哭了!你……” 不待王三狼把话说完,林逃逃就吐着小舌头,环上了王三狼的脖子。 她这几个舅舅,早就拿捏得死死的了。 这不,她刚往三舅舅肩上了靠,三舅舅就不说责备她的话了。 从后门回到家,刚从后院出来,就听到阿婆的哭声了。 王三狼连忙喊:“娘,逃逃找着了!” 田桂兰冲过来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从三舅舅怀里接过她,上手就给了她的屁股一巴掌。 “你这妮子,是想要了阿婆的命吗?” 揉着自己屁股的林逃逃还没哭呢,田桂兰就哭得更厉害了。 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样子,搞得跟挨打的是她一样。 这不,林逃逃还得揉着自己的屁股安慰道:“婆,不哭。” 结果田桂兰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娘。逃逃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她还小,不懂事。你再这么哭下去,保不齐吓到她。”王三狼宽慰道。 田桂兰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抹着泪停下来。 “你搁哪找着人的?问没问她跑哪去了?” “就她那小短腿还能跑哪嘛!十有八九是在家闲得慌了,跑出去找小娃玩去了。”王三狼哪敢给小老太太说,人是在山脚下找着的啊。 只不过,回头是该给小妮子好好说说,不能再自己往山上跑。 那深山老林的,保不齐会出来个啥。 王江河也在旁边道:“娃到了贪玩的年纪了。你忘了,他们兄弟这么大的时候,成天搁村里疯玩。不过逃逃,以后可不准再跑没影了,听见没?” 林逃逃连忙点头。那颗悬着的心,可算是稳稳落下了。 毕竟之前她还担心怎么应对问话呢。 如今,倒是不必费那个劲了。 她独自上山这事,就这么翻了篇。 傍晚的时候,镇上一阵的兵荒马乱。 官差们各家各户的问话。 她们家自然也避免不了。 “见过这个人吗?”官爷张着手里的画像。 那画像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孝言。 这不是吴家的那个公子吗?王田氏在心里一声惊呼。 明明昨儿还和黄家那婆子闹上门来过,怎么好好一个大活人,今儿就不见了呢? 疑惑间,就听到怀里响起稚嫩的声音【就是把镇上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着吴孝言的。这要是再耽搁一两天,只怕是荒坡上的尸身都找不着了。】 王田氏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的看了眼怀里的小团子。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逃逃是说吴孝言已经死了?她有些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那官差突然又问有没有见过,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连忙摇头。 “官爷,他不见了?” 官差一脸烦躁:“少打听。你若是见到他了,便去县衙告知一声就行。” 王田氏点头,目送那官差去了别家。 …… 同一时刻的黄家。 黄婆子正哭得跟死了爹似的在那嚎:“好好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他不见了,我家春兰可咋办啊?” 眼瞅着就要到手的纳吉,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第192章 想我为别人陪葬?好啊!那你们就为我陪葬吧 门口拿着画像的官差,一个个都被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婆子搞得莫名其妙。 这要是让不清楚的人看了去,就得以为不见的吴孝言是她儿子了。 而旁边同样震惊的,还有黄春兰。 此刻她心里无比激动…… 那个小女娃真没骗她,这山神老爷也太灵验了!吴孝言不见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嫁进吴家去了。 等明儿,她就上山还愿去。 于是乎,黄家娘俩,一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却是嘴角压都压不住的往上扬。 反倒是把问话的官差搞得心里发毛。 他们又不傻,这娘俩里,指不定谁有毛病呢? 两人相看一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搞不好,这娘俩都不正常呢吧。 再次相视,二人心领神会的转身就跑了。 “你个小蹄子,给老娘进来!”黄婆子把黄春兰扯进了屋。 前脚进门,后脚一个转身,啪的一记耳光直接把黄春兰抽倒在地。 “你说!你昨晚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我告诉你黄春兰,你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 你要敢把身子给了别的男人,老娘就直接把你沉了塘!去!给自己收拾收拾,跟我去吴家。” “娘……”捂着脸的黄春兰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 “吴孝言人都不见了,您不会还想着把我送去吴家吧?” “不然呢?趁着还有婚约在,免得夜长梦多。”黄婆子着急忙慌的抹着脸上的泪,心里也把好坏两种可能都盘算了一遍。 仔细这么一想,好像无论哪种,都不耽误那些银子进自己的荷包。 想到这里,脸上的泪还没抹尽呢,她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胡乱把自己收拾好,黄婆子便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起黄春兰来。 不一会儿,黄婆子就拽着黄春兰去了吴家。 “我儿自从出去寻她,便没了踪影!你们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啪的一声,吴大奶奶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就扇到了黄婆子脸上。 黄婆子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会遭这么大一个嘴巴子。 奈何她心有怨气,非但敢怒不敢言,还得忍着脸上的火辣辣的疼,说些宽慰的话。 “大奶奶莫要气坏了身子。我这不是把这丫头找回来了嘛。” “如今回来有何用?眼下我儿都不知道在哪!”一想到这,吴大奶奶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黄婆子连忙道:“大奶奶,我想着,只要春兰进了门,大公子得到消息,自然就会回来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一脸怒气的吴大奶奶,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然而下一刻,一管事婆子就急匆匆进来,着急忙慌的伏在吴大奶奶耳朵边好一阵嘀咕。 而后管事婆子离开,吴大奶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黄婆子生怕再生变故,急于促成此事,便上去小声催促:“大奶奶,您看……要不,咱先把该走的走了,让春兰进了门再……”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黄婆子险些没站稳。 她、她居然又挨了第二个嘴巴子。 “我的儿啊!”吴大奶奶嗷的一声,哭喊道:“你、你怎么能丢下娘,就这么走了呢?你叫娘怎么办啊?” “大奶奶?大公子他……”黄氏疑惑问道。 而旁边一直被拽着的黄春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吴孝言死了!即便她娘再想把她嫁进吴家,都无济于事了!太好了! “滚!”吴大奶奶抓起手边的茶盏,指着黄氏娘俩吼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去寻你,孝言怎会如此!” 眼瞅着那只茶盏要砸过来,黄婆子一把就将黄春兰拉到面前当作挡箭牌,嘴上脱口而出:“大奶奶别动怒。这丫头生是吴公子的人,死是吴公子的鬼。若大公子真走了,就让她陪大公子到地下侍候大公子。” 此话一出,吴大奶奶抓着茶盏的手,便停在了空中。 这婆子的话倒是在理。 言儿既是因她而死,拿她陪葬正好了去言儿的未完成的心愿。 “就这么定了。她留下,你走吧。”她多一刻都不想再看到黄家人。 “大奶奶,那这纳吉,是不是能多给些啊?毕竟,我养这丫头十几年,也挺不容易的。” “娘!我是你女儿!”黄春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母亲居然会把她卖给吴家陪葬! 被打断了话的黄婆子,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也就多亏了吴大公子瞧得上你! 也不枉我怀胎十月遭的那些罪,和生你时去鬼门关前走的那一遭。你啊,就老老实实下去侍候大公子。” 只要攀上吴家,哪还用得为自家生意发愁! 回头若能与吴家把关系搞得好些,儿子日后的靠山不就有了嘛。 想到这,倒是生平头一回,觉着春兰这丫头还有些用。 “她留下,你回去吧。等言儿的尸身找回来后,他们拜堂成亲一同封棺下葬了,我就命人把纳吉一样不少的送去你家。” 黄婆子脸上可算有了笑:“嗳!都听大奶奶的。” 震惊中回过神的黄春兰,此刻心已死。 曾经,她以为娘不喜欢她,是她做得不够好。 所以,娘让她学啥做啥,她就拼尽全力的去学好、做好。 哪怕是扎得十个指头全是血,她也咬着牙忍着坚持着。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够好,娘就会像待大哥那样待她。 可是她错了!错得离谱! 娘之所以不待见她,只因她身为女子! 好!今儿哪怕必须死,她也不能让她称了心意! 一手扯过吴家大奶奶,便将头上的银簪抵在了吴大奶奶的咽喉上。 吴大奶奶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当即害怕得两腿发软,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这丫头,还想造反不成?快把人放喽!”黄氏大叫着,就想上去抢人。 然而下一刻,黄春兰毫无顾忌的加重了手间的力道。 鲜红的液体,从吴大奶奶白皙的皮肤上渗出,然后缓缓染红了她的衣襟。 “既然你从不曾爱我,那我也不会再爱你们了。” 黄春兰死寂般的眸子里,浸满了笑意:“呵呵呵,想我为别人陪葬?好啊!那你们就为我陪葬吧!” 第193章 有话好好说,她说了,她听吗? “死丫头!你疯了吗?”黄婆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拿发簪抵着别人喉咙的,会是打小任她搓圆揉扁的女儿。 黄春兰笑了,笑得癫狂:“对!我疯了!我是被你活活逼疯的!你不是想下去侍候吴孝言吗?那我便全了你的心意,让你还有你最心疼的儿子一起!” “来人!快来人!”吴大奶奶惊恐大叫后,冲着黄婆子吼道:“快叫她住手!叫她住手!” 原本黄婆子觉得黄春兰连鸡都不敢杀,哪里来的勇气杀人。 可如今看到吴大奶奶因疼痛扭曲的表情,和脖子上淌下越来越多的鲜血,她开始慌了。 吴大奶奶真要死在这死丫头手上,他们一家都得陪葬。 扑通一声,黄婆子直接跪下了。 黄春兰手间力道微松,吴大奶奶才得以喘息。 “春兰!春兰你快放了吴大奶奶。”黄婆子祈求道。 黄春兰却是笑得嘲讽:“放了她?然后被你卖给吴家陪葬吗?” “不不不,不卖了,真的,娘不卖你了。你同娘回去,咱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黄春兰笑声癫狂:“这些年,我一直同你们好好说话,可你们呢?虚情假意的待我似宝,背地里无时无刻不在盘算怎么拿我换来最大的利益!” “春兰你再信娘一回,咱回家吧。”无法解释的黄婆子,拿出了全部的诚恳。 她不想陪葬,更不想自己的儿子跟着陪葬。 只要眼下哄好了这死丫头,回头再捆个结实给吴家送来任吴家处置就是。只要不牵连到儿子就行。 打定主意,她甚至挤出了眼泪伸出手:“春兰,同娘回家吧。娘知道你是一时激动,一时糊涂,娘不会怪你的。” “回家?”披头散发的黄春兰笑着笑着就哭了:“我有家吗?没有!我从来就不曾有过家!那个家是黄秋梁和你们的家,不是我的!从来都不是。” 突然,拽着她手的吴大奶奶轻声道:“放了我,你走吧。离开他们,去你想去的地方。” 说着,便从头上扯下个珠花,塞进她手里:“我也是被你娘骗了的。从一开始,都是她极力想将你嫁进我家来。 孝言看上的不是你的模样,而是你的八字。他好赌,他想像秦家那小子一样,找着个能让他百赌百赢的人。是你娘托宅子里的下人,把你的八字和画像送到孝言手里的。” 这些黄春兰当然知道。 但是从一开始,她都在好好同他们说,她不想嫁给吴孝言,她想嫁的是真正爱她,会呵护她一辈子的人,而不是那个除了赌就只会逛楼子的吴家大公子。 可他们从来就没有把她的需求放在心里过,就算她逃出家去,也千方百计的把她捆回家,逼着她嫁给吴孝言。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后,直直的盯着那个生她养她只为卖她的母亲。 不!从不顾她的性命,把她卖给吴孝言陪葬开始,她就已经不是她的母亲了。 门外嘈杂的声响,拉回了黄春兰的思绪。 正当门外提刀拿剑的护院和手拿棍棒的下人们要冲进来时,吴大奶奶出声制止了众人进来。 “丫头,我送你出去行吗?” 黄春兰手间一顿,原本要使劲的手又松了几分。 不待她回应,吴大奶奶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众人走开。 奴仆们很是听话,立马把门口让出路来。 她就这么被吴大奶奶拉着出了吴家宅子。 “丫头啊,你才这般年纪,陪着我一个活了半辈子的老太婆一起死,太不值当了。放了我,离开十里镇,过你想的日子去。” 看着远处的太阳,黄春兰眼底的泪,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她很没骨气,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 她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让看不起她的爹娘后悔轻曾经轻视她。 她还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她想好好活下去…… 出神间,手上力道缓缓松开。回过神的时候,她手上的簪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吴家大奶奶捡起,放到她手里。 “以死明志的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如果当年我有你这般的勇气,便不会被他们困在这大宅里了吧。走!” 她被一把推下了台阶。 没反应过来的黄春兰,就那么望着朱门前的妇人。她胸前那片红,醒目、刺眼。 “走啊!你还想被你娘抓回去吗?快走!” 这回,黄春兰义无反顾的转身,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等到黄婆子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将要消失的背影。 “臭丫头,还真敢走啊!看我不把你抓回来,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黄婆子咬牙切齿的提着裙摆就正要去追,却被一只手给抓住。 “大、大奶奶,你?”黄婆子不敢动啊。 “你女儿既然跑了,我儿当初送去你家的银子,你是不是该还回来?” “这……”叫她还银子,不和割她的肉一样疼嘛。 说到底,还是那臭丫头惹出来的麻烦。 自己怎么就生出个这种反骨的东西来!她乖乖听话给吴孝言陪葬,以报他们的生养之恩不好吗? 当初要早知道是这样,她干嘛还把她视若珍宝养着,早就在生她的时候直接就往地里一埋了事。还省了这么些年花在她身上的粮食和银子! 如今吴家还叫她还钱,她岂不是亏大了嘛! 这钱……不能还! “吴大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把她抓回来给大公子陪葬。七天!不!三天!我保证三天内把她抓回来同大公子一起封棺……” 啪! 吴年氏一记大嘴巴子,就给人抽倒在地。 她甩着手下令:“来人!把这婆子关去柴房。让她家里把该还的钱拿来赎她。” 吴家奴仆上来,一左一右就把黄婆子架了进去。 黄婆子只能挣扎哭喊:“大奶奶饶命,大奶奶饶命啊!大奶奶放我回去拿钱好不好?大奶奶求您了!” 她自己嫁的和生的是个什么玩意,她心里有不清楚? 他们十有八九是不可能为了赎她而把钱还回来的! 吴年氏虽然沉着脸,可一想到黄婆子的男人和儿子未必会来赎她,心里就莫名的觉得舒爽。 就仿佛自己当年被逼出嫁的仇得报了似的。 第194章 就问你意外不意外?财到手没有? 此时已经逃到一条巷子里的黄春兰,正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小都只在家中识字绣花的她,哪里跑过这么远的路。 膝盖一软,她直接瘫坐到地上。 看到染了血的手,她才相信,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从眼下这一刻起,她就不能再回黄家了。 不!她从生下来,就从来没有家! 黄家,从来都只是黄秋梁的,不是她的。 那她该去哪? 离开十里镇? 可是……长这么大的她,连黄家的门都很少出,更别提离开十里镇了。 害怕和恐惧就像迅速疯长的藤蔓似的,缠绕着她。 泪不自觉的外涌,她拼命想要将其压制下去。 “别害怕,别紧张,冷静。” 自言自语的声音一出口,胸膛里快速跳动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而她的脑少里就浮现出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 这些话是她那日逃出黄家被王三狼发现后,差点从墙上摔下时,王三狼对她说的。 那天,他的声音莫名的叫她心安。 也是那天,她发现王三狼是个很可靠的人。 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对她说:去找他。 “不!”她不能靠别人,谁都不靠!只能靠自己! 看着手里带血的簪子和那朵珠花,黄春兰陷入了沉思。 最后,她把那朵珠花揣回了怀里,拿着发簪去了当铺。 不过半刻钟,从当铺出来的黄春兰看着手里的一串子钱久久失神。 一百钱,她最喜欢的银簪,竟然只值一百钱。 她方才打听了,想雇马车带她去离十里镇最近的蓬莱镇,最少也要三百钱。 可若是不雇马车,她一个女子在外行走,只怕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虽然她还怀里还有吴大奶奶的珠花,可那不是她的东西,她不想用。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欠任何人的情份了。 因为情份二字,最是难还。 “没关系!你还有手。”她给自己打着气。 “盘缠不够,挣就是了。” 她知道女子可做的活计本不多,而她又除了绣花什么都不会,想要挣钱肯定是难上加难。 但她再也不会轻易向生活低头。 …… 接下来的几日,十里镇人心惶惶。 尤其是七零八落的吴孝言被找回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猜测,吴孝言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死得这么惨。 吴家大奶奶也是真的说到做到,硬是把黄婆子关在柴房里,让黄家父子还钱赎人。 可爱财如命的黄家父子,非但没有还钱赎人的意思,父子两个还好吃好喝的过得无比舒坦。 直到这一刻,黄婆子突然就想起那个从小就听话乖巧的女儿了。 她想,如果女儿在家的话,肯定会想办法救她。 可她却像个草包一样,为那个没有一点良心的儿子把女儿卖了。 她……再也没有女儿了。 看着从门缝里照进来的清冷月光,黄婆子已经看到了自己年老后的凄惨样子。 或许,她甚至等不到年老,就会被自己的儿子送进活人死墓里,然后活活在坟里饿死。 “春兰。娘真的错了。” 这一次,黄婆子是真的哭了。哭那个从小受她苛待的女儿,哭将来的自己。 …… 就在十里镇流言蜚语满天飞的这些天里,林逃逃每日都聚精会神的正在花厅里给桃木剑篆刻符箓。 闲暇时间,她也会时不时打开神识,去满足那些上山许愿的人的愿望。 当然了,她为他们达成愿望的同时,也让那些人懂得了有得必有失的道理。 就好比有个男子曾到老银杏树下求意外之财。 这种小事,她自然手到擒来。 而这男子当天就因得罪了客人,被打成了重伤。 打人者为免沾上官司,便给了他些钱了事。 但他也因需要很长一段时日养伤,被人顶替了活计。 就问你意外不意外?财到手没有?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愿望得以实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上山虔诚供奉。 老银杏所需要的虔诚之力,也越来越来充盈。 只待老银杏成仙之日,她身体里的禁锢,肯定又会解开许多。 直到这日,一白日里就醉着酒的小老头跪到老银杏树下,许下的愿望竟是想要找到黄春兰。 她掐指一算,这才搞明白,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黄春兰的爹——黄家有。 唯独这人,林逃逃非但没有出手相助,反而让黄家有下山的时候滑了一跤摔断了腿。 于是,不过五日,黄家有就把黄婆子从吴家赎回来了。 至于原因,自然是黄家有腿脚不便,身为儿子的黄秋梁不仅没有在床前尽孝,甚至还买卖为由整日在外花天酒地。 这不,黄家有算是看明白这儿子指望不上,就立马想起了那任劳任怨的老太婆。 立马就拿钱还了吴家,把自家老婆子接了回来。 一见面,黄家有先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黄秋梁头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然后就提出要黄婆子尽心尽力的侍候他。 黄婆子嘴上应得好得很。谁也没想到,三日后,便把黄秋梁以不孝之名告去了官府。 不孝在这儿可是重罪。 且不需要罪证。只要身为父母的,到官府告上一嘴。这不孝的罪就铁板锭钉了。 黄秋梁被当众罚了鞭刑。 刑罚过后的黄秋梁一身的外伤,整个人跟个血人似的。 为了养伤,黄秋梁只能老老实实不出门呆在家中。 于是,越想越气的黄秋梁开始怂恿黄家有休妻。 为此还亲自买了个年轻女子送到自家父亲跟前。 身为男人的他,自然知道这十八岁的男人喜欢年轻女子,二十八岁、三十八岁、四十八岁、甚至六十八的男人,喜欢的也是年轻女子的劣根性。 当时黄家有看到那娇滴滴的女子时,心里痒痒得跟猫抓似的。 “秋梁,你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要让她晓得了,咱们家还能有安稳日子?”这些年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黄秋梁却道:“爹!以前儿子小,如今儿子都这岁数了,还不能为你撑腰不成?” 加之黄婆子知晓后,并没有闹腾。 于是,断了一条腿的黄家有,重返十八岁似的鲜活了几日。便经不起那女子每晚的耳旁风,就真的丢给了黄婆子一纸休书。 黄婆子没有吭声,不过一声冷笑,当日就备了车离开白眼狼父子俩。 然而,当黄秋梁伤好后去到自家铺子时,却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那里,自家铺子的牌匾换了,就连里面的伙计也是他不认识的。 进去问了才知道,这铺子早被他娘卖了! 合着,他娘自打从吴家回来那天,就算计上他们父子俩了。 第195章 你、你、你是真能干啊你! 火急火燎的黄秋梁连忙冲回家中。 见着父亲白日里闭着门,也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去就把房门拍得邦邦响。 里面一阵淅淅索索过后,黄家有才跛着脚衣衫不整的将门打开。 “爹你、这青天白日的,还有心情做那事!” 黄家有笑得一脸春风得意:“你不是去铺子里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提这事,黄秋梁就两手一拍大腿道:“咱家铺子早都被我娘卖掉了!我、我们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黄家几代人都是在铺子里做买卖的,其他的也没干过。黄秋梁自然是急得不行。 黄家有咚的一声瘫软在地上。 那铺子可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 谁曾想……那婆娘下手是真黑啊! “爹爹爹。”黄秋梁连忙将人扶起,进了屋,便将人扶坐在椅中。 “回来的路上,我都想过了。咱可不能坐吃等死。买卖还得做起来才行。不然,眼瞅着年底到了,要是缴不上人头税的话,那才叫麻烦。” 黄家有直点头:“对对对。做起来,先做起来。” “既然要做买卖,那咱就得先要寻个适合的铺子。我倒是看了几间合适的,这不就回来同爹商量,咱是买啊?还是租啊?” 黄秋梁没有放过老头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你问我?”黄家有瞬间跳起:“这些年铺子里挣的钱,不是你娘收着,就是你收着。这事自当是你拿主意啊!” “爹!这些年的钱,我可没落着。你看看你那里有多少,先拿出来把铺子张落起来吧。没有营生的生计可不行。” 黄家有来回打量黄秋梁。 之前他腿伤时,他这好大儿别说侍候他了,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得连家都不带落的。 他还能犯傻? 表情一换,就抱怨起来:“秋梁啊!你看看,能不能找谁先借着些?日后你挣了钱,再还回去。实在不行,咱给些利钱也成。” 而此时的黄秋梁压根就不信自家老头子,一文钱都没有。 因为小老太太被吴家扣着的时候,家里的银钱就都落到了小老头手里的。 后来小老太太拿休书走人,也是除了衣裳和陪嫁首饰,啥也没从小老头那里捞着。 可见以前挣的钱,还是在小老头手里的。 至于他不愿意拿出来这事……十有八九是对他的不信任。 想这么糊弄他,想得倒挺美! 拿捏他,不是随随便便嘛。 眼珠子一转,他便顺着话道:“爹啊!都怪你对我娘好得过了头,可她呢?简直不管咱的死活嘛!” “说这些有啥用?秋梁,你赶紧想想法子。”黄家有催促道。 只要他这好大儿在外面借来钱,把铺子张落起来就行了。 反正,他是他的父亲。他若敢不善待自己,就上官府告他去! 至于手里那些银钱,他可得留着,等他和小菊的孩子生下来,也能给娃置点家业。 他正想得出神,就听黄秋梁道:“爹说得是!您养儿子这么些年,是该儿子为这个家担起重担来的时候了。 只是……”黄秋梁故作为难道:“别人与我非亲非故的,也不可能凭白借钱给我。这样,咱先把宅子做保借钱。日后赚了钱,再给赎回来。” 为了让小老头相信,他忙拍着胸脯说:“爹放心,以后的账都由您管着,我绝不沾手。” 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家有自知搪塞不过去。 不过,若他真不沾手以后挣的钱,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以后还得指望着黄秋梁给他养老送终。 手里拽着营生,也不怕这小子屁股一撅六亲不认。 “秋梁啊!爹就剩这宅子了。日后铺子张罗起来,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整日在外花天酒地,不把心思放在买卖上啊!” 黄秋梁一听这话,就知道小老头这是同意了。 当即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的。 不一会儿,小老头就从里间把房契给了他。 “爹放心,我这就去办。免得耽搁了时日,好不容易看好的铺子,又被人先下了手。” 话还没说完,黄秋梁就拿着房契跑了。 黄家有心里落不着底,整个下午都六神无主的张望着。 然而从正午盼到傍晚,又从傍晚盼到深夜,又从深夜到黎明。 他也没能等到他的好大儿回来。 看着天边亮起的光,黄家有的心是彻底死了。 他怎么就忘了,黄秋梁不仅模样随他娘,就连性子也随了那个死老太婆。 这下好了,一个带走了他半生所得,一个又骗走了他所剩无几的家底。 气不过的黄家有,杵着拐就一大早出门寻人去了。 他养的玩意,能不知道什么秉性? 果不其然,便在楼子里把人找着了。 四目相对,黄家有二话不说,扬起手里拐,就往黄秋梁头上打去。 黄秋梁躲都不带躲的,一手接住挥来的拐,轻轻一甩,站都站不稳的黄家有,就被甩飞出去撞到墙上。 手里唯一的武器还落到了黄秋梁手里。 “老子就知道,你同你娘一样,不是个东西!” 黄秋染把拐一丢,笑道:“还有脸骂我不是东西?那你呢?我娘在你身边几十年,任劳任怨的侍候着。 到头来,还不是抵不过你身边的那个小妖精!别忘了,我是你的种。你有多了解我,我就有多了解你。” “你……”黄家有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以反驳。 黄秋梁吊儿郎当的拿起桌上的酒壶,将昨晚剩下的那点酒一饮而尽。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我娘,我才捞着那宅子。不然,我还得辛辛苦苦挣钱养你和那个小妖精不说,指不定日后还得养你俩地生的野种! 呵!等他们长大了,你们再把我一脚踢开,唱一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大戏?做梦去吧!” 被当面戳穿的黄家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黄秋梁把几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吧唧道:“你啊,有这功夫跟我闹。不如赶紧拿钱出来把营生做起来。 那每月二两的利息钱,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喔。” “你!你说什么?你真的在外借了钱?” “不然呢?就那小破宅子卖了能有几个钱!我又不傻,当然是以你的名义能借多少借多少呀。” 黄家有顿时只觉胸口一疼头晕目眩,自己的嗓子眼,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上不来气。 “你、你、你是真能干啊你!” 说着说着,他就觉得自己嘴角歪了…… 第196章 意料之外的收获 话音未落,黄家有就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人是楼子里的老鸨叫龟公扛去医馆的。 黄家有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还未过门的小菊侍在床前。 他欣慰的想要握住小菊的手,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不听话了。 他想抬手,手却不动。 他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病了吗?自己这病严重吗? 黄家有试图张嘴问话,结果大张着的嘴里,只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他就像成了哑巴似的! 这一刻,黄家有彻底慌了。 他满眼惊恐的看向小匊,好在小匊像是懂他的意思,说:“老爷放心,郎中说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好生养些时日,便能好转的。” 听到自己能好,黄家有才放下心来。 “啊呜呜唔唔啊……”黄家有努力想要表达。 他想让小菊放放心心的跟着他,侍候他。等他康复了,便会娶她过门。 “老爷放心,奴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只要老爷不撵奴家走,奴家就一定尽心尽力的侍候你。” 四目相对,感受到女子眼中的真诚,黄家有高兴坏了。 能遇到小匊这样的女子,定是他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修来的。 至于那个不孝子,等他口能言手能动,定要让那小子知道知道,不孝二字是能压死人的! 当天傍晚,医馆的郎中就让小匊把他接回了家。 小匊也是个会疼人的。 不仅给他擦了身子,还亲力亲为的为他熬药喂药。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这汤药喝在嘴里,似乎都不那么苦了。 “老爷,医馆的诊金和这幅药的钱,还是奴家拿自己的那点碎银付的。奴家如今囊中空空。您明儿的药,还没有着落呢。” 看着小匊说红了眼,黄家有感动得不行。 比起那糟老婆子,小匊简直就像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不仅主动同他共患难,还比那糟老婆子会疼人。 他努了嘴努嘴,眼珠子看向自己的枕头。 他想告诉小匊,他钱箱子的钥匙就在枕头里。 好在小匊冰雪聪明,不过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翻找到钥匙后,小匊激动的哭成了泪人儿。 嘴上不停道:“太好了!我还在想,实在不行,就是跪死在大公子面前,也要求大公子拿钱为你治病。” 黄家有使尽全力摇头,可动作却是轻晃脑袋。 如今他除了眼珠子能自由活动,全身上下,就没一个想怎么动就能怎么动的地儿。 他看向床尾那头,小匊立马翻找起来。 在他呜呜呜的示意声中,他藏在那的小木箱子,终于被拿了出来。 张小匊激动的手,颤抖的手,缓缓开启。 一颗颗小金豆豆出现在眼前时,张小匊甚至都差点忘了呼吸。 而此时的黄家有,却是一副得意神情。 这些年,挣的钱虽是那糟老婆子管着,可他总是能寻着些机会落着些银钱。 为了不被那老太婆发现,他便时不时的把银子拿去换成金豆子,藏在床底下。 这二十多年存下来的钱,多倒也不多,可说少也不算少的了。 起码给自己治病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他紧盯着小匊,等着她激动过后,对自己一表忠心。 “太好了!这么多金豆豆,真的太好了!”平复了些心情的张小匊,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老头笑道:“可算没有白费侍候你这么些日子。有了这些金豆子,我就能离开十里镇,去我想去的地方,过我想要的日子。谢谢你黄老爷,你就是我张小匊的大恩人。” 黄家有神情一滞,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心里不停重复: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小匊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当他清清楚楚看到张小匊拿起他的金豆豆往荷包里装时,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唔唔,唔,唔唔唔……”他拼尽全力想要伸手阻止张小匊无果,口水顺着张开的嘴角流满了枕头。 可他依旧拼了命的,想要唤醒张小匊对他的情感。 终于,张小匊终于被他的呼喊吸引。 他以情深似海的眸子,凝望着张小匊。他相信,张小匊的心里是有他的。 毕竟,自她来到他的身边,他便事事替她考虑,处处照顾于她。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张小匊满含厌恶的声音:“黄老爷,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你该不会觉着,我能爱上你吧?” 此刻的张小匊连眼神都是无比的嫌弃。 “我侍候你,不图你的钱?难不成我还图你那一嘴的屎臭味?又或者图你一身的骚味?更何况,你对尽心尽力侍候你几十年的糟糠之妻都能厌之弃之,我还能指望得上你? 这么说吧!你黄家有无情的一面,我是看得真真的。我可不想步了黄氏的后尘。更何况黄秋梁还让你兜了那么些债,我现在不走,难不成等你还不上那些钱了,再拿我去抵债?我又不傻!” 眼看着自己盒子里的金豆豆,尽数进了张小匊的荷包。黄家有气得面红耳赤,他拼尽所有的力气,想要伸手抢回自己的东西。 然而……刺啦一声,一股子恶臭顿时弥漫开来。 啪的一声脆响,黄家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死老头!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数来恶心我!”张小匊掩着口鼻转身冲出门,去了西厢房。 她打算在黄秋梁回来前,离开黄家,离开十里镇。随便哪里都好,她终于能过上期盼已久的安稳日子了。 至于黄家有是生是死,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此时屋里的黄家有,看着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房门,眼里没了光。 那是他最后的家底啊! 没了它们,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得怎样凄惨的下场。 莫名的,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黄氏进门时娇羞的模样。然后又是秋梁出生时,他们二人相拥抱着孩子的场景,以及春兰呱呱落地时的情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把女儿当作攀附权贵的楼梯;又把乖巧孝顺的儿子,养成了现在六亲不认的畜生。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没了……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想全心全意的爱她一辈子;他会好好教养秋梁,绝不让他染上恶习;他会把春兰视若珍宝,再风风光光把她嫁与她的良人。 那样,他就能像别人一样,与爱人携手白头,膝下儿孙满堂。 喉头一热,一口血从心头喷涌而来。 连翻身都做不到的黄家有,只能任由口中的血水呛进他的气道。 随着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越来越强,有那么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阿玉,一手抱着襁褓中的春兰,一手牵着小小的秋梁站在门口冲他笑。 与此同时的王家小院里。 修炼中的林逃逃,耳边碎裂声响起……禁锢,两条崎岖的裂纹正缓缓出现。 这……居然还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第197章 又惊又喜,好事将至 看着禁锢上蔓延开来的裂痕,林逃逃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谁的命运改变了? 喜的是:有了这些灵力,她就能摸到元婴初期的瓶颈了。稍加努力,突破元婴初期,进入元婴中期也是有可能的。 来不及细想,林逃逃就忙活开了。 正好用这些灵力再次淬炼身体,做好冲击元婴中期的准备。 要不然,就自己这又小又弱的脆皮身子,搞不好就是一个原地升天。 小心的引着灵力运行周天,每每从丹田而过,都会小心灌溉金丹里轮廓模糊的元婴。 而这时的王家小院里,可谓是一幅奇异之象。 空中似有无数金线飘荡,院中的那棵桂花树,更是闪着淡淡的莹绿之光。其上一片嫩绿的小叶片,正发出舒坦的哼哼声。 而角落窝棚里的小狐狸,眉间那抹红,好似腾腾生起的烈焰,正疯狂的吞噬着空中飘过的金线。 而那抹红的中央,好似有颗金色圆球正在形成。 嗒的一声,从院墙外传来。 好似细小的石子从高处落下发出的声响。 小狐狸微抬眼眸,一双狐狸眼好似会滴出血来的红宝石。 它缓缓起身,走出窝棚。 血红的双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别动,我去。”小树灵脱离枝丫,向着院墙飘去。 狐狸瞥了一眼院墙那边,鼻息间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冷哼。 腥红的舌头轻轻舔舐过犬牙,眼中的嗜血一闪而过。 折回窝棚,它再次蜷缩身子匍匐而卧。 与此同时的院墙之上,浑身闪着莹莹绿光的小树灵,正蹙着不存在的眉毛看着倒在院墙外的两个人影。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要不是主人心善设下结界,好歹得让你们尝尝成为花肥的感觉!”小树灵哼哼过后,看了眼狐狸的窝棚,这才回到桂花树的枝丫上。 卯时。 累了一宿的林逃逃,关上聚灵阵后,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她现在这具身体太脆弱了。 只不过是淬体,就累成了一滩泥。 …… “喂,醒醒。” 院墙下,一个黑影推搡着旁边的人。 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猛的坐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挠着头低声道:“咱又是倒在这墙下睡着了?” “可不嘛!大哥,要不咱回了吧!这都第十二回了,每回只要一爬墙,就跟被鬼勾了魂似的,倒头就不醒人世。也太邪乎了。” “你晓得个鸡毛!这院子里十有八九放着秦家的金银,这票只要搞到了手。咱可就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了!你不想?” “想、想是想,可有钱也要有命花啊!光爬墙就这么邪乎,谁知道里面会有啥啊?” “管他有啥!”说着,他转头看了眼还没有光亮的天边。 “今儿也是奇了。以往都得天亮了才醒得过来,今儿天还没亮就醒了。正好,趁着夜色,今儿怎么着,也得先进去探个虚实。老三翻墙。” 两人搭起人梯,不过三两下,就稳稳的进了王家小院。 二人缩在墙脚,探头探脑的打量四周。 “大哥,这院子未免也太安静了吧。” “你小子少疑神疑鬼的!来都来了,怎么着也不能空手而归!走!” 二人口型交流过后,靠着院墙蹑手蹑脚的向着最近的屋子摸去。 趴上窗户,轻轻一撬,一抹月光便从窗户缝隙洒落进去。 借着那点光亮,勉强能看清屋里的情形。 见屋里除了桌椅再无其他,二人便默契的转战下一间屋子。 王家小院本就不大,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摸到了中院。 吱…… 轻轻撬开一条缝隙,借着月光往里一片。 瞳孔瞬间一缩,眨眼的功夫,嘴角就咧到了耳朵根后头。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 “你预料的是啥样?” “你小子记性被狗吃了吗!好好看看里面,那些箱子绝对是秦家的,上手撬……”门字还没出口,他突然发现,刚才说话的声音,好像……不是老三的。 而且……自己后脖颈上,像是被头发轻扫的感觉是什么? 缓缓转头,对上的,是一双红得能滴出血来的狐狸眼睛。 狐狸!真的是狐狸! 狐狸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狐狸开口说话了! 惊恐一层一层的加剧,他的嘴,也缓缓的张大成o型。 正当他想尖叫出声的时候,狐狸突然瞬间变大,血盆大口向着他笼罩下来。 那人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整个人就消失在巨大的狐狸口中。 蓬松的毛发在月色发出银银之光。 身后一左一右的两条尾巴,正上上下下的晃动着。 “你……主人知道会生气的。”小树灵飘在狐狸面前。 小小的一片叶子,只有狐狸眼睛大小。 狐狸不以为然,咽下口中之物,身体变回原来大小。 “她要是知道了,我就把你也吃了。”狐狸昂着头,摇着尾巴回了自己的窝棚。 飘在空中的小树灵,打了个激灵,小手小脚都抓紧了。 它知道,狐妖没说笑。 只怕是早就有想要吃了它的想法了。 真当它是没大哥的灵?! “我是打不过你,但你别忘记了,我可以告状!” 转眼,小树灵向着后院飘去。 这个时辰,金蟾大哥应该是在后院的。 身后传来狐狸一声冷哼:“就那只癞蛤蟆?它连塞牙缝都不够!” …… 次日。 田桂兰背着自家宝贝外孙女,去井市买菜。 正巧路过黄家的时候,林逃逃便看见黄家摆起了灵堂。 阿婆好奇的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她便听到门口的几个婆子,窃窃私语道:“这黄老爷死得挺遭罪。听洗身穿衣的人说,是活活被自己呕出来的血呛死的。 说来也是怪了!前些日子,见他身边都跟着个模样还挺漂亮的女子。听闻是将要纳进门的姨娘。怎么会活活呛死呢?” “哎呦!你就不知道了。听说那女人把黄家有的金银都捞跑了。黄家有气死了,黄秋梁这会子连他爹尸身都不管了,正带着满城的找那个女人呢!” “活该!像黄家有这样不疼原配的男人,不得好下场就对了!也正好让这些臭男人们都好好看看。” 林逃逃头一歪,原来昨晚的两道裂纹,有一道是黄家有…… 第198章 不就是红线嘛!捆仙绳都得给他掰断喽! 井市。 田桂兰买好了菜,刚出井市的门,就看见前面转角处,一堆人正围着个缩在墙脚的小乞丐。 “何必在这卸包吃苦呢?不如跟了老子,老子养你啊!” “二瞎子,你他娘的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别人呢?” “哈哈哈哈,我看他啊,就是想白睡人家!” “男人睡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嘛!你们笑个锤子!” “也是。瞧着模样还错,就是这身段嘛,差了点。”说话的男人,拿手在胸前比了比。 滑稽的动作,引得男人们哈哈大笑。 而那个缩在墙脚的乞儿,却是捂着着胸口,把头抵在膝盖上。 以乌龟的姿态,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田桂兰看不下去了。 提着菜篮子就走了过去。 “一大群大老爷们,对个小女娃说这些,你们心里过得去吗!” 林逃逃眉头高挑。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阿婆就跟这些个男人面对面杠上了。 “我们和她的事,关你这老婆子啥事?” “就是!这是她自找的!” “没错,一个女人,扮作男人抢我们的饭碗。不整她整谁?” “呸!”田桂兰一口啐在几个男人前面。 “女人抢你们饭碗?说出来也不怕丢人!” “你……老太婆!我劝你少管闲事!” “这闲事我管定了!”田桂兰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大娘,你怕不是吃撑了没事干吧!你同她啥关系啊?跑来给她出头?” 田桂兰冷哼:“啥关系没有!就是见不过你们这么多大老爷们,为难这么个小女娃!你们家中是没有姐妹还是没有女儿?对一个这么小的闺女,说那些话,你们还要脸吗?” “你、你这老太婆!信不信我揍你!” 几人脸色一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抡拳头动手的意思。 田桂兰丝毫没有退缩,把手里的提篮一放,就开始解系在腰间的背带。 “揍我?行行行,你们既然脸都不要了,我这个老太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剑拔弩张之际,林逃逃连要使的咒法都想好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对面的男人们纷纷转身,阿婆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去。 “哟!六爷今儿也在啊?” 随着一群人,你一声我一声的叫了一圈六爷。 林逃逃歪头看清对面的人,正要掐手决的小手手,随即放下。 巧了不是!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阿公救过的陈小六。 “婶!您咋来了?”陈小六推开挡在面前的男人,走了过来。 田桂兰尴尬道:“过来买点东西。这不,就见着他们一群大老爷儿们,正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娃。我看不过去,多说了几句。他们一个个的,刚才还说想揍我来的。” “揍你?”陈小六转头打量身后一群男人。 男人们这时候哪里还有刚才的怒意。 光凭六爷刚才那声“婶”,他们就知道,今儿这是惹着不该惹的人了。 “不、不是这样的。六爷。”其中一个慌慌张张开口:“是她,女扮男装抢我们的活。” “就是!扛包的规矩,两包一文钱。她倒好,不要钱,只要人家给口吃的就行。都像她那样,以后我们还……” 话还没说完,陈小六就挥手打断:“行了。她若不是饿得慌了,何至于这般!” 陈小六这么一说,男人们便连连道“是。” 都不待陈小六开口打发他们,男人们很懂事的就离开了。 阿婆和陈小六寒暄了一阵,又了好一会儿阿公的身体状况后,道:“婶也别生他们的气。他们都是井市里扛包的。 平日也就挣个辛苦钱。行有行归嘛!若是乱了套,大伙的日子都不好过。我替他们给婶子道歉,也给这位姑娘道歉。” 阿婆也没揪着不放,说了好一会儿话后,陈小六就先走了。 阿婆这才上前将那女子扶起。 当她们看清此女的模样时,同时瞪大了眼睛。 “黄春兰!” 田桂兰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又从家里跑出来了?你这丫头啊,你爹他……哎呀!赶紧回去看看吧。” “我不回去!”哭花了脸的黄春兰倔强的甩开手:“我知道他死了。但他只是黄秋梁的爹,不是我的爹!” 田桂兰一脸心疼。 “你的事,我们也听三狼说过。要说,摊上那样的爹娘,你也真是够倒霉的。” 话音一落,黄春兰就哭成了泪人。 “我、我可以的。我可以靠自己活下去的。” “原本是可以的。只是……我被抢了。卖簪子的钱和那枝珠花,都被人抢了。我还刺伤了那个抢她的人。 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抢成男人的样子,跑来井市混口吃的。我也是真的饿急了,才会不要钱,只要一口吃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到最后,黄春兰已经哽咽得出不了声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靠自己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现实比她想的残酷多了。 田桂兰心疼得不行。 一边揪着袖子给人抹泪,一边问:“饿了吧?同我回家吃口饭去。” 黄春兰瞳孔一缩。 “可、可以吗?” 【不可以!】林逃逃急得在心里直跳脚。 【阿婆!不能带她回家去!她要是嫁给了三舅舅,三舅舅可就倒了大霉了!】 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神情一顿。 她不敢相信的打量着眼前的黄春兰。 意思……这很可能是她将来的儿媳妇? 看得失神间,就又听到桃桃的心声道【她爹是死了,可她还有个难缠的娘,和一个好赌如命的哥哥。绝不能让她嫁给三舅舅!不就是月老的红线嘛!捆仙绳都得给他掰断喽!我三舅舅那么好的人,配得上更好的女子!】 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就像被一盆凉心浇了似的。 从头到脚,那叫一个透心凉。 逃逃说得没错!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 嫁错也好,娶错也罢。稍不留神,就真的把一辈子给毁了。 她的金枝,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初要不是嫁给林文海,也不至于遭那些罪,连带着让孩子们一起吃了那些年的苦。 逃逃说得没错,不能让三狼重蹈金枝的覆辙。 第199章 还得是阿婆啊 田桂兰虽然也心疼,可人都是自私的。 逃逃既然说不能让她同三狼见面,那她就不能把人往家里带。 “二姑娘,如今你可有落脚的住处?” 黄春兰摇头。 “那你这些天……都怎么过的啊?” 黄春兰一脸痛苦的咬着唇,从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将她卖给吴家陪葬那天说起。 “其实一开始,一切都和我想的一样。找着活,努力做,然后存够盘缠,离开十里镇,去他们永远找不到我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可是……可自打那晚,我被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两个男人尾随,然后被抢了身上所有的财物后,他们甚至还对我动手动脚。 慌乱中,我刺伤了其中一人后得以逃脱。没想到,他们第二天,便带着一群人四处找我。 我吓坏了,只好将自己的衣裳换了这身男装,躲避他们。饿急了,才会到井市讨口吃的。” 说到最后,黄春兰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田桂兰满腹心疼的握搂了搂她的肩。 “真没想到,你离开我家那日之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摊上那样的爹娘,也真是苦了你了。 离开这里也好,省得他们以后想起你,再打你的主意。走,同我回去拿钱,趁着天色还早,还可以雇个车走。” “婶……您、愿意帮我?”黄春兰不敢相信的问出口。 田桂兰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拉着人加快了步伐:“我也是有女儿的人。” 【还得是阿婆啊!顺水推舟就把问题解决了。】林逃逃不由的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心声的田桂兰,心里乐开了花。 自家宝贝孙女表扬她了呢!换谁,谁不开心啊! 到了家门口,黄春兰不自觉的放慢脚步,扯着袖子抹着脸上的污垢。 “没事。家里也没人。走,随我进去。一会儿我再给你包上点吃的,你在路上吃。”田桂兰将人拉进了门。 三狼今天出去找活去了,这个时候肯定是不在家的。 也就不必担心他们二人见面节外生枝。 入了中院,田桂兰便把背上的林逃逃放下来,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林逃逃也没闲,拽了拽黄春兰的衣角,示意她蹲下来。 黄春兰倒是听话,立马蹲下来看着她。 林逃逃细观面相后道:“姐姐,要去南边喔。” 从面上看,黄春兰去到南边,就会很好的机遇。 而且十里镇属北边,她去了南边,能再同三舅舅相遇的可能性,几乎就没有了。 回过神来的黄春兰正欲开口时,阿婆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这些你拿着路上吃。葫芦里也装满了水,路上渴了喝。”阿婆把提篮递到黄春兰手里,又转身进了堂屋。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拿着只荷包出来,拍在黄春兰手里。 “大娘……”黄春兰声音哽咽,泪珠子掉个不停,就要下跪。 田桂兰忙把人扶稳:“趁着天色还不算晚,赶紧走吧。再耽搁,今晚怕是就没车愿意出城了。” 说着,便将人送到了门口。 黄春兰走离开前,固执的向陈婆行了大礼。 望着远去的背影,门口的一老一少,同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颗悬着的心,可算是稳稳落了地。 转身关门,林逃逃就甩着小手,蹦蹦跶跶的往院里跑去。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比如,给娘和舅舅们的屋里,摆摆阵法,助助运。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林逃逃除了吃饭的时间,其余时候都忙得脚不沾地。 小半月后,王金枝满面红光的回来。 一进院,第一件事,就是先抱抱自己的宝贝闺女。 不知从何时起,林逃逃也习惯了。 无论再忙,到了点,她总会放下手里的事,去院里等着阿娘。 上一辈子,她连自己母亲的怀抱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这辈子,她对这个温暖的怀抱,尤其的珍惜和眷念。 “瞧你这高兴样,是遇着啥好事了?”田桂兰笑道。 王金枝笑得更开心了。 “娘,徐掌柜让我做绣房的管事了。” “哎呦!”田桂兰两手一拍,瞬间就把眼睛都笑没了。 手上的活一丢,就往后院跑去。 “老头子!咱家金枝做管事了呢!” 正在后院收拾马粪的王江河,听到消息,高兴得两脚一跳。 这落下来的时候,那条跛了的腿没有撑住,整个人便直接倒在的马粪堆里。 要是以往,他一边起身一边骂。 可今儿摔下去,他那嘴角都是咧着的。 一见面,王田氏也不顾他身上的马粪,就抱了上来。 两个加一起快百来岁的人,就像小孩子似的,抱在一起又笑又叫的转着圈圈。 当晚,王田氏一高兴,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我都不敢想,咱们一家如今能过上这般好的日子。”田桂兰笑着笑着,眼就红了。 想当初,他们还住在王家洼那摇摇欲坠的小院里。 眼前的场景,就像做梦一样。 王金枝揪着袖子替小老太太抹了抹眼角的泪。 “娘。以前是我拖累了这个家。以后,我会努力挣钱给你和爹养老的。” “幺妹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就算是以前,我们没觉得受了你的拖累,爹娘就更不会这样觉得。无论啥时候,我们都是一家人,都不会丢着你不管。”王二熊还像小时候一样,大手往王金枝头一按,揉了又揉。 王三狼打趣道:“咱们做哥哥的,可不能被幺妹甩在后头!以后也要努力挣钱才行啊!” “嗯。我们努力,你挣钱。”王七鹰笑道。 “七弟,你这话可说得不好听了。”王三狼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王六彪酸唧唧道:“老七哪里说错了?我们每天做得汗流浃背,三哥你呢?每天往楼子里一坐,就能挣钱了。” “这……我也觉着挺纳闷的。”王三狼红着脸把话头一转:“我觉着吧,这功劳该属逃逃对是。 自打她落了地,咱家这日子,过得那是一天比一天好。” 唰的一下,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林逃逃连忙回以清澈的眼神,生怕被看出他们看出点什么来。 这才哪到哪儿! 就她在家里摆下的阵法,舅舅们的大运还在后头呢! 第200章 要玩?好! 次日天不亮,王家的门就被敲响。 王江河忙杵着拐去开门。 “这……”他不由的打量起门口停着的马车。 那轿厢上,打着徐字旗。 转眼,又打量起门前的马夫来。 “大叔,我是来接王管事的。” “这车……是来接我们家金枝的?”王江河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见马夫点头,王江河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 “我、我、我去叫她。”往回走的路上,王江河高兴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王田氏一听自家闺女还有马车来接,好奇的跟了出来。 王金枝牵着林初一和林十五走在前头。 一出门,那马夫就笑得跟朵花似的,转身就把马凳摆好。 王金枝道了谢,先把两个小子扶上了车。 “陆大哥,还麻烦你路过私塾的时候,稍等我把他们送进去。” “不麻烦,不麻烦。” 二人相视笑过,王金枝才提着裙子上了马车。 那马夫上车后,还贴心的嘱咐他们坐好,马车才缓缓起步。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的让王田氏挑高了眉。 目送马车离开,王田氏才开口:“老头子,我咋看那马夫看咱家金枝的眼神不对劲啊?” “你啊!就喜欢疑神疑鬼。”其实王江河心里也跟打鼓似的。 王田氏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便将院门关上了。 于是林逃逃像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生闷气的二老。 为了维持自己说话不利索的形象。 她只好背着他们,把癞疙宝喊来问。 以往这小子就话多,今儿一听她问话,开口那叫一个夸张。 “主人你是不知道!早上有马车来接你娘,那马车可气派了!比你大舅舅还高的大马,油光水亮的! 还有那车架子……” 于是乎,几乎一炷香的功夫,她都在听癞疙宝在形容那架马车。 那夸张的表情、语气和形容词。 她都以为她娘是被龙辇接走的了。 终于……她忍不住了。 “重点。” 癞疙宝面色一变,立马道:“阿婆觉着他们眉来眼去……” “眉来……眼去?” 癞疙宝点头,又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场景来。 只不过,它嘴里描述的场景,俨然成了夫妻俩的撒狗粮现场。 林逃逃听得头疼的同时,倒是想起了那日观阿娘面相,察觉阿娘奸门有所动之相。 难不成……会是这个马夫? 就为这个,林逃逃这天提前就在自家门前等着了。 阿婆和三哥不放心她一人在外面,便一个坐在门槛上,一个坐在她身边陪她。 就在她搂着膝盖坐在门口的时候,不远处一群小娃,正对她指指点点。 不一会儿,就有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走到她面前。 黝黑的皮肤,大气的五官,比同龄娃娃魁梧的身型,给人一种健康阳光的感觉。 “小妹妹,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她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个小娃的。 可坐在身后的阿婆突然说:“秋收,逃逃,同他们玩会儿去啊。” 见他们不动,阿婆还过来拉起他们,推到男娃面前。 “可不能跑远了。”阿婆笑呵呵道。 她正想开口,手突然被人牵起。 “大娘放心,我叫伍思年,就住在隔壁。我带着妹妹玩,一会儿送妹妹回来。”伍思年一副贴心大哥哥的样子,一手牵她,一手牵她三哥。 王田氏开心得直点头。 她觉着,小娃就是要多同小娃玩。 尤其是逃逃,肯定是没人玩,在家里憋坏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整天同院里的桂花树和那只癞蛤蟆说话。 这要是让外人看了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家宝贝逃逃呢! 还有秋收也是,成天在家,要么围着鸭子狐狸打转,要么忙活喂后院的老马。话都说得没有以前多了。 这边,被牵过来的林逃逃和林秋收,被一群年纪大小不一的娃娃们围着,带进了转角的一处院子。 这会儿子,七八个小娃正围着打量他们。 林逃逃想起原书里,林秋收在老林家的时候,几乎就没出过门。 后来去到王家洼,更是没有同村里的小娃在一起玩耍过。 可以说,林秋收从出生到现在的玩伴,有且仅有林初一和林十五。 此刻面对这么多面生的小娃,林秋收紧张得把她的手都捏得微微疼了。 “他们就是那家的小孩呀?看着……”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娃,围着他们兄妹转了几圈,评头论足说:“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嘻嘻嘻,蛋蛋说得没错,他们两看起来呆呆的。”一个小女娃捂着嘴笑,另外几个没说话的,也跟着在那笑个不停。 期间,几个小娃还当着他们的面咬耳朵。 看他们笑得更大声的样子,十有八九没说他们啥好话。 “逃逃。”三哥突然在她耳边小声说:“他们不好,我们回家吧。” “呵呵呵,他居然躲他妹妹后面,肯定是个胆小鬼。”一个小娃指着林秋收哈哈大笑,其他小孩也跟着嘲笑起来。 有几个讨厌的,更是大叫着:“胆小鬼,胆小鬼。” 本来就吓坏了的林秋收,这会儿子眼眶都红了。 林逃逃转头看向旁边的伍思年,那小子却像没看见似的,压根没有过来制止他们的意思。 眉尾微动,她忍不住了。 “玩什么?” 她一出声,那几个小娃就笑不出来了。 几人的目光,也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面无表情的凝视回去,几人又当着他们的面咬耳朵了。 开什么玩笑! 她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还能被几个穿着屁帘的小屁孩欺负了去?丢不起这个脸! 半晌,之前说她三哥胆小鬼的小女娃站出来道:“来捉迷藏吧。” “好呀!”其余几人附和:“那惩罚是什么?”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捉迷藏的惩罚不就是当鬼,然后去找其他人吗? 那小女娃嗯了半天,冒出来一句:“第一个被找到的,要学小狗爬,还要汪汪叫。”说完,又转向他们道:“你们不会不敢来吧?” 林逃逃嘴角一扬:“好”。 几个欠收拾的小屁孩,要玩,好。 第201章 不就是哭嘛?谁不会似的! “那……这次就由你们兄妹来找我们。”之前那个嘲笑三哥的小女娃说。 除了伍思年,其余几个小娃都附和着。 三哥牵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林逃逃知道,他这是又紧张起来了。 转头握着他的手,她笑得甜甜的说:“玩一下嘛。” 心里却道【三哥别怕,今天我势必让他们有一个完整的童年。我林逃逃啥都好,就是有点护短!敢欺负我哥哥,哼!】 林秋收神情一滞,刚才的声音……和妹妹的声音一模一样,而且、而且还叫了三哥,那不是叫他吗?。 可是……那声音吐字好清晰。而且妹妹刚才明明没有张嘴的!那是谁在说话呢? 难道说……她听到的,是妹妹心里的声音? “好。”林秋收虽有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坚持了下来。 大哥和二哥不在家,他就要担负起陪伴和照顾妹妹的责任来。 我是哥哥。 我是哥哥。 林秋收在心里重复着,挺直了脊梁。 “好!我来数数。” 林秋收突然的开口,让一圈小娃们,惊得瞪圆了眼睛。 他们相看一眼,似在用眼神交流。 不待他们再开口,林秋收就转身数起数来:“一、二、三、四……”林逃逃也赶忙背过身去。 她就听到背后脚步声渐远,看样子,小屁孩们是在找寻躲藏的地方。 数到二十,林秋收牵着她转身回去。 目光所及,已经没了人影。 听到林秋收沉重急促的呼吸声,林逃逃知道,他这是又紧张了。 “我们找。”她拉着林秋收走动起来,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们会藏在哪里呢?”林秋收自言自语的拉着往前走。一会儿看看树后,一会儿看看墙角。 随着注意力的分散,她发现三哥的呼吸声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那……捕猎开始喽! 掐指一算,林逃逃扬起了一边嘴角,先找谁呢? 儆猴当然要先杀鸡了。 那……就从那个语言霸凌他们兄妹的小女娃开始吧!毕竟,第一个被找到的要学小狗。 东南方,生木相。 她拉着林秋收向着东南方跑去,最后停在了院子角落里的一只大水缸前。 林秋收围着水缸转了一圈,然后趴在地上,把旁边屋子底下都看了,失望道:“没有。那会藏到哪里去了?” 要知道,在家里玩躲猫猫的时候,他最喜欢藏的就是屋子底下。 林逃逃扬着一边嘴角,看着水缸。 估计里面的人,在听到她三哥挫败的声音,这会儿子捂着嘴乐疯了吧。 当当当。 她敲了敲水缸,用好奇的声音道:“它好大。” 林秋收瞬间来了精神,松开她的手,上了旁边的台阶,扒着水缸往里探头…… “找到了!找到你了喔!” 缩在水缸里的小女娃,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直直的望着林秋收。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兄妹两个,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她的? “好了。我们要去找下一个人了。”林秋收瞬间信心倍增。 此时的林逃逃,脑中海现出一个小男孩的模样,手指飞快掐动。 东南方,生火相。 她握住林秋收的手,就往东南方跑去。 最后停在了厨房前。 林秋收一脸关心的说:“逃逃,你是饿了吗?要是肚肚饿了,咱就回家去吃饭饭。这里是人家厨房,不好进去的。万一人家丢了啥,会说是咱偷吃的。” 阿娘教导过他们,别人家不能去的三个地方之一,就是厨房。 因为穷人家,就数吃的最精贵。 林逃逃长叹一声,在心里吐槽道【三哥啊三哥,人一旦太讲规则,就注定会被不讲规则的人欺负!】 她拉着人就进了厨房。 这家厨房本就不大,厨房空得连菜架子都没有。 除了角落里的一堆柴火,就只有石台上的一些瓶瓶罐罐。 他弯腰看了下石台下面,空的没人。 “好高呀。”林逃逃指着那堆靠墙摆的柴火。 直起身来的林秋收,习惯性的顺着自家妹妹指的方向看去,然后…… “找到了!”他惊呼。 谁能想到,那小男娃,居然躲在厨房的房梁上! 看样子,定是借着那靠墙的柴火堆爬上去的。 趴在房梁上的小男娃,那脸是白了红,红了白。 林逃逃没多逗留,拉着林秋收就出去了。 之后的人,那找得一个比一个轻松。 也就半炷香的功夫,人就都找出来了。 一群面色不同程度难看的小娃,围成一圈。 他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躲藏的地方。 “我都爬上房梁了,还被他们找到!” “你那种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算什么,我都躲草垛里了,他们还能找到我!” 而那个提出要学狗叫学狗爬的小女娃,更是提高嗓音道:“我都躲进水缸里了还被找到。这也太奇怪了! 肯定是他们耍赖了!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把我们找到?”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对!肯定是他们耍赖了。” “……” 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不服声响起,林逃逃反而笑了。 她走过去:“癞皮狗。羞羞。”她拿手往脸上划。 “你……”几人当即红了脸。 看样子,是都生气了。 那小女娃更是伸就向她推来。 微微侧身,脚下一抬。那小女娃失去重心的同时,又被绊了那么一下。整个人就向前扑了下去。 不偏不倚的,标准的狗吃屎。 这可是沙石地。 这么扑下去,就算脸不花,嵌了石子的手掌也能疼死她。 果不其然,小女娃爬起来,跪在地上,看着自己嵌了石子的手,就要哭出声。 林逃逃眉头一挑,屁股一撅坐到了地上。 “哇!姐姐推人。痛痛,屁股痛痛。” 不就是哭嘛?谁不会似的! 那小女娃,先是一愣,而后委屈的哭得比她大声多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妇人就冲了过来。 看了她一眼后,转手就把那小女娃抱了起来。 “囝囝怎么了?怎么哭了?” 小女娃摊着手给那妇人看。 “娘,好疼。” 妇人当即怒了,质问道:“你们谁推我家囝囝了?” 众人目光向她看来。 “看我们做什么?明明就是她推我家阿妹才摔倒的!” 林秋收小小的身子,将她护在身后。 第202章 在窝囊和生气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林逃逃微微失神。 上辈子,这样挡在她面前的人屈指可数。 可这辈子,她的阿娘、阿婆、阿公和舅舅们,都义无反顾将她护在身后。 此刻,就连三哥,都坚定的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护她周全。 眼角一酸,视线随之模糊。 失神间,那妇人一转头,怒目圆睁。 “她推你妹妹?那她能摔成这样?我看,是你推她还差不多!”妇人一把揪了过来,拽着林秋收的肩头,扯来扯去。 “你谁家的娃?去叫你家大人来!我家囝囝伤得这么重,得叫你家赔钱!” 林秋心小小的身子,就像一片风浪中的小树叶,摇来晃去的。好几次,险将要摔倒。 她起身向那妇人扑上去。 然后……抱住了妇人的腿。 没办法。身高受限。 可她林逃逃上辈子就不是善茬,这辈子更不可能是善茬。 瞅准那妇人的腰上的一截绳头……轻轻这么一扯。 “啊!”妇人尖叫着松开拽着林秋收的手,慌忙把掉到脚踝的裤衩子给兜了上去。 这里的东西吧,啥都不方便。唯独这只用一条绳子系着的裤衩子,简直不要太方便。 气急了眼的妇人向她瞪来。 “哇啊!”林逃逃立马哭得更大声了,嘴里还直喊:“怕怕。” 至于手嘛,自然是牵着自家傻愣愣的三哥【等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 也不知是不是林秋收感应到了她的想法,反正他们两是同时转身往外跑的。 一出院门,他们就撞进了一个怀抱里。 “怎么了?是逃逃在哭吗?出啥事了?” “阿婆。”林逃逃搂着人哭得更大声了:“怕怕,凶凶,疼。”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脸上没眼泪,索性直接把脸匐在阿婆颈窝处。 王田氏顿时慌了,一手牵着林秋心,一手搂着小团子,关切追问:“别哭别哭,先给阿婆说,出啥事了?” “我就说嘛!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崽打地洞。能干出这事的,指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种!”妇人的声音响起。 王田氏一愣,寻声看去。 这妇人她认识。 之前给吴氏的男人办丧事的时候,在吴氏家见过。 “董良家的,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家娃咋了?我家咋了?”王田氏把两小只往身后一放,就开始撸袖子。 “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了,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娃是自家闺女生的,是她亲手带的,秉性如何她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信任,他们绝对担得起。 再说了,就算是娃不小心做错了事,一个大人也不该一开口就骂得这么难听。 “咋了?”董良家的把怀里小女娃那布满小石子、满是划伤的手一摊:“看见了吧?你孙儿推的!赶紧带我家囝囝去医馆!不然……我今儿和你拼了!” 王田氏转头。 林秋收摇头:“是她推倒妹妹,自己还没站稳才摔伤的。” “呸!才多大小娃,就学会信口雌黄了!我家囝囝要真动手推她,还能自己摔成这样?”董良家的扯着嗓子唾沫横飞。 林秋收哭红了眼:“本来就是!他们都看到的!逃逃摔得可重了。阿婆,是我没照顾好妹妹,呜呜呜。” 一想到刚才的情形,他心里就愧疚得很。 感受到阿婆投来关心的目光,林逃逃再次干打雷不下雨。 那边的小女娃,这时候也哭得更大声了,还一声声喊疼。 北大巷子本就不大,两个娃这么扯着嗓子一哭,便把左邻右舍的人都哭来了。 尤其是那些娃家里的人,这会儿子也都围了上来。 见着与自家娃没啥关系,拉着自家娃就想走。 董良家的忙把人拦住:“你们不能走!当着大伙的面,你们实话实说,是不是他家孙儿伤的我家囝囝?” 对上面目狰狞的董良家的,几个娃被吓得直往自家大人身后躲。 他们家大人也是一脸为难的不敢作声。 董良家的气坏了,一把将伍思年扯了过来。 “思年,你年纪最大,平日也是你带着囝囝玩的。你来说!” 林逃逃嘴上哼着,从田桂兰身后探头出去。 巧了嘛,这不是? 伍思年身旁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她打了一道真言咒的柯婆子。 此时的柯婆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双脚直跺。那嘴却是咬得格外的紧。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伍思年身上。 林逃逃嘴角微扬,强压下笑意后,轻轻唤了声:“资年哥哥。” 伍思年看过来。 柯婆子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那一刻,不出所料的,她在柯婆子眼中看到了震惊、恐惧、慌乱和手足无措。 躲回田桂兰身后的林逃逃,在众人看不到地方,扬起了抑制不住的嘴角。 相信这么长的时间过来,柯氏应该已经悟出了其中的道道。 不出所料的,下一刻就听到柯婆子厉声道:“思年!说实话!” 简短,明了。 林逃逃点头。这不挺好的嘛!知道说实话的重要性了呢! 就在众人的目光又回伍思年身上时,董良家的气呼呼道:“思年,你别怕。是啥就说啥!婶子相信你不会冤枉我家囝囝。” 伍思年正要开口,柯氏忙又嘱咐:“实话!敢撒谎,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下一秒,就听伍思年说:“是囝囝推了她,没站稳摔的。”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尤其是刚才还一口一个相信伍思年的董良家的。 这会儿子,就跟吞了苍蝇似的,别提脸色有多难看。 “你可听清他说的话了?是你闺女推了我家逃逃!还有脸找我家麻烦?我告诉你,我家逃逃摔得这么严重,你得同我一起去医馆!” “我……”董良家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伍思年没讲真话。 可这话要说出来,那不等于自己抽自己大嘴巴子嘛。 于是卡在喉咙里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强压下笑意的林逃逃,适时的哭声如雷。 王田氏转身把人往怀里一抱,另一只手,牵起林秋收。 “走!你要是敢赖账,回头我就领着我七个儿子,上你家算账去!到时候,可就不是诊金这么简单了!” 董良家的脸色难看极了。 两个腮帮子鼓了又扁,扁了又鼓。 看得出来,她在窝囊和生气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 第203章 被家人护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哎呦!真没看出来呢。董囝囝才多大点娃啊?就学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了。” “不能吧。那娃平日里,见谁都笑眯眯的,嘴又甜。我还挺喜欢她的呢。” “要不怎么说她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呢?” “这滴滴点大的娃,哪里会这些。我看啊,定是平日里学她娘学来的吧。” “我觉着也是。” “……” 议论声四起,周遭皆是指指点点。 董良家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一把将抱着她脚的小女娃给拽到面前,上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好啊你!学什么不好?偏学别人说谎!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整日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玩,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什么样了!” 好家伙,几句话就把屎盆子扣到了别人头上,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 话音未落,董良家的一把揪着董囝囝,接连就是十几个二踢脚。 董囝囝被踢得两脚腾空,小小的身子,就像海上的浮萍似的。 “唔哇~”董囝囝嚎啕大哭的声音,估计北大巷子外面都能听到了。 被董良家的内涵到的柯婆子,脸拉得老长了。 指着董良家的就骂道:“上梁不下梁歪的道理,你不懂吗?往我孙儿身上泼什么脏水!” “还有你!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同她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柯婆子扯着伍思年就挤出了人群。 另外那几家也不是吃素的。 “我说你最近怎么学会说扯谎了呢!合着,都是跟她学的吧!”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你平日跟谁玩不好?偏要同她那种谎话连篇的在一起玩!” 几家大人话是冲自家娃说的,可话里的意思,都是针对董家的。 董良家的虽装作没听见,可脚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就加大了几分。 下一刻,董囝囝直接就被踢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 “好了好了,囝囝才多大啊,你这么打,还不得把人打死喽?”有人劝道。 差点气炸的董良家的,上去一把揪着董囝囝的头发,跟拖死狗似的,无视董囝囝的哭喊和求饶,直接把人拖回家去了。 砰的一声将院门甩上,那土墙上的灰都被震了一地。 主角退场,众人便也散了。 王田氏没有善罢甘休,扯着嗓子,冲董家的院子喊:“别以为把门一关,这事就过去了!我家逃逃真要伤到哪了,我老婆子定要和你拼命!” 将要散开的众人,都被王田氏的虎劲吓到了。 一个个避而不及的逃开。 尤其是那几个娃的家里人,跑得那叫一个麻溜。 仿佛害怕王田氏把这笔账算到他们头上似的。 这边,吼完话的王田氏,转身抱起脚边的宝贝孙女,泪就落了下来:“走,阿婆带你去医馆瞧瞧。” 反应过来的林逃逃,连忙出声安抚:“婆,没事。不疼。” 她自己往地上坐的,怎么可能会疼嘛。 “妹妹真的太善良了。”林秋收带着哭腔,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好妹妹,让妹妹受伤了。” “秋收,这事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棒了。”王田氏牵起他的手,轻声安慰。 医馆里,林逃逃涨红着脸,埋头缩在王田氏怀里。 早知道阿婆这么固执,她就不会一屁股坐地上了。 这下好了,她的屁股被强制曝光了。 “七啊,逃逃真没事?你可看仔细了,别是伤了骨头啥的,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王田氏担忧道。 “娘啊!别人或许不仔细,我可是逃逃的七舅,我还能不仔细?逃逃是真没事,倒是秋收肩上的淤青,指定钻心的疼。” “我、我不疼。真的,秋收一点都不疼。”林秋收牙关紧咬,眼里盛满了泪,又倔强的不让泪落下来。 就在王七鹰给林秋收轻轻上药的时候,林逃逃眼眶温热。 明明是家里最胆小的人,却丝毫没有退缩的用自己小小的身体保护了她。 她觉得胸口滚烫,心跳加速。 原来被家人捧在心头上宠着护着,是这样的感觉。 王七鹰轻轻的把衣裳给他穿好,声音都带着心疼:“痛不能舅舅还能不知道?记住了,这两天可不能压到这边肩头。” 林秋收瘪着嘴点头。疼是真疼,可是能保护妹妹的快乐,也是真的快乐。这份快乐,远远超过了肩头上的痛。 旁边的王田氏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齿道:“这事,我和董家没完!” 于她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孙子孙女都是她的心头宝。她有多爱逃逃,就有多爱秋收。 她的宝贝孙儿受了欺负,她这个做外婆的,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此时的王七鹰,也是阴沉着一张脸。 给外甥收拾妥当,便去后宅告假,然后抱起林秋收,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进了北大巷子,他们路过董家门前。 王七鹰眼里迸出火光的瞪了那紧闭的院门一眼。 便抱着林秋收往自家大门方向走去。 还没到门前,王江河为首的一大家子人就都围上来,异口同声道:“逃逃咋样了?” 王金枝红着眼,把林逃逃抱了过去。 “逃?给娘说说哪里疼?” 林逃逃指了指自己胸口:“心疼。三哥伤了,心疼。” 此话一出,一家人脸色更不好了。 尤其是几个舅舅,脸拉得老长老长。 王七鹰把话接了过来,把两个娃的情况说了出来。 “咋会伤这么重?”王田氏一只手拉开衣裳,入眼的淤青,直接让众人倒抽了一口气。 舅舅们突然围上来,把他们娘母三个和阿公阿婆推进了院子。 然后黑着脸就往董家院子那边去了。 “金枝,你好生在家看好娃。”田桂兰转身追了出去。 王金枝哪里放心,一抱一牵的带着两个小的,也急急往那边赶。 杵着拐的王江河又哪里坐得住,费劲的迈出门槛也追了上去。 董家离王家本就不远,转个角的事。 到了跟前,王三狼率先上去叫门。 可董家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就像是家里没人似的,任由他们怎么拍,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 “你们不出来,那就只好我们进去了。”脾气一向暴躁的王四豹,抬脚就踹了上去。 砰的一声,那本就不怎么牢固的院门,连带着门框,一整个往里倒去。 尘土飞扬…… 第204章 这招两极反转,耍得是真漂亮 “你、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董家一家六口,站在院子转角处。 王四豹拳头紧握,眼里的怒气,都快聚成一束光了。 要不是王三狼和王七鹰拉着,王四豹早都扑上去拿拳头说话了。 “你就是董良吧?你在就更好了。我们兄弟来,是来讨个说法的。”王三狼冲董家那边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扬了扬下巴。 虽说他们与邻里之间少有走动,可北门巷子就这么大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董良自然也认出,冲进来的六人,是后面新搬来不久的那户人家。 要知道,当初那邪乎的宅子卖出去时,他们至少蛐蛐了小半年。 今儿囝囝与他家小娃之间的那点事,他回来后,也是知道了的。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王家人会这么计较。 “你们是说小娃之间的那点事是吧?”董良一脸无所谓道:“不就推了一下嘛!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再说了,娃他娘也教训过囝囝了,你们还想咋滴?该不会是想借着这芝麻大点的事,上门来讹钱吧?” 董良声音刚落,董囝囝的娘就站了出来。 “就是,这娃娃之间打打闹闹怎么了?谁家娃还没点磕磕碰碰啊?这要让左邻右舍的看了去,还不让别人笑话了去!” 林逃逃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董囝囝的娘拿大帽子压她的舅舅们呢! 【真不要脸!明明就是她闺女一哭,她就跑来动手打人的。这会儿子还有脸说什么,小娃之间的打闹大人不该插手!那她是啥?三百个月的宝宝吗?】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金枝,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合着,如果不是秋收护住逃逃,那伤的就是逃逃了。 王金枝扒拉开兄长们走到最前头,转身就把怀里的小团子塞到王四猁怀里。 几个箭步上前,左手扯住董良家的头发,左手成爪狠狠的往她肩上掐去。 她在老林家这些年,活得像头牛一样。 这手上的力道,可一点不比寻常男人们差。 随着董良家的“哎呦”一声嚎叫,她手里的力道大了许多。 别说董家人,就连王家兄弟都被她突然发狂的样子吓傻了眼。 董良家的嚎了半晌,都没人上去拉。 等到董家人回过神来,想上来帮忙的时,目光又在触及人高马大的王家兄弟后,退缩了回去。 王金枝使出最后的力道,左手直接将人扯飞出去。 转了一圈的董良媳妇,失去重心的摔倒在地。 “呜呜呜,你们王家也太欺负人了。”董良媳妇拍着沙石地,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十个指头又酸又麻的王金枝,瞪着董家人道:“孩子之间可以打闹,可你一个大人,不分对错的上来,就对我家娃动手。 我今儿要不为我儿把这口恶气出了,我便不配做他的母亲!” 董良媳妇看到门口围满了左邻右舍的人,哭得更得劲了。 “王家妹子,我家囝囝是有错在先,可我该打也打了,该教也教了。你怎么能说话不讲良心呢?我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能对你娃动手吗?” 她轻触自己肩头,疼痛感如千万根刺一样,疼得她喘不上来气。 可心头的恨意,也已到达了顶点。 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吃这种亏呢! 她转头看向自己男人,轻挑衣襟露出锁骨上可见的淤青红肿,哭道:“他爹,我这骨头,怕不是被她捏碎了,抬不起来了。疼!好疼!” 然后又捂着胸口:“我、我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快、快送我去医馆。” 敢对她动手! 今儿便要他们王家,赔得连裤衩子都剩不下来。 到时候往医馆里一躺,没个小半年,她是不可能从医馆出来的。到时候,她就要让这王家的泼妇给她端屎倒尿,捏腿捶背。 不折磨掉她半条命,她难消心头之恨! 随着董老太婆一声倒抽气声,院外围观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 有说王金枝大题小做的,有说王家人欺人太甚的。 更有甚者,说他们老王家就是北大巷子的祸害。 一时间,众人都倒向了董家。 “不见棺材不落泪。”王金枝冷哼一声,把林秋收叫了过来。 当她把林秋收的衣裳扯开,露出整个淤青的肩头时,外面的议论声突然就没了。 “既然你一点悔改的诚意都没有。那好,咱们就把这账好好算算。我儿子伤成这样,一会儿就得去医馆住下疗伤。 这伤筋动骨的,没个百来天是好不了的。你们董家赶紧准备些银钱,我也不要你们赔偿。只要你们把我儿子治伤的钱付了就行。” 话音落下时,董良媳妇一双眼都瞪直了。 这话……原是她想说的啊!怎么会? 一时间,就听门外响起一声声唾弃。 “哎呦!看到没?我就说董囝囝说谎是跟她娘学的嘛!刚才还死活不承认打了人家娃,现在看她还咋说。” “啧啧啧。也不知道她怎么脸哭惨的?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对个四五岁的小娃,下得去这么重的手的。” “合着,她家娃就是宝,人家娃就草呗!真不要脸!明明还是好家囝囝先对人家一岁的小妹妹动的手。” “那老话咋说的?恶人先告状,真是一点不假!” 一浪盖过一浪的声讨声压了过来,即便是董良媳妇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比起脸面,一家之主的董良更在意的是银子啊! 一百天!三个月!在医馆住三个月,就是把他杀了拿去卖肉,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那不争气的婆娘。 三步并作两步,上头揪着女人的衣襟,一记大嘴巴子就甩了上去。 那突如其来的脆响声,吓得林逃逃打了一激灵。 转眼看过去时,就见董良骑在那妇人身上,拳头如雨点般的往妇人脸上砸。 他一边打还一边骂:“臭婆娘!看你干的这些好事!老子今天打死你算了!” “他、他爹。别、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啊!别打了。”刚才还说伤了骨头,手动不得了的董良媳妇,这会子手也抬得起来了,胸口的气也顺了。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打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打得不够狠。 而且阿娘这招两级反转,耍得是真漂亮。 第205章 砰!惊天大瓜,原地爆炸 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还真是不假。 且看这董家老太婆,不仅一点不担心她儿子把媳妇打死,反而更担心自己会受到波及似的,拉着董囝囝兄妹两个直往后退。 更奇葩的是,董囝囝兄妹两个,非但没有上来阻止他们父亲的暴行,反而是面无表情的那么看着。 就好像,这种场景,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再正常不过了。 反观门外,人家那些正二八经的外人,都开始替董良媳妇担心起来。 只不过,担心也只是嘴上担心,并没有人要上去劝架的意思。 随着董良一记记重拳砸上去,那哀求声越来越小,最后突然就消失了。 这会儿子,董老太婆才悻悻的走上前来。 “儿啊,差不多得了。别真把她打死喽。” 董良停了手,嘴上却骂道:“死了便死了,老子棺材都不会给她买的。这臭婆娘,吃老子的花老子的,还成天给老子惹事,留着她做什么?” “当着娃的面,别这么说。”董老婆子低声提醒。 董良却是转头看向董囝囝兄妹两个,沾了血的手抬起,抹了抹下巴上的泪珠子。 只一眼,董囝囝兄妹两个,直接被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董囝囝像是没忍住,嘴一瘪,呜哇的哭出声来。 他哥哥连忙捂住董囝囝的嘴,一个劲的摇头。 “哼!说了又咋滴?他俩还能不认我这个爹?也不想想,要不是老子拿钱养活他们,他们还能活到今天?” 说着,董良站起身,朝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啐了一口。骂道:“死了倒还清静了。” 此刻的林逃逃正仔细打量着董良的面相。 好家伙,难怪董良这么不在乎董囝囝兄妹了。 他脸上的子女宫,明明白白写着断子绝孙四个大字。 再加上他对董囝囝兄妹的态度,足以说明,那兄妹两个要么是带着嫁进董家的,要么就是借种生下来的。 想到这里,林逃逃不由的向一直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董老头看过去。 好家伙,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这五官! 三代人共一个大肉鼻头,就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粘到脸上去的一样。 她不由的多看了董老头和董老太婆两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那董老太婆命中只有一子,便不能再生。 而董老头,子女宫是三子之相。 再加上董良的断子绝孙之相。 这、这、这这这……林逃逃的CPU都差点干烧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董家人玩得是真花。 正看得出神,那董良抹着拳头上的血道:“这婆娘老子休定了。你们老王家要去赔钱啥的,找她!不干我的事! 要不然,你们去官府告她也成。反正,我是没钱赔的。实在不行,那两小的你们爱咋咋。以后别再来找我麻烦就行。” 说着,董良转身就往内院走去。 董老太婆看了董囝囝兄妹一眼,长叹一声,甩手追着她儿子的背影离开。 眨眼的功夫,这前院就只剩下董老头和董囝囝兄妹两个了。 董囝囝哇的一声哭道:“我错了!王婶婶,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欺负别人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们别把我拉去卖掉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董囝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 她哥也跟着跪在旁边,倔强的咬着唇,一声不吭。 再看董老头,正一脸心疼的抹着眼角。 兴许是哭声太大,却又或是议论声太多,董囝囝的娘缓缓睁开了眼。 董囝囝兄妹两个一边哭着转述董良刚才说的话,一边将人扶坐起来。 已经面目全非蓬头垢面的女人,在听了他们的话后,整个人气得浑身颤抖。 “好你个董良!休我?呵,呵呵哈哈哈哈。” 说罢,她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一左一右的牵着董囝囝兄妹俩,向董老头问道:“我问你,董良是真的要休了我是吗?” 一直不曾开口过口的董老头,除一脸不知所措,依旧没有张口。 林逃逃眉头一挑,唉?怎么画风一变,董家人自己撕起来了? 此时的老王家人,表情和林逃逃一模一样。 原本身在战火中的他们,眨眼就成了前线吃瓜群众。 “好!董吉人,董良,这是你们逼我的!我左右是不活了。我这就告到官府去,即便告到皇城,我也要让董良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人头落地!” 突然董老头像是听懂了什么,一下子就慌了。 “何氏,你、你别激动。董良他、他就是气上了头随意张口一说!” “那你让他出来把话说清楚!” 董老头连忙应道:“好好好,你别激动,我这就去把他叫出来。”不待话音落下,人就往里边院子跑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董良骂骂咧咧出来。 一见面,董良就开始挽袖子了。一副又要上手的架势。 其实的是何氏不仅不似之前那般害怕,扭曲的面目笑着笑着,就突然哭了。 “董良啊董良,只因我对你一见倾心,我便不顾父母反对嫁进你家。可笑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够爱你,你便会同样爱我。 所以你一次次的打我后求我原谅,我都一次次告诉自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然后依旧为你付出所有。 即便你不能生,又渴求想要孩子。我、我都……”说到这里的何氏突然将目光投向董老头,然后咬牙切齿。 “我没想到,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去计较受到的伤害……哈哈哈哈,可笑我现在才知道,爱并不能换来同等的爱!” 何氏就像疯了一样,顶着张如鬼魅般变形得可怕的脸,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呸!”董良却眯着眼冷哼道:“你还觉着你嫁给我吃亏了是吧?这些年,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老子辛辛苦苦挣来的? 还有这两个小杂种,凭啥白花老子这些年挣来的银钱?如果没有你,没有他们,老子挣的这些钱,想吃啥吃啥,想咋花就咋花。何至于像现在,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杂种?”何氏身子一晃:“明明是你打晕我,把我送到你爹床上才有的他们,如今你却叫他们杂种!董良!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砰!惊天大瓜,原地爆炸。 围观众人惊呼出声,看董家人的目光,就像看怪物一样。 老王家人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唯独林逃逃,面不改色心不跳。于她而言,只不过是验证了心头的猜想。 果然如此! 第206章 今天这瓜,她是真的吃不下去一点了 就在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众人惊掉下巴的时候。 董良突然猛扑过来,一把掐住了何氏的脖子将整个人提到了空中。 呼吸窘迫的何氏拍打着钳制在咽喉处的大手。 “咳、咳咳咳……董、放、放手。” “给你活路你不走,非要找死!”咬牙切齿的董良,此刻满眼杀意。 掐在何氏脖子上的手青筋暴跳,可见力道之大。 何氏的面氏由红至白,此刻已然泛青见紫。 甚至双眼正渐渐失去焦距。 董囝囝兄妹两吓坏了,相互抱着缩在地上,像是连哭都忘记了。 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悬在半空中的何氏。 周围人更是吓得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毕竟人活一辈子,也未必能遇见这种情况,既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就在四周一片寂静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大吼:“你这个畜生!放开她!” 连同林逃逃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寻声看去。 只见董老头扬着根大腿粗细的木棍,向着董良的后脑瓜子就挥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如惊雷炸起,董良身子微晃,手一松,何氏如落叶般跌落在地。 抬手摸过后脑,手心一片血红。 他满眼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身后的董老头,嘴里吐出一声:“爹?” “我不是你爹!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董老头像疯了一样,又是一棍敲在董良的额头上。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就沿着额头流了一脸。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董良,脚下踉踉跄跄摇晃不定。 董老头再次紧握木棍,整个人跳起,木棍向着董良的头顶敲去。 咚! 这次,董老头手里的木棍直接被震落在地。 而董良也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片刻,地上就溢出一滩鲜红的液体。 捡起棍子的董老头,两眼发直的再次高举木棍,向着人事不省的董良再次挥去。 咚! “我不是你爹!” 咚! “我董家没你这样冷血的畜生!” 咚! “早知你如今这幅模样,我就不该一时心软,让你们母女进我董家的大门。” 砰!又是一个大瓜从天而降。 林逃逃眼里,仿佛升起一朵蘑菇云。 好家伙,今天这瓜,她是真的吃不下去一点了。 四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看来,在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被这天降大瓜噎得发不出声来。 随着咚、咚、咚……数十次的敲击声响起,董老婆子终于是冲了出来。 她扑在董良身上,哭着祈求:“别打了!求你别再打了!再打……阿良真的会死的!” “阿吉,求你看在他唤你一声爹的情份上,给他留条活路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你要打,便打我好了。” 说罢,董婆子已将董良抱在怀里。 咚、咚、咚咚咚…… 董老头手里的带血的木棍掉到地上,滚出好远。 他咧着嘴呵呵的笑着:“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就像阿彩说的,我董吉人这辈子,注定会不得好死啊!” 董老头突然摊开手,发出疯癫的咯咯咯的笑声。 “我自己亲身的娃我不养,却将二十多年的心血,花在这个畜生的身上。报应、哈哈哈哈,这是报应啊!” 牛头不对马嘴的几句话,把众人都说迷糊了。 有人小声道:“什么意思?董老婆子不是原配,是续弦?这董良也不是董老头亲生的?是董老婆子带进董家的?” “听起来,是这么个意思。” “续弦不稀奇,稀奇的是,听董老头那话的意思,他是为了董婆子休妻弃子,将原配与亲儿子赶出了家门?” “听、听起来,也是这么个意思。” “真有意思,自己的亲生娃不养,居然替别人养娃!董老头怕不是失心疯了?” “哼!男人嘛!为了心心念念之人,做出啥稀罕事来,都不觉得奇怪。” “等等、等等。也就是说,董囝囝兄妹两个,才是董老头的亲生闺女和儿子。反倒是养了二十几年的董良,不是他董吉人的种?” “听、听、听起来,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 轰!周围一片哗然。 就在众人指指点点之际,董老太婆突然摇晃着董良,哀嚎大哭:“儿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娘还怎么活啊! 阿良!你睁开眼看看娘,睁开眼看看娘啊!阿良……” 在别人眼里,董良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董老太婆怀里的。 可在林逃逃眼里,此刻一个半透明状的董良,正站在董老太婆身旁发呆。 准确的说,他是双脚离地的漂在董老太婆身旁。 片刻后,半透明的董良突然伸手去抓董老太婆的头发,只不过,那手直接穿过了董老太婆的身体。 “怎、怎么会这样?我?我这是死了吗?不!我不想死!我不要!” 董良疯狂的去抓扯董老太婆和旁边的董老头子。 只不过,已成为魂体的他,一次次穿过他们的身体。 林逃逃耳朵微动。 不难看出,董良这是嘎了。 果不其然,有好事的上去探了一下董良的鼻息,惊呼一声:“没、没气了。” “哎呦!这是给活活打死的呀!” 院外众人惊呼四散。 对死人的忌讳,远比不得对枉死之人的忌讳。 眨眼的功夫,这里除了董家人和老王家人,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而此时的林逃逃只觉胸口一热,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咔咔咔咔咔。 不多不少,五声。 她连忙闭上眼,进入内视。 五条缝隙跃然于禁锢之上。 她知道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禁锢就会出现一条裂缝。 那眼下这五条裂缝,也就是说,有五个人的命运在董良死的那一刹那被改变。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将从禁锢外泄而出的灵力一分为二,一股引入胸口的长命锁中,另一股引去了手腕上的铃铛里。 之前做得多了,这会儿子做起来也就熟练多了。 她得快些,她还有好多疑问要解决。 好在不一会儿的功夫,灵力储存完毕。 睁眼…… 一双血红的阴森眸子,印入眼中。 “是你!都是你害的我!都是因为你!你还我命来!!” 第207章 恋爱脑居然痊愈了? 林逃逃伸手一把掐住了近在咫尺的脖子。 “你、你能碰到我?” 林逃逃扬起嘴角。 而此时的董良虽然没有任何呼吸窘迫,可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挣脱不了分毫。 “不可能!明明我都……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 林逃逃嘴角扬起的幅度更大了。 为什么?因为别人只能让他死一次。 而她,可以让他死两次,死得透透的,死得不能再死。 手间力度一增,咔咔咔……砰! 一团虚幻的血雾散开,障碍物清除。 眼前所见,一如以往。 她快速打量乱成一锅粥的董家人,随即掐指一算。 果然! 董良一死,董老头原本注定死在活死人墓的命运,有了变化。 还有原本命中注定要被董良卖掉的董囝囝兄妹的命运,也有了变化。 加上不该这个时候死的董良,便是四个人了。 她扫过董老太婆的面相,掐指这么一算……没有改变。 最后还是在同一时间点,吊死在一条绳子上。 那……就只剩下何氏了。 正好这时清醒过来的何氏爬坐起来。 果然!最后白捡了个大便宜的,居然是何氏。 只不过……她的余生,真是生不如死。 “天不早了,回家吃饭。”阿婆突然说道。 三舅舅转身点头:“对对,饿了。” 四舅舅附和:“今天心情好,要多吃两碗。” 七舅舅:“要不?喝一碗?” 六舅舅:“也行。” 二舅舅:“等什么?走啊!” 阿娘冷哼一声,一手抱她,一手牵着三哥,跟在舅舅们后头出了董家的大门。 就在老王家人浩浩荡荡进了自家院门的时候,不远处的角落里走出两个人来。 “思年,你以后一定要离他家远远的。” 伍思年却问:“所以,是他家让阿奶不敢开口说话的?” 柯婆子眸光阴沉的点了点头。 她细想过,确实是在与王氏那次碰面起,自己这嘴就突然不受她控制了。 …… 当天傍晚,也不知谁报了官,董老头子就被官府带走了。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死了人。就算打死的是他儿子,官府也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也是这天,失去唯一的儿子的董老太婆突然就疯了。 她把董良的尸身搬去屋里,嘴里直嘀咕她儿子董良是睡着了。 捡回一条命的何氏管不了,也不敢管。 无处可去的她,只能带着董囝囝兄妹依旧呆在董家。 几天后,一股不言而喻的臭味,从董家飘出来。 经常进进出出路过董家的人,都是一路走,一路干呕。 左邻右舍的抱怨声,也是此起彼伏。 可没人愿意出头管董家的闲事,那就只能这么受着。 以至于那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北大巷子里呕吐声不绝于耳…… 走路的时候呕。 做饭的时候呕。 吃饭的时候,也是边吃边呕。 唯独老王家不同,那股子味就像有了意识似的,绕着老王家院子走。 但凡进了老王家的门,那空气,那叫一个清新。 而这份功劳,要数院子里的桂花树灵。 小家伙就认一个理:它得保证主人和主人家宅的干净清爽。 老王家人虽然也心生好奇,可既然这事没法解释,那就索性直接无视好了。便也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终于,不久后北大巷子里的人忍无可忍的闹去了董家。 硬是把发疯的董婆子捆了,冲进了她存放董良的屋子。 只是…… 当他们看到已经巨人观的董良,有人扭头吐了一地,有人直接在冲出那间屋子的那一刹那,直接昏倒在地。 最后还是大伙凑了钱,去找专门能处置这种事的人,拿草席把董良裹了后,拖到城外给草草埋了。 说是埋了,至于埋没埋,那就没人知道了。 董良的事到这也算是处置了。 可已经疯疯癫的董老太婆看不到董良,整日就在北大巷子发疯。 最后还是何氏拿稻草扎了个和董良身型相当的草人,穿上董良的衣裳,才把董老太婆安抚下来。 也是从这日起,何氏不仅要抚养两个小的,还要照顾疯癫了的董老太婆。 而至这事之后,林逃逃和林秋收便再没出门同巷子里的小娃们玩过了。 毕竟,容不进去的圈子,你硬挤进去,除了会让自己不舒服之外,没有任何是处。 所以忙活制作法器的同时,时不时的关注一下老银杏那边,以及王金枝身上。 这不,这天她掐着阿娘返家的时辰,等在门口的时候,再一次从门缝里看着那陆姓马夫摆好马凳后,伸手要去牵阿娘下车。 “多谢陆大哥了。我自己可以的。”阿娘不卑不亢的推开那只大手,提着裙脚踩着马凳下了车。 因着环境的改变,本就模样出挑的阿娘,早就脱胎换骨。 那一回眸,一抬手,一投足,沉稳内敛,端庄大气。 尤其是不再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后,肤色也白皙了,目光有了灵气,面庞也圆润了。 “金枝。能听我说两句肺腑之言吗?”陆姓马车突然将阿娘拉住。 阿娘转身,轻轻将他的手拿开。 “陆大哥请说,我听着就是了。还请少有接触的好。我被旁人议论倒是无所谓,可我的孩子们是要脸面的。” 陆姓马夫微微垂眸,一双手紧张的握成了拳。 “金枝,我、我喜欢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一定把你的孩子视为己出。让我帮你一起抚养孩子好不好?” 看着说得动情的陆大石,王金枝微微愣神。 不过如今的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时的懵懂少女。 如今的她知道,这世上除了父母兄弟,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不会再像个未经事世的小女孩一样,把自己活成菟丝花。 她更不会把四个孩子的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 “陆大哥,我的孩子,我自己养就好,不必麻烦你了。这些话,我只当没有听过,还请你以后别再提起,以免我们相处尴尬。时候不早了,陆大哥请回吧。” 话音落下,王金枝就转身要进门。 “为什么?”陆大石依旧不死心,再次将人拽住:“金枝!是因为我挣得不够多吗?我可以再寻份活做的!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陆大哥,谢谢你的善意。只是……我更愿意靠自己活下去。” 林逃逃头一歪:阿娘的恋爱脑居然痊愈了! 第208章 这面相……看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呢?林逃逃百思不得其解。 来不及细想,她开始在脑子里扒拉书里的所有情节和人物。 陆大石? 书里也没这么个人呀。 记忆里扒拉不着,她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陆大石的面相上。 命宫丰满,算得上是个圆满的命格。缺陷嘛,命宫偏窄一指,做事不过大脑,考虑太少。 要不然,也不会钟情于阿娘。 不是阿娘不好,而是这里的人对阿娘这样的妇人很是偏见。 他们只道,常言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人穷,但面子依旧是舍不得丢的。 也只有他这种做事欠考虑的,会一时忘记脸皮二字。 只怕日后若是哪天突然想起,又会生出后悔的心来。 再看迁移宫,也就是前额两侧靠发际的部份,眉毛上方个侧部。 狭窄不平,财源少。 不适合做买卖,安分为妙。 直白的讲,就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发家致富。 再看官??宫,就是左前额的中央部,上至发往下至印堂。 晦涩暗沉。 只怕是身体里已经埋下了疾病。 往下财帛宫。 果然,鼻子窄小肉薄而陷。 乃是健康不佳,财帛软差之相。 之后,她的目光习惯性的看向陆大石的福德宫。 其实就是眉尾上方,那块眉凌骨又称蓄财骨。 尖削无肉,忙碌命。孤独不易获知音。 看到这里,林逃逃直接看不下去了。 她换上个甜甜的笑,探头出去,唤了声:“娘。” “你这妮子,怎么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王金枝声音略带责备,眼里却全是宠溺。 而林逃逃却是注意到王金枝身后的陆大石,在看到她后,神情慌张的把刚伸出来的手又收了回去。 “我、我明日一早来接你。”说罢,陆大石冲着正打量他的小女娃笑了笑,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林逃逃笑意更深了几分。 左右娘对他也不上心,那这事,就只要不给他袒露心声的机会就是了。 也免得让阿娘,徒增烦恼。 只是……阿娘夫妻宫昭示的那个人,不是陆大石的话,又会是谁呢? 不行不行,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她都想好了,从明儿起,她就守在娘身边,一定要先把这个人揪出来。 若是良人,倒也能将阿娘托付出去。 若是烂桃花,她就更不会客气。 当天夜里,林逃逃像往常一样,再次开启聚灵阵,引导着灵力灌溉金丹中的小人。 随着灵力的渗透,金丹中小人的轮廓缓缓清晰。 不过,也就只有轮廓。 要进入中期,元婴才会复刻出她的经脉。 而她的身体也会借由元婴的成型,完成淬体。 卯时,林逃逃退出内视,美美的伸了个懒腰。 不一会儿,王金枝起身,她也跟坐了起来。 爬进王金枝怀里,缩成一小团:“娘,抱抱。” 王金枝眉目含笑的紧紧搂住了她。 林逃逃闭目感受这熟悉的心跳和体温,莫名的觉得无比舒畅。 有吻轻轻落在她的头上。 这样的场景,是她上一世时,无数夜晚的梦中才能偶尔拥有的。 没想,到了这里,居然实现了。 正当她沉醉其中时,三个哥哥也都掐着点起了。 大哥揉着眼倾身过来,吧唧一下亲在她脸上。 二哥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顶,便下床自己穿衣裳。 只有三哥,此刻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秋收也想要抱抱是不是?”王金枝笑问。 林秋收点头。 “来!快到阿娘怀里来。”王金枝温柔的张开双臂。 下一秒,林秋收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撞进怀中。 王金枝紧紧的搂着两个小的,却没忘记两个大的。 “来,阿娘也抱抱你们。” 已经收拾妥当的林初一,笑咯咯张着手冲来。 林十五却不过轻抬眉眼,扬着嘴角摇头:“我已经长大了。” “瞧你这小大人的模样。”王金枝一把将人带入怀里:“就算你四五十岁了,你也是我的孩子。” “我们都是阿娘的孩子。”林秋收咯咯笑道。 王金枝挨个亲过孩子们的头顶,这才恋恋不舍的将人放开。 “好了。咱得动作得快些了,可不能让夫子等你们。” “娘,逃逃想和娘一几。”林逃逃转身慌张的扯来衣裳,手忙脚乱往身上套。 王金枝犹豫:“绣房可不是小娃玩闹的地方。你啊,乖乖和阿公阿婆在家。阿娘今儿早些下工回来陪你玩。” 她突然想起,自打上回同董囝囝闹上那档子事后,逃逃就再没出门玩过了。 她不由的心疼的看向格外招人喜爱的小闺女。 心一横,便接过衣裳,替她穿了起来。 “行。今儿跟阿娘去绣房。只是,可不能在里面瞎闹。” 活计和孩子,是很难两全。 可她依旧不想亏待了孩子。 “嗯。”林逃逃高兴坏了。 收拾妥当出了门,陆大石已经待在了门口。 一见阿娘,陆大石眼里闪过掩饰不住的诧异。 不过他倒是没多问。 马车行至私塾门口,阿娘抱着她,把两个哥哥送到门口。这才又折回马车那边。 踩上马凳,陆大石就伸手来扶。 阿娘微笑摇头,并没有接受陆大石的搀扶,而是自己上了车。 陆大石该是察觉到了阿娘刻意拉开的距离,一路上都再没开过口。 只是下车的时候,看着阿娘的眼神,很是哀怨和不甘。 阿娘视若不见,她自然不必多管。 这个时辰,正是绣娘来上工的时候。 她们见着阿娘,都格外的恭敬。 尤其是一些年岁小的绣娘,很是熟络的问这问那。 阿娘也没有端架子,有问必答的提点着她们的技艺。 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让小绣娘们惊呼连连。 至于那些上了年岁的,压根就没把精力放在提高技艺上,而是一个接一个的拍着彩虹屁。 这不,一个婆子冲着她表情夸张的大叫:“喔哟,这是王管事的闺女吧?瞧这巴掌大的小脸,啧啧啧,这漂亮的小模样,简直就同王管事一模一样。” “那可不!你瞧这小手,长大了,这手上的技艺指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这话说得可不中听!王管事这小闺女,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这长大了,指定是大门大户的奶奶。王管事真是好福气喔。” 林逃逃:……谢谢您呐!你这嘴真会说,以后别说了。 第209章 她这恋爱脑娘,居然成了香饽饽 院子还是她小时候来过的那个院子。 只不过,如今这处小屋里,已经没了当初照料她的那个婆子。 阿娘告诉她,只能在这个小院里玩。 林逃逃自然是听话的。 毕竟,她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给阿娘找麻烦的。 至于这个人要去哪里找,其实不是很简单嘛!只要守着阿娘就行了呗。 一个早上,她想找的人都没有出现。 林逃逃也不急。悠闲的在树下打着盹。 王金枝很忙,不是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就是忙着去前院安排别人做活。 虽然不得闲,可王金枝脸上的神采,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 那种自信,让她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就连林逃逃都看得失神几分。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放饭的时间。 林逃逃跟着王金枝去了前院。 绣坊里的人这会儿子都集中在这里,陆大石自然也在。 他是绣坊里少有的几个男人之一。 除了赶车送人送货,平日里也要在绣坊做搬货扛物的重活。 自打阿娘带着她出来,陆大石就总是偷偷的看阿娘。 那眼神,就跟受了委屈的怨妇似的。 分饭分到阿娘这里时,两个放饭的婆子还给她也打了一份。 阿娘推开:“她太小,吃不了这么些。她同我吃就行了。” 话是实话,可即便这样,那两放饭的婆子都不忘拍马屁。 “王管事也太实诚了,难怪得东家赏识。” “那可不。这要换作别人,只怕还闲少了呢!” 阿娘没多话,端着饭,牵着她去了处背着人的角落。 饭不能端到屋里去吃,是阿娘当上绣房管事才立下的规矩。 一是怕遇着些粗心大意的,将饭菜汤水洒在绣布上。 二嘛,这女人多的地儿,免不了一些心眼小的,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脚。 作用也是立竿见影的。 自打立下这规矩以后,绣坊里的绣品几乎就没有半路夭折的了。 也是自这事之后,徐掌柜就更加信任和支持阿娘了。 “来,阿娘喂。” 上辈子,林逃逃做梦都是这样的场景。 她听话的张嘴吃下。 对于王金枝喂她什么,她从来不在乎。 因为这饭菜在她嘴里,已经不止是饭菜的味道了。 刚吃了几口,陆大石就过来了。 “你们母女吃这一碗,定是不够的。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说着,便把手里的碗递了过来。 他打算拼尽全力的博上一回。 娘都说了,烈女怕缠郎。何况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待她好的。 王金枝笑得客套,委婉道:“陆大哥有心了。我这碗里的,我们母女都不一定能吃得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话任谁听了,都该晓得她的意思。 可偏偏陆大石不仅有把碗收回去的打算,甚至像是听不出话外音似的,硬是凑了过来。 两人僵持的画面,引得不远处那些个绣娘们窃窃私语起来。 王金枝脸一红,慌张的低下头,拉着林逃逃挪出二人间的距离。 没曾想,陆大石竟喜笑颜开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于是这画面在别人眼中,就莫名的成了郎情妾意。 “哎呦。陆大哥也是厉害,竟能得王管事的青睐。” “可不是嘛,两人看上去,很是般配呢。” “咱们再过不久,就能吃上他们的喜酒了吧?” “……” 听到这些,只觉脸面难堪的王金枝,拉着林逃逃就要起身离开。 却被陆大石抢先一步,挡住了去路。 林逃逃看得都来气了。 毕竟从一开始,阿娘就告诉过陆大石,他们是不可能的。 时至今日,都是陆大石的一厢情愿。 【他怎么像听不话似的?娘都回绝了多少回了?还硬来拉扯的!有这功夫纠缠别人,不如赶紧去医馆查查自个儿的身体! 就你这中看不中用的身子,我娘要真从了你,那后半辈子还不知道为了替你治病要吃多少苦呢!真是个害人又害己的!】林逃逃着急的吐槽起来。 偷听到心声的王金枝都看傻了眼。 眼前这又高又壮的男人,居然……有病?听逃逃心声所述,好像还是那种很严重的疾病。 片刻后,她缓过神来。 看了眼正冲自己指指点点的绣娘们,深吸了一口气。 “陆大哥,还请自重!我们不过是同在绣坊谋生罢了,别让大伙误会了才好。” 陆大石手里的碗掉在地上,里面精心准备的饭菜洒了一地。 他瞳孔震荡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 “金……” “还请你以后称我一声王管事。咱们还没有熟络到互道姓名的程度。”这句话,她自己都不记得是第几次说了。 只不过,以前是在陆大石送她回家的路上说的。 考虑到陆大的脸面,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此刻这样板着脸。 陆大石直摇头。 伸手就要上来拉人,却被躲开。 “金枝,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呢?我甚至都愿意抚养你的四个孩子,难道这还不能表示我的真心吗?” 此话一出,王金枝和林逃逃都听笑了。 他这话说好听了,是在表真心。 实则呢?明明就是在践踏王金枝的尊严。 “拖着娃的寡妇怎么了?我凭自己的双手过日子,谁有资格瞧不起我?更何况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过再嫁与他人,靠别人挣钱养我的孩子。 而且,我眼瞎嫁错了人,与我的孩子们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瞧不起他们!陆大石,我一直都为你考虑,所以总是背地里拒绝你。 可你自己既然不要脸面,那就不干我的事了。我当着你,当着大伙的面,再说一次。我!王金枝!同你绝无可能!以后还请你别再让自己难堪!” 说完,王金枝正要转身离开,却被陆大石拽住了手腕。 “金枝,你是在考验我对不对?我……” “请称呼我王管事!”王金枝直接甩开了陆大石的手。 “陆大石,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要不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王管事方才的话?” 低沉的嗓声的从不远处传来。 林逃逃寻声看去,只见一矜贵清冷的贵公子向他们这边走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人便挡在她和阿娘面前,将陆大石隔绝在外。 四周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天啦!” “那不是、那不是……” 第210章 林逃逃的愿望——把他脑子里的水倒掉 “那不会是、不会是……” “什么会不会的?那就是徐大公子!” “……” 就在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时,王金枝连忙恭敬行礼,唤了声:“大公子。” 陆大石面色难堪的低垂着头。 而此时的林逃逃,也正仰头端详行至面前的男子。 他一身月白锦袍,长身玉立,容颜如画。一双深邃的眸子,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此时的林逃逃,满脑子的问号。 原书里有这么号人吗? 方才听闻有人称他徐大公子…… 哪个徐府的大公子?十里镇最有钱的那个徐府? 那就难怪能让绣娘们疯狂尖叫了,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目光相撞,男人眉头微微拧起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转瞬,男人那渗着寒意的眸子看向了陆大石。 陆大石身子一颤,低着头退去一边让出路来。 王金枝却是看都没看男人一眼,反倒是转头看向跟在男人身后的小厮。 小厮手里捧着件衣裳。 王金枝忙道:“这种事,大公子无需亲自来的。您言语一声,我们绣坊去人便是。” 男人就像是没有听见,越过他们向着里院走去。 身后的小厮从他们面前路过时急急忙忙小声道:“王管事快些过来,别让公子等急了。” 不待王金枝应声,人就小跑着进了内院。 陆大石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王金枝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王金枝把自家小闺女一抱,便追着去了内院。 进了小院子里,房门大开着,男子坐在桌前,手指敲打着桌面。 王金枝把林逃逃一放,安顿个地方坐下,便把碗口足有林逃逃脑袋大小的碗,放到林逃逃怀里。 轻抚着闺女的面颊,轻声嘱咐:“逃逃乖,先坐在这里吃饭。娘去屋里把活计安排一下。别出小院,有事就大喊唤娘。” 林逃逃将人扯住,摇头:“肚肚不饿。” “娘抱抱。”她把碗往地上一放,张开手。 王金枝轻叹一声,终是将人抱起。 进了屋,王金枝便找来背带,把自家宝贝闺女背到背上。 然后洗过手、熏了香,这才接过小厮手里的那件衣裳。 而林逃逃的目光,自打进了屋,就一直停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徐恩礼,难怪会有这般俊朗的模样了。如果说姜梨是书里最悲剧的女配,那徐恩礼就是书里最悲催的男配了。】 【他不仅亲手把徐府数辈人经营得来的偌大家业亲手奉到女主手中。甚至还心甘情愿的搭上徐府百来口的性命,成为女主的垫脚石。当初这一段,我可是骂骂咧咧看完的。】 【只因他傻子从与女主相识到将女主爱入骨髓,都不曾坦露出一丝情感。从头到尾,女主只将他视作异姓兄长。】 【一边享受着徐恩礼明里暗里的照顾,一边与男主情感拔丝。最后还为了保护女主想要保护的男主,死在男主死对头的手上。】 【还记得徐恩礼身中数箭将死之时,那幅终于完成毕心愿的满足样子。还说什么,爱一个人,就是爱她所爱的一切。】 【那时候,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冲进书里,亲手把这傻男人脑袋瓜子里的水全部倒掉。】 【明明出生就在罗马,明明手里握着一幅好牌,偏偏为了一个女人,硬生生一次又一次亲手往自己身上捅刀子,这不是傻是什么?】 【世上女人千千万万,干嘛非要把自己折腾没了,还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呢!】 【诶?等等!】 【这……这不是送到手的大好机会嘛!而且还能顺手实现当初的一大愿望!】 打定主意,林逃逃就开始思量,从哪里下手。 而偷听到心声的王金枝,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徐恩礼,忘记了收回目光。 “王管事这表情……是想拿针把我的嘴缝上吗?”徐恩礼声音冷冰冰的。 回过神的王金枝,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犯了忌讳。 稳了稳心神,她连忙调转话茬。 “大公子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完,便把手里的衣裳叠好,放到桌上。 “不太好办,想要修复,需要多些时日。” 徐恩礼冷哼道:“好不好办,不就是钱的事吗?想要多少,尽管开口。十天后,它要回到我母亲手里。” “大公子,十天我确实是做不到。”王金枝直言。 不是她刻意拿乔,而是短短十天,她真的无法将其修复如初。 而此时,她脑子里却全是愿望两个字。 她尤为好奇,逃逃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又和这徐大公子,有何关联? “锦绣坊如何?” “啊?”王金枝一脸迷惑。 徐恩礼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在桌上。 哒哒哒,哒哒哒…… “你只要能做到,我就把这间绣坊送与你如何?东家的滋味,可比管事好。” 王金枝先是一愣,而后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徐恩礼蹙眉看她。 王金枝连忙强压笑意道:“徐家确实很有钱,但还请徐大公子别拿这种话来打趣逗乐子。” “打趣?”徐恩礼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侧头向她看来。 “你猜,你们东家,为什么姓徐?” 此话一出,王金枝就笑不出来了。 徐大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徐掌柜同他徐家有什么关联? 还是说……这锦绣坊,就是徐家的? 不过下一秒,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当初同徐掌柜第一次见面时,徐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可是亲口要挟过徐掌柜,说若是做不出仙鹤纹氅衣,就要让锦绣坊关门的话。 对对对,这足以说明他们不是一个徐家。 了神间,旁边的小厮凑过来,小声道:“你们徐掌柜是徐府的远亲,这锦绣坊不过是我们老爷赏给你们掌柜的营生。” 王金枝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小厮又道:“公子既然开了口,定然是能全了王管事心中所愿的。王管事可得抓住机会呀。” “衣裳我会尽快修复,还请大公子高抬贵手,别为难我们掌柜的。” 她王金枝可不是那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人。 徐掌柜这般善待自己,自己自然是要对得起徐掌柜的信任。 她若是做出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不等于把老王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嘛! 徐恩礼眼角微动,不由的多看了几眼面前的女人。 这世上,居然还有不为钱所动的人?他怎么有些不相信呢? 第211章 闺女的愿望 “你是觉着给得少了?” 王金枝连连摇头:“我们徐掌柜与我有恩,还请大公子以后别再这样说。以免我们掌柜的心生嫌隙。” 她不仅想多做几年活报答徐掌柜的恩情。她也是真的很爱惜这份活计。她可不想被徐掌柜扫地出门。 “那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徐恩礼轻笑一声,向着门外走去。 丢下一句“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后,便离开了她的小院。 “王管事?您没事吧王管事?” 听到声音的王金枝,转身向外面看去。只见管外院的杨婆子,急急忙忙冲进来。 林逃逃只看那婆子一眼,就眉头拧到了一块。 【这人一幅小人之相!只怕日后找阿娘麻烦呢!】 偷听到心声的王金枝,看了眼桌上的衣裳,跑去到房门口,将人拦在外头。 “有事吗?” 杨婆子探头探脑往屋里看,王金枝适时的用身体遮挡。 再加上林逃逃昂着头,挡在肩上。看了半晌的杨婆子,硬是啥也没看着。 忙赔着笑道:“大家伙担心你,我才过来看看的。” “倒是谢谢你们的关心了。”王金枝似有意味应付道。 “哟,看样子,你们娘俩这饭都还没吃呢吧?”说着,杨婆子便跑过去,把地上的碗给端了过来。 “赶紧吃吧。你不饿,闺女也该饿了。手上要是有紧要的活,我先替你做着。你啊,安安心心先把孩子喂了。” 说着,就伸手来解背带。 捧着碗的王金枝,手不得空。想将人推开都做不到。 只能一个劲的说:“无事无事,我这也没啥紧要的活。” 可杨婆子就像铁了心似的,任由她说,手却没停。 看不下去的林逃逃,起手一个巴掌,就拍在杨婆子脸上。 收手的时候,还不忘弯指头,顺带抠了杨婆子的眼眶。 杨婆子疼得捂着眼睛哎呦呦的乱叫,林逃逃才慢慢吞吞收回手。 【总该是要让你知道知道,不该看的别乱看。不该有的心思,最好别有。】 听到心声的王金枝,不由的扬起嘴角。 转身慢慢放了手里的碗,这才敷衍的问:“杨婶子,没啥事吧?” 杨婆子恨得牙痒痒,却连句狠话都不敢说。 只能一个劲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你这样,可不像没事的。走走走,我扶你出去,叫人陪你去医馆。咱都是指着眼睛吃饭的,眼睛上的事可马虎不得。” 将人扶到前院,随便叫了个婆子过来,把杨婆子打发出去。 连忙回到自己小院,将衣裳拿去放好。 这件衣裳她是知道的。 说是徐大奶奶的娘家母亲,亲手一针一线绣给徐大奶奶的嫁妆。 后来徐大奶奶嫁进夫家不久,她那娘家母亲就突然暴毙了。 等徐大奶奶赶回娘家的时候,她娘家母亲已经下葬。 于是这件衣裳,便成了徐大奶奶唯一的念想。 每每思念母亲时,徐大奶奶才会舍得拿出来。 而当初徐大奶奶指名要仙鹤纹氅衣,也只是想找个能修复这件衣裳的绣娘。 可见其重要性。 她在绣坊这些日子,也明白了处处小心提防的道理。 别看绣坊不大,人也不多。 可这宅子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当天傍晚下工回家的时候,她还不忘把徐大奶奶那件衣裳带走。 相较绣坊,她觉着家里还妥当一些。 马车缓缓行驶。 林逃逃却犯起了难。 今儿在绣房呆了一日,除了陆大石,也没看到有别的人对阿娘有意图呀。 那阿娘夫妻宫异相,指的又是何人呢? 正想事呢,就听前面传来一声轻唤:“金枝。” 林逃逃和王金枝娘俩,同时抬头,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 这次,王金枝没有再留什么脸面。 直言道:“陆大石,你是真的不想在锦绣坊做下去了是吗?” 陆大石拉着缰绳的手一紧。 比起个人的情感,还是能挣钱填饱肚子的活计更为重要。 马车在王家小院门前停下,他下车摆好了马凳。 这回,他只是掀起车帘,没再伸手去搀扶王金枝。 “王管事,对不住了。我、我不能没有这活。” “只要好好做好分内的事,谁也不会为难你的。” 说完,王金枝头也不回的进了门。 而马车前的陆大石,看着那扇缓缓关上的院门,他好不甘心啊! 除了在绣房的身份,他自认没有哪里配不上王金枝。 可她怎么就这么瞧不上他呢? 难道说…… 陆大石的脑海里,浮现出徐大公子的样子。 不可能的! 徐大公子那样有钱有势的大家公子,怎么可能看上拖着四个娃的寡妇呢! 只可惜自己再不甘心,也不敢再过于亲近她了。 之后的日子里,陆大石倒是清静了。 王金也没日没夜的忙活起来。 毕竟徐大公子这边,只有十天的时间。 而林逃逃在一连跟了三天,也没有发现有别的男人对王金枝过于亲近后,终于是放弃每天跟着往绣坊跑。 所以,她又回归到了以前的日常。 时不时的去半山腰听听许愿之人的愿望。 偶尔再帮人实现一下心中所求。 眼瞅着虔诚之力越来越多,她心头的那块大石,也算落下了。 只要不出意外,老银杏渡劫成功的几率已经很大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直到十日之期到限那日。 一大早的,徐府的人就敲响了王家小院的门。 难得早起一回的林逃逃,就看到徐府来的人趾高气扬的进来。 阿娘连忙把修复好的衣裳给递过去。 没想那丫鬟却道:“大公子吩咐了,还请王绣娘亲自送去。” 王金枝自知,这种事是和过来传话的人说不清的。 只好收拾好后,去徐府把差事交了。 林逃逃正想着这回找什么借口跟去时,王金枝就拿来背带把她往背上背,带子于腰间一系。 她可没有忘记那日闺女心声中提及的愿望。 既然是闺女所想,她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去帮闺女完成的。 林逃逃自然是高兴的。 毕竟这回可是一百来号人的大单。 这事要是做成了,她或许能一次突破两个境,直接进入元婴后期。 第212章 忍一时得寸进尺 出门上了马车,林逃逃还以为来传话那两丫鬟,也会一并乘车回去。 没曾想,人家把车帘子一放,便跟去了马车一侧。 车轱辘碾在凹凸不平的沙石路上,颠簸得很是厉害。 而车外也是抱怨声不断。 “什么破地方,瞧把鞋踩得。” “行了!别扰了车里那位。” “莲儿姐姐,她到底是什么人呀?为何我们不能同她一起乘车呢?瞧这一路的泥泞,是人走的吗?” “你若不愿用走的,那便上车同乘去。只是……若出了什么纰漏,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不就是个绣娘嘛!显得她多能耐似的。” “……” 林逃逃注意到,自家阿娘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谁不是呢!那小丫鬟骂的哪里是脚下的路,骂的分明是阿娘和她。 打小师傅就告诫她:“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蹬鼻子上脸!出门在外,你丢的不自己脸的,而是祖师爷和师傅的脸。” 天上水地下水,五湖四海江河水,升空结云速降甘露。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手决一出,天空乌云骤起。 嗒、嗒嗒嗒…… 雨点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随着低鸣的雷声,大雨倾盆而来。 就听外面那丫鬟夹着嗓子抱怨:“什么破天!怎么还下起雨来了呢!” “啊!”一声惊呼后,那丫鬟的声音变成了哭腔:“我的衣裳……全湿了。哎呦,脚,好疼。呜呜呜。” 这下,她不用在意湿了的鞋子了。 目的达成,掐起的手决一松,外头哗啦啦的雨声,说没就没了。 这便是生雨咒与祈雨咒的区别。 别看都是求的雨,可一个是头顶一片云,或是浇些花花草草,或是洗洗涮涮使的。 而另一个,则是滋润万物生灵用的。 听到雨声没了的,王金枝嘴角微扬,挪身过去掀起车帘。 “听见姑娘崴了脚,要不,上来同乘吧?” 林逃逃也探头看去,只见先前一幅不可一视的两丫鬟,如今成了落汤鸡。 其中一个,更是狼狈得一身泥浆,就跟刚在泥塘里打了滚的狗子似的。 就连脸上都糊得看不清面目了。 她哭唧唧道:“莲儿姐姐,咱们也坐车行吗?” 莲儿像是没听见,笑得温柔道:“谢过娘子的好意。不碍事的。” 强压着笑意的王金枝,点了点头便放开车帘。 当车帘全部落下后,她实在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看来,连老天爷都看不惯那丫头嚣张的模样。 不得不说,方才那一眼,就抚平了她心头的不快。 不不不,应该说简直是大快人心! 正当王金枝捂着嘴轻笑的时候,就听那丫鬟哭唧唧道:“她不过是个小小绣娘,莲儿姐姐还怕她不成?” “闭嘴!”莲儿低声呵斥道:“就你这缺根筋的性子,若不是我护着你,只怕你就早成了徐府花圃里的花肥了!你可知她怀里抱着的,是大奶奶最心疼的东西? 我不同乘,也不让你同乘,只为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那东西但凡有点闪失,你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你倒好,拦都拦不住的非要巴巴的往她跟前凑! 这般不识好歹,我便懒得管了。你不是不想走路,想同她一起坐车吗?去啊!我也不拦你了。” “好姐姐。我、我哪知道这些。还得是莲儿姐姐心疼我。等这个月的月银下来,我就把姐姐最喜欢的那匹布买来给姐姐。以后我一定什么事都听姐姐。” “算了算了!我又不是图你那些东西,只不过是觉得你率直,心生怜惜,便多说几句罢了。来,我扶着你些。” 啧啧啧,林逃逃咂舌。 以前就从那些小说里看到,说那高墙之内皆是高手。 如今看来,还果真如此。 不一会儿,马车速度渐慢。 王金枝掀起车窗帘子往外打量,林逃逃也好奇看了出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道又高又大的院门,其上立着一匾,上书徐府二字。 好家伙,合着越是有钱的,门就越大是吧。 原以为马车会停在那大门前。 没想,马车只是路过后,转进了旁边的巷子。 狭小的巷子,因被高耸的院墙挡去了阳光,格外的阴暗潮湿。 那高墙之上,甚至还长了好多苔藓。 绕了好一会儿,马车终于是进了一处小门。 里面热闹得跟个小型井市似的。 有给马喂草料的,有给马浇水搓洗的。 还有好些来来往往路过的婆子。 车帘掀开,莲儿摆好马凳,便退去了旁边。 “娘子小心下车。” 王金枝点头,一手扶着车柜,一手提着包袱,格外小心的踩着马凳下去。 这地方,她已经不是头回来了。 踩着青石板路,便向着前院方向走去。 越往前,院子就越是热闹。 耳边还能听到远处有曲乐声传来。 林逃逃不由好奇打量,看样子,这徐府是在大摆宴席? 行至一处院子,那名唤莲儿的丫鬟,便把他们交给另一个丫鬟。 二人交头接耳说了一阵,领路的人就换了。 又绕过两个院门,倒是能听清那些说说笑笑的声音了。 直至行至一花园门前,那丫鬟才说让他们在这等着,然后低着头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就听里面一个爽朗的声音道:“金枝,快进来。” 寻声而去,一满面红光的华丽妇人,正笑吟吟招手。 王金枝连忙回以微笑,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花香扑鼻。 就看见园子中央的空地上,坐了好几桌的老妇人,小姑娘。 阿娘并没有因那些人而停下步子,最后行至一妇人面前。 正欲矮个身行礼时,就被那从人搀起。 “不是同你说过,不必这般生分吗?” 可阿娘还是客气的道了句:“谢过大奶奶。” 原来……眼前这个妇人,就是徐恩礼的母亲了。 不得不说,徐恩礼能有那张好看的脸蛋,全是他娘的功劳。 这徐大奶奶,虽已入中年,可那风韵犹存的模样,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何等美艳。 “这位,就是大奶奶一直夸赞的绣娘了吧?” “听说想要她制一件衣裳,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呢。” “也就只有大奶奶,才能说把人叫来,就真把人叫来了。换作是我们,只怕是连人家面都不一定能见上呢。” 听着此起彼伏的拉踩声,林逃逃不由挑起了眉头…… 第213章 喜欢说,你就多说点 徐大奶奶此刻正两眼放光的盯着王金枝背上的小女娃看得出神,根本就没听见她们说的什么。 “这小闺女,倒是像极了年画里,那抱着鲤鱼的娃娃。”说着,实在没忍住轻轻捏了一下那肉嘟嘟的小脸。 那能掐出水来的细腻触感,叫人爱不释手。 莫名被捏脸的林逃逃,气得腮帮子鼓起。 真的,她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毛病,总是一上来就捏她脸。 她的脸招谁惹谁了? “来来来,让我抱抱。” 王金枝只好解开背带。 林逃逃脚还没落地,就被一股淡雅香气包围。 然后…… 吧唧,她的脸被强吻了。 徐大奶奶笑得梨涡深陷。 看得出来,徐大奶奶是真的喜欢逃逃。 “大奶奶看看,可还满意。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徐大奶奶这时才把目光移开。 “来都来了,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王金枝不好再多言。这徐家大奶奶不仅是绣坊的大主顾,还对她格外的照顾。 于情于理,都不好惹得她不高兴。 再者,她带逃逃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丫鬟搬来椅子,王金枝也就顺从的坐了下来。 林逃逃终于脱身,钻进王金枝怀里。 突闻一个妖娆的声音道:“听闻,王绣娘是个独自拖着孩子的寡妇呢?今儿一见,可一点看不出操劳的样子。不像我,差点没被逆子活活气死。” 林逃逃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个同阿娘年岁相当的妇人。 可那面相,一看就不是善茬。 【喜欢背地里捅刀子嚼舌根的阴险小人!】 听到心声的王金枝,也突然想起,这妇人她是见过的,姓文。 她夫家姓赵,经营着十里镇最大的胭脂铺。 她记得,就是为徐大奶奶绣制出仙鹤纹氅衣后不久,赵文氏就到绣坊找到她,说是也要一件同徐大奶奶同样的衣裳。 当得知仙鹤纹氅衣对徐大奶奶的重要性后,她自然没有答应。 赵文氏当即不悦,就命随侍的丫鬟要对她动手。 还是徐掌柜强硬将自己护下,才将人赶出绣坊。 她怒气冲冲走的时候,曾扬言迟早有一天会让她滚出十里镇。 原想着不会再与她有任何交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碰了面。 只不过,如今的她,可不再是当初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遇事慌张的王金枝。 她笑得淡然:“孩子嘛哪里懂什么事?不过都是效仿亲近之人罢了。你若合善,带在身这的孩子必定是合善的。且看大奶奶,就知道徐大公子那沉稳的性子随谁了。 所以赵家奶奶更应该多看看您自己,会不会是您无意间,影响了您家公子。” 此话一出,当即引来一些笑声。从她们嘲笑的目光中,不难看出,定是平日与赵文氏不对付的。 而另一些人,则是借着这个机会顺杆而上溜须拍马。都快把徐大奶奶说成天上的王母娘娘了。 迎上赵文氏盛怒的眸光,王金枝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扬起嘴角,轻轻颔首示意。只要她不再刻意找麻烦,自己也就不会再多话。 林逃逃在心里给自家阿娘竖起了拇指。 不得不说,阿娘癫起来,怼人那是一套一套的。 前排吃瓜的她,简直太喜欢现在的阿娘了。 可赵文氏一脸服软的意思都没有。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等到众人声音渐小,便提着嗓子道:“要是这么说的话,王绣娘可得小心着些。我可是听闻孩子们的生父与楼子里一妓子日久生情,才将你休弃撵出家门,迫不及待的将那妓子迎进了门。 别等你家小公子长大,像他们爹一样,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那千人睡万人骑的妓子。毕竟,妓子生下来的孩子,是谁的种,可说不准呢。” 身为女人,被夫家休弃已经是够丢脸的了。 而像她这样,因妓子被休的,就更没脸出门见人了。 听到众人议论声嗡嗡作响,赵文氏眼底满是笑意。原本就高高扬起的下巴,如今更是以胜利之姿,差点指到天上去。 林逃逃气得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活了两辈子的她,嘴欠的没少见,这么嘴欠的,倒是头回见着。 她转头躲进王金枝怀里,结印,施咒,一气呵成。 转头看见赵文氏张嘴时,林逃逃的嘴角抑制不住的高高扬起。 “啊!”的一声,刚要张嘴说话的赵文氏捂着嘴,疼得面目扭曲。 议论声因此终止,目光齐唰唰集中在越文氏身上。 当她缓缓拿开手,露出染了血的唇角时,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就在别人都担心赵文氏伤到哪里时,王金枝摆出一副柔弱样,委屈巴巴的抹着眼角大声道:“我不就是没答应为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仙鹤纹氅衣嘛,你又何必处处针对我呢?” 激化矛盾,把水搅浑,有时候也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她已经无比期待徐大奶奶下场,手撕赵文氏的场景了。 “你……”赵文氏一张嘴,牙齿就又重重的咬在自己舌头上。 嘴角的鲜血就溢了出来,滴落在胸前。 即便舌头上的疼痛直钻心尖,她依旧强忍疼痛开口:“王,啊!金枝啊!你嗯,算个什么东西?啊!” 见鬼了!赵文氏惊恐的瞪圆了眼。 为什么她每吐出一个字,牙齿就会狠狠的咬一下舌头? 气急败坏之下,她砰的一下拍桌而起。 只是到了嗓子眼的话,硬是一个字没敢往外说。 结果下一秒,就听徐大奶奶厉声呵斥:“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徐大奶奶手指一勾,几个婆子就从院外跑了进来。 “当着我的面,对我请上门来的贵客处处针对,甚至拍桌叫板,你当我是什么?给我把她哄出府去!” 婆子们倒是听话,立马就上去一左一右的将人架起往外拖。 直到这一刻,气迷糊了的赵文氏才回过神来。 顾不得舌头上撕裂的疼痛,哀求道:“大奶奶,是她一直顶撞我,我才会气昏了头的。” 随之而出的,还有嘴角一泪的鲜血。 “夫人,血!好多血!”赵文氏带在身边的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尖叫连连。 赵文氏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入眼胸前一片的血红,让她双腿一软。 她捂着嘴,不敢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反倒是嫌弃这两婆子走得太慢。 如果不是自己的腿使不上劲,她早就推开这两婆子用跑的了。 哪还用得着她们架她出去! 看着赵文氏消失的背影,林逃逃正惊叹自家阿娘,这一手扮猪吃老虎比她玩得还溜。 第214章 从看好戏到羡慕,只差一个林逃逃 随着赵文氏背影消失的,还有院中各家奶奶们的议论声。 沉默,震耳欲聋的沉默。 众人的目光整整齐齐的落在王金枝身上。 此时他们心中都是同一个疑问。 这王姓绣娘,到底是什么人? 竟能让徐大奶奶为她与赵文氏翻脸? 要知道,赵文氏的大女儿可是最有可能嫁给徐恩礼,成为徐大奶奶儿媳妇的人。 各种疑惑好奇的目光在各家奶奶之间流转。 好奇疑惑是真,不敢作声也是真。 一时间,就连四周的虫鸣鸟唱,都显得格外刺耳。 直到徐大奶奶拿着块小点,声音轻柔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来,闺女。尝尝这个。”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林逃逃身上。 林逃逃视若无睹的接进手里,露出嘴角边上的两个小酒窝,甜甜的道了声:“谢谢姨姨。” 四周响起一片的倒抽气声,看向她的目光也从之前的探究变成了惊恐。 姨姨? 这女娃是傻子吧?该不会不知道姨是指什么人吧? 一句话硬把徐大奶奶的辈分喊成了她娘的姐妹。 一向高高在上的徐大奶奶,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一些妇人那等着看好戏的眸光,你来我往。 而另一些,则是笃定王氏娘俩今儿要倒大霉了。 回过神来的王金枝,手一颤,便把林逃逃揪到自己在怀里:“逃逃,你听娘说,不能叫姨姨!要叫徐大奶奶!” 林逃逃撅着嘴,跟棉花般柔软的小脸嘟起。 “为什么要叫奶奶?明明同阿娘一样美,才不像阿奶。” “呵,呵呵,呵呵呵……”徐大奶奶这一笑,直接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她身旁侍候的陪房齐嬷嬷都吓得跪到地上,不是递茶,就是顺气的。 着急喊:“坏了!瞧把我们大奶奶气成啥样了!快!快请郎……” “请什么郎中!”徐大奶奶拭着眼角的泪打断:“这闺女的小嘴咋这么甜呢?嘴甜就罢了,方才那说话的小模样也太可爱了!咋这么招人稀罕呢?来来来,姨姨请你吃好吃的。” 徐大奶奶伸手过去,满眼宠溺的把林逃逃牵来自己面前。 捧起她的小脸,吧唧一下硬是给她脸上印了个红印。 “去,叫厨房做盘枣儿糕过来。” “啊?喔!是!”齐嬷嬷连连应过声,便打发从旁侍候的小丫鬟去厨房去了。 林逃逃甜甜一笑,道了声:“谢谢姨姨。” 心里却道,果然就像师傅讲的。 这女人一上了年纪,最喜欢的,就是被别人当作十八岁的小姑娘。 不得不说,师傅他老人家是懂女人的。 周围的女人们,那满眼羡慕的目光,毫不隐晦的落在小女娃身上。 这小女娃也太好运了,一句话就做到了她们这些年来做不到的事情。 有些甚至盘算着,自己再生个这样小女娃,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此时的王金枝一脸欣慰,不由在心间再次感激上苍把逃逃赐给了她。 随着徐大奶奶心情大好,很快院子里的气氛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声笑语。 没人再提赵文氏,就好似她从不曾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而之前那些看不起王金枝的,如今也是刻意的套着近乎。 为了相处不尴尬,她们甚至时不时的会问一些女红方面的问题。 然后再摆出一幅受教了的表情,认真认真的听王金枝给她们解惑。 随着女人们的气氛越发融洽,蹲地上埋头捡石子玩的林逃逃,终于靠着捡石头隐匿大法,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她得找到徐恩礼,然后改变徐恩礼的命数。 只要徐恩礼别犯傻,他不仅能儿孙满堂,徐家任然富甲一方,而自己也能再次击碎禁锢,早日拿回自己的一切。 这就是件他好,我也好的大好事! 找人这种事在林逃逃这里,根本就不是事。 算准了方位,她便背着小手手,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穿过两处院子,就听前方喧闹声传来。 听起来,就跟井市里赶集似的。 其中还有悦耳的乐曲声。 扶着墙探头出去,只见前方的院中,正大摆宴席。 不同的是,里边坐着吃酒划拳有说有笑的皆为男人。 看来,十里镇里有头有脸的,都在这了。 而后院那些妇人女子,应该都是这些老爷们的内宅家眷。 要不怎以说有钱人家规矩多呢! 就吃个席的事儿,他们还非得把男女分开。 目光细细打量,却没见着她想找的人。 “级卦,人呢?”为了看得更清,不自觉的垫起了脚。 正当她全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时,身子一轻,视线升高,双脚离地。 “小妮子,你怎么也在这?”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秦谓? 一回头,那长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当即印入眼帘。 瞳孔一缩,她连忙伸出手,想要将凑过来的俊脸推开。 这小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见面就上嘴。 而且秦谓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说这小子转移了资产,可明面上秦家被抄,就算是把秦家从十里镇的大门大户除名了呀。 更何况,这小子一向吊儿郎当的,以前做秦家公子的时候,都很少会参与这种场合。 难不成,他如今是想要重振秦家? 感受到抗拒的秦谓,一脸委屈:“亲一下嘛。” “不要!”林逃逃回答得很干脆。 以前之所以让他得逞,一是因为自己口不能言,又小小一只,根本力无抗拒。 二嘛,则是他总能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出其不意的凑上来了。 秦谓眼里含着泪,委屈巴巴道:“这么一点点大,就嫌弃我了,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林逃逃,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女大不中留? 这小子一开口,怎么一股子爹味? 还有他这眼神,和这口气一样,怎么就跟老父亲看闺女似的。 “秦小公子不在那落坐,怎么到这儿来了?” 冷冰冰的声音骤然响起。 林逃逃心头一喜。 秦谓却是翻了个白眼后,换上了以往那吊儿郎当的笑颜。 “徐公子不去前面招呼,是想在这躲清闲吗?” 徐恩礼?! 探头看去,果然是她一直在找的徐恩礼。 第215章 一百多人的大单,成了! 【徐恩礼!太好了,可算是找到了!】林逃逃激动的在心里大叫。 这可是她突破境界的关键。她能不激动嘛! 四目相对,徐恩礼本就冰冷的眸子微微眯起。 眸光来回打量着秦谓和他手中抱着的软绵绵的小女娃。 是她! 不是他记性好。 而是这小女娃已经漂亮到让人过目不忘的程度。 那一身素衣好似绿叶,衬着她粉嘟嘟的面颊,犹如三月桃花。 最叫她记忆深刻的,要属那双灵动的眸子,犹如一池春水涟漪万千。 给人一种仙子坠入凡尘的错觉。 就这样一个人,任谁见过,都绝对不会忘记。 他记得,她叫逃逃。 感受到徐恩礼目光所在的秦谓,好似宣布主权般,一把就将人抱在怀里。 “徐公子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还真是改不掉呢!” 原本冷着脸的徐恩礼,嘴角一扯,发出一声冷哼。 林逃逃眉头高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十打十的不对付。 下一刻,徐恩礼伸手过来想抱她。 秦谓眼疾手快的退后一步,直接叫徐恩礼扑了个空。 徐恩礼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秦谓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家逃逃同徐公子不熟吧?” “你家?”徐恩礼眉头微蹙。 “当然是我家的!我是她小舅舅。”秦谓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林逃逃【诶?阿公阿婆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儿子了?】 偷听到心声的秦谓,眼角直抽抽。 这小妮子果然与寻常人不同。 这事要落人家头上,人家想的,肯定是什么时候有他这么个小舅舅。 她倒好,想的却是她阿公阿婆什么时候有了他这个儿子。 一语不发的徐恩礼疑惑出声:“舅舅?” 秦谓点头:“对啊!我是她小舅舅。” 徐恩礼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 二人目光对视。 谁也不让着谁的样子。 林逃逃却是着急上火。 【怎么偏偏就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呢!这下可好,好不容易才找着接近徐恩礼的机会,白白砸在他手中了。】 秦谓心头一颤。 逃逃是为接近徐恩礼而来? 为什么? 徐恩礼身上有什么她需要的吗? 钱? 绝不可能! 徐家是有钱,可他秦家的钱也不比徐家少多少。 如今秦家的家业几乎都在小妮子名下,她决无可能是冲着钱来的。 等等! 他突然想到什么。 难不成,就如同当初的他一样,是因为徐恩礼这小子……会死? 一想到这,秦谓就觉得悟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逃逃为什么要出手救徐恩礼。 难不成……是逃逃能从救人这件事里,获得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且他能肯定,绝对不会是金银。 虽不情愿,他还是把人放了下去。 蹲下身,正色道:“你同谁来的?” “阿娘。”林逃逃翻着白眼回答。 不用脑子想,也该知道她不能自己跑来吧! 秦谓点头起身。 “那就劳烦徐公子把逃逃送过去了。” 徐府内宅,是绝无可能让人随意进出的。 秦谓的手一松,林逃逃就转身向着徐恩礼走过去。 机会啊! 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是到手了。 她伸手之前,凌空而画的符咒已成。 在接触到徐恩礼的手的那一刹,符咒消失,只余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金光在徐恩礼的手心处。 此时的徐恩礼,只觉一股异常的温热触及手心。 低头看去,只见小女娃的手紧紧的握着他的,也就没有再多想。 得逞的林逃逃,别提有多开心了。 心情舒畅得连脚下的步子,都轻盈了许多。 这一百多号人的大单,到此,就算是到手了。 只要静待禁锢解开即可。 乐乐呵呵蹦蹦跶跶的林逃逃,并没有察觉身边之人的目光。 一向冷情冷性的徐恩礼,嘴角扬着一抹难得的幅度。 生平头一回觉得,或许有个这样可爱的孩子也不错。 林逃逃还没到后宅,就遇上了找过来的王金枝。 “逃逃!你怎么跑那边去了!”王金枝一把将人抱起。 想责备吧,又觉得这么小的娃,哪里懂什么事。 说起来,都怪自己大意,才让孩子跑丢了的。这事,怎么也不该责怪孩子。 向徐恩礼道了谢,王金枝就牵着娃转身进了内宅后院。 回到原来的坐位,徐大奶奶就把之前就端上来的枣儿糕递了过来。 “瞧把你紧张得!她就在我府里,还能丢了不成?” 王金枝不好说话,礼貌的笑了笑。 后来,一堆女人们,又叭叭了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直到徐大奶奶开口:“时辰不早了,也都饿了吧,可别饿着了你们家老爷。” 从这打趣的话中不难听出,徐大奶奶今儿的心情格外的好。 王金枝正想借口离开,却被徐大奶奶一把拉住。 “既然来了,就吃过饭再走。” 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她往前院走去。 等到了前院,各家奶奶们,都坐到了自家老爷身边。 她们被徐大奶奶安排在离主位最近的主宾位上。 对面端坐着的正是徐恩礼。 而旁边位置,偏巧又是秦谓。 一落座,秦谓就笑呵呵地冲他们这边举杯。 王金枝回以微笑。 林逃逃却是被端着矮桌穿梭在院中的丫鬟婆子们吸引。 准确的说,应该是被美酒佳肴的香味吸引。 以至于,连带着徐家老爷和众人的目光都没注意。 女人们俯首帖耳的解释过后,众人才将目光挪开。 随着徐家老爷举杯,酒宴开始,音律悦耳。 女人们尽显仪态,男人们推杯交盏。 期间还有不少谈论生意上的事的。 这有钱人家摆席,和穷人家摆席可完全同。 就好比上回去王三宝吃席,那就真的是吃席。 除了吃,啥也没干。 可这有钱人家不同。 说是吃席,更多的却是谈及买卖。 所以吃的东西不过一刻钟左右,就都撤干净了。 然后就会换上一桌瓜果和酒水。 从酒便能辨别出,这酒还同方才吃饭时喝的不同。 林逃逃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热闹的场景。 突然有人大声道:“今儿徐老爷大寿,我便让我家伶儿弹上一曲当作贺礼。” “我没记错的话,期雪今年十五了吧?”徐大奶奶笑问。 一娇俏女子缓缓起身,矮身行礼:“再有一月,就是十五了。” “几年不见,都出落得这般模样了。早就听你母亲说你琴艺了得。今儿,可是有耳福了。” “不过是解乏的玩意儿,不值一提。” 话音落下,琴音随之而起。 实话实说,是真的好听。 比大师兄弹得都好。 不过……比起那只狐狸的琴技嘛,就稍差了些。 第216章 欠收拾 一曲奏毕,赞誉之声四起。 林逃逃也是频频点头。 她上辈子就喜好琴音。 活了两辈子,琴艺能比得过大师兄的,也确实不多。 耳边余音未消,就又有人要自家闺女献曲的。 只不过,这回不是琴,而是箜篌。 而且演奏的女子,容貌更胜方才那位。 之后各种乐器齐上阵,期间更有写字献画的好不热闹。 王金枝秉承少看少说的原则置身事外。 林逃逃却是真真实实的一线吃瓜。 因为她注意到,这一个接一个说是献礼的女子,无一不是含情脉脉的偷看徐恩礼。 而主位上的徐大奶奶,也是时不时的会观望徐恩礼的表情。 上辈子她可是个小说狂热分子。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自己虽然因为情感淡漠,没经历过这些。 可她小说看得多啊! 她敢打赌,今儿这吃席不过是个晃子,目的绝对是在给徐恩礼相亲。 可惜啊! 林逃逃捂着嘴偷笑。 要是这些人知道,徐恩礼已经被她拿下,会不会活活气死在这。 正偷着乐呢,就听阿娘小声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转头对上阿娘的笑脸,她飞快的在脑子里想着怎么回答。 “你们笑什么!”一道清丽的嗓音大声呵斥。 林逃逃一抬头都懵了。 王金枝也是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 然而不远处指着她们的少女再次开口:“你们看得懂吗?就在那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取笑我!” “李秋桐!自己学艺不精就拿出来丢人现眼,还不让别人笑话了?” 秦谓的声音响起。 原本一脸懵的林逃逃,这会儿子现是两眼问号了。 王金枝连忙摆手:“没、没有的事。我们并没有对姑娘评头论足。” 秦谓却起身过来,对着那女子道:“就笑你了怎么样吧?” 王金枝:…… 林逃逃:……完了,这误会是真解不开了。 “好了,秋桐。快别使小性子,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李秋桐身旁的妇人,一个劲的想把她拽回去。 可李秋桐非但没有收敛,更是把矛头直指秦谓。 “你以为你是谁啊?不想让你难堪才称你一声秦公子,可你秦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都停下!”徐大奶奶一开口,秦谓和李秋桐都闭了嘴。 徐大奶奶一个眼神,秦谓倒是不再多言,坐了回去。 可李秋桐却是眼一红,娇滴滴的唤了声:“姨母,秋桐好委屈。秋桐本就不擅乐舞,可为了哄姨母开心,秋桐请来师傅,每天从天亮练到天黑。 可她一个连乐舞是什么都不懂的低贱之人,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秋桐。这要是传出去了,秋桐哪里有脸见人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哭成了泪人。 “本来就不好。”林逃逃直接开口把话接了过来。 她敢骂阿娘是低贱之人!歉收拾! “你……”原本哭得挺伤心的李秋桐突然就不哭了。 一双通红的眼,似要将她撕成碎片一般恶狠狠的。 “就是,我们逃说得对,本来就不好。”秦谓此话一出,等同于火上浇油。 此刻的李秋桐已经是咬紧了牙关,像是随时都会冲来咬死她们似的。 “不好?那你倒是来段好的给我们瞧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我李家也是你能品头论足的?信不信我让你们一家滚出十里镇!” 王金枝忙把人搂进怀里,正想起身解释道歉。 林逃逃伸手就把她嘴给堵了。 转头回了句:“吓死宝宝了。宝宝好怕怕。” “你!你个死孩子!我、看我不打死你!” 李秋桐提着裙脚就冲了上来。 秦谓起身挡在他们身前。 徐恩礼一把就将李秋桐扬在空中的手钳制住。 动弹不得的李秋桐,当即就落了泪。 嘴里娇滴滴道:“恩礼哥哥,你、连你也帮着他们来欺负我吗?” “人家本就无意针对你,反而是你无事生非。”徐恩礼冷着脸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失去重心摔到地上的李秋桐哭得更伤心了。 嘴里含含糊糊道:“我为什么针对她,恩礼哥哥真的不知道吗?” 林逃逃:? 王金枝:? 秦谓:…… 一向面无表情的徐恩礼,冰冷的眸子眯着一条直线。 李秋桐哭得梨花带雨,恶狠狠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王金枝。 “就因为恩礼哥哥你一直都在看她!姨母,你也看到的对不对?这个王氏,不过是个乡下寡妇,她凭什么能吸引恩礼哥哥你的目光? 为了能配得上你,我没日没夜的辛苦练习!可到头来,你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叫我如何能不生气!” 李秋桐抹着下巴上挂着的泪珠子,咬牙切齿道:“我知道的,肯定是她勾引恩礼哥哥的!不然,恩礼哥哥不可能连看都不看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一记耳光抽倒在地。 周围一声惊呼,四周再一次鸦雀无声。 捂着脸的李秋桐,缓缓仰头。 “你、你打我!秦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八姐的清白,岂容得你污蔑!再敢往她身上泼脏水,信不信我今儿活活把你打死在这!” 没错,打人的是秦谓。 林逃逃看得眉头高高挑起。 心里却是直呼爽快。 这一刻,她倒是觉得帮他没有帮错。 这小子确实是个有良心的。 “姨母!娘!你们要为秋桐做主啊!”李秋桐哭得死去活来。 她娘挤进来,将人搂在怀里。 推开徐恩礼,看向主位上坐着的徐大奶奶哭道:“家姐,秋桐是你看着长大的呀。” “行了!”徐大奶奶不悦道:“是看着长大的,倒也没想到,她会长成这样不讲理的样子!” “家姐!话可不有这样讲!秋桐这孩子会变成今日这样,不都是家姐害的吗?你该不会忘了,她小时候,你总是说待她长大了,便嫁与恩礼。 你的一句玩笑话,秋桐却当了真。可到头来呢?别人都传言,你看上的儿媳妇是赵文氏的女儿。秋桐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久! 我也劝过,可是无用啊!为了今天能让你和恩礼满意,你知道这孩子付出了多少汗水吗!如果你没有看上她,当初就不该对她那样说啊!” 第217章 格局打开,瞬间儿孙满堂 李秋桐倒在她娘怀里嚎啕大哭。 她娘一脸心头的委屈落泪。 主位上徐大奶奶沉默了。 徐恩礼依旧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反正看不出情绪。 秦谓却是皮笑肉不笑看戏。 王金枝心里慌极了。 毕竟这事扯以她身上就有真的是有点扯了。 突然就有点明白,神仙打仗,百姓遭殃是什么意思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这嫉妒的火焰,硬是燃到了自己身上。 李家她倒不怕,可徐家在十里镇家大业大,就怕徐大奶奶若是当了真,真用点什么手段把他们赶出十里镇的话…… 好不容易才渐好的日子,不就成了泡影了嘛! 更何况还有对她有恩的徐掌柜,万一再受点牵连可咋整? 就在王金枝六神无主之时,林逃逃却是听笑了。 徐恩礼?想当她后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更何况,别看徐恩礼有颜又有钱,可在她林逃逃眼里,徐恩礼啥也不是! 也就李秋桐会把徐恩礼当回事了。 再说了,她都已经斩断了徐恩礼的情丝,就算此刻是他命中天女的女主出现,徐恩礼也不可能动情。 准确的说,这辈子,徐恩礼都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情。 “秋桐,咱们回家。”李秋桐的娘,将人扶起要往外走。 “等一下!”秦谓突然开口将人叫住。 “秦小公子,你还想怎样?”李秋桐的娘问道。手却将李秋桐牢牢的搂在怀里。 秦谓嘴角一扬,脸上扬起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道:“她不是说,要把我八姐一家赶出十里镇吗? 我啊,就是想看看,是我八姐家先走,还是你李家先滚。通知你家一声,今儿就把铺子腾出来。这个月的租金退你,铺子不租了。” 李秋桐的娘神情一滞,成了个木头人杵在那里。 而刚才还哭得不成人形,走路都双腿失力到跌跌撞撞的李秋桐,泪立马就收了,腿立马就有劲了。 “你、你说什么?”李秋桐的娘,发出毫无生气的问话。 秦谓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只是这次,他更加刻意把李秋桐叫嚣时说的话,加重的声音。 李秋桐咬着唇,回道:“你唬谁呢!明明那铺子都被你拿去还赌债了!那铺子早在你秦家被抄家前,就已经不属于秦家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叫我们腾铺子?” “呵呵。”秦谓笑道:“这不巧了嘛!那铺子如今的房东,正好就在你们眼前。而且,又正好就是你刚才说要将人家赶出十里镇的。” 此话一出,李秋桐母子俩的目光都看向了王金枝。 而听到这些话的众人,也同样将目光投向了过来。 “她?怎么可能!”李秋桐惊呼道。 秦谓乐呵呵笑道:“你们误会了,那铺子如今的主人,不是我八姐,而是我家小逃逃。” 说到这里,秦谓还扭头看了一眼肉嘟嘟的小女娃。 面对众人诧异猜忌的目光,秦谓一耸肩道:“以前我同她玩剪刀石头布……输了。你们是知道的,我秦谓从来都说话算数,所以那铺子便过到了逃逃的名下。 啧啧啧,不得不说,李秋桐你还真是个灾星!好好的李家,硬是被你作没了喽!” “你、我……”李秋桐说不出话了。 此刻她意识到,她突然就不在乎徐恩礼了。满脑子都是他们李家该如何是好的问题。 一刹那,李秋桐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江水,喷涌而出。 李秋桐的娘,突然将手一收紧,温柔道:“别怕。天塌下来,也有娘和爹顶着。走!就算真的离开十里镇了,爹娘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着,李秋桐的娘搂着李秋桐,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经过众人面前,有人投去可怜的目光,也有人嘴角微扬,压抑着脸上的幸灾乐祸。 徐大奶奶没有留人,只是对身旁的齐嬷嬷低语一阵后,齐嬷嬷便追了出去。 回过神来的林逃逃:诶?我还没出手呢! 转过头去,对上的,却是秦谓吊儿郎当的笑脸。 尤其是他就差把‘放心有我’四个字写脸上了。 再看周围的人,一个个就跟看啥稀罕物似的,目光来回在她和她娘身上打转。 直到徐老爷子开口招呼起他们喝好,那些人才收回打量的目光。 之后,就和之前赵文氏那时一样,没人再提起李秋桐娘俩,仿佛她们就不曾在这院子里出现过似的。 直至到了最后,徐大奶奶换位坐到徐恩礼身旁,两人咬着耳朵小声交谈着什么。 不是林逃逃想一线吃瓜,而是那么大个瓜就在她对面呢! 这不,看着看着,对面的气氛就不大对劲了。 直到徐恩礼突然抬起手,直直的指向她们这边。 砰的一声,徐大奶奶拍桌而起,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林逃逃也不例外。 “礼儿,你素来稳重得体。今日怎会这般不讲道理!”徐大奶奶气得直拍胸口。原本白皙透亮的脸,此刻已成猪肝色。 那样子,就像是随时都能原地爆炸似的。 徐恩礼却不紧不慢的道了句:“儿子哪里不讲理了?当初是母亲允许我自己决定的。如今母亲逼我选定人选,那好,我也按母亲说的,选定了人选。真不知,母亲为何动怒。” 话音一落,徐大奶奶的脸就更红了。 接过旁边小丫鬟递来的茶盏就狠狠的喝了个底朝天。 那样子,早没了之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反倒是像极了井市里受气跳脚的大娘。 砰的一声,她把茶盏往桌上摔。 “你也不看看,她才多大!等她长大能嫁人,你都快四十了!我和你爹若是命短些,只怕这辈子都瞧不到我大孙子一眼!你这不是不讲道理是什么?” 众人更是惊得大气都没出一声。 林逃逃:……嗯?这瓜竟是我自己? 失神间,秦谓的背影出现她面前。 “少做梦了!想都别想!” 徐恩礼却没接秦谓的话,而是向徐大奶奶说道:“谁说那个小不点了?” “什么?!”徐大奶奶面色一下就白得跟纸人似的。 徐恩礼优哉游哉的往嘴里送了颗枣。 “你们不就是想抱孙子嘛?我娶了她,你们不仅立马有了三个大胖孙子,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孙女。岂不是一夜之间就儿孙满堂了?” 第218章 一肚子坏水 此话一出,徐大奶奶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若不是身旁的陪房婆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人直接就倒地上了。 面色惨白的徐大奶奶,手指颤抖的指着徐恩礼,此张了闭、闭了嘴,硬是一个字没能吐出来。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 不出预料的,说的话怎么可能好听。 “胡闹!”身后传来低沉怒吼。 转头看去,之前一直端坐高台的徐老爷站了起来。 议论声戛然而止。 “徐恩礼!你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是吗?”徐老爷质问。 正剥着果子的徐恩礼,眸子都没抬一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姿态优雅的剥好果子,送入口中。 毫无感情的冰冷的眸子微眯,像是被酸到了。 细嚼慢咽后咽下,才缓缓抬眸。 嘴角扬着不易察觉的幅度。 “怎么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了?我现在这样,不就是你们以前想要的吗?我还是那句话,要我娶亲可以,只能是她。” 徐恩礼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直直的指向他们这边。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以前看书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小子竟一肚子坏水呢? 不过,她倒是没啥好担心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徐大公子是在跟家里人闹别扭呢。 这不,好些女子眼中,又有了光。 哐当一下,徐老爷竟把小桌掀翻在地。 果子和酒水洒得到处都是。 “我告诉你徐恩礼,婚姻大事尊父母之命经媒妁之言,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若不是你娘一而再而三的想让你挑个你中意的,这婚事早就定下了! 谁曾想,你竟这般不识好歹!那这事,就由我们做主就行!这事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徐老爷威严的吼声,容不得一点辩驳。 在场的人里,除了林逃逃和王金枝,其余那些人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一道道期盼的目光,落在徐老爷身上。 就在众人都以为,接下来就看谁有本事拔得头筹时,徐恩礼破天荒的笑了。 矜贵清冷的容颜染上了颜色,惹得在场的女子们面红耳赤的捂住了胸口。 林逃逃咂舌。一副皮囊而已,瞧把这些女人迷得。 笑声停止,徐恩礼冰冷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 “行啊!那就让我看看,他们当中有多少人能不顾子女性命的把人送进徐家的门。反正死了再娶就是了。” 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人从天堂跌入地狱。 因为他们知道徐恩礼从来说到做到。 而且他们又不傻。 嫁女攀高枝是真,那也得自家女儿能四平八稳的坐在主母的位置上,才能给这个家带来利益。 一个躺在棺材里的尸体,根本不可能给家族带来任何利益! 那还不如把人用在别处,也比送到徐家来死于非命的强。 “你、你、孽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徐老爷像是被气糊涂了,不顾形象的直跳脚。 “徐恩礼!我提醒你,你还有好几个弟弟!这个位置不是没你不行!” 话音一落,徐恩礼就停了下来。 “是吗?”他冷笑一声:“徐家若在我的手上,至少还能辉煌个三五十年的。若是落到他们手里……” 徐恩礼嘴一瘪叹息道:“也不是不行,正好让你们体会一下家道中落家徒四壁的悲凉。人生本就一次,多体会一下别样的风景,也是好的。” 说完,整个人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身后的院子里,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直到徐恩礼的背影消失不见时,徐老爷直接疯魔了般冲下来,把所有的小桌掀翻。 上一刻还歌舞升平的院子,顿时狼藉满地。 徐大奶奶哭倒在齐嬷嬷怀里:“早知今日,当初便允他将那人娶进门来,也就没了今日的烦恼了!老爷啊!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一个路边捡到的东西也配进我徐家大门!想都别想!” “可、如今、礼儿他……哎!呜呜呜。”徐大奶奶又哭开了。 无处宣泄怒气的徐老爷,再度把一地的瓜果跺了个稀烂。 林逃逃这才想起,书中对徐恩礼和女主的感情,好像还真提到过几句。 说是女主流落在外,被徐恩礼所救。 然后徐大公子就被女主光环所吸引,就爱上了小白花女主。 那时候的徐恩礼还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贵公子。 奈何作者秉承着女主只能是男主的,男二必须是大家的原则,硬是给人棒打鸳鸯了。 而打鸳鸯的棒子,不是别人,正是徐恩礼的爹娘。 他们支走徐恩礼,硬是把小白花女主送走了。 等到徐恩礼外出回来,才知道真相。徐恩礼闹着要去把人找回来。 徐老爷和徐大奶奶,硬是硬控了徐恩礼五年。 这五年里,徐恩礼寻过死,徐老爷就把徐恩礼的乳娘送到徐恩礼面前。 并且扬言,徐恩礼若是死了,就要让他乳娘一家随葬。 死不成的徐恩礼,之后就疯了。 直到某一天,徐恩礼一觉醒来,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吃了好多年药都没能治好的疯病,一夜之间痊愈了不说,整个人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没了以往的和煦如玉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无情。 至那之后,徐恩礼从未提起过小白花女主,仿佛是连人整个都忘记了。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家里生意上,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徐家的家业扩大了不止一倍。摇身一变甚至超越了几代人积累出来的秦家。 徐老爷很是满意的,开始让他接手徐家。 而慢慢接手徐家的徐恩礼,背地里从没有停止过寻找女主,只是一直无果。 这才有了后面,徐恩礼心甘情愿拿徐家家业做垫脚石,还拖着徐家百来口人命,无怨无悔替男主顶包的戏码。 想来,这个时候徐恩礼还没有探到女主消息。 也就是说,也许不久后,战乱将至! 因为徐恩礼就是在战乱前夕找到女主的。 林逃逃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好家伙,日子过得太安逸,她都差点把这么大的事给搞忘了。 重活一回的林逃逃,继出生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第219章 一个大仙,一个大妖终于要打起来了吗? 陷入沉思的林逃逃,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惊醒。 合着,是那些想送女儿进徐家的,知道讨不到好后,连连道别转头悻悻离去。 秦谓拉着她和阿娘离去。 出去的路上,还听那些人小声道:“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何必还花那大价钱。” “谁说不是呢?诶?你们说,那徐大公子不会真看上那姓王的寡妇了吧?” “这话怎么说的?虽说那小寡妇有点姿色,但也决无可能入得了徐大公子的眼!” “也对!徐大公子那样的人儿,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呵呵呵,估计那小寡妇回去得哭死在被窝里了吧!” “咦?难道不该是你这个上门卖女儿还没卖出去的躲被窝里哭吗?” 秦谓这么一说,几人面色难堪的散开了。 之后那些人,甚至都不敢与他们并肩而行。 出了徐家的门,天九就赶着马车过来。 一见她和阿娘,连忙把马凳拿下来摆好。 上了车,秦谓一把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正想挣脱回到阿娘身边,马车就颠簸起来,她也就只好坐在秦谓怀里了。 别说,以前她对秦谓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可今天他护着阿娘的样子,倒是让她心生了几分好感。 “八姐,你为何会去徐家?”秦谓突然问道。 王金枝倒也没有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 最后又补充道:“徐掌柜与我有恩,我不想叫他为难。” 秦谓点了点头,突然就不说话了。 林逃逃却在心里自言自语【战乱将至,得先想法子应对才行!到时候十里镇将寸草不生,晚了可真就来不及了。】 偷听到心声的秦谓,整个人打了一哆嗦。 战乱……将至了? 马车在王家小院门前停下的时候,已经傍晚。 王家老两口热情的邀秦谓进家吃了饭再走。破天荒的,秦谓居然说还有事要办,便转身上车离去了。 秦谓的马车行至北大巷子口停下。 不一会儿,就有个将带头带脸都完全遮挡的男人,走到马车车窗旁站定。 “公子想要怎么处置徐恩礼?” “不必了。保好王家,我会离开一段时日。” 男人没有应答,而是直直走进了北大巷子。 而后,马车缓缓驶进了大街。 …… 入夜。 林逃逃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聚灵阵。 不得不说,天道老二应该是挺讨厌她的。 不然,也不会把她塞进一个出生即是死的炮灰的身体里,还安排出一场战乱。 如果按着原书情节,异族人是半夜突袭冲进十里镇的。 那一晚,十里镇哀嚎遍野,火光冲天。护城河的水,整个都染成了红色。 整整五日的屠戮,别说人了,就是狗都没能逃出十里镇。 如果她不自救,她和阿哥、阿娘、阿公、阿婆还有舅舅们,都会葬身在十里镇的那场毫无人性的屠杀当中。 所以,她得在战乱来临之前,突破到元婴才有保护家人的本事。 只是这具又弱又菜的小身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 她能做的,就是在尽快把身体淬炼出来,尽可能的在突破时,不会化作一团血雾爆体而亡。 进入内视,熟练的引领灵力一次次充斥经脉。 只是这一次,灵力经过丹田的时候,她会把一次灌溉,改为十次。 即便她知道金丹的丹壁还太脆弱,每多一次对金丹的灌溉,就多一次金丹碎裂的可能,她也不能退缩。 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随着每一次灌溉,林逃逃的身体都会散发出更多的金色灵力。 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金色丝线,随着空气流动,飘飘荡荡从窗户、门缝游离出去…… 院子中央的桂花树随之轻轻晃动,嫩绿的树片不停捕捉着它周围的金色丝线。 “怎么会这么多?”树灵惊异的从枝丫上脱离,落到地上。 又短又小似火柴棍似的小手,轻轻挑动着面前的一丝金线。 “不行!主人会出事的!”说着,两条小短腿一蹬,它就向着后院方向飘去。 马厩顶上,一个浑身闪着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少年,手捧着一只蟾蜍。 空中一片树叶落突然从空中直直落下。 “哎呦。”一声惊呼,小树叶生出手摸了摸自己树叶形的身体。 半、半仙! 它仰头看着上面那个金光蕴绕的少年。 好美! 不知道自己如果有幸步入半仙之阶时,会不会同他一样美。 “你过来做什么?” 金蟾的声音响起,它才回过神来。 此时,金蟾已经站在了它面前。 “金蝉大哥,今晚主人释放出来的灵力不对劲。” 金蟾白眼一翻:“我们都看到了!还用你说?” “不、我、那个……”桂花树灵火柴棍子般的手,挠了挠了头:“我不是怕你没注意到嘛。” “主人今天同谁回来的?”金蟾问道。 桂花树灵立马把今天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而且说得非常非常仔细。 原以为身为大哥的金蟾,肯定能从中找出什么信息。 没曾想,等到的却是一句:“没什么不妥啊!” “如果没有不妥,主人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她、她还……”桂花树灵短短的火柴棍子手,比划来比划去,然后比了个比自己树叶形身体还短的距离:“主人她还这么小。这么多的灵力,随时都会爆炸的!” “你等着。”金蟾再次跃上马厩棚顶。 想来,金蟾大哥定是同半仙大大哥商量事情去了。它一屁股坐在地上,老老实实等着。 “烦死了!”马厩里传来一声嘶吼:“白日里不得清静就算了,晚上还不能睡个好觉,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就每晚都非得在我屋顶上?咋的?你们是喜欢我的屎味?还是喜欢的屁味?” 话音未落,一阵金光从头顶闪过…… 桂花树灵一转头,回了句:“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嘴是硬的。”然后小脚一蹬,追着那抹金光飘去。 身后却有声音回道:“谁说我只有嘴硬?我告诉你!我脚上可是有铁掌的!难道不够硬?” 这边,从后院追出来的桂花树林,嗖的一下,躲到了屋檐后。 因为前面的院子里,金色身影的半仙立于空中俯视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只动不动就说要吃掉它的狐狸。 一个大仙,一个大妖,终于要打起来了吗? 第220章 她这是要大结局了? 桂花树灵躲在屋檐后,两条火柴棍子似的腿,紧张得一个劲的抖。 看了眼飘在空中满身金色光芒的仙儿,又看一眼地上那端坐着的白色狐狸。 就前面那两个大爷,随便一个都是能轻轻松松让它瞬间消失的主,它真的是哪个也得罪不起啊! 更何况,这要是真的打起来…… 只怕这小院儿,都不够他们造的! 怎么办? 去找主人? 不行不行!此刻对主人稍加打扰,万一主人……不可以! 可不找主人,还有谁能阻止这两个大爷啊? 正当桂花树焦虑得差点把自己的树叶身体挠成支离破碎时,声边传来了声音。 “滚回后院去!” 桂花树本能的缩了缩身子。大妖就是大妖,即便面对的是半仙,依旧猖狂得不行。 奈何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本猖狂啊! 半空中,金蟾一跃而下。 “他……” “闭嘴!” 金蟾打了个冷战,身子不由的匍匐在地上。 它想解释,可它却连嘴都张不开。 它的身体,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就是妖族血脉的威压。 好强大! 就在它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时,半空中响起半仙的声音。 “我只是想帮她。” “呵!”嘲讽的鼻息如热浪一般,喷洒在它的头顶。 “自己都生死未卜,还想管别人?”狐狸的似笑非笑的声音,无不尽显对半仙的轻蔑:“我最后再说一次,滚回后院。不然,天道老儿兴许放你一马,可我不会。” 让金蟾没有想到的是,半仙居然笑了。 他居然……笑了! 要知道,自从遇到他,就从没见他笑过。 准确的说,他从来没有过情绪。 不笑,不哭,不悲,不喜。他就像是看淡了世间一切,给人一种,可以活着,死了也没关系的感觉。 就连迎接将至的雷劫,他都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顺应天意。 而此时,他……居然笑了! “现在的你,有些大言不惭了。” “那我们就试试。” 霎时,狐狸眉心处的那抹红,就像是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不过片刻,火焰的红光已经笼罩住它全身。 原本雪白的毛发,此刻就像是被血染红一般。 “试试就试试。” 漂浮在半空中的金色少年,全身金光大作,空中开始有银杏树叶缓缓飘落。 金蟾顿时颤抖不已。 它知道,这是结界。 是半仙独有的结界。这银杏叶所落之地,皆在它的结界之内。 看这结界大小,半仙是要控制住范围,不想伤及主人的小院。 呜呜呜……老银杏也太好了。 这种时候,还这么替主人着想。 一点不像那只狐狸,做什么事都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 仿佛所有人的生死,他都从不放在眼里。 自私!真的太自私了! 他跟银杏简直没法比! 有时候他真想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允许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在家里。 咚咚咚咚咚…… 它脚下的地面开始颤动。 一金一红两股力量,开始相互碰撞。 完了! 自己还没修成真正的金蟾呢,今儿就要在化为灰烬了! “还、还请两位克制。”桂花树灵冲了出来,它鼓足勇气,用如孩童般稚嫩的声音大声道:“这可是主人的院子,且不说你们这会儿动手或许会伤了主人。即便主人无事,可这院里还有别人呢! 这万一、要是一个不留神伤了他们,你们谁了过不了主人那关吧?” 自己的真身还在院子里呢。 这二位爷要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岂不是死得连灰灰都不剩。 眼下也只有把主人搬出来,希望能震慑住他们。 “哼!”狐狸冷哼一声,眉间火焰消退。 “嗯。”银杏应声,银杏树叶消失不见。 狐狸转身,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轻晃了几下:“你最好别惊扰了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银杏没有作声,而是向着不远处的窗户飘了过去。 地的金蟾刚要张嘴喊等等它,就感受到一记猩红的死亡凝视。 它当即闭上了嘴。 然后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条腿,接着是另一条腿。 可怜如它,本该蹦蹦跳跳的蛤蟆,被硬控得只能用两条腿走路。 而且它还只能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那只可恶的狐狸身后。 小小的桂花树灵,长长的松了口气。 好险!它差点就没了。 看了眼聚集在窗户下的大仙、大妖和大、小妖。金蟾大哥在那位面前,真的只能算是小妖。 有他们在,自己就没必要上去凑热闹了。 飘回自己的桂花树上,它轻抚枝丫,果然还是在家的感觉最好。 这边,窗户下,三双形状颜色各异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里面的小女娃。 而此时的林逃逃,早已满头大汗。 活了两辈子,她都没有冒过这样的险。 以灵力充斥经脉,如果经脉不堪重负出现爆裂之相时,她又要第一时间用灵力护住并且修复。 这个过程,就像是你一边把碗往地上摔,还得一边想办法接住,避免碗落地摔成四分五裂一样。 不仅要分心,更要专注。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第七百次灌溉金丹时,里面的小人已经轮廓分明。 原本没有五官的小脸上,也隐约可见有五官浮现。 她知道,这是将要突破元婴初期境界之兆。 于是她加快速度,将灵力聚拢如浪潮一般扑到金丹之上。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十次、十一次……三十次……六十次…… 随着灵力浇灌的次数增加,金丹里小人的五官也越发明显。 快了!就快了! 一定要坚持住啊! 为了阿公、为了阿婆、为了阿娘和哥哥还有舅舅们,还有我自己!我必须扛过这一关! 一百! 两百! 三百…… 就在第四百八十九次灌溉元婴时,金丹里那小小的人儿,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林逃逃高兴坏了,再次聚集起灵力往金丹扑去。 不出所料的,这次灌溉过后,金丹里的小人正在缓缓张开眼睛。 咔。 咔、咔。 一阵细碎不易察觉的碎裂声,被林逃逃那疯狂跳动的心跳声掩盖。 直到一股猛烈的撞击直达胸口…… 咔!金丹上一道裂纹炸裂。 坏了!她这是要大结局了? 第221章 熟悉的感觉 不可以! 她的金丹、如果金丹在这里碎了……她必将爆体而亡!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禁锢会再次裂开? 来不及细想缘由,她只能用灵力紧紧将金丹包裹,绝不能在这里碎掉! 咚! 第二道灵力冲击经脉。 无暇顾忌的她,只能祈祷经过这些天淬炼的经脉,不至于不堪一击。 当看到经脉承受住了这道冲击,林逃逃险险的舒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她那口气出完,又一道从禁锢流出的灵力奔涌而来。 咚! 第三道灵力冲击。 还在震荡中的经脉,竟出现了裂痕。 不! 她分出一缕灵力将那处裂痕牢牢缠绕。 可是她实在没法再控制灵力修复那道裂痕。 活了两世的她,第二回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如果再有灵力从禁锢里泄出,她知道,她就要享年一岁九个月了。 就在这时,身体里再次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而发出声音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禁锢所在。 完犊子!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这次离凉凉不远了。 臭老头,我这唯一的苗苗今儿也折在这了。 这就是天命吗? 即便她已经这般努力了,依旧没能改变自己枉死的命运吗? 她不甘啊! 可是纵有再多的不甘,也是枉然。 她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只能是死亡。 而她眼下能做的,只能是用灵力包裹自己的身体,以防爆体时,巨大的力量会对同在一张床上的阿娘造成伤害。 眼前,师傅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小丫头,叫我师傅,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慢点吃!别噎着了。” “别怕,你现在是有师傅的人了。” “别难过,师傅没能羽化成仙,但师傅相信你一定可以。等你荣登仙界,记得一定要给师傅立个牌位,也让师傅尝尝仙界的供奉是什么滋味。” “别哭!好好活着。” 画面一转,阿娘满身是血的样子浮现。 “你要不让我看,我可就喊人了!” “那就叫逃逃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意。” “快让大舅舅抱抱。” “哇!这就是妹妹?好可爱哇!” “大哥抱过了,该我了该我了!” “快尝尝,这可是我特意从别处请来厨子给你作的。” “……” 她突然发现,自己那颗不懂爱的心里,已经住进了这么多的人。 只可惜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师傅,徒儿没本事,没能让您吃上仙界的供奉。 金色的灵力从七窍流出、从皮肤渗出,然后形成淡淡金光的膜,紧紧包裹住她的身体。 就在她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一冰一热的两道灵力,涌进她的身体。 她形容不出此时凌乱的感受。 却眼睁睁看着,那两道灵力,一个紧紧附着在她的经脉之上,一个忙于正快速修复她破损的经脉。 谁啊? 是谁在帮她? 来不及细想,禁锢里奔涌而出的灵力,如潮水般卷着浪头扑来。 庆幸的是,她碎裂的经脉在灵力席卷而来前修复了。 而且附着在她经脉上的红色灵力,不仅没有离开,还如同一道铜墙铁壁般替她抵抗住了灵力的冲击。 而那道为她修复经脉的金色灵力,此时已经流入她的丹田,包裹在金丹之上。 奇怪的是,这道灵力就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 因为金丹上那道细微的裂痕在被它包裹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等到从禁锢奔涌而出的灵力进入到丹田时,金丹的裂痕已经不见。 磅礴的灵力充斥丹田,金丹被灵力淹没。 随着灵力灌入金丹,小小的元婴,五官落成。 缩小版的她缓缓睁眼,金色闪现。 不过片刻,小人就闭上了眼。 随后小人身上出现无数经脉纹路。 她……居然不仅没死,还突破了元婴初期,进入元婴中期境界。 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后,林逃逃连忙将多余的灵力引入长命锁和手腕上的铃铛之中。 等到做好一切,她急急忙忙关闭了聚灵阵,猛的睁开眼。 然而入眼的,除了睡在身旁的阿娘,再无别人。 闭目打开神识,仍然一无所获。 退出神识,林逃逃慌了。 因为这里有一个比她还厉害的人。 而且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这种感觉就好比脖子上悬着一把刀,拉着刀的绳子却消失在黑暗深处。 你永远不知道,头上悬着的这把刀会不会落下来?又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 平复心情过后,她缓缓闭上了眼。 方才情急之下太过慌乱,她甚至没有发现,帮助她的那道红色灵力,她仿佛曾经感受到过。 思来想去,她竟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遇到过。 不过…… 等她身体里的禁锢解除,恢复到自己巅峰的时候,她就能找出这个人。 至于今天欠下的这个人情,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乏力感侵袭之下,林逃逃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院子里,桂花树的枝丫上,一只蟾蜍正和一片树叶紧靠在一起。 它们的目光,直直看向前面不远处的角落。 那里,正端坐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它高傲的昂着头,正与一名坐在屋顶上的金发少年对视着。 “他们不会是还想动手吧?”金蟾咕咕嘀咕。 小树叶颤抖:“不、不会吧。他们应该不会想吵醒刚睡着的主人的。” “嗯!有道理。”金蟾点头:“可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 “也、也许是天凉了吧。” 话音刚落,坐在屋檐上的少年突然消失不见。 而端坐在地上的狐狸,也扭头进了自己的小木屋。 金蟾和小树叶对视片刻,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太好了!金蟾大哥,我们活下来了!” “是的!树灵老弟,我们太不容易了。” 相拥而泣的两人,好半晌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小树叶吸着鼻子,用孩童般稚嫩的声音道:“金蟾大哥,人、人家不是老弟。也、也不是了,人、人家还没有确定是男孩还是女孩。” “唉?怎么可能!银杏老哥说过,你们这样的,天生都是男孩。” “才不是呢!我们天生是女孩!只有在经历情劫时,才会选择性别。” 金蟾不由的望向半山腰的方向。 这么说,银杏心中是有深爱之人的喽? “吵死了!信不信我一口吞了你们俩!” 暴躁的声音响起,桂花树灵瞬间消失,金蟾也逃命似的向着后院蹦去。 第222章 一家人都变了 或许是生死线上反复横跳无数次累到了极致,又或者是这个家给足了她安全感。 所以她睡得很沉,沉到完全没有一点意识。 等她迷迷糊糊有些意识的时候,耳边响起的是一阵阵的惊呼。 “不能是病了吧?” 阿婆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不热,呼吸也很正常。怎么看,她也只是睡着了。” 七舅今天没去医馆吗? “七哥!哪个正常人睡觉能睡得跟掉进水了里似的呀?你瞧瞧这床上都湿成啥了。” 阿娘哭了?不然怎会有这么重的鼻音? “七啊,你到底行不行啊?算了算了,别耽搁,赶紧送医馆去!” 阿爷的声音尽是担忧。 “呜呜呜,妹妹,你醒醒妹妹。” “妹妹,你不要死啊娃娃。你睁开眼睛看看三哥呀妹妹。” 然后…… 她重得抬不起的眼睛皮就被两个小指头,生生撑开。 光亮照得眼睛难受,她扭头闭紧了眼。 “妹妹动了!娘,舅舅,你们快看看,妹妹的头动了!” 林逃逃:……她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在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声中,林逃逃睁开了眼。 入眼的,却是一双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而且除了大舅舅一家人都在。 再看阿公和舅舅们,更是头发凌乱,胡茬子老长老长。 “闺女,你哪不舒服?给娘说说!”王金枝紧张得手都是抖的。却极力克制着,怕吓到孩子。 “没。”林逃逃打着哈欠爬坐起来。 只是她一动,家里人就都拥上来她把围在中央,像是怕她摔了似的。 不由分说,七舅舅过来就望闻问切的折腾半晌。 最后松开她的手,说:“真的!逃逃没啥问题。” 王江河一把将人推开,生气道:“没事能睡了整整五天?” 听到这话,林逃逃眉头紧蹙,这一觉她居然睡了五天。 看来强行突破,让这具又弱又小的身体不适应了。 也是!经脉修复过后,也是需要时间愈合的。 正出神间,阿婆就端着碗挤进来。 舀着汤吹吧吹吧就往她嘴里送。 林逃逃还啥都没整明白呢,就被投喂了。 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鲫鱼汤。 浓烈的鱼肉鲜香包裹着她的舌头,都给她馋迷糊了。 本来她没觉着饿,可几勺汤下肚,她反而觉着饿得不行了。 肚子还应景的叫个不停。 “慢点喝,别呛着了。”阿婆每给她喂一勺,都会小心翼翼的嘱咐她慢点。 三碗下肚,林逃逃也饱了。 “娘,我没系。” “瞧吧!逃逃自己都说她没事。你们相信我,逃逃真的没事。”七舅舅再次开始说服众人。 估计最后实在是没辙了,只好说道:“估计是那天在徐府吓到了。小娃嘛,经不起吓的。我还记得我五六岁那会儿,不也被狼吓着,烧了七八天嘛!” 这话一出,家里人就认同似的点起了头。 “都怪我,不该带她去的。”王金枝自责道。 林逃逃连忙拉了拉王金枝的手。 下一刻,却听五舅舅惊呼一声:“逃逃好像是……长高了!” 一家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还别说!感觉真是突然一下就长高不少。”田桂兰又惊又喜。 王金枝直接上手。 “真的呢!怎么突然一下长高这么多呢?” 这突然长高的问题还没明白呢,王五猁就眯着眼说:“而且、模样好像也变了。” 此话一出,一家人的目光就都落到了她脸上。 “好像……又白了些。”王金枝说。 王二熊:“对对对,眼睛好像也比以前大了些。” 田桂兰:“鼻子好像更挺了。” 王三狼:“小嘴巴更红了,像画的一样。” “……” 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她的变化。 林逃逃低头,遮掩着脸上的尴尬。 强硬的突破了淬体期,身体有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而且经过淬体过后的身体,无论在容貌还是素质上,肯定是会好于淬体前的。 想来五舅舅的眼睛能这么毒辣,应该是每日雕这刻那的,养成了卓越的观察力。 毕竟这种事就像小娃长大一样,每日相处之下,是很难发现身体的变化的。 所以才会有人感慨,一眨眼就长高了或者一眨眼就长大了。 正当她沉思怎么化解家里人的疑心时,就听阿公清了清嗓子道:“这有啥好奇怪的?小妮出这些汗,指定是发过烧了。这小娃哪个不是一发烧就长个? 至于模样嘛,小妮这只是长开了!瞧你们大呼小叫的,咋呼个啥!” 阿公这么一说,就没人说什么了。 她的阿公……真的太贴心了。 “嗯嗯,妹妹更好看了。”林秋收开心的拍着手笑道。 林逃逃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曾想,五舅舅突然指着阿婆说:“娘,您看上去……”王五猁一脸疑惑。 这回连同林逃逃在内的一家人,都看向了田桂兰。 “我怎么了?”田桂兰摸着自己的脸,满眼迷茫。 看了半晌的王江河,甚至还上手摸了摸。 然后感叹道:“好、好像变好看了。” 这话一出,田桂兰的脸一下就红了。 “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个,羞死人了!”拍开自家老头的手,田桂兰就扭头出去了。 王江河一脸疑惑:“我……说错什么了吗?” “咳、咳咳咳。”王二熊低头咳嗽。 其余几个兄弟也是扭头看别处,只当没听见。 唯有林逃逃突然意识到,五舅舅说得没错,阿婆的皮肤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记忆里,阿婆以前那张又黑又黄还满是褶子的脸,如今不仅平整了不少,皮肤还水润了许多。 好像两鬓的白发都少了不少。 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年轻了五六岁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生活没了压力,人都跟着变年轻了? 疑惑间,五舅舅就又开口了。 “幺妹、你、你也……” 这回,大家伙的目光又看向了王金枝。 林逃逃瞳孔一震。 阿娘……好美! 是那种美细细看去,越看越让人心动的美。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因为即便是面相因命数的改变而改变,也不至于会跟换了张脸似的! 第223章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林逃逃回想起原书里对王金枝的描写,由于王金枝不要命的一年一胎给林文海生了四个娃。 恶毒婆婆林牛氏,不仅不给王金枝坐月子,甚至还百般刁难施以虐待。 以至于王金枝气血两亏,导致容貌早衰得厉害。二十多岁的年纪,顶着张四五十岁的脸。 林牛氏还总是嘲笑王金枝,说她那么优秀的儿子没有嫌弃你,就已经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别生在福中不知不福。 可想而知那时候的王金枝是何种容貌。 但眼下,王金枝这肤白貌美身姿婀娜的模样,加之习得绣技以后,整个人由内而外的蜕去了以前的乡野村妇气息,变得端庄大气、温婉贤良。 当真是一点不输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奶奶。 林逃逃突然想起那天在徐府发生的事,难怪李秋桐会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如果阿婆是生活压力小了,所以发生改变。那阿娘呢?也是这样?但这变化也太大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林逃逃这正整理思绪呢,王五猁就又开口了。 “细看之下,爹好像也变了不少……还有二哥、三哥你们、你们也和从前不同了!等等。”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细细打量过每一个人,惊呼道:“你们、你们怎么会……” 这一嗓子,众人都傻眼了。 一个个摸着自己的脸,打量着身边的人。 然而异口同声的惊呼:“好像真的是诶!” 王五猁眉头紧锁,声音难受道:“为什么唯独我没有这样的变化?”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王五猁脸上。 良久…… “真的诶!”一家人齐呼道。 林逃逃也眉头高挑。 真的是这样! 为什么呢? 她把五舅舅与他们不同的生活习惯细细想了一遍后…… 林逃逃顿时瞪大了眼。 因为她发现,五舅舅更多的时间,是住在云木依山的。 换句话说,问题应该就出在自己设下的聚灵阵上! 难道说……聚灵阵聚集起来的灵力对家里人也有影响? 关于这点,林逃逃也没有把握。 因为上一世时,聚灵阵只会用在道观里。 而道观里除了师门中人,也没有别人。 那时候,也没听师傅说,聚灵阵对普通人也有影响。 除了这点,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诱因。 可是……难不成……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他们也可以修炼? 林逃逃激动的一把牵住林秋收的手。 灵力从指尖探入林秋收的经脉之中,然后直达丹田。 没有! 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收回手后,她又不死心的拉上阿娘的手。 一番探寻,还是没有。 一脸试探了好几人后,林逃逃已经确定,他们依旧只是普通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叫门声。 院子里的阿婆应过声后,抹着手上的水向前院走去。 不一会儿,就听前院响起阿婆不悦的说话声。 “出什么事了?”阿公杵着拐最先出去,舅舅们跟在后头。 “你在这里乖乖的,娘去看看。”王金枝嘱咐儿子们几句后,也跟了出去。 她那三个哥哥的脚倒是听话,就是身子和脑袋随从了他们的好奇心。 看着他们扶着门框往外探的样子,林逃逃都看笑了。 起身过去,她牵住林初一的手往外走。“看看,走。” 林初一没敢迈脚出去,只道:“可是娘说……” “看看。”林逃逃转回头,小嘴巴撅得都快可以挂个酱油壶了。 大哥林初一刚摇头想决绝,就被二哥推了出来。 “你要是不想去,那你留在这里好了。我陪妹妹出去。”林十五说。 林秋收:“我也去,我也去。” 说着,就牵起了她的另一只手。 “大哥,去不?”林逃逃问。 林初一挠了挠头,这才迈步出来。 他们来到前院的时候,舅舅们都堵在大门那里,他们也看不见外面是谁。 就听一个陌生婆子的声音道:“老爷老太太,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试问咱这十里镇里,谁家姑娘不想嫁进徐家啊!” 嫁进徐家?林逃逃都惊呆了。 徐家这又是闹的哪出呢? 松开哥哥们的手,她从舅舅们大长腿间的缝隙将头挤了出去。 就见一个脸抹得白白的,画得跟狐狸娶亲时的妆容相似的婆子,甩着手上的罗帕道:“能攀上徐家这门亲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真要错过了这个村,可就真没这个店了。” 阿公阿婆将目光看向阿娘。 阿娘却道:“劳烦你回去告诉他们,我王金枝不嫁。” 这话一出,就像水进了油锅似的,瞬间就炸开了,各种议论声四起。 “哎呦!老王家疯了吗?这天大的好事,别人上赶着都求不着,他们居然一口就给人拒了。” “嗐!比起她家,徐家才是疯了呢!也不知咋想的,怎么会看上这拖着娃的寡妇呢?” “就是!咱这十里镇,黄花大闺女多了去了。咋偏偏这等好事,就落到他家头上呢!” “这事吧……还得细品。依我看呀,老王家怕是人心不足,想要蛇吞象喔。” “就这么个没人看得上的寡妇,还想狮子大开口?” “……” 随着议论声越来越过分,王家人的面色也越来越差。 终于,王田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些人怒道:“就你们,也有脸瞧不起我家?我闺女是拖着几个娃,那又咋样? 人徐家还不是上门求娶!可你们呢?再是黄花大闺女又如何?人家就是看不上!” 王田氏头一抬,藐视他们道:“没办法喔!我这闺女啊,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你们啊,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喽!” 之前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硬是被两句话堵住了嘴。 没办法啊!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嘛! 那回过神的媒婆,突然陪着笑脸过来,低声下气道:“老太太莫生气!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哪里能看到您家姑娘的好啊! 别的不说,就王姑娘这模样,在十里镇那也是这个。”她竖起大拇指。 然后自来熟的把人一拉,扯着嗓子道:“以姑娘般模样,我都觉着徐家给的聘礼少了。这样,有啥要求,老太太您只管提。我啊,一准向着您说话。” 虽说拒徐家的婚这种事,她是真没想到。 可这些事吧,万变不离其宗。 嫁女儿嘛!无非就是钱的问题。只要银子给得够多,还有啥事谈不妥的? 第224章 师傅诚不欺她 林逃逃眉头微挑。 不得不说,这媒婆子的嘴,比骗人的鬼都厉害! 明面上,把阿娘抬得高高,实际呢,却是把阿婆赶到架上烤。 可是喔……这婆子失算了呢! 阿娘不想嫁是真,阿婆不会同意更是真! 周围私语声越来越大。 有人道:“难怪我说这种天大的好事,王田氏咋不接着呢!合着,这心里的算盘打得是叮咚响喔!” “就是!这搞了半天,是在这等着徐家呢!” “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王田氏这么一拒,这事传出去,说徐大公子求娶个寡妇被拒,那徐家的脸面何在? 徐家为了护住自家名声,那还不得自愿把脖子伸到她刀底下,她说怎么砍就怎么砍?毕竟,徐家缺啥也不会缺钱不是?” “对对对,徐家那样的门第,银子哪有脸面重要!” “不对!我觉着王婶是真的不想把金枝姐嫁出去。如果真想嫁,还不如收了聘礼,风风光光把金枝嫁过去,这样即不得罪徐家,还能攀上徐家这样的亲家,那不两全其美的好事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像徐家这样的,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攀亲!到时候,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把王家甩了。 王田氏肯定是想到这一层了,才会尽可能多向徐家要钱。只是……王金枝这样踩着徐家的脸面嫁过去,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喔!” “闭上你们的臭嘴!”王田氏卷着袖子道:“谁要再乱嚼舌根,看我今儿就把她那条舌头扯下来泡酒喝!” 几个婆子见状,立马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北大巷子谁不知道,老王家儿子多虎得很!连吴家小公子带了那么老些下人来,都没能干过他家,他们几个婆子能是老王家的下饭菜? 傻子才不跑呢! 于是还在原地等着看热闹的,也都乖乖闭上了嘴。 毕竟谁也不想看着看着的热闹,结果自己成了热闹。 周遭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林逃逃捂着嘴偷笑。 师傅常说,人不能太善良,不然就不会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忠告了。 师傅诚不欺她啊! 这边,王田氏见没人再多嘴,这才走到媒婆面前,认真道:“我就不是钱的事,还请你回徐家大奶奶话,就说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还请徐大公子另寻良配。” 媒婆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忙赔笑道:“老太太莫同她们置气。她们啊,就是羡慕您家,才故意说那些话气您的。要不,这事您再想想?我啊……” “这事没什么好想的。”王田氏将人推开,眼角余光瞥向周围的妇人婆子道:“我闺女不是那些依附婆家和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子。 她手上有本事,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可以凭本事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孩子的。再者,徐家那高门大院的,是真不适合我家金枝! 她啊,就是个本本份份过日子的女子。不是那些为了点银钱,就置尊严于不顾的人。” 此话一出,周围好些人都目光闪躲的看向了别处。 王田氏满意的扬起一边嘴角。 这些话,她本就是说给这些人听的。 如今话也说了,心里也舒坦了。 这才清了清嗓子,转头客气道:“还请婆婆将我方才的话回了徐家才好。” “这……是,我这就回去把话送到就是了。”媒婆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干了这么些年,她还是头回碰到这么替闺女考虑的娘。 要知道,干媒婆这些年,她看到太多为了钱,眼都不眨一下,就把女儿卖掉母亲。 所以今儿这事没成,她也是很震撼的。 但同为女人,同为母亲,她是实打实的从心眼里佩服王田氏。更羡慕王金枝,能有这么爱她的爹娘。 这边,目送媒婆离开,王田氏扫过门外看热闹的人道:“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同你们不一样,所以没让你们看成热闹。都散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自家人进到院子,哐当一下,将门关上。 只留下门外一群自形惭愧的妇人婆子。 那紧闭的院门里,强忍许久泪水的王金枝,终是扑进田桂兰怀里哭成了泪人。 田桂兰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这有啥好哭的?别说是徐家,就是京都来里的豪门大院,只要你说不嫁,那就不嫁! 有你和孙儿孙女陪着我们老俩口,我们还更高兴勒!” “娘。”王金枝抬起头来,带着一脸的泪笑了:“能做你们的女儿,是我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傻孩子!饿了吧?娘给你们做饭去。”田桂兰一弯腰,就把脚边的小团子抱进了怀里。 一边往里院走,一边逗弄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团子笑开了花。 相较老王家的相亲相爱一家亲。 徐府的花厅里,气氛那叫一个沉闷。 门在门口的媒婆子,低声下气的把王婆子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出来。 不用看,她都能猜到徐老爷和徐大奶奶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她都做好了准备,被徐大奶奶训斥。 谁曾想,训斥没等来,反倒是等来了徐大奶奶的笑声。 “怎么样?我就说这招能行吧?” 媒婆都傻眼了。难不成自己幻听了? 徐大奶奶非但没在为被王家拒婚生气,还笑得这么开心? “你这招兵行险招也太危险了!要是王家同意了,你又该如何收场?总不能真让个寡妇嫁给恩礼吧?” “若是别人,我才不敢冒这个险。之所以敢使这招,只因我对金枝那丫头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王金枝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能为钱财所不动,难得啊!”徐老爷满意点头。 “可惜啊!金枝这丫头要不是个寡妇,我怎么着,也得把她娶回来做儿媳妇。” “行了行了。”徐老爷打断道:“快去把恩礼叫来。这回可不是咱不同意王金枝进门,而是人家不愿意嫁给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给我找出个什么理由来!” 门边的媒婆子,这才恍然大悟。 合着,徐老爷和徐大奶奶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让王氏进门,只不过是断了徐大公子不娶的借口啊。 第225章 直觉告诉她,禁锢解封同秦谓肯定有所关联 不一会儿,徐恩礼就跟着齐嬷嬷来到花厅。 “礼儿,快,快坐到娘身边来。”徐大奶奶招手。 前脚进门的徐恩礼,却是看了一眼门边的媒婆后,就近坐到了离媒婆子不远的椅子上。 徐大奶奶眼里难掩饰失落。 徐老爷却是端坐着吩咐媒婆把刚才的话再讲一遍。 媒婆子当即又把今儿发生的事给重复了一遍。 “你可听清了?不是我们不同意,而是王金枝拒绝了我们。这事,就怪不到我和你娘身上了。所以这婚事……” “她若同意,你们又该如何?”徐恩礼打断道。 徐大奶奶一脸震惊:“礼儿,你明明不喜欢她,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 “我就问你们,若她同意,又该如何?”徐恩礼重复。 之所以挑中王氏,一是王氏对他,就同他对王氏一样,没有任何想法。二嘛,因为王氏手中有的,刚刚好是他需要的。 既然身边不能是自己深爱的人,那至少得是自己放心的人才行。 “她若愿意,我们自当明媒正娶将她和她的孩子一同迎进门来。”徐老爷咬着牙道:“你不就是想着,她带着娃嫁过来,你就可以不生孩子了嘛! 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事先好说!她不同意,你的婚事,便由我们做主!而且必须尽快给徐家开枝散叶。” 徐恩礼应了声“好”便要起身离开。 “期限三月!你别想借着这个由头给我无止境的往下拖!” 门外,徐恩礼脚都没停一下,应了声‘好’后,背影远去。 …… 接下来的日子里,再没有媒婆上过门,老王家重回平静。 王二熊兄弟几个,每日早出晚归的努力挣钱。 王家二老,也铆足了劲的存钱。 看着不到一年时间存下来的这些银子。老两口一边记账,一边盘算着,给儿子们说哪家的姑娘。 而花厅这边,林逃逃也终于用自己这双不太听话的小手手,完成了桃木剑身上符箓的篆刻。 这不,抚着大小刚好与自己适配的桃木剑,林逃逃像上一世一样,手腕一转,想剜出个帅气的剑花。 然后……被桃木剑砸脚了,而且是不偏不倚的砸在脚指头尖尖上。 揉着脚趾夈的林逃逃,疼得龇牙咧嘴。 于是一边揉脚趾头,一边打自己的手,嘴上还直骂没出息。 好在桃木剑本身不重,脚趾头疼了一阵后,也就过去了。 如今有了桃木剑,帮老银杏渡劫成功的几率也就就大了。 正好上次突破元婴初期,存在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以至于这些天,她都没法灌溉金丹滋养元婴。 若能助老银杏逆天改命,渡劫成功,到时候或许就能直接突破元婴中期了! 想到这,正心满意足的穿鞋的林逃逃,只觉胸口一热,如玉石破碎般的声音,从胸口传来。 这是……禁锢又解开了! 听这动静,可不是裂纹那么简单。 来不及细想,连忙把手里的鞋子一丢席地而坐。 沉下心来,闭目内视。 只见禁锢脱落一块,被封印的灵力,正源源不断的从缺口处流出。 安耐住激动的心,引领着灵力运行周天后,然后分成两股,分别引入长命锁和手腕上的铃铛里。 直到将占满它们的一半空间。 平复心情,缓缓睁眼。 就听外面传来秦谓的声音。 “逃逃?” 听声音就在门外不远处。 “咦?没在下面?” 林逃逃:…… “找到你了。”一进门,秦谓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都不待她开口,她就被秦谓抱去了阿公阿婆的院子里。 “逃逃快来,秦小公子又给你送糕点来了。”阿婆拿了块小点心,塞她手里。 她看了看,这明显不是素雍斋的。 “快尝尝,这可是小公子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呢!” 被王田氏这么一催,林逃逃只好听话的咬了一口。 沙沙糯糯的口感,甜而不腻。 一股花香,充斥在口腔里,沁人心脾。 同她上一世吃过的鲜花饼很像,但是比那个口感丝滑细腻。 好吃!真的很好吃!绝对是她吃过的小点里,最好吃的。 “你看,我说咱逃逃肯定喜欢吧!”王田氏笑道。 秦谓两手托着腮,直愣愣的看着她,嘴角都快扬到耳朵根后头了。 “喜欢就好。我可是把师傅都带回素雍斋了。一会儿我就去吩咐他们,每隔几天,就给逃逃送一回。省得叔和婶子麻烦。” 林逃逃却是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 秦谓这些天没出现,是去请做小点的师傅? 可他一回十里镇,自己身体里的禁锢就解开了? 王田氏先是笑着点头,半晌后才突然发觉,秦谓对逃逃是不是太上心了些。 就好比他寄存在这里的地契房契,都写的是逃逃的名。 这…… 她想了想说道:“秦小公子,你寄在这的东西,也该拿回去了吧。老这么放着,我们整日都不得放心。” “嗯。今儿我过来,就是想同叔和婶子说这事的。我啊,打算先拿走一些。等我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再来拿走其余的。” 王田氏一听这话,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好!你难得来一回,我去做几个菜,再打上一壶酒。等三狼回来,你们边喝边聊。” 秦谓却摇头道:“今儿不行,今儿我还有急事。就不劳婶子辛苦了。我拿了东西就得走。” 王田氏没有多留,只把钥匙找出来,给了秦谓。 秦谓前脚出门,林逃逃就吃着手里的糕点,后脚也出了门。 只是,秦谓是往大舅舅的那间屋去的。 而她却是直奔自己的屋。 一进门,她就把大哥写字的纸翻出来,撕成纸人。 咒法一念,纸人腾空而起。钻出门缝,消失不见。 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样子,秦谓就又找到她。 “我今儿还有事,回头我再叫他们送另外几种小点过来给你尝尝。” 不待她应声,秦谓的大手就落在她头顶上揉了揉,然后起身走了。 他的背影消失,纸人从空而落,立在她的肩头,俯手耳际。 “跟上看看。” 纸人点头,随风而去。 她低头沉思,秦谓拿走的是装黄金的那只箱子。 一下子需要这么多金子,他是要做什么呢? 她在的不是金子,而是直觉告诉她,禁锢解封同秦谓肯定有所关联! 第226章 一声,一声就可以 一个多时辰后,纸人是从窗户缝隙飘进来的,就落在她的肩上。 随着小纸人把所见一一道出,林逃逃的瞳孔骤然紧缩。 就连肩上的纸人被一抹蓝色火焰吞噬,然后变成灰色粉末消散不见,她都没有发现。 她不敢相信,秦谓这些天离开十里镇,并不是去找什么做糕点的厨子。 而是请来了梧桐郡的镇守。并且直言,不久的将来,会有战事将至。还说,只要镇守征兵买马铸器驻守边关,必定立下大功。 纸人说,看样子那镇守是相信秦谓的。 拿了秦谓的金子,就立马把事安排上了。 想到这里,林逃逃猛的回神,掐指这么一算…… 好家伙!本该在不久后的战事中覆灭的十里镇,命数居然变了! 所以说……她身体里的禁锢会脱落那么大一块,是因为秦谓的出手,改变了十里镇未来的命运。 而秦谓的命数又是她亲手改变的,所以…… 林逃逃一团乱麻似的脑子,顿时就清明了。 她悟了!她找到解除禁锢最快的办法! 只要她亲手改变命数的人足够多,而这些人再改变某件事,影响更多的人,她身体的禁锢可谓是吹弹可破! 至于秦谓为什么会知晓战事一事,想来定是与那道知事咒有关。 等到林逃逃回过神时,脸都笑开花了。 这可是天道老儿抗衡的全新门道啊! 哈哈哈哈哈…… 问题要害既然找到,林逃逃立马就做好详尽的安排。 而且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挺多。 按着原计划,她眼下要做的最要紧的事,就是帮老银杏渡劫。 虔诚之力,她需要更多的虔诚之力。 所以下午的时候,林逃逃什么也没做,尽忙着给上山许愿的人实现愿望去了。 从众多的愿望中,她挑了最简单,且有着足够影响力的。 是一妇人求解。 说是家中没钱时,一切太平。可一旦有钱,家里人不是闹病,就是出事。左中那钱花光了,也就太平了。 妇人哭诉,家中存不下钱,眼看儿媳妇将要生娃,却无钱可备。 就怕出生产时,再出点什么问题,没钱可使,想要保命都难。 这才求到山上来。 且许诺,若能得偿所愿,定要为‘山神老爷’建上一座小遮风挡雨的小观。 林逃逃看中的,就是这个道观。 所以当即将桂花树灵叫了来。 “叫她寻粟子九个,大枣九个,核桃九个。找十二月建的满日子,埋在宅子西北方即可化解。” 方法嘛,和上次一样,还是入梦。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它应得倒是干脆。 回到桂花树上的小树灵,靠着自己的树干,看着悠然躺在余晖中的狐狸,吸了吸鼻子后消失不见。 好好做事,主人就会高兴。 主人高兴,同住一个院的大妖就高兴。 大妖高兴,它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当天晚上,事情就办妥了。桂花树灵一回来,就给她回了话。 林逃逃这才满意的沉沉睡去。 次日天不亮,她就被叫醒。 迷迷糊糊醒来,就见阿娘说:“今儿阿婆要陪阿公去医馆。你和秋收早上同我去绣坊,晚些我再送你们回家来。” 三哥兴奋得很,从床上跳起来,就自己穿衣收拾。 而后半夜才睡下的她,此刻是又困又乏。 好在阿娘宠她,见她犯困,收拾好她,就背到背上了。 去绣坊的路上,她也算是补了一觉。 林逃逃和林秋收在绣坊也就呆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 王金枝掐着点,把两个娃送回家去。 毕竟自己手上活多,不能随时随地看着两个孩子。 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娃,急急忙忙往家赶。 “秋收!”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逃逃转头看去,原本还和林秋收有说有笑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秋收!你真的是秋收!许久不见,你、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你、不认得我了?是我啊!爹啊!” 没错,这满头枯草、面黄肌瘦、脏兮兮满身恶臭、还连腰都直不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渣爹林文海。 奇了怪了。 那妓子不折磨他了?还让他出门? 正想得出神,林文海就向她伸手过来。 “你……是小四!是逃逃对不?”林文海惊讶得差点没敢认。 这四丫头他见得少,百日宴时见过,倒是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谁曾想,她竟能长得如今这般标志模样啊! 就在林文海的手将要碰到她时,阿娘一把就将她和三哥,拉着退出三步开外。 “金、金枝?”林文海瞳孔震荡。 她……好美! 美得……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方才隔得老远,他就看见他们了。 因为没有认出她来,他便一直隔老远跟着。 若不是喊了秋收,秋收这娃转头,他都不敢相认。 看着眼前端庄大气温婉贤良的王金枝……他后悔了! 当初自己怎么就被莲香那个恶毒妓子迷了眼呢? 怎么就因为莲香那个小贱人,亲手毁了这个家呢? 不然,他又何至于没了娘,毁了家,还被那贱妇残害成如今这幅模样啊! 他颤抖的伸出手,又惭愧的收了回来。 “金枝。”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 良久,他含泪道:“对不起。是我糊涂,让你和孩子们……” 到了嘴边的受苦二字,他又给咽了回去。 因为他们母子三人看起来,远比在林家的时候,好得太多太多。 “对不起。”他是真心的。 自从母亲为了他与那个贱妇同归于尽后,老林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些日子,他每每守着那处完落落的院子时,总会想起他们兄弟三个在院里追逐嬉戏时的场景。 他才知道,那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模样。 可、他却是亲手毁了这一切。 如果可以……他期盼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金枝,能让他们、叫、叫我一声爹吗?” 他没脸祈求金枝原谅他,只希望这辈子,还能听一次孩子们叫他一声爹。 一声!只要一声就可以! 只要再听他们叫他一声爹,他即便明天死去,也会死得心满意足。 第227章 好好的活路你不走,这是你自找的 林逃逃脸拉得老长。 正想着自己要如何骂人,才不会因为发音不准,让林文海听不出来。 组织了半天语言,正想开口,却被王金枝抢先道:“他们只有娘,没有爹。” 林逃逃不由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谁说恋爱脑治不好?瞧瞧她娘,这不就是痊愈了嘛! “你、到如今都不肯原谅我吗?”林文海低叹一声,抹着脸上的泪道:“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们,对不起你们。 可我也已经受到该有的惩罚了啊!娘走了,我也变成了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还不能叫你解气吗?” “解气?”王金枝笑了。 她想起逃逃出生时,她从逃逃的心声得知的一切。 如果她没有离开林文海,她的儿子这会儿还在挨着饿,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她的父母和兄长更是因她而死。 还有她,最后还被他们虐待而死。 她要怎么解气?永远都不可能的好吗! 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看上了林文海哪里?居然要死要活的嫁给了他。 如今想来,她都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走,我们回家。”王金枝觉得多看林文海一眼,都是对自己、对父母、对兄长和对孩子们的不尊重。 她想绕过林文海离开,却被扑上来的林文海抱住了脚。 “放开!”王金枝想抬脚将人甩开,奈何林文海死死抱着纹丝不动。 “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原谅我!” 看着歇斯底里的林文海,王金枝牵着孩子们的手更紧了。 她哪里敢放啊! 她怕,她怕林文海是冲着孩子来的。 “放开我!我喊人了!”王金枝努力抽着自己的脚。 可是林文海抱得太紧,她尝试许久,都没能挣脱。 林文海仰着头,满眼泪痕。 “叫啊!随便你叫!你为什么就不肯原谅我?我都已经成这幅模样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就凭你现在这幅惨状吗?”王金枝怒吼。 林文海两眼通红:“我都道歉了!我、我是他们的父亲!让他们叫我一声爹怎么了?” 他不就是临死前,想再听孩子们叫他一声吗?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路人的围观。 不少人因为林文海的惨状心声怜悯。免不了,对王金枝指指点点。 听着几乎一边倒的蛐蛐声,王金枝怒上心头。 提起空着的那只脚,狠狠的往林文海肚子上踢去。 一脚! “父亲?你这种把刚出生的女儿卖给人家做挖心做药引的,哪里配得上父亲两个字?” 两脚! “为了个妓子,毒打孩子,也配叫父亲?” 三脚。 “有钱在外养妓子,却舍不得让孩子吃顿饱饭的,也配叫父亲?”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立马就倒戈了。 “天呀!那他活该这样了!” “就是!世上哪有这样的爹啊!” “我都想上去给他几脚了!” “……” 可是林文海即便疼得嗷嗷叫,也不曾将手松开一点点。 就在王金枝近乎疯狂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人墙外响起。 “去,把人拉开。免得他的脏手,脏了王管事的鞋。” 人群一片惊呼。 “这、不是徐大公子的马车吗?” “里面说话的,就是徐大公子吗?” 一瞬间,众人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到马车那边去了。 林逃逃眉头微挑。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徐恩礼的随从冲上来去拉林文海。 可林文海依旧死死抓着不放。 不一会儿,两个随从都满头大汗,也没能将人拉开。 就听马车那边又传来声冰冷的声音:“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一落,那两随从就像换了人似的。 一边扯着林文海的手,一边时不时的来上几脚。 女人和男人的力道,不可同日而语。 十多脚这么一招呼,林文海终是疼得松开了手。 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林文海应该是太过疼痛,终于闭上了嘴。 阿娘拉着她和三哥正要离开,林文海却突然笑了。 “王金枝!我可是他们的爹!只要他们叫我一声爹,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打扰你们。行吗?” “不行!他们没有爹!只有娘!” “你!好!那我就去官府告他们不孝!咳、咳咳咳……” “不怕挨板子,你就去告吧。”马车那边再次传来徐恩礼的声音。 林文海突然就没了声,一双红得渗血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马车方向。 王金枝连忙带着孩子出了人群,行至马车旁。 道过谢,正想转离开。 “王管事不会真的以为,本公子是恰巧路过这里吧?” 王金枝脚下一顿。 回头时,车把式已经把马凳摆好。 “公子请王管事车上说话。” 此话一出,各种羡慕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他们娘仨身上。 林逃逃眉头紧蹙。 王金枝更是心里打起了鼓。 毕竟之前徐家上门说亲,她可是当面摔了徐家脸面的。 可是转眼看了林文海,她还是牵着孩子们上了马车。 林文海若是真的发疯跑去县衙,就真的不好办了。 与其到时候舔着脸求到徐家,还不如在这里,让林文海死了贼心。 王金枝前脚刚踩上马凳,林文海疯癫的笑声顿时响起。 “好好好!王金枝啊王金枝!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我当真是没看出来,原来徐大公子,还有穿破鞋的喜好。” 四周一片安静。 在他们眼里,林文海就是疯了。 即便那妇人如何美艳,终究是嫁过人,生过娃的。 徐大公子何许人也?就算是眼瞎了,也不可能看上个给人生过娃的女人吧! 众人鸦雀无声的等着揭晓答案。 等来的却是一句:“好好的活路你不走,这是你自找的。” 下一秒,两个随从就对着林文海拳脚相加。 砰砰砰的闷响,吓得围观的人连忙退出五步开外。 生怕那血溅起来,会染了自己一身。 而王金枝,却是看都没有看林文海一眼,掀起车帘进了马车。 “王管事,确实是个聪明人。”徐恩礼闭着眼倚靠着轿厢。 好似正在聆听车厢外头,那拳拳到肉的乐曲。 第228章 张嘴就来谁不会? 马车缓缓前行,林文海的哀嚎声也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听不见。 林逃逃眉头微挑。 在原书中,徐恩礼这人可不简单。 他就像是一夜之间,从一个整日吟诗作对的贵公子,成了徐家掌剁人。 然后又在很短的时间里,让徐家的产业翻了几翻。 总之一句话,至那之后,他徐恩礼想做的事,好像就没有做不成的。 以她对徐恩礼的了解,今儿这么巧碰上渣爹,然后又这么巧的被他出手相助,也太巧了。 思量间,就听徐恩礼道:“王管事可愿到我身边做事?” 若是换了别人,十有八九立马就点头应下了。 徐家!还是在徐恩礼身边!这样的机会,怕是别人烧香磕头求都求不来的。 可如今的王金,早已不同往日。 “我也就这十个手指头管点用。徐大公子高看我了。”王金枝转头,扫过被风卷起来的车帘,才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北大巷子口,悬着的心平稳落地。 随后马车一阵颠簸过后,徐恩礼又道:“王管事别急着拒绝我,这事儿,可以回头细想过后,再拒绝也不迟。” 王金枝点头。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随着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停了。 “谢谢徐大公子今日的出手相助。”她抱着女儿起身。 “王管事客气了。对了,听闻王管事家的大公子,明年就要行童生试了。不知背书可准备好了?” 王金枝动作僵住。 徐恩礼只是淡淡道:“如果王管事没有行背书之人,我倒是可以帮到王管事。以徐家在外的名声,至少在梧桐郡还是拿得出手的。” 好巧不巧的,话音刚落,车把式就把车帘掀开了。 林逃逃不由的多看了徐恩礼几眼。 合着,这徐大公子费这么大劲,是在这等着呢。 【阿娘莫要担心!要相信大哥,更要相信大哥的夫子。而且咱们还有五舅舅呢!】她用脚后跟想,都能猜到徐恩礼十有八九是冲着上回说亲的事来的。 慌了神的王金枝,在听到怀里的稚嫩声音后,乱跳的心慢慢平稳。 逃逃说得没错,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更相信教导儿子的先生。 冷静下来后,王金枝突然意识到,只怕……林文海的突然出现和纠缠,还有徐恩礼的恰巧出现,都是为背书之事做的铺垫。 礼貌性的道过感谢后,她抱着娃起身:“背书的事,就不劳徐大公子操心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下了车。而林逃逃却是在看到徐恩礼脸上闪过的一丝惊讶后,甜甜的扬起了嘴角。 然而,王金枝脚方落地,不远处又是一片的闲言碎语。 “那不是王婆子家的寡妇闺女吗?怎么会从徐府的马车上下来啊?” “呵!你啊,眼红不来。因为你没人家有本事呗!” “是喔!以前秦家的马车三天两头往她家跑,如今秦家被抄了,又换成了徐家。不得不说,她是有一手的。” “要不怎么说,女人再有本事,也比不得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呢?瞧瞧人家,都生了四个崽了,还能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 眨眼的功夫,这话就越扯越远,越说越难听了。 王金枝稳稳落地,不卑不亢的站到一旁,目逃马车调转车头,消失在视野里。 然后,她推开身后的门,把怀里的小家伙放进去。 转身双手叉腰吼道:“你们那张臭嘴说谁呢?” 原本还扎堆说得起劲的几个婆子妇人,却是红了眼。 “怎么?敢做还怕被人说啊?”其中一个妇人回道。 “就是!搁我们面前摆什么谱呢?做了表子还想立牌坊,我呸!”另一个妇人,往脚边啐了一口。 王金枝转身弯腰:“逃逃乖,逃逃先回去,阿娘一会儿就来好不好?” 这世上事有千万种,可有些事,本就是不该让孩子看到的。 比如,撕烂那个妇人的臭嘴。 说完起身就要关门时,一双小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还没反应过来呢,小家伙就迈过门槛出来了。 林逃逃松手,拢在嘴边,冲那群妇人婆子道:“薛婶婶,我看到薛大叔抱雷婶婶了。” 她口中的薛氏,就是第一个开口惊叹徐家马车的女人。 而雷氏,正是那个说‘敢做还怕被人’的妇人。 一堆人当即傻了眼,齐齐向她这边看来。 雷氏眼中难掩慌乱,指着她大步过来。 “才多大点的东西,竟学会胡说八道了!” 薛氏也紧跟其后。 “谁教你污蔑我家的?说!是不是你娘?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才多大,就学会胡诌了!” 王金枝忙将闺女护在身后。 “我才木有胡捉。薛大叔还说你腰上的红痣漂亮。”林逃逃正二八经的道。 下一秒,挽着菜篮子的薛氏,直接把手里的菜篮子扣到了雷氏头上。 伸手就往还没反应过来的雷氏脸上挠。 嘴里还道:“我就说,你俩总是眉来眼去的呢!臭不要脸的!” “我、没、你别听她胡说。”雷氏脚滑倒在地上。 薛氏跳起扑了上去,骑在雷氏肚子上:“还不承认?你腰上的红痣,若真不是听见的,又怎会知道?” “我、啊!我、我没有。”雷氏哭着尖叫。 平日里,她只不过为了些小利,与雷氏的男人眉眼间勾搭了一下。 她真的没有呀。 而方才还同她们扎堆的几个婆子,连忙尖叫着让出战场来。顺道把指指点点的对象,一并转移到了雷氏身上。 林逃逃满意的扬了扬嘴角,雷氏确实没有。 她不过是想让雷氏知道知道,张嘴就胡诌谁不会啊!她也叫雷氏尝尝,不负责的胡诌,会有多大的伤害。 压住嘴角的幅度,转身牵住王金枝的手。 “娘,她们怎么打起几来了?” 刚回过神的王金枝,连忙一把将闺女抱进怀里回了家。 那血腥暴力的场面,和漫天飞的脏话,她才不想让闺女学了去。 而匐在王金枝肩头上的林逃逃,差点都要笑出声了。 希望雷氏经历这事以后,明白做人不能不负责任的张嘴就来。 第229章 让我死!谁也别想阻止我! 当天晚上,王金枝就把大儿子林初一叫来说话。 问及背书之事时,林初一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 “夫子倒是说过背书的事。” 王金枝问:“夫子可有说会为你背书?” “没有。”林初一摇头:“夫子只说一人只能书三张背书,夫子却没言会为我们当中的谁写背书。 前不久,我还听他们在私底下讨论,如何才能得到夫子的背书。” 听到这里,王金枝沉默了。因为她知道,如果想要得到夫子的背书,就意味着要同私塾里的其他人竞争。 “娘!我不怕同他们争,我会更加努力的。”林初一眼神坚定道。 可林初一越是这样,王金枝心里就越是不好受。 她不是不相信初一,而是初一还小,并不知道人性的阴暗面有多恐怖。 原本都已经睡下了的林逃逃,爬起来一手拉住林初一,一手拉着自这阿娘。 她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他们高兴起来。 心里却着急道【你的夫子可是最最最正直的人。大哥只要放心好好学,夫子肯定会为你背书的。 要知道,严老夫子可是在西凉人当众活剥扶生堂老掌柜东胜远的皮时,唯一个从十里镇数百余人中挺真腰杆站出来的英雄。 他不仅怒斥西凉将领的暴戾和杀戮。 还在西凉将领身边的谋士们借机邀功时,被严夫子舌战群儒,硬是将对方数人骂到吐血而亡的豪杰。 虽说最后也是惨死在西凉人的弯刀之下。 可这样正直且不畏强权的英雄,心中自然是有一杆只属于他自己的称的。谁也无法将其撼动。】 偷听到心声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兵荒马乱?西凉?屠城? 良久,王金枝都一直陷入震惊之中。 同样表情的,还有同样偷听到心声的林初一。 而占据他脑子的,全是兵临城下时,严老夫子挺身而出舌战群儒的英勇场景。 那一刻,严老夫子就有如神坻,威严的立在血雨腥风之中。 也是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读书识字的终点,不就是在这里吗! 过了许久,王金枝才红着眼回过神来。 她想,她该考虑,如何应对还未到来的战乱。 “好了。明儿还要去私塾,先去歇了吧。背书的事,你只要好好念书,夫子自会看在眼中的。” 把宝贝闺女盖回被子里,她才牵起初一去到外间。 前不久,她就把初一十五和秋收三兄弟,安排睡在外间。 自己则带着女儿睡在里间。 一是因为男孩们的年纪一日比一日大了。 二是因为初一和十五要早起上私塾,怕扰了闺女睡觉。 床上,十五搂着秋收已经睡去。 给初一盖好被子,看着他闭上眼,好才回了里屋。 轻手轻脚上床,听着闺女那轻柔均匀的呼吸声闭上了眼睛。 从明天起,她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了。 …… 次日一早,林逃逃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 像往常一样,伸着懒腰起来,穿衣叠被。然后拉开门,迎接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 今天她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呢。 急急忙吃了早饭,林逃逃就拉着三哥林秋收一起,说是出门玩耍跑去院门外面。 拉上院门,她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玩耍不过是个幌子。她今儿是在等那个妇人兑现承诺。 就是那个因阳宅生病破财,去半山腰上许愿的妇人。 算着时日,她今儿是该来还愿了。 “逃逃想玩什么?三哥陪你玩。”林秋收学着大人的样子,在自家妹妹头顶揉了揉。 林逃逃点头,目光却是盯着前面转角一动不动。 她已经听到马车的声音了。 而且是那种拖着重物,很沉重的车轱辘声。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云字旗的马车出现,向着这边驶来。 而那个承诺过,愿望成真,就会修建小观的妇人,就坐在车把式旁边。 看着他们从面前路过,林逃逃心里无比的激动。 她啊,就快有自己的道观了。 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她要把祖师爷、师祖和师傅的牌位供奉在里面。 因为自己都能死里逃生跑到这个地方来,那说不定师祖和师傅,也在哪个地方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呢?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强得可怕,又能和天道老儿大战三百回合了。 想看的看到了,林逃逃心满意足的起身。 正准备回家捯饬自己的丹炉时,一个满眼忧伤失魂落魄的女人,从不远处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走来。 她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面无血色,脸色苍白如纸。 一双好看的眸子,了无生趣。 明明眼中擒满了悲伤,嘴角却是上扬。 林逃逃习惯性的观其面相,不过一刹,眉头就拧成了小麻花。 将死之人! 是那种一刻都不想再活下去的将死之人。 而她也清晰的从女人面相上看到,再有个一时半刻的,就是这女人生命的终点。 女人摇摇欲坠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而另一个妇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刚巧出现在转角的地方。 不一会儿的功夫,躲在转角处张望的妇人,就刻意放轻动作的追着那个女人从他们面前跑过去。 林逃逃转身朝二人消失的方向看去……那里,不是上山的路吗? 而这条路的终点,就是半腰上老银杏所在的地方。 她突然就意识到什么。 今儿可是她的大好日子,可不能在那出什么状况。 “三哥,我去找蛤蟆。”她丢下林秋收,径直向着自家后院跑去。 推开马厩后面的小门,轻车熟路的往半山腰那边赶去。 淬体过后,她的这具小身板,比以前可是扛造了许多。 小胳膊小腿,也比以前有力了。 爬坡下坎的,利索了不少。 因自己超的是近道,抢在那二人之前到了半山腰。 寻了个能看清老银杏那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此刻,老银杏树下,工匠们正丈量着尺寸。 不一会儿,就看到那披头散发,面色白得泛青的女子爬了上来。 她手脚并用的往这边爬。 吓得几个工匠直往旁边躲。反倒是那个还愿的妇人,并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上前欲将那女子扶起来。 不曾想,那女子像疯了一样,一把将人推开。 她嘴里大叫:“让我死,谁也想阻止我!” 林逃逃不由眉头微挑,这想活的人,她见得多了。可坚决到这般一心寻死的,她活了两辈子,还是头回见到呢。 第230章 既然要死,那就做鬼也别放过他 “大妹子,啥事这么想不通啊?咱有事好好说,不至于这般想不开的。”还愿的妇人死死拉着不撒手。 “你听我说,纵有天大的事,也不至于这般轻生。你还这么年轻,想想你的爹娘。他们知道你想干啥不?你这么走了,他们得多伤心啊?” 话音落下时,寻死的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没再挣扎着要寻死。 那妇人趁机把人按坐在地上,轻言细语道:“妹子,你叫啥?” “秀儿。”女子呆若木鸡的轻轻开口。 妇人连忙道:“秀儿,你给姐说说,遇着啥事了?兴许大姐能帮着你呢?” 秀儿像个没有魂魄的人一样,缓缓摇头:“我病了,谁都帮不到了我。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病了医就是,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妇人不理解。 秀儿眼神疯癫般,扑哧一声笑道:“我为他生孩子落下病根,郎中说从今往后都要吃汤药续命……他、他们一家,就骗走我拿命换来的孩子,扔了我所有的东西,把我赶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我、除了死,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林逃逃不自觉的将眉头拧成了麻花。 她的婆子,这是摆明了要逼死她呀。 她怎么得的这个病,她男人和婆家心里没点数吗? 还不允许孩子和她见面,妄图把人逼死……真的爱到最后全凭良心吗? 那边传来一声叹息。 “秀儿妹子,咱自打从娘胎里出来是个女娃子,就注定这辈子会有吃不尽苦。可是又能有啥法子呢?还不得咬着牙挺下去吗? 你婆家肯定也只是一时气糊涂了。你千万别一时想不开,兴许他们这会儿已经想通了,正到处找你呢?” “真的吗?”秀儿问道。 “是不是真的,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妇人见有了希望,又道:“还走得动不?要能走,我送你下山去。” 跟着起身的秀儿,眼里有了一丝光亮。 二人牵着手,一前一后的往下山小道过去的时候,正好与之前跟着秀儿上山的妇人撞了个正脸。 秀儿顿时泪如雨下的唤了声:“大姑姐。” 来还愿的妇人立马赔笑道:“哎呦,你看我说啥来着?你家里人,这不就找来了吗?秀儿,快跟你大姑姐回去吧。” 说着,就把秀儿的手,递向对面的妇人。 而那妇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很是掀起的嗤笑一声。 “你怎么还没死?” “你、她姑姐,她跑出来是不对,可你也不能这么说她吧?” “她不就是上来寻死的吗?你拦着她做什么?关你啥事了?让开让开,让她死了的好!”秀儿的姑姐上去就将她们牵在一起手拉开。 完了,还一把将本就摇摇欲坠的秀儿推倒在地。 她凶神恶煞的指着秀儿:“你自己这病你心里不是不清楚!你只要活着一天,我弟弟就要为你的汤药钱费神!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难道你就过意得去吗?他要赡养爹娘,还要抚养四个孩子,你就不能自己了断了,少让他操劳些吗?” “我……”秀儿的泪,这次是无声的落下。 她没有哭,只是眼里那丝好不容易恢复的光亮,在这一刻没了。 她的眼,又成了一片的死寂。 她姑姐转头又指向来还愿的妇人,一脸凶相:“你这人是上天下管地,中间还管人死活吗?让开让开。” 她不客气的将人推去一旁。 这时候的秀儿,就如同行尸走肉般,神情木楞的解下腰带子,向老银杏这边走来。 “秀儿,你别听她的秀儿!纵使天塌下来了,不也还有你父母兄弟同你一起扛着吗?别听她的秀儿!”身后妇人不停的呼唤。 可秀儿就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拽着腰带着停在了银杏树下。 她抬头看了银杏树良久。 “他们都说山神老爷很灵验的,所以我才会在临死前来求上一回。信女赵秀儿,求山神老爷庇佑,若非要入轮回,就让我别再为人。世间再好,我也不想再来了。” 是的,人间再好,都与她无关了。 回想起初入门那日,韩春向她许下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的诺言,她只觉得无比可笑。 可笑她当初还信以为真。 所以明知道再为韩家生孩子,自己是会落下病根时,她毅然决然的选择将孩子生下来。 不为别的,只因韩春立下誓言,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会尽心待她如初的。 谁曾想,郎中说自己需用汤药续命时,韩春顿时就像变了人似的。 从柜子里扯出她的东西,当着她的面,就都扔了出去。 为了逼她离开韩家,他们甚至不挑水,不劈柴,不买粮食。 最后更是撂下狠话,说她不走,就等着饿死好了。然后便将她一人留在家中,跑去了大姑姐家。 他们一家想要她死的心,是丝毫不避讳的。 抬手一扔,末端系死,闭着眼,将头伸了进去。 “做人真的好难。如果真有下辈子,我宁愿做一棵树,一棵草,一滴水,也不要再做人了。” “一定要死,那就别放过嗒们呀。” 软糯糯的稚嫩声音响起。 已经把头伸进圈里的秀儿睁开了眼,看了过去。 不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人,也看了过去。 一直躲在旁边看热闹的匠人们,也齐齐看了过去。 银杏树后面不远处的大石头背后,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林逃逃从草丛里走出来,无视那些人的目光,直到银杏树下仰头看着站在供台上的秀儿。 “放血,染红自己,死在嗒家,做鬼索命。” 秀儿眼里闪过一丝情绪。 拽着腰带的手,紧了又紧。 “小鬼!你胡说什么呢!”秀儿的姑姐大吼:“哪家的死孩子,屁大点的玩意儿,还管起别人家的闲事了!” 林逃逃转头看着那妇人,从面上看,那妇人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她之所以来刺激秀儿,其实既不像她说的,替她兄弟着想。 只是觉着她爹娘兄弟和几个与她无关的孩子,成天在她家白吃白喝浪费了她家粮食。 第231章 完美互补 要不是杀人犯法,韩大花都想亲自把人挂进绳套里。 她咬着牙。 明明就差一点了! 只要赵秀儿死了,韩春那一家子吃白食的,就能滚回自己家去了! “赵秀儿,你还在那等啥?”韩大花张牙舞爪的大叫着。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赵秀儿。 林逃逃眉头轻挑,因为她知道,仅凭一句话就想赵秀儿改变自己软弱的性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 铁柳铁锁铁鞭酷刑,汝者身代,汝者身从。他日功满,同赴蓬莱。敢有违者,永不出身。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咒法一出,四周刮起一阵阴风呼呼作响。 狂风卷起落叶沙石眯得人睁不开眼。 当然了,眯的只能是他们的眼。 片刻后,风声去,枯叶落。 见赵秀儿还没把自己吊死的韩大花,扯着嗓子喊道:“赵秀儿!就算你不为春儿考虑,也得为你的几个孩子考虑一下吧! 你多活一天,就要从他们身上吸血过日子!你别这么自私好不好?” 看了眼极尽所能刺激赵秀儿的韩大花,林逃逃不由的更开心了。 在她的三观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来都没有不黑不白的灰色地带。 下一刻,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赵秀儿嘴里出来:“该死的不是我!是背信弃义的韩春!是你这个从来都只会背地里搬弄是非的韩大花!” 一刹那,赵秀儿的眼神不再空洞,爬满血丝的眸子全是怨恨。 因乏力佝偻的背,此时挺得笔直。 摇摇晃晃的虚弱身子,此刻稳如磐石。 “你……”韩大花打了个冷颤,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此时的赵秀儿,和刚才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心里莫名发毛。 抹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此时赵秀儿给她的感觉,真的完全判若两人。 下一刻,赵秀儿在众人诧异的眸光中,放开绳套缓缓从供台上走了下来。 “不、你不是赵秀儿!有、有鬼、鬼啊!”韩大花扭头就跑。 慌张之际,还滑了脚,摔了几个轱辘后,背影消失在下山的小道上。 这边,赵秀儿从林逃逃面前走过。 她低头看她,她仰头相望。 她微微点头,她微扬嘴角。 明明一言不发,却似千言万语。 林逃逃轻轻颔首,赵秀儿便从她面前走过。 在经过来还愿的那个妇人面前时,那妇人伸手将赵秀儿拉住。 “秀儿妹子你能想开真是太好了!你别信她的,这世上或许谁都可能盼着你死,唯独你的娃不会!你还这么年轻,你的娃肯定也还小,比起任何人,他们都更需要你!从今往后,你一定要为了自己,为了你的娃儿们好好活着!” 说得感动,妇人还吸了吸鼻子,抹了抹强忍在眼眶里的泪珠子。 不想,赵秀儿却是面无表情的轻轻扯开妇人手,向着下山的小道走去。 “秀儿、妹、子?”妇人不自觉的轻呼出声。 这人……怎么像不认识她一样? 而且那眼神……看着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多时,赵秀儿的背影,也消失在下山的小道上。 妇人挠着头自言自语:“肯定是我眼花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招呼起匠人们继续忙活起来。 林逃逃则是背着手,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心怀愉悦的哼着小曲,晃着小脑袋也下了山。 一个一心寻死,一个一心想活。 一个天生性子软弱,一个天生好强。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有让自己割舍不下的孩子。 如今共用一具身体,应该可以完美互补。 挺好! 当天晚上,林逃逃身体里的禁锢,又出现了两道裂痕。 虽说裂痕细小,泄出的灵力不多。 可对于如今需要大量灵力灌溉元婴的她来说,依旧是极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逃逃白天时不时的跑去半山腰,看看道观建得咋样了。 夜里一如以往,准点开启聚灵阵,对稀薄的灵力进行提纯。 王家小院里,桂花树的树叶将每一缕从它身边飘过的金色灵力卷团吸入。 金蟾张着大嘴,守株待灵力。 散发金光的少年,则以修长的手指,轻挑金色灵力,打圈、缠绕、然后那抹金色丝线会慢慢消失在他的指尖。 而他的目光,却是直直看向中院方向的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下,则卧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它额头上的那抹红,似火焰一般,偶尔晃动忽明忽暗。 它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上方的窗户。 中期了! 如果机缘巧的话,她很快就能步入后期境。 突破之时,就是历雷劫之时。 一想到雷劫二字,它就头痛。 总不能这么等着,它得做点什么,以备不时之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眨眼的功夫,已至年关。 今年粮食大丰收,十里镇那叫一幅繁荣景象。 王田氏也一改往年舍不得的样子,阔气的备齐了好吃的,好喝的。 她甚至还买了新布,开始为一家人制衣裳。 “都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还学人做衣裳呢。”王江河笑道。 田桂兰不服气:“我做衣裳,是我的心意!这都多少年没给你们做过新衣裳了。趁着手指头还听话,再做上几件。来,你过来,我看看,长短可还合适?” 说着田桂兰就把没有袖子的褂子,在王江河的背上比了又比。 “也不知道大虎胖了还是瘦了,这褂子合不合适。”田桂兰声音低落。 王江河忙道:“合适!肯定合适!说不定过年的时候,大虎就回来了呢!” “对!兴许就回来了呢。”田桂兰笑道。 抱着香炉的林逃逃,看着二老甜蜜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她那个人狠话不多的大舅舅可好着呢! …… 相较王家小院的一团和气。 徐府大宅就显得阴郁很多。 “礼儿,你就跟你爹服个软,别到时候人都不让你挑就给你定下了。” 徐恩礼却是嗤笑一声:“这事,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话音方落,门外就传来一声轻唤:“公子。” 徐恩礼应了声进来后,门外的人迈步而入。 “你看看!你每日送去的东西,不都给你拒回来了吗?那丫头是个懂分寸的,自知门第之差,断然是不会接受的!你又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 徐恩礼却是笑了。 “门第之差?确实!我们家,确实差人家一大截呢!” “什么?”徐大奶奶一声惊呼过后,忙伸手探了过来:“你是不是病了?怎会说这样的胡话呢?” 第232章 它从未忘记,她曾说过,她最喜欢它的尾巴 徐恩礼将手中一叠纸挡在额前,正好抵在探至额头上的手心处。 徐大奶奶顺势拿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一张、一张、又一张…… 原本平展的眉头,已不知不沉皱成了川字型。 当她看完手里最后的一张纸后,整个人犹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看完这些,母亲又做何感想?” 回过神来的徐大奶奶,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陌生的眼神,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良久,悠悠开口:“所以,秦谓赔上秦家,到底是为了摆脱秦怀澜的掌控?还是为了她?” “或许……两者皆有,又恰到好处。转移了金银,仅用一封信就让自己拜托别人撑控,从而获得了自由,又没有丝毫的损失。 不得不说,好一招一食二鸟之计。倒是这王家很有意思!”托腮而靠,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完美的下颌线。 一个乡野猎户出身的人家,居然为金银而不动?有意思。 他对王家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秦谓这个小子,也太胆大妄为了!”碰的一声,徐大奶奶拍桌而起。 “好好的秦家,他居然一封信……”说到这里,徐大奶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不由的转头看向旁边正悠然饮茶的徐恩礼。 他给她看这些,是在提醒她吗? 提醒她秦家就是徐家的前车之鉴?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眼前这个明明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此刻看上去却这般陌生。 收拾好情绪,掩饰好眼底的慌乱,端坐回去,将桌上那张纸推到徐恩礼手边。 “还是我儿眼光独到。这事儿,由母亲去和你父亲说。你啊,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其实我对金枝那丫头,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若真能娶进门来做儿媳妇,母亲自然高兴。” “那这三月之期……” “什么三月不三月的!我这就同你父亲说去。”言罢,徐大奶奶起身离去。 待到背影看不见时,徐恩礼只笑:“敲山震虎,果然好用。”他打量着偌大的花厅。 “曦晨,你到底在哪里呢?” …… 十二月。 以往一月才会落下的雪,今年来得很早。 院墙外,小娃的笑声不断翻墙而入。 林秋收乐此不彼的把散落一地的雪铲到一起。然后拍拍实,拿着根小木棍在那捅咕雪堆。 旁边的门廊里,蹲着个揣着小手的可爱小女娃。 白白胖胖圆乎乎的小脸蛋子,此刻涂上两抹红,让她看上去更加俏皮可爱。 她身旁,一只驮着蛤蟆的鸭子,匍匐在地上。 豆豆般的黑眼珠子,同小女娃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秋收。 而她的身后,卧着一只闭目匍匐的雪白狐狸。 四周一片雪白这下,它眉间那抹红,更加鲜艳了几分。 每当毛茸茸的尾巴似是无意的,从女娃脚踝处轻轻扫过,小狐狸嘴角都会无意识的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幅度。 它从未忘记,她曾说过,她最喜欢它的尾巴。 正发呆的林逃逃,猛的起身。 “哎呀!”被吓一跳的林秋收,手一抖,再次把好不容易快要成型的城墙捅咕塌了。 身旁的叠在一起的鸭子和蛤蟆,齐刷刷仰头看她。 身后的狐狸,也端坐起来。 林逃逃转身兴奋的向着院门奔去。 身后的鸭子蛤蟆狐狸,排成长队跟在后头。 押尾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秋收。 他手里还拿着捅塌城墙的小木棍。 “逃逃,你要去哪?”他一边追,一边喊。 率先跑到院门前的林逃逃,两眼放光的盯着门。 下一秒,马蹄声停下,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大舅舅!”林逃逃兴奋的冲了上去。 下一秒,她就被抱进了铜墙铁壁般的怀抱里。 “大舅!大舅回来了!”林秋收高兴得喊破了音,转身向着内院跑去。 是的,王大虎回来了。 他拿满是胡茬的脸,摩挲着林逃逃的脸颊。 若是此刻有人看去,便能看到门廊下的雪白狐狸,正露着獠牙眯着眼。 “虎子!虎子回来了!” “大虎!” 王江河老两口冲出来,激动得不敢上前。 生怕是自己眼花了似的,把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 “爹!娘!儿子回来了。”放下宝贝外甥女的王大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不孝儿王大虎,叩见爹娘。” “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直到真真实实触碰到人,王江河和田桂兰才敢相信,他们的大虎终于回来了。 三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门外,围观的人群正议论纷纷。 小娃们两眼放光的盯着枣红大马。 大人们则是羡慕得啧啧咂舌。 “哎呦!老王家祖坟怕不是冒青烟了吧!” “可不是?瞧那配刀,是个官呢!” “早知道他这么出息,当初就该把闺女许给他的。如今好歹也是个官家奶奶了!” “……” 当晚,田桂兰就把原本好些备着过年吃的东西都端上了桌。 老王家兄妹八个,外加半个王家人的秦谓齐聚一桌。 而如今的王大虎,也不再是那个只会打铁的铁匠。 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他,已然褪去曾经的木愣,成了军中百人将。 一家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王大虎讲述他在边关的奇遇。 末了,田桂兰方开口问道:“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用再去了?” 身为母亲的她,只觉着做再大的官,也没有平平安安守在跟前重要。 其余人也是满眼期盼的等着答案。 除了秦谓。 他就像是已经知晓答案了似的,没有一点好奇的为大家斟满酒杯。 王大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举手投足间,是武将方有的豪迈、霸气和果断。 “眼下,镇守大人将要驻军离这里不远的边口镇。我这次是告假回来的。休息半月,就要回边口镇去。” 他说得没有底气。 因为他知道,家人有多希望他从此以后都留在家中。 气氛突然沉闷下来。 正当他为难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家人时…… “大舅舅是最最最厉害的人!”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小女娃竖起大拇指的动作,顿时逗笑了所有人。 笑着笑着,田桂兰就红了眼。 她的儿子……这回是真真正正的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第233章 怎么是他? 这晚,老王家热闹了半夜,直至天明时分才安静下来。 左邻右舍的,看着喧嚣声传来的方向,不是羡慕就是嫉妒。 更有甚者,直接指着自家人骂:“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肩上顶着一个脑袋,那王田氏的崽就硬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你们呢?一个比一个无能!” 以往吃在嘴里的饭,今儿怎么嚼怎么不是滋味。 …… 王家小院堂屋。 刚睡下的王田氏,一骨碌又坐了起来。 没一会儿,又躺回去。 翻来覆去之后,又一骨碌坐起来。 “咋的了?瞧你这心神不宁的样子。”王江河撑坐起来。 “老头子,咱明天上姜家去一趟呗?” “姜家?你说姜铁匠家?”王江河两眼圆瞪:“老婆子,你是……想去提亲?” 田桂兰点头。 王江河一脸为难:“他娘啊!咱家大虎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人姜掌柜就那么一个闺女,哪能让闺女嫁过来呢?” 如果他是姜掌柜,这宝贝疙瘩似的闺女,指定不能嫁给刀口上舔血的男人。 同为父亲,谁不希望自家闺女嫁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好人家呢。 “说什么胡话呢?自家崽不心疼,还心疼起别人家闺女了?”田桂兰面色一沉:“大虎再去,我怕……” 她没敢说,她怕大虎有个什么差池就回不来了。 “趁着这个时候把姜梨娶进门来。一是能全了大虎的心思。二嘛,他在外的时候,心里牵挂着家里的媳妇,做事也多些分寸。三嘛,万一……万一怀上了,大虎兴许就不回去了呢?” 王江河沉默了。 低沉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尤其响亮。 等不到回应的田桂兰一巴掌拍在王江河腿上。 “别忘了你在王家洼时说过,往后再也不做烂好人的!” 其实她之前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想的也是这个。 可是这次,她就想为自己的儿子自私一回! “行!”王江河一咬牙:“无论姜家要啥,只要咱家有,就应下来!早些睡了,明儿还得早起去找媒婆子。” 商定好后,田桂兰这才放心睡下。 次日。 林逃逃是被自家三哥的声音吵醒的。 “大舅舅,你煮的这个能吃吗?” “咋不能吃了?” “这色……看着怪吓人的。” “你别看,吞下去不就完了。” 林逃逃拉开门的时候,就看着林秋收端着碗,表情比吃汤药的时候还难看。 对碗里东西的抗拒,直接都写在了脸上。 更好笑的是,他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发出阵阵哀嚎。 “逃逃醒了?”王大虎把送到嘴边的碗一放跑过来。 “饿了吧?大舅煮了粥,你先填饱肚子再去洗漱。” 不一会儿,林逃逃手里就多了一只碗。 咕咚! 她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好家伙,红映映的汤水上漂浮着黄白相间的絮状物,莫名有种血水泡着搅散了的脑花的既视感。 难怪平日里从不挑食的三哥,会露出那种由内而外的抗拒感了。 碗里这玩意儿,哪里是恶心可以形容的?唯一最贴切的形容词,应该是恐惧。 呲溜! 旁边响起一阵暴风吸入的响声。 林逃逃转头看去,正见王大虎一口干下去半碗。 “吃啊!你别看它不好看,味道还是可以的。” 林逃逃的目光紧盯着王大虎红艳艳的嘴角,和沾了黄白相间絮状物的唇上。 “阿、阿婆呢?” 这修道之人,讲求一个道法自然,尊崇本心。所以她决定尊崇自己的内心……不吃!绝对不吃! “说是出门有事,一早就同你们阿公出门了。” 说完,王大虎上手抬了抬林逃逃手里刚放低下来的碗。 “冷了吃下去对肠胃不好。赶紧趁热吃。”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我……真谢谢你诶。 正当她冥思苦想,再找个什么理由的时候,什么东西推了她一下,手里的碗直接被打翻在地。 转头看去,却见旁边坐着的狐狸。 这一刻,林逃逃竟对眼前的小狐狸,多出几分好感来。 要不是大舅舅在,她都得夸夸这么懂事的小狐狸了。 “没事,锅里还有,大舅再去给你盛一碗来。”王大虎捡起掉到地上的碗,往厨房走去。 林逃逃看着小狐狸,小狐狸回望林逃逃。 四目相对时,她正想伸手揉揉小狐狸的脑袋以示表扬呢,唰一下小狐狸不见了。 下一秒,就听旁边林秋收夸张的惊呼声:“哎呀!你这个调皮的小东西!打翻了妹妹的碗,又掀翻我的碗!” 狐狸看着自己被抓着的爪子,又看向正在地上打转的碗。 狐狸:…… 林逃逃:…… “没把衣裳弄脏吧?”王大虎从厨房里冲出来。 林秋收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只是把碗打翻了。” 王大虎满眼宠溺的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顶。然后捡起地上的碗说:“没事,大舅再给你盛一碗。” 林秋收悬着的心,这会儿子终于是死了。 原本想松开小狐狸的手,再次拽紧。 “小狐狸,还得委屈你。” 狐狸:…… 林逃逃两眼一闭,直拍脑门。 同样的法子再使第三回,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拍门的声音。 “我去开门!”林秋收如释重负般的,一溜烟冲了出去。 只留下正甩着自己前爪子的小狐狸。 不知怎的,她刚才好像……仿佛……从它脸上看到了嫌弃的表情。 转尔又摇头。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走!我们去看看,是不是阿婆回来了。“从厨房出来的王大虎把人一抱,就往前院走去。 来到前院的时候,林秋收正垫脚去够门闩。 只可惜够是够着了,可脚尖使不上力,压根就不能挪动门闩分毫。 最后还是王大虎一只手轻轻松松拿掉门闩,门才打开的。 门外,站着个身着青色粗布衣裳的瘦弱男子。 林逃逃正量来人面相呢。 就听王大虎热情道:“凳子?你咋来了?快,快进来!” 刚把人拉进家来的王大虎,就听怀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是他?】 第234章 原书里,不是说大舅舅很傻吗?哪里傻了? 逃逃怎会认识桐凳子? 王大虎疑惑失神间,门外的桐凳子就惊呼着:“喔哟,虎子哥居然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小闺女!瞧我,都没给小侄女带点东西。” 说着,桐凳子就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对了,这个!这个就当我给小侄女的见面礼了。” 桐凳子塞过来一个小葫芦坠子。 个头不大,拇指大小。不过,却是银铸的。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欲还回去。 桐凳子却坚持不肯收回。 两只大手就在林逃逃面前这么推来推去。 林逃逃一把拉过来王大虎的手,从手心里把小坠拿了过去。 “谢谢叔。” 她看着没反应过来的王大虎,和眼角抽了抽的桐凳子甜甜一笑。 王大虎正想向林逃逃开口把小坠要过去时,就又听到熟悉的声音。 【装什么装?欺负我大舅舅老实是吧?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林逃逃想到这里,眉头也挤成了个川字。 【他来干嘛?来借马?】 借马?借马做什么? 这回轮到王大虎心生疑惑了。 “别、别客气。”桐凳子笑得难看的说完,转眼看向王大虎,像是等着王大虎把他请进家去。 而这时候的王大虎,方才已经因为自家宝贝闺女的心声起了疑惑,又怎会再把人往家里请? 四目相对,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尴尬。 “虎子哥,能把你的马借我用一天吗?”桐凳子一脸为难道:“我爹病得厉害,需要一味产自西凉的药材。 你也知道,最近和那边不对付,几乎都没有商队过来了。镇上的医馆都没有那味药,所以我想自己跑一趟。我家又没马,只能求到虎子哥这来了。” 【不能借!】林逃逃在心里叫道【坏东西!拿我们家马去给敌国送消息,出关的时候被抓到了,直接就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大舅舅身上! 【害得大舅舅与他一起入了牢不说,还诓骗啥都不懂的大舅舅,说认罪罚得轻,最多打几下板子,就能回家了。】 【傻乎乎的大舅舅居然还相信这人的鬼话,一口就给罪认下了。可这小子呢?即便上了重刑被打得皮开肉绽,也死死咬着说,只是借马出境为家人购买药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马身上带着通敌的信。】 【通敌卖国那可是重罪!什么都没弄明白的大舅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判了个五马分尸之刑!这小子简直太坏了!】 听到这里,王大虎不自控的打了个冷颤。 五马分尸……他是见过的。 双手、双脚和身子瞬间被拉扯分离。 血流如柱时,那人都还是清醒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分离的疼痛的。 小时候,他亲眼见过,受刑之人不是活活疼死,就是血流尽而亡。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桐凳子。 他们是一起被抓去充军的,又因他们都是十里镇人,所以在走得比其他人都要近一些。 再后来,他们分到同一个小队。桐凳子身材矮小,体力也差。为了不饿肚子,总是哭唧唧的求他帮忙。 他也心软,觉着桐凳子怪可怜的,就时不时的帮他。 一来二去,桐凳子就称他为哥了。 时日一久,他也就真心实意的把桐凳子当作弟弟。 谁能想到,他居然……是细作! “虎子哥?” 王大虎这才回过神来。 稳了稳因愤怒而狂跳不止的心,开口道:“没问题的!你这还是第一回上我家来,快进来坐坐,晚上烧两好菜,咱好好喝一壶。” 说着,王大虎上手就把人往里拉。 林逃逃直拍脑门。 【大舅舅啊!你咋还把这豺狗往家领呢!】来不及抱怨,她脑子飞快的在想应对之策。 毕竟,她林逃逃的大舅舅,再傻那也是亲人,是要好好护住的血脉亲情。 而进了门的桐凳子,眉开眼笑的打量着四周,一个劲的夸。 当晚,林逃逃就瞪着眼,看着自家傻大舅陪吃陪喝。 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给老马开了灵智。 所以,趁着一家人傻乎乎的和桐凳子吃酒的时候,就跑去了后院。 一通嘱咐后,悬着的心,才算是平稳落地。 次日天亮。 桐凳子的时候,大舅舅还亲手把喂饱了草料的老马,交到桐凳子手中。 甚至还贴心的给桐凳子准备了干粮和水袋。 “此去路途遥远,你要一路保重。” 桐凳子点头,接东西时手都不带软的。 “虎子哥放心!我日夜兼程,七八日就能回来。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回营。” “好!我等你。”王大虎点头应下,目送桐凳子打马而去。 林逃逃还正在想,要不要叫金蟾跟着去的时候,王大虎转身上了自己从军营骑回来的枣红大马追了出去。 林逃逃:…… 这么热情的吗?还要送出镇去? 不行不行!她转头跑去后院,让金蟾跟上去看看是啥情况。 结果没一会儿,金蟾就回来了。 林逃逃抱着金蟾,直接从后院小门出去,直奔小树林里。 虽说家里人很少去花厅,可她仍然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跟只癞蛤蟆说话。 毕竟这种事在他们看去,要么说她疯了,脑子不正常。要么得说她沾了什么脏东西。 进了小树林,她就把金蟾往地上一放。 “咋样?” 金蟾呱呱叫了两声,惊呼:“大老爷可厉害了!在城门口等到桐凳子,上去一把就把人抓下马了。 主人你是没看见,当时桐凳子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呱呱。” 诶? 这回轮到林逃逃傻眼了。 借马,出城,明明一切都和原书情节差不离啊! 所以她才会嘱咐老马,出城以后甩掉桐凳子,去它想去的地方的呀。 大舅舅怎么会…… “然后呢?”她追问。 金蟾蜍眉飞色舞道:“大老爷亲自从马上找出东西,然后扭着人去见官了啊!大老爷把桐凳子按下马的时候,简直、简直太威武了!” 听到这里的林逃逃,也不由的好奇,她那个傻乎乎的大舅舅,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不得不说,大舅舅亲手把人抓住,桐凳子就是想泼脏水,也没法往大舅舅身上泼了! 奇了怪了! 原书里,不是说大舅舅很傻吗?哪里傻了? 难道说……从军还能让人变聪明? 第235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此时的大牢里,被关入牢房里的桐凳子,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 脑子再次把方才城门前发生的一幕快速过了一遍。 在王大虎出现以前,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 此次出境是他早在三个月前就谋划好的,为了找个能保全自己的替罪羊,他千挑万选才选中了傻乎乎讲义气的王大虎。 谁曾想,他居然会栽在这傻二愣子手里!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大虎到底是怎么猜到这事的,竟然还给他抓个正着! 不过……桐凳子把目光看向王大虎身旁的县太爷。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词,不正就是在这种时候用的吗! 眼一红,挤出两行泪来。 “大老爷!是他!是他陷害我的呀!”桐凳子的手指,直直的指着王大虎。 王大虎先是一惊,而后却是嘲讽的笑了。 惊的是,宝贝外甥女的心声再一次应验了。 虽然没有怀疑过逃逃,可再次经历,他依然会被震惊到。 笑的却是自己! 可笑他还是自己亲手从死人堆里拖回来的。 可笑桐凳子每次虎子哥虎子哥的喊他,他不知何时起,竟真把这白眼狼当兄弟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可是人家亲手抓住的!”县太爷冷笑两声。 桐凳子一时语塞。两个不大的眼珠子,骨碌碌在眼里打了个转后,伸手一把抱住了县太爷的脚。 “大老爷,他、他是存心陷害我呀!那东西是马身上搜下来的不是?” “对!可那马不是你在骑吗?” “不不不!那马是我找他借的!我是真不知道,马身上还藏了那砍头的玩意啊!我真的只是去替我爹买药材啊!大老爷要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我家看看,我是不是有个重病的爹呀!求大老爷明察,还我公道!” 县太爷抽着脚道:“证据确凿,你还如此狡辩!” “不!我没有狡辩,大老爷!真的是他陷害我的啊!”桐凳子哭得那叫一个惨。 县太爷身后的衙人,正欲拿木棍敲打桐凳子的手时,王大虎出手拦住了。 “桐凳子,你说是我陷害你?缘由呢?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王大虎也同样很想知道,桐凳子这个白眼狼,为什么要陷害他。 “你、你想立功!”桐凳子应得很干脆。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词,为的,就是应对今日这种情况。 只要把盆脏水泼到王大虎身上,自己顶多就是个不知事的从犯。真到定罪的时候,他最多挨几个板子了事。 “哈哈哈,立功?拿你?”王大虎笑得浑身颤抖,就像是听了很好笑的笑话,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桐凳子慌了。 “你、你笑什么?”他不自觉的咬紧了牙。 挑选王大虎做替罪羊之前,他可是把王大虎的家境打听了个明明白白的。 而且王大虎也曾亲口给他说过,之所以会从军,就是为了娶媳妇。可见王大虎家的家境是有多窘迫。 要不然,也不至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这种死人堆里的银子。 这也正是他当初选定王大虎做替罪羊的另一个原因。 一个又傻又穷的人,做出任何事都说得过去! 不待王大虎开口,旁边的县太爷抢先道:“你是没长脑子吗?他已是百人将,何愁没有立功的机会?会拿投敌叛国这种砍脑袋的事来立功?” “那、那他就是想拿我换钱!他家太穷了!以至于他如今连媳妇都没娶!他说过,他从军就是为了娶媳妇的!” 桐凳子此话一出,县太爷都跟着笑了。 “这、难道不是吗?王大虎!这是不是你亲口说的?”之前还很是淡定的桐凳子,心里莫名有些发颤。 不可能错的呀!王大虎家他去过!那北大巷子,住着的,都是镇上没田没地的穷人。何况王大虎家那宅子,还是镇上出了名的鬼宅! 要不是没钱,谁会买那种不干净的宅子? “你小子往人身上泼脏水的时候,至少也先把人打听清楚吧!王家能是缺钱的人?” 听了县太爷的话,桐凳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难、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王家名下,铺子二十八处,城外更是良田百亩!你管这叫穷?” “什么?”桐凳子不敢相信的将看向王大虎。 他……被王大虎骗了? “不可能的!王大虎明明亲口跟我说……” “说什么?”王大虎打断道:“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什么都往外说?桐凳子,别以为县太爷拿不到你确凿的证据!” 桐凳子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曾他知道……不可能!王大虎怎么可能知道!别说王大虎了,就连自家爹娘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他悬着的心才放了回去。 没错!这事,除了他和他媳妇,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哼!本就是被你陷害!何来证据可言?” 王大虎摇头。 “凳子,你的命还是我从死人堆里捞回来的!素日里,我待你更是亲如兄弟!不曾想,你竟然会把这样的脏水往我身上泼!” 王大虎长叹一声:“看在咱们曾经在同一个死人堆里睡过,我再劝你一句。这事儿,你最好如实认下老实交代,以免再伤及其他!” “你、你少唬我!”桐凳子想都不想回了句嘴。 他或许选错了人,可这种砍头的死罪,他是绝不可能认的! 何况,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所谓的证据! 定下心神,他大吼道:“就是你陷害的我!王大虎!” “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你媳妇咏娘的娘家人就是西凉人! 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你为了获得边关部署才投身从军?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此次想要送去西凉的,定是镇守大人对边关的部署吧!” 当看到桐凳子眼里难以掩饰的慌乱时,王大虎早已没了惊叹。 逃逃昨晚的心声还提及到,那张纸条上的字,都是咏娘写的。 他直勾勾的盯着桐凳子说道:“还请老爷将那咏娘捉来,稍加刑罚,真相定能水落石出!” 因为逃逃心声曾说,桐凳子那次败露后,那咏娘便觉桐凳子无用,然后带着桐家所有银钱回了西凉。 一个随时随地可以撇下桐凳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第236章 大事不妙! “你、王大虎你陷害我可以,但你别碰咏娘!”桐凳子近乎癫狂的大叫。 王大虎笑了。 “凳子,她待你是不是真心,你是真的眼瞎看不见?还是自己麻痹自己?” 桐凳子的手僵在空中。 王大虎继续道:“我若说,你被抓的消息只要放出去,咏娘就会带着你所有的银钱逃之夭夭,你可信?” 桐凳子神情一滞,瞳孔骤缩。 良久…… “不会的!不可能的!咏娘说过,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 “是吗?那就验证一下好了。”王大虎转身,把县太爷请去了一旁,两人一阵商议后,县太爷就先行离开了。 折返回来的王大虎,背靠牢房木桩静静的坐在地上。 他眸光飘忽,淡淡道:“所以我们那次遭到伏击,是因为你,我才能活下来的吧?” 桐凳子瞳孔一缩,咽了口唾沫。 王大虎好似嘲讽般的哼笑:“而你之所以留我一条命,就是为了给你做替死鬼对吧?” 桐凳子心头一颤,看着王大虎的眸子,浮着难以掩饰的惊恐。王大虎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这些都只有他自己自己! 此时的桐凳子心里慌得就像是心脏跑进了七八只兔子似的,跳得厉害。 手心和后背,更是不知不觉中湿了一片。 “即便如此,我也要与你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这样,我或许就回不来见我的家人了。”王大虎转头道:“所以我才劝你一句,如实交代了吧。砍头也好,流放也罢。这事,就到你这里结束掉吧!别让你娃因为这事抬不起头来。” 逃逃说过,咏娘并没有带走桐凳子的娃。 话音落下时,他听到了桐凳子倒抽气的声音。 也许,他到此刻才想起,自己不仅为人夫,更是为人父。 看到桐凳子脸上有了犹豫之色,王大虎继续道:“以前曾听你说,你很爱你媳妇。但你可曾想过,如果咏娘爱你如你爱她那般,怎会让你去做这种砍头的事?” 桐凳子瘫软在地,镣铐砸在牢笼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不!她爱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桐凳子两眼空洞的摇头。 这样的表情,王大虎并不是第一次见。 想当初在金枝的脸上,他就已经见过了。 王大虎无奈摇头,就这表情,他知道自己是说不动他,索性也不再开口。 因为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片刻的沉静后,一名衙役进来,打开牢笼把桐凳子从里面拉了出来。 桐凳子慌了,挣扎大吼:“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衙役说着,把人往外拉。 王大虎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 出了地牢,他们往前堂走去。 前堂,就是县太爷断案的地方。 前堂又分前庭和后庭两个部分。二者中,仅仅间隔一堵墙。 前庭审案断案,后庭大多用于旁听,或是查验一些不便于人前查验的证据。 入了后庭,衙役停下。 就听一墙之隔的那边,传来一声惊堂木。 “若是与你无关,你为何会丢下家中老幼,裹挟这些银钱逃跑?” 王大虎心头一惊,正如逃逃心声所言,桐凳子被抓,咏娘就携着银钱逃了。 只不过,这次因他被逮了个正着。 “我、没有、我没有逃、我只是……”女人连声音都显得慌乱。可见,她定然没想到,自己当机立断的逃走,反而被抓了个正着。 思量间,就听旁边桐凳子喃喃自语道:“她、真的……” 这一刻,桐凳子心里的那丝坚持轰然倒塌。 哪怕明知这道坎若是过不去,等待自己的,只有身首异处。他都没有想过把她抖落出来。 他甚至想,就算自己死了。她也会信守诺言,让家中爹娘有依靠,将年幼的孩子抚养成人。 谁曾想,她竟然会摒弃誓言,裹挟银钱逃走! “不!那不是咏娘!不是咏娘!”桐凳子两眼空洞的向前庭冲去。 王大虎连忙跟了上去。 当桐凳子站在小门下,看清跪在前庭上的女人时,身子一软瘫倒下去。 王大虎手快,将人扶了一下。 瘫软在地的桐凳子,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咏娘,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桐凳子哽咽道。 直到这时,跪在前庭上的咏娘,好像才看见桐凳子。 她眼里闪过些许慌乱后,眸光就沉了下去。 下一刻,她竟指着桐凳子哭道:“桐凳子,你为何要诬赖我?我为你生儿育女,赡养父母,你为什么要这般待我?” 桐凳子笑了:“生儿育女?你带着家里所有的钱逃走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他们也是你的儿女?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女? 你可曾想过,你走了,年幼的他们靠什么活下去?更别提我那年迈的爹娘,你把孩子丢给他们,你又让他们怎么活?” “我……我、我没有,我……”咏娘甚至不敢直视桐凳子。 王大虎将人扶起,轻声道:“当初你救我一命,如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接下来的事,就看你自己了。若你能将功补过,镇守大人定会对你网开一面,不至于让你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女无人依靠。” 此时望着他的桐凳子,眼里明显清明了许多。 “好!我招!大人,我招!”桐凳子跌跌撞撞冲上前庭,看了一眼咏娘,跪了下去。 当听到桐凳子把所有事情都如实托出后,王大虎转身从后庭出去,于侧门离开直奔桐凳子家而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要去桐凳子家一趟。 桐凳子犯错是真,可他因桐凳子捡回一条命也是真。 何况,爹娘有错,与年幼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与此同时的王家小院里,林逃逃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 磅礴的灵力,瞬间涌入她的经脉。 怎么回事?禁锢为何突然再次脱落? 不及细想,经脉灼热的膨胀感让她难以承受。 磅礴的灵力,如波涛般拍打着她弱小的身体。就好似要冲了她的身体似的。 闭目内视,手忙脚乱的把灵力引向胸口和手腕,然后将它们慢慢注入其中。 然而,依旧有一些不受控制的灵力,已经行至丹田,没入金丹之中。 金丹里的元婴,在受到灵力的浸蚀后,身体上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青筋。 林逃逃心下一震! 大事不妙!这是……要突破了!! 第237章 那她这辈子呢?大差不差……三九雷劫? 这大白天的……在这里突破? 这可不是好事! 看着元婴身上那密密麻麻跳动的青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决定今天搏上一搏! 将从禁锢里倾泻而出的灵力引入长命锁和铃铛中后,林逃逃关闭内视爬了起来,迈着两小短腿,向着后院那扇小门跑去。 来不及往山上跑,她转身就进了树林。 一片小小的开阔地上,林逃逃盘膝而坐。 指尖蓄力,向着虚空快速划过。 一道金色符咒淡淡显现。 “唵东方大仝顶自在轮天丁力士,本吒敕只换南火中土西金北水如皆用也。” 五方神咒毕,虚空中的符咒金光大作。 她手指一勾,泛着金光的符咒向着眉心飞来,然后她身形开始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这便是隐身法。 此时就算有人从她身旁走过,也不可能看到她的存在。 为了不让阿公阿婆因找不到她而着急,她要尽快完成突破。 闭目内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丹田里的金丹上。 原本身体虚化的元婴,此时正疯狂的吸收着金丹里的灵力。 灵力又缓缓聚集成骨骼和经络。 眼看着,金丹里的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她连忙将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都引向丹田。 腿骨形成!躯干形成!手臂开成…… 快了!头骨成型,她就步入元婴后期境了。 然而棘手的是一旦步入元婴后期,她就要迎来这辈子的第一次雷劫。 更为棘手的是,她不知道这辈子会历哪种雷劫! 因为雷劫有三种。一为三九雷劫,顾名思义就是每次落下三道天雷,一共三次共九雷。 这也是雷劫中最为简单。 师傅说,三九雷劫是给大善人准备的。实则就是走走过常而已。 其次则是六九雷劫。 难度在三九雷劫之上。六九雷劫每次落六雷,这个九,则是九死一生之意。 师傅说六九雷劫,是天道为不孝之人准备的。 而她上辈子因手弑生父,渡的就是六九雷劫。 当时,若不是师傅相助,她怕是就在那次历劫时,被活活劈成焦炭了。 而最厉害的九九雷劫,师傅说,那是为血流成河的杀生之人或是妖准备的。 上辈子,她都没见过有谁挨过九九雷劫的劈。 倒是从师祖口中听说,千年来,只有那只九尾妖狐扛过了九九雷劫。 至于人嘛……不是没有,而是没人能从九九雷劫下挺过来。 没被劈成粉末,就已经算是厉害的了。 那她这辈子呢? 应该……或许……大差不差……三九雷劫吧? 毕竟她才只是个一岁十一个月的小可怜。 思量间,就听一阵低沉的雷鸣之声翻涌而至。 她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不知何时,已经一片乌黑。 仿佛就如同天要塌了一般。 黑压压的乌云中,几道惊雷炸响,交织如网的雷电闪过。 “我……嘁!” 九九雷劫?! 不带这么玩的吧? 她干啥了她?她才只是个一岁十一个月的可爱小奶娃好吗? 难道长得可爱,在天道眼里,也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心中话音刚落,元婴已然成型。 下一秒,第一道雷如约而至的劈了下来。 【九天大法主祖师八极罗真人、东方口中精结璘帝君、西方月草磊仪星君、三台五斗星天众五行八卦众神君、六丁六甲阳神事,今启请望来临,愿赐神威加拥护。】 仰启神咒随心而出,九道天雷如九条蛟龙缠绕着向她扑了下来。 轰! 地动山摇过后,一股焦炭气味扑鼻而来。 环顾四周,离她近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焦黑。 四周还有火光闪动。 下一刻,天降大雨,顷刻间就将那些火光浇熄了。 林逃逃看了看自己的手。 仰启神咒助她扛下了第一道雷劫。 接下来,还有八道! 头顶雷声轰鸣。 【仰启九天大法主祖师八极罗真人、东方口中精结璘帝君、西方月草磊仪星君、三台五斗星天众五行八卦众神君、六丁六甲阳神事,今启请望来临,愿赐神威加拥护。】 林逃逃笑了。 一次有用,那就肯定次次有用。 天道老儿劈一次,她便召一就是。 来呗!甭管劈的哪位神仙,只要这雷不落在自己身上就行了。 轰隆!轰! 第二道天雷向她扑了下来。 林逃逃周身金光闪现,然后身体周围冒起一阵热气。 四周焦得已经不能再焦的树桩子们,再次燃起熊熊烈火。 随着空中雷声炸响,倾盆大雨再次将其浇灭。 蒸腾的水气蕴绕在山林间,好似匍匐在地的瘴气。 不过片刻,第三道天雷再次向她劈来。 林逃逃如法炮制。 四周再一次燃,又再一次灭。 第四道…… 第五道…… 第六道…… 第七道…… 直到第八道的时候,林逃逃再次使用仰启神咒。 然而本该随之出现的金光,却没有出现。 这…… 【不是吧!你们是神仙诶!也会怕被雷劈吗?】活了两辈子的林逃逃,第二回想骂娘。 上一回,还是被天道追着劈的时候。 【神仙也放人鸽子?臭不要脸!】 (以下省略一百字……反正骂得挺难听) 即便她如此,该出现的金光依旧不见。 眼看雷劫将要落下,无计可施的林逃逃,一咬牙……硬扛! 引出长命锁和铃铛里的所有灵力,将自己牢牢包裹。 身体里的脏器和经脉,她也用灵力护住。 最后两道了。 她无论如何也要扛下来才行! 不为别的,就因为同样的死法死两次,她真的丢不起这个脸。 轰隆! 头顶再次落下雷来,她拼尽全力迎雷而上。 然而落下来的雷劫突然在半空中,与什么东西碰撞。 轰的一声巨响。 一股毛发烧焦的臭味弥漫开来。 林逃逃不由皱眉。 这……尾巴?! 她的头顶上,一个巨大的尾巴,如同一顶苍穹硬生生将落下来的雷劫挡了下来。 二者相触那一刹,就如同炸开的烟花。 这个形状?狐狸?! 怎么……会有狐狸?而且还是能扛下九九天雷的狐狸!这山里她探察过,除了老银杏就没有能扛下九九天雷的大妖! 林逃逃都懵了。 一滴湿热的液体滴在脸上。 她抬手抹去,一看,一片腥红……它、这条尾巴废了! 第238章 她于你就这么重要?值得你拿命相护? 顷刻间,原本雪白蓬松的软的尾巴上,燃起幽兰色的火焰。 那是天雷带下的是天火,是焚烧罪孽的火焰。 这么说吧,对于一个手染鲜血的大恶或是大妖而言,九九天雷可以让其痛痛快快死上两回,无需再如轮回的那种。 因为,雷劈肉身,身死。火烧魂魄,魄散。 【东方龙神,至灵至神感应,圣通千古,灵及于今,感于上帝,应于下民,吾今请你符同圣水,驾雾腾云,俯坛知会,行雨滴民。急急律令!】 强忍着丹田内传来的剧痛,以指尖为笔凭空写出的五方圣水符。 泛着金光的符咒化为一道虚影直冲天际。 轰隆隆一阵巨响后,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所及之处的火焰顿时熄灭不见。 那如苍穹般巨大的尾巴上的天火,也在圣水的倾覆下消散。 看着那千疮百孔的巨大尾巴,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感激。 虽不明白这大妖为何助她,可这份情,她林逃逃记下了。 轰! 走神间,最后一道雷劫应声而落。 “收几尾巴!”林逃逃大喊。 狐妖与别的妖不同,修得百年功力方能长出一尾。 所以九尾长齐方称得上千年狐妖。 也就是说,于狐妖而言,断了一尾,就等于葬送了百年的功力。 它不能因为毫无相干的自己,白白断送了百年修为! “哼!”清咧的冷哼骤响,头顶上方原本一片焦黑的尾巴,就如同时光倒退般恢复如初。 依旧是绒毛如涟漪般轻晃,毛色白得发光。 怎么可能? 师傅明明说过,被天火灼烧,只有重头修炼,绝无可能复原! 它是有何种神通,可以做到瞬间复原? 不!不对! 师门历经千万年,若天火可解,必有记载。 没有记载,则天火无计可解! 眼前唯一的解释……它又换了另一条尾巴,打算帮她挡下第九道雷劫! 一条尾巴一百年啊! “不……” “轰!” 她话还没出口,第九道雷劫已经劈来。 九道闪电,纠缠在一起,如带着龙吟般的嘶吼向她冲来。 这回林逃逃没有再等。 而是心中咒法已起…… 【东方龙神,万有灵应,吾今卜日,辰逢大吉,与你开光,峥嵘鳞甲,与云布雨,普济下民。急急律令!】 依旧是指尖为笔,灵力为墨,符咒凭空而成。 随着头顶轰的一声巨响,天空倾盆大雨已至。 这回,天火之光还没来得及燃起,圣水就浇了个透心凉。 没有天火,相当于减少了一半天雷的伤害。 皮肉的焦糊味裹胁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蒸腾的热气又夹杂着一丝圣水的清甜。 抹去脸上的水渍,抬头看去时,原本将她笼罩的狐狸尾巴已经不见踪影。 她打量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土,便再无其他!更别提活物狐狸了! 已经伤成那样,不该跑得那般快啊! 原本想要打开神识寻找它时,目光晃过头顶。 只见那带着天雷而来的乌云,并没有因为雷劫降下而散去。 她不屑的嘲讽道:“怎么意思?为了为蓝喔,脸都不叫了?自己立下的规几,捉不叫就不叫了?” 遮天蔽日的乌云,如浪潮般翻滚。 雷声低鸣,如满腹怒气。 林逃逃就那么看着。 她还真怕天道老儿死不要脸,再在这里追着她劈。 这回她才金丹后期,连化形境都还没入。 若天道老儿真的脸不要命不要就要她死的话,她今儿就真的要嘎在这儿了。 她丝毫不敢怠慢。 甚至已经想好了几个她认为或许能够保住她小命的咒法。 眼下就只能赌天道老儿还要不要他那张老脸了。 随着一缕光束穿过乌云落下来,头顶上的黑色,正肉眼可见的淡去。 看来……这老小子在弄死她和要脸之间选择了后者。 直到乌云完全消失不见,林逃逃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心口一震,混身筋脉一阵颤动。 成了!她如今已是元婴后期境! 闭目…… 她并没有进入内视察看丹田,而是直接打开神识,快速扩大范围。 那只帮了她的狐狸伤了两条尾巴,应该跑不了多远才对! 她要尽快找到它,然后想法子将它的损失降到最低。 然而神识以至山顶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 不可能啊! 她觉得,肯定是自己着急,忽略了什么。 于是聚精会神的又过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这一刻,林逃逃突然意识到,那只帮了她的狐狸,绝对是刻意的在躲她! 为什么?她想不明白,如果要躲她,为什么还要帮她?既然帮了她,又为何要躲她? 怀揣各种疑惑,林逃逃退出神识,双目紧闭间手决已出。 【吾今上界,请念金侄,骑龙跨虎,播山搅海,手上扬尘,吾奉东岳府君符金,并请五方童子、白马将军,远报万里祸福,近报千里行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 “逃逃!” “闺女!你在哪啊?” “逃逃!” “妹妹?你在哪啊妹妹?” “……” 鸟神铁脚报的咒法还没念完,远处传来的呼喊声就打断了她。 十指一松,又眼一睁,慌慌张张爬起来,就往自家院子方向跑。 她可不能让家里人看到这里的场景。因为,她根本就没法解释这里的一切。 跑出一段距离后,林逃逃就已经隐约能看到前方不远处晃动的人影。 深吸一口气时,顺带的挤出两滴泪来。 “娘!哥哥!” “阿公、婆!”她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委屈。 果然,她的声音一出,前方就传来一声“在那”,而后晃动的人影们,快速向她这边围拢过来。 大舅舅不愧是从了军的,在这林子里高一脚低一脚的跑起来,竟不比在平路上慢。 其他几个舅舅不仅慢了许多,体力一向不好的五舅舅和七舅舅,被什么绊倒,同时摔了一大跤。 被大舅舅抱在怀里时,就听大舅舅带着哭声道:“还好找到了!还好找到了!” 林逃逃还没来得及说话,屁股就挨了几个大巴掌。 疼!真心疼! “你是想要我的命吗?”王金枝哭得伤心,又是几个大巴掌打上去。 只不过这次的巴掌,并没有落在她屁股上,而是落在大舅舅背上。 “好了!别吓着孩子!她才多大?贪玩是天性!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比她淘多了!”王大虎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哥!”王金枝气得手举了放,放了又举。最后更是直接甩了自己一耳光。 就当老王家人聚在一起,有哭有笑的庆幸着失而复得时,半山腰上那参天的银杏树根处的树洞里,正蜷缩着一只混身血红的狐狸。 它双眸紧闭,颤抖的身体下,汪了一滩猩红的液体…… “她于你就这么重要?值得拿命相护?” 第239章 他该不会杀蛙灭口吧? “哼!”蜷缩成一团的狐狸发出嗤之以鼻的冷哼。 树洞外,金发少年倚靠着银杏树的树杆,垂眸看着树洞里的狐狸。 “让我帮你。” “哼!”狐狸微微睁眼,舔舐过流血的尾巴。 “天雷!那是天雷!天火伤的可是魂魄!小九,你要宁愿自废修为,也要拒绝被我碰触吗?”金发少年面目微怒。 “除了她,谁也别想碰我。包括你,阿银。” “小九!我们千年的情分,真就不及她吗?” “是!” “你……”金发少年胸口剧烈起伏后,双眸紧闭的低吼道:“可她心里从来就没有你!她为什么接近你,你不知道吗?” “知道。可那又怎样。” “你……”少年睁开眼,眼底隐约可见杀意。“你已经为她死过一回了。如今你还要再为她死一回吗?” 狐狸没有应声,而是移开眸子看向树洞口的癞蛤蟆。 此刻的金蟾是炸裂的。 它都听到了什么? 好像该听的不该听的,它都听了。 回过神来刚想趁乱开溜,结果又被抓个正着。 所以……他该会不会想杀蛙灭口吧! “我、我先、回去了,主人找我。”金蟾一步蹦出两米开外。 “再动一下,试试。” 金蟾一哆嗦,忙把刚迈出去的前脚收了回来。 它一转身,就匍匐在地上哭道:“九爷,您就饶小的一命吧!就小的这点修为,给您塞牙缝都不够,呜呜呜。何况主人这么心疼我这个小可爱,九爷您也不想伤主人的心吧?求求您了,我真的……” “闭嘴!” 金蟾立马两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狐狸猩红的眼眸来回打量,匍匐在地的金蟾两后腿都快抖成筛子了。 “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吧?” 听到这样的问话,金蟾一双凸出的大眼珠子,转得飞快。 不过一秒,它似乎就懂了。 自己在大妖眼里,就是个不起眼的蚂蚱腿。 可这蚂蚱腿多了,不就是肉饼了吗? 所以,大妖要的是…… 咕咚。 金蟾咽了口唾沫,喉咙依旧紧张得发干。 “我、这就把它们都叫来。” 当看到狐狸满意的样子,金蟾再次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大妖同意放它一马,那是多大的幸事!但凡多想一秒,它都担心大妖反悔。所以,丝毫没有犹豫的跳开了。 而此时的金发少年,却大呼:“你疯了!” “吞噬同类,即便你修得九尾,也无法羽化成仙!” 悠闲闭目的狐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道:“从始至终我就没想过成什么仙。我想的,从来只有……” “够了!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阿银,你不是我,你永远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渡了雷劫就离开这里吧。” “小九!你……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吗?” “知道。” “知道你还……” “你是你,你有你的选择。我是我,我有我的选择。所以……” “所以我不会走!我会亲眼看着,她会怎样一次次辜负你!我会在这等着,等你回心转意!” 话音落下时,少年身影已无。 狐狸轻挑眉梢,低声道:“阿银,你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我呢!” …… 傍晚的王家小院,在余晖中升起袅袅炊烟。 田桂兰从厨房端出最后一个菜。 “好了金枝,你就别再责怪逃逃了。她才多大呀?你小时候,不也一样皮嘛!”田桂兰转头揉着趴在桌上的小脑袋瓜子道:“逃逃,从今往后,你要去哪玩,出门前都要给大人说一声。以后可不能再自己一个瞎跑了! 你想想,万一你被拍花子的拍走了,阿公阿婆、阿娘和舅舅们,还不得伤心死是不是?” 林逃逃连忙点头。 “娘,你别责怪妹妹。都怪我,怪我没看好妹妹。娘要是想打屁屁,千万不能打妹妹,妹妹还么小,打坏了娘又该伤心了。打秋收,秋收皮实经得起打。” 说着,林秋收就真的撅起屁股,咬紧牙。做出诚心诚意等着挨打的样子。 “好了!”王江河伸手一把将小孙儿抱进怀里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秋收。他自己都还只是个娃,哪能顾得了那么多! 真论起来,也是我和你娘没把人看好!要不,你打我们出气?” “爹!”王金枝气红了脸:“哥哥们小时候淘气,你和娘不也一样该打打吗?” “那是因为他们是儿子!经得起打!你小时候再淘,我和你娘何时打过你?”王江河长叹道:“女儿家,皮细肉薄。这要是打坏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逃逃也开始懂事了,你说,她能听懂的。” 王大虎:……原来他小时候挨的打,原来只因为自己是男娃。 无奈叹气的王二熊直摇头。 王三狼只笑不语,双标成这样的爹娘,估计也就只有他家了。 王四豹:……他说小时候,咋同样的事幺妹做就没事,一到自己就挨打呢!合着,只因自己不是女娃啊! 王五猁:果然啊,在他们老王家,还得是闺女才吃得香。 王六彪:羡慕!他要是女儿身就好了。 王七鹰:得得得,这就是书里写的物以稀为贵吧! 林秋收扯着王金枝的衣角,撒娇道:“娘别生气。以后秋收一定不贪玩,一定会好好看着妹妹的。” 林逃逃连忙跟上,扯着王金枝的袖子摇啊摇:“娘不真气,逃逃几后丁话,不烂跑了。” “好了!”王江河也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吃饭!” “对对对,吃饭。一会儿菜又该凉了。”田桂兰呵呵笑道。 林初一把添好的饭,挨个端到跟前。 到了林逃逃这里,林初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小声道:“要乖,别再惹娘生气了。” 林逃逃连忙点头。 这事儿到这,也就算过去了。 直到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气味,让林逃逃皱起了两撇小眉毛。 血腥味! 同样发现异常的,还有在边关呆了半年的王大虎。 他放下碗,起身走到门口,鼻子皱起闻了闻,然后行至院中,转头看向院子后山方向。 血腥味……是从那边来的! 第240章 得得得,背锅侠就它了! “大虎?吃饭呢!你站那干啥?”田桂兰喊。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连忙转头应声:“喔!没事,娘。你们先吃,我口渴喝水。” “那你赶紧啊!” 王大虎点头走开了。 “逃逃也口渴。喝水。” “喝啥水?阿婆给你舀……”田桂兰含在嘴里的汤字还没有说出来,人就跑没了影。 田桂兰只好把拿在手里的碗放下,笑着无奈摇头坐下,随口道了句:“这急性子,像谁呢?” 刚坐下,一抬头,就对上六双眼睛。 “像你们!都像!”田桂兰连忙抢先开口。 王三狼:“逃逃这不叫性子急,这叫不拖沓。” “对对,三弟说得对。别人家的娃这么大的时候,干啥都喊娘。咱家逃逃,可是能干得很!啥事都自己干。”王二熊一脸得意。 王四豹直点头。 王六彪嘿嘿一笑:“可不咋滴!咱逃逃就不是那懒惰的人。” “书上有云,不拖沓、不懒惰,是成大事之人才有的品性。”王七鹰道。 王江河刚要张嘴,田桂兰一筷子菜就塞进了他嘴里。 “像你!他们都像你!” 王江河满意点头,含糊道:“那必须的啊!” 这边,王大虎还在耸着鼻子追着风寻找血腥气味来源的时候,林逃逃已经向后院跑去。 打老远,她就听到老马那特有的夹子音正喋喋不休的吵吵着。 她一进后院,就听到一句:“小蛤蟆,这回你完了。” 然后她就看到原本探出头来的老马,喷着鼻息,将头缩回了马厩里。 而坐在地上的金蟾,正仰着头看她。 她一个目光过去,金蟾就抖了一下。 “主、主人。” 林逃逃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才连跑带跳的过去。 “山上出什么事了?” “那、那、那……那个……”金蟾搅着两个手指头,头都快埋到两条后腿中间了。 林逃逃眯起眼,把脸杵得更近了几分,就见金蟾的肚子起伏得厉害。 这小东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别看平日里装模作样,实则是个胆小怕事的。 在她面前,就更不敢糊弄了。 “哪个?” 她刚一开口,金蟾就抖了一抖。 “不知道。主人,我、我真不知道。呜呜呜……”金蟾一双大眼睛,哭得跟下雨似的。 林逃逃一挑眉,起身向着院后那道小门走去。 就是这短短的几步,那股子血腥气味更重了。 到了门前,之前她用来垫脚的石头堆应该是被阿公阿婆给推倒了。 正准备用咒法开门时,身后传来大舅舅的喊声。 “逃逃?你怎么又跑来这来了?” 她一转身,就撞进了大舅舅铜墙铁壁般的怀抱里。 以前大舅舅就壮实得过分,如今从了半年的军,这身子骨是真练成了铮铮铁骨啊! 吱嘎一声,小门打开之时血腥气味扑鼻而来,耳边也响起了大舅舅的倒抽气声。 林逃逃连忙扭头往外看。 好家伙!地上躺着成片的各种动物。 只不过……都是死了的。 而且那还汩汩冒血的脖子,和凸出的眼珠子,足以说明它们死得有点惨。 王大虎不敢相信的拿手不停的揉着眼睛。 估计是觉得自己看错了吧。 林逃逃目光扫过,小小的眉心,挤成了川字。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明明是刚死掉的,却没有一丝灵动。 上辈子的时候,师傅就叫她把灵动理解成三魂七魄。 和人刚死的时候一样,它们大多数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 所以它们会守在自己的身体旁,直到认清事实,才会决定该去何处。 而这些……统统没有灵动。 这一幕……有点眼熟! 沉思片刻后,林逃逃心头一紧。 巧了嘛这不是? 上辈子她跟着师傅去抓那只千年狐妖的时候,也撞见过同样的场景! 没错! 那是师傅举师门全力将其重伤时,那狐妖逃入深山。 仅仅一夜,方圆百里的动物无一幸免,就如眼前此景! 心头一惊,她不由的担心起来。 难道说……这里也有一只修成九尾的千年狐妖? 而且它……受了重伤! 这一刻,林逃逃突然就想起自己经历雷劫时,替自己挡下最后两道天雷的那条大尾巴! 如果上辈子没有和狐妖打过交道,她或许还不能这般确定。 可上辈子,她卧薪尝胆的与狐妖相处了数十年之久! 她绝不可能认错! 而且眼前这一切,已然说明了所有。 这山里的狐妖肯定是替她挡雷劫受了重伤,所以才会拿这些动物的灵,来修复天雷和天火的伤害! 只是……那只狐狸疯了吗? 千年的修炼啊!只要一心向善,得一机缘或是遇高人指点便可悟道成仙。 反之,手染鲜血则噬灵,便会与成仙二字背道而驰。 说不定,还会成为天道所不容的魔物,终不得善终! 这一刻,林逃逃心里满是愧疚。 若不是替她挡雷劫,这狐妖也不至于伤及魂魄,也就不必行如今之恶事。 所以它即便入了魔,与有恩于自己。 都怪天道老儿! 明明该是三九雷劫的,却耍赖搞出九九雷劫!臭不要脸! 正于心中吐槽的林逃逃,听到一声“怎么会这样?”才回过神来。 大舅舅把她往地上一放,就走了出去,差看起呲呲冒血的伤。 林逃逃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把这事给圆过去! 毕竟,这种不合常理的事,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会掀起起什么风浪来。 搞不好,或许还会给替她挡雷的狐妖惹来麻烦。 而且这事要是一个没注意,或许还会给老银杏带来影响。 她好不容易才让那些人相信‘山神’。 这种血腥的事要是传出去,老银杏渡劫还指不定会出什么状况。 如果老银杏渡劫不成,自己打了这么许久的算盘,就算是白扒拉了! 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也就等同于打了水漂。 总之一句话,这事她今天必须圆过去! 眸光转动,林逃逃的目光在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上定格…… 她嘴角缓缓上扬。 嘿嘿……要不怎么说舅舅们送她的东西,就没一个是白瞎的呢? 得得得!就它了! 第241章 逃逃说是它,那肯定就是它 “系嗒!”林逃逃迈着一双小短腿,哒哒哒跑向身后不远处,一把将闭目匍匐在地的小狐狸给揪到了门了。 王大虎疑惑起身,目光定格在林逃逃小手手抱着的狐狸身上。 “大舅,肯定系它抓来的。”林逃逃举了举手里的狐狸。 只可惜林逃逃正对狐狸背部,没能看到狐狸微微挑起的眉头。 下一秒,林逃逃一只手指了指狐狸的下颚,另一只小手手举了举狐狸的前爪。 “嘶~”王大虎倒抽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变得犹豫。 狐狸捕猎野猪?这事……怎么说得过去? 于是他看了看被小家伙揪在手里丝毫不反抗的狐狸,又看了看地上成片的猎物。 伤口对得上,狐狸嘴边的血迹也不会这么巧。 只能说,他家这只狐狸,可能太彪悍的一点。 半晌后,点头道:“逃逃,去叫舅舅们过来帮忙。” “好!”林逃逃把背锅侠一丢,哒哒哒的向前院方向跑去。 而被丢开的狐狸,这会正撇着嘴,躺回角落里,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林逃逃就领着一家人过来了。 田桂兰一见到满地的猎物,竟高兴得一连拍手叫了好几声“好。” 王江河也是乐呵得不行。 “哪来这么多猎物啊?” 二舅舅王二熊更是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帮着大舅舅一起,把门外的猎物们往家里搬。 “喔哟,这都哪来的啊?” “是啊!这也太厉害了!” 四舅舅王四豹和六舅舅王六彪也跟了上去。 啥也不说,就咧着个大嘴,呲着个大牙乐呵呵的上手往家搬。 相较而言,三舅舅和七舅舅就理智许多。 “这些都是打哪来的?”三舅舅一边帮忙一边问。 七舅舅更是直接没有帮忙,而是仔细查看起猎物们的伤口来。 仔细一一看过,眉头已然皱成了包子。 “咋样?你觉得是什么咬的?”王大虎问。 “狐狸。”王七老答。 王大虎点头:“那就指定是咱家狐狸了。”说着,他指了指墙角里圈成一团的大毛球。 至于那些他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无所谓了!逃逃说是它,那肯定就是它! “喔哟!咱家逃逃厉害了!养出来的狐狸,都是捕猎高手!”王江河两眼放光:“这要是在三年旱灾的时候,谁家得这了这个小家伙,那还不得晚上睡觉都笑醒!” 田桂兰直点头:“谁说不是?有这么个小东西,别说饿肚子了,就眼前这些东西,买屋买田都够了!这小东西也是怪灵性的,晓得要过年了,居然捕了这么老些东西回来。” 说完,老两口就笑呵呵的商量起怎么处理这些猎物。 不一会儿,老两口就达成一致,决定自家能用的就留着,不能用的就卖掉换钱。 不能卖的就做成肉干。一部份让王大虎回去的时候带去吃,一部分留在家里,给林逃逃兄妹平时磨牙吃。 于是乎,一家人饭都没吃完,就忙活开了。 剥皮的剥皮,切肉的切肉。 十个人搞了大半夜,也仅仅是剥好皮,清理去内脏。 林逃逃睡了一觉起来,还看到阿婆在那埋头切肉呢。 肉干吃起来好吃,做起来也简单,就是麻烦。 剔掉内头的肉,要细细的切成长条,然后挂在竹竿上拿小火慢慢熏烤,直至水分完全控干。 要是盛夏的时候还好些,只要切好了抹上调味的东西,往太阳底下一挂,连晒带风干就完事。 可如今入了冬,眼瞅着都快过年了,太阳偶尔有,只可惜有等于没有。 只能挂在厨房里的灶台上方,再把底下的灶烧得旺旺的。 这不,她稍微离厨房近些,就能闻到扑鼻的肉香。 门口切肉的阿婆还打着哈欠说:“要早知道这小东西这么能干,我还花钱买那些肉干啥。” “没事!谁家过年还嫌肉多呢?”里面添柴烧火的阿公应道。 林逃逃正捧着肉馍馍啃呢,外面就响起了叫门声。 “哎呦!咱差点把正事忘了。”阿婆连忙起身去洗手。 抹着手上的水,就小跑着出去开门。 阿公也是添好一堂子的柴火,起身又是洗手,又是擦脸的收拾起自己来。 不一会儿,阿婆就领着穿着跟花母鸡似的婆子进来。 那婆子踩着小碎步,手里的罗帕甩得飞起。 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嘴上还说着奉承的话。 阿婆阿公把人领去了花厅,她捧着馍也跟了过去。 一到跟前,就听那婆子夹着嗓子说:“大奶奶,您说您家公子们这般出息,也该给您二老添两奴仆不是?这偌大的院子没个下人,可不得把您二老忙活坏了不是?” “嗐!操劳了一辈子,我们都是闲不下来的人。家里也没啥活,就自己干了。”阿婆应过后问道:“九婆婆,这提亲的事,你给挑个好日子。” “对对对!听说,这做买卖的人,最是在意这些。咱可不能让姜掌柜的觉着我们家没诚意。” 那婆子甩着帕子呵呵一笑:“这事还消着让您二老费心?我早就看过了!明儿就是上门提亲的好日子。 我今儿来啊!就是来提醒二老别忘了备好东西!其它的啊,交给我就好了!我九婆婆出马,就没有说不成的媒!” 林逃逃眉头一挑,难怪她说大舅舅面带桃花呢。 嘻嘻嘻,说媒好!早点把娶了大舅母进门,就能让男主哪凉快上哪呆着去。省得拉着十里镇这么些人,给他当垫脚石。 这边,媒婆子递给阿婆一张纸后,又说了些客套话就要走。 阿公从厨房里扛着半扇野猪肉出来。 往背篓里一塞,就递到媒婆子怀里。 “昨儿才猎到的,九婆婆拿回去尝个鲜。” 那媒婆子眼睛一下就亮了。 装模作样的推搡几下后,笑呵呵的连背篓一起背走了。 出门前,拍着胸脯承诺,明儿一准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林逃逃没好气的直翻白眼。 可不得漂漂亮亮的嘛!当初她可是费了好些劲,才给大舅舅打下那么好的基础。 只要攻克了姜梨她爹,这事不就圆满了嘛! 而且姜家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些所谓的礼节。 如今已是百人将的大舅舅,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姜梨她爹,应该不会再过阻挠。 合着,自己忙活半晌,倒叫这婆子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第242章 一出手就稳稳拿捏 那媒婆子走后,阿婆和阿公笑得眼睛都睁上不开。 人都还没进门呢,二老就笑得跟有了儿媳妇似的。 看着二老眉眼弯弯的笑着,林逃逃不自觉得也弯起了嘴角,只觉得心里甜滋滋暖烘烘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傻傻的笑了许久,连嘴角都发酸了。 揉着腮帮子,心里不由吐舌,搞不懂自己跟着傻笑个什么劲? 明明这一切她都知道,明明都是按着她想的实现的,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自己怎么就跟个傻子似的同他们一起乐呵呢! 想到这里的林逃逃,不由的心头一惊。 她不明白,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的就融入进了这个家。 心跳加速过后,她又笑了。 是了! 这一刻,她似乎真正懂得了师傅说的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是被雷劈了,但是她有家、有爱她的和她爱的家人了。 真好! 这天,阿公阿婆高兴了整整一天,这一高兴啊,又跟过年似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不仅有她爱吃的,还有哥们爱吃的,舅舅们爱吃的,娘爱吃的。 一大家子到齐了,阿公还把自己藏起来的酒给拿了出来。 “咋了?我记错日子了?今儿过年?”王三狼好奇道。 王大虎摇头:“今儿不是过年。” 过了年,他就回兵营去,时日他可是数着过的。 王四豹数着手指头,喃喃道:“也不是爹娘的寿辰啊!” 王六豹茫然的眸子扫过四个小的,心里泛起嘀咕:初一是初一时候出生的,十五是中元节出生的,也不秋收,更不是小逃逃……怪了!啥事值得这么高兴呢? 王七鹰看了自家爹娘许久,只见二老就连说话的时候,眸子都是瞅着大哥的,心下了然道:“看样子,咱家要办喜事了呢。” “嘻嘻。”林逃逃捂着嘴,仍然克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她这七个舅舅里,就数七舅舅眼利劲儿最好。这不,只用看的,就猜了个大概。 反而是当事人大舅舅,还搁那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两眼茫然呢。 “来来来,都把酒倒上,今儿可得好好喝上几杯。”阿公乐呵得呲着大牙直笑。 等到酒倒满了,阿公敲了敲桌子。 起身道:“明儿呢,媒婆子就要上姜家说媒去了。只要……” 话还没说完,大舅舅唰一下就站起来打断道:“爹?你们请媒婆去姜家提亲了?” “瞧把你高兴得。”阿婆笑道:“你都是百人将了,也算是衣锦还乡了!这事,总不能拖下去的。” “娘!你、你们!你们怎不与我商量一下?”大舅舅面色发青。 “这不是你离家时,自己定下的吗?再说了,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商量什么?” “你、你们……嗐!和你们说不明白!反正这事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阿公问。 “反正不成!”大舅舅答。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我说成就成!” “爹!你……这是我的事,我说不成就不成!” “你这娃,当了几天大头兵,连你爹都敢顶撞了?” “我……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说行就行!” “不行!” “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字数越来越少,可脸却是越来越红。 最后甚至站直了身子,脸与脸凑得只有一个圈头的距离。 碰! “好了!都给我坐下!”阿婆这一嗓子出来,阿公和大舅舅才红着脸坐了回去。 得! 她算是看出来了,大舅舅简直就是完美的继承了阿公的一切。 还得是阿婆,一出手就稳稳拿捏! 看着对面三人的林逃逃,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不知怎的,就算是这样红呲白脸的,她也觉得这个家好幸福啊! 林逃逃正捂嘴偷笑的时候,田桂兰就又开了口。 “大虎,这事爹和娘做主,你就别管了。” “就是!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的!还轮得到你自己说了算了?”王江河哼道。 王大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那好!我明儿一早就回兵营!” “你!”王江河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菜盘子咣当直响。 王三狼和王七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桌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爹!”王大虎大吼道:“我知道不能忤逆你们,可我也不能害了小师妹!” 王江河看了田桂兰一眼,长叹一声,便坐了回去。 田桂兰拉着王大虎坐下来,温柔道:“大虎啊!这事,娘也是想过的。娘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所以,娘才更要把她娶进门来。你想啊,你心里观念的人多了,在边关时,做人做事便会更加小心,对不对?” 王大虎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田桂兰温柔笑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咱先把姜梨娶进门来。爹和娘会把她当亲闺女待。我们一起在家等你归来。” “娘……”王大虎红了眼眶。 田桂兰也抹了抹眼角。 旁边埋头坐着的王江河更是吸了吸鼻子。 王三狼兄弟几个,也是一脸阴郁的说不出话来。 原本高高兴兴的事,眨眼的功夫就变了味。 王金枝更是哽咽的哭出了声。 虽然没有直接道明,可老王家人心里都跟清清楚楚。 喜悦的气氛被压抑和伤感代替。 明明香气扑鼻的菜,如今却勾不起一点食欲。 若大的屋子里,除了沉重的呼吸,就只有偶尔响起的抽泣。 林逃逃跳下椅子,走到王大虎旁边,搂着手臂靠了上去。 “大舅听阿婆的。” 【放心吧,舅舅会安然荣归的。】 王大虎神情一滞,刚流出眼眶的泪珠子都忘记擦了。 他转头看着靠在自己手臂上的小脑袋,陷入沉思。 所以……他不会死在战场上? 所以……他仍然可以在父母跟前尽孝。 所以……他可以……娶姜梨了! 原本沉寂的心,在这一刻重心跳动起来。 他转身一把将小团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同姜梨擦肩而过了! 还好!还好有逃逃! 第243章 头疼,又有得忙活了 在偷听到林逃逃的心声后,王大虎心里的疙瘩,一下就解开了。 在那之后,事情也就变是顺利起来。 他应下了说亲一事,王江河老两口也算是得偿所愿重拾笑颜。 入夜,田桂兰又一下坐了起来。 刚刚睡着的王江河,生生被吓醒。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你这又是闹啥呢?” “他爹,我觉着,昨儿咱们跟着媒婆子一起去吧?这样能显得我们家更有诚意不是?” 王江河:…… “你倒是说话啊!难道你心里就不觉得亏欠姜家闺女的?” 王江河:…… “问你话呢!咱老王家的脸面,跟人闺女后半辈子的幸福相比,自然是算不上什么的!” 王江河:…… 三问没有得到一句回答的田桂兰反手一巴掌拍了上去。 “嗷!”生生挨了一巴掌的王江河,揉着手臂直咧嘴。 “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合着你能说话啊?” 王江河委屈道:“你说的那些,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老婆子啊,安心睡吧!明儿你说咋样就咋样好不好?”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比不得妇人家心细。 何况这种事,也只有阿兰更能理解姜家丫头。 再者,别看他是当家的,可他还不得听阿兰的嘛! 因为他相信阿兰做的所有的决定。 “那咱可说好了,要真拿姜梨当亲生闺女待。” “好!” “大虎真要有个啥,以后姜梨若遇得良人,咱得当半个娘家人,把姜梨风风光光嫁出去。” “好!你说了算。” “那如果……” “好!” “我都还没说呢!你好啥?” 王江河伸手把田桂兰拉进了怀里,下巴抵在田桂兰头顶,低声道:“家里的事都由你说了算。别瞎想了,明儿还得早起去姜家呢。你不会想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去姜家吧?”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田桂兰,嘴角含笑的闭上眼睛。 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安心睡去。 …… 深夜,林逃逃打着哈欠翻了个身。 选了个舒服的睡姿,再次开启神识。 自打那日经历雷劫,她每晚都用神识在后山寻找那只受伤的狐狸。 然而接连四五天过去了,依旧毫无收获。 若不是问过卦象,她都该以为那只狐狸伤重而亡了。 可是……既然它没死,又受了重伤,怎么就找不着呢? 直到天光微亮,林逃逃才收起神识,疲惫睁眼。 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 一出屋门,她就被院子里站得笔直的大舅舅吓了一跳。 和她一样被吓一跳的,还有阿公阿婆。 “大虎……你?”田桂兰围着捯饬得跟变了个人似的王大虎绕了好几圈。 王大虎红着脸,道:“没有什么能比我去更有诚意。” “对!没有什么比大虎亲自去更有诚意的了!”王江河拍了拍王大虎的肩,赞扬道:“不愧是我王江河的儿子。” 于是去姜家的人,又多了一个。 来到姜家的时候,天才刚刚放亮。 阿婆先是把她和三哥整理了一番后,又手忙脚乱的捯饬起大舅舅。 阿公也是,不自在的正正衣角,拍拍裤腿。 然后一大家子人,安安静静的等着媒婆到来。 好在没等多久,那九婆婆就甩着罗帕来了。 九婆婆明显是没想到他们会来,一见面就大呼小叫的。 阿婆连忙道明来意。 “王老夫人这又是何必呢?您想啊,万一姜家老爷不同意,咱家的脸面不就没地搁了嘛!” “九婆婆说笑了。我们哪有什么脸面。我们就想让姜家老爷知道我们的诚意。” “行行行!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说罢,便上去叫门。 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大、大师兄?”里面的小哥惊呼过后,整个人就扑进了大舅舅怀里。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大舅舅便说要求见姜掌柜。 那小哥倒也机灵,看了媒婆一眼,立马笑着跑去通报去了。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那小哥,而是姜铁锤。 大舅舅刚要行礼,就被姜铁锤叫住。 “大虎,你今儿若是回来看我,那便是我姜家贵客。可你若是为了说亲来的,那就请回吧!” 王大虎弯着腰愣在当下。 王江河老两口,更是没想到姜铁锤会回绝得这么直接。 “哎呦!姜掌柜这话说得!王老爷携老夫人和大公子一同登门,这般诚意您上哪找下一家去啊! 就这样的夫家,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呢!”九婆婆一转身,便招手将随从叫了上来。 “您瞧瞧您瞧瞧,这礼数可是一样没少呢!” 姜铁锤却是看都没看一眼,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王大虎。 “什么也别说了,这亲事,我不会同意的。你们请回吧!” 姜铁锤正要关门时,王大虎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将要关上的门,突然停住。 姜铁锤深深的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大虎,回去吧!我是不会把我女儿嫁过去守裹的。” 说完,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九婆婆直叹气,回头安慰了几句,便让随从把那些聘礼放在地上后离开了。 田桂兰看着自家大儿失落的样子,心里也是难过,可嘴上还是说着宽慰的话想将人扶起。 “娘!你们回去吧。我不走。” “大虎!爹和娘不会放弃的。咱先回家再说。” “不!我不回!” “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一根筋呢!” 王大虎不作声了。 他曾对自己许下过承诺,会给小师傅幸福的!他不能背信弃义。 正当田桂兰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王江河上前把人拉走了。 至于那些聘礼,他全都放在大虎旁边了。 回去的路上,林逃逃都走在后头。看着阿公阿婆失落的神情,她摇了摇头。头疼! 看来晚上,她又有得忙了。 回到家的时候,五舅舅居然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秦谓。 “逃逃!想我没有?” 同以前一样,一见面秦谓就向她大张着手臂过来了。 “一边去!我还没抱呢!”王五猁大手一捞,就把小人搂进了怀里。 秦谓依旧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凑上来,晃了晃高兴的食盒。 “看!我又给你带你喜欢的小点来了。” 第244章 她喜欢,太好了 和以前一样,她甚至都还没有开口,漂亮的小点心就塞进了她手里。 看着手心上那块嫩绿色,松松软软的小糕,林逃逃吸了吸鼻子。 好香! 是绿豆独有的香味,混着淡淡的甜香味。 “看着它做什么?尝尝呀!这小点心,可是费了不少周折才弄回来的呢。你若是喜欢,我再想法子把做这东西的师傅弄到十里镇来。” 林逃逃在心里蹙眉,她也想不明白,秦谓好像对这些小点心有种莫名的执念。 而她就像是小白鼠似的,每回都是第一个试吃的人。 想到这……林逃逃不由的皱紧了眉。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拿她当小白鼠使呢!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味道?”秦谓凑过来闻了闻:“不应该啊!我吃过,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呀。” 说完,吧唧一口,就把她手上的小糕咬去了一角。 看着小糕上留下的牙印,林逃逃眼角微抽,他吃过?也就是说,秦谓并没有拿她当小白鼠呢。 她就说嘛,这小子要是敢,她索性就把知事符毁了,他的死活随意! 耳边,秦谓含糊道:“也没有变味呀!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趁着他张嘴说话的功夫,林逃逃直接就把手里剩下的那半块塞进了秦谓嘴里,然后伸出小手手从盘子里重新拿了一块吃起来。 入口绵密香甜,不用嚼就像雪一样化开了。 【好吃!真的好好吃!】林逃逃不自觉的闭上眼,把所有的感观都留给了味觉。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此时正盯着她,笑得比花还灿烂的秦谓。 听到怀里小奶音的秦谓,这会儿子笑得脸上都快起褶子了。 她喜欢!她很喜欢!太好了! 回头得想法子,把这厨子从西凉弄过来。 换身份问题不大,可就是过境的时候,要费些周章……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秦谓已经大致有了想法。 一块糕点下了肚的林逃逃,在睁开眼拿下一块的时候,才听到王五猁的问话。 “大哥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田桂兰看了眼王江河,叹了口气,神情落寞的走开了。 王江河也没有隐瞒,把今天发生的全说了出来。 “大哥这会儿还跪在姜家门口?”王五猁问。 王江河点了点头。 刚拿到小点心的林逃逃,手上动作一顿。 杀意! 她转头看向杀意源头时,入眼的却是秦谓那吊儿郎当的笑脸。 是她的感觉出了问题? “看样子,我们逃逃挺喜欢这小点心呢。来,坐着吃。” 秦谓把她放在了门廊下面,还贴心的把那碟小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在她手边。 “我还说,今儿来庆贺大哥呢。合着,倒是我白高兴了。既然这样,我还有事要办,就先回去了。” 说完,秦谓就同五舅舅和阿公道过别要走。 林逃逃却是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天九,两撇浓眉都横成一字形了。 那一脸的疑惑和茫然,更是赤果果的写在眉心上。 等秦谓同五舅舅说完话,天九还小声问:“公子现在走?” 秦谓瞥了天九一眼,天九就打了个冷颤。 “我、我我这就把马车赶到前门等公子。” 不待秦谓回应,开九就往后院跑去。 奇了怪了! 听天九的意思,秦谓今儿来,像是没有打算这么早走的。 再说,以往秦谓哪回来,不得吃上一顿才走? 今儿这是转了性了? 左右与她无关,她也就懒得费那个劲。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姜铁锤的事。 只有姜梨嫁进门来,才能从根源上杜绝十里镇灭镇一事啊! 虽说有些麻烦,可一想到这事要是成了,她就大概率能入化神境,也就觉得不那么麻烦了。 毕竟她要是想为难一个人,其实挺容易的。 …… 与此同时,王家小院门前,一辆奢华的马车正缓缓前行。 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天九。 “公子,去哪?”天九问。 “去姜家。” 天九咽了口唾沫,心下已经可怜起了姜掌柜。 你说你干啥不好?非得干让他家公子不安逸的事。 挥鞭之下,马车向着北大巷子口飞驰而去。 不多时,马车就从姜家铁匠铺门前驶过。 微微掀起的车帘里,一双好看到让人惊艳的眸子,打量着跪在秦家铁匠铺门前的人。 车帘放下,马车转个弯就进了旁边巷子,然后停在了姜家后门外。 天九上去叫的门。 开门的婆子一见天九,忙把门大大的敞开。 天九这才转身回到马车前,摆好马凳,将人扶下了车。 那婆子连忙弓着背迎上来:“老奴问公子安。” “难得你出府这么些年了,还认我这个主子。”秦谓的脸上,依旧以往那似笑非笑的笑。 婆子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头叩在满是褶子的手背上,声音惶恐道:“还请小公子莫要打趣老奴。当时若不是公子可怜老奴,老奴又哪能活到今天。” “起来吧。逗趣子的话,别当真。”秦谓探头看着院子里,又道:“张嬷嬷不请我进去坐坐?” 张氏连忙爬起身来,将人领进了门。 入了花厅,张氏又把人请上了主位。 而她哪里敢坐,神情担忧的立在一旁,细细的奉茶。 心里却把这些天姜家所有的事,都仔细的翻了个遍。 着实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件事得罪了秦家。 “公、公子,今日您怎么想起来老奴这里了?” 秦谓放下手里的茶碗,眉头紧锁。 因为这茶,真的太难喝了。 在他看来,这压根就算不得茶。 “听说张嬷嬷的女婿架子可是大得很。所以……这才求到张嬷嬷这里来,想与他见上一面。” 张氏身子一颤,一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铁、铁锤?老奴这就去把他叫来。” 不待秦谓开口,张氏就磕着膝盖头,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骂道:“这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会得罪秦家那小祖宗的?短命的玩意儿!自己寻死,做什么拉着这一大家子!” 找到姜铁锤的时候,张氏二话不说,上去就甩了姜铁锤一个大耳刮子。 “娘?”姜铁锤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小老太太。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 “臭小子!你说,你最近都做了什么?” 第245章 他啊,做事从来都是先礼后兵 姜铁锤慌张道:“娘!咱有事,一会儿再说。我这还有贵客呢!” “什么贵客不贵客的?跟我走!”张氏拉着人就走。 姜铁锤又怕力大伤了自家母亲,更怕得罪坐在旁边的人。 只好拽着小老太太说:“我这还有客人呢!” “今儿就是天王老子在这,你也得先同我过去。”张氏不依不饶。 姜铁锤只好求饶道:“行行行。您先放开我,我去同客人说一声就跟您过去成吗?” 张氏这才松了手。 姜铁锤连忙转身道:“让徐公子见笑了。” 那端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家大公子徐恩礼。 “无妨。姜掌柜既是有事,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姜铁锤陪着笑脸再三道了歉,这才随自家小老太太离开。 一路上,张氏都不停在问:“你小子最近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姜铁锤却是直挠头。 他做什么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好好好!你就作吧!好好的家,迟早要被你作没了!”张氏眼睛都气红了。 “娘?您这是要带我去见谁啊?” 张氏脚一顿,吼道:“见秦家的小公子!” “秦家?”姜铁锤疑惑:“哪个秦家?”十里镇里姓秦的多了去了,他却想不出来,哪个秦家能让母亲急成这样。 “秦家!十里镇还有几个秦家?” 张氏这么一吼,姜铁锤才意识到:“那个秦家?” 被抄了家的那个秦家! 他母亲原是秦家大奶奶的奶娘,秦家大奶奶嫁进入秦家,他母亲便随着过去成了陪房嬷嬷。 秦家大奶奶也是厚道之人,从小就把他母亲当半个娘。 什么事都多加照顾。 就连他这处铁匠铺子,也是多亏了秦家大奶奶,才得以经营的。 而这处铺子的主家,也正是秦家。 这些年他在这里营生,秦家也没有找他要过半个子。 只说这是大奶奶吩咐的,不收他的佃租。 后来秦家被抄了家,大奶奶也入了狱,他母亲还拿了家里所有的银钱去衙门,要将人保出来。 只可惜,人家根本不给这个面子。连大奶奶的面,都没让他们见。 再后来,他还担心自己做了这些年的铺子要被查封。谁曾想,这铺子不知何时竟宜了主。 至于新主是谁,他也不得而知。 再后来,听说秦家人从牢狱里出来了。只是秦大奶奶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直到前不久,有个小哥拿着房契过来收租。 他趁着这个机会,多方打听。偏偏任他如何打听,那小哥都没有透露半点消息。 他母亲还担忧了许久,原本半白的头发,也在秦大奶奶入狱那天,一夜白头。 来到花厅,姜铁锤在看到里面的人后,整个人都愣在了门外。 “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张氏一把将人给拽进了门。 回过神的姜铁锤连忙弓着背行礼。 秦谓连寒暄都没有,直接道:“今儿我来,只是想当面问问姜掌柜,你为何拒了王家的亲事?” “王家?”张氏疑惑出声。 姜铁锤直接当场傻眼。 怎么又是王家? 方才徐家大公子,问的也是同秦小公子一样的问题。 这王家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过是拒了大虎的提亲,怎么感觉就同时得罪了秦家和徐家? 想到这里,他心底莫名的生出害怕二字。 徐恩礼的可怕之处,可以说生意场上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些得罪徐恩礼的,无论买卖做得再大,最后都销声匿迹。 而秦家这位,就更离谱了。 得罪他的人,从来都是一夜之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两人,一个是生意场上的活阎王。而另一个,在他看来直接就不是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无论哪个,他都不想得罪,更得罪不起。 可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未来生死未知大虎呢! 他不求女儿嫁入有钱人家做那人人都向往的奶奶,只求能嫁与一个有本事的,疼她惜她的,能让她下半辈子过得安稳的就行。 看着秦谓,姜铁锤把心一横,在母亲和女儿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我知道大虎是个好孩子,孝顺懂事知分寸。可偏偏这些别人眼里的优点,在我看来就是最大的缺点。 孝顺二字,就已经决定了婆媳关系上,忍气吞声的只能是梨儿。” 一口中气说到这里,他差点把自己憋死。 既然说都说了,索性就直接说完的好! “什么叫懂事?说白了就是眼里看得见事。看见而不做,又怎会称之为懂事?再说分寸!何为分寸? 怒而言事为分寸!气而不发为分寸!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才叫真的有分寸!不悲不喜,不哭不闹,才是别人眼中真正有分寸,懂分寸之人。 我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为何要送去别人家吃苦受罪呢?” “再者,他王大虎从了军,能不能回来,成什么样子回来,都未可而知。 梨儿嫁过去,将要面对的或许是一捧土,又或是少胳膊缺腿的大虎,那我女儿的下半辈子该怎么过? 所以……我拒了这门亲事。” 说到这里,姜铁锤已经不敢直视秦谓了。 这翻言论,他自知铁定是把秦小公子得罪死了的。 可是……就算是赔上营生的买卖,他也不愿意搭上女儿下半生的幸福。 而此时的秦谓,竟觉着自己无以反驳。 不知为何,方才姜铁锤说那番话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小逃逃的样子。 试想将来逃逃长大了,他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等等! 那可是自家大哥啊! 王家人是怎么样的,他可是一幕幕,一步步看过来的。 就叔和婶子那般的人,只怕是疼都疼不过来,怎么可能会有姜铁锤担忧的那些问题! 别可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定了定心神,清了清嗓子。 方道:“姜掌柜与其在这里担忧,不如擦亮眼睛,多看看王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说吧! 如果是我娘保媒,姜掌柜可愿意应下这门亲事?” 他啊,做事从来都是先礼后兵。 “这……” 第246章 他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来生 姜贴出愣住了。 他实话实说之前,只觉得这些话说完,秦小公子会怒斥他一番,然后拂袖而去。 最后,他们一家就等着被赶出这处宅子。 他都想好了的,明儿就着手准备离开十里镇。 自己现在还打得动铁,还能为一家老小奔口吃的。 只是…… 他没想到秦小公子没有动怒,而是把秦大奶奶搬了出来。 当年小妹出生不久,父亲就被抓了壮丁,小时候的他又体弱多病。 失去劳动力的他们,就成了家中的累赘。 伯叔不待见他们,最后还被爷奶赶了出来。 以至于他们无处可去而流落街头。 他还记得遇到秦大奶奶娘家母亲的时候,他和妹妹险些饿死。 后来秦大奶奶娘家母亲知道了他们的遭遇,便把母亲带进了后宅,让母亲照料刚出生不久的秦大奶奶。 也是在这之后,母亲才有月银养活了他们兄妹。 再后来,府里出了状况,突然要将他们这些下人打发出去。 是秦大奶奶几番央求,母亲才得以继续留在府里。 家里这才有钱让他学了打铁的手艺。 就连母亲年迈离开秦大奶奶身边,秦大奶奶不仅给了遣散银子,还把这宅子白给他用了这些年。 秦大奶奶的恩情,是他家这辈子都报不了的。 “怎么?连母亲的脸面都不管用吗?” 回过神的姜铁锤连忙摇头道歉。 “铁锤!小公子都这样说了,你还犹豫什么?别忘了,当初若是没有秦大奶奶,咱们娘母仨个,早就饿死街头了!哪里还来的梨丫头?” 说着说着,张氏就哭了起来。 “铁锤啊!你就当拿梨丫头报恩了吧!” “母亲!”姜铁锤哭着跪了下来。 连母亲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姜铁锤点了点头。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把亲事应下来,别让大虎哥在外面跪着了!”秦谓乐呵呵的满意起身,最后还嘱咐道:“姜掌柜可别给大虎哥说我在这里。” 姜铁锤抹着泪点头应声,然后走了出去。 本来也要走的秦谓,在经过张氏身边时,停下脚认真道:“张嬷嬷放心,王家是绝对可以让人放心的。 对了!等你孙女嫁过去,这宅子就等于是你家的了。往后啊,你们也就不用再担心从这宅子里出去了不是!” 说完,秦谓就背着手,哼着小曲往外走。 张氏却傻傻的愣在原地,连眼泪都忘记擦了。 她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秦小公子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梨丫头嫁去王家,这宅子就等于是她家的了? 是说……这宅子如今的主家是王家? 怎么会?明明是秦家的宅子,怎么摇身一变成王家的了? 看着走远的身影,张氏连忙追了出去。 追到马车旁,这才追上差点就上了车的秦小公子。 “小公子,您方才所言,老奴怎么听不懂呢?这宅子……” 秦谓一转头,打断道:“怎么不懂了?别说这宅子了,如今连本公子我,都指着王家的月银过日子呢。张嬷嬷就放心吧!你孙女这是攀上了不得的高枝了!你们一家子大好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不待张氏反应,秦谓就上了马车。 秦谓没作声,天九哪里敢多停留,扬着鞭子赶动车子就绕出了巷子。 从铁匠铺门前经过的时候,秦谓又挑开车帘看了一眼。 只见王大虎已经被请进了铺子,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也早就散了。 他扬着嘴角,放下帘子。 嘴里的小典,哼的越发的大声了些。 天九也在这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看来公子心情不错。他也不用今晚半夜跑来姜家洗院子了。 …… 而这时的姜家铁匠铺里。 姜铁锤收下了王大虎的聘礼,还说明后天会亲自去王家与王家老两口商定婚期和细节。 王大虎高兴坏了,姜铁锤说什么,他都应了下来。 离开铁匠铺的时候,还不忘一口一个师傅的喊了好几回。 出了铁匠铺的大门,王大虎乐呵得像个孩子一样,连走路都近乎是一蹦一跳的。 他可没有忘记从逃逃那里偷听来的信息。 如今师傅应下了这门亲事,小师妹嫁给他后,就肯定不会遇见那个叫男主的负心汉了。 而且就算还是遇见,小师妹也不可能再与男主有任何瓜葛。 最后就更不可能像逃逃心声说的那般,为那个叫男主的男人去和什么亲,最后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他这辈子一定会对小师妹好,让小师妹过得开开心心的。 …… 而这个时候的铁匠铺里,姜铁锤看着王家的聘礼长叹一声,背着手去了偏厅。 还等在那里的徐恩礼见姜铁锤回来了,便坐正了身体。 面如死灰的姜铁锤,似是嘲讽的干笑两声道:“徐公子也不必再为王家说话了,我已经应下了王家的亲事。时候不早了,就不留公子了。” 一向少有表情的徐恩礼眉头片刻微蹙后松开。 “那就不打扰了。”言过,便起身离开。 上了马车,他看了姜铁锤一眼。 小声吩咐道:“去查查,秦谓到底和姜铁锤说了什么。” 毕竟他早间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说起这门亲事,姜铁锤是不答应的。 就连他拿铁矿相要挟,姜铁锤也没有松口。 可是秦谓一来,姜铁锤为什么就改变了主意呢? 斜倚闭目,他只觉得心中烦闷。 这种事事都比秦谓慢一步的感觉,真的是太差了! 明明秦家都已经不存在了! 明明秦谓的靠山的都倒了! 可是……秦谓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的四处蹦跶呢? 没看到秦家灭门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偏偏姓秦的还破坏了他的谋划。 看来……想把秦谓踩在脚下,他还得多下些功夫呢! 也罢! 王家如果这么好糊弄,秦谓又怎会把秦家产业,安心寄放在王家手里呢。 果然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看来,还得走日久生情这条路呢。 马车走远,徐恩礼心中,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比如……明天就先从锦绣坊开始。 …… 姜家铁匠铺。 姜铁锤吩咐今日早早闭门,然后红着眼亲手做了一大桌子菜,笑呵呵的把一家人叫到了一起。 他一声不吭的坐在桌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桌前的人。 他要把他们记个清楚! 因为他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来生…… 第247章 即便是自己的生命,他也毫不吝啬 张氏突然哭出声来,颤颤巍巍拉起姜梨的手。 “梨丫头,阿奶让你受委屈了。呜呜呜……” 前一刻还笑呵呵姜梨傻眼了。 “阿奶?” 张氏哭道:“你别怪你爹,要怪就怪阿奶。是阿奶逼着你爹把你嫁去王家的。” “逼?”姜梨低头害羞道:“爹,我愿意嫁去王家的。” 这事说起来,也是怪得很。 原来大师兄在铺子里的时候,她并没有生出一点情愫来。 可大师兄离开铁匠铺后,她就总是时不时的,会想起同大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 尤其是没有大师兄的这些日子里,她就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前些日子听闻大师兄的爹娘上门提亲,她那晚竟欢喜的睡不着。 可后来再不见他们上门说亲,她甚至莫名失落伤心。 直到今儿一起,听闻大师兄为了求娶她,不顾名声跪在门外,她高兴了整整一天。 所以这逼字,根本就无从说起。 “你爹他……”张氏突然停下,挂着两行泪不敢相信的看着姜梨:“梨丫头,你、说你愿意嫁去王家?” 低垂着头的姜梨点了点头。 张氏一巴掌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瞬间转哭为笑。 “太好了!铁锤你听见了吗?梨丫头她是愿意的!” 姜铁锤牵强的扬了扬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浮现出来。 “听见了。倒是爹想多了,早知道梨儿愿意,我是真没必要为难大虎那孩子。” 他看着姜梨的眼中,难以掩饰的伤感。 身为父亲,他哪里会看不出来,女儿是为他,为这个家着想,不想他为难,不想这个家被人为难,才说出这种话来。 这一刻,他甚至后悔从小教女儿识字懂礼。 就因为懂礼,所以宁愿自己把所有委屈咽下,也不想他这个做爹的为难。 这么好的孩子,却因为他,将有吃不尽的苦楚。 不过…… 姜铁锤笑了。 他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去承受这些的。 自从他成为父亲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为女儿付出所有的准备。 即便是自己的生命,他也会毫不吝啬的尽数付出。 他是不可能让梨儿嫁给或许都不能从边关回来的王大虎的。 女儿是他带到这个世上来的,那他就要为女儿撑起一片敞亮的天空来。 至于母亲这里,他只能选择下辈子再来还母亲的生养之恩了。 “太好了!”他笑着起身,把桌上的酒盅都倒得满满的。 “我们家梨儿,终于择得良人。来,咱们一家人,可得好好喝上两杯。”姜铁锤举起酒盅。 张氏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 心中不再愧疚,自是高兴的。 姜梨也红着脸举起杯来…… 这一晚,同样高兴的还有老王家。 田桂兰一想到自己要有儿媳妇了,一整天都呲着个大牙合不拢嘴。 王江河更是跟个傻子似的,时不时就两眼发直的走神。 偶尔还会小声嘀咕:“我就要抱上曾孙了。”然后嘿嘿的偷笑。 王大虎就更不用说了。 自打从姜家回来,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 无论同他说什么,他永远都只会点头说好。 这不,老王家一高兴,田桂兰就又做了一大桌子菜。 王江河还把最后藏着的那点酒,全都拿了出来。 还慷慨的说,今天必须把这些酒喝完。 “爹今儿倒是大方了。”王三狼打趣道。 王五猁笑笑:“三哥也不看看,今儿可是我回来,爹才这么大方的。” “老王有点不要脸了。明明和你没啥关系,你倒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王四豹拆穿道。 王六彪看到酒就直咽口水。 “行了行了,先喝酒,先喝酒。” “六哥这么喜欢喝酒,不如叫爹娘先给你娶个媳妇,等你大娶那天,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是更好?”王七鹰笑道。 “诶?好主意!不愧是咱家书读得最多的人!老七,你出息了啊!”王六彪直竖大拇指。 媳妇不媳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爹娘高兴,他还能喝酒喝到饱,岂不是皆大欢喜。 林逃逃却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不明白姜铁锤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当时姜铁锤可是直接斩钉截铁的说,不会把姜梨嫁给大舅舅的。 为此,她整个下午都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谁曾想,大舅舅一蹦一跳的回来报了喜。 她就怕姜铁锤另有什么盘算…… 比如,他会不会带着家人逃走。 别到时候,姜梨不见了不说,还没能阻止原书中主线剧情的发展。 她可不想错过解开禁锢的大好机会。 这将要下锅的鸭子,就算长了十个翅膀,也别想从她的锅里飞出去! 埋头干饭填饱肚子后,林逃逃看了眼已经黑尽的天。 然后放下筷子,快步冲去了自己的屋里。 原本她是想叫小树灵去的。 可是一想到这小东西遇大事拿不定主意,便决定自己去。 手决一出:“奄齿临多利多利摄。分身!” 人影虚晃,她的右边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林逃逃。 转头看向分身,对方也看向她。 “不做。”不错,她满意道。 毕竟分身咒这种高级咒法,也只有她才能在下境界时使得出来。 换作是别人,别说分出一个分身。 只怕咒法一出,搞不好三魂七魄就会各玩各的去了。 嘱咐分身躺好后,她还贴心的为分身盖好被子。 “我没回来,你不许动。”林逃逃说。 “好。”另一个林逃逃乖巧点头。 掐了掐另一个自己的脸,林逃逃乐呵呵点头,然后学着师傅的样子,拿手揉了揉另一个自己的脑袋。 别说,难怪师傅和舅舅们喜欢揉她的头,这圆溜溜的小脑袋瓜子揉起来,真和挺舒服。 趁着没人,她溜出屋子,向后院跑去。 以前的她想要出那道小门,先是叫老马过来当垫脚石。 后来老马嘴太碎,她都懒得搭理它,就叫金蟾给她弄了个小石堆垫脚。 如今那垫脚的石堆就算被推倒了,这小小一道门也已经挡不住她了。 咒法一出,身上晕染淡淡金光的她,轻轻松松穿墙而过。 只是……她抬头看了看还未入夜的天。 这时候要是御剑飞去姜家,会不会随机吓死一个幸运观众? 第248章 好熟悉的感觉 不行不行。林逃逃摇了摇头。 然后她又看了看脚边的金蟾。 而这个时候也仰着头看林逃逃的金蟾,莫名的从林逃逃眼里感受到了嫌弃。 主人这是在嫌弃它吗?为什么? 难道它还不够英武雄壮?它可是这一片精怪的老大呢!虽然……那已经是过去式。 如今这几座山头,估计已经没有任何精怪了。 自己也就是运气好,认了主。要不然,或许自己都难逃那一劫。 “算了。”蛤蟆坐骑……她接受不了。 还是用最简朴的方法吧! 林逃逃转身就围着院墙往外走。 金蟾小心翼翼的在后头跟着。 没走出几步,一道雪白的身影,就从墙头跃下跟了上去。 林逃逃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 见自家狐狸跟着她跑了出来,她先是愣神,而后嘴角上扬。 小狐狸像是被她吓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蹲下身,勾了勾手指头。 一向黏她的小狐狸就听话的到了跟前。 “衔嘛赫赫,雷光昭昭,无令凝滞,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大!” 配以手决,跟前的小狐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直到林逃逃松开手,小狐狸已经有矮脚马那么大了。 “嘿嘿。”她满意的爬到狐狸背上,拍了拍狐狸的脖颈。 “乖!走!” 小狐狸就小跑起来。 是吧!至少骑狐狸比骑蛤蟆好糊弄人些,也不怕走在街上撞见人,把人吓个半死。 上辈子,她也骑过狐狸,应该说,是那只千年狐妖非要驮她。 那软软的、毛茸茸的舒适感,如今都还记忆犹新。 对!就像现在这种感觉,蓬松柔软,还不像骑马那样颠簸的硌屁股……等等!像现在这样? 她不由的捏了捏手里拽着的狐狸毛。 好奇怪!这个感觉真的太像了! 林逃逃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可笑的想法甩到身后。 那只狐妖明明已经被引雷阵轰成了尘埃,而自己也魂穿到书里了。怎么可能再与那只狐妖碰面嘛! 对对对!所以,这种熟悉的感觉,绝对只是因为它也是只狐狸。 就像骑马一样,不都一样颠得厉害,还特别硌屁股嘛! 这样一想,她心里就轻松了。 天知道,她可不想再被那只狐狸当宠物豢养! 骑着狐狸走远的林逃逃,并没有注意到原本跟在脚边的金蟾,在她爬上狐狸的背时,金蟾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地上了。 回过神来的金蟾,激动得都哭了。 “主人果真厉害!连那样的大妖都被治得服服帖帖的,成了主人的坐骑。蛙蛙这条蛙命,可算是稳当了!” …… 一路出了北大巷子的林逃逃,奔走在大街上。 偶有路人,也没认出一闪而过的狐狸。 只以为是哪里来的奇异马匹。那一身雪白毛发,好生叫人羡慕。 林逃逃按着来过一回的记忆,来到挂着姜字旗的铁匠铺门前。 没有过多停留,绕进旁边巷子,在姜家后门处停下。 先把小白的体型复原,然后从角落里穿墙而过。 只是,她刚穿过院墙,小白就从墙头跃下,停在她的脚边。 弯腰揉了揉小白的头顶,她咧着嘴,夸了声:“好狗。” 狐狸蹭着她的手心,一幅对她的夸赞很受用的表情。 “一会轨家,给你支好支的。” 小白蹭了蹭她的脚。 按着上回来过一回的记忆,她很快就找到了姜家人住的后宅。 铁匠铺闭了门,后宅的门就是大敞着的。 掐指一算,算出姜铁锤此时的方位,她轻轻松松就找到角落里的偏僻的小院。 准确来说,这里都不能算是院。 不过是一处,仅有一间屋的偏僻角落。 借着屋里晃动的光亮,透过窗户纸,可见屋里那道在桌前写着什么的人影,应该就是姜铁锤。 林逃逃瘪嘴。 好奇怪!从姜铁锤的面相上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能轻易被改变想法的人。 那他又是为什么突然又同意把姜梨嫁给大舅舅的呢? 思量间,屋里响起姜铁锤沉重的叹息声。 然后就看他放下笔,拿起纸打量过后放下,用什么东西压好了那张纸,然后从桌上拿起个圆形的东西,走去了屋子中央。 再然后,姜铁锤踩上了那里的椅子,手上圆形的东西,也在这一刻变成了长长的……绳子! 手一甩,绳子不偏不倚的穿过屋梁又落回到他面前。 姜铁锤动作干净利落的把绳子打结,然后……头就挂了上去。 坏了!姜铁锤这是要嘎了自己啊! 这老小子,中邪了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不开了呢! 没有多想,林逃逃蹬着一双小短腿就冲上去。 推门时,才发现屋门被从里面栓死了。 “姜铁锤!” 随着脱口而出的喊声响起的,还有椅子倒地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咒法配合着手决,直接穿门而入。 而此时把自己吊在半空中的姜铁锤,被穿门而入的一条小短腿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这么快的吗? 他这不都还没死呢嘛!勾魂的怎么就来了? 然而下刻,一个小小的身子……不对!是半个小小身子和半颗脑袋,以同样的方式穿过他抵死的门…… 无法呼吸导致浑身血脉肿胀的姜铁锤,不敢相信的眨了好几下眼睛。 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怎么可能? 没错,当他看清穿门而入的是个小女娃,还是他认识的小女娃时,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死了?所以出现幻觉了? 不对!他明明还没有死! 所以自己看见的……是真的? 王家的小女娃……能穿墙!能穿墙! 姜铁锤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 下一秒,他就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屁股虽疼,可他的眼睛怎么也无法从面前的小女娃身上挪开。 他甚至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试着触碰一下面前的小娃。他想知道,眼前的小女娃是不是真的。 当他碰触到带有温度的小手时,原本张着的嘴,张得更大了。 于是林逃逃看到的,就是坐在地上,瞪着眼白爬满血丝的大眼珠子,大张着嘴的姜铁锤。 也就是她了,要不然姜铁锤眼前这幅模样,绝对能吓死任何一个小盆友。 第249章 王大虎是最最最好的男人 林逃逃伸手,抬着姜铁锤的下巴,把那大张着的嘴合上。 “为什么?”她问。 “啊?”姜铁锤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从小女娃脸上移开,然后看向不远处的门闩。 闩着的! 所以……王家这个小女娃真是穿门而入的! “鬼、鬼啊!”惊呼声中,姜铁锤四手四脚的往后挪动,快速拉开距离。 林逃逃都气笑了。 一个把自己吊房梁上的人,居然怕鬼? 她也没出声,直到姜铁锤靠在墙上,无路可退后停下。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姜铁锤瑟瑟发抖的质问。 林逃逃小脑袋一歪,晃了晃自己的手。 “你干才不系摸过我的手吗?” “可是你……”姜铁锤指向门的方向。 “诶?” 面对着打开的屋门,姜铁锤傻眼了。 “刚才明明……咳咳咳。”他刚才明明看到门闩是闩着的!怎么会? 等他再次将目光移向小女娃时,才突然发现原本五步开外的小女娃,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他恐惧的正想躲开,温柔的触感就从额头上传来。 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笼罩,然后他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此时的林逃逃缓缓收回手。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姜铁锤面前。 “为什么行胆见?”姜铁锤为什么会在答应把姜梨嫁给大舅舅后寻短见,这是她最关心的。 她看着面前眼神空洞,两眼发直的姜铁锤。 为了节省时间,也省去不必要的解释和麻烦,所以她用咒法控制了姜铁锤。 这个时候,无论她问什么,姜铁锤都会如实回答。 “我死了,梨儿就要守孝三年,就不用嫁去王家。” 林逃逃眉头微挑,合着还是因为不想姜梨嫁给大舅舅呢! “你既然不愿意,为什么答应提七?” “因为我不能驳了秦家小公子的脸面。如果我执意拒绝王家提亲,母亲定会以死相逼。与其逼死母亲,不如我一死了之。 这样,梨儿不用嫁,母亲也不用死。这是最好的方法。” 听到这里,林逃逃才忽然想起来,原书中曾有提到过一句,说秦家死了以后,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老妇人给收的尸。 难不成……那个老妇人就是姜铁锤的母亲? “你母亲和秦谓是什么关几?”林逃逃追问。 姜铁锤一五一十如实道出。 听到答案后,林逃逃也确实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书中说的老妇人,就是姜铁锤的母亲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秦谓会为因为大舅舅来给姜铁锤施压。 能为大舅舅做到这个份上,也不枉阿公阿婆拿真心待他。 这小子也是真能处,有事他是真上。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弄明白了。 姜铁锤之所以不同把姜梨嫁给大舅舅,即不是想拿女儿攀高枝,也不是嫌弃老王家穷。 一是不相信大舅舅会全心全意待姜梨,二是害怕大舅舅再回边关后,难以全身而退。 不得不说,真正了解姜铁锤后,她是有被感动到的。 这样的父亲,是有多爱女儿,才会为女儿的半生幸福搭上自己一条命啊! 回想自己上辈子,摊上那样的父亲,当真是有够倒霉。 而这辈子,又得了林文海那样的渣爹父亲,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一时间,她竟有些羡慕姜梨能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 羡慕归羡慕,可她丝毫没有嫉妒。 因为上辈子,她有师傅、有师祖,还有那么多把她当作亲妹妹宠爱的师兄弟们。 而这辈子,她又得了那么疼她的阿公,和七个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的舅舅。 这论起来,她的幸福可是姜梨的七倍呢! 看了眼姜铁锤,她挪动位置,靠墙坐到姜铁锤身边。 她扬着嘴角道:“姜梨姐姐只有嫁给王大虎才能幸福。王大虎他会全心全意待姜梨姐姐好,而且也会从边关风光归来。” 说完,她想了想,然后掰着手指头数道:“你也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王大虎。因为他勇敢、真诚、没有不良嗜好,还特别有本事。将来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好女婿。” 看着数完的十个手指头,林逃逃觉得这样应该就差不多可以了。 这才又转头说:“记住了吗?王大虎很好,王大虎是这个世上,对姜梨姐姐最最最最好的男人!记住了吗?” 姜铁锤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 林逃逃满意起身,拍了拍屁股。 “把这里收拾好,然后上床睡觉。这些话可不是我同你说的,是你梦中,你姜家地下的列祖列宗们给你说的。” 话音落下,姜铁锤就已经站起身,扶起倒下的椅子,捡起地上的绳子收好。 林逃逃也没闲着,而是拿起了姜铁锤留在桌上的遗书。 与其说它是遗书,不如说它是姜铁锤对姜梨所有的爱。 因为上面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东西,皆是在嘱咐姜梨,没有他这个父亲以后的日子,要怎么样去过。 即便是自己死了,他都无不牵挂着女儿和这个家。 姜铁锤,绝对配得上好男人三个字。 自己那个渣爹林文海,同人家这么一比,简直就是坨狗屎! 还是被人踩成粑粑的那种!看着恶心,想着更恶心! 收好遗书后,看到姜铁锤乖乖转身去了里屋,林逃逃这才跟了上去。 待姜铁锤在床上闭目躺好,呼吸均匀,她这才手指轻晃解除咒法。 吹灭了桌上的烛火,她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原路返回出了姜家,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她的意难平,这辈子绝对会活成最叫人羡慕的女子! 因为她有姜铁锤这样好的父亲,更有大舅舅这样好的丈夫。 骑着小白回家的路上,林逃逃欢喜的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小白像是被她感染了一样,连脚步都无比的轻快,还有身后那条大尾巴都摇出重影了。 正当她欢欢喜喜返家时,一辆马车突然横冲直撞的从旁边岔路冲出来。 赶车的车把式急急把马车拉停,车帘掀开,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急冲冲下来。 “我一直叫你慢些,你非不听!这不,撞人了不是?” 第250章 她今儿居然不宜出门 “都撞到人了,你还愣在车上做什么?赶紧下去把人抬上车送医馆啊!” 妇人急急忙忙绕到车前,神情一滞,脚下一顿。 不过一晃,妇人向她走来。 “小妹妹,我的车是不是撞到你了?走,婶婶带你去医馆瞧瞧,可别耽误了。” 林逃逃蹙眉摇头:“我没系,没葬到。” 是她感觉错了吗?难道方才那辆马车,并不是刻意向她冲来的? 可是……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手掐指一算,好家伙,她今儿居然不宜出门,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所以……这是她的血光之灾? 林逃逃看了看马车,又仔细打量起妇人。 眼前的妇人一身俗气的胭脂味,头饰更是夸张得快比上唱戏的了,脸涂得煞白,嘴抹得跟吸了血似的。 方才远看只觉得装扮有些吓人,这走得近了,才知道那张脸更吓人。 她努力不去看妇人的脸,拍了拍小白的脖子,似意小白可以走了。 小白很通人意,扭头就要继续往北大巷子的方向走。 然而,那妇人却突然挡在她面前,张着手臂。 “小妹妹别急着走啊!婶婶先带你去医馆。” 说着,那赶车的男人也围了过来。 妇人笑得满脸褶子,男人也一脸奸笑着像围兔子似的向她靠拢。 林逃逃紧蹙的眉头缓缓高挑。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二人打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她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何要向她动手呢? 难不成?是有人买凶? 想到这里,原本刚要起势的手决缓缓松开。 她倒要看看,什么人打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于是她连表情都换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林逃逃声音颤抖。 粉嘟嘟的嘴瘪成了下幅度,眼里还含着泪光。 大有他们再敢上前一步,她就哭给他们看的意思。 下一秒,那妇人就笑得更开心了。 “小妹妹别怕,婶婶是好人。你看,婶婶这里还有糖喔。”妇人从腰间拿出一颗蜜枣向她递来。 林逃逃没接,摇头:“娘亲说,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娘亲知道了,会打屁股。” 妇人笑得更开心了。 “不怕喔,放心吃,婶婶不给娘亲说。”说着,直接就要把蜜枣往她嘴里塞。 林逃逃连忙捂着嘴:“不行,娘亲会知道的。” 且不说这颗枣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就那股子闻着都认她作呕的味,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嘴被那种东西玷污的。 她的抗拒,好像是被小白感知。 原本平静的小白,突然发出低鸣,露出嘴里的獠牙。 大有他们谁敢上来,就会咬断他们脖子的意思。 林逃逃连忙抽出一只手,安抚身下的小白。 若是小白本体大小,或许没什么攻击力。 可眼下小白的体型足有矮脚马大小。毫不夸张的说,这时候的小白,是有足够的能力能咬断他们的脖子的。 但是,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轻轻顺了几下小白的毛发,小白就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想法似的,立马就收起了獠牙。 她贴上去,轻道了一声:“好狗。” “小妹妹,你上婶婶的大马车,婶婶送你回家好不好?” 看得出来,妇人还在努力的想要哄骗她。 林逃逃摇头:“娘亲说,不认席的人都是怪人,不能和怪人走的!你们怪漾开,我要回家了。再不漾,我就叫人了!” 这时候的妇人,脸上笑容已失。 “敬酒不吃,吃罚酒!”妇人低吼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 话音一落,一双手就将她从小白背走。 下一秒,那妇人就扑上来,一手钳着她的下颚,一手把那颗蜜枣强行往她嘴里塞。 林逃逃也没客气,逮着机会,就狠狠咬了下去。 这不,不偏不倚的咬住了妇人的食指。 “哎呦!”妇人一声哀嚎,手里的枣也就这样掉到了地上。 “小贱蹄子!还咬人!”男人扬起巴掌就要往她脸上甩。 “住手!”妇人呵斥道。 那男人倒也听话,巨大的巴掌硬生生停在她的脸侧。 “抱走。”妇人捂着还在流血的手指,转身往马车走。 男人抱着她跟在身后。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被塞进了马车里。 对上妇人打量她的目光时,林逃逃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忘记做什么了。 连忙嘴一咧,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眼泪虽然不多,可她声音大啊。 这不,妇人脸上的表情,立马就正常多了。 随着马车一阵颠簸,林逃逃也拿哭声打掩护,时不时的透过被风卷起来的车帘往外看。 上一辈子的时候,她就方向感不好。 这辈子依然如此。 所以她只能靠路上的景物来记忆。 不多时,马车就停下了。 车帘掀起,赶车的男人把她提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院子。 三间歪歪倒倒的屋子,其中一间还是生火做饭的灶房。 男人提着她的脖子,走到院中唯一上锁的一间屋子门前。 咔嗒一声,门上的锁被拿钥匙打开。 随着光亮照进阴暗的屋子,迎面扑来一股恶臭。 林逃逃不禁蹙眉,却隐约可见角落里好似有几双眼睛。 而且,那里还传来西西嗦嗦的响声。 就在她定睛想要看得更清楚时,男人已经把她推进了屋里。 身后也响起上锁的声音。 待到男人的脚步声走远,角落里突然响起声音。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稚嫩的声音,带着干裂的沙哑。 随着一阵西西嗦嗦的声音响起,三个比她稍大些的孩子,从角落里爬了过来。 和她一样,她们无一例外都是女娃。 其中最大的,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她们蓬头垢面的样子,出奇的统一。 一张张小花脸,却也看得出,模样都能算是同龄人中出挑的。 看着眼前的三张小花脸,林逃逃傻眼了。 她还以为自己、或是家里人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结果……自己只是遇到了拐小孩的?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直接让小白咬断那两人的脖子呢!白瞎她浪费这么些功夫跟那两人跑到这里来。 正当她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听角落里响起一阵的咳嗽声…… 还有人! 第251章 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听声音,还是个男人! 她好奇的探头看去,只能隐约看到角落里靠坐着一个人影。 看体型,可不是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孩子,至少也是该是少年。 “那是小柳,他病了。” 林逃逃好奇的摸索着过去。 漆黑的屋子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杵得近了,方能看个大概。 她看不清少年的模样,只能听见少年紊乱的呼吸声。 从声音听起来,少年的状态很是不容乐观。 探出手,在触碰到脸的那一刹那,林逃逃猛的将手收了回来。 好烫! 他病得很严重! “不告诉他们?”她转头问。 “没有用的。他们说死了就把小柳拖去山上丢了。” 小柳?林逃逃努力回忆原书中的内容。 硬是没有找出这个名字。 想来……应该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一样,是个充人头的配角吧。 看样子,小柳在书中的天命就是衬托门口那几个坏人的。 那……就别怪她出手了。 蚂蚱也是肉!小裂纹也是裂纹! 这到手的小肉肉,总不能瞧不上就丢了的。 再说,这事也是巧了。 她上辈子就还真就看过太极左宫葛仙翁治三部诸病心法灵符一卷。 此书中,上部符就治头、目、口、耳、鼻、舌、喉关等病。 一手探住小柳滚烫的额头,一手凝聚灵力凭空画出治上部诸病灵符。 【上丹明堂,白帝除凶,六宫明净,道化堂存,百病速去。上元赤子守于黄房,挕神归命,保子水昌。急急如律令!】 然后……喔,对了!呼气三口。 上辈子在道观的时候,因着有丹药,像太极左宫葛仙翁三部诸病心法灵符这样的书,都是放在藏书阁里生灰的。 当初也是犯了错,被罚打扫藏书阁,才会闲来无事,拿这些书打发时间。 如今看来,倒是没有白看。 只不过,此书中的灵符,到底有没有效果,那她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小柳的咳嗽声停下了。 下一秒,手心的温度也比方才低了不少! 厉害了!祖师爷! “你、是谁?” 少年沙哑疲惫的声音一出,把那三个女娃吸引了过来。 三人爬过来围着小柳,又是摸脸,又是摸头。 “不烫了!小柳哥哥不烫了!” “小柳?感觉怎么样?” “小柳哥哥你别死,呜呜呜……” 被挤到一边的林逃逃,看着他们,看样子这四人好像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日。 她正想回到门前时,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你、是谁?” 林逃逃没好气的直翻白眼,挣了几下,硬是没能甩开他的手。 只好转头道:“我姓林,叫逃逃。” “林、逃逃,别、别怕。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去的。” 林逃逃:…… 要是以前,她高低得来上一句:自己都这幅模样了,还敢大放厥词! 就他们四个,要是有法子出去,怕是早就跑了!还能在这儿? 她再次试着挣脱,依旧被拽得死死的。 “好。”她只好应声。 随着手间力道松开,她才收回手来。 起身来到门边,正当她想怎么不引起他们注意离开这里的时候,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锁头打开,铁链被人扯落,哐哐当当的响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吱嘎一门,木门打开。 门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把她关到这里的男人。 他低头,她仰头。 四目相对,男人低骂了声:“小鬼。” 林逃逃饶有兴致的借着洒落的月光,打量眼前的男人。 准确的说,她打量的是男人头上的小可爱。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小鬼! 他头上那只小鬼,此刻正盘在他的脖子上,张着大嘴将男人的半颗头含在嘴里。 黑色的口水,从男人头上流落下来,滴到地上腐蚀得滋滋作响。 再次抬头看去时,男人的肩上又冒出半颗小脑袋来。 一缕缕如蛇般蠕动的头发,慢慢缠上男人的脖子。 随着头发的收紧,男人发出一阵咳嗽。 所以说嘛!小鬼不是没有伤害,只不过是想要人命,需要日积月累的伤害。 “看什么看?小鬼!”男人一把揪着她的肩,把她从屋里拽了出去。 下一秒,她就人抱起,丢上了马车。 她探头往外看,只见男人从层里一手一个提了两女娃出来。 同她一样,她们也被丢上了马车。 接着又是另一个女娃。 最后被扛出来的,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虚弱少年。 他……应该就是小柳了。 当水上柳被丢上车来,她这才看清小柳的模样。 他看起来和秦谓年纪相仿,脸蛋也同样是不可多得的漂亮。 只不过,秦谓那张脸美得艳丽,是能让女人都为之嫉妒的那种。 可眼前的小柳,或许是生病没有血色的原因,给人一种破碎感。 狭长的眸子,看似带有泪光,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你们要把我们带去哪?”小柳虚弱的追问。 男人一屁股坐上车来,就把车帘子关好了。 “送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小柳又道:“你最好放了我们!不然……” “哈哈哈哈。”男人笑道:“不然怎样?就你们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能伤得了老子? 老子告诉你们,你们最好乖乖听话。等到了地方,指不定就开始享福了呢!到时候,你们可别忘了感恩老子!” 话音还没落下,马车就动了。 随着车轮的颠簸,三个小女娃抱在一起哇哇的哭起来。 小柳却是咬着牙关,眯着眸子,紧紧盯着车里的男人。 “瞪我没用!你要怪,就怪你这自己生了这么张漂亮的脸蛋子。”男人一脸猥琐的嘿嘿笑道:“别说那些兴致独特的老爷们了,就连老子看了,都有几分舍不得呢。 要不是人家出得多,老子说不定还真就不卖你,留着自己用了!” 听到这里,林逃逃两眼空洞眉头高挑。 这……是她一个两岁小孩能听的吗? 看样子,他身上那几个小可爱,十有八九都是死在他手里的了。 正当林逃逃看得入神时,男人突然向她吼道:“小鬼!你看什么呢?再这么看着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林逃逃一瘪嘴,龇牙咧嘴道:“大叔,你鸡到你最即为什么看不清东西吗?” 男人瞳孔一震,结结巴巴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突然想起老人们曾说,三岁以下的小娃天眼未闭。那这女娃子,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第252章 她只是把他的两把阳火吹灭了 眼瞅着男人的脸,从前一刻的怒红,下一刻变成煞白,林逃逃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 他是在害怕吗? 就这种坏到骨子里的人,居然也会害怕? 思量间,男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脖子,吼道:“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林逃逃笑了,眨巴着眼珠,指着男人的肩头一脸天真的说:“一为她一直在啃你的眼睛呀!大叔你都不疼的吗?” 当看到男人骤然一缩的瞳孔,她咧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他娘的!你敢戏甩老子?不想活了吗?”回过神来的男人一脸羞愤。 林逃逃只觉得男人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发的紧了。 他真的怕了呢! 只是……与他做的那些事相比,这才哪到哪啊! 手决起,心中默咒【阳明之精神威,收摄阴魁,遁隐人形。急急如律敕!灭!】 车帘猛然掀起,一股阴风席卷而去。 男人打了个尿劲。只觉得身子突然发冷。 就跟站在雪地里似的,周身寒意浸骨。 林逃逃举起小手,在男人眼前晃了几晃。 指着男人左肩说:“大叔你看,她又张嘴要咬你的眼珠子了。” “你他娘的还想糊弄老子?老子今天……啊!”面露凶相的男人刚要再次加大手间力道时,只觉得眼珠子补什么刺了一下,疼痛让他本能的收回手捂住眼睛。 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他的手似乎摸到了脸上有什么东西。 湿哒哒的,软软的,黏糊糊的,滑腻腻的……人头! 这一刻,他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脑子也像是被人敲了一棒似的,一片茫然。 他突然想起小女娃说有人啃他的眼睛,不由的转头向左肩看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瞬间弹起,然后撞到轿顶,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男人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后背。 时不时的还拿背蹭了又蹭。 而此时男人在小柳几人眼中,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不是打自己,就是对着空中又抓又扯。 时不时的,还发疯似的吼叫着打滚。就连额头撞到凳角,都阻挡不了他打滚发疯。 唯独林逃逃坐在地上饶有兴致的吃瓜看戏。 你问她做了什么? 嘻嘻嘻,她只是把男人肩上的两把阳火吹灭了而已。 修道之人皆知,人身上有三把火,叫三昧真火。 分别是头顶一把火,两个肩膀上面各一把火。 就好比,熬夜一宿,第二天会感觉两肩发紧、发硬、发酸。实则是你肩膀上那两把火变弱了,表现就是气机往下行。 这个时候,你会觉得情绪低落,甚至有时候明明晒着太阳,也会觉得周身很冷。 这还只是肩上两把火不旺的情况。 可若是那两把火都灭了的时候,那你就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也正是因此,才有言:走夜路的时候,若听人唤你姓名,千万千万不要回头。因为你转头往后的瞬间,是很有可能吹灭自己肩上的阳火的。 “他、他怎么了?”小柳声音虚弱的问。 三个小女娃早已吓得忘记了哭,三个人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缩在小柳身边。 林逃逃只是瘪嘴,耸肩。 小柳眸子微眯,目光来回在她和男人身上打转。 或许是男人打滚的动静越来越大,前面赶车的人挑帘看了进来。 目光触及男人后,一下就把马车拉停下了。 “熊老二!你发什么疯呢?”妇人叫道。 轿厢里的熊老二就像没听到似的,依旧大喊着“滚开”在地上打滚。 “老娘就知道,你他娘的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东西!”妇人直接掀开帘子坐了进来。 “别耽搁了时辰!赶紧走!” 她催促之下,马车再次继续前行。 妇人先是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扬起巴掌就往熊老二脸上抽。 那一巴掌下去,熊老二脸上就有了个红红的手印。 然而,依旧没有阻止熊老二滚来滚去。 或许是见一巴掌不起作用,妇人恼羞成怒的再次扬起手。 “你分娘的发什么疯?给老娘醒醒!”咒骂着,接连又是几个大巴掌甩了过去。 啪啪啪的耳光声,持续不断的响起,都快压过车轱辘颠簸的响声了。 【十五、十六、十七、十八……】林逃逃幸灾乐祸的数着。 其间还被妇人那吓人的力道,唬得龇牙咧嘴。 数到第三十七个巴掌的时候,马车停下了。 前面赶车的也钻了进来。 “怎么回事?”瘦高个一过来,就骑在熊老二腰上,把人压得不能动弹。 发了疯的熊老二,好几次差点将他掀翻。 不过这瘦高个男人应该是个练家子,三两下就把比自己胖两倍的熊老二给按住了。 “你去交货。我看着老二。”他说。 妇人应声点头,然后扯着他们下了车。 本就虚弱的小柳,直接被她从车下拖下来,丢在地上。 最后下车的林逃逃,脚一落地,就看到他们面前的小院门已经打开。 里面出来一个小厮,先是看了看他们,然后冲妇人笑了笑。 “花姐,这是送来的新货?” 妇人一脸谄媚的点头道:“小阿哥,还劳烦给你家老爷通报一声。这批货啊,保准能让他老人家满意。” 小厮先是看了那三个女娃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然后又看向小柳,嘴角微微上扬。 最后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拉着她的手道:“进来吧。” 那妇人高兴坏了,一边道谢,一边拖起小柳,赶着三个女娃跟在后头进了宅子。 他们进来的这个门,还只是个侧门。通常侧门都会建在宅子中间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宅子可不小。 小厮拉着她,堂而皇之的往里走。 一路上,他们连个下人的影子都没有碰到。 可见这条路,或是这边的院子,是被刻意吩咐过,不许旁人过来的。 穿过两个小院,他们来到一处较大的小院门前。 红色的木板大门里,隐约有唱戏的声音。 而门前却有两个婆子守着。 见们过来,婆子们只是看了一眼后,便将门推开。 小厮拉着她走了进去。他们前脚进来,后脚门外就响起了锁门的声音。 林逃逃没有理会,因眼前看到的景象,简直…… 第253章 师傅说出来混只能是中午 那院中高高的戏台上,一个不着寸缕的七八岁的女娃,正有板有眼的唱着戏。 高台底下,只有一张太师椅。 一只戴着碧绿扳指的手,随着戏腔哒哒哒的敲打着桌面。 几声男人的咳嗽声响起,一个年约五六岁,同样不着寸缕的女娃,便端着个茶碗行至桌旁。 林逃逃都看傻眼了。 变态两个字,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不仅如此,她还看见这院子的西北角处,已被浓重的怨气笼罩。 这种强烈到极致的怨气,只会出现在人被残忍虐杀之时。 她上一次见到这么浓烈的怨气,还是上辈子岛国入侵,师傅带他们下山救国之时! 疑惑间,小厮松开她道:“在这等着。”然后低着头走了过去。 两人先是交谈了几句后,原本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站起来,随着小厮行至他们面前。 男人!还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五六十的老男人! 而且……她还见过这个老男人! 就在前不久徐老爷的寿宴上,她见过这个老男人。 四目相对,老男人眉头上的褶子,齐刷刷的立成了八字型。 片刻后,他那松垮的脸皮就皱成了包子。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落到他们手里!我记得,你叫……林、逃逃。呵呵呵,不错不错,带她下去领银子。” “谢谢薛老爷!谢谢薛老爷!”妇人笑得花枝乱颤。而后,便随领他们进来的小厮离开了。 薛老爷一挥手,不知打哪跑来四名女子。 “带他们下去洗洗。至于你……先陪我听听戏。” 话音一落,姓薛的老头就把手向她伸来。而那两女子,正欲将小柳等人拉走。 小柳啪的一声,把面前女人的手拍开。 他看向薛老头道:“你最好把我放了,不然……” “哈哈哈哈。”薛老头仰头大笑:“不然如何?都已经进了我的东篱院了,还想敢大言不惭!” 说罢,薛老头脸色一变:“把他给我拖下去!先把药给他们吃了,再把人关起来。老爷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这细皮嫩肉的皮囊里,有着一具多硬的骨头!” 话音一落,他们就拖拽着离开了。 小柳的咳嗽声和那三个女娃的哭喊声走远,薛老头就将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 “上回在徐家宴席上见了你,我就在想,只有你这般模样的女娃,才配得上我这东篱院。” 说着,薛老头的手,就向她伸来。 林逃逃满眼掀起的将之拍开。 回了句:“逃逃觉得,脏成支样的你,不倍活在这个字界。” 薛老头脸上一惊,被拍开的手僵在空中。 他怎么会在一个两岁小娃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还有他的手……好冰!冰到近乎失去知觉。 他努力想要活动手指,然而拼尽全力依旧无济于事。 而且那入骨的冰冷,正沿着他的手臂向胸口蔓延。 下一刻,他觉得呼吸变得困难。 就像是心脏被人捏住了一样。 “来、来、人!来人……”他拼尽全力呼喊着,挪动着冰冷到发麻的双腿,向旁边走去。 下一刻,险些摔倒的他,被人扶住。 “快!请、郎中……”此时的薛济仁,只能发现类似气息般的声音。 这一刻,他后悔了。 他不该把东篱院里下人的舌头都剪了。 不然,这会儿她们也能替他发声求救。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道:“还我命来……” 捂着胸口的薛济仁打了个激灵。怎么可能?东篱院里怎么会有人能说话? 他缓缓抬头,这才发现,搀扶他的那双手,竟是灰白色的。 而自己面前的那双脚,还在滴滴答答的淌水。 这人就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突然,薛济仁就被眼前的这双鞋吓得胸口一紧。 这双绣有珠花翘头的鞋,不是那个丫头的吗? 那丫头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眼前? 他把她扔进水井里的时候,她穿就是这双鞋!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将那丫头投井的时候,那丫头的一只鞋掉在井边。 是他亲自捡了,丢进井里的! 恐惧就像藤蔓从他心底滋生,然后蔓延至他的全身。 缓缓抬头看去…… 他膝盖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面前那张被水泡到膨胀得五官变形的脸,依然能认出,她就是那个被他投了井喜儿! “不、不可能的!你明明、明明已经……” 喜儿一咧嘴,肿胀的唇就生生撕裂开来,露出被泡得泛白的肉,和青绿色的牙齿。 下一秒,喜儿张着大嘴就向他扑来。 他惊恐的往后躲,想要喊救命,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 他摇头,祈求着喜儿不要过来。 结果他的手,就摸到了一双脚,一双没有鞋子,光溜溜的脚。 滴答! 一滴水滴在他头上,顺着额头流到脸上。 他抬手一抹,只觉得腥臭无比。 就像是东篱院西北角的那口井…… 没有勇气抬头,只好扭头往身后看去。 一双泡得肿胀腐烂的脚,就在他的手下。 猛的收回头时,一颗人头直接落到他两腿之间。 这张脸……是被他亲手砍下脑袋的吴东珠。 “不……”他拼尽全力爬起身来,四手四脚的逃开。 可大腿传来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转头看去,吴东珠的脑袋,正死死的咬在他的大腿上。 不!她们已经已经死了!明明都已经死了! 正当薛济仁蹬着腿,想要把吴东珠的头踢开时,他的头顶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 奇怪的是,那雨滴就像是只下他头顶那一小片,手和脚都没有感受到一滴雨水。 他鼓足勇气抬头看去,只见自己头顶上,已经被无数颗人头覆盖。 腥臭的水滴落在他脸上,他猛的抱着头缩成一团。 “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求你们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林逃逃顿下身,手指戳了戳直翻白眼的薛济仁。 师傅说,出来混只能是中午,因为迟早是要还的。 转过背,她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妇人,和那个领路的小厮。 为虎作伥,同样该死! 第254章 看似没死,实则不活 看着三人各自不同的痛苦神色,林逃逃松开手决。 虽然不知道他们此刻在经历什么。 可她知道,这三个畜生,从今往后只能在她的幻术里,无限循环这时候的痛苦。 踢了薛济仁一脚,她向着戏台子那边走去。 戏台子上,几个女孩子就像木头人一样,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看她,又看看倒在地上的薛济仁。 “老、爷、他……”她们当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女娃开口道。 正要走开的林逃逃停下脚步,扭头回道:“看是没死,实则不活。” 女孩子暗淡的眸子突然有了光。 “他活不了吗?真的活不了?” 她的声音激动得拔高了许多,手甚至因激动颤抖不止。 林逃逃瘪嘴耸肩,回了声“如你所见”,就要离开。 “等等!小妹妹!”女孩再次开口。 她方才在戏台上,看得清清楚楚。薛济仁那个老畜生在碰到这个小女娃的那一刹那,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大吼一声就转身跑了,结果没跑几步,就像是被什么扑倒,倒地不起。 可是明明薛济仁身边空空的,别说人了,就连树都没有。 那之后,倒在地上的薛济仁就再也没起来。 就连这小女娃那么用劲的踢他,他都没有一丝反应,就像……死了一样! “他……”她指向薛济仁的方向:“我是说,就算我对他做点什么,他都不会有反应吗?” 林逃逃歪着头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就看到戏台上的女孩突然咧着嘴笑了。 “也就是说,我可以……我可以报仇了!”自言自语的女孩笑着笑着,眼角流出泪来。 一张脸,也开始变得扭曲。 林逃逃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着小柳几人被带走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身后响起癫狂的笑声。 她好奇回头看去,只见之前戏台上的几个女孩,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块石头,然后高高举起砸在薛济仁已经稀烂的头上。 她们手中的石头,每每落下,都会发出噗嗤噗的响声。 林逃逃抹了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转回头,加快了脚步。 沿着门廊转过弯,她到了另一个小院。 而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之前她看到被怨气笼罩的地方。 而怨气的源头,却是这院中的一方鱼池。 她走上前去,只见鱼池里的锦鲤,红得发光。一条条比她大腿还粗的锦鲤,就像是被血浸泡过的一样。 怨气的出处,正是这些漂亮的锦鲤。 林逃逃都不禁好奇起来,怨气怎么会从鱼身上出来呢? 正当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些锦鲤身上的时候,一阵虚弱的求救声将她惊醒。 寻声而去,却见不远处角落的廊柱上,绑着一个五六的小女孩。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小女孩虚弱的耷拉着脑袋。 林逃逃绕过鱼池,去到小女孩面前,才看见小女孩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割成一片一片的喂鱼。”小女孩哭喊道。 喂、鱼?割成一片片的? 林逃逃转头看向鱼池。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怨气会从鱼身上散发出来了。 合着,薛济仁居然拿活人当鱼饵! 她拿起桌上的刀,割断了小女孩身上的绳子,小女孩滑倒在地。 “谢谢。谢谢。”小女孩哭道。 真的,上辈子她跟着师傅处理过许多变态的人和妖。 可薛济仁的变态,还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出神间,地上的小女孩抓住了她的脚踝。 “妹妹,扶我一下好吗?我要去救我姐姐。” “你姐姐被关在这里?”林逃逃问。 小女孩点头:“就在里面。被薛济仁买来的孩子,都被关在里面。” 林逃逃上手扶人,说是扶,其实就是借着触碰的机会,往小女孩身体里,输送一些灵力。 不然,就她这么个自己走路不摔就不错的小娃,扶人,不是笑话嘛! 在小女孩指引方向,她们走出了刚才的小院,很快就找到了关押小柳他们的地方。 “姐姐!”小女孩拍打着紧闭的房门。 里面很快有了回应。 “二丫!是二丫吗?”沙哑的声音一听就是哭了许久的。 “是我,姐姐。” 这声是我过后,里面的人又开始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你快走!快躲起来!等天黑了,赶紧逃走。不要再被抓回来了!” “姐姐不哭。二丫会想办法打开这个门的。” 此时的林逃逃,把手里的钥匙递到二丫面前:“开门。” 正哭鼻子的二丫在看到她手里的钥匙后,突然问:“你、为什么会有钥匙?” “找的。就在那边。”林逃逃指了指旁边。 钥匙是她掐指算过方位后,才找到的。 二丫疑惑的接过钥匙,起身试着把钥匙插入锁口。 卡塔,完美嵌合。 欣喜若狂的二丫,一扭钥匙,锁头顺利打开。 拉开门的那一刹,林逃逃是有被震惊到的。 里面除了小柳他们和二丫的姐姐,另外还有两个小孩。 看样子,不过七岁左右的样子。 二丫的姐姐算是年纪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九岁的样子。 一头如黑色绸缎般的长发,以及一张娇俏的面容。 另外几个孩子,模样也都算是出挑的。 这老变态,是专挑漂亮小孩下手呢。 “走。”林逃逃冲小柳几人喊到。 愣在那里的小柳这才有了反应,喊着那三个娃起身出来。 抱在一起的二丫姐妹,这会子也分开了。 “走吧,出去。”她冲二丫说道。 二丫的姐姐看着她愣了一下。 二丫忙道:“是她救的我,钥匙也是她给我的。姐姐,我们一起走。” 二丫的姐姐眉头一拧,质问道:“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你是薛济仁的什么人?” 林逃逃一耸肩:“不认识。随便你走不走。” “小柳我们走。”她说。 小柳点头,叫着那三个女娃跟在了她后头。 她转头看了眼二丫。 二丫正拉着她拉姐姐:“姐姐我们走啊!跟着她一起!她肯定知道怎么出去的。” 林逃逃转眼看了一下二丫的姐姐,这是……将死之相。 第255章 想追追不上,想喊喊不出,完美 而且不仅是二丫的姐姐是将死之相,就连那两个一声不吭的小孩和二丫,都是一脸的将死之相。 算了!看在改变小配角们的命运,也能解开禁锢的份上,帮他们一回好了。 毕竟,利人利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林逃逃停下了脚步,转身道:“走,我带你们一起出去。” 没想到,二丫姐姐的脸色更阴沉了。 “你没有骗我们?” 林逃逃摇头。 “咳、咳咳,她为什么要骗你?再不走咳,咳就怕一会想走也走不了啦!咳咳咳。”小柳咳嗽不止的说道。 二丫姐姐看了她许久,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似的牵着二姐,叫着那两女娃跟了上来。 林逃逃没绕路,而是原路返回。 因为道理很简答。 来时的这条路,肯定是被薛济仁安排好的,不让这宅子里的其他们过来这边。不然也不至于进来的路上,连个下人都没遇到。 再者,如果换别的路走,万一遇到宅子里其他人,他们都姓薛,就算知道了薛济仁是个死变态,也不可能不站在薛济仁那边! 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 原路返回,他们很快来到有戏台子的院子。 一进院子,林逃逃就听到耳熟能详的噗嗤噗嗤声。 走过去一看,那几个女孩还在拿石块砸薛济仁的尸体呢。 如今的薛济仁半截身子都成了肉泥。 这得是多深的仇,多大恨,才能到这种程度啊! 林逃逃停下脚步。 “他都死成一摊泥了。你们还不打算走吗?” 几人手上的动作一顿。 然后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木楞的抬头看她。 林逃逃指了指地上那滩肉泥:“他嘟死得不能再死了。走吧,一起出去。”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冲她摇了摇头。 这回,轮到林逃逃傻眼了。 “不走,会没命的。”她说。 “知道。可我们早就不想活了!杀了他们,我们的大仇就得报了!” “对!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几个人就像木偶一样,拿着被血染红的石块,向着把他们带进来的妇人那边走去。 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个妇人就被一板砖干倒在地。 她们一拥而上,手里的石块,就砸在妇人头上。 和薛济仁一样,那妇人甚至都没哼哼一声,半颗头就扁了。 脑浆和着血肉四溅,林逃逃看得皱眉。 虽说林逃逃也想让身体里的禁锢,能多几条裂纹就多几条裂纹。可那也得建立在别人愿意的基础上吧! 既然她们不愿意跟她离开这里,她自然也不会强求。 所以她领着身后几人,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走在旁边的小柳就停下了。 “怎么办?方才进来,这门好像是在外头上锁的。” 林逃逃一挑眉道:“交门啊!” “你是说敲门?”二丫的姐姐疑惑道:“咱敲门,人能开?那可是薛济仁的狗腿子,能给咱开门吗?” “姐姐说得有道理。要不,我们看看能从哪里翻墙出去吧?” 说着,二丫姐妹俩和那两小女孩,就看着院墙寻找起来。 身旁的小柳低头一言不发,像是在冥思苦想。 林逃逃懒得解释,上去就砰砰砰的拍起门来。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就在门板那头。 她甚至能听到外面的人,应该是趴门上听动静呢。 二丫的姐姐跑上来,拉着她小声道:“惊动了外面的人,我们就没法逃走了。别拍了。” 林逃逃抽出手,再次拍打起门板。 “小丫头!你疯了吗?”二丫的姐姐在她耳边呵斥道。 林逃逃把头一歪,不予理会,继续拍门。 然而这一次,门外却有了回应。 “谁啊!” 二妮的姐姐吓得一连退开了好几步,然后再也没敢上来。 林逃逃不过扯了扯嘴角,抬手刚要继续敲门,小柳就来到了她的旁边。 正当她以为小柳是来劝她的时候,没想到小柳会像她一样,拍起门来。 砰砰砰!连节奏都一样,多一声不多,少一声不少。 林逃逃转头看到,小柳回以她一个微笑。 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师傅常说的那句:聪明人之间,常常一个眼神,就胜过千言万语。 当然了,那时候,师傅说这句话之前,还敲着她的脑袋骂她笨得要死。 她也笑着再次敲门。 这一次,门外的人开始急了。 就听她们道:“里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能吧!就那几个毛孩子,能闹出啥幺蛾子来?” “可顺儿兄弟进去这么久了,都没出来呢。要是平常,早该带人出来去账房了啊!” “对啊!” 听到这里,林逃逃眉眼间的笑意更大了。 于是手上的力道,也就更大了几分。 下一刻,外门响起了喊声。 “顺儿,是不是你?” 林逃逃没出声,继续砰砰砰的拍门。 而且这一次,她拍门的速度更快更急。 卡塔。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吱嘎一声门开了。 看吧,要不老话怎么说,好奇也是会要人命的呢! 小柳猛的冲了出去,一下就撞倒了一婆子。 另一个婆子像是被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 等那婆子反应过来,弯腰上去扒拉小柳的时候,她猛的冲出去,头顶在那婆子的腰眼上,脚也没客气的,踩在那婆子的脚背上。 “嗷哟!”那婆子倒在地上,一会儿摸腰,一会儿捂脚,疼得喔哟哟叫个不停。 林逃逃也没想到,师傅拿来给他们师兄弟炼体的千斤咒,居然还能有这种妙用。 就她刚刚那脚,足以让这婆子脚掌整个粉碎性骨折。 至于她的腰子嘛,估计已经成腰花了。 不过内伤这种东西,好就好在,外面看不出来啊!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冲撞了那婆子一下,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走。”她过去扶小柳,顺带着在小柳身下压着的那个婆子小腿骨上,悄悄来上一脚。然后巴掌不经意从那婆子下颌挥过。 要不然,拖着小柳这个病秧子,怕是还没出去,就被人追上了。 这下好了,一个婆子疼得死去活来,顾不上别的。另一个断了一条腿,想追追不上,粉碎的下巴想喊喊不出,完美! 第256章 终有一天,他会找到她的! 门前,林逃逃正了正刚才因冲撞而褶皱的衣角,然后冲院里的人招了招手。 二丫姐妹俩,就跟个石头人似的愣在那里。 “快!走!”小柳大声喊道。 回过神的众人,这才急急忙忙迈步出来。 待到她们跟着小柳走后,林逃逃转身看了眼院子里那几个还在捶肉泥的女孩。 她知道,她们就没打算离开这里,自然也就没必要上去劝。 转身追上小柳等人,沿着来时的路出去。 和她想的一样,他们行至院门前,都没有遇见任何人。 就只二丫小声惊呼:“阿姐,那小女孩也太厉害了。这条路真的和她说的一样,没有别的人呢。” 她姐姐点头以作回应,却没作声。 和她们一起的另外几个女孩,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此刻的激动流泪。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回到家中,父母兄妹会有多高兴。 一行人行至薛宅最后的院门前时,走在最前头的小柳停下了。 “怎么了?门上了锁吗?”终于能活着离开这座炼狱,二丫激动得舌头都有些打结。 她正要上前,却被她姐姐拉住。 “听他们的。” 听到这话,林逃逃不由的多看了她们姐妹两眼。 二丫的姐姐正拉着二丫说:“咱们能活着到这,全靠他们。咱们帮不上忙,至少不能给人家添乱。” 她拉着二丫转身给身后的人说:“安安静静等着,尽量别说话,免得引来薛府的人。” 女孩们点头,抹去脸上的泪痕,连哭声都压制住了。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这边,小柳将手搭在门上,却迟迟没有将门打开。 林逃逃知道,因为门外还有两薛济仁的人。 而且那两人中的一个,还是个有些腿脚功夫的练家子。 小柳自然是知道,他们这群半大小孩这么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良久,小柳转身过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小声道:“一会儿我先出去,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我把门外的两人引走,你们就赶紧跑出去。” “你是说……门外还有人?”二丫姐妹惊呼。 小柳点头。 “那你呢?你去引走他们,要是被抓到怎么?” “对啊!阿姐说过,做人不能只顾自己的!” 小柳坦然一笑:“那又能怎么办呢?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谁说的?我们还可以爬墙逃走啊!”二丫指着院墙转头看过去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这、这墙、怎么这么高?” 之前那个院子的墙明明只有二人高,而眼前这堵墙,至少有三人高。 就算借着家伙式从这里爬上去了,也没法安稳落地。 所以翻墙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那……她们唯一可以一试的,只有眼前这道小门了。 二丫的姐姐突然拉着二丫走上前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二丫的姐姐把二丫的手交到了小柳手里。 “我去引开门外的人。麻烦你把我妹妹安全的送回家去。” “黄大妮!你不能丢下我!”二丫咬着唇小声哭道。 “别哭。”黄大妮弯腰抹去二丫脸上的泪,轻声道:“是我害得你被骗到这里来的,我本就应该让你全安回家。 而且我是你姐姐,姐姐保护妹妹,本来就是应该的。”说完,黄大妮在二丫脸上亲了一下。 “不行咳咳咳……我去咳咳咳。” 黄大妮一脸掀起道:“行了吧!就你这半死不活的身体!别还没跑几步,就被人家逮住了。 你知道的,咱们只有一次机会!你若是被逮住了,外面的人就不会上当了。” “不行!咳咳咳……你是女孩子!”小柳咳嗽着坚持道。 黄大妮也寸步不让,推搡着小柳往门边走去。 小柳则拼尽全力的阻挡。 其他那些小娃们,因为没有主意,就站在旁边那么看着。 直到门打开时发出的吱嘎声响起,黄大妮和小柳都停下了推搡,转头向门的方向看去。 费了半天劲才把门弄开的林逃逃,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门口。 “不九吗?”林逃逃回头问。 院子里,连同小柳在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喔!你们不走,那我先走了。”林逃逃转头就走了。 最先回过神的小柳追了出来,他好奇的看着停在旁边的马车。 马车都还在这里,说明那两个人并没有走远啊! 直到行至车尾,他才看见两个依靠在一起‘睡着’的人。 好奇怪!那个小女娃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碰巧吗?他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小小背影。 回过神来,他连忙追着上去。 奇怪的是,他越是往前追,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远。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微光初现的大街上。 左右环顾,硬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想不明白,那么小的小娃,是怎么做到跑得这么快的。连他拼命追赶,都没能追上。 失神间,其他人也都追了上来。 “她呢?”黄大妮气喘吁吁的问。 黄二丫左顾右看,昏暗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小柳只道:“你们也赶紧各自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说完,他转头就往南城门的方向走去。 任由后头的人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头。 而此时小柳满脑子都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终有一天,他会找到她的! 路口上的一群小娃,相互拥抱片刻后,各自散了去。 空荡荡的街头,再次空无一人。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巷口旁边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毛茸茸的白色尾巴,轻轻晃动。 亮晶晶的眸子,慢慢变成红色。 前爪离地翘起,毛茸茸的小爪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 绒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而原本娇小可爱的身体,也在天边的一抹血红中变得修长挺拔。 身后雪白的大尾巴,缓缓缠绕身体,然后变成了雪白光亮的衣裳。 有风吹过,雪白的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最后,端坐在地的小狐狸消失不见。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一身白色华服的绝美少年。 舌尖轻抵尖利的犬齿,他迈步向着巷子里挂有薛宅二字的宅子所在走去…… 第257章 他发起疯来,连它都要抖三抖 时候的林逃逃,已经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北大巷子口。 方才从薛家后门出来,她就用了缩地术。 简单来说,就是把指定区域缩小,然后只要几步,就能到达目的地。 一是为了拜托那些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二嘛,天亮之前她必须回家。 三嘛,她身体里的禁锢已经隐隐有了裂纹,她得早些回家准备。 按着来时的路,绕到自家院子后头,然后穿墙而入。 “哎呦!主人你可算是回来了。”金蟾不知打哪跳到了她面前。 “小白呢?”她问。 金蟾一脸疑惑:“它不是同主人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它走丢了?” 不能吧!那么大的大妖,怎么可能会走丢呢? 不过……真要是走丢了,也不是不可以哈! 如果没了它,那才好呢。免得自己每天都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生怕一个没注意惹到它,小命不保。 “小白没回来?”她问。 看到金蟾摇头,她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感受到心底隐约有灵力渗出,林逃逃只好让金蟾出去找小狐狸。 甭管自己喜不喜欢,就冲着它是救救送给自己的礼物,她就不能让它走丢了。 感受到越来越多的裂纹出现,她嘱咐金蟾两句,就着急忙慌的向着花厅跑去。 而愣在原地的金蟾,一脸的欲哭无泪。 人那么大一大妖,叫它怎么找?上哪找?主人交给它的任务,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它只好求助于老银杏。 毕竟上次听他们二人对话,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既然是知根知底的朋友,银杏老哥应该会知道狐妖有可能去的地方。 想这里,金蟾转身就消失不见。 半山腰上,金蟾一口一个大哥的,应是把沉睡中的银杏吵醒了。 金蟾把来的意图一说,老银杏就问:“她之前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金蟾也没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一道金光从银杏树上飘出,形成一道修长的人影。 “去劫持她的那家宅子看看。他应该是在那里。” 金蟾傻傻点头,然后告别老银杏,然后消失在原地。 银杏目光灼灼的眺望着山脚下的僻静宅子。 一向云淡风轻的眸子,竟浮出一抹恨意。 明明他才本该是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她一出现,他的心就被她占满了,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有了。 以前他对上她,没有胜算。 可如今她遭天道剥去道行,将其禁锢,或许他可以试试? …… 这边,金蟾很劝。 已经出现在薛府所在的东大街口。 一阵风吹过,它不禁蹙眉。 “好大的血腥味!” 身为妖,它对血腥味会更敏感。 它向着薛府所在而去,原本淡淡的血腥,越发的浓重。 来到薛府门前,它直接跳上院墙,然后一跃而下。 地上……湿漉漉、粘哒哒的。 它抬脚一看……一片血红。 而且,血迹已经有了轻微凝固。连忙察看四周,却又不见尸体。 它也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老银杏既然说那只凶横的狐妖很有可能在这里,或许他就真的在这里呢! 它向着里面蹦跶而去。 然而越往里走,空气的血腥味也就越浓。 可奇怪的是,除了门口那滩血,一路进来都没有异常。 唯一奇怪的是,它这一路,居然连个活人都没碰到。 要知道,这些个有钱人家老爷奶奶睡觉,也是离不开下人的。 何况眼下都快天亮了,下人们早就该起来做事了。 它加快脚步,进到后院。 除了地上偶尔出现的血迹,它什么都没找到。 “不会是银杏大哥猜错了吧?”它嘀嘀咕咕继续找。 行至一处有着一条缝的房门前,它好奇的跳了进去。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将它包围。 走向内间,金蟾蜍眨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随处可见的手和脚,还有一堆支离破碎的尸块。 它的第一反应:这些零件决不是一个人的。 第二反应:好惨! 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它连忙就离蹦了出去。 这一刻,它能确定,这些人十有八九是死在狐妖的手上。 它咽了口唾沫。 默默下定决心,以后惹谁也千万不能惹到这只暴躁的狐妖。 回过神来,它连向着后宅方向蹦去。 当它蹦到主宅的屋顶上时,原本外凸的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屋顶上。 目光所见,底下院子中央,一个雪白身影的男子,眨眼的功夫就将一个成年男人撕成了碎片。 他的身体就像炸开了似的,头、手、脚飞向四周。 躯体也在顷刻间,被削成肉块。 就连下水都成了小段小段的。 而立在院中的那个男子,不就是那只大妖幻化的人形嘛! “求求你!求求你别伤害我们!”角落里的妇人们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呵,呵呵呵。那些孩子求你们别伤害他们的时候,你们停手了吗?没有!” 金蟾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果然,狐妖发起疯了,自己都要抖三抖。 它眼眨着,狐妖就再次举起了血淋淋的利爪。 跪在地上的妇人吓坏了,一个劲的磕头道:“大仙饶命呀!我、我、我真的劝过他……” 她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在瞬间被削成了几块。 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更浓烈了几分。 就在狐妖舔舔着利爪向前走动时,一个年轻女子被众人推搡出来。 一个老太婆说:“都怪她!她进门前,济仁根本就没有这种怪癖!都是她的错!” 那女子吓坏了,不停的想要挤进人堆里去。 奈何他们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最后甚至不知是谁,一脚给那女子踹飞出来。 那女子哭喊:“不是我的错!薛济仁本来就是个怪物!自我进了薛家的门,他便一次次虐打于我!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何错之有?” 那女子艰难爬起,指着刚才说话的婆子吼道:“是你!是你从小纵容你儿子!是你们养出了薛济仁这个……” 女子话没说完,胸口就成了一个大窟窿。 她的心脏,正在狐妖的利爪中跳动。 女子瞬间倒地不起,鲜血流了一地。 嘭!跳动的心脏瞬间成了肉泥。 金蟾倒抽了一口凉气。 上次看它生吞那几个摸进主人宅子的偷儿,它还以为大妖是喜食人肉。 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大妖不想脏了主人的院子! 第258章 呱呱呱,真是一只聪明的蛙蛙 女人死去的惨状,引得众人惊叫连连。 连金蟾都龇牙咧嘴的捂住了眼睛。 太血腥了!真的太血腥了! 胃里一阵翻涌,它索性转过身去,干脆眼不见为净。 此情此景,让它想起了上次半山腰时的场景。 好似在这狐妖眼中,除了主人以外的其它人,不过是它予取予求的存在。 听着身后尖叫不断的求饶和哀嚎,以及噗呲噗呲的皮肉碎裂声,它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身后再也没有动静,它才颤颤巍巍的转身过去。 看着那一地的血海尸块,它连忙闭着眼。 人家目光所及的压迫感,就已经压得它喘不上气来,连忙将头匍匐下去。 “你怎么来了?”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随之而出。 “那、主、主人她、是主人叫我来找您的。”金蟾恭敬道明来意。 以前在主人的宅子里时,它从不曾感受到过这么恐怖的压迫感。 如今想来,人家那是给主人脸面。 要不然,按死它,不就跟按死只蚂蚁似一样嘛! 出神间,身体上的压迫感突然消失。 它咽了口唾沫,确定那位已经不在,咚的一声仰倒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缓了好一会儿,它才爬坐起来。 看着下面那已经完全被血染成红色的院子,金蟾按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这薛家也是!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那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惹谁不好?偏惹上他们惹不起的人! 这不,自取灭亡了不是! 这做人也好,做妖也罢。自当一心向善,免得哪天怎么把自己作死的都不知道! 金蟾刚到前院,就见薛家门前停下辆马车。 它停在屋顶上,好奇张望。 只因……那辆马车越看越觉得眼熟。 直到车里的人走下来,金蟾那两大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秦谓! 从车里走出来的居然是秦谓! 只是……秦谓身边跟着的那人,居然不是天九。而是一个从没见过面的! 而那一身黑衣,以及遮挡得只剩下眼睛的装扮,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毕竟哪家好人,会穿成那个样子? 秦谓下了车,走在前头。黑衣人如随从一般紧跟身后。然后两人一前一向的站在薛家大门前。 “你确定看见逃逃被带到这里?”秦谓问。 黑衣人答:“是。一同被带来的,还有另外的孩子。” “孩子?薛济仁可是出了名的孩子多。他还从外面弄孩子进去做什么?” 黑衣人附耳轻言:“我进去过,里面……” 随着耳语越久,秦谓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待到黑衣人言毕,秦谓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骨节上,青筋暴跳。 白皙的脸上,也因怒气泛起了青色。 “别人我不爱管,也管不着。可他薛济仁明知我与逃逃的关系,还敢打我的人的主意。姓薛的是不想活了!愣着做什么?开门!” 黑衣人点头,几步上前,脚一抬冲着院门砰的就是一脚。 院门应声倒地,拍起一阵尘埃。 两人先后进门,手握大刀的黑衣人,却在查看一圈后,瞬间将秦谓护在身后。 秦谓暴躁的吼道:“护着我做什么?进去给我把姓薛的揪出来!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当我是摆设吗?敢动逃逃,我要亲手跺了他的脏手!” 金蟾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合着秦小公子是为主人寻仇来了! 天老爷!那位就算了,人是有真本事的。别说一个薛家,就是一个镇,人家也是说屠就能屠的。 可这秦小公子的自信,就凭拿刀的那个? “公子,姓薛的怕是已经没了。”黑衣人的大刀,直指一处墙脚。 秦谓上去看了一眼,疑惑道:“你不是说,看到逃逃进去,就来找我了吗?也就一刻钟样子,薛家怎么就……” 话没说完,秦谓就急冲冲的向着后院跑去。 此刻他满心满眼都在担心他的逃逃。 如果逃逃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屋顶上,金蟾看着两人冲去薛府后宅。满眼疑惑的摇了摇头,这秦小公子对主人也太上心了! 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对劲! 抓了抓脑袋,想不出所以然来的金蟾,最后选择没有看到。 因为这事已经超出了它能理解的范畴。理解不了,不去理解就好了! “对对对!主人是叫我来找那位大爷的。我只要把主人交代的事办好就行!至于秦小公子……装作没见过不就好了!呱呱呱,我真是只聪明的蛙蛙!” 金蟾刚要从房顶下来,就又看到一辆马车从远处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那马蹄子都奔出重影了。 四个车轱辘,更是颠簸的都快飞起。 最后,马车摇摇欲坠的停在门前。 马还没停稳,有人就从轿厢里跳下车来。 金蟾不解的挠着脑袋。 这人谁啊?没见过啊! 没见过,就代表没去过王家小院。 “公子!公子小心!”车把式连马都不管了,连忙跳下来跟在那人身后。 “这……不是秦谓的车吗?”那人停在门前。 车把式跑过去查看。 “确实是秦小公子的马。只是车上没人。难不成秦小公子进薛家了?” 门前那矜贵公子,面色阴沉的进了薛家大门。 不过,人家可比秦谓沉稳多了。 人一进门,就察觉到了角落里的那滩血。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车把式,一见那滩血,就被吓得又叫又跳。 “公子,咱回去吧!那王家的小女娃是死是活,与公子您本就无关。这出人命的大事,搞不好是会牵连到公子的!” 那矜贵公子就跟没听见似的,转身就往薛家后院快步走去。 门前的车把式急得直跳脚:“公子唉!咱回去好吗?为王家沾上这事,犯不着啊!” 说归说,叫归叫,他最终还是追着他主子去了后宅。 金蟾心中好奇顿起。 看了眼北大巷子的方向,又扭头看了眼薛家后宅的方向。 “嗯……反正主人的话已经传到,那位爷也已经回家去了。那它看看热闹,听听八卦,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对对对!反正家里有那位大爷在,它从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那……就先去看看热闹好了!” 第259章 起了杀心怎么办? 吃瓜这种事吧!从来都是无国界的。 金蟾来到后宅的时候,秦谓正和那矜贵公子肩并肩的站在那里。 两人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一地的血水断肢。 “呕~”秦小公子扭头吐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就跟水库开闸放水似的。 其实也不怪人家,毕竟这场景,连它都差点没控制住不是。 金蟾的目光落在那矜贵公子身上。 这人倒是厉害! 看到这一地的狼藉,居然能面不改色。 这定力……惊人二字还没出口呢,人身子一软,直接就倒地上了。 金蟾无额捂眼。 这边,秦谓抹着嘴角,踢了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徐恩礼!醒醒!” 原来那人叫徐恩礼。 金蟾挠了挠头,表示没听过。 “真没出息。”秦谓轻声骂着,扫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主仆两人。“当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转回目光,秦谓眉头越拧越紧。 这一地的尸块,他一个变态看了都觉得变态。 勾了勾手指,黑衣人从角落里走出来。 “人找着了吗?” 黑衣人摇头:“所有地方小的都找过了。不仅没有林姑娘,就连那几个同林姑娘一起被抓来的小娃,都没有找到。会不会是林姑娘已经离开了?” “薛济仁呢?”秦谓又问。 黑衣人依旧摇头:“也没有找到。” “那……这些,你觉得会是谁做的?”秦谓指了指不远处那尸山血海。 黑衣人还是摇头:“在小的看来,这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秦谓点头:“去找薛济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黑衣人应声后,消失在角落里。 秦谓咬着手指,看了看徐恩礼,又看了看那一院的碎尸。 半晌后,他一脚又一脚的踢醒了晕倒的徐恩礼。 “起来说话。”他催促道。 徐恩礼像是确认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眼满地狼藉的院子,两眼一闭,眼瞅着就又要昏厥过去。 “你要是再晕倒,我可就丢你在这不管了。到时候谁要是报了官,在这把你抓着,你可别说我不仗义。” 险险又要晕倒的徐恩礼,狠狠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秦谓放下手,扬了扬下巴。 “你说,这里怎么处理?” 徐恩礼:“不能报官。” “当然。”秦谓。 他最不想的,就是把逃逃牵连进来。 他之所以这么问徐恩礼,也只是想探探徐恩礼的口风。 如果徐恩礼不能守口如瓶,他是不介意顺带着把他一起处置妥当。 好在徐恩礼在这事上与他达成共识,倒也省得让他费劲了。 两人一阵沉默过后,徐恩礼先开了口。 “薛家人都在这了?” 秦谓点头:“应该是。反正宅子里没人了。” “什么人这么厉害?我收到消息也不过两刻钟的样子!偌大一个薛家几十口子,说没就没了。” “不是我!”秦谓答得很爽快。因为本来就不是他啊! “废话!”徐恩礼冷哼道:“是不是你做的,我还能看不出来?” 秦谓眼角直抽抽。 起了杀心怎么办?他真的好想亲手灭了徐恩礼的口。他知道的实在是有点多了。 “这么多条人命,怎么可能掩盖得过去?”徐恩礼小声道。 秦谓却是无所谓的冷哼道:“这样吧!谁处理,薛家的东西就归谁。” 徐恩礼不屑:“秦谓,劝你平日少与山匪打交道。你都快成山匪了。” “没办法呀!”秦谓耸肩:“你徐家有田有钱,自然不知柴米油盐有多贵!我秦谓如今可是什么都缺,尤其是银子!” 说完,他丢下一句“那你来处理好了”转身要走。 “等等!你要去哪儿?”徐恩礼问。 “去哪?当然是挣钱养家啊!我可不像你徐大公子,坐拥万贯家财吃穿不愁。” 他打发了徐恩礼,好等着天九从王家那边过来。 薛济仁最好没碰逃逃,不然,就算徐恩礼把薛家人埋了,他都要把他们当着薛济仁的面挖出来喂狗! “你……你叫我怎么处理这些?”徐恩礼沉声怒吼。 秦谓停下转身:“那我来?” 徐恩礼没有应话,而是叫醒了随从,一声不吭的出了薛家后宅。 钱嘛,谁不想要?可他徐恩礼也不是什么钱都要的! 这种死人钱,他就从来不沾手。 出了薛家大门,他让随从把秦谓的马车牵来挡在薛家门口。 反正薛家的门坏了,他想关也关不上。 如果真有谁好奇进了薛家,看到不该看的,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上了马车,他吩咐道:“去王家。” 那小女娃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就正是他接近王金枝的好机会嘛。 商人从来都是发现机会,抓住机会,利用机会! …… 这边,秦谓出了后宅,在中院的亭子里歇脚。 屋顶上,吃瓜的金蟾正眼巴巴的望着。 经过方才的事,它对秦谓可是好奇得很。 以前在王家时,这秦小公子可是人畜无害得很。 谁能想到,他秦小公子还能有这样一面? 不一会儿,天九就进来了。 秦谓连忙跑过去:“怎么样?逃逃可在家?” “在。”天九气喘吁吁说:“四姑娘就没离开过家。小的按公子吩咐的,亲手把糕点交到四姑娘手里以后,才回来的。” 秦谓喜悦的脸,瞬间沉默了。 片刻后,他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那颗悬着的心,这时候可算是平稳落地了。 看错也好,误会也罢。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他指了指后宅方向:“去看看,想想怎么把这里处理干净。” 天九点头,抹着一脑门的汗,去了后宅。 不过片刻,就面色惨白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呕!公、公子,那些……呕~”天九扭头又吐了一口黄疸水。 秦谓也不急,悠闲的闭目等着。 “公子……”天九气喘吁吁道:“里面、根本就没法不动声色的处理干净。要不,还是灭门算了。” 秦谓缓缓睁眼。 他方才也想过,灭门不是不行。但问题是薛济仁没找着啊! 这万一哪天蹦跶出来,这事也就不攻自破了。 最后,搞不好还让自己沾了一身骚。 秦谓低头啃着指甲,不过片刻,就将手放下了。 这点事都能难住他,那自己还有何本事照顾逃逃! 第260章 一群人抵不过一个……气死 别的他或许不擅长,但是掩人耳目这种事,这些年他从来都做得得心应手得很。 “直接把房子拆了。回头带人过来,以填土重建的由头,把薛家的银子带走。对外就说,薛大奶奶让云木依山重建薛家。但凡问起薛大奶奶的,就说宅子重建,薛大奶奶带着一家老小回娘家暂住去了。这后面的事,就不用我告诉你怎么办了吧?” 天九捂着嘴,心里慌得不行,面上还不敢袒露出来。 回娘家暂住!那不就意味着人迟早还得回来吗? 这薛家老老小小几十口子,稀碎点的都成泥了! 院里剩下的那点玩意儿,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来!到时候房子建好了,不可能找人来冒充薛家人吧? 这假的永远真不了!到那时候,不就露出马脚了吗? 一想到这么大一窟窿堵不上,他就头皮发麻。 “怎么?别说你如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察觉异样的秦谓问道。 “没、没、没!没有的事。”天九连连摇头:“那、那我这就去云木依山。” 秦谓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天九小跑出来,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又双叒掉了好几根。 来到马车前,天九还心疼的舍不得扔掉手里那根头发。 车帘掀起,一个面色苍白,瘦得脱相的半大娃娃探出半个头来。 “怎么了天九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天九眼里一下有了光。 手里的头发一丢,一个蹬步就上了车。 他怎么忘了,这不还有小耳朵吗? 这孩子虽恶疾缠身,可那小脑袋瓜子却是好用得很。 能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多亏了他呢。 “小耳朵,薛家……”他把眼前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没法解决的问题,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然后期待的看着眼前小娃。 “我、咳咳咳、还当是咳咳咳……什么事呢!”咳嗽许久,才气喘吁吁开口道:“你就按公子说的去办,重建宅子这事,动静越大越好。 等过个十天半月的,就弄两人,一个到咱镇上的衙门报案,另一个就去薛大奶奶娘家。就说薛大奶奶在回娘家的路上,遭遇山匪。山匪把人劫了,还要几十两的赎身银子。到时候,你不仅没了烦恼,或许还能从薛大奶奶娘家,拿些银子回来。” “对啊!”天九愁容消散,兴奋的一拍巴掌:“到时候,就说山匪抢了银子撕票了。” “天九哥哥越来越聪明了。” “嘿嘿嘿!还得是咱小耳朵厉害!颠了一天的车累了吧?赶紧躺下,我啊,先送你回梨园,再出来办事。” 心事已解的天九,心情大好。 不亏是从小在山匪头目的孩子,那小脑袋瓜子转得那叫一个溜! 可惜喔!小耳朵要不是这半死不活的身子,考个功名啥的,指定不成问题。 …… 这边,挂着徐字旗的马车,停在北大巷子王家小院门前。 车把式叫的门,王大虎的开的门。 “这位公子是?”王大虎打量着门前的矜贵公子。 “请问王金枝王管事在家吗?”车把式问。 “你们是绣坊的人啊?我这就去把她叫来。”王大虎虚掩着门,回了中院。 不一会儿,王金枝就来到了门前。 一见是徐恩礼,王金枝不解的拧紧了眉头。 不过该讲的礼数还是要讲的,恭敬行礼,唤了声:“徐公子。” 就这么平平无奇的举动,反倒叫徐恩礼看迷糊了。 “王管事你……没事吧?” 奇了怪了!王家人的样子,可不像是丢了小娃的。 该不会是王家人还没发现自家小闺女被人拐了吧? 他刚要上前,就听院里响起一声甜甜的“阿娘。” 然后一个小不点,抱着个包袱跑出来。 肌肤如雪,柳眉杏眼,唇红齿白。 头上两个小发髻系着两个小银铃,走起路来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衬得人更加可爱了几分。 她?林逃逃!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在这? 徐恩礼甚至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娘,你逛记这个了。” 王金枝笑得面若桃李,接过包袱还不舍的亲了一下自家小闺女。 “我说我们给娘带出来就行,逃逃非要自己拿来给娘。”林初一一如以往的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顶。 林十五轻轻捏了一把肉嘟嘟的小脸蛋,温柔道:“赶紧回去吧!大早上的天凉,可别把你吹病了。” “嗯!”大哥二哥也要好好上学,别惹夫子生气。 “知道了!”林初一和林十五同时应道。 林逃逃甜甜一笑,甩着发髻上的两个小铃铛,蹦蹦跳跳的折返回去了。 看着那娇俏的小背影,徐恩礼面色略显难看。 看来自己这是养了一帮子废物啊! 难怪秦谓那小子,都没追到这来。合着,人家是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的。只有他,跟个傻子似的,跑东跑西。 一想到自己那么多银子养的那么些人,比不过秦谓手底下的一个人,他就一肚子窝火气! 尤其是想到自己又输给秦谓半个子,徐恩礼心里就更不安逸了! “徐、公子此来,可是找我有事?” 回过神来的徐恩礼,连忙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不,家母突然想做两身衣裳,先前去了锦绣坊你没在,便找到这里来了。” 一听到是自己的大主顾,王金枝连忙赔笑应付:“下回公子差人送个信就行了,不必这般劳累的跑来这里。我先去绣坊拿东西,然后取了式样就去府上任大奶奶挑选。” 徐恩礼点头:“正好我的事办完了。王管事要是不介意,随我一起回去如何?免得家母又数落我不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王金枝正想拿送儿子们去私塾一事推脱,没想徐恩礼开口道:“正好要路过私塾,顺道把二位小公子带去。” 旁边的随从连忙请人上车。 林初一和林十五对视一眼,不待自家阿娘发话就上了马车。 徐恩礼不容拒绝的转身上车。 赶鸭子上架的王金枝,只好跟在后头。 私塾门口。 林初一和林十五目送马车离开。 “十五,你说那位公子是不是刻意想要接近阿娘啊?”林初一问。 林十五却道:“咱们阿娘配得上更好的。” 第261章 有!必须有! 这边,王家小院里。 与舅舅们道别后,林逃逃立马就又睡回了床上。 闭目内视,身体里的禁锢果然出现了裂纹。 她仔细看去,竟是一片的网状裂纹!禁锢隐隐有成块脱落之象。 熟练引领渗出的灵力浇灌金丹里初初成型的元婴,一边思考着裂纹的问题。 说来也是奇怪。 她出手帮的小柳那行人四个和二丫头姐妹四人。 还有拍花子的三个人,以及引路小厮和戏台子上的三个女孩,加一块也就十五个人。 怎么可能让禁锢隐隐有脱落之象呢? 要知道,禁锢上回成片脱落,还是秦谓改变了十里镇未来的时候。 换句话说,薛济仁这事,十有八九不止改变了那几个人。 还没想出个头绪呢,禁锢就已经开始脱落。 来不及细想,好开始加固经络。 让她没想到的是,经历过九九雷劫的身体,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扛糟。就眼下这种场面,她这具虚弱的小身体,已经完全能够应付。 皮肉隐现的元婴,在磅礴的灵力灌溉之下越发清晰。 快了!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又能突破一个境界! 正专心致志的林逃逃,并没有发现一墙之隔的窗户下,走失的小白正趴在那小憩。 期间,还时不时的舔着小小的前爪。 院子里,田桂兰端着碗过来,小白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它围在田桂兰脚边转悠,偶尔还会坐在田桂兰的面前,挡着去路。 田桂兰生气道:“小白!这不是给你吃的!是给逃逃吃的!她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你在这等会,我给逃逃送去了,就立马回来给你弄吃的。” 谁曾想,她说她的,面前的小狐狸好像根不听不懂,依旧是坐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实在是没办法,田桂兰只好折返回厨房先拿东西喂狐狸。 等她好不容易把狐狸这里弄完,刚要去给逃逃送吃的,就听外面门又响了。 “这一天天的!又是谁啊!”田桂兰只好先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去开门。 院门打开,冷着脸的田桂兰当即笑得眉眼弯弯。 “我还以为是谁呢!竟是姜掌柜啊!快!快进来坐。”田桂兰欢欢喜喜的把人往院子里领。 一进中院,就扯着喊:“娃他爹!老头子!姜掌柜来了!快出来!” 急急忙忙从堂屋里出来的王江河,笑得眼睛鼻子挤到了一起。 他能不高兴吗? 姜掌柜定是来商议姜梨的婚事的。 正如他们所想,姜铁锤一落坐,就把两个孩子的婚事拿出来说。 相较他们上门那日,今儿的姜铁锤就跟换了个似的。 没了那日的冰冷客套疏远,倒是多了几分热情。 三个人商量了一早上,就把婚事定了个大概。 这也就是说,王江河老两口的儿媳妇可算是有着落了。 商量到最后,姜铁锤突然道:“对了,这六礼里金银什么的都没啥必要。唯独不能少了大雁。你们可不能拿鸡鹅应付。” 此话一出,方才还笑得合不拢嘴的王江河和田桂兰,当即就笑不出来了。 这大雁可是稀罕物! 不是他们嫌贵,舍不得掏钱。 而是因为大雁是好些人花重金,都难以买到的稀罕东西。 应因为大雁难求,这寻常人家,才会用鸡和鹅来代替大雁。 眼下已经是入冬,年关将至。 叫他们哪里找大雁去? 二人对视一眼,只觉着姜铁锤怕不是又在故意刁难他们。 可一想到自家儿子的终生幸福,王江河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婚事谈到这里,也算是谈成了。 送姜铁锤走了以后,田桂兰一脸难过摇头低语:“大雁!这大冷的天,咱上哪找大雁去?” “没事!”王江河捶了捶自己的腿:“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得满足人姜家的要求。人家可是把唯一的闺女嫁了咱!咱要不拿出十足的诚意,哪能叫人家放心呢?” “可这也太强人所难……” “老婆子!咱也是有闺女的人,如果是咱闺女出嫁,你是不是也会要对方的态度?” “那当然!”话音一落,田桂兰就释怀了。 两人对视沉默,最后还是王江河将自家老太婆拥进怀中。 他轻轻拍着她,就如同年轻时候一样。 “放心!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为难。” 同样温度的怀抱,同样是耳畔的低声呢喃。 唯一不同的,只有他的声音,如今尽显沧桑,不似以前的铿锵有力。 “可你的腿……” 王江河宠溺笑道:“它只是瘸了!又不是断了!再说要找的只是大雁,又不是熊瞎子!费不了什么劲的。我明儿一早就进山试试,兴许还能抓到两只晚飞的。” “叫大虎同你一起去。” “好!”王江河没有拒绝,爽快的答应了。 田桂兰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再次紧紧相拥。 这就是家,不是哪一个人的,而是他们一大家子的。 即便天塌下来,他们也会一起扛! 这不,林逃逃饿着肚子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被秀了一脸。 正想转身回去,给他们空间时,就被发现了。 田桂兰红着脸推开王江河,跑过来将人抱起。 “饿了吧?走,阿婆给你热在火上的。” …… 这边,林逃逃正吃饭呢。 就见王江河把打猎的工具拿出来,正搁院里打磨呢。 她不禁好奇道:“阿公是要上簪打猎吗?” “没有!”王江河笑道:“阿公要去山上抓大鸟鸟。有了大鸟鸟,你就有大舅母了!” 林逃逃一下就反应过来,王江河是要去捕大雁了。 她一拍脑门。都怪自己粗心大意,竟忘了给姜铁锤说,别要大雁的事了! 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饭吃完,她放了碗就往花厅跑去。 不就是两只大雁嘛! 都用不着她动手。 她前脚叫来金蟾,后脚小白就跑来枕着她的脚睡觉。 想着昨儿拿它当坐骑,她也就这么受着了。 “金攒,我要两只大雁。”她直接说。 金蟾不经意将目光投向地上的狐狸。 天知道!后头这几座山头,估计除了银杏老哥,就只剩下它一个喘气了。 它上哪找大雁去? “这大雁……有还是……没有呢?” “嗯?”林逃逃疑惑看去,却没注意到枕在她脚上的狐狸,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金蟾一个激灵:“必须有!我这就去!” 第262章 巧合吗? 逃到半山腰上的金蟾,往土包上一趴,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这初冬的天,叫它上哪找大雁去? 只怕是大雁的毛都不一定能找着! “要不你们看我像不像大雁?呱!把我拿去得了!呱呱呱……” 它的蛙生怎么这么痛苦啊! …… 这边,林逃逃看着枕在她脚上像是睡着了的狐狸,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虽然看到小白会让她想起那只狐妖,但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也已经慢慢接受和适应小白了。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抚摸,小家伙直接把头往她心里放。 她索性大胆的将它整个抱进怀里,坐到了门廊下面。 旁边,阿狸像以往一样,幻化成它主人的样子仰望着花厅门上的牌匾。 她抚着怀里的小白,轻声道:“阿狸别难过,机会到了,我会带你去找她的。” 是的,她制好法器的那天,就已经算出阿狸要找的人所在的方位。 只是如今还没有两岁的她,实在是没法陪同阿狸过去。 所以,只能委屈阿狸再等等。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顺着小白的毛。 从头顶经过脊背然后直到尾巴。 这摸着摸着,就摸到小白的尾巴上,像是有道疤。 低头,扒开尾巴上的毛,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疤痕几乎爬满了一整条尾巴。 虽然大多结痂都掉了,可那一丝丝粉色的新肉,依旧彰显狰狞。 虽然她以前少与小白亲近,可小白自从来到家里,那是要多乖有多乖。 这些伤又是怎么造成的呢? 等等!怎么会是十八条伤痕呢! 一时间,林逃逃脑子里九九天雷落下时的情景,以及那条替她挡下刚刚好十八道天雷的狐狸尾巴……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说……替她挡下天雷的……是小白? 不过一瞬,她就打消了这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想法。 虽然以她现在的境界,无法辨识出比她境界高的大妖。 可她在小白身上,能清晰感知小白才开灵智不久,而且小白也没过突破境界的迹象。 除非它一开灵智,就是千年九尾这种大妖。 可这又完全不符合天道老儿定下的规则! 师傅说过,天道有文,世间万物皆可修炼,即便是一桌一椅一石一沙。 可规则就是从无到有,从一至二。 即便是逆天的存在,顶多也只是修炼的速度较常人更快。 就如她,即便是带着前世所有而来,那也必须是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往上走。 所以……那只千年妖狐,不可能是小白! 那么,小白尾巴上的这些伤痕,十有八九只是巧合。 正当林逃逃看得入神的时候,她手里的小尾巴滑落出来。 小白换了个姿势,将毛茸茸的尾巴当作毯子铺在身上,然后闭着眼睡去。 林逃逃也就没再多想。 至于那只千年妖狐,待她法器制办齐了以后,总会有法子找出来的。 于是,她就这么悠闲的撸了一天狐狸。 次日一早,也不知道是早起习惯了,还是习惯了天亮才睡! 反正阿娘和哥哥们一起床,她就跟着醒了。 扒拉衣裳草草穿好,林逃逃就跟着出了屋。 昨儿晚上金蟾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大雁的事,它有没有办好。 她早些起来看看阿公今日的气运也好放心些。 这不,林逃逃刚洗好脸,王江河就从堂屋出来了。 他身上穿着那件已经快两不曾穿过的猎人服。 那是一件野猪皮毛制成的斜肩褂。 阿公说过,猎人为了掩盖自身气味,都会备上这么一件特别的衣裳。 他说,有本事的,穿的是熊皮或是虎皮。 因为其它的猎食动物,会因为对熊和虎的恐惧,而远离猎人。 稍差些的,则会选择森林狼的皮。 因为有了狼的气味,行走山林的时候,不仅能避免被狼群视作猎物,也同样的驱避一些比狼体型较小些的猛兽。 阿公说他没啥本事,做了半辈子猎人,不仅没猎到一头熊或是虎,就连狼都没敢去招惹过。 幸得运气不错,猎了几头野猪。 这才特意拿野猪皮做了这么件斜肩褂子。 阿公说,这野猪做的褂吧,说好不算好,说差倒也不算差。 因为只要不遇到猛兽,至少能避免一些体型较小的猎食动物的攻击。 大舅舅身上穿的,也是件野猪皮做的斜肩褂子。 他们腰上特制的腰带子,不仅挂着水袋、干粮袋,身后还做了固定弓和箭矢的地方。 “爹!你就让我同大哥去就行了!你这把年纪还进山,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取笑我们兄弟呢!” 王三狼没有提老父亲腿的事。 身为男人,他当然知道,男人嘛!你若是越说他不行,他就越要拼命去表现自己能行的秉性。 “那可不行!你才刚找着活计。三天两头的告假,你东家还不得找人换了你!眼下入了冬,活计可不好找。你啊!且好好珍惜着。莫让别人给你挤兑了去。 再说我们进山又不是捕猎,哪有什么危险的!有你们大哥陪着我就行了!” 他是老了,不是废了。 何况自己这几个儿子,擅长什么,短板在哪。他还能不知道? 大虎别看身强力壮,可偏偏是个粗心大意的,尤其不擅长追踪猎物。 家里这几个孩子,心细些的,也就只有老七了! 可老七如今在医馆做事,忙得隔三岔五才能回来一回,哪里有时间做这种事。 “好了好了!都看着我做什么?该出门的出门,该上工的上工!” 王江河一口气把人都撵了去。 这时候的林逃逃,正聚精会神的打量着王江河。 不错不错,阿公今天进山,定能心想事成。 至于大舅舅,她根本就不无需担心。 因为之前的画虎咒还在大舅舅眉心处呢! 若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那是能保命的。 最后,她和三哥还有阿婆一起送阿公和大舅舅出的门。 …… 自打那回进山腿受了伤回来,王江河就再没有进过山了。 一到山里,他就觉得身体也轻松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以至于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原本带足了五天干粮的他们,不过走了半日路程,就好似听到了大雁的叫声…… 王江河追着声音的方向拖着受伤的腿跑。 “快!这边!” 今儿这运气也实在太好了! 第263章 有猫腻 这边,做着午饭的田桂兰,那叫一个心神不宁。 时不时的,总要走出来,向着后山望望。 正拿沙子打磨着香炉的林逃逃都看笑了。 “婆,阿公那么厉钙,肯定不会有字的。” 这可不是安慰的说词。就凭今早阿公的面相,今日那必定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院里响起熟悉的喊声。 田桂兰抹着手上水,急匆匆跑去开门。 “哎呦!咱家逃逃这小嘴,当真是开过光的,说啥就有啥呢!” 笑得眉眼弯弯的田桂兰从旁路过,还不忘狠狠的亲了林逃逃一下。 她放下香炉起身追着去了后院。 就见阿婆阿公和大舅舅从马厩后面走出来。 大舅舅一左一右的夹着两只大雁,阿公腰上别着一圈的大肥兔。 阿婆手里,则捧着一大束野花野果和野菜搭配的大花束。 “我就知道阿兰你肯定喜欢。” “几十岁的人了,还整这些做什么?”阿婆嘴上说着好似责备的话,可一脸笑出来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 看着二老幸福的样子,林逃逃想起了一辈子那些荒谬的话语。 说什么女人都是向钱看,向厚赚。 比起所谓的感情,她们更看重你的钱。 她真想叫那些人好好看看。 女人心里只有钱吗? 她们要的,从来都是男人待她们的态度! 要的从来都是男人心里有她,且只有她! 可偏偏上辈子那些男人们,大多都是结婚前送玫瑰花,结婚后连西蓝花都舍不得或是懒得送。 女人如果不是把失望积累成了绝望,她至于计较那些身外之物吗? 看着田桂兰一脸幸福的从面前走过去,林逃逃才将目光落在王大虎手里的两只大雁上。 这……逗呢? 那哪是什么大雁?那不是两大野鸭子吗! 林逃逃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迈着两小短腿追上去又仔细看了一遍。 好家伙!应该说是两已经灵智开化的野鸭子。 “主人,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眼瞅着都快下雪了,大雁早飞去南边去了。不过你放心,除了你,别人肯定看不出来的。” 林逃逃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 是是是!只要那两玩意别开口说话,倒也没啥。 就怕大婚当日,那两玩意开口,指定得把在场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一想到金蟾说得也在理,她也不好发火。 只不过…… “谁教你的?”她压低声音问。 “呱?”金蟾直接吓出了蛙叫。 “没、不是,什么谁教我的?” 金蟾的两个大眼珠子飘忽不定。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第264章 神了!明明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秘密 “哈哈哈哈,瞧瞧,瞧瞧!你还傻傻的帮她说话呢,人就咒你大孙儿要嗝屁了!”男人哈哈大笑。 老妇人也是一脸想要发脾气,又不想和小娃较真的难受的模样。 “虽说童言无忌,可你也不能这样咒我那未出世的孙儿啊!”老妇人说完,气呼呼的转身要走。 林逃逃伸手一抬拉住了老妇人的衣角。 她递上一张符纸道:“阿婆刚才当我说话,这张符就不邹阿婆的钱了。阿婆记得去找郎中,符纸让你儿其父拿着。” 老妇人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角,生气道:“小闺女,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们仇的,你怎么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 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要不是看你还小,老太婆今儿这巴掌可就呼你脸上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老妇人这次是真生气了。 旁边围了不少人等着看热闹。 林逃逃却不生气,松手比画着手指道:“阿婆你生过八个孩子,两男六女,只养活了一个对咩?” “呵呵!”老妇人冷笑道:“还在这装啥呢装?村里谁不知道我鲁婆子有三个好大儿!跟你个小丫头骗子在这浪费啥功夫呢!走了!” 林逃逃头一歪,系在头发上的两个铃铛,叮铃铃的响。 她掰着手指头道:“系倒系三个。只不过老大系逃荒路过的女人生的,老二系发大水的时候你家从河里捞的,只有老三系你生的。对咩?” 刚要走近人群的鲁婆子,突然停住了脚步。 满眼惊恐的回头。 方才还满是怒气的脸上,如今只剩下震惊。 她确定,眼前这嫩哈哈的小女娃,是头一回见着。 而且更让她震惊的是,老大不是她亲生的这事,不仅连自己都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而且知道这事的,除了她就只有她家老头子了! 眼前这不大点的小女娃,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事还得从她生老大当天说起。 那天见黑,有个抱着奶娃的逃荒女上门讨食。 她看那孤儿寡母可怜,不仅给了水和吃食,还将他们留在家中过夜。 谁知当天晚上她就破了水见了红。 折腾一宿,才把孩子生下来。自己也筋疲力尽的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才听自家男人说那逃荒女不知啥时候走了。 自己也没多想。 那日之后,公爹婆母因她头胎就给家里添了男丁高兴得很,娃除了吃奶的时候抱来,平常都是婆母在看顾。 和美的日子就这么过着。 不久后,她又怀了老二,正当一家人高兴的时候,生下来却是个死胎。 休养大半年后,她又怀上了。 然而五六个月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掉了。 后来又生了老三,谁想那孩子不争气,生下来才五天就病死了。 老四也是,原本怀得好好的,可四个月的时候,她不过弯个腰,孩子就掉了。 老五、老六和老七,一个是生的时候,胎位不正,接生婆硬生生伸手进去硬拉,不小心扭断了脖子;一个是生下三天,不知怎的就突然断了气;另一个也是体弱没能活下来。 给老七埋土的那天,她男人莫名其妙的说要把老大送给别人养。 她死活不干,她男人才说老大压根不是她生的!是那天留宿在家的那个逃荒女的娃。 而她肚子里的娃,生的时候胎位不好,等生出来,娃已经紫得发黑了。 老头子怕她经受不住打击,便求那逃荒女把娃留在她家养。 逃荒女自知无法自己抚养孩子,这才把娃给了她家。 老头子为了不让她发现孩子调包,便以她要养身体为由,不让她看顾孩子。 她才没有发现孩子被调了包。 老头子之所以那时候说出来,是因为他觉得是老大克死了那些孩子。这才说出真相,要把老大送走。 她死了七个娃,老大又叫了她这么些年的娘,她执意不肯,她男人这才勉强作罢。 当年秋天,接连几个月的大雨,引得发了大水。 她又从河里救下了老二。 原本她男人和婆家是不愿意的,是她说多做善事为子孙积福,这才把老二留了下来。 许是上天感动,才得了老八这一个亲生的娃。 而老大不是亲生的这事,只有她和她男人知道。 公婆和老二老三都是不知道的! 正想得出神,手里被塞进个东西时才回过神来。 “阿婆,符纸一定让你儿其父拿在手里。快走。”林逃逃松开了手。 鲁婆子咽了口唾沫,紧紧握着符纸冲出了人群。 这一刻,四周一片的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紧随着大步跑开的鲁婆子,直至背影消失。 “不会这么神吧?”有人小声道。 数道目光齐聚在林逃逃身上。 有人疑惑:“这小闺女,能有这么大能耐?” “要不是真的,那婆子接了符纸跑那么快做什么?” “神了!这小闺女莫不是仙子下凡?” “这可不好说,兴许人还真是下凡渡劫的神仙呢!” “……” 就在众人满眼崇拜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站在她摊前的男人却笑了。 “瞧把你们一个个唬得!都快忘了自己姓啥了吧?她们搁这搭台唱戏,你们这一个个傻子,还真信了! 瞧着吧!我若是没说错。这小骗子接下来就该卖她的符纸喽!就她们这样色的,老子见得多了!谁爱信谁信去!反正老子不信!” 说完,男人就扬着下巴转身要走。 他身后的随从连忙跟上。 林逃逃大声喊:“大叔!北和他去赌场!” 话音落下时,那主仆二人已经挤出了人群。 林逃逃摇头叹气。 “唉!讲帮也帮不上。可怜。” 说完,她走回墙边坐下。 而那些围着她看热闹的,也渐渐散去。 也有还站在那里,一脸犹豫的。 半晌,一老者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小闺女,你能找人吗?” 林逃逃打量老者,不由挑高了眉头。 “老爷爷,你可系要找女儿?” 老者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手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个瘪瘪的灰布袋子。 打开,然后倒在她面前。 叮叮当当十几个铜板,落在她面前的纸上…… 第265章 动我,试试! 林逃逃满目悲伤的长叹一声,抵头捡着那为数不多的铜板。 有人在老者身旁提醒:“刘叔,你这么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挣这几个钱,可别被她骗了!” “不会的!小闺女肯定不是骗人的!”老者直摆手。 “叔,你都被骗了多少回了?怎么还这么轻易相信人呢!” 那人伸手想来要钱。 老者却将那人的手推开。 “我信她!” 把钱都捡起来的林逃逃,抬手就把捧在手里的铜板递到老者面前。 “老爷爷,别找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总有一天,你能见到她的。” 此话一出,老者和阻止老者的都愣住了。 林逃逃旁若无人的,拿过老者手里的布袋子,然后把铜板放进袋子里,最后又放回到老者手上。 “小……闺女?”老者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眶一红浑身颤抖。 而旁边劝老者离开的人,这会子反倒是没了动静。就那么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老爷爷,回家弃吧!我帮不了你。”她轻轻推了推老者的手。 老者突然一把将她抓住。 “小闺女,你给爷爷说句实话。我闺女、闺女她、她是不是……死了?” 林逃逃没吭声。 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怕她道出实情后,老人家会丢半条命。 很多时候,稀里糊涂的活着也算是一种福气。 她挣脱手,坐回地上,一语不发。 老者却是突然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草没了!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执意把她送回去……我的小草就不会这么不清不楚的没了。” 老者沟壑纵横的脸上,全是眼泪。 “草啊!爹错了!”老者突然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爹不该逼你回去的!” 哭声再次吸引来目光。 有人小声道:“这话啥意思?李瘸子不是说小草跟人跑了吗?为此还打到刘家,闹着叫刘家还礼钱呢嘛?” “可不是!要不是李瘸子打到刘家去,刘婶也不至于想不开,就那么走了。” “这小草也是!男人打女人,那不多了去了!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该不顾爹娘,跟人跑了呀!” “就是!何况她还是刘叔从山上捡回来的。到头来,反倒因她寻了短见!真是个晦气的丧门星。” “叔!你还找啥呀?那种没良心的,没了就算了,你咋这么想不开呢!” “就是。回去吧,叔。” 两人劝说道。 听到这里的林逃逃,拧眉抬头。 “她没有丢下爹娘!” 吼声一出,四周瞬间就安静了。 感受着众人惊异的目光,林逃逃看向对面的老者。 四目相对过后,她深吸一口气问:“老爷爷你真的讲要真犟吗?” 老者抹着泪点头。 “如果,真犟会让你更难受呢?” 老者目光坚定。 “没有什么能比小草背负骂名更叫我难过的了!” “好!”林逃逃伸出手:“一文钱。” 在场的人,眉头都拧巴了。 唯独对面的老爷爷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把布袋子放到她手上。 林逃逃仅仅从里面拿出一文钱后,拿出一张黄纸连同小布袋子一起递回去。 她要的不是钱。 之所以收一文钱,只因为这张黄纸是一文钱买的。 旁边有人道:“这是什么路数?说她是骗钱吧!她只取一文。说她不是骗钱的吧……谁信啊?” “之前我还不信,此刻一看,我怎么就觉得她可信了呢?” “刘小草该不会真像刘叔说的,死在李瘸子手上了吧?” “以前我不信,现在……不好说。” “……” 一时间,议论声整个倒了边。 老者接过黄纸后,林逃逃才又开口。 “她就在李家的粪坑里。报官找到她以后,无愣他们说什么,你都别太伤心。把它放她嘴里,等着就行。”她指着黄纸。 老者握着黄纸的手,紧了紧。 “如果真的找到了小草,老头一定回来重谢。”说完,老者起身就离开了。 看方向,应该是去县衙。 正当周围人群议论纷纷时,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天的哀嚎。 叮叮咚咚一阵杂乱的响声后,一个人影从赌坊里冲了出来。 众人寻声看去,不就是方才那个说她是骗子的男人身旁的随从嘛! 此刻他的手已经成了光秀秀,手掌不知去向。 鲜血有他所过之处,流了一地。 周围人都惊呆了。 以至于看到这种血腥的场景,连个声响都没有。 直到那人冲进不远处的医馆,才有人回过神来。 下一秒,最先回神的那个人就冲到了她面前。 他扑通一跪,手撑在地上凑过来,激动道:“小神仙!我求财!求您指点一二!” 话音未落,林逃逃就被人群淹没。 四周各色声音响起。 “小神仙,我求姻缘。” “小神仙,我也求财!” “小神仙,求你帮我化个劫吧!” “还有我!还有我!我都倒霉两三年了,小神仙帮帮我行吗?”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竟有人把十个铜板拍在她面前。 “方才你只收他一文,我给你十文,让我童生出试。” 林逃逃低头看了看那十个钱,又抬头看了看给钱的男人。 他看起来二十左右,长褂着身,脚踩布鞋。 一幅斯文模样,神情却让她想起一词——贼眉鼠眼。 林逃逃笑了,嫌弃的拿小木棍把十个铜板从她的纸上扒拉开。 “想改运,十两。” “什么?”男人惊呼:“小丫头,你当我好欺负呢?收他的一文,到我就要十两?” “十五两。”林逃逃再次开口。 “什么十五两?”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逃逃伸出两手指头:“二十两。” 男人细长如鼠的眸子,眯着了一条直线。 林逃逃嫌弃挥手:“要么给钱,要么走开。” “你……”男人扬起巴掌,作势就要往脸上挥来。 林逃逃连眼都没眨一下。 她扬着下巴,将脸迎了上去。 “你当我系那些不会还手的小猫小狗呢?”她把脸扬得更高:“动我试试。” 男人的巴掌停在半空。 只听他把牙齿磨得咯咯响。 第266章 什么?死了? “小杂种!你真当老子不敢打你?”男人满嘴芬芳的叫骂着,那比林逃逃的脸还大的巴掌就狠狠的抽了下去。 周围人群里,胆小的闭眼捂脸,更有被吓得发出尖叫的。 仿佛一切都在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而做足了准备。 就在众人期待的那记耳光声将要响起时,满嘴污言秽语的男人整个人向后飞去。 砰的一声落地后,男人蜷缩在地上痛苦哀嚎。 他那抽嘴巴子的右手,手掌整个向外翻着。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痛苦让他面目扭曲,声音颤抖。 而此时的林逃逃,却是好奇的打量着身边陌生男人。 他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根本看不到他长什么样。 不过林逃逃倒是注意到,黑衣男人的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蜡黄色茧子 而且从茧子的位置看,懂的人都知道,定是舞枪弄棒造成的。 尤其是刚才那一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不仅是个练家子,还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你……你、你给我等着!老、老子要让你知道,敢打老子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看样子,他是缓过劲来了。 林逃逃啧啧摇头。 不由吐槽,挨打的笨蛋不仅笨,还很蠢。 明明知道自己处于劣势,明明知道对方很厉害,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这种人,指定是要吃大亏的。 心里话音刚落,黑衣人就迈着沉稳的步子向那边走去。 周围恐惧尖叫的散开,一脸害怕自己会被误伤的样子。 眨眼的功夫,她前面的空地就如潮水退去似的扩大不少。 “你、你想干嘛?” 黑衣人没有回话。 甚至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林逃逃还注意到,他连走路都不会发出脚步声。 回想方才他踹飞对男人的动作…… 出脚时,明明是向着对方心窝去的。却在将要触碰到对方时,突然将靶心下移,改成了腹部。 只怕他是不想当众弄出人命,才没有直戳对方心窝子。 看来……这人十有八九擅长的是刺杀。 不然,也不至于一出手就是嘎人的要害。 “救、救命!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这会子,对面的不仅手也不疼了,肚子也好了。还精神倍棒的一轱辘爬起来,转身就跑了。 那双小短腿,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那叫一个麻溜。 果然!最快治好疼痛的办法,只有恐惧。 眨眼的功夫,人就冲出人群跑没了影。 林逃逃收回目光,脑子飞快转动,想出了几句比较适宜的感谢的话。 虽然她可以应付,可别人出手帮助是事实。 该有的教养和礼貌,她还是有的。 正等着黑衣人转身回来,没曾想,人家直接头也没回一下的就这么走了。 你敢信?他真的就那么走了! 四周一片的鸦雀无声。 就连林逃逃都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何况是这些看热闹的呢! 直到黑衣人的背影走远、消失,周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前面转角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队衙差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随着他们一起从巷子里出来的,还有些跟着看热闹的百姓。 正当众人一脸疑惑时,就听他们议论道…… “听说了吗?刘叔家闺女找着了!” “找着了?李家不说刘小草跟人跑了吗?这些天可没少跑去刘家闹呢!” “咳!要不怎么说贼喊捉贼呢?听说刘小草就是在李家后院的粪坑捞出来的。” “什么?死了?” “可不是!人都泡得认不出来了!” “认不出来怎么知道是刘小草的?” “刘叔说的呀!” 交谈的人随着衙差走远,后面的也就听不清了。 林逃逃扯了扯嘴角。 心头不由感叹,做人真的好难。 看了眼日头,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于是弯腰收拾铺在地上的纸。 耳边却是一声声的惊呼。 “她、她又说中了!” “还不好说。走,跟着看看去!” “走走走。” 等她把纸折好起身,周围已经没人了。 这看热闹的基因,不愧是华夏人的标配。 揣好东西,她向着北大巷子的方走去。 而这时的南胡同里,人山人海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位于胡同底的李家门前,已经被衙差围上。 周围的院墙上,全是人头。 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向着李家院子里张望。 “小草!小草啊!你怎么就这么丢下爹走了?草儿啊!你睁眼看看爹呀!”刘老头跪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 他面前是一具已经被粪水泡得几乎看不出是人的尸体。 也就多亏了天冷,茅坑里没有蛆,不然哪里还有尸体,只怕早就被啃食干净,白骨沉底了。 李家飘出的臭气,几乎覆盖了整个胡同。 附近院墙上的,要么手捂口鼻,要么直接给自己的鼻子和嘴系了块巾。 李家院子里,除了里里外外搜寻的衙差,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老头,就只有安安静静站成一排的李家人了。 “李有孝!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女儿!还我小草!”刘老头哆嗦着起来,向着李有孝就冲了上去。 然而,他甚至都还没掐上李有孝的脖子,就被李有孝推倒在地。 地上的细石子,划得刘老头一手的血口子。 李有孝却是一脸嫌弃的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害死她的?” “不是你害的!人能这么没了?”刘老头近乎发疯般的怒吼着,再次起身冲了上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手里拽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李有孝见状,一脚就踹在了小老头的肚子上。 人老了,就是一身的皮包骨头。 只有一层皮包着的腹部,哪里受得了这么一记重创。 钻心入骨的疼痛,让刘老头再难起身。 旁边的衙差只是看了眼他们两人,像是确定没有出人命后,就又继续忙去了。 李有孝抹了抹鼻子,一脸无所谓道:“明睛一看就知道,她是自己掉下去的淹死了!这你也赖我?” “你、你胡说!小草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掉到粪坑里?” “这谁知道呢?反正那天半夜,她从屋里出去以后,就再没回来!我还以为,她是跟人跑了呢!” 第267章 坏了!被扒拉出来,仇不就报不了! 刘老头再次落下泪来。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爬到刘小草身边。 别人都因刘小草的尸体恶心恶臭而不愿接近时,刘老头却握紧了刘小草那已经被粪水泡得肿胀的手。 “你这个瘸子都没掉下去,我好好的女儿,怎么可能掉下去!” 此话一出,李有孝的眸光瞬间就变得阴暗起来。 没人不知道,李有孝最怕别人叫他瘸子。 无论是谁,只要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瘸的,他都会发疯一样的冲上去干架。 “有官爷在呢!你小子可别犯混。”李婆子小声提醒道。 李有孝紧咬着牙齿,恶狠狠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搜寻李家的衙差们,也都退去了院门外。 领头的小吏走过来,刘老头立马追问:“官爷?找着证据了吧?赶紧、赶紧把这个畜生抓起来。” 小吏捂着口鼻摇头:“什么也没找着。想要知道人怎么死的,只能是把尸体抬回去,让仵作查验过后,再作定论。 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她踩滑掉下去,碰头昏厥后被淹死的可能很大。你老人家也别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 何况他再有胆子,这杀人的事,也不是谁都敢干的。当然了,这事还得你做主。你要是非要讨个说法,那我们就把人抬回去。” “说法,必须给小草讨个说法!草儿不能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刘老头眸光坚定的看着自己的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 他必须让李有孝为女儿偿命! 小吏意味深长的看了刘老头一眼,又看了李家人一眼,这才唤来衙差进来,安排着要将尸体抬去驿站。 就在衙差们忙活着要抬尸体时,刘老头就听李有孝低声道了句:“怕啥!她本来就是淹死的。让他验去。” 这一刻,刘老头脑子里浮出更为可怕的想法。 为什么李有孝能这么肯定小草是淹死的? 难不成……他、他……眼睁睁看着小草淹死在里面? 不! 小草不是孩子,不可能爬不出来。 除非……有人不让她爬出来!! 想到这里,刘老头猛的转身扑去刘小草旁边,捧起手仔细察看起来。 当看到女儿指甲里的泥土时,他只觉得天都塌了。 小草她…… 刘老头缓缓转头看向李家人。 他们的淡定自若,他们的毫不慌张,已然验证了他的猜想! 李有孝说得没错!即便让仵作验了,他们也能逃脱罪责。 “报官,只找尸体,然后把这个放进她嘴里……” 脑海里,稚嫩的声音响起。 刘老头这才想起,小神仙曾对他的嘱咐。 难怪小神仙只说报官找尸体! 之所以报官,是因为李家人根本不会让他进李家的门。 所以,只有报了官,李家人才无法阻止他找到小草。 而只找尸体,是因为小神仙已经算出,官家是无法为小草申冤的! 李有孝的神情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他不自觉的摸着腰间那张黄纸所在。 出神间,衙差就要抬人。 刘老头一把将人按住:“官爷。我、我不验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嗡嗡的议论声,几乎是在一刹那冲破了天际。 衙差们一脸解脱,立马就撒手,能退多远退多远。 李有孝一家则是一脸诧异的盯着他。 “你可想好了?别我们走了,你又反悔。”小吏说。 刘老头点头:“不验了。” 小吏叹气点头,拍了拍刘老头的肩,压着声音道:“大叔,不是不愿意帮你,你瞧小草嘴里塞满了东西,一看就不是死了丢下去,而是活活淹死在里面的。 你信我,在衙门这些年,尸体见得多了去了,是不会看走眼的。即便真送去查验,最后的结果也指定同我说的差不离。” 刘老头再次点了点头。 小吏转向李有孝道:“瞧瞧。多好的老丈人!你啊!记着点情吧!” 说完,便招呼着衙差们走了。 人前脚走,李有孝后脚就指着四周院墙上的人骂道:“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死人?这么稀罕她,把她送你啊!” “就是!来来来,没看够的把她抬你家去!要还看不够,抬床上睡你旁边,让你看个够!”李婆子叉腰骂道。 趴墙上看热闹的,连忙就退了下去。 那些还在门口张望的,在对上李有孝娘俩的目光后,转身落荒而逃。 见四周人都散了,李有孝瘸着腿拉着门道:“你!你还不走?还想留在我家让我养你不成?” 刘老头没有还嘴。 转身就把刘小草往背上拉。 “你、你快把她放下!”李有孝猛的冲过来,把人推倒在地。 一把年纪的刘老头,哪里能是李有孝的对手。 眼瞅着自己要被扯开,刘老头索性扑到刘小草身上,紧紧的抱着刘小草。 “你、你疯了吧!撒手!” “我要带小草走!”刘老头把手抓得更紧了。 “我呸!”李有孝啐了一声道:“她活着是我李家的人,死了也是李家的鬼!从她嫁进我李家那天起,就和你刘家没有一文钱关系了! 死老头!你再不撒手,可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了啊!” 刘老头知道,举起拳头的李有孝,之所以没有动手,只因为怕脏了他的手。 但看李家人的态度,凭他自己,今天想把小草带走,是不大可能的了。 索性借着挡住李家人的机会,他直接把早拿在手里的那张黄纸塞进了小草嘴里。 为了不被李家人察觉,他甚至狠心的把黄纸往里塞。 然而还没塞到最里面时,一道淡淡的蓝色的火焰突然从小草嘴里往外冒。 刘老头被吓得猛的收回手。 定睛再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太奇怪了!那张黄纸到底是什么? 他再次将手伸向小草的嘴边,可下一秒,就被李有孝逮住了。 “死老头!你往她嘴里放什么呢?” 他猛的被李家人扯了开来。 李有孝捂着口鼻,拿了根棍子往小草嘴里扒拉。 刘老头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想要阻止李有孝,却没能挣脱李家人的手。 他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李有孝拿棍子往小草嘴里捅。 坏了! 这畜生要是把东西扒拉出来,仇不就报不了嘛! 第268章 这泡尿不窝好像也不是不行 “别碰小草!李有孝!不许你碰她!”看着李有孝把小草不当人的那么捅咕,刘老头心都碎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有孝那个畜生,捅穿了小草的脸颊。 “诶?奇了怪了?明明看到他往这死女人嘴里放东西来着,怎么啥都没有呢?”李有孝厌恶起身。 话音一落,原本挣扎不停的刘老头,当下愣住不动了。 没有了?难道是他太用力,直把黄纸塞到嗓子里去了? 他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心。 庆幸那张黄纸没被李有孝找到,又担心那张黄纸没有任何作用。 恍惚间,就听李婆子嫌弃道:“孝儿啊!让他把尸体带走算了。咱还省了挖坑的麻烦和买草席的钱。 这没有用的废物玩意,一儿半女都没给李家留下。凭啥花李家的钱!” 李有孝没吭声。 而是上来直接就把刘老丢去了门外。 院门砰的一声关上。 爬起来的刘老头,跌跌撞撞跑去拍门。 李家人直接没有理会。 门内。 李老头嫌弃的捂着口鼻回了堂屋。 李有孝的弟弟李有田,更是冲着尸体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李婆子厌恶的后退几步,道:“孝儿啊,你说你,把这么个恶心玩意留下来做什么?” “娘!真让他带回去了,这万一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咋整?”李有孝小声说。 “可、可这……你说咋弄?”反正她是不想沾手的! 李有孝当然也看出了自家小老太太的那点心思,连忙安抚道:“娘放心好了。今儿天也不早了,且先放在这里。 明儿天一亮,我就把人弄上山去。” “咋?你还费劲给她挖坑啊?”李婆子惊呼。 挖坑累人不说,孝儿的手要是碰了她,那手还能要? “挖啥坑?直接丢了就是了!山里那么些动物,三两天就连骨头都剩不下了。”说完,便把自家小老太太推进回了屋。 “不是!娘?咱今儿不吃饭了?”李有钱烦躁大吼。 “吃啥吃?有这么个恶心又晦气的玩意儿在家里,谁还吃得下去?”李婆子扶着门框说道。 “我吃得下去啊!”李有钱一脸的不甘心:“不就是个死人嘛!天塌下来,也得吃饭才行啊!饿着肚子,晚上怎么睡得着嘛!” 李有钱是李家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从小就惯着。 打小,李婆子就怕他饿着,冻着。 就算吃不下,都得扎扎实实喂上一大碗饭才行。 时日久了,也就养成了这好吃的性子。 看着啥事不会只晓得吃饭的李有钱,和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的李有孝,李婆子直摇头。 “上辈子我是造了什么孽呀?咋会出生这些个玩意儿呢!”说罢,便将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脾气暴躁的李有孝转身就给了李有钱一巴掌。 “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啥?” 捂着脸的李有钱,瞪圆了眼。 “我是啥也不会,但也比你这个动不动就打人的强!你迟早因为这个蹲大牢!” 生怕再挨巴掌,李有钱转身就冲回了自己的屋。 李有孝举着巴掌追上去,差点被门砸在脸上。 他拍着门大骂:“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 隔着门板,李有钱压根就不带怕的。 “信!我当然信了!你又不是没打死过人!你小心她回来找你!” 砰砰砰!李有孝疯了似的直踹门板。 “你出来!” “我不出!” “出来!老子今天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 “哎呦!我好怕喔!”李有钱吹了声挑衅的口哨,躺去了炕上。 门外捶了好一会儿的李有孝,见里面没了动静,这才骂了两句走开。 院子里没了别人,李有孝看着不成人形的刘小草笑得轻蔑。 轻声呢喃:“找我?你要敢来,老子能让你再死一回。” 夕阳西下。 李家门外,叫喊了半日的刘老头,声音嘶哑得已经发不出声了。 可他依旧不愿丢下女儿,坐在地上继续拍打着门板。 筋疲力尽的他,一双手早已红肿不堪。 一想到自己闺女还躺在里面,他强忍着手上的疼痛,继续使劲拍打起来。 而门内的院子里,除了刘小草的尸体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尸臭伴着屎臭,让隔壁几家,叫咒骂不停。 李家人却在各自房中,呼呼大睡。 入夜。 李有钱被一泡尿憋醒。 迷迷糊糊下了床,打开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印入眼帘的,是森白月光下的刘小草。 本就泡得肿胀变形的脸,被月光照得阴森恐怖。 李有钱瞬间瞌睡全无。 砰的一声关上门,他抵着门板直喘粗气。 他当真是睡得迷糊了,连这档子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的。 夹了夹腿,这泡尿不窝,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夹着腿再次上床。 “睡觉!睡着了梦里啥都有。何况是个茅房呢!尿尿嘛!哪尿不是尿?” 有区别吗? 没有! 翻身,闭眼,夹被子,一气呵成。 而这时同样被尿憋醒的,还有李有田。 比起胆小的李有钱,李有田就胆子大了许多。 坐起来揉了揉脸,瞌睡清醒不少。 明知院子里躺个死人,李有田也依旧起身拉开了门。 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刘小草,李有田一张嘴,骂骂咧咧向着茅房走去。 四周漆黑一片,李有田一边低声口吐芬芳,一边爽快的尿尿。 随着水声渐小,他打了个激灵,心满意足的系着裤腰带。 也不知怎的,手一滑,裤腰带就掉到了地上。 “艹!真他娘的倒霉!”他骂骂咧咧变腰去捡。 摸到脚上的裤腰带时,身子突然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向着茅坑栽了下去。 原本还剩的那么一点睡意,在这一刻,瞬间就清醒了。 反应极快的他,伸手就撑住了踏板。 “狗娘养的!刘老头你找死是吧!” 三更半夜来找事的,除了刘小草那没用的爹,他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就在他要起身时,他就感觉到有人跳到了他背上。 腰一沉,歘的一声,踏板就从中间断了。 于是,他和他背上的人就这么头朝下的掉进了粪坑…… 第269章 不!你、你别过来! 一落进粪坑里,他就拼命把头往上露出去。 他们家没地,所以家里的粪水只能花钱叫人来拉走。 可他娘小气,觉着甭管多少,人拉一回就要十个钱。 便扩大了粪坑,然后一直蓄着。 说是等快满了,再叫人来拉。 不过好在这坑不算深,他勉强能拿脚尖垫着,头就能冒出来。 “呸!呸!”李有田吐着嘴里的污秽,气得两眼冒火。 “刘老头你个短命玩意儿!找死是吧?老子今天就送你和那短命的死婆娘一起上路!” 李有田叫骂着,四下扒拉。 方才掉下来的时候,他清清楚楚感受到背上的刘老头是同他一起掉下来的。 他伸手往四周一摸,没有摸到人。 脊背一下就爬满了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没人? 慌张的转头看过四周,真的没人! 那一刻,李有田只觉得脚指头都绷紧了。 “不可能!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他咬着牙道。 “等等!”他想起……刘老头是一小矮个。 他都要垫脚才勉强冒头的地方,以刘老头那丁丁点的身高,自然是不可能冒头出来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一想到刘老头这会子还闷头在粪水里,他就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喝吧。管饱。你个找死的老东西,最好和你那短命女儿一样,淹死在这里才好。” 他靠着石壁,就那么等着。 想着刘老头喝饱了,断了气就自己漂起来了。 到那个时候,他再喊人来拉他也不迟。 然而等着等着,他就又觉着不对劲了。 照说底下要是有人,这粪水不该一点动静没有啊! 下一秒他又安慰自己,说不定,是掉下来的时候,磕到头,人晕过去了。 于是他双手颤抖的试探着往前摸。 脚也没停,四周探着。 探着探着,原本消散的鸡皮疙瘩这回直接爬了一身。 眼没看到!手没摸到!脚没碰到! 这说明什么? 没人啊! 那刚才跳到他背上的又是什么? 这一刻,李有田是真的慌了。 他猛的退后背靠墙。 然后伸手去够茅坑边缘。 好在茅坑并不深,稍加用力,手指就能够到上面。 手脚并用,人就撑了上去。 好在他上茅房没有关门的习惯,一撑上来,就能看到院子里躺着的刘小草。 此刻没有什么比尸体依旧在那里更叫他安心的了。 于是他心也不慌了,神也不乱了。 抬脚慢慢往上够。 为什么慢?当然是因为石壁滑啊! 这要是万一没抓牢,再摔下去咋整? 这玩意喝一口已经够恶心他一辈子的了,他可不想再重来一回。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抬脚往上搭,够到边缘,这才开始发力往上撑。 好在他心态极好,很快就从里面爬了出来。 然而一抬头……却见月光下本该躺着的刘小草,正以一种诡异的动作,坐了起来! 下一秒,她的头就像木偶一样,缓缓转动,最后那张肿胀变形的脸,不偏不倚的朝向他。 他甚至能听到刘小草骨头发出的咔咔咔的声响。 目光聚焦,刘、小、草好像笑了! 咔!咔! 她身子一翻,手掌着地。 咔!咔!咔!咔! 刘小草竟以一种诡异的动作,站了起来。 她就像是木偶戏里的提线木偶,每个关节动一下,都会发出骨头类似骨头撞击的声音。 “不!这不是真的!”李有田摇晃着满是污垢的脑袋。 然后他闭上眼,啪的一大嘴巴子狠狠的抽了自己的脸一下。 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快速肿起。 耳朵也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等低鸣声消失,之前那让他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细一看,那颗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总算是死了! 因为……刘小草她……不!见!了! 原本刘小草的尸体躺的地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疯狂在前面的院子里找寻。 没有!哪里都没有! 刘小草就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甚至闻不到那股恶心的尸臭了。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太太太真实了。 环顾四周,他甚至连自己的背后都扫了一眼,仍然没有看到刘小草的身影。 “肯定是做梦!”不然好好的尸体怎么可能不见嘛! 回去!回去睡下,噩梦应该就能醒来。 他坚定点头,起身。 “你、是在、找、我、吗?”尖细得如同夹在喉咙里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阴冷的恐惧将他包裹。 有风吹过,他甚至能闻到那让人作呕的尸臭,就在他旁边。 缓缓转头看去,却与一张肿胀得腐烂变形的脸对在一起。 “啊!”李有田身体向后一仰,整个人直接又一次栽进了粪坑。 头重重的撞到了坑底,他发出一声闷吭,将头伸出粪水。 他一边摸着撞到的后脑勺,一边抬头向上,打量四周情况。 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仿佛方才是他自己吓自己似的。 当他收手回来,定睛一看,一片的鲜红,让他眼前一黑。 稳住身形,他一咬牙直接扯着嗓子大喊起来:“爹!娘!大哥!有钱!” 刘小草活着的时候,都没在他们家讨到好。这死了,也别想在他们家作妖! “爹!娘!大哥!快来帮帮我!” 然后,他就听到吱嘎的开门声。 这一刻,李有田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伸手上去,再一次够到坑缘。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李有田也觉得身体有了力气。 他脚一垫,身子向上一跳,再次趴上了坑边。 “你、是、在、我、吗?”又尖又细的声音,似有似无的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这回,李有田身子僵硬的连头都转不动了。 可是下一秒,一张肿胀腐烂的脸,慢慢出现在他眼前。 同时出现的,还有刘小草沾满了屎尿的脚。而她的脸,与她的脚是平行的。 就仿佛她的人头,就长在那双发泡肿胀的脚上…… 李有田紧张的闭上眼,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恐惧。 “有、有怨报、怨,有仇、报、报仇。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你找我做什么?” “呵、呵呵呵……”阴冷的笑声,时而在他左边,时而在他右边。 “你……真的不知道吗?” 第270章 她是真的来找他报仇了 已经吓掉了魂的李有田,两腿夹着脑壳,手死死抱着头,动不了一点。 嘴里含糊的小声念叨:“不是真的!你已经死了!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念到最后,他甚至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 “爹!娘!大哥!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我啊!” 细如蚊虫的声音,甚至还没有吹过的风声大。 此时他脑子里,就跟浆糊一样无法思考。 他不明白,刘小草找他做什么?明明她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呜呜呜……不关我的事!你不要来搞好我好不好?呜呜呜……” 从小脾气暴躁的李有田,此时哭得像个娘们。 就在李有田哭着哀求的时候,没有等来刘小草阴森恐怖的回应,而是一声开门的吱嘎声传入耳中。 濒临崩溃的李有田,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尽所有力量抬头寻声看去。 不远处屋门打开,李有孝走了出来。 “大、哥!”李有田见到了生的希望。 他一向瞧不上的大哥,如今就像是天神一样,降临在他面前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哥!”原想跑过去的李有田因双脚无力,摔了个狗啃屎。 只觉得门牙一疼,就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他一嘴。 一想到之前还在他身边的刘小草,他哪里还顾得上嘴里的疼痛。 将满是鲜血的手伸向李有孝大叫:“大哥!大哥救我!” 话一出口,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说话漏风了? 伸手往嘴里一摸……完球!他的门牙、门牙没了! 所以他刚才摔那一下,并不是把嘴咬破了,而是直接把门牙磕断了! 然而他甚至顾不上发火,只想李有孝赶紧过来把他从这里弄走。 无论刚才看到刘小草这事是不是真的,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不就是两颗门牙嘛!除了说话漏风,对他可以说是毫无影响。与他的性命比起来,简直无足轻重。 随着李有孝走来的脚步越来越快,李有田的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无力,越发有了底气。 来了!大哥应该是听到他的求救声,所以赶来救他了! “大哥!我在这,大哥!”他急切的喊着。 李有孝也直直的奔着茅房这边过来了。 不过片刻,李有孝就站在了茅房门口。 双腿依旧无力的李有田只能伸出手,等着自家大哥将他抚起来。 就在李有田满眼期盼的时候,李有孝突然眼神阴狠的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 然后下一秒,李有孝伸来的手,就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凑到面前,声音冰冷:“说!你今天为什么要冲着李二蛋笑?” 李有田都傻眼了。 李二蛋? 他什么时候冲李二蛋笑了? 更何况今天刘老头闹到门上来,他连门都没有出去过,什么时候冲李二蛋…… 恍惚间,李有孝发疯般的把他按倒在地。 “不说是吧?老子就知道,你他娘的就是觉得老子腿瘸了,想跟人跑是吧?我告诉你,老子就是弄死你,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李有田直接傻眼了。 这句话,他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觉得很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随着呼吸窘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大、大哥……是、我。”他再次开口,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然而嘴还没闭上呢,就又挨了一个嘴巴子。 “说!你和李二蛋什么关系?” “大……” 啪!他竟又挨了一大耳刮子。 “老子没在床上抓到你们两个狗日的,你就不想承认是吧?你他娘的真当老子是傻子吗?我告诉你!老子是腿瘸了,不是眼瞎了!” 李有田顿时傻眼了。 他想起来了!这一幕……不正是刘小草从家里消失的那天晚上,自己半夜起来准备上茅房的时候看见的吗? 那个时候,被李有孝按在地上打的……是刘小草! 而他走到院中看到刘小草被按在地上打的时候,只觉得刘小草实在是太软弱了,连个瘸子都打不过。要是他是刘小草,就李有孝那个瘸子,他可以一天打他三顿。 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也就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刘小草才能被那瘸子欺负了去。 只觉得这两个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没用的废物在一起,真真是绝配。 所紧那天他没有上前阻止李有孝施暴,而是选择回屋继续睡觉。 废物嘛!活着浪费粮食,死了倒也清净。 然后第二天就听大哥说刘小草趁着夜色跟人跑了。 那一刻,他是有过怀疑的。 只不过,李有孝再无能,和他也是一个爹娘,是手足兄弟。 所以刘老头带着官差上门来问那晚情况的时候,他选择和李有孝站在一起。并没有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说出来。 所以……已经死了的刘小草才会搞他。 所以……刘小草是真的变成那啥来找他报仇了! 咕噜咕噜咕噜……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又双叒一次掉进了粪坑里。而且是被李有孝推下来的。 反应不及的李有田一连吞了好几口,挣扎着将头撑出来后,一张嘴差点把十二指肠都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不再呕吐,他虚弱的将手探上茅坑边缘,拼尽所有力气想要爬出去。 一仰头,一只大脚直接踹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按进了粪水里。 他出于本能的拿手去拍打踩在脸上的脚。 可手一松,他整个人又再一次被粪水淹没。 头顶上传来李有孝的谩骂:“不守妇道的臭表子!老子今天弄死你!看你还怎么和那些男人眉来眼去!” 感受到死亡逼近,李有田向着边缘拼命挣扎。 终于,在他再也憋不住气的时候,脸上的脚松开了。 他脚一蹬,伸手抓住了茅坑边缘。 李有孝就站在他的手旁边,盯着他,发出嘲讽的笑声。 下一刻,他就觉得手指头钻心的疼。 “想上来?”李有孝呵呵笑道:“做梦!” 随着话音落下,李有孝将粪瓢盖在他脸上,就着木棍的把他往粪坑里按。 还来不及换过气来的他,又一次被按进了粪水里。 咕噜咕噜咕噜…… 第271章 如果那晚……不就没有今天了吗 他拼尽所有的力气,挣脱出来。 刚想露头呼吸,就又被什么东西按了回去。 满是污秽的粪坑让他无法睁眼,脚下更是滑得一点着力点都没有。 每回他想垫脚往上顶的时候,总是会滑了脚,身体向后倒去。 随着一次次挣扎,他清晰的感觉到手脚越发无力。 无法呼吸的窘迫,使他感受到死亡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身体出于本能,张开了嘴。 一坨坨黏腻的东西,涌进他嘴里,灌进他的鼻腔。 喉咙不受控制的将卡在那里的东西往肚子里咽。 一口、两口、三口、四口…… 挣扎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咽了多少口。 只觉得肚子是越来越鼓,力气却是越来越小。 最后,他在绝望中无力挣扎…… 如果那晚他把李有孝拉开,不就没有今天了吗? 然而……如果永远只是如果…… 手脚已经动不了的李有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粪坑边上的李有孝,神情阴冷的丢开手里的粪瓢,摇摇晃晃的径直走回了屋里。 冰冷的月光撒在李家小院中央,刘小草的尸体上。 有风吹过,撩起遮挡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吱嘎! 李家响起开门声。 李有孝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从屋里出来。 习惯性的接了接裤头,他眨巴着睁不开眼的看向院中间的尸体。 “呸!晦气!” 他有夜起的习惯。 几乎每晚都是掐着点起来上茅房。 拉完裤头的手,又习惯性的戳进鼻孔挖了挖。 一阵粪臭醍醐灌顶,李有孝瞬间就清醒不少。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把手凑到鼻子前认真的闻了闻。 臭! 真的是屎臭! 难不成……是自己睡着后,拿手抠屁股了? 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算了算了,尿了尿洗个手再睡。 绕过尸体,他走进了茅房。 却见踏板只剩一块时,不由皱眉往粪坑里看去。 只见断掉的踏板,正漂在粪水里。 而踏板旁边,好像还漂着个什么东西。 这一刻,还没醒的那一半瞌睡也醒了。 他弯腰去看,看不清。 想起放在门口的粪瓢。 结果找了好一会儿,却在地上找到。 拿粪瓢将那玩意扒拉过来,侧开身子让月光照进来。 一块鼓起的布? 再看……还有头发?那头发和布之间,好像还有一块像人皮的东西。 他瞬间后背直冒冷汗。 颤抖的又把粪瓢伸过去。 好在那东西已经被他扒拉到了脚下,只需要把它翻转过来就可以了。 就在把那东西翻过来时,李有孝直接被吓得一声惨叫,跌坐在地。 手里的粪瓢也在刚才掉进了粪坑里。 人!那漂着的东西……居然是个人! 虽然没看得太仔细,但……那好像是张人脸。 咽了口唾沫,李有孝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眼身后。 在看到刘小草的尸体在本来该在的地方后,卡在嗓子眼的心,才稳稳落了回去。 下一刻,他拍了拍自己的脸。 然后呵呵笑道:“能弄死她一回,他就能弄死她第二回、第三回!怕个球!” 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那粪坑里的是谁呢? 再次走进去,没了粪瓢,他只好跪地上去看。 趴地上往下那么一凑,李有孝整张脸瞬间白了。 “不!不可能!”他刚要抽回身,哗啦一声水响,一只胳膊就把扣在了他脖子上。 下一秒,他失去重心,整个人栽进了粪坑里。 他屏息闭眼,挣扎着探出头去。 可是,一双胳膊搂在他脖子上。 腰间也被一双腿死死缠住。 此刻,他能动的,只有手。 他只能拿手把抱着他的人往外推,想要挣扎出来。 可是下一秒,一个软乎乎的滑溜溜的东西,缠绕上他的手。 那种触感,就像是蛇一样。 他扭动身体,挣扎着将头露出去。 可耳边却响起一阵笑声。 “呵呵呵……李有孝,你不是说要和我永远不分开的吗?” 李有孝的心态瞬间就炸了。 恐惧就像藤蔓一样,将他整个人捆得死死的,然后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 他的身体在不停下沉…… 明明只有一人多高的粪坑,就像是没有底一样。 无论他觉多久,他的脚都没有试探到任何东西。 胸膛传来将要炸裂般的疼痛,可他不仅无法逃脱束缚,甚至觉得那个像蛇一样缠绕他的东西,把他越勒越紧。 紧到他感觉内脏都快要被挤压出去了。 “咳、咳咳咳……”胸腔里为数不多的空气,终是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痛苦的睁开眼,对上的却是一张肿胀腐烂到面目全非的脸——刘小草的脸! …… 天光微亮。 李婆子掐着点起来。 包着头走出门来,却见院中的尸体还在那里,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看了眼东屋关着的门,她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天不亮就把她弄走吗?怎么还在这里!有孝!李有孝!” 李婆子气愤的抬手拍门。 然而那门吱嘎一声就打开了。 她探头进去,只见屋里根本没人。 李婆子一下就慌了神。 “他爹!他爹!快起来呀!” 冲堂屋喊过,她又跑去西屋拍门:“有田……” 虚掩着的门,也是吱嘎一声打开了。 “老二?”她探头进去叫,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坏了!人呢?”李婆子慌慌张张在屋里找了一圈。 从屋里出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旁边耳房的门打开了。 李有钱光着屁股打着哈欠走出来。 满脸不悦道:“娘!你大清早的叫唤个啥呢?你一把年纪不长身体,我还小,还需要好好睡觉才能长身体呢!” 挠完头,他还挠了挠小弟弟。 然后不自觉的把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皱眉。 “你怎么又尿床了!”李婆子痛苦大叫:“十三的人了!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娶媳妇当爹了!你再看看你!还跟个两三岁的小娃似的,成天尿床!” “能怪我吗?”李有钱撅着嘴道:“还不是大哥非得把她放那!晚上我哪敢上茅房啊!” 气上头的李婆子,经这么一提,立马清醒过来。 “你见着你大哥二哥了吗?”她问。 李有钱点头,指着茅房讲:“昨儿半夜还听他俩在茅房又叫又笑的呢。” 茅房?!李婆子两眼惊恐的看了过去…… 第272章 小神仙真是神了 李婆子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瘫倒下去。 稳住心神,她怒吼:“你既是听见了?为何不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李有钱瘪嘴:“昨晚饭都没得吃!能睡着就不错了,哪有力气起来?也就他们两,还有力气闹。” 说到这,李有钱面色一变,惊讶道:“不对不对!这两人要是打架,干嘛要去茅房啊?难不成……是在抢屎吃?” 一抬头,李有钱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他一跺脚,生气道:“这两人也太不地道了!有吃的居然不晓得照顾一下自己弟弟!李有孝、李有田,你们还拿不拿我当弟弟的!” 话音一落,茅房那边就响起李婆子的尖叫。 “来、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咋、咋了娘?”左脚刚迈出去的李有钱,一个扭头就往堂屋冲去。 “爹!爹!你快出来看看,娘喊救命呢!” “一大早的,嚎什么丧呢?一个个闲得没事是吧!”李老头披着衣裳怒气冲冲的走出来,见这小子又光着屁股,不由的揉了揉刺疼的太阳穴。 李有钱是他老来得子,所以打小就疼他多些,自是舍不得上手。 若是换了那两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他直接两大巴掌就呼上去了。 茅房那边再次响起李婆子的喊声。 李有钱转身就跳到李老头身后,把李老头往前推:“爹,你快去看看。” “你、多大个人了!咋胆小成这样?”李老头恨铁不成钢:“就你这鬼迷日眼的样子,老子还能指望得上你给老子养老?” 他反手一把就将他有钱拽到面前,揪着他就往茅房那边走。 李有钱挣了几下,没能挣脱。 光着个屁股,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被揪着后脖梗被迫往前走。 行至院子中间,李有钱一转头挣脱束缚就冲进了自己的屋,当的一声直接就把门摔上了。 李老头气得冲上去,冲着门板子就是一脚。 “你给老子出来!” “我不!我娘都叫成那样,指定没好事!我才不去呢!” 李老头连着踹了门板几脚,满嘴芬芳的朝茅房走去。 一到门口,就看到自家婆子跪在粪坑边上,又哭又嚎的在里面捞着什么。 上前探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儿子李有田那白得泛紫的脸。 “老、二!老二!”他扑上去帮着一把就将人捞了上来。 “孝儿!我的孝儿啊!”李婆子哭喊着,转身又去粪坑里捞。 李老头面色苍白的跟过去,合力把人拖了上来。 “儿啊!我的儿啊!你们醒醒啊!”李婆子扑上去,抱了这个抱那个。 这会子,她既不嫌他们脏,也不嫌他们晦气了。 李老头遇事相对冷静,拍了拍二人的脸见没反应,颤抖的拿手试了试鼻息。 当感受到没有一丝呼吸,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李婆子大叫道:“愣着做什么?快去请郎中呀!” 李老头这才跌跌撞撞爬起来,冲到院门前。 打开院门,就同刘老头撞了个正对面。 他一把揪着刘老头的衣襟大吼:“是你!是你杀了他们对不对?”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他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子弄死你!”丢开一脸懵的刘老头他向着巷子口跑去。 人一走,之前就被李婆子的哭嚎叫喊声吸引的左右邻里,一下就冲到了李家门前。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刘老头更是第一个冲进李家院子,他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刘小草。 哭着哭着,他就笑了。 昨儿遇着的小神仙真的神了!他的小草真的回来了! “哎呦!老姐姐你家又是出啥事了啊?”一个婆子从人群里挤进来。 一进门,就忍不住那股子扑鼻的屎尿臭味掩住了口鼻。 虽说他们院里也有茅房,多多少少都有点这股子味。 可李家院子里的味道也太浓郁了些。 就像是拿粪水浇过院子似的。 尤其是空气里,还裹着尸臭,就更叫人难受了。 可是谁叫她素日同李婆子交好,同进同出以姐妹相称,这时候若不挺身出来,日后还怎么同李婆子见面。 她捂着口鼻,寻着李婆子的哭声就过去了。 等看到李婆子的时候,她也傻眼了。 那地上躺着的,不正是李婆子的两个儿子,李有孝和李有田嘛? 急忙上前关心道:“老姐姐,咋了这是?哎呦!这两兄弟,咋也掉粪坑里了呀!” “大妹妹,快,快帮我去请郎中!快啊!我的儿不能死呀!我不能没有他们啊!”李婆子哭着伸手过来,吓得她连连往后退。 她可不想沾得一身的屎尿。 “好好好,我这就去。”应付过,转身就跑了。 到了门口,堵在门外的人,拉着她问个不停。 “陈氏?李家出啥事了?” “对啊!李婆子一早哭个啥呢?” “她儿子咋了?” 从来没被众星捧月过的陈氏,不自觉的把头抬得高了些。 立马就把在李家院子里看到的情形给讲了出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气。 陈氏挥着手道:“行了行了,别挡着我出去,我还得去帮忙呢。”推开人径直走了。 一片寂静中,众人皆是大眼瞪小眼。 “这也太邪乎了吧?她媳妇昨儿才从粪坑里捞出来,李有孝和李有田也被淹死在里面了?” “欸?你们说……会不会是刘小草回来找他们报仇了?” “哎呦!难道说,刘小草是被他们……弄死的?” “可不好讲!李有孝自从断了条腿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几次,我还遇见他跟踪他媳妇儿呢!”说着招了招手,待人围过来,压低声音道:“刘小草不见的那天晚上,我亲耳听到刘小草喊救命的声音。” 就在众人一声惊呼的时候,李老头带着郎中赶来了。 那郎中只凑上去看了一眼,就说让准备后世了。 李婆子当时就哭得昏死过去。 跪了好半晌的李老头,猛的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刘老头。 “报官!我要报官!有孝和有田肯定是你害死的!” 一直低着头的刘老头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 可那张苍老的脸,却是又哭又笑的。 第273章 心里更更更慌了 “好啊!死得好!草儿啊,还有谁欺负过你,都别放过!咱报了仇,爹就下来陪着你一起上路!” 刘老头又哭又笑的样子,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李老头!方才他还想冲上去揍人,不知咋的,心里就生出了怕意。 特别是看到刘小草的尸体,他是一步也不想靠近。 好在有人把官差请来了。 十里镇说大不大。来的还是昨儿捞刘小草起来的那些人。 一进门,小吏就带着仵作去察看李有孝和李有田。 然后自己过来问话。 “昨儿肯定是他翻墙进来的!”李老头说。 小吏却问:“今早谁开的院门?” “是我。” “那门可有从里面栓上?” “是、是栓着的。” 小吏点头,立马就吩咐人去察看院墙。 一番仔细看过,也没找出翻墙而入的痕迹。 “不可能!绝对是他害死我儿子的。”李老头大喊。 小吏直摇头。 “除非他是飞进来的!不然,以他的个头,是不可能不在墙上留下痕迹的。” “官爷,您再细看看,肯定哪里看漏了!” 小吏一抬眼,咬着牙道:“我做这个多少年了!你居然质疑我?” “不、我不……” 李老头还没来得及解释,小吏就不耐烦的打断道:“且看仵作那边怎么说吧。” 不敢再吱声的李老头,一肚子怨气没地儿撒,就这么安安静的等着。 没一会儿,仵作就过来了。 他连忙凑上去。 就听仵作讲:“李有田是溺亡。可脸上的伤,明显是死前与人发生争斗时留下的。指甲缝里有土,说明他曾努力想要挣扎起来。其他的,需抬回驿站再做查验。” 说到这,仵作停了一下。 “那李有孝呢?”小吏追问。 仵作一脸难色。 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奇怪就奇怪在李有孝身上。” “什么意思?”小吏问。 李老头连忙凑得更近了些。 仵作压低声音道:“李有孝脖子上有勒痕,而且咽喉处并无污秽之物,足以说明不是溺亡。奇怪的是,李有孝的身上,也有同样的勒痕。” “这有何奇怪的?只能说明他死前曾被人捆绑。” 仵作摇头问:“那你可曾见过如脖颈这般粗的绳子?” 此话一出,小吏和李老头都愣住了。 仵作又道:“而且……李有孝身上多块淤紫,很可能是被吓怕胆而死的。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被什么捆绑后落下去,然后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被吓死了。” 小吏一脸震惊。 而李老头则是惊恐的看向刘小草。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刘老头让刘小草找他们报仇的喊话。 难不成……真的是刘小草? 不知怎的,他心里发毛得厉害。 直觉告诉他,不能再把刘小草的尸体放在家里了。 于是,等官差们离开后,他直接喊话刘老头。 “把你闺女的尸身带走!你没了女儿,我没了儿子,咱们两家这账就扯平了!” 刘老头却是癫狂的笑道:“小草,你看到没?他们怕了,他们怕你了!哈哈哈哈。” 而刚醒不久的李婆子也不乐意了。 她抓扯着李老头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有孝和有田啊!” 心烦气躁的李老头反手就一个大嘴巴子扇在李婆子脸上。 “再敢多事,老子今天打死你!” 李婆子有再多委屈,也不敢再吱声了。 年轻时候,她可没少挨打。 以至于她在听到他嘴里说出打死她这三个字时,就会不受控制的乖乖站着不动。 她是想为儿子们报仇,可她也不想死啊! 刘老头想起小神仙说的…… “你只要看着就好。” 当即笑道:“等小草的仇报了,我自会带她离开你家。” 说完,他就放下刘小草,退出李家院门外,然后一屁股坐在那里。 因为小神仙说过,让他看着就好。 所以他会睁开眼好好看着李家这些人……统统不得好死! 眼瞅着天都见黑了,在李家院门外看热闹的人,没一个想回家的。 肚子饿和看热闹比起来,那都不叫事! 好奇是一回事,这以后要是聚在一块,你都听不懂人家说什么,那还不被人笑话? 于是李老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火气更大了。 看了看刘小草的尸体,又看看了李老头和外面的人。 虽说他心里是有些害怕,但他要是不做点什么,那不就等于是说他李在权心里的鬼吗? 于是,他大着胆子过去,特意选了刘小草的脚抓住就往外拖。 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刘、刘小草居然纹丝不动! 她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无论他怎么拖拽,尸体都一动不动。 一时间,门外响起议论声。 “啧啧啧!难不成刘小草真是李家人害死的?” “瞧这架势,十有八九了啊!” “可……李家都死两了!难不成……还有人要死?” 人群瞬间哗然一片,有人甚至都开始在猜,今晚上李家会死的是谁。 于是拽着刘小草的李老头,心里更慌了。 然后更用力的去拽,结果刘小草还是一动不动。 他心里更更更慌了。 啪! 他反手就给了旁边的李婆子又一个巴掌。 “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帮忙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李婆子连忙乖乖伸手帮忙。 然而两人拖拽之下,刘小草依旧一动不动。 这一下子,李老头都害怕得混身颤抖起来。 他压着声音道:“刘小草,有孝和有田都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们欠你的,他们都拿命还了,你还想要什么?” 再拽,刘小草还是不动。 慌了神的李在权,心思一动就松开了手。 转身看向门外的人群,然后走了过去。 “老二,我们今天能去你那借宿吗?我是说,就今晚。明儿一早我就去找人来妥善处置。” 李在权问话的不是别人,是与他同父同母的胞弟李在勇。 父母离世之前,他们都一起生活在这个小院里。 李在勇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道:“这会子想起我这个弟弟了?当初你们闹着分家,把我们兄弟赶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你弟弟呀?借宿?我倒是好奇谁有这么大胆子呢?” 他目光扫视众人,周围的人连忙摇头退后。 有些胆小的,甚至连热闹都不看,扭头就回家了! 从在门口的刘老头,却是笑得阴恻恻的。 第274章 他……是不是遇上……? 李在勇的话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因为别人家的兄弟,分家也好,同住也罢,分歧也有,打也打过,可最后都是商商量量的。 你李在权这样,父母一死就把弟弟们赶出家门的,可以说是几十年难得出一个的。 看热闹的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李在权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致。 有人站出来好心提醒:“老李头啊!这事真要同你儿媳妇小草的死有关系,那你们就低个头认个错,给她好好安葬,兴许这事就过去了呢。” “可不是!小草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自是不会太过为难你们二老的。” 李在权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想他这些年在胡同里,何曾丢过这种脸面。 这死了的刘小草,硬是把他弄得像是那种虐待儿媳妇的恶公公似的。 “胡说什么呢?刘小草是自己脚滑摔下去的,同我们有什么关系?自她嫁进我家,我是少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该有东西,我们做公婆的,哪样少过她了? 这没良心的东西!不记我们好就算了,还害死我儿子!真当我老太婆是吃素的呢?我这就一把火将她烧个干净!看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李婆子撸起袖子就去抱柴火。 李在权也二话不说的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把家里所有的木柴抱过来,把刘小草围得死死的。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李婆子手里的火硬是怎么都点不燃。 她越点,手越抖。 好几次硬是直把手里的火都杵熄了。 “真没用!”李在权抢过火把,自己亲自上手。 结果……还是一样。 这一刻,门外的人沸腾了。 而李婆子和李在权,脸色一片煞白。 有人起哄道:“老李头!你们赶紧磕头求饶吧!可别害了胡同里的大家伙!” 李在权一咬牙,索性挥手撵人:“滚滚滚!别围在我家门口!”说着,砰的一声,就把院门关上了。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墙倒万人推了。 李在勇冲着院门啐了一口老痰:“活该!” 然后拍了拍了刘老头的肩道:“一天没吃东西呢吧?去我家吃点?” 刘老头先是一愣,而后摇头拒绝。 李在勇也没坚持,而是回家拿了两窝头和一碗清粥,送到刘老头手里,然后又静静的走了。 刘老头看着手里的窝窝和清粥,眼泪就下来了。 原来,昨天晚上他睡着后,悄悄给他送吃食的就是李在勇。 他感激的咬了口窝窝。 草,爹等你!等你报了仇,等爹报了恩,爹就下来陪你! 而这时候的李家院子里。 李在权和李婆子,正躲在堂屋里瑟瑟发抖。 “老头子,天快黑了,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要我说,这些事就是你搞出来的!” 面对李在权的指责,李婆子更委屈了。 “怎么又是我的错呢?虽然我平日是对她要求苛刻了些,可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我当儿媳妇的时候,你娘不也是这样待我的吗? 等我熬成了婆母,我就不能这样要求儿媳妇了?” 李在权气得一巴掌又扇了过去。 “敢说我娘的不是!你是不想活了?” 李婆子委屈得不敢再吱声。 来回踱步的李在权,时不时看看外头的天色,又时不时看看院子里躺着的刘小草。 “不行!咱今晚不能在这!只要过了今晚,明儿就能请人来处理这事。走走走!出去找个楼子住一晚。” “可、可我们走了,有孝和有田怎么办?” “死都死了!还想怎么办?明儿找人来处理了刘小草再说!”那两小子都已经死了,他总不能为了两死人,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李婆子,见李在权口气不好,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堂屋,李婆子就冲西屋耳房那边喊:“三!三!快出来,三!我们今晚出去住!” 然而耳房那边安静得出奇。 “这个死小子!肯定又是睡着了!赶紧去把他叫醒!” 李在权发话,李婆子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只是一拍门,耳房的门就打开了。 她探头进去,里面一个人没有。 回到堂屋前,李婆子一脸焦急。 “咋办啊?有钱不知啥时候跑出去了,没在屋里。要不?咱再等等他?兴许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李在权看了看将黑的天色,气冲冲说了句“要等你等!”然后就从墙角绕着往院门那边走。 爱子心切的李婆子,又没有那个胆,只好战战兢兢跟在后头。 一开门见外头一个人没有,李在权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 “咋了?”李婆子问。 “刘小草她爹怎么不见了?”李在权四下望了望,都没见着刘老头的人影。 “一天没得吃的,兴许走了呢?” 李在权想想也是,便径直往胡同口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着。 按着以往,前行百来米,右转,走个几十米,又左转就能看到胡同口了。 所以李在权走到左转处时,抬头往前看去。 “咦?”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头的李婆子,走得太急一下没停住,直接撞在了李在权背上。 “咋、咋了?停下做啥?”李婆子问。 李在权四下看了一圈,一脸疑惑问道:“我刚才左转了吗?” 李婆子愣愣的摇头:“我、我没注意。” 她是真没注意!一路跟着过来,她把注意力都放在看有钱在没在附近上了。压根没注意有没有左转。 此刻李在权的脸已经白成了一张纸。 因为他在想,他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 以前听懂的人讲,那些脏东西不想让人走的时候,就会让人迷失方向在原地打转。 而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先右转,然后左转了的!可一抬头,自己却在右转的地方。真的像极了他们说的鬼打墙。 抬头看了眼将黑的天,他加快脚步往前走。 那颗提着的心终于在看到左转弯的地方时,才稳稳落地。 看来,就是自己心急,走迷糊记错了。 他长出一口气后,扬着嘴角往前走去。 心里却在安慰自己: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 第275章 诡异的是…… 前行,转弯。 下一秒,李在权猛的定在原地。 这回集中精神跟在后头的李婆子,倒是刹住了脚没有撞上去。 但她好奇道:“怎么又停下了?” 站在前头的李在权,颤抖抬手指着前头。 “我、我们、我们见、见鬼了……” 李婆子身子一颤,紧张的往前看去。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一下,两人都慌了。 同一时间,脸上血色全无。 因为他们之前走过右转,这时候左转过来,前面就应该是胡同口。 可此时他们前面根本看不到胡同口。 他们就像是一直在右转弯的地方打转! 一想到这里,李婆子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她来了?她来找我们了?她来了!她来找我们了……” 李在权此时也已经紧张得湿了手心。 额头上的汗珠子,就跟淋了雨似的,一个劲的往下滴。 身后自家老婆子的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撞击着他的神经。 “你给我闭嘴!”他低号。 而此时的李婆子,早已经失了心神,根本听不见。 直到李在权的大巴掌呼到脸上,李婆子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哇的一声,抓住李在权的衣角,哭着问:“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啊?” “要死你死!我可不想死!”李在权低吼一声,向着前面冲去。 李婆子连忙跟在后头。 二人在前面一转弯,又又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这一刻,两人心中已经心知肚明。 李婆子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磕头哭道:“小草啊!你怨气再大,也同我们没有关系啊! 有孝欠你的,不都已经拿命还了吗?我平日待你说好不好,但说差也不差吧!你干嘛非得这样呢?” 相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婆子,李在权就显得沉稳许多。 他再次看了看天色,然后转身看了看旁边的院门。 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他当然知道旁边的院子是谁家的。 上前抬手,一把就将院门推开。 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李在权整个人都僵住了。 “爹娘!你们回来了?快,快进来洗把脸吃饭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儿媳妇——刘小草! 此时的刘小草,活生生的就在他们面前。 而眼前所见,不是别处,正是他们李家的小院。 厨房门口,死去的老二正在那埋头砍柴。 劈开柴火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他们脑中炸响。 震惊中的李在权,直接说不出话来。 而跪在门外的李婆子,两眼发直的直摇头。 然而更诡异的是,他们明明不想进门,可身体就像是不听使唤似的,迈过门槛径直走了进去。 刘小草笑呵呵的舀了水过来。 身心都无比恐惧的李婆子,正想跪地求放过,谁想脚一迈却是一个箭步上去,夺下了刘小草手里的水瓢。 反手她又将水全泼在刘小草身上。 “我……”刚想开口解释的她一张嘴,却成了:“给你说了多少回了?你爹的手有旧疾,洗手要温水!温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而为?” 刘小草一脸惊恐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敢拿手环在胸前。 “娘、这水是温的。” 害怕得想要甩开水瓢的李婆子,就像是被人控制了嘴似的:“还敢跟我犟嘴!” 吼完,她的手就不听使唤的拿着水瓢往刘小草头上打。 大木头瓢打在刘小草头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惊吓中的李婆子见右手不听话,便急忙拿左手去帮着控制右手。 谁想左手一动,就直接伸到刘小草身上,一连拧了十几下。 “娘,好疼。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娘!”刘小草哭着跪地求饶。 李婆子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太熟悉了。 可是……又想不起,确切是哪一天。 因为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其实她知道刘小草端来的水是温水。她也知道,自己以前是刻意刁难。 可是她做媳妇的时候,她的婆母就是这样对她的啊! 她婆母说,一次次的刁难是为了让她记住,她儿子的手碰不得凉水!刁难她,是为了让她以后不会在这个事上犯错! 那她同样也是为了让刘小草记住这事,才会这样做的啊! 还没回过神来,她手里的水瓢就砸到了刘小草身上,她还骂了声:“废物!” 然后两人不受控制的进了堂屋,挨着坐到方桌前。 李家院子本就不大,东屋给李有孝成了家,李有田和李有钱兄弟两个又总是打架。 所以就让老二李有田住在西屋,而老三李有钱则住在西屋的耳房里。 所以他们吃饭都是在堂屋外间的这张方桌上。 此时桌上摆了一盆窝窝,和一盆炖的汤。 因为家里人多,又遇着老三是个能吃的,所以她家每天都是这样,一盆窝窝,一盆汤。 不一会儿,三个儿子也都围坐过来。 就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各自拿了窝窝吃起来。 等到刘小草换了干衣裳进来时,盆里的窝窝已经没了。 以前这种时候,她从来没有注意过刘小草的表情。 今儿因害怕,目光久久停留在刘小草身上,才注意到刘小草的神情很是落寞。 可她什么也没说,坐下来,拿碗城汤。 汤还没进碗,她家老头子就刘小草手上的勺给夺了。 “你在家又不做活,吃什么肉?喝点汤就行了!这肉得给他们吃!” 她家老头子就把那只有一块肉的汤倒进了有孝碗里。 “在外忙活一天,多吃些,补补身子。”说完,又给李有孝捞了两块肉。 转头,又给有田添了三块肉:“你也是,多吃些才有力气干活。” 末了,又特意舀了三块肉给李有钱。 “你还小,正长身体的时候,可得吃得好些。” 转眼的功夫,汤里的肉就只剩一块了。 李在权没放开勺子,而是直接把肉舀进了自己碗里。 还说:“我一把年纪了,吃一顿少一顿。” 于是等到李在权放开勺子的时候,不仅肉没了,连汤都见了底。 刘小草委屈的看着碗。 “还不赶紧吃?搞得跟我们不给你吃似的!”李婆子把碗底的那点汤都倒进了刘小草碗里。 见刘小草不动,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想吃肉啊?行啊!你啥时候怀上了,老婆子每天都给你炖肉吃! 别说我们李家苛待你!要怪就怪你的肚子不争气!” 第276章 好吃吗?好吃就多吃些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李婆子想起了刘小草死的前一天。 她和老头子,就像刚才那样进的门。 也如同刚才那样,被她泼了一身的水。然后也是没给她肉吃。 连刘小草委屈巴巴的样子,都和那天一模一样。 看上去就像……就像是那天重来了一回似的。 就在她疑惑之际,就看到对面的刘小草身体颤抖起来。 还伴随着“呵呵呵”的笑声。 那声音就像猫爪子一样,挠过她的耳膜,刺疼又恐惧。 本就吓坏了的李婆子,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吓坏的她想哭,但这具身体就好似与她无关,而她只是个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她能看到、能看到、甚至连嗅觉和味觉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唯独做不到控制双腿逃离这里。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刘小草突然站起来。 “锅里还有,我去端来。”说完,就把桌上的空盆拿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盆里冒着热气。 她甚至可以看到冒出盆沿的肉块。 还是很肥的那种。 李婆子疑惑道:那天好像没这一幕啊!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她拿钱让刘小草买的肉。 然后嘱咐她炖好,等他们回来。 当初她买肉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把刘小草算在内,所以她自然是吃不上的。 疑惑间,刘小草走了过来。 菜盆子缓缓落在桌上。 她好奇看去,瞳孔顿时一缩。 那盆里赫然飘着颗人头。 不是别人,就是她的大儿子有孝的人头!更可怕的是,盆里的人头还是活的! “娘!娘救我啊娘!”盆里的李有孝张嘴大喊。 “有孝!有孝!”李婆子惊呼出声。 旁边的李在权,在看到盆里李有孝的人头那一刹那,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对面的刘小草却是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将手伸向盆里,按着李有孝的脸,撕扯他的耳朵。 耳朵与头分离时,李有孝痛苦哀嚎。 “我好痛!娘!我好痛啊娘!” 然而李有孝的哭喊没有一丁点用处。 那只耳朵,就这么被生生扯了下来。 刘小草看了一眼,笑呵呵的把那只耳朵放到了李婆子面前。 李婆子吓坏了,她直直盯着碗里的那只耳朵,抗拒的想要推开,然而她的手却一动不动。 “吃啊!怎么不吃呢?是不喜欢吃吗?” 原本在对面的刘小草突然消失,出现在她身边。 拿起她碗里有考的那只耳朵,狠狠的塞进她的嘴里。 “咬啊!你不是最喜欢咬耳朵了吗?” 感受到嘴里的异物,李婆子一阵恶心干呕。 刘小草并没有因此放过她,而是更加用力的把有孝的耳朵往她嘴里塞。 “唔、唔唔……”李婆子想要求饶,奈何嘴里塞得满满的,只能发出唔唔声。 “呵呵呵呵……好吃吗?好吃就多吃些啊!” 然而嘴里的东西,已经堵在了她的嗓子眼处。 “吃啊!”刘小草一声怒吼。 她的身体就像是收到指令一般,竟真的开始咀嚼。 “不……小草……我……我……我错了!” 咕咚! 她真的把那只耳朵咽了下去。 恶心让她一阵干呕。 刘小草却是笑得更开心了。 “吃啊!别停!” 声音一出,李婆子的手就不受控制的抬起来,向着菜分伸去。 菜盆里,李有孝哀嚎痛哭:“不要!不要啊媳妇!好疼啊娘!不要啊!” “哈哈哈哈。”李有孝叫得越大声,刘小草就笑得越大声。 而李婆子的手,就像是有了生命似的,一巴掌按在李有孝的脸上,就去撕扯李有孝的另一只耳朵。 “痛啊!娘!好痛啊!” “孝儿啊!我的孝儿啊!”李婆子也在哭喊。 可撕扯李有孝耳朵的手,却是一刻没停。 刺啦一声,耳朵生生被撕扯下来。 下一刻,她的手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拿着耳朵向她的嘴送来。 李婆子连忙求道:“小草!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不知不觉间,李婆子已经泪如雨下。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真情感动了刘小草,反正她的手,倒是停下了动作,不再拿着有孝的耳朵往自己嘴里送了。 她看向刘小草。 只见刘小草一动不动。 可刘小草身上却有变化。 她的头发不再整齐,而是慢慢变得污秽凌乱。 她的脸也不再消瘦,正以肉眼可见的变得肿胀。 她的肤色,也随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最可怕的是……刘小草的一只眼珠子,直接是几根筋连着,掉在眼眶下方。 她甚至能看到黑洞洞的眼眶。 拼尽全力移开目光,才发现,眼前的刘小草,已然成了捞起来的那幅模样。 “错了?你真的错了吗?”刘小草一张嘴,甚至流出又黑又臭的液体,滴到她手上。 李婆子呼吸急促。 她想动,却丝毫动不了。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让我弥补你好不好?我、我给你大办!我还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葬进李家祖坟地去。” 她想,惹怒刘小草的原因应该就是这个。 试问哪个女人不想身后风风光光葬进祖坟地里呢! 自己忍气吞声一辈子,为的不也是这个嘛? 正当她以为自己猜中刘小草所想的时候,刘小草突然大笑起来。 她的身体随之颤抖,掉在眼眶下边的眼珠子,也随着晃来晃去,好不吓人。 “你怎么有脸说你知道错了的?你根本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刘小草的声音开始飘忽。 时而低沉,时而高亢。 听起来,就仿佛时而是女声,时而是男声。 李婆子吓坏了,直接哭声都还没出口,眼泪就先下来了。 “那、那你告诉我,告诉我你要什么?我、我一定会照做的!” “呵,呵呵呵……”刘小草呵呵呵的笑着,肿得跟胡萝卜似的手指头,猛的一下戳向汤盆里。 里面响起李有孝更加痛哭的哀嚎。 李婆子转眼看去,只见刘小草的那根手指头,下接戳进了李有孝的眼眶里。 这会儿子,她哪里还在乎李有孝痛哭不痛哭。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刘小草不要把手指头,戳进自己的眼眶里。 第277章 最纯粹的虔诚之力 面对李有孝的哀求和求救,李婆子选择了无视。 而是打起了亲情牌:“小、小草,我是真的打心眼里,将你视作女儿看的。待你严苛,也只是因为想磨砺你,让你早些能扛起这个家来。” 刘小草的笑声停止了。 她猛的将脸杵到李婆子眼前。 于是乎,那只掉在眼眶边上的眼珠子,甚至都触碰到了李婆子的脸。 真实的冰凉触感,让李婆子险些惊叫出声。 她硬是生生把到了嗓子眼边上的尖叫,给压了回去。 正当她在想,再说些什么安抚刘小草的时候,就听刘小草道:“当女儿?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如果不是你在你儿子面前添油加醋的搬弄是非,我何至于会被他活活溺死?” 此话一出,李婆子不由心头一紧。 所以说……刘小草是知道了! 可她心里清楚,这事绝不能承认。 眼角余光看了眼汤盆里李有孝的人头,她如果承认了,只怕死后会遭受比李有孝更惨的对待。 “我、小草、你、你肯定是误会我了。” “误会?我是亲耳听到的!说我一见李二蛋就笑,说我与李二蛋有染,说我嫌弃他腿有残疾,说我总有一天,会跟人跑!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 “不、我、我没有说过。”李婆子慌得手心里全是汗。 她不知道这些话,刘小草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她每回说的时候,都是挑刘小草在厨房忙活的时候。 那些日子,只要刘小草一出门,她就轻手轻脚的跟在后头。 不为别的,她就怕刘小草嫌弃有孝是个瘸子,跟人跑了。 你想啊,他们家是再拿不出第二笔礼金,重新娶个新媳妇的。 而且有孝那残了的腿在那摆着,又有谁会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跛脚呢? 可她一次次跟着刘小草出门,跟着刘小草上山,跟着刘小草回娘家。 刘小草不仅没有说过有孝的一句不好,回娘家的时候,更是一字不提在她这里受到的苛待。 她也是女人,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别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在她看来,刘小草就是在装贤良! 那心里,还不知道盘算着什么时候,跟什么人跑呢! 奈何她跟了许久,硬是没能抓住刘小草的尾巴。 任她在有孝面前如何说,有孝都不信她。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说了些有的没的。 她只是想让有孝多个心眼,多盯着刘小草一些。 着实没想到,竟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呵呵呵呵……”刘小草近乎癫狂的笑声响起。 李婆子一抬头,就和刘小草咫尺之间。 刘小草那肿胀冰冷如豆腐般的手指,在她嘴上摩挲。 下一秒,刘小草的手猛的一下就伸进她的嘴里。 李婆子只觉得喉咙一紧,剧烈的疼痛接踵而来。 她还没来得及大叫,刘小草的手就收了回去。 一股液体从她的嘴里喷出。 当她想开口求饶的时候,才发现嘴里空落落的。 她的舌头……不见了! 定睛看去,她的舌头竟然在刘小草手中。 她头一昏,眼一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温热的血液从她嘴里流出来,淌了一地。 她能清晰的感知体温正随着流出的鲜血降低,生命随之流逝。 她不想死……可是,好无力。 …… 鸡鸣十分。 李家的院门突然被一阵狂风刮开。 蜷缩着身子躺在李家门口的刘老头,猛的惊醒坐起身来。 看向李家院子里后,一脸震惊。 “草……”他揉了揉眼睛。 因为李婆子和李在权此刻双双跪在小草的尸体旁。 “哈哈哈哈!”李老头笑得像疯了一样。 “好啊!小草的仇终于是报了!草啊!爹这就带你回家!” 李老头发疯般的高喊着,佝偻着背,迈进了李家院子。 把小草扶起,然后扛在肩上,拖着已经烂得系不上的草鞋,就这么带着刘小草离开了李家。 他还有事要做。 等他把该做的做了,他就随小草一起离开。 …… 同一时间的王家小院里。 刚刚退出修炼的林逃逃,瞬间睁开了眼睛。 好纯粹的虔诚之力! 活了两辈子的她,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么纯粹的虔诚之力。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身体里的禁锢,似乎又有了新的裂痕。 闭目内视,禁锢上,五条裂痕正在慢慢扩散。 灵力也从缝隙里缓缓流出。 欣喜之余,引领灵力细细灌溉元婴。 随着灵力的吸收,金丹里的元婴,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正当她一边浇灌,一边思考方才的虔诚之力来至于何处时,又一股虔诚之力由外而内的涌向丹田。 它们交织在一起,然后包裹住了金丹。 林逃逃喜出望外。 这下不用猜了,她送出去的两道符都达成所愿。 看来,自己以后,还得多画些符,多出去走走。 …… 林逃逃再次睁眼的时候,屋里已经只剩下她了。 而院子里,时不时传来阿婆的笑声,让她好奇得不行。 穿好衣裳拉开门,她就看到阿婆笑得合不拢嘴。 “逃逃醒了呀!”田桂兰笑呵呵过来,把软呼呼的小团子抱在怀里。 林逃逃这才发现,家里除了阿公和三哥,还多了个人。 不就是上回阿婆请的媒婆嘛! 她手里拿着个本子,正和阿公说着什么。 只见阿公笑得五官都没了。 “好好好!这天好!就定这天!” “那我这就去姜家去。”说完,人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阿公追着去送,阿婆也忙将她放下,追了出去。 看样子,大舅舅的婚期算是定下了。 那她收集虔诚之力的动作,也要更快才行! 她可不想看不到大舅舅娶媳妇,又或者害得大舅舅娶不成媳妇。 趁着阿公阿婆不在,她借着洗漱的由头,丢下三哥跑开了。 和上回一样,在家里放个分身,然后轻车熟路的从后院的小院门出去了。 她没去别处,还是选了上回那个地方。 蹦蹦跶跶的过去,还没到地方呢,就见那里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她好奇的挤进去,只见蹲在墙脚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她送了符纸的两人。 “小神仙!” “小神仙!” 婆子和老者一见她,直接扑了过来…… 第278章 活了两辈子,头一回见求死的 “小神仙!多亏了你,我媳妇和孙儿才捡回一条命来!”老婆子笑得脸得褶子:“这点银子,当作谢礼,还望小神仙莫要嫌弃才好。” 林逃逃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出六个小银角。 小银块上斑驳的黑斑,足以说明,这几个银子是存了很久都舍不得拿出来的。 想来,这六个银角大概是她家所有的家底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老者,就往她手里塞了张纸。 这是……房契? 已经不是第一回见的她,从那大大的官印的轮廓就看出来了。 她记得,这老者姓刘,当初托她找女儿。 自己也没干别的,只不过卖给他一张请煞符。 煞乃极凶之气之意。 这么说吧,刘老伯的女儿刘小草,在世为人生性胆小。 即便做了鬼,若无外力影响,也只能是只胆小鬼。 受了再多的冤屈,她除了会躲着哭,什么都不会。 报仇雪恨什么的,对于这种魂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煞气,就好比一壶烈酒,无形之中放大了她的情绪。 简单来说……就好比发酒疯。 至于疯到什么程度,就得看她生前,蒙受多少冤屈了。 越是死得惨的,这煞气上身,就越是闹得厉害。 反而言之,若是解开心结,身上的煞气便会烟消云散。 魂魄也会去它该去的地方,不会再对任何人有任何影响。 这便是请煞符最大的优点——因人而异! “谢谢你。”刘老伯看着她,已是泪眼婆娑。 周围一片唏嘘。 “不会吧?那么丁点大的娃娃,尿还没夹住呢!就会那等神通?” 旁边有人低语:“这事,我可是从头看到尾的!刘叔真的在她指定之下,就找到刘小草了!” “对对对!杨婶我认识,就住我隔壁村子!听说前儿个,杨婶刚离开家不久,她媳妇就滑了脚,见了红! 村里的接生婆被叫去,使尽了各种招,也没能让孩子生下来。眼瞅着杨婶媳妇快不行了,那接生婆直接就说没救了,干脆就跑了!若不是杨婶带了郎中回去,那指定就一尸两命了!” “那、她这……也太厉害了!” 众人的议论声中,林逃逃却在刘老头眼中,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她反手就将房契塞了回去。 “我不叫。” 刘老头惭愧的低下了头:“那间小院已经是我仅存的家当了。当然,小神仙那般神通,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 可家里的钱,找人的找人,治病的治病,已经花光了。除了小院,我已再无他物。” 林逃逃摇头。 钱这种身外之物,于她而言,都不能叫个东西! 待她修到天阶,点石成金不就跟玩一样的? 她需要的是虔诚之力!而他们不仅有,还是那么纯粹的虔诚之力! 在她眼里,他们二人,可比金银宝贵多了。 所以…… 她绝不能让人摔了她的金饭碗。 “我不叫!老伯你也不叫想不开。” 刘老头瞳孔震荡。 这事,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人知道! 不过片刻,刘老头也释然了。迟早的事,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我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小草被害,老婆子也说走就走了,好好一个家,说没就没了。 留我一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就想,陪着小草一起下去找到她娘。我们一家,也算是团圆了。”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有感叹刘老头重情重义的。 有唏嘘人生无常的。 然而更多的人,却惊讶于眼前的小女娃,是怎么做到啥都知道的? 他们不自觉的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往后站。 为什么?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没穿衣裳,被小女娃看了干净似的。 这种心思都人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很难受! 在众人的好奇的打量中,林逃逃摇了摇头。 “老伯,你下不七的!你阳寿贵尽,就算死了,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 原本还笑得坦然的刘老头,听了这话,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 失落之余,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眶见红。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 他上辈子是犯了天条吗? 为什么他连死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抹去眼角的泪珠子,余光扫过面前。 对了!他怎么忘了?她一定可以的! “小神仙!”他一把拽住林逃逃,恳求道:“小神仙,求你帮帮我!只要能陪在小草身边,让我做什么都成!” 他想见女儿,想同她说对不起,更想陪在她身边,弥补曾经缺少的关心。 林逃逃:…… 活了两辈子的她,见过求财的,求姻缘的,求官运的,求子的……反正,见过各种的。 这还是头回见着求死的! 这事……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答应。 于是,她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俯于耳边,她小声道:“老伯,不死也能见到的。你迁回家,六天后就是你女鹅的尾七。到时候……” 两人耳语间,周围众人连大气都没出一下的竖着耳朵听。 然而……什么也听不到。 但是他们发现,方才还一心求死的刘老头,此刻眼中有了光。 是那种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的人,才会有的样子。 “她到底说了什么呀?刘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啊!我也很好奇她说了啥?” “嘘!快看!” 几人转头过去,只见小女娃已经离开刘老头耳边。 刘老头看着手里的房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此生,无以为报!来世,定当为牛做马报答小神仙恩情!” 林逃逃伸手扶人,一股更为纯粹的虔诚之力向她扑来。 没准备的她,差点被那股庞大的力量冲倒在地。 还好她反应快,扎稳了脚跟。 刘老头千恩万谢的起身,捂着那纸房契,又哭又笑的转身离开了。 偶尔还会回头挥手,脸上却是一幅满怀希望的模样。 刘老头刚挤出人群,杨婆子就哭了起来。 “小神仙,求你救救我的孙儿吧!我们老杨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哪里还有颜面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第279章 她……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周围众人一听,当即精神百倍的竖起了耳朵。 杨婆子抹着泪哽咽道:“我看见了!虽然只是那么一眼!他们没人相信我的,都说我是眼花了。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没有眼花!我真的看见了!” 林逃逃头一歪,小小的手指头掐算着。 不过片刻,林逃逃都成了一幅震惊脸。 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只是观出了杨婆子的断之绝孙之相。 这才掐算出她儿媳妇有血光之灾。 没曾想……这事,竟还有因果在里头! 不好办啊! 毕竟,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嘛! 正当林逃逃陷入深思的时候,看热闹的人里,不时有疑惑声响起。 “看吧!露馅了吧!还搁那装神弄鬼的,糊弄谁呢!” 那人说罢,还上前两步,冲杨婆子道:“大娘!赶紧回家去吧!别再傻傻的被人骗了银子去! 这年头,咱这样的人挣点钱多不容易啊!你还傻傻的给人拿!就不怕你男人和儿子知道?” 旁边有人小声道:“大兄弟,你话可别乱说!这小闺女算得准着呢!” “嚯!合着你们这是一群傻子啊?难道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 杨婆子一回头,瞪着人群里起哄的男子吼道:“闭上你的嘴!我老婆子吃的盐比你小子走过的路还多!用得着你在这多事!” 男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娘,你怕不是老糊涂了吧!我这可是在帮你欸!” “我眼不瞎、口不吃,用得你帮?有这闲功夫,管好你自己吧!” “诶?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男人面色微怒。 生怕小神仙不出手帮自己的杨婆子,哪里容得男人在这胡言乱语。 她挽着袖子上前:“眼瞎的玩意!再敢多说一个字,看我不把你打得连你娘都认不得你!” 男人一扭头,悻悻的走了。 沉思中的林逃逃,再次感受到强大的虔诚之力涌入身体,这才回过神来。 师傅说过,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这份虔诚之力,可不是她能白白用的。 “虽然不搞办,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杨婆子,这会儿子高兴得直接哭出了声。 “太好了!我孙儿有救了!” 说着,就一脸虔诚的摊开了手。 林逃逃疑惑的看着那双手,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六个小银角放到杨氏手上。 杨氏不明所以的问:“小、神仙……这是做啥?” 林逃逃也是一脸疑惑:“你不是要银子?” “不是啊!”杨氏摇头。 “那你要啥?” “符啊!” 林逃逃伸出手嘟嘟的小手手,抓了抓腮帮子。 “你这事吧……符纸也不是不行。但是,那就治标不治本了。想要完全根治,以后人丁兴旺,还得是我跟你去一趟。” 杨氏一声尖叫:“呀!小神仙是要去我家吗?” 吓了一跳的林逃逃,轻点了下头。 杨氏一把将她抱起,就向着人群冲了过去。 吓得那些看热闹的连忙让出路来。 杨氏倒是舍得,到了城门那边,就二话不说雇了辆马车。 一上车,杨氏就把六个小银角又塞回她手里。 然后一路上,就听杨氏不停的在催促车把车把车赶得快些。 马车跑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就停了下来。 下了车,杨氏就把她领进了家门。 杨氏家里人不多。 他们两口,加上她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媳妇。 其实穷人家里真的很难。 为了家里的劳力,他们会拼命生很多儿子。 可这些儿子里,能娶到媳妇的,却是少之又少。 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能娶上个媳妇,更别说有自己的孩子了。 而那些娶上了媳妇的,大多也都是举全家之力,才娶来这一房媳妇。 杨家,就是如此。 因着家里男人们下地去了,只剩下她儿媳妇一人在家。 杨氏倒也没客气,直接把她领进了儿媳妇的屋。 “娘?您回来了!”女人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的靠坐在炕上。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怀里抱着个又瘦又小的娃娃。 她打量女人的时候,女人也在打量她。 林逃逃没理会女人戒备的目光,凑上去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娃。 只见那娃娃只有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时而拧眉,时而咧嘴。 就这娘俩的样子,要是让不晓的看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婆家呢! 林逃逃上去看了眼小娃娃然,只见那张小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看起来,就像是发烧了似的。 “小宝?小宝!你别吓唬娘!娘!小宝好像又烧起来了!怎么办呀?”女人大喊着探着孩子的额头,就哭了起来。 杨氏连忙跑上来,探着小娃的额头说:“和之前一样,没烧。” “当然没烧。”林逃逃直直的看着对面墙壁说。 杨氏只看一眼,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面色苍白的也看向对面墙壁。 直觉告诉她,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因为她上次也是在这里看到那个东西的! 林逃逃伸出手,冲着小娃脖颈处就拍了下去。 女人连忙把孩子搂进怀里。 然而下一秒,她就发现怀里的孩子……好像是好了! 低头看去,孩子脸也不红了,眉头也不皱了,就连张着的小嘴,这会儿子都合上了。 而林逃逃却是两手捂着耳朵,眯着一只眼。 “别叫了!吵死了啦!” 杨婆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杨氏的儿媳妇,却是结结巴巴道:“你、你在、在同谁讲话?” “她呀!”林逃逃扬了扬下巴,松开捂耳朵的手说:“这就对了嘛!有话好好说嘛!” 杨氏的儿媳妇吓坏了:“娘?她在同谁说话啊娘? “嘘!”杨氏拿手比在嘴上,做了个别说话的动作。 还好她儿媳妇听话,立马就乖乖闭上了嘴。 杨氏弯腰小声道:“小神仙,那、那啥……说什么了?” 她就知道,大孙子出生那天,她把符纸塞进儿媳妇手里时,符纸燃起幽蓝火焰时,她看到的那个模糊的人影,并不是她眼花! “她……”林逃逃眼角抽抽了道:“她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第280章 我要你们一家人偿命 床上本就虚弱的李氏吓得脸一下就白了。 她慌乱的四下打量:“娘?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啥!没啥!”杨婆子上前安抚道:“别怕!有神仙在,不能叫她放肆!” “娘?你们在说谁啊?谁放肆啊?”李氏被吓得唇色都泛了白。 她紧张的搂着娃,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就要下床。 “哎呦!下不得床!下不是床!”杨氏连忙阻止:“你还在月子里呢!下了床是会留下月子病的!穗儿,你听娘的,好好做月子!” “不!娘!你让我回娘家吧!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李穗儿挣扎着要起身。 嘴里不停道:“我每日梦见有一女子,她、她双目血红,面目狰狞……” “只是梦而已!这女人生了孩子,想得也就多了,做点奇怪的梦是很正常的!”杨氏道。 李穗儿却是哭着摇头:“一日是梦,可我已经接连几日梦到她了!娘!求你了,求你可怜可怜小宝,你就允我回娘家吧!” “这……” “你回七,她也会跟着。” 林逃逃这话一出,方才还挣扎着要起身的李穗儿一下就安静了。 无视李穗儿诧异的目光,林逃逃冲着对面的墙壁道:“坐架来谈谈?” 方才还挣扎着要起身的李穗儿,突然两眼一翻就倒在了炕上。 杨氏反应极快的抱住了她怀里的小娃。 “穗儿!穗儿!”杨氏着急转头:“小神仙?我儿媳妇……” “架晕了。和她没关计。” 杨氏这才松了口气,冲着对面墙壁道:“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吓我儿媳妇和大孙子!” “还真和你有关。”林逃逃小声道。 方才还豪言壮语的杨氏,咽了口唾沫。 顺带着把这辈子做过的所有坏事,都想了一遍。 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来! 林逃逃看了眼昏倒的李穗儿,然后转身去到桌边,蹬着两条小腿腿,爬上了椅子坐下。 也不知道这里的木匠咋想的!非得把椅子做得那么高! 好在她搁家里没少爬。 陷入沉思的杨氏回过神来,连忙抱着她大孙子跑了过来。 林逃逃站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放在对面空无一人的地方。 “师傅捉,做人叫以礼服人,做事叫先礼后兵。你坐架来,说说你想要什么?” 这时候的杨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那杯水。 身体也不自觉的往林逃逃这边靠了靠。 别说说话了,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就在她心跳最快的时候,对面响起咚的一声,杯子翻倒,水洒了一桌。 杨氏那颗提着的心,差点就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瞪着对面侧倒后摇晃的杯子,她十个脚指头都抓紧了。 居然……居然真的有……鬼! 猜测可能有是一回事。 真正见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此时此刻,这大冷的天,她的背心却早已经汗湿。 然而她却注意到,原本看着对面的小神仙,突然将目光看向了自己。 咕咚! 杨氏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小、小神仙……你、你这么看我,我害怕!” 林逃逃一瘪嘴:“没四,她再怎么也伤不着你。” 她就那么看着女鬼的手一次次穿过杨氏的头,抓了个空。 规则就是规则,在没有外力相助之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打破规则。 然而下一秒,房门紧闭的屋里,突然刮起一阵大风。 骤然风停,昏迷的李穗儿就像是皮影戏里的小人似的,唰一下坐了起来。 “杨柳!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李穗儿突然站起,闭着眼睛冲过来,伸手就要掐杨氏的脖子。 林逃逃小脚一抬,稳准狠的踩在了李穗儿的左脚上。 于是她的手,刚刚好的停在了与杨氏一掌之距的地方。 她挣扎着想要拔腿,可那被踩着的腿就是一动不动。 回过神的杨氏惊呼后退:“穗儿!穗儿!我是婆母啊!” “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假装好意收留我们母子,我又怎会被你男人害死在这里!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闭着眼的李穗儿,像疯了一样的大叫。 而对面的杨氏早已经呆若木鸡。 林逃逃瘪了瘪嘴:“师傅捉,解铃还兮系铃人。” 他们道观,从不会因为对方非人,就随意站队。 入门第一天,师傅就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杀鬼除妖,不如化解因果。 所以,她才会给她上身的机会。 而不是直接把她送去她该去的地方。 “香菱?你是香菱?”杨氏眨间红了眼眸。 她有过无数猜想,却从没想到会是香菱。 “你……不是走了吗?”杨氏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眼眶内,泪水打转。 因为,如果她是香菱,那说明……香菱当初并不是走了!而是死了! 可是老头子为什么要骗她说,香菱留下孩子独自走了呢? 她不敢再往下想! “走?哈哈哈哈哈!是!我跪着求他放我们母子一条活路!可他因爱你入骨,不忍你受失子之疼,不惜杀我夺子!用我儿子冒充你的儿子!” 杨氏脚下一个不稳,靠到身后的墙上。 所以……香菱……因她而死! 而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居然为她杀人! “怪我、都怪我!”杨氏眼泪落了下来。 她轻轻把怀里的孩子放回到炕上,直直的走向李穗儿。 然后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 “香菱,你带我走吧!我拿我的命平息你的怨气好吗?求你放过他!他是错了,错在爱我太深,错在为我而不顾一切。” 林逃逃眉头微挑。 她倒是没想到,杨婆子的男人居然能为媳妇不惜杀人的地步。 可错了就是错了!不是谁想抵,就能抵得了的。 尤其是在怨念这件事上。 果然,香菱突然大气:“不!我要你们一家偿命!” 杨氏愣住。 林逃逃却是眉头高挑。 一家? “喂!你过分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叫人家一家人的命,就太过分了!” “我过份?”香菱嘶吼:“如果不是他们害死了我,我何至于与儿子阴阳相隔!我不甘心!不甘心” 香菱抬手一把就死死掐住了杨婆子的脖子…… 第281章 阿娘越来越聪明了,阿娘真棒 “杀了你!杀了你们一家!”李穗儿瞬间睁眼,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真当我是死人呢?!】 手决掐起,直击李穗儿腰间。 一道虚影,瞬间从李穗儿身体里飞出。 李穗儿刹那间直直的向下倒去。 大喘着粗气的杨氏连忙将人扶住,避免了李穗儿倒地的伤害。 她抱着李穗儿哭道:“香菱,对不起!可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与穗儿娘俩无关!” 林逃逃看向地上的虚影,只见她不进反退的扑向墙壁,瞬间了然。 小手一扯、一拽…… 手脚都嵌入墙壁的虚影,整个被她拽到了跟前。 披头散发的香菱,不敢相信的瞪着她。 “瞪我,我也不能放你久。”林逃逃说着,一屁股坐到了香菱面前。 “你害死她那么多孩子还不够?” “不够!不够!我要她死!我要她男人死!我要她死全家!”香菱大叫着,猛的扑向李穗儿。 林逃逃小手一勾,飞扑出去的香菱就又回到她跟前。 “香菱!我们欠你的我们还……” 杨氏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冲进来把杨氏搂进怀中。 “我欠的债我还!别伤了柳儿!” 在看到香菱发疯般挣扎和嘶吼后,林逃逃就知道,这老者应该就是杨氏的男人,是害死香菱的元凶了! 话音一落,杨老头突然举起手。 知道结果的林逃逃,早已将脸转开。 噗呲一声,紧接着,是李氏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 而被她束缚住的香菱,也发出阵阵哀鸣。 “不!不要……” 随着杨氏那声:“老头子,你别死!” 香菱也慢慢消散不见。 师傅说,这便是规则。 也就是世人口中常言的因果。 因亡而果消。 不多时,杨氏的三个儿子就从地里赶回来了。 三人同杨氏一起,跪在杨老头身边哭成了泪人。 林逃逃看了眼天色,走到杨氏身边。 杨氏像是才想起她来,一边哭,一边问:“香菱、香菱她……” “没了。”林逃逃直言:“该还的还了,她也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听到这,杨氏心情格外复杂。 她抹着泪,把林逃逃送上了马车。 临了,依旧是千恩万谢。 林逃逃没说话,乘着马车离开了杨家。 听着杨家的哭喊声,林逃逃摇了摇头。 欠下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而香菱是真的奔着要杨家灭门去的,才没有直接找杨老头复仇。 要不然,杨氏这些年怀的生的孩子,也不至于都没有活下来。 好在如今事了了,杨家以后也能过正常日子了。 杨氏家的事告一段落。 林逃逃也开始着手准备刘老头那边的事了。 马车驶进十里镇。 车把式大声道:“姑娘?小的将您送到哪里?” “北大巷几口。”林逃逃挑开车帘看了一眼,下一秒,却是满眼震惊。 她居然看见……阿娘同徐恩礼在一起!! 林逃逃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而且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一点都不简单。 只见徐恩礼笑如春风和煦扶着车帘待阿娘上车。 林逃逃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好一会儿眼睛再看,才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 她放下车帘,转头就叫车把式:“能九多快九多快,赶时间。” 于是她抢先回了家。 找到合适的机会悄咪咪解除分身术后,径直跑去了大门外。 不一会儿,挂着徐字旗的马车就到了家门口。 徐恩礼先下的车。 一见她在门口,眼里闪过惊讶。 而后王金枝一下车,林逃逃就扑了上去。 “又淘气了!阿娘不是同你说过,不许一个人出门来吗?” 林逃逃直接指着徐恩礼问:“娘为洗么坐他的车车?” “以后都由我送你阿娘回来。”徐恩礼抢先道。 看着徐恩礼脸上那看似真情流露,实则假得不能再假的笑,林逃逃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这家伙在原书里看似不是个好东西,实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这样蓄意靠近阿娘,定是有所图谋!】 林逃逃转头看向王金枝。 【阿娘啊!你可不能看上这么个玩意,再把自己下半生搭进去!】 正笑得开心的王金枝,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所以……徐恩礼以买卖来往,是在蓄意接近她? 为什么? “王管事不是说,今天请我吃饭吗?”徐恩礼笑道。 回过神来的王金枝连忙应声:“啊?嗐!瞧我这记性!怎把昨日答应逃逃的事给忘了!真是对不住徐公子了,昨儿我答应逃逃今天回来,要带她去素雍斋的。要是公子不嫌弃,不如一同前往?” 她记得这徐大公子和秦小公子不对付。 果然,就听徐恩礼道:“既是有约在先,那就下次吧!我正好顺路,不如我送你们过去?” 正当王金枝不知如何应对时,林逃逃抢答道:“我们家有车车。” 王金枝忙道:“逃逃喜欢家中马车,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徐恩礼看了眼林逃逃:“既是这般,那我就先回去了。” 上了车,他再次看向王金枝怀里的小女娃,然后才将车帘放下。 马车缓缓前行,转过弯,小厮才道:“公子不必介怀,那是他们有眼无珠,不识抬举。” 徐恩礼没有回应,闭目背靠轿厢。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王家那个小丫头。 明明王金枝都与他走近了不少,偏偏今日与那小丫头一见面,明显就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 这些日子他煞费苦心经营至此,看样子,是坏在那小丫头手上了!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小丫头并不是看上去的样子。 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审视、谨慎、绝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有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嫌弃! 徐恩礼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谁见了都会喜欢的脸,为何偏偏那小丫头那里行不通了呢? 嘴角微扬。 没关系!有些事,不能太着急。 这边,目送徐恩礼的马车走远,林逃逃笑呵呵的贴上了王金枝的颈窝。 【还好阿娘没有被徐恩礼那张好看的脸骗了。阿娘越来越聪明了,阿娘真棒!】 听到心声的王金枝,亲了亲自家闺女的额头。 哪里是阿娘聪明,是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呢! 第282章 六日之约 大舅舅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初六,离现在还有两个月的样子。 阿公阿婆一说这事,阿娘就接下了喜服的大活。 就连最近忙得很少回家的五舅舅,也要亲自守着,给大哥翻修出像样的新房来。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家中空置的宅子那么多,大小皆有,选一处大哥喜欢的不就好了。”秦谓道。 林逃逃听得直翻白眼。 这小子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也不想想,大舅舅怎么可能白用他的宅子! 果然啊!他话音刚落,大舅舅就拒绝了。 理由是他身为长子,自然要守在阿公阿婆膝下尽孝。 其他舅舅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子也不抢着尽孝了。 让她都没想到的是,秦谓话头一转,就说:“那云木依山那边,最近就不接活了。让铺子里的匠人们先尽心尽力把大哥婚房的事做好。钱嘛,挣不完的。还是大哥这边要紧。” 王大虎立马摇头:“这怎么行?这左右闲着无事,自己弄弄就行了!再说,还有老五搭手,就不必耽误小公子的买卖。” “大哥这话说得不对!云木依山的东家可是五哥!五哥总不能心疼钱,不心疼大哥吧!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儿一早回去,就先安排起来。早早把木材安排上,免得晚了耽误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大舅舅和五舅舅也不好拒绝。点头算是答应了。 阿婆又说起摆席的事。 “咱们从王家洼出来,早就很少走动。这时候去了,说不定还让他们觉着是咱家显摆呢!要我说,就咱自己家人就行。在这院里摆上一桌,热闹热闹就可以了。” 阿公话音刚落,阿婆就拧紧了眉头。 “你王江河不要脸面,人姜掌柜也不要脸面?人家就那么一个闺女!出嫁是大事!即使没人,咱家也不能让场面太过冷清!不然,姜掌柜还不得以为我们故意怠慢新媳妇! 大虎好不容易才求得这门亲事!咱们要拿出所有的诚意,好叫人家放心把闺女交到大虎手上才好!日后啊,也免得姜掌柜担心!” “瞧我!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还得是阿兰。这个家要没有你管着,早就散了!” “当着孩子的面,少说这些肉麻的。” “哪里肉麻了?这是事实!” “好了!快闭上嘴吧!” “不要!你的好,我都还没说完呢!” “……” 老俩口这撒狗粮现场,让众人红着脸将头别开。 就连林逃逃,都埋头装作专心吃点头,实则偷笑了。 正当他们都不好意思的插话的时候,反倒是秦谓开口打断:“婶子说得对!哥哥们的婚事,自然是要体面的! 咱家不是有酒楼吗?直接到素雍斋摆得满当当的不就好了?何必费心再寻他处?” 王大虎却道:“素雍斋太大了!没那么多宾客,真没那个必要。” “不就是宾客吗?到时候,咱办他个三天夜,只要上门庆贺的,都可以吃上席!就得让十里镇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哥新婚! 再说成婚不也讲彩头嘛?来的人越多,祝贺也就越多!姜掌柜看了肯定高兴!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去安排上,交给我就行!” 话还没说完呢,秦谓就把林逃逃手里的糕点拿走了。 林逃逃还没反应过来呢,手里就换了另一块。 “那个太甜了!吃多了腻得慌。快吃饭了,你尝尝这个山楂酥,别看是山楂做的,我却是按你喜欢的口感,让他们重新配出来的。我尝过,酸甜爽口,也是你喜欢的口味!” 林逃逃看着手里的山楂酥,微微愣神。 这些日子,秦谓虽忙得不见人影,素雍斋依旧每三日便给她送一回小点。 一些是她以前喜欢的,一些则是新品。 那送小点来的伙计说,虽是新品,却都是按她喜欢的口味调的配方。 可她万万没想到,每个新品出来,秦谓都会亲自尝过,才给她送来,倒是有心了。 她看着手里的小酥,丸子大小正好够她一口。 她总感觉,这丸子的大小,好像都是按她一口的量定制的。 酥脆的口感配上舌尖上化开的酸甜,吃起来真的一点都不腻!可以说是越吃越香,越吃越想吃。 她正要伸手进食盒里拿呢,秦谓就直接把食盒里的一整盒都拿过来托在手心上,周全的以便她取食。 “知道你喜欢,所以带得多。反正是消食化积的,不怕你多吃。”秦谓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能听得见。 不得不说,秦谓除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讨喜,其他真的很好。 尤其是对她,也不愧对她救他一命。 直到睡觉前,一家人都在商量大舅舅的婚事。 结果到最后,所有的事,都被秦谓包揽下来。 次日一早,一大家子就开始忙活开了。 阿娘比平日起得更早。 说是要去布庄亲自挑选喜欢要用的布匹。 还说,晚些就去姜家,亲自人姜梨量身。 然后还要忙活绣坊的事,所以早早就出了门。 因着走得太早,所以大哥和二哥去私塾的事,就交到了阿公阿婆身上。 至于她? 天都没亮呢,当然是翻身继续睡! 养足了精神,才好准备六天后去刘家要用到的东西。 …… 六日后。 因着家里在翻修院子,阿公阿婆几乎都在那边院子帮忙。 所以她出门就更方便了! 掐着点,她带好东西,召唤出分身留在家里,就从后门悄咪咪的出了门。 按着约定,去到刘家小院门口。 这是处位于南门旁边的一处小宅。 小到什么程度呢? 小到这宅子的院门,都只有正常宅子院门的一半大小。 若是马车,都进不去的那种。 斑驳的门板上,缝隙无数,甚至都隐约可见里面。 那院墙,更是长满了青苔。 不过……这宅子就在南城让旁边,从位置上来讲,那是一等一的好。 所以,别看小,倒是值钱得很。 刘小草出事以前,刘家二老就在自家院门前支着个小小茶水摊,这些年刘家就倚靠着茶水摊,过得还算不错。 可见这宅子的位置实属是不错的! 她上前拍了拍门板…… 第283章 尾七,甩锅 林逃逃上前叫门。 拍门声引得旁边城门楼子下手兵士们,都好奇向她这边看来。 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免不了又让他们议论一番。 “刘叔刘婶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遇上那么个东西呢!” “可不是!小草姑娘多贤惠啊!谁曾想,那婆家……唉!” “一夜之间,好好一家人,只剩下刘叔一个。这叫刘叔怎么活啊!” “可不是?这事落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刘叔要真是哪天想不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别说!好些天没见刘叔了吧?该不会……” 林逃逃转头瞪了二人一眼。 手诀一掐,心中咒法随之而起…… 【唵,嘛,呢,叭】 下一秒,正说得起劲的那个人,突然指着自己的嘴巴啊啊大叫。 对面那人被吓得不轻,不停问:“咋了?出啥事了?” “我、我的嘴……不听使唤了!” “没啊!这不挺好的吗?” “不不不!方才我明明正在说刘……唔、唔唔、唔。”一提到刘家,那人的嘴,就上了门栓似的,死死的闭着张不开了。 “我、唉?为啥我一说刘……唔!唔唔!”直到这一刻,两人同时悟出了什么,瞪大了眸子。 “我发现了!” “不能提……” “对!一提那个,我的嘴就张不开了!” “那、那还是别说的好!听说,那姑娘可是亲手报了仇的!凶得很!” “嘘!你可快闭嘴吧!” 林逃逃满意的转头回去,安安静静等着人来开门。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刘老头面无血色的站在里面,一见她,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第284章 扮猪吃老虎,拖就完了 地面上的脚印停在刘老头面前后,就再没有出现在别处。 面前那烧纸钱的盆子里的烟,也突然改变方向,向着他这边扑来。 刘老头瞬间红了眼眶。 因为他感觉到了,小草正轻抚他的脸颊呢! 正如小草小时候一样,每天他回到家,小小的小草都会扑进他怀里,抚着他的脸颊,用稚嫩的声音道:“等小草长大了,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模糊的视线里,他仿佛看到了小草,正抚着他的额头冲他笑。 “草、小草!”他伸出手,划破了烟雾,终落了个空。 门口矮桌前的林逃逃,轻吧摇头。 这就是‘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扶去半生灾’吧! 转头回来,她看向灵堂门口。 然后甜甜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麻将。 来了! 今晚她的任务和从前一样,只要想尽各种手段,赢了他们就行。 这不,和上辈子一样,她一晃手里的麻将,那两阴差就过来了。 她昂头甜甜一笑:“大叔也系是来看小草姐姐的?要不要一几玩?” 两个摩拳擦掌的阴差,顿时傻了眼。 “她……能看到我们?”矮个子问。 回过神来的高个子应道:“没瞧见是个不满三岁的小娃嘛!天眼未闭,看见也不奇怪。只是……” 他走上前来,往矮桌旁边一坐。 那犹如竹竿拉长了的影子似的个头,坐着都比一个成年人站着高上许多。 他倾身下来,头正好杵在林逃逃面前。 “小丫头,你不怕我们?” 林逃逃差点没笑出声来。 上辈子那两阴差见了她,也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不怕。送小草姐姐回来的叔叔,肯定是好人。” 两个阴差呵呵呵的笑出声来:“对对对,我们是好人。” “叔叔叫一起玩吗?”她趁热打铁切入正题。 不待他们回答,她就把麻将一个叠一个,叠得高高的。 矮个子当即不乐意了。 “小丫头,这个可不是这么玩的!” “系吗?” “叔叔可是好人,还能骗你?你看,这个应该……”两阴差开始一人一句的给她讲起麻将的规则。 一边讲,还一边摆给她看。 林逃逃努力装出很认真的样子,听他们讲,还配合的点头。时不时的还要给他们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哇!原来是字样!叔叔们好利盖!” “喔!还能字样!叔叔们好宗明!” “……” 几句话下来,两阴差就被她夸得找不着北了。 末了,两人齐声问她:“会了吗?” “嗯嗯。”林逃逃点头:“宝宝只系年纪小,又不是笨!叔叔们不将近,可以考我!”她认真道。 两阴差对视一眼,各坐一边,开始砌牌。 林逃逃压住上扬的嘴角,看势帮忙实则添乱。不是碰到这边,就是推垮了那边。 笨拙的样子,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费了不少的功夫,麻将总算是砌好了。 看着已经忘记刘小草的两个阴差,林逃逃嘴角的笑意是越来越大。 接下来,就是陪玩好让他们忘记时辰了。 那边,擦干眼泪的刘老头,看到坐在门口的小神仙,开始玩那些小木块。连忙按吩咐把事先用黄纸写好的信丢入火盆。 火焰把纸烧成灰,下一刻那封信就出现在刘小草手里。 手脚都被捆魂链锁着的刘小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她识字不多,可出现在她手上的纸里,并没有写字,而是画的画。 看完之后,她不由转头看了灵堂外。 只见两名阴差,正在外面玩得兴起。 转回头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她终究是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然后按着画上所示,向着自己尸身所躺的棺材走去…… 这边,心跳加速的刘老头,在看到脚印向着棺材过去以后,连忙起身把地上的脚印扫去。 等他到了棺材前,就开始寻找。 小神仙说过,被捆魂链锁着的魂魄,是进不到人的身体里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变成虫子。 “飞蛾、蝴蝶、甲虫!”刘老头小声的重复着,在棺材附近找着。 然而上上下下都仔细找了一遍,他都没有看到有可能是小草的虫子。 正当他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终于是小草的鼻尖上,看到一只小小的甲虫。 是她吗?它会是小草吗? 刘老头按嘱咐的,伸出手去。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此刻他满心喜悦,又满眼惶恐。 终于,在看到甲虫爬上他的手里,他一把就将甲虫握进手心里。 它是小草! 他的宝贝闺女终于回来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藏起来! 他转身穿过堂屋,向着后院跑去。 那里有他按着小神仙嘱咐收集来的宝贝。 一边跑,一边把小神仙给的符纸拿出来,将小草裹进里面。 大喘着粗气跑到地方,他直接把符纸放到了夜壶 “好了!都做好了!然后、然后……柳条!对柳条!”转过背,就将事先挂在旁边墙上的柳条拿在手里。 “小草,你放心!爹一定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刘老头大步向着堂屋那过跑了回去。 小神仙说过,接下来的事,她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了! 跪回之前的地方,他深埋着头,开始将柳条的一端缠绕在自己的手中。 然后……就是默默的等了! 藏好柳条后,他只用一只手烧纸钱。 活了一辈子的刘老头,生平头一回见识到了常理之外的东西! 他不停在心里重复:别慌!别怕!沉着!冷静!宁死!不屈! 一边烧纸,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门外。 只是在他眼里,外边只有小神仙一个人在玩那些小木块。 门外。 林逃逃再一次推倒麻将。 “福了!” “怎么可能?你这小丫头以前真的不会玩吗?” “就是!我们兄弟百来年,还是头回输得这么惨!你是不是骗了我们?” 林逃逃一撅嘴:“两位叔叔是输不起么?” “谁输不起了?” “就是!” 林逃逃一扭头,瘪嘴道:“那就系欺负逃逃是小孩喽?” “你……” “这小丫头,嘴也太厉害了!” 话音落下时,响起两声鸡鸣…… “坏了!忘记时辰了!”矮个子猛的起身。 第285章 碌碡撞碾子 u0017高个子连忙转头向灵堂喊道:“刘氏!该走了!” 林逃逃眼珠子一转,坐了回去。 “叔叔,再来!” 矮个子阴差直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差点耽误了正事。” 眼瞅着高个子的阴差要走,她连忙又道:“叔叔输不起,要逃跑了?” 高个子转过头来,不服服气道:“小丫头!等你日后下来了,叔叔们同你玩个够!只是今日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同你玩了!” 这点林逃逃倒是没预料到。 因为上辈子遇见的那两阴差,被她这么一激,就不服气的又继续起来。 毕竟他们只要鸡鸣四声前把人带回去交差就行了。 而眼前这俩,倒是比那俩有责任心多了。 激将法既然无效,接下来就是她不方便掺和的了。 她可不想在连化神境的门槛都没入时,就惹得那位不痛快。 如今自己这个境界,要真见了那位,只怕被他新账旧账一起算喽。 眼前俩阴差左喊右喊不见刘小草出来,便向着灵堂走去。 林逃逃趁着这个功夫,直接转身冲去墙角,钻进了之前准备好的草堆里。 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来上一道隐身符。 她将草堆掏出个小眼来,向灵堂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两名阴差,正把捆魂链往回收。 直到那头没了刘小草的魂魄,两人顿时火冒三丈。 “大胆刘氏!居然敢跑!” “赶紧找!不然咱们回去没法交差!” “哪用找?肯定是被她爹藏起来了!” “那就抓过来问!” 下一秒,矮个子阴差一把将手伸向刘老伯。 收回手时,刘老伯的魂魄已经被从身体里揪了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刘老头,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说!你女儿刘氏呢?” “不、不知道!” “你最好把她交出来!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是谁?怎么进来我家的?”刘老头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虽然之前小神仙曾给他说了个大概,可他依旧好奇。 直到他不经意看到倒在火盆前的自己。 这一刻,他才明白,所以此刻的自己就是小神仙说的魂魄了。 俗称——鬼! 不对,小神仙说过,他这种叫做生魂。 当时他还细问过。 小神仙说,死了的,才叫鬼。 像他这种活,又离开身体的,就叫做生魂。 两者间大有不同。 这最大的区别,就是成了鬼,就只能收到亲人烧下去的东西。如果没烧,即便看到,也是拿不到的。 而生魂不同! 生魂因与身体还有气的联系,所以身体所触之物,生魂皆可得。 就好比——他手中的柳条。 他紧握成拳,藏于衣角之下。 小神仙说过,能耗费时辰不动手最好。 万不得已,才能使用手中的柳条。 因为柳条打鬼,打一下,矮个三寸。 小神仙说,一旦用了柳条,这梁子就结下了。 日后他百年下去,这账肯定是要算的。 可他不怕!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第286章 我要知道怎么办,还能站着让他打? 就在刘老头满眼期待的时候,揪着他的鬼差,突然翻脸:“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把刘氏藏哪里了?” 随着鬼差大怒,他们手里的捆魂链也开始颤抖起来。 四周响起铁链碰撞的声音。 旁边矮个子的鬼差,阴恻恻笑道:“别以为你是生魂,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劝你识趣些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刘老头知道,自己这次是遇着小神仙嘴里说的硬茬了。 藏在衣角下的手一扯,他挥着柳条就往面前两鬼差身上抽。 啪! 皮肉的闷响声后,两鬼差对视一眼,呵呵呵的笑起来。 “他居然敢打我们?” “呵呵呵,对啊!我们被打了呢!你疼不疼啊?” “疼?什么是疼?哈哈哈哈!我都已经几百年没有尝过疼是什么滋味了!” “对啊,对啊!” 两鬼差笑弯了腰。 刘老头憋着一口气,再次扬起了手里的鞭子。 果然又被小神仙言中。 接下来,他要按小神仙所言,抓住这次机会,直接扭转局势! 再次挥舞柳条,挑选最适宜的角度,一鞭下去能同时打到他们两个。小神仙说,这样能让他节省一倍的力气。 才能在自己筋疲力尽前,将他们制服。 为了小草! 呼~啪! 手中柳条挥出。 为了女儿! 呼~啪! 手中柳条再次挥出。 眨眼的功夫,他就拼尽全力的快速挥出了二十一鞭。 而且每一鞭,他都做到了同时打中两个鬼差。 这样的技艺,得益于他曾干过几年的马夫。 而原本哈哈大笑的两鬼差,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矮个子鬼差…… “等等!我、我怎么变矮了?” 高个子鬼差低头看了他一眼,仰头笑得更大声了。 “你什么时候高过?本来就这么矮好不好?哈哈哈哈哈。” “不不不!我是说,我怎么比这老头还矮了?” 这话一出,仰着头的高个子鬼差也意识到了不对。 鬼差虽然同为魂体,可他们与那些等着入轮回的寻常魂魄是完全不同的。 有修为的他们,与寻常魂魄相较,他们会更为高大魁梧。 而他们当中修为最低的鬼差,身型也至少是寻常魂体的一倍以上! 他不由的看了眼面前的生魂,如铜铃般的大小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停在了刘老头身上。 “你!你是拿什么打的我们!” 刘老头没有回答,而是紧咬牙关,再次将柳条挥了出去。 小神仙说过,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如果不能驱赶他们,小草就会被他们强行带走。 到了 虽然小神仙没说会遭哪些罪,可他意识到,小神仙越是不说,这罪指定是轻不了的。 正当柳条将要击中他们时,矮个子鬼差一把拽住了他挥出的鞭子。 “这、这是……柳、柳条!” 这一刻,两鬼差眼神里都充满了杀气。 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刘老头,在看到那恐怖的眼神后,心头一颤。 动作也因此停顿下来。 高个子鬼差,巨大的巴掌向着他挥来。 刘老头突然回想起,小神仙的嘱咐。 第一,一旦走到这步,就没了退路。不要奢望,你停手下来,他们会原谅你。 第二,一旦走到这步,哪怕你给得再多,都不会再有任何一点作用。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绝不能心生恐惧!一旦你心生恐惧,心神就会被他们摄取。到时候,他们甚至不用问你,就能知道刘小草藏在哪里。 当小草两字浮现在他脑子里时,刚才心底那一丝恐惧,便瞬间烟消云散。 他已经错过一回了!这一次、这一次哪怕自己灰飞烟灭,也要护小草周全! “不对!这可不仅仅是柳条!”刘老头左手一分,原本一根的柳条鞭子,瞬间解体成为两条。 而柳条鞭子分开时,一阵黑雾与金光蕴开。 “童、童子尿!”矮个子鬼差直接叫破了音。 “你、你怎么……” 不待高个子鬼差把话说完,刘老头直接左右开弓向着两鬼抽去。 他两手快速轮换,左手鞭抽去,右手跟上。 右手未收,左手替换。 “啊!”发疯般的嘶吼声,让他心无旁骛,一心要打到鬼差开口求饶为止。 看到这里的林逃逃,心里是震撼的。 要知道,魂体在面对鬼差时,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而能克服恐惧的魂体,实则少之又少。 可是刘老伯却做到了! 她眉头微皱,难道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吗? 甚至连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刘小草并不是刘老伯的亲生女儿。 他得是多爱刘小草,才能做到这一步? 林逃逃不自觉的捂上了胸口。 这一刻,甚至连她都觉得心跳加速。 原来这世上,也是有好父亲的! 就如同她的阿娘一样,在女儿最危机的关头,是可以为女儿豁出性命的! 这边,刘老头发疯后那不要命的凌厉攻势,让两鬼差没了鬼样的哀嚎出声…… “啊!他、他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动了?” “嗷!我、我哪知道!那枝柳条绝不止童子尿这么简单!” “那、喔、我我们怎么办?柳条打一次矮三寸,再、啊、再让他这么打下去,我、我就快没他膝盖头高了!” “我、我、别问我!我要知道,啊、喔、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能白、白白站这里让他打?” 听到他们对话的刘老头,眼前一亮。 他们这是害怕了? 所以……他看到希望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从面上看,这也就是两只很普通的柳条。 这是小神仙给他的。 当时给他的时候,小神仙只说这枝柳条,是他最后的底线。 那时候,他也有过疑虑。 可如今看来,小神仙定然是哪个通天的道观出来的。 就那一身的本事,可不是普通道观能有的! 这一刻,刘老头打心底对林逃逃更加崇敬了。 “别!别打了!” “住手!快住手!” 两鬼差同时叫出声来。 此时那矮个子的鬼差,个头已经只到刘老头腹部。 而那个之前刘老头还要仰视的鬼差,此刻只不过比他高出一个头而已。 他、他……他们终于松口了吗? 第287章 为所爱不顾一切 刘老头想起小神仙的嘱咐。 只要他们喊停,就赶紧收手。 他当即大喘着粗气停下手来。 已经年过五十的他,此刻已经累到双脚失去知觉,两手颤抖不止。 可他不敢松开手,依旧死死的拽着小神仙给他的利器。 每一步,他都要按着照小神仙嘱咐的走好。 为了小草,容不得出一丁点错。 三双大小、神色各异的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鬼差没有开口,刘老头也不敢多言。 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什么,把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成果给毁了。 直到刘老头忽然觉得脱力,连忙握紧手里的柳条时,两鬼差同时紧张喊道:“好!” “一日!” “对!一日就一日!我们明日再来!到时候,你可别再使诈!” 不待刘老头回应,两鬼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感受不到鬼差气息的林逃逃,也从草堆里爬了出来。 灵堂前,魂归本体的刘老头,膝盖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小神、仙。”他想伸手,可手上就像压了一座大山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林逃逃连忙小跑上去,从怀里拿出个绣了桃花的小荷包。 打开,拿出一粒土黄色的小丸子,塞进了刘老头嘴里。 这是她用舅舅送的简易丹炉,炼制出来的大补丸。 至于炼药的药材嘛,用的是院子里桂花树灵多余的枝叶。 那棵桂花树好歹是化了灵的灵物,对于人类而言,自然是上好的滋补品。 药效嘛……自然是立竿见影的。 这不,不过片刻,刘老头脸上不仅有了血色,手脚也能动了。 他强撑着身体爬坐起来,当即就跪下了。 “小神的大恩大德,我该怎么感谢!” 如今家里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小院的房契了。 可有着这般通天本领的小神仙,哪里又能看得上他这处破落的小院呢? 所以人家上次才看都没看一眼就强行还给了他。 是了!这么厉害的小人儿,又怎会看得起他这点东西。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第288章 小神仙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不!所有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爹的错!”刘老头捧着手里的纸人哭得昏天黑地。 附身在纸人身上的刘小草,看着一夜白发憔悴不堪的老父亲,连连摇头:“爹没有错!如果不是爹,我的尸身或许将永不得见天日。如果不是爹,我也没有能力亲手报仇雪恨。如果没有爹,我只能在枉死城悔恨度日 如果此生还有遗憾,便是害得母亲撒手人寰,以及无法在您膝下尽孝!女儿或许再无来生,若有幸来世为人,女儿定将报答您此生的养育之恩!” 虽然老父亲从来不承认她是捡回来的,然而从她记事起,她就听不止一个人说,她是爹娘捡回来,用米汤一勺一勺养大的! 他们给她的爱,绝不比这世上任何父母少!或许还比许多父母给亲生孩子的都多! 她只觉自己上辈子定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好的爹娘。 她感恩还来不及呢! 满心自责的刘老头,哭得更大声了。 他想不明白,小草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为何命运这般多舛。 刘小草伸出纸人那又小又短的手,沾去父亲脸上的泪珠。 她轻声细语道:“爹,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那饭得每顿现做,千万不能做一顿吃几天。 你胃不好,吃了硬食胃会疼的。还有你这老寒腿,记得每晚睡前拿温水泡泡。还有咱家茶摊子,你还得好生支起来。” 只要爹慢慢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定能从丧女丧妻之痛中走出来。 或许爹还能遇上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好生照顾他。 最后,刘小草恋恋不舍的抚了刘老头的脸许久。 还能与父亲见上一面,足矣。 而此时的刘老头,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忽然将刘小草丢到桌上,向着门外冲去。 扑倒在林逃逃脚边,刘老头大声哀求道:“小神仙!求你救救我家小草吧!那些罪让我一个人去受就好!” 林逃逃一脸不解的挑高了眉头。 “罪?醒么罪?” “你与我说的啊!小草报了仇,就会下去受苦!小草吃的苦已经够多的了!求您再显神通,让我替她去!” 小神仙这般厉害,只要她愿意,一定可以帮他的。 他相信,她一定可以! 此时的林逃逃只觉得一股纯粹而磅礴的虔诚之力迎面扑来,它们穿过皮肤进入身体,随着经络流向丹田。 然后厚厚的包裹住她的金丹。 原本薄如蝉翼的丹壁,在虔诚之力的包裹下,就犹如得到淬炼般,肉眼可见的变得坚硬。 出乎意料的变化,让她为下一次突破抵抗雷劫,增添了不少的信心。 退出内视,林逃逃好奇道:“你为系么要替她?” 刘老头毫不犹豫答道:“这些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身为父亲的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草再去受罪! 我这条老命,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没关系!只要、只要小草能少受些罪,我便足矣。” 感动归感动,可…… “她陪在你身边不好吗?”林逃逃不解道。 “我……啊?”刘老头没反应过来。 他两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娃。 小神仙刚才说什么? 小草陪在他身边? “小、小神仙?您刚才说,小草她、她可以陪在、陪在我身边?”刘老头不敢相信的说出自己的理解。 林逃逃刚点头,手就被刘老头死死抓住。 “真的吗?” “小草真的可以不去受苦受罪吗?” “可、可是阴差不是说……不不不,小神仙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话音落下时,更多的虔诚之力,从刘老头的周身散发出来。 “可以系可以,只是……她的心体找到得戴晚了,烂成那样,已经不能用了。只能用别的第代。”林逃逃认真道:“而且,必须在天亮前准备好弟代的心体。” 还魂咒只能在夜间施放,是为其一。 其二,则是因为明天的太阳一旦落下,那两阴差就会过来拘走刘小草的魂魄。 今天她打了阴差一个措手不及,才保下刘小草。 下次他们再来,现在的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所以她的时间不多了。” 刘老头慌慌张张爬起来,在院子好一通翻找。 这些日子,家里根本无人打理。所以结果可想而知,根本就找不到一个活物。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怎么办才好?”刘老头急得不行。 好好的院子,眨眼的功夫就凌乱不堪。 刘老头突然冲去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提着菜刀向着院门冲去。 “刘老伯!你是要去做系么?” 还好林逃逃反应快,追上去把人拦下。 刘老头没有掩饰和解释,而是直接道:“我去找人借。” 借?带菜刀干嘛? 只怕是……别人若是不借,他估计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刘小草吧! “我挂还没说完哩。”林逃逃拉着人走回了灵堂。 从角落里拿来自己的包袱,打开。 那一人和一纸人都看直了眼。 “这是……” “山猫?” 林逃逃点头:“这只山猫系我介几日,唯一找到最合适的了。只系……你若用了它的心体,从今往够,就只能系喵,不能做人了。” 刘老头眉头紧拧。 “好!可以!”刘小草爽快应道。 “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滋,你用了它的心体,就不能再开狗说话了。”林逃逃解释道。 刘老头还没表态,刘小草就应下了。 “没问题的!只要能留在爹身边,不说话又也没有关系!”刘小草激动坏了。 “对!没关系!”回过神来的刘老头,也一个劲的点头。 只要小草不被阴差带回去受苦就好! 而且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他的女儿,他的小草!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林逃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好!” 没有耽搁,她从包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符纸。 因为买不到朱砂,她一直都是以自身灵力为墨画符的。 所以,在别人看来,黄纸只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黄纸。 一张贴在睡得迷迷糊糊的山猫背上,一张贴在刘小草附身的纸人身上。 手诀与还魂咒同时起…… 第289章 还魂咒 【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如汝,返神还灵。一如律令。】 【天蓬符命,追摄魂仪。阳不拘魂,阴不制魄。三魂速至,七魄急临。从无入有,分明还形。急急如律令!】 还魂,顾名思义就是让离开人体的魂魄返还回去。 上辈子初入道观上课时,师傅就说过,人身分为上、中、下三部。每部各有八景真神。 上部八景负责人体上元宫,帮助人通达幽策; 中部八景负责人体中元宫,帮助人通灵达神; 下部八景负责人体下元宫,帮助人蓄精炼气。 这就是常说的三部八景。 又言魂和魄实为两种东西。 魂属阳,是清轻之气。 可以离开形体而存在。 魄属阴,是沉浊之气。只能依附形体而存在。 魂好生,魄望死。 师傅说,人死时,热气上升,为魂升;身体渐冷,魄降。 道理大通,所以还魂咒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咒法。 可以说,只要是正统道家,皆会此咒。 可是……他们不同! 因为别的道观的还魂咒,只能返还本体。 而师傅教授的还魂咒,是能进入另一个身体的。 只不过,前提条件是那具身体的魂魄本就不完整。 正如她找到的这只山猫。 就是难得的,天生三魂三魄,少了四魄。 随着咒法响起,黄纸呼哧一声无火自燃。 更让刘老头诧异的是,就连黄纸燃烧后的灰,都消失不见。 “不!” 好在自己已是元婴后期,不然她还连还魂咒都没法使。 她看了眼棺材里刘小草的尸身。 可惜找到得太晚,这具身体已经无法再使用。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第290章 抢着要的儿媳妇 王江河笑笑安抚道:“瞧你说得!娃娃嘛,总会做一些咱们理解不了的事!你忘了,老大在逃逃这么小的时候,还总说自己肩上站着鹰,手里牵着马呢!你啊!就是太紧张逃逃了!” “唉!也许是吧!每回一想到他们兄妹打小身边没有父亲,我这心里就特别的愧疚。” “行了行了!以后啊,咱对他们再好些就是!” 王江河这么一说,田桂兰立马就点头附和。 如今老王家大开院门,云木依山的马车和匠人们进进出出,这左邻右舍的少不了看红了眼的。 这背地里的蛐蛐,更是少不了。 “你们听说了吗?他家大儿要娶媳妇了,这才兴师动众的翻新家屋子呢!” 一旁的婆子,满眼羡慕:“也不知道娶的谁家闺女?用得着搞这么大动静吗?” “我可听说,是姜铁匠的闺女呢!那女娃子我见过几回,模样生得好不说,性子也是极好。可惜喔!要是早知道他家儿子们能这么出息,我当初就该同他家走得近些!兴许,还能把我闺女嫁去他们家享福呢!” “你家闺女?哎呦呦,咋好意思同姜家丫头比的?人家那模样长得,那叫一个好看!性子还极好!你家大丫呢?五大三粗,除了吃就是睡!那大腿,比我胳膊还粗!那腰,两水桶都比不了!走起路来,地动山摇的!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不知道咋好意思跟人比?” “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闺女谁看了不说好生养?就我家门槛,都被那些媒婆子踩秃噜皮了!要不是我左挑右选的,我闺女早嫁出去了!” “嚯!你就吹吧你!就你闺女那样的要真讨人喜欢,街上楼子里的姐儿们,还不得照着她的样长?我可没见哪个楼子里的姐儿,长成你家大丫那样色的!” “……” 两婆子正较劲呢,就见一牛车停在了王家门前。 车上的婆子甩着手帕下来,脚一落地,脸上就笑开了花。 “恭喜王老爷,贺喜王老爷!” 正在前院里忙着的王江河,跛着脚出来。 身后,还跟着田桂兰。 “你是?”王江河打量着眼前的婆子。 已经和媒婆打过交道的王江河,一眼就看出,这婆子也是干媒婆的。 “哎呦!见过王老爷、王老夫人。老婆子姓吴,这认识的都称一声三婆。今儿登门,是受乔家委托保媒来了!” 从前院路过的林逃逃,探出个小脑袋来。 保媒?不就是说亲嘛! 只是这乔家…… 这些日子她没少在镇上跑,这乔家她也是听说过的。 尤其是乔字商号,据说买卖做得不小。 可是家中又没有待婚配的女子,这乔家喊这位婆婆来保谁的媒? 正疑惑呢,阿婆就问出了她心中所想。 “这……吴三婆是不是走错门了?我们家也没有待婚配的女娃啊!” 吴三婆呵呵赔笑道:“王老夫人真会说笑!我做了一辈子的媒婆,何曾走过门户?今儿我来,就是来您家保媒的!这保的,自然是您家八姑娘的媒啊!” “金枝?” “娘?” 何止田桂兰吓了一跳,连林逃逃都吓了一激灵。 旁边看热闹的,更是顿时就沸腾起来。 “要知道,在十里镇里,无论是休弃还是和离,只要是从婆家回去娘家的,从来都是最受人看不起的。何况王金枝还拖着四个娃回的娘家。” “谁说不是呢?听闻当初他们家在王家洼的时候,也没少因这事被村里人瞧不起。”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王金枝是红杏出墙,被林家赶出来的呢。” “不然呢?孙女不要就罢了,谁家会连孙儿都一个不要的赶了出来啊?” “别人都说,那林家没把她沉塘,是怕事情暴露,失了脸面。” “……” “闭上你的臭嘴!”田桂兰气红了眼,卷着袖子就冲了出去,一手一个,揪着当着她蛐蛐的婆子吼道:“明明是林文海那个王八羔子有错在先!我闺女好得很!才不是你们嘴里说的那样!” 两婆子吓坏了,连忙改口:“是是是。我、我们再也不听那些人瞎说了!” “对对对!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北大巷子谁不知道王家老太婆,那叫一个凶。是那种真的敢冲上去和你拼命的凶。 王江河往前走了几步,没有上前阻止,反而更像是怕对方人多,伤了自家老太婆。 最后还是吴三婆上前来,将那两婆子从田桂兰手里拉开。 “老夫人别动怒!嘴长在他们身上,犯不着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金枝姑娘有多好,他们这些人,哪里看得见?” 吴三婆瞥了两婆子一眼,扯着嗓门道:“金枝姑娘如今可是各家夫人抢着要的儿媳妇呢!”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婆子们皆红了眼。 吴三婆笑呵呵的拉着田桂兰往回走。 “王老夫人!这乔家,可是十里镇出了名的商号!乔公子更是一表人才!这么好的姻亲和姑爷,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呢!”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就向这边驶来。 众人的目光,皆看了过去。 有人小声道:“那不是徐家的马车吗?这些日子,我都瞧见好几回了!” “对啊对啊!我上次也撞见了呢!” “撞见马算有啥稀罕的!我可是见过徐家公子与王金枝举止亲密呢!” “……” 议论声中,马车停下。 车把式一脸诧异的看过周围众人,这才把马凳摆好,掀开帘子。 先行下来的徐恩礼,一身矜贵的清冷气质,瞬间就把在场的蛐蛐声震住了。 那些婆子们,看得两眼发直,嘴张得大大的。 而那些个妇人们,更是只看了徐恩礼一眼,脸就红得像煮熟的虾似的。 别说看了,她们就直差把头拿下来,捂在胸口里了。 徐恩礼修长的手指挑着车帘,温柔低语:“小心脚下。” 王金枝提着裙摆下了车。 脚落了地,才注意到自家门口围满了人。 “爹?娘?你们在门口做什么?” 王金枝一开口,众人齐齐回过神来。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方才差点被田桂兰打的妇人,当即笑道:“一看就是个不守妇道的!” 第291章 她的阿婆,绝对是世上最棒的阿婆! 另一个妇人也走出来附和道:“还说什么都是林文海的错!那四个娃,该不会是这位公子的吧?” 不知前因后果的徐恩礼,一脸不解。 王金枝却是红了脸。 那些关于自己的传言,她多多少少也是听到些的。 “你们……”王金枝正欲开口解释,却被徐恩礼护在了身后。 “那四个聪明伶俐俏皮可爱的孩子若是我的,那我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 出来挑事的两个妇人,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徐恩礼清冷的眸子紧盯着说话的两个妇人。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陪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 第292章 是不一样了,更蠢了。 北大巷子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公子,您刚才说去哪?”车把式小声询问。 轿厢里传来冰冷的声音:“乔家。” “是!”车把式立马调转方向,向着南城门那边驶去。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 旁边大门上方牌匾唯有二字:乔宅。 门房一见打着徐字旗的马车停下,连忙拿着马凳跑出来。 车帘嫌弃,一双冰冷深邃的眸子,无视门房小厮的殷勤,打量着那写有乔宅二字的牌匾。 “告诉你家公子,我在……”徐恩礼嘴角微扬:“素雍斋等他。他若是没胆来,以后就离我的人远些。” 门房小厮一脸懵的点头,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待到马车从面前离开,门房小厮才挠着头回去通报。 兴致正高的乔世连一听到徐大公子几个字,手里的牌九就砸回了桌上。 “他徐恩礼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 小厮瑟瑟发抖:“大、大公子,他、他是这么说的。” 砰的一声,乔世连直接连桌子都掀了。 婢女们吓得全都跪到了地上。 花厅里安静得可怕。 不过片刻,又突然响起乔世连的笑声。 “徐恩礼啊徐恩礼,没曾想,你小子居然真对那个弃妇动了真心!呵、呵呵呵,好!好得很!我终于逮到你的软肋了!哈哈哈哈哈!这回,我也要让你尝尝,所爱不可得是何种滋味!” 自言自语说完的乔世连神情一变:“愣着做什么?更衣啊!” 跪了一地的婢女小厮们,这才急急忙忙起身忙活起来。 素雍斋门前,徐恩礼缓缓下车。 柜台里的老掌柜连忙放下账本迎了出来。 “稀客!稀客啊!今儿这是刮的什么风?怎把徐大公子刮来了?” 徐恩礼正了正衣角,浅笑嫣然:“老掌柜还是一如以往的健谈。” “哪、哪里!公子里边请。”老掌柜笑得尴尬的将人迎进了门。 老掌柜没敢把人交给店里的伙计,而是亲自将人领着往厢房走。 绕过戏台子的时候,徐恩礼停下了脚步。 看着台子上敲锣打鼓的戏码,徐恩礼笑出了声。 “你们公子,什么时候,喜欢上看戏了?” 说着,转眼就指着戏台子前的空桌道:“就在这里好了。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改变了你们公子。” 老掌柜一看那张桌子,当即汗流浃背。 “这人来人往的,怕会扰了徐大公子清静。楼上也有可以看戏的厢房的。” 开什么玩笑?这张桌子,可是给小东家专用的。 公子嘱咐过的,说小东家不喜别人使过的东西。所以这张桌子,是绝不允许给别人用的。 徐恩礼眉眼一弯,轻笑出声:“老掌柜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这哄人的话从你这嘴里出来,都那么真诚。” 老掌柜面色煞白的摇头解释,忙把人领进了厢房里。 亲自奉过上好的清茶,小心翼翼询问:“公子今儿想吃点什么?” 手抚栏杆的徐恩礼,看着底下的戏台子,心不在焉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正当老掌柜想要推荐菜式时,就听徐恩礼来了句:“把你这儿的菜式都来上一遍。” 这到了嘴的话当即咽了回去,老掌柜立马应下,规矩的退出了厢房。 站在门口,他抹着额上根本不存在冷汗,大喘粗气。 他不是第一次同徐恩礼打交道,可每回站在徐恩礼面前,他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似的。 心里那点东西,根本藏不住。 相较之下,还是与自家公子相处舒服。 别看自家公子不着调,可自家公子那平易近人的舒适感,还真是别家公子想学都学不来的。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老掌柜急忙唤来楼子里的心腹。 “去!给公子送个信。就说徐家大公子突然来了。” 看着心腹出了门,他才安排后面的厨房准备东西。 一转身,门外就又停了辆马车。 眺望出去,只见马车打着乔字旗。 乔家? 不待多想,他连忙陪着笑脸迎了出去。 如今十里镇上,谁不知道乔家商号呢? 大伙都在传,说这乔家将来或许会超过徐家,成为梧桐郡的首富呢! 一则,乔家公子的行事作风,像极了当年的徐恩礼徐大公子,杀伐果断手段了得。 二则,乔家几位姑娘,嫁的不是商贾大家,就是达官显贵。听闻,好几位已经是当家主母。有她们相扶,乔家商号想不腾飞都不行! 想到这里,老掌柜不由伤感摇头。 相较自家公子,别人当真是命好! 到了跟前,就听乔世连道:“徐恩礼在哪?带本公子去见他!” 老掌柜连忙将人领上了二楼厢房。 奉了茶,上了小点,连忙退身出来,将门关上。 如今看来,徐恩礼是约了乔世连才来的,并非上门找自家公子的麻烦。 这么一想,那颗提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 厢房内。 乔世连腿一翘,轻刮茶碗。 “说吧!找我何事?” 栏杆边的徐恩礼,连头都没回一下。 “乔世连,你该知道,她是我的人。” “呵!”乔世连把茶碗一放,笑了。 “就那种生过孩子的乡野妇人,原本是入不了我的眼的。可你越是喜欢,我就越想抢。” “抢?你?”徐恩礼不过拿眼角余光扫了乔世连一眼,冰冷冷道:“乔世连,谁给你的勇气?” “你……”乔世连盛怒之下,手里的茶碗,直接被砸翻。 “徐恩礼!我今儿还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你想要的女人,老子就要抢!我告诉你,以前我不够资格站在你面前,可如今的我,早和从前不一样了!你少看不起人!” 徐恩礼这才将目光从戏台子上收了回来。 打量着眼前的乔世连,徐恩礼轻笑一声:“是不一样了。更蠢了。” “你……你可知道我阿姐是谁?信不信,我让你徐家名下的所有商号不仅做不成买卖,还得赔个底掉?” “是吗?我好怕呢!” 徐恩礼再次倾身趴上栏杆,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气得乔世连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 “好!徐恩礼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放过你!” 第293章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猜错? 原以为此话一出,徐恩礼会拿正眼看他。 然而等了半晌,徐恩礼非但没有回头看他,嘴里还跟着戏台子上的戏码哼起了戏。 气急败坏的乔世连,一脚踹翻了椅子,直接摔门而去。 徐恩礼看着气冲冲下楼的乔世连,直接笑出了声。 让他下跪?他乔世连能不能活到明天,还得另说呢! “蠢成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 出了素雍斋的乔世连,骂骂咧咧的上了自家马车。 “愣着做甚?回家!”气急了,冲着轿厢又是脚。 等他回到家,他就要给阿姐写信。 “徐恩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感受到马车的移动,他心里的火气才渐消。 平静下来的乔世连,也仔细盘算起怎么对付徐恩礼。 他深知想要灭掉徐家的商号,不是一呼一吸间可成的。 可他绝不会让徐恩礼过得舒坦。 所以……他徐恩礼不是在意王家那个弃妇吗? 那就直接把那妇人办喽!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她王金枝就算不答应进乔家的门,也没有颜面再苟活于世! 只要能让徐恩礼不舒坦,他就觉得心情大好! “这事,越快越好!” 乔世连自言自语说完,才意识到马车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了。 照说,早该到家了才是的! 他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只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停车!你他娘的眼瞎吗?谁让你把车赶出城来的?”乔世连大骂。 然而马车非但没有停下,还驶得更快了。 颠簸的石子路,让乔世连难稳身形左摇右晃。 只能趴在轿厢底下的乔世连,气得直骂:“狗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本公子叫你停下!快停下!” 话音一落,马车应声而停。 乔世连爬起来,气冲冲的掀起前车帘子,向着赶车的车把式就踹了过去。 下一刻,一双手握住他的脚踝,乔世连就觉得一股奇大的力道,将他扯飞过去。 然后失重的他,直接飞出了轿厢,重重的摔到地上。 细碎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汩汩而来,眨眼的功夫就把他一双手染成了红色。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 乔世连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呆愣愣的看着赶车的人,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等到回过神来时,已是一身冷汗。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第294章 看不惯又干不掉,烦人! “你……不是徐恩礼找来杀我的?”乔世连小声问到。 啪的一声,乔世连没等到回答,而是等来了耳光。 乔世连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 “你、打我?” 秦谓一脸厌恶的扬起巴掌。 “别、别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乔世连捂着嘴,把头夹在了大腿里。 他牙关紧咬,眸子里尽是怨恨。 这辈子,他最恨的,除了徐恩礼,就是秦谓了! 从小到大,父亲每回打他,总把徐恩礼拿出来说一遍。 读书的时候,说他如何聪明,说自己如何愚钝。 稍大些了,又说他如何有能力,说自己不学无术。 这么说吧,徐恩礼从小到大,就是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而自己再多的优点,也不及徐恩礼的头发丝! 直到徐恩礼拒绝接手家业,父亲才不再提及徐恩礼。 他也终于隐忍十几年,才在父亲面前抬起头来。 然而这大好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徐恩礼不仅接手了家业,还短短两年就把徐家经营成为能与秦家比肩的富商! 那秦家本是皇族远亲!祖上几代可是定居京城的名门! 他徐恩礼几年时间,就让徐家追上了秦家!徐恩礼三个字,顿时在梧桐郡名声鹊起。 以至于每回与父亲议事,父亲就又把徐恩礼挂在嘴边。 那些难听的话,如今想起来,都叫人喘不上气! 更气人的是,就连从小指腹为婚的岳清鱼,也因钦慕徐恩礼不惜坏了乔岳两家几代情分与他解除了婚约! 事过三年,他依旧清晰记得解除婚约那日,岳清鱼对他的贬低,对徐恩礼的仰慕! 今日只怪自己没有多加防备,才会落得这幅田地。 冷静下来的乔世连,微微抬头,打量起面前低头不语的秦谓。 他记得方才自己提到徐恩礼的时候,秦谓这小子神情不对。 难道说……秦谓这小子同徐恩礼也不对付? 可是以前,也不曾听闻他们两有何积怨啊! 他想试探,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又叫他不敢开口。 秦谓这人向来疯癫,做事不计后果。 十里镇各家公子最不想得罪的,就属这疯小子! 真的,这两个看不惯又干不掉的家伙,实在让人讨厌! 此时的秦谓正埋头咬着手指甲。 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嘟哝两句。 正当乔世连寻找开口机会的时候,秦谓突然给他来了一脚。 “乔世连,你什么时候见过徐恩礼?” 捂着嘴的乔世连,这才开口道:“刚才!就是在素雍斋见的他!” “你约的他?”秦谓问。 乔世连直摇头:“他、他约的我!见面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 秦谓突然笑呵呵的把乔世连扶起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温柔谦和的拍着乔世连身上的沙土。 乔世连一下没反应过来,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神间,秦谓轻笑着似逗趣般轻声道:“你最好别再去招惹王家人,不然……下回你可不一定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活着回去。” 乔世连心头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自打他认识秦谓以后,可没少听关于秦谓的传言。 他好赌成性不说,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曾听闻,有人当场发怒与他动手。 若是秦谓将人痛打一顿,那人就没事。 可若是秦谓挨了打,那打人的人就会莫名其妙消失不见。 大家都在背地里传闻,说是秦家老爷护犊子使了腌臜手段,要了那人性命。 因此,还有那么一段时日,没人敢同秦谓打交道,更没人敢得罪这小子。 就算大意与其起了争执,也选择被他打一顿,当场绝不跟他红脸。 当时他还只道,传闻只是传闻,不可信。 如今自己体会一次,才晓得,那传闻不仅不是传闻,而且只不过传了皮毛而已。 眼前真实的场景,远比他们传闻的可怕多了! 尤其是……秦谓身旁那个阴气森森的、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 秦谓拍着他的肩,在他耳边小声说:“记住,要好好听话。不然,你懂的。” 吓坏了的乔世连连忙点头:“懂的!我懂的!你放心,我、我真的对王金枝没有任何想法!只不过是纯粹的想气气徐恩礼!这回你说了,我一定照做。” 秦谓笑呵呵的看着他,可他却在秦谓眼里感受到了那种想把他千刀万剐而不得的惋惜。 咽了口唾沫,他轻声询问:“那、我、我可以走了吗?” “乔公子真是个急性子。我会叫人送你回去的。” “不不不!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了秦小公子了。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他此刻只想尽快离秦谓远远的。 毕竟这小子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他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悄悄咪咪的从这世上消失。 秦谓拉着乔世连往马车那边走,乔世连神情抗拒,身体却很老实。 不敢挣扎,更不敢表现出心里的抗拒。 最后,他还是被秦谓塞进了马车。 下一刻,就感觉到马车掉头行驶起来。 在感觉到马车行驶的方向是十里镇后,乔世连悬着的心,才勉强平稳落地。 只是……这原本没有多远的路,却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煎熬。 刚抹净的额头,只一会儿,就又满是细密的汗珠子。 “乔公子很热?”秦谓笑问。 “啊,这、这日……”他刚想说日头太大,才猛的想起,如今自是深冬,哪里来的什么日头。 “哈、哈哈哈,我是说、今日太累了。” “一会儿跑这,一会儿跑那。确实挺累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乔世连尴尬笑过,不仅立马闭上了嘴,还连看都不敢再多看秦谓一眼。 终于,马车停下。 乔世连连忙掀起帘子确认是不是在自家门口。 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都不等马凳,当即跳下了车。 那夸张的动作,把抬着马凳的门房小厮都吓傻了。 他抱着马凳,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肯定是看花眼了! 他家公子怎么会这么……狼狈? 门房小厮刚拿开揉眼睛的手,一道人影就从他面前冲了过去。 转头还没看清呢,那人影就已经消失在门内了。 瞧着那衣裳、那颜色、应该……是他家公子吧! 第295章 我是认真的 慢悠悠下车的秦谓,看了眼乔世连逃走的背影,鄙视一眼后,转头离开。 全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的男人,紧随其后。 “公子,四姑娘近日时常偷偷从家里跑出去。” “喔?”秦谓突然停下:“她出去做什么?” 三步外的黑衣人,沉默半晌:“算命。” “护好她。”秦谓嘴角上扬。 从第一次偷听到小逃逃的心声开始,他就知道小逃逃不是寻常人。 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那么厉害的本事,可他要做的,就是护她周全。 “是!”黑衣人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秦谓背着手,吊儿郎当的继续往前。 他还得回素雍斋,会会徐恩礼呢。 …… 素雍斋。 在门前来回踱步的老掌柜,在看到远处走来的秦谓时,连忙迎了出去。 “小公子可算是来了!” “他在哪个房?” 老掌柜报出房名,跟在后面,把今儿所有的事都仔细讲了一遍。 秦谓没有回应,来到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秦小公子这般贸然而入,是不是有失大家风范?” 一脸无所谓的秦谓,一屁股坐在到徐恩礼对面,看着一桌子各色小点,挑了一块丢进嘴里。 门外的老掌柜,忙低着头,轻轻将房门关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要说,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了不得。 别看秦小公子年岁不大,可那处事的手腕和能力,连他这个做了许多年掌柜的,都自愧不如。 尤其是开张之初,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流氓痞子上门闹事。 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那些人毫无底线,更无名节。只要得了一次好处,便会隔三岔五上门讨要。 以前素雍斋还在老东家手里时,这样的事,他遇到过许多回。 面对那些没脸没皮的东西,他也只能见一交,给一次。 可只要小公子一出马,那些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这一绝后患的本事,叫他好生羡慕得紧。 厢房内。 秦谓拿起刚送来的茶碗,品了一口。 然后茶碗一放,吊儿郎当道:“徐大公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家。我嘛,早就不是了。所以那些风范不风范的,与我何干?倒是徐大公子,这手一石二鸟之计,使得那叫一个漂亮。” 趴在栏杆上听戏的徐恩礼,转身过来。 一脸失望道:“再漂亮又如何?不也没有得手嘛!” 秦谓眸子一沉,冷声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再敢纠缠王家人,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徐恩礼听过,却是笑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来纠缠二字?不过我倒是好奇,秦小公子为何对她那么紧张?毕竟……你这年纪,于她而言,是不是太小了?”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你只要离王家远远的就行!不然……”秦谓给了个‘你知道’的笑容。 徐恩礼笑着点头,只道:“秦谓,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第296章 这一切,全是逃逃带给他们的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外头那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都要找事编排的那种,谁往心里去,谁就是傻!”王三狼说。 王大虎点头:“就是!幺妹你直管好生过日子。他们那些人,就是嫉妒你。” “可不是嘛!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咱家幺妹看都不看一眼。那些人可不得抓着机会编排你嘛!” “老七说得对!”王二熊直道:“这读了书的,和没读书的,看问题果然是不一样!幺妹,放宽心,咱就要活得好好的,让他们羡慕去吧!” “嗯嗯!阿娘最棒!”林逃逃直点头。 两个肉嘟嘟的小脸兜兜,晃来晃去。可爱的小样子,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王金枝满脸泪痕的笑着转头吧唧一下,在小闺女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如果没有逃逃,她肯定还在老林家过着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 看看这一家和睦,蒸蒸日上的生活!这一切,全是逃逃带给他们的! 相较于王家小院的温情日常,梨园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公子!他徐家凭什么这么横插一脚呀?白让他把那些铺面宅子捡了去!那咱不是白忙活了吗?” 天九气得吹胡子瞪眼。 秦谓头都没抬一下的静静看书,端起手边的茶杯轻酌。 正整理书架的小耳朵,轻笑着回头过来:“天九哥哥,你别忘了,咱们白得那么些仓库里的东西呢!哪里白忙活了?” 秦谓抬眸看了一眼小瘦弱的小耳朵,嘴角微扬。 这孩子不仅有着超越同龄人的聪慧、沉稳和算计。 那察言观色的能力,更是一绝。 当初他决定帮他续命,除了看中他父亲杀人的手艺,其次看中的也正是这点。 这些年在他银子的强势续命下,他如今已能短时间下床走动。 若是能治好他的身体,将来定是能成大事的。 看来……还得努力挣钱啊! “那些东西有啥用?卖了也不值几个钱!可徐家抢去的那些铺面和宅子,老值钱了!”天九越想越气。 明明火是他们放的!救也是他们救的! 然而到头来,铺子却成了别人的! 就好比明明是他们发现了野鸡窝子,结果他们刚把蛋摸走,突然来一人直接把老母鸡给抱走了! 这要是你遇见,就问你气不气? 只是动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的小耳朵,坐在蒲团上小声道:“天九哥哥,那些铺子宅子要是比货物更有用的话,哪里需要你生气? 既然公子都没生气,那不就说明,那些东西没有货物重要嘛!好啦,你就别在公子耳边叨叨了。扰了公子看书的雅致,看公子回头不得收拾你!” 说完,他把挑下来的三本书,抱到秦谓手边。再把秦谓刚才看过的,拿去放到书架最上面。 秦谓嘴角轻扬,一脸轻松的放下书道:“有功夫在这里絮叨,给你安排的事,可做好了?” “自然是做好了的!清单上的东西,如今别说十里镇了,整个梧桐郡都不一定能找着。但是公子,那些东西堆在仓库里,时日久了坏了损了咋办?”天九直叹气。 这些天,公子尽叫他买东西。 可买的都是些寻常常用的!也不知道公子买那些做什么! 小耳朵凑上来,细声细气道:“公子让做,你做了便是。难不成,还要公子给你细细解释?好了天九哥哥,你就别再气了!咱家公子啥都吃,唯独不吃亏!放心吧!” 天九看了眼自家公子,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秦谓放下书,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睡了吧!” “小耳朵,你身子不好,赶紧回去睡了吧!我侍候公子休息,一会儿再过来收拾这里。”天九小声嘱咐过后,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追上秦谓后,天九还是不放心的小声问道:“公子,徐恩礼总这么压着您一头的习惯养成了,总不是好事。” “理是这个理。可如今他没少花钱买人,我也不能真让他去拼命。这事急不得,慢慢来。你家公子,以前喜欢动手,只因为动手最加单粗爆。但也不是那没脑子的人。姓徐的喜欢玩阴的,你家公子我,这回就陪他玩玩。” 天九眼睛一亮,心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可算是放下了。 进了门,天九掌灯点香一气呵成。 “老爷和夫人说是想您了。您看……要不要抽个空,回去看一下老爷夫人?” 秦谓冷笑一声:“我爹这回在外面养的是寡妇还是妓子?” 天九猛的咽了口唾沫。 “我就知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秦谓无所谓道:“既然是他要养的,自然该他自己拿钱!关我啥事?你告诉他,那女人又不是我睡的,谁睡谁负责。 负不了这个责,就让他管好自己那条腿!别等哪天遭人打断了那条腿,才晓得后悔!” 天九没敢接话。 这话叫他怎么回?那好歹也是公子的生父! “那夫人那边……” “我娘?她这回又是看上了什么首饰?” “这……” “你告诉她!秦家都没了,身上戴的东西再多,也挤不进那个圈子了!让她有空多弄弄花草修身养性!这挤不进去的圈子,千万不要硬挤,免得受伤。” 天九尴尬道:“这女人家喜欢打扮,倒也正常。” “那你就让她去云木依山挑!只要不超出我的月银,她尽管拿走!” “是!小的知道了。”天九忙应。 刚躺下的秦谓,又坐了起来。 “祖母呢?祖母身体可好?七哥给开的汤药,可有按时服用?” “老夫人挺好的!昨儿我去的时候,老夫人精神头不错!这些日子有七爷顾着老夫人,老夫人下床走动的时候,比以前久了很多。 我问过七爷,七爷说老夫人这病乃是心病,只有老夫人心结解开了,这病自然也就好了。昨儿老夫人还问起了公子,我说公子出去办事了。” 秦谓这才放心躺下。 那个家,他唯一惦念的也只有祖母了! 若不是祖母还在,把那个宅子给他,是他最大的善良了!至于死活……当初他不也没管自己的死活嘛! 何况,秦怀澜时至今日,依旧认识不到自己身上的问题! 逃逃不常说嘛?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第297章 笑和命比起来,命比较重要 新年将至。 王金枝白日里一刻不停的绣着将要用上的喜服,晚上则在忙活一家人的新衣。 而翻修用来做新房的院子,如今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王五猁也把早就做好的各式家具,都搬放了进去。 王二熊则是日以继夜的打制着将要送去姜家的各色首饰。 每成一件,他都会拿给一家人挨个看,只有都觉得好,他才会再制下一件。 王江河老两口也没闲着,每日早出晚归的,忙活着找迎亲的乐师。 当然了,老王家最忙的,要属林逃逃。 每天,晚上修炼,白天炼丹。 就差十二个时辰连轴转了。 终于在失败第四十九次之后炼成了! “秦了!捉于秦了!”看着好里莹绿莹绿的小药丸,林逃逃似乎已经看到满地跑的小娃娃了。 等小娃娃长大了,还会叫阿姐。 她要当阿姐了! 她都想好了,等这群小娃娃落地,她就教他们耍剑。以后谁要敢欺负家里人,她就喊“摆阵!” 别说真打,吓都能吓死他们! 尤其是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她就要专打长舌妇!看她们还敢说阿娘不! 把小药丸收进袋袋里,她抬手就抹把脸上的细汗。 “金咱,你说……我这么给大舅,他能七吗?” 正坐着打盹的金蟾听到被点头,立马睁眼。 却看到一张满脸黑灰的小脸,先是一愣,而后憋都憋不住的想笑。 又不敢当着林逃逃的面笑的金蟾,连忙假装听到什么动静,扭过头去。 没曾想,就看见狐狸眯着眼,以唇语道:“笑一个试试。”然后,他还拿爪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于是那都已经憋到嗓子眼的笑声,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笑和命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 那位大爷要是不高兴了,它哪天始终都不知道。 拧了自己大腿一把,扭头回去,它一脸认真。 “不会。”毕竟……谁家正经药丸,跟个月亮似的会发光啊!而且还是这种瘆人的绿油油的光。 林逃逃陷入了沉思。 是哈!那就只能等大舅舅结婚那天再想办法了。 刚把药丸收好,身后就响起阿婆的声音。 “逃逃!” “嗳。”她连忙起身跑过去。 一到根前,就听阿婆笑出了声:“哎呦!瞧你这小脸,咋花成这样了?” 田桂兰把人一把,就往厨房走去。 舀了热水,兑成温的,细细的给宝贝孙女擦脸。 直到小花脸,变回原样,这才又抱进屋里,翻出一身干净衣裳给换上。 末了,还把头给重梳了一下。 扎在发髻上的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头发也重新梳好了。 “好了。和阿婆一起出门买点东西去。”田桂兰笑道。 “嗯。”林逃逃直点头。 于是,林逃逃被牵着小手手走在前头,屁股后头却跟着只小狐狸。 一路从北大巷子出来,吸引目光无数。 林逃逃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走着走着,她就觉着眼熟了。 再往前走,就是刘老伯家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南城门。 转眼望去,她突然发现,刘老伯家小院的院门和院墙全拆了! 如今那院子一分为二。 一边搭了个神龛,立了张供桌,桌上摆着新鲜的供品和一只点着香的香炉。那桌子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夜猫就是刘小草。 看来,刘老伯按她交代的方法,保下了刘小草。 转头看去,原本小院的另一边,立了个棚子,摆了两张茶水桌子。 刘老伯正在里面忙活。 奇了怪了!好好的院子,怎么就拆了呢? 林逃逃正伸着脖子望得出神,田桂兰正好转头看见。 见她望着前面的茶水摊,笑得眉眼弯弯。 这小馋猫,指定是想吃糖水了。 “走!咱们吃糖水去!”田桂兰拉着人就进了茶摊。 寻了两没人的座,叫了一碗茶和一碗糖水。 应过声的刘老头,端着糖水转身时,当即愣在了那里。 小神仙! 他、他还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小神仙了! 当即红了眼的刘老头,赶紧把茶和糖水端过去。 放下碗刚想开口,就看见小神仙摇头。 他连忙一转腔调,把小神仙三个字换成了:“老夫人慢用。” 林逃逃回以微笑,刘老头当即笑呵呵的走开了。 喝着糖水,她好奇的望着不远处的神龛。 田桂兰也好奇的道了句:“这里咋多出个神龛来?” 旁边有人道:“这是刘叔请来的!灵验着呢!” “是吗?”田桂兰惊道。 “那可不!老太太瞧见那只山猫没?但凡有所求的去上香,只要那只山猫过来亲近了,这许下的愿啊!十有八九跑不了!” 林逃逃眉头轻挑。 难怪了!她说怎么这些日子,会莫名其妙的得到虔诚之力。 虽然没有从刘老伯他们那里得到的纯粹,那也是聊胜于无的! 更何况,最近几日,虔诚之力增加不少。 原来……出在这里呢! “那么小一个神龛,还这么灵验,不知里面供的是哪位神仙?”田桂兰好奇的张望着。 可那小小的神龛,根本就看不清里面供的是啥。 “既然遇着了,我也求个愿去。”田桂兰起身就往那边走。 林逃逃连忙跟上。 她也好奇得很。 供奉这种事,要么是泥身,要么是神牌。 前者要有生辰,后者要有名讳。 偏偏这两样,刘老伯都没有。所以她也好奇得紧。 她领着家里的小狐狸跟在阿婆后头,还没到神龛那边呢,小山猫就窜出来,直扑她的脚边。 “喵~喵~”刘小草附身成的山猫,一个劲的蹭着她的小腿。 林逃逃弯腰换进怀里,揉着山猫的小脑袋继续往前。 等到了神龛前,她凑着脑袋往前那么一看……她傻眼了! 里面供的,居然是她给刘老伯的那枝柳条! “真是开了眼了!这还是头回见着供个干树枝的!” 林逃逃尴尬得眼角直抽抽。 呃……活了两辈子的她,也是头回见到! 正当她看得出神时,怀里的小猫突然身子发抖。 她低头一看,就看见自家小狐狸,正冲刘小草龇牙咧嘴呢。 看着刘小草吓得直往后退的样子,林逃逃拧紧了眉头。 不应该啊! 这山猫的身体里的魂魄可是刘小草!怎么会怕一只狐狸怕成这样呢? 第298章 我要杀了你们! 正好奇呢,刘小草一下就跃出了她的臂弯,躲去了供桌 她还正担心小白去咬刘小草呢,没想到刘小草一离开她,小白就收起了獠牙,一幅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坐在那里。 “哎呦呦!瞧你把小猫吓得,都不敢出来了。”田桂兰责备道。 而一脸傲娇端坐在旁的狐狸,不过将头撇开而已。 旁边刘老头追了过来,田桂兰连忙赔笑道歉。 “没事没事,老夫人不用道歉的。”刘老头笑呵呵的把小猫放进了屋里,独自回了茶摊。 田桂兰放下五个钱,便牵着孙女走了。 转了几个弯,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家喜饼铺。 店铺位置在巷子深处,可里面的人却不少。 田桂兰连忙把自家小孙女抱在怀里,这才挤了进去。 来到柜台前,她喜笑颜开的和掌柜的打招呼。 “曲掌柜,我要的喜饼做出来了吗?” 喜饼这事,可马虎不得! 免得姜掌柜以为他们不重视这门婚事。 曲掌柜翻出账本,看了半晌,才点头:“田婶放心,已经做好了的。我正打算,明儿让人送您门上去呢。” “好好好!我就是来问问,免得耽搁了儿子的大事。” “你儿媳妇真有福气,能得你这样的婆母,日后可有得福享了。” 田桂兰刚要开口,就被人推了一把。 “让开让开!不知道好狗不挡路吗?”一个小丫鬟挤进空挡里,把柜台拍得砰砰响。 “掌柜的!你方才不是同我说,没有喜饼吗?” “是没有啊!”曲掌柜应道。 “我没有!这一幅穷酸相的婆子就有是吧?掌柜的,你可知道,我是莲二奶奶身边的!你这么欺负我,是不把莲二奶奶放在眼里吗?” “姑娘!就算我们穿的不如你,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吧!出门在外的,有话说话,有事说事。何必这夹枪带棒的呢?” 小丫鬟垫着脚推了田桂兰的肩头一把。 “说你怎么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家出来的!也敢同我这样说话?” “我哪个人家出来的了?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娘没教你,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骂我有娘生没娘教” 小丫鬟挥手就打了过来,也就个头小,这才没打在田桂兰脸上。 林逃逃手快,一个巴掌就呼了过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小丫鬟的脸一下就红了。 小小的巴掌印,印在脸颊上,很是显眼。 “你、你居然敢打我?”小丫鬟发疯般的扑上来:“我打死你们!” 田桂兰连忙转身过去,拿背当挡箭牌护着自家宝贝孙女。 她这么一隔,林逃逃的小短手伸不过去,那小丫鬟也够不上来。 “姑娘,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为难一个娃娃。”田桂兰吼道。 那小丫鬟突然停下,田桂兰还以为是自己说服她了。 没想,下一刻,身后的小丫鬟就咬牙切齿的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话音落下,田桂兰背上就挨了一个大巴掌。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响声。 啪啪啪啪啪…… “我打死你!打死你个臭老太婆!打死你!” 林逃逃想拿手护住自家阿婆,奈何那又小又短的小胳膊,根本就没有一点作用。 非但护不住自家阿婆,阿婆还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生怕她受一点伤。 “阿婆!”她心痛极了。 “没事。阿婆不疼。”田桂兰小声安抚。 然而下一秒,田桂兰背部受到一记重击,整个人向着柜台扑了过去。 眼瞅着宝贝孙女将要撞上柜台,她直接一个旋身过去,把自己当作肉垫。 咚的一声,田桂兰撞上去,硬是把柜台都撞得晃了几下。最后又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抱着孙女倒了下去。 摔坐在地的田桂兰,来不及顾到屁股上的疼,肩上就挨了一棍。 “我打死你们小叫花子!打死你这个臭老太婆!”小丫鬟手里不知打哪多出来个扫帚条子。 她大叫着,冲田桂兰的头就要打。 林逃逃挣扎起身,将后背为盾牌,紧紧抱着田桂兰的头。 眼瞅着那棍子就要打在林逃逃背上。 一道白色的弧度突然飞过,那小丫鬟发出一声哀嚎。 等林逃逃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那小丫头捂着脸,哭了起来。 “好疼!我的脸好疼!” 周围众人都傻眼了。 因为没人看清刚才飞过去的时候。 直到一个小小的白色物体走出来。 “狗?” “狐狸?” “哇!这是白狐吧?” “……” 惊呼声中,白色的小狐狸如同一个英勇无畏勇士,站到了林逃逃和田桂兰身前。 对面的小丫鬟缓缓放手,一张血红的脸露了出来。 周围众人被吓得惊叫连连,直往后退。 那些怕惹祸上身上的、胆小的全都逃了出去。周围的空间顿时空了许多。 小丫鬟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胸口剧烈起伏。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她不停重复着。 刚才被挤得出不来的曲掌柜,这时候也终于能从柜台里出来。 她跑上来,先是把田桂兰给扶了起来,而后又跑去小丫鬟面前,检查起小丫鬟脸上的伤。 “哎呦!这回可完了!这伤也、也太重了!姑娘,我先送你去医馆。”曲掌柜扶着人就要走。 没想那小丫头反手一把将曲掌柜推开,向着田桂这边就冲了过来。 “你毁了我的脸!我要杀了你们!” 田桂兰被惊得一个踉跄,直往后退。 小白却是再次跃起,直扑小丫鬟的面门。 不偏不倚的,再次抓伤了小丫鬟的脸。 一时间,她的脸,整个都红了。 甚至有血,滴滴嗒嗒的落到地上。 她胸前的衣裳,更是眨眼的功夫,就被血染成了红色。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有人尖叫着跑出去,有人被吓得缩去角落。 而落了地的小狐狸,却是高傲的抬起爪子,小舌头一伸,轻轻舔过。 它露出獠牙,以一种挑衅的姿态,看着对面的小丫鬟。 此时的小丫鬟已经哭不出来的。 她只是那么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滩鲜红的液体。 第299章 谁要受死啊? “我、我的脸……”小丫鬟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追进来的曲掌柜,也被吓了一跳。 “姑娘?姑娘!”她轻唤着,可小丫鬟一点反应都没有。 若不是她还站在,都该以为她死了呢。 毕竟这一滩的血啊!好吓人。 这边,林逃逃骂了声:“活该!” 小丫鬟突然抬头,原本清秀的小脸,如今已是一片狼藉。 除了还能看到那双眼睛,其余五官成了一片血红。 “我、我要杀了你!”小丫鬟想要再次冲来,却在目光触及到小狐狸的那一刹那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来回在狐狸和小女娃身上打量。 只见那小狐狸抖了抖如雪的白毛,站在了小女娃面前。 大有,敢伤她,就咬死她的意思。 “你、你给我等着!我家奶奶,可是莲二奶奶!她一会儿来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小丫鬟歇斯底里的怒吼到。 不过……她也只敢用吼的。 毕竟,那狐狸的爪子,是真的很锋利。 “滚!你们都滚出去!”小丫鬟冲着周围人吼道。 原本还想看看热闹的人群,连忙退了出去。 一些胆子大的,就在门外继续看热闹。 而那小丫鬟,却是转身砰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曲掌柜吓得不轻。 一个劲的劝说道:“姑娘,咱还是先去医馆吧!你脸上的伤……”她都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生怕她听了,一个想不通,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 看着小丫鬟脸上皮肉外翻的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这伤,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看了,都知道十有八九是毁容了的。 即便是医术了得的,也实难复原。 而且她还血流不止,她就怕这小丫鬟万一死在这里,自己岂不是跟着受牵连嘛! 正要开口再劝时,门外响起拍门声。 “晴儿!开门!” 那小丫鬟立马就将门拉开,唤了声:“莲二奶奶。”就跪在地上哭起来。 当她抬头时,门外的莲二奶奶都被吓了一跳。 良久,莲二奶奶才回过神来。 “谁!是谁把我的丫鬟伤成这样?” “是他们!”小丫鬟直指柜台前的他们。 田桂兰神色担忧,却依旧把孙女抱得紧紧的。 林逃逃却是一脸淡定,仿佛被指的是别人,与她无关似的。 而地上的狐狸小白,更像个没事人似的,专心致志的舔舔着爪子上的血迹。 “莲二奶奶!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把奴婢伤成这样的!莲二奶奶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晴儿哭倒在地。 那眼泪带血水,直往下落。 “好!好得很!连我的婢女也敢打!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你们可知道,我可是徐府的二奶奶!” 曲掌柜连忙过来解释。 “莲二奶奶息怒,这事原不是他们的错。” “掌柜的!你是想包庇他们是吗?”小丫鬟大吼。 曲掌柜慌了,可还是结结巴巴的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句句都属实。 然而那莲二奶奶听了,却是美目一横,怒道:“你敢然还为他们开脱?你可知道,我徐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你这小小的喜饼铺永远关门!” 低着头的曲掌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 她哪里不知道? 自打秦家被抄以后,徐家不仅是十里镇最有钱的人家,甚至是整个梧桐郡最有钱的人家。 她这么一个小小的饼铺子,在徐家看来,可不就是动动手指就能把她按得死死的吗? “莲二奶奶息怒!我、我这就去请郎中过来为睛儿姑娘诊治。” 莲二奶奶让开大门,曲掌柜连忙侧着身子出去。 “你们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敢把我的丫鬟打成这样!说吧!你们打算怎么死?”莲二奶奶吼道。 轻挑眉头的林逃逃正要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谁要死啊?” 清冷的声音,如同寒风一样刮过,让人打了个寒颤。 “大、大公子?”看清来人的莲二奶奶,神情慌乱。 忙让到一旁,把进出的大门给让了出来。 矜贵的翩翩公子迈步而来,门外众人都看傻了眼。 “这、这就是徐大公子吗?” “哇!世上真有这么美的人儿!” “……” 徐恩礼轻抖长衫,迈步而入。 一进门,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柜台前的祖孙两身上。 门外议论声再起。 “完了!那祖孙两,这下真的完了!” “唉!这就是命啊!有人生下来,就能绫罗玉食。可咱们这些人,生下来,就注定活得连人家家里养的黑爷都不如!” “怪谁呢?只能怪自己没有投个好胎呗!” “……” 莲二奶奶轻移莲步上来,声音温柔道:“大公子怎会到这等偏僻的地方来呢?” 徐恩礼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冰冷冷问道:“谁伤的?” 晴儿心中大喜。 这下好了!有大公子替她撑腰,那祖孙俩还有那只死狐狸这回死定了! 她抬手指过去:“他们!大公子,就是他们伤的奴婢。您瞧我这张脸,都成了这样,以后还如何侍候莲二奶奶呀。” 说得动情,她低头抹泪。 隐约却见地上大公子的影子,向她靠来。 晴儿心跳加速,大公子这是要亲自察看她的伤? 她甚至开始猜测,大公子为何见她受伤,会这般上心? 要知道,她不过是二房的一个丫鬟。 怎会让大公子,这般在意呢? 正当她脑子里冒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想的想法来时,就见大公子的脚,从她面前走过。 方才那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去的心,顿时僵在了空中。 她转头看去,只见大公子,神色温柔的扶起那祖孙二人问:“老夫人,是谁伤的您?” 您?晴儿瞪圆了眼。 要知道,大公子在家中与老爷和大奶奶说话,从来都只用‘你’没用过‘您’! 怎么跟眼前这穷酸老太婆说话,就用上敬语了呢? 同样惊讶的,还有门旁站着的莲二奶奶。 她那双好看的杏眸,整个都瞪得变了形。 “她!她拿棍棍打阿婆!痛!”林逃逃直指睛儿。 晴儿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她、我、不是、大公子……” 第300章 她儿子,居然…… “不是的,大公子!你听我说,我、我没有打她,我、我只是吓唬吓唬她的!”小丫鬟结结巴巴的解释。 莲二奶奶恶狠狠的瞪了田桂兰一眼后,转头就像换了张脸似的,笑得那叫一个温柔。 “恩礼啊,你也听到了,晴儿并没有打到她,只是想吓唬一下她罢了。他们呀,明明就是自己摔的!故意摆出那幅可怜模样,不过是想讹我们徐家的钱! 罢了罢了,既然连恩礼你都惊动了,今儿我就不与他们计较。给他们十两银子,打发了去。也省得坏了府里的喜庆。” 莲二奶奶摇着小腰上来,从荷包里拿出个两小银锭子。 “你们怕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十两银子呢!别说没打到你,就算是打死了,也赔不了这么多!你们啊,也别在我家大公子面前装可怜了。见好就收吧!” 看着莲二奶奶那不可一视的样子,林逃逃气得咬牙切齿。 【我家稀罕你这两臭钱!按她的逻辑,给十两银子,也可以拿棍子打她喽!臭不要脸!】 要不是她现在说话还口齿不清,她定要骂得她抑郁自闭! 而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脸一黑。 “谁稀罕你这几个臭钱?要不然,我给你十两银子,打你一顿如何?” 田桂兰的话音一落,林逃逃那两撇眉毛就挑也了八字型。 阿婆居然说了她想说的话! 那堵在胸口的恶心,都见缓了许多。 “你……”晴儿气急了眼:“瞧着我家奶奶好欺负是吧?真是给脸不要脸!” 话音落下时,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成了句号。 晴儿捂着脸,向莲二奶奶投去委屈的目光。 徐恩礼甩了甩微红的手掌:“来人!” 门外两个随从应声而立。 “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拖出去,掌嘴五十,卖去牙行。” “公、公子?”晴儿瞬间哭得泪如雨下。 她跪着爬到徐恩礼脚边,磕头哀求:“公子怎么责罚奴婢都行,只求公子别卖了奴婢!” 咚咚咚的磕头声,光是听的都觉得疼。 然而徐恩礼并未理会,轻描淡写的扬了扬手指。 门外的两名随从当即进来,架起晴儿就往外拖。 “二奶奶!奴婢冤枉啊二奶奶!”晴儿哭得声音沙哑:“二奶奶,救奴婢啊二奶奶!” “慢着!”莲二奶奶终是开了口。 晴儿是她身边为数不多好使的丫头。真要是这么没了,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架着晴儿的随从停在了门口。 “恩礼啊!她只不过是吼了那婆子一句,又没有顶撞你,何来不懂规矩一说?再者,晴儿是我从娘家带去的贴身丫鬟,即便她不懂规矩,也该由我来教导。 她一个外人,我好歹是你二娘,你不能里外不分吧!” “呵!”徐恩礼冷笑一声:“你算哪门子二娘?你也配?不过一个外室罢了!成天打着我徐府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我不追究,你还真把你当我徐府的二奶奶了?” “什么?莲二奶奶只是徐老爷的外室?” “真要是外室,她怎么好意思以二奶奶自居的?” “是啊!这养在外面的女人,不就是见不得光的吗?” “……” 徐恩礼的一句话,让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而当事人莲二奶奶,脖子都气红了。 “徐恩礼!你就不怕我告诉老爷,说你欺辱我?” “呵呵,呵呵呵。”徐恩礼就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笑得颤抖。 “你!你笑什么?” “笑什么?自然笑你自欺欺人许多年,还做着入府的梦呢!许莲漪,到底我徐府做了什么?让你误会这么深?”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莲二奶奶拽紧了拳头。 明明老爷不止一次说过会迎她进门,还说会给她平妻的身份,光光风风将她迎娶入门。 那眼下徐恩礼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老爷那的得些话,只是哄她开心罢了? “不!绝不可能!我还给老爷生下了麟儿,老爷说过,麟儿最得他的心。你怕是连麟儿将要娶进门的女子是谁都不知道吧?” 说到这里,许莲漪又觉得自信心满满了。 她昂头挺胸,得意道:“实话告诉你吧!我麟儿将过门的妻子,正是你母亲相中的儿媳妇!可老爷觉得那么好的女子,自该配我麟儿,便把本该属于你的婚约给了麟儿! 要知道老爷同她说这事的时候,她高兴得七天七夜没睡着觉。 因为,从这事可见,老爷并不看重徐恩礼。 将来继承徐家的,绝对不会是徐恩礼,而是她的儿子徐麟! 只要她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她就成了正二八经的大房! “父亲是这么同你说的?”徐恩礼笑问。 “自然!” “哈哈哈哈哈。”徐恩礼笑得前仰后合:“你怎么这么好骗呢?那门亲事,原是我拒了,才落到你的头上的。 他同你说是从我这里抢去的,你居然也傻傻的相信?哈哈哈哈,笑死了。他是不是还同你说,将来会让你儿子继承家业?你说你,这三十几年怎么就白活了呢?” “你、说什么?”许莲漪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 停下笑来的徐恩礼,抚着胸口,扬了扬手指,门口的随从便把晴儿拖出去了。 “二奶奶救救奴婢!”晴儿依旧高呼,可是陷入沉思的许莲漪,根本就没有听到。 此刻的她,正忙着复盘过去种种。 至于晴儿,不过一个丫鬟罢了,少她一个天又不会塌下来。 反倒是她这里,若真如徐恩礼所言,是她被骗了,那她头顶这片天,才是真的他了! 门外传来巴掌声,啪啪啪的,打得很有节奏。 中间还穿插着晴儿“哎呦”“哎呦”的哀嚎,以及围观人群的惊呼。 三十几个耳光声后,就再也没听到晴儿的声音了。 想来十有八九是昏厥了。 徐恩礼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许莲漪,向田桂兰走去。 将人扶起后,他温柔道:“我先送大娘去医馆。至于这边,大娘放心好了。我会让她承担这所有的后果的。” 不由分说的,徐恩礼扶着人就往外走去。 刚走出三步,田桂兰突然应停下了。 她诧异的看着一动不动的许莲漪。 “她儿子,居然……” 第301章 瓦砾还是璞玉? “她儿子,居然是她胎妹所生!”田桂兰一声惊呼。 徐恩礼突然停住。 许莲漪突然转身。 林逃逃:咦?阿婆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阿婆也会面相? “你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许莲漪两眼通红的扑了上来。 林逃逃手决一起,符咒于掌心生成,对着许莲漪就弹了过去。 与此同时,徐恩礼也抬脚正中许莲漪腹部。 那一刹,许莲漪整个人腾空向后飞去。整个人直接从大门倒飞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噗嗤”一声,一口鲜血从许莲漪嘴里喷出。 别说围观人群吓了一跳,就连徐恩礼都被自己这一脚吓了一跳。 他不迟疑的看了看自己的那条腿。 看着直接爬不起来的许莲漪,他也不记得,他这条腿有天生神力啊! 从小不曾习过武的他,何时有这等惊天之力了? “徐、恩、礼!咳咳咳……”许莲漪气喘吁吁道:“你、你居然为了个外人伤我!这笔账,咳咳咳,我、我一定会让麟儿替、替我讨要!” 【笑死!还讨要呢?只怕徐麟要是知道他那个可怜的娘和自己的身世,还不知道会把她怎么样呢!还替她讨账?这最大的血债,才是他该讨要的吧!】 听到心声的田桂兰再一次看直了眼。 逃逃心声所及,从未出错过。 回想方才逃逃心声中提到的,再加上现在的,一个可怕而血腥的故事已然在她心中成型。 她知道有钱人家不干净,可没想到会这么脏。 她甚至好奇,那些人对家这个字,到底是怎么理解的? 出神间,就听徐恩礼的声音道:“老夫人小心脚下。” 回过神来的田桂兰,恍然醒来,已至医馆门前。 一进医馆,徐恩礼就为她们祖孙忙前忙后。 最后,徐恩礼不仅替一个外室的丫鬟亲口道歉,很把诊金和药钱都付了。 从医馆出来,田桂兰看着不停嘱咐她小心修养的徐恩礼,最终还决定善意的提醒。 毕竟这事,原同他没有瓜葛。 最后许莲漪却把这笔账,都记在了徐恩礼头上。 于是道:“徐公子还是小心提防她些的好。若她真做出什么过份的事,徐公子可从她儿子的身世着手。” 徐恩礼神情一滞。 看着田桂兰的目光,掩饰不住的惊讶。 忙问:“老夫人话里的意思……是说徐麟并非我父亲血脉?” “不、不是的。”王田氏看了眼怀里的小逃逃,连忙凑上去以只有二人可闻的声音道:“或许生他的并非许莲漪。” 说完,她便抱着自家宝贝孙儿,便转身要走。 回过神来的徐恩礼,追上来将她们拦下。 最后硬是拿马车,把她们送到了家门口。 徐恩礼走的时候,田桂兰还不停摇头道:“多好的孩子,与那种乱七八糟的人扯上关系,真是太倒霉了!” 而此时端坐在马车上的徐恩礼,早已阴沉着脸陷入沉思。 当初打算接手家业时,他为绝后患,就已经在详查徐麟。 然而这些年过去,他也不过才查到几处疑点。 奈何当初侍候许莲漪的婆子,还有替她接生的稳婆,以及照顾她月子的嬷嬷,皆意外死去。以至于他查到今天,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他凭直觉觉着徐麟或许并不是父亲所出。 毕竟,高宅大院里争夺家业的戏码,不都是这么唱的吗? 然而王田氏今日却颠覆了他这些年的想法。 再次回忆方才那些场景,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他再一次端详王田氏的神情……慢慢的,他发现了端倪。 “每次都是王田氏惊讶出声,紧接着看向她怀中的林逃逃……” 整个情形,看起来像极了王田氏听到林逃逃说什么,然后才不自觉的重复出来。 最重要的是,王田氏方才与他交谈时,从声音到表情都没有一丝迟疑。 就好像,她参与其中,亲眼所见!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个两岁孩童,是如何做到第一次见许莲漪就知道这些的呢? 徐恩礼突然想起秦谓,那个嗜赌如命的浪荡公子,自从将王三狼收到身边,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据他收到的消息,秦家被抄家前,秦谓就开始各种变卖资产,转移宅铺。 就连接爱转移的那方都不是别人,正是王金枝的那个小闺女——林逃逃! 徐恩礼脑海里的两件事,被两条线链接,最后在同一个地方交汇!而那个中心点,不是别人,正是林逃逃! 原本被雾气笼罩的那些事,好似就这么清晰可见了。 徐恩礼缓缓睁眼,轻挑车帘看着路上来往人群。 “阿七,去给我查许莲漪的娘家。” “是!公子。” “还有晴儿那个丫头,去给我弄回来。” 当初他倒也想在那丫头身上找突破口,奈何那丫头整日与许莲漪形影不离。而那丫头也对许莲漪死心塌地。 今儿许莲漪置她的生死于不顾,正好让他白捡了个便宜。 徐恩礼放下车帘,眼前浮现出头顶双丫鬓,一对铃铛叮铃叮铃的可爱身影。 “是瓦砾还是璞玉,一验便知!” 而此时的王家小院里。 正在厨房里的忙活的田桂兰,笑呵呵问道:“金枝呀,你可有想过再嫁?” 王金枝手上动作一顿。 “娘?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了?” “没啥!这不是前些日子,有人上门提亲,我都没问问你的意思就给人拒了嘛!今儿想了,就这么顺口一说。 丫头,爹娘倒是愿意有你相伴,可是,你既是我们的女儿,也是逃逃他们兄妹的娘。这寡妇的名头,对他们可不怎么好。 再说了,谁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携手到老?再过二十年,我和你爹走了,你阿哥们又都各自成了家,你说你,多孤单啊!” 王金枝抖了抖手上的水,把菜往砧板上一放,提起旁边的菜刀打趣道:“我看啊,娘是有相中的人了吧?我眼神不好,分不清好赖。但是娘你的眼睛,那就是三昧真火炼出来的! 要不然,怎么能找着我爹这样的好男人呢!你倒说说看,相中谁了?” “你这丫头,惯会贫嘴!”田桂兰笑过,也就罢了。 她倒是觉得徐恩礼不错。可惜,那徐家太有钱了!那高门大院的日子,可不是她们这样的寻常人能过的。 第302章 终于活成了自己想的样子。 腊月三十。 也就是常说的大年三十——三十夜。 天不亮,一大家子就忙活开了。 那一桌的菜啊,是一家人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时候,就开始做上的。 一大家子,十几口,硬是从天不亮做到大正午。 阿公按着习俗,给祖先供饭、供酒。 阿婆说,等祖先们先吃了,他们才能上桌。 等到香烛过半,阿公阿婆才把那些空碗筷收走。 三哥林秋收急急忙忙就坐了上去。 “快快快,肚肚好饿。” 正收拾香灰的阿婆回头笑道:“饿就先吃。我先把这里收拾干净一下。” 可他们谁都没动,即便三哥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也没有动筷偷吃。 “等着干嘛呀?倒是先吃啊!”阿婆说。 林十五摇头。 林初一一语不发。 反倒是林秋收馋得口水直流道:“我们不吃,我们等阿婆。” 王金枝一脸欣慰的揉了揉三儿的头。 最后,还是阿婆回来了,才开始动筷的。 几口菜下去,舅舅和阿公就喝开了。 一连几杯酒下了肚,一向沉稳的阿公看着一桌子可口的菜,突然哭起来。 “好啊!咱们都多少年没像今天这样过年了?” 说完,他看向宝贝孙女。 家里的变化就是从他这孙女降世开始的。 看着眼前一团和气,有说有笑的场面,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抹了把泪,他借着酒劲直点头:“我是真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这样的场景。” “你看你。又要哭了不是?”田桂兰转手给王江河擦了下溢出的泪珠子。 王江河又哭又笑的说:“我这是高兴的!至从逃逃来了我们家,我们家就真的同以前不一样了!” “爹说得对,我也觉着是逃逃带来的好运。”王三狼笑道。 “嗯嗯!”不善言词的王大虎一个劲的直点头。 王金枝连忙打断:“好了!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明明以前咱家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怪我不听话,才连累了爹娘和阿哥们。” 旁边的田桂兰一把按在王金枝头顶上,如同小时候一般,轻晃了几下。 之后所有人就都很是默契的,没再接这话茬。 王江河父子几人,喝得高兴了,还时不时的划上几拳。 欢声笑语直冲云霄。 这一喝,就是午夜。 阿公和阿婆说,过年是要守年老者的。 为了讨到明得的好运,家里各外都要有灯火。 于是叫着阿娘和他们兄妹,给每间屋子,都上一个小火盆。 本就不大的院子里,也随之变得灯火通明。 阿婆见他们哈欠连天,便让大哥带我们洗漱上床。 等上了床,三哥就吵着要听故事。 大哥只好僵硬的讲起守岁的故事。 别人睡没睡着,林逃逃不知道。反正她是睡着了。 等到天亮,阿公和舅舅们,喝得东倒西歪的倒在桌上。 那桌子上,菜碗倒是空了,可碗也全倒了。 几个人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那哈喇子都在桌上流了一桌。 大年初一,因为阿娘就在娘家,也就没了回娘家一说。 于是那几个倒在桌上睡着的,醒来又继续吃,继续喝。 从三十夜到大年十五,阿公阿婆舅舅还有阿娘,领着他们没少出去玩耍。 庙会、灯会等等,只要有热闹的地方,他们都去过了。 阿公总会说:“活了大半辈子,这日子终于是过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你倒是说说,你想要的日子,是什么样的?”阿婆打趣道。 每每明知阿婆是说闹着玩的,可阿公总是做一个不扫兴的丈夫。 阿婆问的,他都会认认真真且附合实际的回答。 这不,阿公立马收起笑容,认真答道:“有你相伴,子女长成,孙儿绕膝,尽享天年。” …… 大年过后,家里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舅舅和阿娘都回各自的地方继续做活。 而阿婆和阿公,则又双叒开始做起了大舅舅婚事的收尾工作。 阿婆甚至连买回来的桌椅,都是按着记忆里姜家那些桌椅的样子去买的。 可见阿婆待姜梨,有多尽心。 终于十七这天,喜饼送到了家里。 次日一早,迎亲的队伍,就从王家小院出发了。 音律声起,巷子里的孩子们,也都跟着执闹起来。 阿婆毫不吝啬的给他们发了喜饼。 讨得喜饼的,有往怀里藏,说要带给家弟弟妹妹。也有当即就往嘴里塞的。 以至于这迎亲的队伍啊,是越来越长,越来越庞大。 林逃逃则是坐在大舅舅肩上,看着前面那越发壮观的浩荡人群。 以前她不知道喜饼是做什么用的,如今再看,已然知晓。 合着这饼子是穷人用来扩充迎亲队伍的。 等到了姜家门前,姜家大门已经打开。 姜掌柜破天荒的穿上了长衫。 迎亲的过程并不复杂,他们到了姜家,姜掌柜夫妇再把姜梨送上花轿。 然后,新郎官就能美滋滋的领着他的新娘回家了。 但是让林逃逃没有想到的是,姜梨一上轿,姜家众人就要哭。 而且还是撕心裂肺的那种。 阿娘说,娘家人哭得越伤心,越说明这家闺女是掌上名珠。以此来警告婆家人,要善待他家闺女。 但是啊……在林逃逃眼里,这就是两件八杆子打不到的事。 毕竟,以阿娘在阿公阿婆和舅舅们心里,那也是兴足轻重的。 嫁去林家的时候,阿公阿婆和舅舅们,指定是没有少哭的。 可最后呢?林文海一家,不也没少欺辱她? 所以啊!根本的问题,在于嫁对人! 恋爱脑是真的会死全家的! 迎亲队伍把姜梨接到王家小院门口,媒婆子就要上前去搀扶新娘。 之后便是在左邻右舍的注视下,行一连串的规矩。 比如……火盆。 被盖头盖着的姜梨,看不清外面什么情形,只能看清脚下发生的一切。 当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盆时,姜梨愣住了。 她这身衣裳,可是金枝一针一线熬出来的。 她若是一个不留神弄坏了这身嫁衣,人还不得委屈死? 正当姜梨犹豫不绝的时候,脚边的火盆突然就人抬开了。 她一脸诧异,却又无法看清外面的情形。 着急时,就听外面响起个声音…… “我媳妇不想跨,那就不用跨!” 是的,她从声音听出来,说话的是不是别人,正是大师兄的娘,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婆婆! 第303章 在老王家,女人也是人 在田桂兰眼里,不跨火盆,并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周围人群炸开了锅。 “王田氏啊!这新娘进婆家,哪有不跨火盆的?” “就是!不跨火盆,可是不吉利的!” “没错没错。” 正当姜梨不知正进退两难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信这些,我们老王家可不信!” 田桂兰讥讽的一笑而过,便于姜梨身侧进了堂屋。 一路上,她小声安抚:“闺女,别怕!你进了我家,我就会拿你当亲闺女待。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的。” 盖头下的姜梨感动得红了眼眶。 出嫁前的那丝不安,也终于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她想,难怪爹会说老王家是好人家了。如此看来,老王家是真的好! 媒婆扶着她站定,就开始行叩首之礼。 没一会儿,礼毕。 姜梨的心,也随之卡在了嗓子眼。 因为出嫁前,母亲是有告诫过她的。 叩首之礼完成,刚进门的儿媳妇,就会被送去一处人少的偏厅。 在那里,还有更残酷的东西等着她。 “礼成。大奶奶随我去偏厅吧!”媒婆搀着她转头就往外走。 “等等!”田桂兰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梨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一双布满茧子的手,握住了她的。 “既然礼成,还去偏厅做什么?”田桂兰问。 干了半辈子媒婆,她哪种婆母没有见过? 当下就明白,十有八九是王老夫人,有话要嘱咐刚进门的儿媳妇。 立威之举,当然是这个时候立才好。 她懂事的低头退去一旁,静待王老夫人立过威,再把新媳妇送去偏厅。 然而下一秒,就见王老夫人扶着新娘子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回头,你看看这小院可还喜欢。若有不喜欢的,你讲与我听。我让你叔叔们再给你重整过。” 别说媒婆愣在当场,就连被牵着走的姜梨也傻了眼。 从下轿开始,王家就同母亲说的处处都不一样。 以至于昨夜听了一夜的训诫,如今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只能任由婆母拉着往前走。 回过神的媒婆,当即追上来将上拦下。 “老夫人!老夫人这是要去何处?” 王田氏不解道:“我儿媳妇累了一天了,自然是回房歇息啊!” “回、回房?” 何止媒婆以为自己听错了,姜梨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有跟在后头的林逃逃,捂着嘴偷笑。 这可是当初好看书时候的意难平。 如今她改写姜梨的命运,自然要跟着看个清楚。 “对啊!回房!”阿婆指了指不远处那新修缮出来的小院。 媒婆看了眼姜梨,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老夫人,这新媳妇进门,不该是到偏厅立规矩吗?” “立规矩?立什么规矩?”田桂兰问。 林逃逃也听得一头的雾水。 媒婆子又道:“那然是那个啊!” “哪个?” 媒婆真傻眼了:“您……不会是不知道吧?” 被说得一头雾水的田桂兰坦率摇头。 媒婆子看了眼姜梨,小声道:“坐家之礼啊!哪家新娘进门不行坐家之礼呢?老夫人快些叫人准备好簸箕、五谷便是。” 王田氏只以为是自己不懂,正打算自己去准备。 刚巧遇见找过来的王金枝。 一见自己小闺女在这,王金枝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跑过来也不同娘讲一声!害得我好找!” 林逃逃笑咯咯的,跑去抱着王金枝的腿摇了摇。 平时她只要这么一撒娇,阿娘就不会再生气了。 果然,她刚仰头,就被阿娘抱进了怀里。 阿婆凑上来说:“金枝啊,你来得正好。说是还有什么坐家之礼未行,你去帮着准备一下?” 话音落下时,阿娘神色一变,连脸色都瞬间与方才不同了。 林逃逃就更是好奇那坐家之礼为何了。 阿娘迟疑半晌,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抱着她走了。 到了偏厅,阿娘将她放在角落处,然后去厨房拿来了家里最大的簸箕。 往地上一丢,又拿来了五谷洒在里面。 不过,阿娘每样只洒了一把。 那一点点五谷,在那么大的簸箕里,看着就跟没有似的。 可是明明阿娘手里还有很多谷子呀! 她开始努力回想原书里,有关娶亲的描写。 可是如今能想起的,也仅仅是尾声时,男主迎娶女主时的那些描写。 却并没有眼前这些! 思量间,阿婆他们就来了。 媒婆着扶着姜梨就往簸箕里走。 阿婆退到一边看着,阿娘却是将脸看向了别处。 林逃逃凑上前去,正好看见媒婆口里念念有词的把人扶到簸箕中间。 然后,姜梨就……跪下了! 因着簸箕是有弧度的,刚才洒进去的五谷,都集中在了中间凹陷的地方。 而姜梨跪的,正是那里! 光用看的,林逃逃都觉得膝盖疼。 果然,姜梨也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来。 “你、你让她做这些做什么?”阿婆冲上去,一把就将姜梨给拉了起来:“哪有你这样折磨人的!” 媒婆子看傻了眼:“这、这就是坐家之礼啊!老夫人!这可不是折磨人!哪个新媳妇不过这道坎呢? 这也就是在您在,别人家可都是要拿五谷把簸箕铺满的!常言道,五谷越满,家越稳。 而且日后婆媳姑嫂间,摩擦矛盾少不了。行过坐家之礼的,才晓得要对婆母敬重!对姑子谦让!家方可安宁!” “胡扯!”田桂兰怒吼着把姜梨拉出了簸箕。 “就跪破了膝盖,她就能对婆母敬重了?我家就能安宁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数!我家可不兴这个! 明明都是一家人了!她嫁过来,那是给我儿子生儿育女,帮我儿子成家立业的!不是来这遭罪来的! 谁不是爹娘心头宝?若是让亲家知道梨儿遭这种罪,那还不得心疼死?走走走!咱不干这受罪的事!” 盖头下的姜梨已然红了眼眶。 泪珠子吧嗒吧嗒的落在手背上。 昨夜阿娘与她说过坐家之礼。 虽没细说,却也告诉了她,但凡女子出嫁都是要过这一关的。 还一再的告诉她,忍忍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婆母竟是这般心疼自己。 往后,她定要替大师兄侍候好婆母,才对得起婆母心疼她的这份心! “走走走。在咱老王家,女人也是人!娘领你回屋歇息去!咱不搞这些糟践人的玩意儿……”田桂兰话说一半,突然愣住。 她转头看自己的女儿,难不成当初金枝出嫁,这样跪了一夜? 第304章 这块银子……烫手 眼角微红的王金枝,忙回了句:“我没事,都过去了。” 田桂兰是又难过,又后悔。 难过的是,因为自己嫁给老头子的时候,也没这些所谓的礼数,所以她并不知道从小捧被她捧在手里长大的闺女,竟受了那么老些罪。 但凡她知道一点,当初就是把金枝捆在家里,也不会让她嫁去林家。 后悔的是,林文海来的那天,他们下手还是轻了! “娘!我真没事。我扶嫂子回屋歇息去。”王金枝把手里抱着的娃交到母亲怀里,然后扶着姜梨出了偏厅。 田桂兰抹了把眼角刚要走,就被媒婆子追上来拉住。 “老夫人,我知道这是您头一回娶儿媳妇。可是……这样没个规矩真的不好!这新媳妇进门,正是您给她立规矩的时候!您今儿不把规矩给她立好,往后等她蹬鼻子上脸,您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揪着袖子擤了把鼻涕的田桂兰就听怀里有个稚嫩的声音道【那些规矩要真管用,世上不早没那些个恶媳妇了?】 【明明就是自己遭了罪,就拿比自己弱小的来出气!还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找那么些理由!】 噗呲一声,田桂兰笑喷出来。 逃逃这丫头长大了,指定是个不吃亏的主! “那些所谓的规矩真要管用,还能有那么些恶媳妇?” “这……”靠两片嘴皮子挣了半辈子银钱的媒婆子,被说得无以反驳。 田桂兰从荷包里拿出事先说好的一两银子塞到媒婆手里。 “今儿的事也忙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老夫人,您听我说……” “行了!”田桂兰打断道:“这人啊,不能因为自己吃了苦,就要让别人也尝尝这苦的咸淡。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木头桩子般定在那里的媒婆子,看着手里的那小银块子微微失神。 她只觉得这块银子,好生烫手。 最后,她突然笑了。 看着门外远去的背影,她笑得无奈而惨淡。 原来,并不是每个儿媳妇都需要熬成婆的。 …… 这边,田桂兰来到前院的时候,围在门口的人群还没有散。 一个个巴望着往里瞧。 有人小声道:“你说王田氏会让她这新进门的儿媳妇行坐家之礼吗?” “我也好奇呢!”旁边人道。 另一个人凑着脑袋上来:“真不知道王田氏咋想的!这新进门的媳妇不给立规矩,日后还不翻了天去?” “就是!我觉着,没有哪个当婆母的会这么傻!想想自己当初进门,这一夜有多难熬!这好不容易做婆母,可不得也让儿媳妇尝尝那种滋味?” “这事可不好说。他们王家好似同咱不一样。你瞅啊,家里养着被婆家休弃的女儿不觉着丢脸不说,还把她当作宝一样的护着!真不知道王田氏那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啥玩意儿!” “对对对!还有乔家上门提亲那事,她一个被休的弃妇能被人家看上,换做是我们,还不得立马感谢祖宗们的庇佑? 可她倒好,当场就给拒了!硬是搞得她那老闺女是人乔家攀不上的高枝似的!” 王田氏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众人在那对对对的应声。 她瞅着嚼舌根的几个婆子,手往腰上叉,就迎了上去。 “我闺女嫁不嫁关你们啥事?她没吃你的喝你的,怎么就让你们这么难受了?” 有个脸面上挂不住的婆子,当即笑呵呵走了过来。 “老姐姐莫要生气嘛!我们大伙这不是替你着急吗?这有了儿媳妇,就该给她立好规矩。要不然,等你们老了,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呢!” 【这人咋这么不要脸呢?明明是个不顾婆母哀求,亲手把人丢进活死人墓的恶媳妇,还有脸在这说别人是恶媳妇!】 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眉头一蹙。 眼前与她说话的陈婆子,逢人便说自己的婆母如何如何刻薄,自己却秉承善良,尽心尽力的床前侍候。 又是受了多少委屈,她都没有在意。最后又是多么多么孝顺,这才打动了她婆母。 那重病缠身的老太太,不忍拖累她,以死相逼让她送去了活死人墓。 阿婆子还说她当初每日两餐都是哭着送上山去的。 还说自己眼睛那时候差点就哭瞎了。 那家伙,给北大巷子里那些做婆母的,都把她当儿媳妇的标杆。 合着……不是那么回事啊! 看着陈婆子那张巴巴个不停的嘴,田桂兰打断道:“你不说,你也跪过五谷吗?” 陈婆子愣愣点头:“这是自然。做人儿媳妇的,哪个没经历过?” “是吗?那你又怎么能狠心的把你婆母丢进活死人墓活活饿死呢?” 此话一出,之前那些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不见。 最前线吃瓜的林逃逃,眼里绽放着神采奕奕的光。 好家伙,阿婆也太厉害了! 非但没有被这婆子的假和善骗到,还早就把人底裤都扒出来了! 刺激! 而陈婆子那张油光水滑的脸,瞬间一片惨白。 半晌回过神来,才连忙开口:“你、你胡说什么呢?谁不知道我对我家老太太,那可是当作亲生母亲侍奉的!当初可是她自己求我把她背去那墓里的。” “喔?只怕这谎话说一百遍,你自己都信了吧!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半夜醒来,看到你婆母站在你床头边?” 陈婆子“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气。 就这么一个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揣测。 清醒过来的陈婆子,一改方才的慌张,转身对众人道:“你们别听她胡咧咧!我行得端坐得正,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更对得起自己这颗良心!” “呵!”田桂兰嘲讽讥笑:“人还说,知面知人不知心呢!就那瞧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是啥颜色,只有自己知道呢!” “你!”陈婆子气得浑身颤抖:“你才搬来北大巷子多久?你又知道多少?虽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但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啊!” 【还身正不怕影子斜呢!当真以为死人就不会说话了?】 第305章 她早就看不惯王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恶心嘴脸 看着王田氏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陈婆子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就稳稳落了地。 王家才搬来几天,她又不是不清楚。 左右不过听别人背地里蛐蛐几句罢了。 这无凭无据的陈糠烂谷子,还能翻了天去? 今儿正好,她早就看不惯王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恶心嘴脸! 借着这个机会,且让她知道知道,他们一家在北大巷子,有多招人厌! 想到这里,陈婆子面色一变,眼眶瞬间通红。 “大伙好生看看,我好心好意提醒,反倒被她恶语中伤!真是没有天理!”陈氏又哭又喊的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拍得尘土飞扬。 有人好心出来搀扶,陈氏却将人一把推开。 不依不饶道:“道歉!王田氏你今儿必须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跟我道歉!我二十年尽心尽力的在婆母床前端屎倒尿,贴身侍候。 绝不允许你一个外人,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我告诉你,你今儿如果不跟我道歉,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门槛上!我啊!要拿我的血,在你家门上写个大大的冤字!” 众人看着陈氏捶胸顿足的样子,议论责备声也就更大了。 “王田氏,你没凭没据这样说陈氏,本就不对。赶紧给人道歉吧!大家住在一个胡同里,真要闹出点事来,大家脸上都难看。” “就是。田大姐,道个歉认个错算了。你家今儿大喜的日子,闹出事来可不好。” “是啊是啊!陈氏她性子烈,真出事了,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 整个场面瞬间一面倒。 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点完,才有人发现王田氏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定在那里。 就像……就像是个雕像一样。 场面顿时又重回寂静。 四周声音突然消失,也让坐在地上又拍又打的陈氏停止了哭嚎。 她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王田氏,只见王田氏原本呆若木鸡的脸,突然变成好奇,而后又是惊讶,最后她居然咧嘴笑了! 诡异!陈氏惊叫一声,跳到三步开外。 被惊醒的王田氏,直拍胸口,骂了句:“鬼叫什么!吓我一跳!” 她方才偷听逃逃的心声,听得太过入神。 以至于连陈氏站到面前,都没有发现。 “你、你你你……”陈氏惊呼。 “你什么你?你不是要证据吗?行啊!老话常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揭你老底。” 看着王田氏胸有成竹的样子,陈氏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一刹,她就觉得王田氏是在诈自己! 肯定是的! 别说一个外来户了,就连自己那个死男人,都不知道的真相,她王田氏还有那本事知道去? 吓唬谁呢!她可陈阿妹不是被吓唬长大的! 嘴一瘪,陈婆子委屈道:“好!今儿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田桂兰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的一个老头子身上。 她招了招手。 众人好奇看去,方见那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婆子的男人陈来宝。 喝得满脸通红的陈来宝,摇摇晃晃走出来。 到了田桂兰跟前,还打了个酒嗝。 那一股子的臭鸡蛋味,吓得田桂兰后退一大步。 “干、干啥?我、我还等着吃你家的席呢!” “你还有心情吃席呢?没见我被她冤枉了吗?也不知道替我出头撑腰!”陈阿妹责备道。 陈来宝一脸不耐烦的抠着屁股,末了还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许是味道有点大,以至于厌恶的抹了抹手。 “你就不想知道你娘咋死的?” 田桂兰这话一出口,陈来宝好似连酒都醒了几分。 “你说呀!我倒想听听,你这张胡言乱语的嘴,能说出多恶毒的话来!”陈阿妹转身向天高喊一声:“娘啊!您在天有灵,要为我做主啊!” “你倒是说啊!当初我娘咋了?”陈来宝像换了个人似的。 田桂兰看了眼装模作样的陈阿妹,一字一句道:“好生去看看封死你娘的那堵墙!若真是你娘寻的死,那墙该是从里往外砌的。毕竟,一个不想死的人,肯定是不可能自己砌那堵墙的。” 陈来宝脸上的红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退去。 而旁边陈阿妹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周围人纷纷点头。 “诶?别说还真是这个理!” “有点道理的。” “那你们谁见过那堵墙啊?” 众人摇头。 有人道:“这事,就得看陈老头的了。他娘的墓,自然属他最清楚。” 众人的目光齐聚陈来宝身上。 这时候的陈来宝,像是陷入了沉思,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倒是旁边的陈阿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谁不知道我娘走的时候,早就病得抬不了手了。 当初她以尽孝之名,逼着我把洞口堵死的时候,每砌一块石头,我得哭半晌!那可是我婆母,是待我如亲闺女的婆母! 我若真如你讲的那般待她,我还是人嘛我!” 原本一动不动的陈来宝,这会儿子也站到了陈阿妹身边。 之前脸上那有点但不多的迟疑,如今也消失不见。 看来,陈来宝已经是相信陈阿妹说的话了。 王田氏长叹摇头。 方才听逃逃心声所言,陈来宝的母亲,待陈阿妹是真的不错的。 虽不及亲生,却也算得上是个好婆婆。 自打陈阿妹怀了身子,她便拿陈阿妹当祖宗般的供着。 后来陈阿妹生了,虽是个闺女,可她从没有亏待她们母女。 床前侍候月子,白天黑夜的领着那奶娃。 家里的活,也是她一并在做。 她还常安慰陈阿妹,说孙女也是她陈家的娃,让陈阿妹不要太过自责。 还花钱找郎中给陈阿妹开方子调理身子。 以至于陈阿妹一连生了三个,人都不怎么显老。 就她那三个娃,还是她婆母一手一脚,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长大的。 这样好的婆母,在北大巷子,怕是五个指头都数不出来。 “陈阿妹,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田桂兰转头道:“阿老头,挖开你娘的墓好好看看,看看那墙里面,有没有抓挠的血痕不就知道真相了! 如果如陈阿妹所言,你娘死的时候,病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那墙壁里定然不会有血指痕。 可若是里面有血指痕,便足以说明陈阿妹在说谎!” 第306章 给!足头! 这话就像是水进了油锅一样,当场炸了锅。 “对啊!我记得当初陈阿妹逢人便讲她婆母病得手都抬不起来,连饭都是她一口一口喂下去的。” “可不是!她还同我说过,她婆母起不了身,连屎尿都是她侍候的。我当时可佩服她了!那时候我还想,我待我亲娘怕都不过如此。” “对对对。记得那时候我正打算给我儿说媳妇呢,给人媒婆说的条件,那都是照着陈阿妹去的。人媒婆子都说我异想天开,说那有钱人家的儿媳妇,都不一定能做到那个地步呢!” “人在说陈来宝他娘呢!你咋还扯上你找儿媳妇的事上去了!我倒是觉着王田氏这话真是一点没错。若是里面有血指痕,便足以说明陈来宝的娘并非一心寻死!” 众人频频点头。 林逃逃也呆呆的昂着头,打量田桂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从面相上看出来的东西,阿婆只用毒辣的眼光也看了个清清楚楚。而且这有条不紊的思路,厉害!】 她转头看向陈阿妹,周围人的目光也聚集在了陈阿妹身上。 陈阿妹彻底慌了,那卡在嗓子眼里的心,若不是死命拿舌头根压着,就得跳出来了! 别慌!千万别慌! 看着眼前都倒向王田氏的众人,陈阿妹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 当年那事,真相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别说这些看热闹的,就是陈来宝都不知道。 没错!相信自己! 两撇浓眉一挑,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老天爷唉!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如今竟得这种报应啊!” 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只要她哭得越惨,他们就越是不会相信王田氏。 瞥见众人脸上有了迟疑,她知道机会来了。 “王田氏!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诬陷于我!你那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陈家!我不怕你胡说!” 【猫哭耗子假慈悲!】林逃逃耳朵生疼,小手手捂着耳朵在心里吐槽。 田桂兰连忙把宝贝孙女放地上,拍了拍小屁股,示意她先回家去。 看着小家伙捂着耳朵跑回了自家院里,她袖子一挽,打算好好大干一场。 不然,这北大巷子的,真当她老王家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是不是胡说,开坟看了不就知道?去啊!你不是问心无愧吗?” “对对对!开坟!” “没错!来宝叔,赶紧开坟啊!愣在那做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高呼起来。 吃瓜的气氛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回过神来的陈来宝,当即就说要回家拿锄头。 陈阿妹哪里想到,自己都哭成那样了,陈来宝居然会不相信她。 “来宝!你怎么相信个外人,不信我呢?这些年,我做得还不够好吗?娘在的时候,你做啥都喊累,家里家外,不都是我一个人去做的? 娘走了,你酗酒贪睡!我体贴你丧母之痛,从不说你一句重话。可你现在呢?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看不见我的一颗真心吗? 再说了,土先生不也说了,祖坟不可乱动。不然,是会惹祸上身的!” 田桂兰都看笑了:“这弯拐得!连土先生都扯出来了。把话扯那么远做什么?该不会是那坟里的东西,让你无地自容吧?” 土先生,其实就是风水先生,给死人开路,看阴宅的。 “你……” 陈阿妹气得浑身颤抖。 她也不知道坟里可能有啥! 可她知道,那坟……不能开! “好!要开也行!只是……动了我家祖坟的风水,势必会影响我家以后的气运。如果坟里若没有你说的那些,你又该如何?”陈阿妹嘴角一抽:“总不能因为你,白损了我家气运吧!除非……” 陈阿妹两眼扫过面前的小院:“除非,你拿你家这院子赔我!” 她打听过,说这老王家是被王家洼撵出来。 听说,这小院,如今是她家唯一的落脚点。 她就不信了,王田氏敢拿这个同她赌。 “啥?气运?哈哈哈哈哈哈。”田桂兰嘴一溜,直接笑出了声。 “你、你笑啥?”陈阿妹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家啥气运?就这整天喝得昏天黑地的男人?懒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就是睡的儿子? 我家要这样,我早都把祖坟迁了! 当然了,要说你老陈家唯一的气运,也就你那大闺女了!要没有她起早贪黑,你们一家子哪还能站在这说什么气运! 知道的,晓得你心虚胡扯。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出了状元郎呢!要是你男人坚持开坟,你是不是要说你家祖坟地下有龙脉? 还想拿我家房子压我?我告诉你,老娘不吃你这套!成啊!把坟打开,若是我说错了,这宅子给你便是!”若是别人说的,她还真不敢拿宅子做赌。 可这是逃逃在心里说的,不可能有错! 田桂兰也没想到,自己极尽嘲讽的话语,会引来周围人对陈阿妹的窃笑私语。 陈阿妹气得差点咬碎了牙关。 她是真没想到,王田氏不仅嘴皮子出人意料的厉害,那胆子更是大得惊人。 要是别人,怎么可能拿自家宅子做赌? 正当她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应对之时,就瞧见王田氏身后的院门里,一个小小的娃,拖着比自己还高许多的锄头,嘿咻嘿咻的往这边来。 “婆,阿婆,给,足头。”林逃逃费劲的把锄头往门槛外头推。 “哎呦!孙儿,小心砸到自己。”田桂兰冲上去。 结果人还没到家门口,那锄头就落到了陈来宝手里。 他拖着那把锄头就往外挤。 围观的人连忙让出路来。 陈来宝一声不吭的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屁股后头,跟了好些人。 “来宝!你可不能听她的啊来宝!咱不能动娘的坟啊!” 平日柔柔弱弱的陈阿妹,如今健步如飞的冲上去,一把就将提着锄头的陈来宝扑倒在地。 “你听我说来宝!她就是想挑拨咱,咱不上她的当!你信我的!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害你,唯独我不会!” “撒手!”陈来宝挣扎着想起身,奈何吃醉了酒,身体乏力。 几次挣脱无果,陈来宝脚一收一蹬,扑在他身上的陈阿妹整个人直接就飞了出去…… 第307章 在这听一群傻子说别人是傻子,她才是真傻 重重落到地上的陈阿妹,痛得蜷缩着身子,爬不起来。 “你、陈来宝、你居然、打我!”陈阿妹的泪珠子,涌了出来。 陈来宝却道:“谁让你不撒手的?” “不撒手,所以打我?我让你别去挖娘的墓,你为何不听?偏偏一个外人说了几句,你就那么当真。那不如,你同她做一家去啊!” “你少同我扯这些!”陈来宝咬着牙道:“陈阿妹,你当真以为我不曾怀疑过吗?我只是苦于无法弄清当年真相!今天我就要弄清楚,当年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完,陈来宝捡起地上的锄头,扭头就走了。 “陈来宝!你给我站住!”陈阿妹歇斯底里的喊。 刚走出几步的陈来宝,停了下来。 陈阿妹像再次看到了希望,她强忍着腹部的疼痛,笑得很是勉强。 “他爹,咱回家吧!时候不早了,你饿了吧?回家,我给你做两个下酒菜,再陪你喝上几杯。”她捂着肚子,艰难的爬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爬起来,陈来宝就继续往山上去了。 “陈来宝!”身后,陈阿妹的喊声透着绝望。 “你给我回来陈来宝!” “我不许你去!” “你回来!” “你……给我滚回来!” “你不要这个家了吗?陈来宝!你回来啊!” 陈阿妹哭倒在地上,就那么看着陈来宝越走越远。 那些跟在陈来宝身后的人,不时回头张望。 议论声也随着人群的远处,而消失不见。 坐在地上的陈阿妹,两眼无神,面目颓废。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失去了魂魄的空壳,呆呆的坐在那里。 站在自家院门前看着这一切的田桂兰,转回头来,看着围在她家门口的众人。 “若是真心前来祝福我儿大婚之喜的,我们老王家感激不尽。我们在素雍斋摆下几张席面感谢大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小声道:“她家是真有钱,把席都摆到素雍斋去了。” “是喔!我活了一辈子,还没敢进过素雍斋的门呢!” “谁说不是呢?听闻去那里的可都是有钱人!” 几人嘀嘀咕咕半响,最后将羡慕的目光投向了田桂兰。 突然,有人阴阳怪气道:“她家有钱?要是真有钱,还能住北大巷子?你们一个个跟个傻子似的,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呢!” 田桂兰向那妇人看去。 林逃逃也挑眉看了过去。 那妇人眼一翻,问道:“她平日同你我可有过多来往?” 众人摇头。 “那她为何请你们吃席?” 众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左邻右舍的,顺带口的事,不稀奇吧?” “呵!”妇人笑道:“所以说你们一个个跟个傻子似的呀!咱去吃席,可要随礼?” “这是自然!” “那席摆在素雍斋,就问你随多少合适?”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那妇人又阴阳怪气道:“是吧!那么好的地方,随少了,咱不好意思不是?只要咱随得多,她家还指不定在席面上挣多少钱回去呢! 里外里两头账,只要去的人多了,她家挣的钱自然也就少不了!到时候啊,人家媳妇娶了,名声得了,脸面挣了,顺带着还把荷包搞鼓了!啧啧啧,这算盘打得,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 有人开始点头认同。 有人更是直接佩服起那女子。 还有人甚至庆幸得她提醒,没脑壳一热,磨不开脸面,真跑去吃酒。 一堆妇人婆子,扎堆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林逃逃直接都听笑了。 “阿婆,不几他们。我们走。”浪费功夫在这听一群傻子说别人是傻子,她才是真傻! 王田氏点头,抱起宝贝孙女正要走。 就听上山方向传来动静。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似踩了风火轮一样,向这边冲了过来。 田桂兰上了岁数以后,眼睛一向不太好,眯着看了半响,也没看出那跑得跟见了鬼似的,到底是谁。 林逃逃就不一样了,新脑子,新眼睛,那叫一个好使。 【来了!好戏来了!】两眼放光时,那颗喜好吃瓜的心,快速跳动起来。 那疯了一样冲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来宝! 前面不远处呆坐许久的陈阿妹,方才还捂着肚子爬不起来。 这一刻,就像是换了人似的,肚子也不疼了,脚也不软了,精神头也好了。 她慌慌张张爬起来,转身就往这边跑。 “陈阿妹!你个毒妇!” 陈来宝一声嘶吼跳至半空,硬是扑到了慌张逃走的陈阿妹背上。 由于冲击力过大,两人滚了好几个轱辘才停下。 而此时的陈来宝正把陈阿妹死死压在身下。 “毒妇!是你!是你做的!” 啪的一声,陈来宝的巴掌狠狠的扇在陈阿妹脸上。 她甚至来不及捂脸,陈来宝的拳头就落了下来。 “啊!”疼痛让她失声大叫。 而陈来宝,就像得了失心疯似的,掐着陈阿妹的脖子,一拳、一拳头、又一拳的落在陈阿妹脸上。 四五个拳头下去,陈阿妹就不动了。 七个拳头下去,陈阿妹就开始呕血了。 沾在陈来宝的拳头上,那拳头提起来,血丝拉得老长。 “是你!都是你!”陈来宝歇斯底里的大吼过后,直接一记肘击直中陈阿妹面门。 陈阿妹的鼻梁骨,直接都凹陷进去了。 那血歘的一直,喷了出来。 田桂兰猛的一下被这血腥场景吓醒。 她连忙把孙女抱进怀里,将孙女小小的脑袋按在肩上。 嘴里还小声安抚:“不怕。逃逃不怕。阿婆抱着的。不怕哈。” 林逃逃:……完了!高潮部分,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看着周围人回了神,着急忙慌的从她身边冲过去,林逃逃心里那个痒痒哇! 之前跟着陈来宝上山的那些人,也下来了。 七八个人合力,才把陈来宝给拉开。 “放开!放开我!我要给我娘报仇!你们放开我!” 其实方才陈来宝大吼毒妇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猜了个十有八九。 可人命大过天,几十年的街坊,总不能年着不管的。 有人小心把陈阿妹扶坐起来。 田桂兰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的脸、脸直接都变形了! 第308章 她真正的样子你见过吗? 此时的陈阿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 “陈来宝!你、你打我!”陈阿妹一碰自己的脸,就疼得龇牙咧嘴。 而被人拉着的陈来宝,就像疯了一样,冲着陈阿妹龇牙:“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死了我娘!是你!你还我娘的命来!” “我?呵呵呵、哈哈哈哈!”刚才还哭哭啼啼的陈阿妹,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我打开我娘墓,那些石块、那些石块上……全是我娘的血指印! 她甚至用指甲去抠缝隙,想从里面出来!我说我娘当年为何会突然不见我!是你!是你早就起了害死我娘的心,是你骗我说她不想见我。是你!都是你! 是你把我娘活活饿死在里面!你!你把我骗得好惨啊!” 陈来宝哭得眼泪鼻涕混作一团。 “对!是我骗的你!哈哈哈哈哈!”陈阿妹挣扎着站起来,笑得摇摇晃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她?难道她对你还不够好吗?”陈来宝几番挣扎,想要甩开束缚无果。 “自打你进门,我娘就把你当女儿待!吃的穿的用的,可有哪样少过你的?从你怀了身子,可有让你做过一件重活? 即便你生下丫头,我娘可有苛待过你?那月子里,是不是尽心尽力的侍候你和娃?一个长辈,在你床前熬更守夜端屎倒尿,你还想怎么样? 试问整个十里镇,可有哪家婆母能像她那样,对儿媳妇掏心掏肝的好?你还想怎么样!还想怎么样! 娃没让你抱过一天!衣裳没让你洗过一件!就连柴火都没让你劈过一回!你到底还有何不满意的?” 陈来宝说得口水乱喷。 激动时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是要将陈阿妹生吞活剥一般。 吓得拉着他几人,劲使得更大了。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周围妇人婆子冲着陈阿妹指指点点。 “这陈阿妹也太不识好歹了!我婆母若能待我这般好,就是瘫在床上,我也要跪着侍奉她到百年。” “就是!我生我大闺女的时候,婆母嫌生的是女娃,当天就赶我去河里洗弄脏的床布。月子里更别提照顾我了,我还得爬起来给一家人做饭。 但凡做得晚了,还得挨她几个大嘴巴。为何我就遇不上这么好的婆母呢!” “莫说婆母了!我亲娘待我都没这般好呢!” “就是!真不知道她咋下得去手的?” “……” 议论声中,原本哈哈哈大笑的陈阿妹,突然哭了起来。 准确的说,她此刻是又哭又笑。 众人像是被吓到了,齐唰唰看着陈阿妹。 可陈阿妹的眼里,只有陈来宝。 她直的笑声突然变得癫狂和嘲讽。 “是啊!这就是你眼中的她!可她真正的样子,你见过吗?” 挣扎不停的陈来宝突然停下了。 那些窃窃私语的,也安静了下来。 四周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是!大丫头是她带大的!可你知道,她为何不让我碰大丫头吗? 因为……别人告诉她,我若是在月子里抱了大丫头,二胎十有八九还会是个闺女!她是真心待我吗? 不!她只是不想我再给你们老陈家生个丫头!她只是想她的大胖孙子!” 陈阿妹撕心裂肺的喊完,转头对周围人道:“你们曾经都是儿媳妇,如今大多也做了婆婆。扪心自问,你们会如她那般待儿媳妇吗?” 婆子们当即傻了眼。 嘴上不心,可心里第一个法是:当然不会。 在她们看来,把自己生的养大已经耗尽了一生力气。 再把以前背娃背到腰疼,抱娃抱到手软,连上茅房都没空的日子再过一遍,还不如直接杀了她们来得痛快! 当娘的那些痛,只有当过娘的人才知道。 好不容易熬出来了,谁还想再重来一回? 所以…… 婆子们眉来眼去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她月子里待我好,只不过是怕我伤了身子,不能再给他们老陈家生儿子!她之所以不缺我吃的穿的用的,只不过是因为她找人看过,说我除了第一胎,以后生的都是儿子! 说她想要多少孙子,我都可以给她生!哈哈哈哈哈,所以她才待我好!因为我在她眼里,就是只能下崽的老母猪! 她怕我病了!怕我死了!怕她抱不上大孙子了!” 周围没人吭声,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陈阿妹。 “胡说!这都只是你以为!我娘从不曾说过!她不可能这样!你以为爹娘为我娶媳妇容易吗? 我们兄弟三个,爹娘存下一辈子的钱,只够给我们中的一个娶媳妇!她怎么可能待你不好?她最怕的就是苛待你,你再跟人跑了!我们家就人财两空了!” “胡说?她若真心待我,她会在我进门那天,让我跪了整整三天吗?你猜我这条腿为什么有点跛?啊?呵,呵呵哈哈哈哈! 她扫过周围人,笑得疯癫道:“你们猜的没错!就是那天跪的!我跪晕过去,她便拿水将我浇醒。 三天!我膝盖都跪出血了,她也没放过我!她说,女人坐家就是招财,我坐得越久,以后你们老陈家就会越有钱!” 陈阿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泪珠子直往下掉。 “出嫁的时候,我还好好的。去到你家,我这腿……” “所以,从我嫁到你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她不可能会待我好!永远不可能!我更知道,在她眼里,我就是你们老陈家的一个物件!不!我在她眼里,只是只牲口!是用来给你们老陈家下崽的牲口!” 陈来宝还是不相信的摇头。 “不会的!我娘才不是这种人!新媳妇进门,哪个没有行坐家之礼?所有人都行过坐家之礼,为何到你这里就不行了?” “所有人?”陈阿妹转头看向不远处:“王田氏让她媳妇行了坐家之礼吗?” “她、她家本就是异类!她家不是连火盆都没跨过吗?我娘说过,新媳妇进门不跨火盆,是要给家里带来灾难的!她王田氏不怕,我娘怕啊!” “是吗?”陈阿妹一一招过周围的婆子和妇人…… 第309章 他……动摇了 陈阿妹的目光,停在一个小媳妇身上。 “吴齐氏,你来说说,你婆母让你行坐家之礼了吗?” 陈来宝也看了过去。 他的眼中有期盼,也有害怕。 吴齐氏咬着下唇,低头退出了人群。 陈来宝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还有你!胡婆子,我记得你也没有行过坐家之礼吧?” 被陈阿妹指着的婆子,顿时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我、都、都多少年的事了,我、我不记得了。我家还有事。”胡婆子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陈阿妹又看向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甚至都没给陈阿妹开口的机会,一转身就消失在人群里。 然后接二连三的,许多婆子和妇人还有一些刚进门没多久的,也都逃似的跑开了。 陈阿妹转回头,望着陈来宝道:“看到了吗?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苛待自己儿媳妇的!她王田氏不是第一个,更不是唯一一个!像她那样真心待儿媳妇的有很多!” “不!不是这样的!”陈来宝急道:“就算我娘在这件事上愧对于你,可她之后对你的好,对大丫头的好,你不能不承认!” “对我?呵呵,算了吧!我在你娘眼里,就是在她死后,顶替她养活你!新娘新娘,我才知道,这是指新的娘呢! 还有大丫头!你娘待她真的好吗?你娘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做父亲的,你又知道多少?” “什么意思?” 和陈来宝一样好奇的,还有林逃逃。 陈阿妹的大女儿,她是一眼没见过。自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周围人就更好奇了。 一个个眼里放着光。 “你知道为何你娘活着的时候,大丫头总是生病吗?你猜猜,为什么你娘死了以后,大丫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好了,也不会隔三差五的大病一场了?”陈阿妹问。 “你、你不会是想说,是我娘给大丫头下药吧!我娘待她那么好,每回生病了,不都是我娘给抓药熬药和照顾吗?” “呵呵呵,下药?她做的比下药更歹毒!每回大丫头生病,都是因为你娘行了借命之术!她该死!她早就该死!我若是早些知道,她哪里还能多活这几年?” 周围议论声四起。 林逃逃却是拧紧了眉头。 借命之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玩意儿,除了能借命,还能用来挡灾。 借命之人若是到了大限,被借命的人,则会替借命之人去死。 这可比当初二哥林十五身上的借运术厉害多了。 这么说吧,借运,相当于慢性药。被借运之人会越来越萎靡,但不一定会死。 而借命之术,则等同于砒霜。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如果真如陈阿妹说所,那陈来宝的娘也确实太狠了。 “不可能!”陈来宝直摇头。 本就蓬头垢面的样子,此刻成了疯子。 渐起的议论声,甚至淹没了陈来宝的声音。 “不能吧?陈老太婆看起来多面善一人,能做出这种事来?” “是啊!平日里见谁都是笑嘻嘻的。不可能拿自家骨肉来干这种事吧!” “我觉着也不可能!陈阿婆多好的人。不可能的。” “就是,当初我阿公走得急,我们连买口棺材的钱都凑不齐,还是陈阿婆借钱给我家的呢。” “可不是!我娘病得快死,没钱看郎中,也是陈婆婆借给我们的钱。”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回忆陈老太婆的好。 林逃逃从他们口中拼凑出来的,简直就是绝世大善人!这个也帮,那个也助,都快赶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 她注意到陈阿妹眼里失去了光泽。 她苦笑的样子,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就在众人共同回忆陈来宝的娘如何好的时候,人墙外传来一个呼声。 “娘!让我进去!快让我进去!” 一个消瘦得有些病态的女子,从人群个挤了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阿妹的大闺女,陈大丫。 “娘!你怎么了娘!”陈大丫冲到陈阿妹身旁时,已经泣不成声。 “你、你的脸!谁?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陈大丫一脸心疼的将人搂进怀里。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陈来宝。 “是你?你又打我娘了?”此时的陈大丫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尖锐的声音就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她低头半晌,突然伸手捡起一块大石头。 “我说过的,你要再敢打我娘,我会和你拼命!”她动作轻柔的推开陈阿妹,正要起身,却被陈阿妹一把拉住。 “丫头!没事的,娘不疼。真的,娘一点都不疼。” “娘!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陈阿妹夺下她手里的石头,将人拉进了怀里。 抚着她的头发说:“丫头,娘没事!真的。你放心,谁都欺负不了咱娘俩!娘不会让他们欺负我们的。” 陈大丫恶狠狠的瞪着陈来宝,那眼神,哪里是女儿看父亲的眼神,反而更像是看仇人的眼神。 “走,丫头,扶娘回家。”陈阿妹强撑起身子。 陈大丫又瞪了一眼陈来宝,这才扶着陈阿妹往外走。 “等等!” 身后响起陈来宝的喊声。 “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要钱没有!你要死就死远点!你要是再敢为难我娘,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陈来宝就像没听见一样,开口道:“大丫头,你阿奶……” “别同我提她!我没有什么阿奶!你忘了吗?我说过的,我随我娘姓!我不是你陈来宝的女儿,更不是她吴陈氏的孙女!她!不配!” “不!大丫头,我就问你一件事!” 陈大丫停下脚步,回头过去。 “你阿奶、她、她真的像你娘说的那样,借、借了你的、你的……” 陈大丫是他的孩子,血脉亲情亘古不变,他怎么可能对她一点情感都没有! 只不过,大丫头从小是母亲带大,几乎不让他沾手。 大丫头才会和他多出这股疏离来的。 回想过去种种,说他的心没有动摇是假的。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的母亲,那个善良了一辈子的人,会做出陈阿妹说的那种事来! 她是大丫头的阿奶啊!大丫头身上同样也流着她的血不是吗? 在他看来,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孙儿做这事的! 第310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大丫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那个她叫了许多年的父亲。 她的眼里有凄凉、有无助、有失落、有痛苦,更多的却是失望。 陈来宝突然就不挣扎了。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不告诉我?” “告诉你?”陈大丫笑了:“你问问自己,我真的没有告诉你吗?我明明五岁的时候同你说过!你信过吗?不!你没有! 那年我虽然只有五岁!可我分得清,谁真心待我好,谁又待我虚情假意! 不过还好,我有个真心疼我的娘!是阿娘以命相护,我才能活到今天。 当然了,我不怪你!因为她是你娘,而我娘只不过是个嫁进你老陈家门的外人! 我,虽然随了你的姓,可我不过是你替别人家养的赔钱货!是将来会冠上别人家姓氏的外人!所以……你们哪会管我的死活呢! 就像你娘说的,自是不能白养了我。在我出嫁前,本该为这个家,为你、为她竭力付出,哪怕是没了这条小命,也是应该的。” 陈来宝的思绪飘向远方。 他突然想起,大丫第一次说阿奶坏坏的时候,大丫才五岁! 大丫说母亲带她去了一个阿婆家,那阿婆很凶,拿针扎她的手手,还给她喝苦苦的药汤。 他甚至都没有过问,只以为,母亲是带大丫去了医馆。 如今想起,才发现大丫至那之后,就与他疏远了。 以前那个他一回到家,就围在他脚边打转的小丫头,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大丫,我……”陈来宝想解释,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陈大丫神情淡然:“就像娘说的那样!身为女子,从出生落地那天起,就注定这辈子没有家。” 说完,陈大丫扶着陈阿妹,挤出了人群。 目睹这一切的田桂兰,莫名觉得窒息。 陈阿妹母女俩行至她面前时,停下了脚步。 “对不住了!因为嫉妒,我背地里没少说你的坏话。”陈阿妹那张已经完全看不出五官的脸,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若不是嘴角往上,压根就不可能看出,她是在笑。 “真的好羡慕,你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陈阿妹惭愧的低头走开了。 那边,陈来宝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有人道:“真没想到,陈来宝他娘……居然会是那样一个人!” “真真是没想到啊!那见人就笑嘻嘻的人,心思咋这歹毒呢?” “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等等!意思陈来宝的娘,真是陈阿妹害死的?” “瞧着陈来宝方才那样,这事可不就是十有八九吗?” “就算是真的,我也觉着陈阿妹做得没错。婆家拿她当外人,可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了女儿,做母亲的什么事做不出来?” “……” 一时间,婆子妇人们都站到了陈阿妹这边。 而地上的陈来宝,却是爬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开了。 热闹没了,人群也就相继散了。 婆子妇人们三两成群的,从王田氏面前走过。 “你们说……她王田氏是怎么知道陈家那么些事的?” “我还正想说这事呢!陈来宝他娘都死了好几年了!她一个搬来两年不到的人,咋知道那些事的?” “难不成……她能……看见那些东西?” “哎呦呦!快别说了!想想都害怕!” “快走快走!” 妇人婆子们跟见了鬼似的落荒而逃。 田桂兰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待到人群散去后,将自家锄头给捡回来放好。 院子里,王金枝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 “梨丫头还没醒?”田桂兰问。 王金枝点头:“累了一整日,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时候不早了,你领着逃逃去素雍斋吧。这边我陪着就行。” 田桂兰点头。 祖孙两刚出门,天九赶着马车就到了。 说是他家公子喊他来接的。 等到了素雍斋门前。 一下车,林逃逃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吸引了。 秦谓和老掌柜在门前迎来送往的。 尤其是秦谓的一身打扮,比大舅舅喜庆。 这知道的,晓得是王家娶媳妇。 不知道的,还以为新郎是秦谓呢。 一见她和阿奶,秦谓就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将她抱了过去。 这些日子相处,她早都习惯了。 也就任由被他抱着。 他还让天九把阿婆先请了进去。 阿婆刚才,就有拿着喜帖来了。 一见面,那人就和秦谓称兄道弟的。 那人还备了厚礼。 借着两人过礼的功夫,林逃逃趁机逃脱了魔爪。 她倒是好奇得很。 十里镇谁不知道秦家出事?可这些人为什么那么给秦谓面子呢?不仅来了,都还备了厚礼。 她正往里走呢,就听身后有人道:“公子,秦家都那样了,他秦谓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您怎么还这么给他脸呢?” 林逃逃寻声看去。 方见说话二人,正是方才与秦谓称兄道弟的那人。 “你懂什么!秦家没了,不代表他没了!这小子打小就小肚鸡肠的。但凡惹他不快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我可不想被他惦记。” “公子这话说得,秦家都没了,凭他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你小看他了。你可知,乔家商号的东西最后都进了谁的手里?” “公子的意思……是他?” 那公子手执纸扇,轻点手心。 “没错!乔世连为了补乔家漏洞,没有烧毁的货物最后都进了他小子的手。而乔家的铺子和商号,都进了徐恩礼那小子的手。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随从摇头。 那公子手中纸扇反手就敲在随从的额头上。 “说明他身后站着的,十有八九是徐恩礼!姓徐的手段本就厉害,如今再加上喜欢玩阴招的秦谓。只要是个不傻的,都该知道,别去招惹他。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从“喔”的一声,直点头。 林逃逃却是听笑了。 秦谓和徐恩礼?还站在一起? 就这一见面就巴不得掐死对方的两人,别说这辈子。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可能站在一起! 果然啊!谣言这种东西,真可怕! 那主仆二人上了楼,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第311章 今日大喜,不易见血 林逃逃扭头看去,只见门外站着十几个乞丐。 他们咋咋呼呼道:“听闻这里吃饭不要钱?” 老掌柜脸色很是难看。 秦谓却是二话不说,就让老掌柜把人领了进来。 十几个乞丐,三三两两的,一下就占了六七张桌子。 任由老掌柜说破了嘴皮子,他们也没有听安排。 老掌柜只能火急火燎的找来了秦谓。 秦谓却是笑道:“掌柜的多虑了不是?且把好酒好菜给他们端来,既是我大哥大喜,自该让上门贺喜的各位,吃好喝好。” “对对对!哈哈哈哈。”那乞丐头子哈哈大笑着,一把搂住了秦谓的肩。 “公子这话我爱听。快快,好酒好菜都拿来!哥几个可是好些日子,没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其中一个乞丐更是直接挤去了旁边一桌,上手就抓着桌一的猪肘子肯了起来。 狼吞虎咽间,汤汁像下雨似的,溅得到处都是。 围坐那桌的人,被吓得惊叫连连四下逃开。 秦谓也没恼,只是让老掌柜将那桌的宾客请去了较远的另一桌。 那领头的乞丐,却是笑嘻嘻道:“公子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实话实说了,这饭呢,吃归吃,那红钱是不是也该给些?” 秦谓非但没有推开那个乞丐,反而熟络的将手往乞丐肩上一搭。 “有!必须有!” 乞丐头子高兴坏了,笑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秦谓又问:“哥几个且坐下来吃饱喝足。走的时候,我就叫人将红钱取来。” 那乞丐头子一听,当即就变了脸。 “公子该不会想将我们兄弟灌醉……” 没等他说完,秦谓就打断道:“这话说得可不中听。要不,现在随我去取!我再叫他们在后宅摆上一桌?” “好!好!”乞丐头子两眼放光。 看着秦谓领着人往后宅去,林逃逃不自觉的将眉头挤成了大大的川字。 这摆明是打着吃席的旗号上门要钱的事,秦谓不该看不出来的。 她好奇追去后院。 就真见着秦谓不仅真把人请进了后宅的屋里落坐,还叫天九端来一只沉甸甸的盘子。 那盘子上盖着块红布,也看不满那里面是啥。 林逃逃不由担心,那底下盖子的,不能是银子吧? 这几个乞丐,打进门起,就是一幅闹事的模样。 看得她都牙痒痒了。秦谓是怎么忍住不发火的? 乞丐头子迫不及待起身揭开红布,只见那竟是一大盘的铜钱,还是成串的那种。 这铜钱她知道,那样一串,是一千个。 那盘子里,少说也有五六千钱。 说起来,那已经不算是小火目子。 没曾想,那乞丐头子眉眼一横,不悦道:“若大一个楼子,拿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可不就是打发叫花子吗?” 秦谓这话一出,围坐一圈的乞丐都傻眼了。 他们直勾勾看着秦谓。 秦谓却是拍了拍乞丐头子的肩道:“你们在街上磕头抢可怜,运气好些的,一天最多也就讨十几个钱。 若是运气不好,一个子都讨不到的,也是常有的。我这可是整整八千个钱!算起来,也够你们讨上几十天的了。 今儿我兄长大喜的日子,本公子不想动怒坏了好心情。所以拿这些钱出来息事宁人,钱拿着,我再请你们吃饱喝足。这般,你好,我也好。” 说完,秦谓就要打发天九去后厨。 没想,那乞丐头子竟将那装钱的盘子给掀翻了。 “给脸不要脸是吧?信不信哥几个叫你这楼子里的所有人今天一口饭都吃不下?” 乞丐话音一落,一个黑色人影从旁闪现。 那是……林逃逃眯起了眼。 那个黑衣人,不正是她遇见刘老伯那日,出手帮过她的那个黑衣人吗? 不是身形,不是个头,更不是那一身黑衣叫她认出来。 而是那人周身的魔障…… “哟!你们这些公子哥,是真会玩!怎么?穿一身黑衣吓唬谁呢?”那乞丐头子,怒拍桌案:“真当老子是吓唬大的是吗?” 黑衣人正要有所行动,却被秦谓抬手制止。 那黑衣人就如同秦谓手中的木偶一般,说停就停。 乞丐头子看了眼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老子倒要看看,这出戏你们如何收场!” “就是!装模作样,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话音一落,一桌子的乞丐,笑得前仰后合。 “笑死了!作样子嘛,好歹也弄一群黑衣人不是?搞这么一个玩意,他是瞧不起谁呢?” “来来来,快动手给我看看。” “哈哈哈,还动手呢?他怕不是已经吓尿了吧!” “哈哈哈哈。” 秦谓却是走到门口,淡淡的说了句:“今儿大哥大喜,不易见血……” “哟?都被我们老大揭穿了,你俩居然还继续唱呢?” “把人捆了,丢山上去。” 秦谓侧身让开大门,黑衣人瞬间跨入。 手中长剑并未出鞘,而是就着那剑鞘如棍棒般向着那些乞丐挥去。 砰砰砰砰,四声闷响后,离门最近的四个乞丐就直接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放倒了四个。 而且下手之干脆,看起来,哪是打人头?他动作利落得就跟打几个大西瓜似的。 “好、好快!”剩下几乞丐背靠背抵在一起。 手中也不知从哪里多出了匕首。 秦谓跨出门来,两手环在后脑勺上,吊儿郎当道:“别挣扎了,左右都改变不了结果,还不如少挨一记打。” 眼瞅着秦谓将要走,剩下的那几个乞丐慌了神。 “秦、秦小公子留步。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秦小公子,还请小公子大人有大量,莫与我们一般见识。”那乞丐头子当即开口服软。 停下脚步的秦谓,却是头都没回,只是瘪了瘪嘴:“本来看在大哥今日大喜的份上,我是真心想请你们吃好喝好,再拿些钱打发你们的。 谁曾想,你们这般不识好歹呢!非要巴掌扇在脸上,才晓得疼。可那巴掌既然都扇出去了,又哪有停下来的道理?” 说完,秦谓就向着后厨那边去了。 而剩下的几个乞丐,甚至都没能同黑衣人过上几招,就都躺地上了。 天九突然从旁边跑来,手里还拿着绳子。 他一边捆人,一边笑,嘴里还道“马车早就给你备好了,你早去早回。” 第312章 对!就是看不起你们! 黑衣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连天九同他说话,他也只是点头回应。 不过,两人做起来,倒是格外的默契。 天九负责捆,黑衣人负责扛。 准确的说,是负责提。 他是一手一个,提那些又瘦又小的乞丐,就跟提小鸡仔似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坐满的桌前就空无一人了。 天九收拾着偏厅,黑衣人提着最后一个乞丐就往后院去了。 看到这里,林逃逃恍然大悟。 所以……秦谓是一直让黑衣人保护着她! 不然上回,这黑衣人绝不可能那么巧的出现在那里,又那么巧的出手帮了她。 倒是没想到,秦谓还挺有良心的! 不错!配得上她对他的好。 悄悄摸回素雍斋前堂时,那里已经坐满了人。 大门前。 身着喜服的大舅舅,被秦谓拉着,与这个招呼,与那个说话。 他逢人就说大舅舅是他兄长,被他拉着走的大舅舅,则是红着脸难以掩饰的尴尬。 不过,大舅舅虽不善言辞,但那天生的大体格子在被军营打磨过后,如今更显高大威猛气宇轩昂。 竟还压了那些高门大院的公子哥一头。 “大舅舅。”林逃逃欢欢喜喜的扑过去。 原本尴尬得脚趾抓地的王大虎,顿时喜笑颜开。 “你不在楼上,跑下面来做什么?”王大虎忍不住的轻轻捏了一下,肉嘟嘟的小脸兜。 趴在王大虎肩上的林逃逃,就瞧见大门外好些个眼熟的面孔。 咦?他们……不是王家洼的人吗? 当初他们一家从王家洼搬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为谁种那块良田而吵得不可开交呢。 如今他们看大舅舅的眼神,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也是!人性本就是阴暗的。 这世上,又有几个见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的呢! 没曾想,那几人嘀咕一阵,居然向这边走来了。 “哎呦!瞧瞧,快瞧瞧,可不就是大虎嘛!” 说话这人林逃逃认识,当初阿娘带着她和阿哥们回王家洼的时候,这婆子可没少看他们的热闹。 她记得……这婆子姓朱。 同朱婆子一同来的,还有两婆子一妇人。 四个人围着大舅舅和她,好一阵转悠。 “啧啧啧,这才多久不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方才我们硬是差点没认出来呢!” “就是就是!瞧瞧这身喜服,得花不少钱吧?” 一直未开口的妇人,更是一脸羡慕嫉妒的摸着袖子。 朱婆子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哦呦!你怀里这小妮儿,是金枝丫头的小闺女吧?模样长开了,更俊了呢!”说着,朱婆子就冲她伸手过来。 啪的一声,林逃逃毫不客气就把那只爪子给拍开了。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连忙转了个身,把宝贝外甥女换了个朱婆子不便伸手的位置。 朱婆子尴尬的收回手:“大虎呀!三哥三嫂呢?你出息了喔!都能在素雍斋这种地方摆席面了呢! 快,快把他们叫来!咱们怎么说也是亲戚。何况,你们兄妹还是我看着长大呢!如今娶媳妇都不回王家洼说一声,该不会瞧不起我们这些亲戚吧?” 【真不要脸!】 林逃逃一个没忍住,又在心里吐槽起来。 【当初我们搬走的时候,一个个明明高兴得不得了!我们人还没走呢,就在那商量宅子和田地怎么分了! 这会儿居然还想有全来打秋风!哼!臭不要脸!】 偷吸到心声的王大虎,脸唰一下就沉下来了。 逃逃说得没错! “没错!就是瞧不上你们,才没有回王家洼去说的!” 四人的笑,僵在脸上。 林逃逃却是高兴得笑出了咯咯声。 【大舅舅好棒!对这种婆子,千万不能给他们脸!不然,他们指定得蹬鼻子上脸!现在打打秋风,日后还不知道扯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在林逃逃看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是个正常的,也该知进退了才是。 没曾想,那朱婆子,把脸一横,竟道:“大虎!你怎么能这么同我说话呢?论辈份,你们兄妹还得管我叫声叔娘! 去!去把你爹娘叫来!我倒要问问三哥三嫂,可是他们这样教你的!”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秦谓走了过来。 朱氏几人瞧着走过来的秦谓,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别说朱氏他们了,就连林逃逃都多看了几眼。 秦谓那张脸,着实是好看得过份了些。 一张好看的脸,配上如阳光般耀眼的笑,谁看了不迷糊呢! “几位婶婶可别生气。来来来,这边请。”秦谓领着人就往里走。 大舅舅正要开口阻止,那朱氏竟又呵斥道:“你这孩子!多跟这位公子学学吧!” “婶婶莫生气!我大哥这人嘴笨,脑子也愚钝!几位婶婶都还没去礼台那边,怎么就断定婶婶们是穷亲戚了呢!” 说完,秦谓立马笑脸相迎的转向朱氏:“婶婶这等的,自然不能是穷亲戚!方才都说是看着大哥长大的了,今儿大哥娶媳妇,那给侄儿媳妇的见面礼,自是少不得。 不过今儿我大嫂没在,婶婶可把见面礼放在礼台那里。” 朱氏等人当即愣在了原地。 脸上的笑,这会儿子比哭还难看。 “我、我……”朱婆子只觉得自己屁股底下,有把火在烧。 另外三人,那脸皮子也是红了白,白了红,好不热闹。 秦谓见几人不走了,问道:“婶婶们怎么了?该不会……真是空着手来打秋风的吧?” “我……”朱婆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还不是得怪大虎这孩子!娶媳妇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今儿,要不是我们路过这里认出他来,都不知道是他娶媳妇呢! 不过这给侄儿媳妇的礼嘛,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是要准备的!回头啊,等他带着媳妇回王家洼祭祖上茶,就亲自给她。” “这事还真怪大哥!不过……”秦谓目光落在朱氏手腕上:“这大喜的日子,哪有长辈不给个礼的呢?婶婶这手上的镯子,我看就挺好! 虽说看着陈旧了些,但是,这可是婶婶的心意。轮不到他们这些做小辈的挑理!” 此话一出,朱氏猛的就将手背去了身后。 第313章 掐死也不会见血 秦谓做出个夸张的惊讶表情。 “婶婶方才不是说,是看着大哥长大的吗?怎么连个不值钱的银镯子都舍不得了?” “这、这……”朱氏的脸此时红得跟猪肝似的。 半晌,她索性一挥手:“同你有关系吗?你算老几?也管得了我们王家的事?大虎!还不去把你爹娘叫来?” 朱氏一使眼色,其他三个也跟着闹了起来。 “就是!咱们同宗同族的,你一个小辈,不请我们来吃席就算了。今儿遇着了,也不懂得尊重二字!” “真不知道,三哥那么好的人,是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儿子的!” “没错!把三哥叫来!” 四个人当即闹了起来。 吵闹声一瞬间就吸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朱氏几人见大家伙都看着他,嗓门就更大了几分。 秦谓一挥手,唤来的素雍斋的伙计。 “把他们统统给我丢出去!”方才还一口一个婶的秦谓突然翻脸,朱氏几人也是傻眼了。 跑堂的伙计自然是听吩咐的。 立马就将几人围了起来。 朱氏眼一横,使足了全力,扯着嗓门大喊:“王江河!田桂兰!看看你们养的好儿子!竟对同族长辈这般无礼!你们就不怕地下的老祖宗问罪吗?” “愣着做什么?”秦谓呵斥道:“赶紧把人丢出去啊!” 回过神来的伙计们,一拥而上架住了几人。 “放开!放开我!” “王大虎!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居然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叔母!” “等等!”王大虎的声音响起。 脚都被架离地的朱氏,发出了呵呵的笑声:“听见没有!他喊你们放开!” 朱氏脚一站稳,就把架着她的两个伙计,推去一旁。 秦谓刚要开口,王大虎却道:“这种事,我自己来。” 说罢,他一手一个,就把朱氏和另一个婆子扔出了门外。 朱氏脚没站稳,还摔下了台阶。 划破了手和脚,疼得龇牙咧嘴。 转身回来的王大虎,将要再次动手,剩下那妇人和婆子,一溜烟的自己的冲了出去。 看着几人狼狈的模样,秦谓笑呵呵道:“再敢上来闹事,我就报官抓了你们!” 朱氏不敢吭声,其余三个就更不敢作声了。 王大虎整了整衣角,抬头挺胸的站到门口。 看着这些曾经打着亲戚的幌子占他家便宜的婆子,如今这等狼狈模样,王大虎只觉得舒坦极了。 “王、王大虎!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去村长那里告你们一家!你今日这大不敬之罪,足够把你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了!” “就是!富贵发达又如何?人到老时,终要落叶归根。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后悔?”王大虎笑了:“我还真后悔了!我后悔没早这么对你们!当初我家还在王家洼时,若是早些看清你们的嘴脸,也不至于让你们占了那些便宜去! 滚!我老王家,没你们这种脸不要命不要的亲戚!你们不配!” 气得浑身哆嗦的朱氏,站起身来。刮了王大虎一眼后,扭头就走了。 素雍斋可算是恢复了之前的一片喜庆。 而走得远的了朱婆子,因膝盖的疼痛扶墙而站,久久迈不出步去。 “合着咱吃喝银钱都没捞着,还白丢了脸!”小妇人气得跺脚。 一听这话,朱氏就更气了。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我还白伤了手和膝盖呢!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听你的上去占便宜!这下好了!钱的影子都没见到,我还白挨了这些伤!” 另一个婆子瘪着嘴道:“就是!方才若是听我的,悄悄进去吃上一顿。起码咱就不用饿肚子了!” “就是!这下好了。还得饿着肚子走回家去!” 朱婆子一巴掌将妇人推开,跛着脚往前走开。 另外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跟了上去。 妇人捏了捏被拍疼的肩,还是追了上去。 “朱嫂子!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不是?你们也知道,王大虎以前傻得三巴掌拍不出个屁来。我哪知道,他现在竟变成这幅模样嘛! 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想白借他家钱,你们还不是同我一样,想借着他摆席收礼这个档口找他家借钱! 要我说,要怪还得怪王大虎!明明他都混得风生水起到能在素雍斋摆席,借我们这些亲戚点银子怎么了!” 四人嘀嘀咕咕的相互埋怨着出了城。 而此时的素雍斋里,正热热闹闹的开了席。 饭香、酒香、菜香,香气袅绕。 曲声、欢声、祝贺声,声声欢喜。 而此时城外一处显少有人经过的山脚下,一个全身黑衣包裹的男人,正把几个乞丐捆在树上。 “大哥!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我们真不是故意上门找事的!真的,你相信我。是乔、乔公子、不不不,是乔世连,是乔世连叫我们去找事的。他还许诺,事成了有赏。 只怪我们起了贪恋,才会跟傻子似的闹出这种事来。大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看在我们主动实话实说的份上,饶我们兄弟一条狗命吧!” 另一个乞丐着急道:“大哥,别忘了你家公子的,说今儿大喜,不易见血的。你把我们捆这饿死了或是被野兽吃了,那不等于忤逆你家公子的意思了吗? 要、要不……大哥换个地方可好?” 原本没有一点反应的黑衣人,突然停手抬头,看向了刚才说话的乞丐。 那乞丐连忙又道:“大哥你肯定不会忤逆你家公子对不对?左右您都捆过了,顺手放我们走了得了。” 黑衣人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家公子说不易见血,只是不要见血的意思。并不是不要你们命的意思。” 此话一出,乞丐们直接扯起嗓子又哭又嚎的喊救命。 “别喊了。这后面的山上前不久才有野兽吃了人,你们这么喊,指不定就把山上的野兽引来了。 到时候野兽把你们撕碎,才是真的忤逆了我家公子!” 话音一落,几个乞丐直接就吓尿了。 他们一边望着山上的风吹草动,一边竭尽全力的祈求。他们可不想活活被野兽撕碎吃掉。 打好绳结的黑衣,嘘了一声,认真道:“你们最好闭上嘴。别逼我把你们一个个掐死在这。毕竟我家公子只说不宜见血,掐死也不会见血。” 乞丐:…… 第314章 这叫不足为惧? 乞丐头子急了,刚张嘴就立马又闭上了。 用轻到细不闻的声音道:“你家公子可没说要我们死。只说把我们捆了丢到山上来。”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黑衣人看了他们一眼,打好结后,转身就走了。 直到黑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乞丐们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该死的乔世连,居然敢耍老子!等子回去,再同他把这笔账好好算算!” 乔世连找到他的时候,可没跟他讲秦谓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只说什么秦家都倒了,秦谓这个只会吃喝的公子哥,根本就不足为惧。 这叫不足为惧?! 狗日的乔世连,这摆明了是拿他的命来试探秦谓。 好好好!乔世连这手算盘打得当真是好。 等着吧!等他回去了,跟他没完! 正他在沉思中时,旁边响起一声惊呼。 “我想起来了!”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大哥!你知道刚才那一身黑衣的是谁吗?” 乞丐头子眉头一拧:“包得就剩一双眼睛,他娘来了估计都认不出他来!” “狼啸!” “谁?”几人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狼啸啊!飞鹰岩的当家狼啸啊!” “怎么可能?”几人同时惊呼出声。 狼啸可是梧桐郡出了名的山匪,不!应该叫悍匪!盘踞在商道必经的飞鹰岩数十载之久。 他们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做。 那时候梧桐郡境内的大小富商,无不胆战心惊。 甚至好几位富商共筹军饷,请求官府攻打飞鹰岩。 然而整整八年,官府攻打不下飞鹰岩不说,还生生折了两任知县和百余兵士。 还有共筹军饷的十几户商贾,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梧桐郡无不人人自危。 后来也不知是谁提出,商号上供,富商献银。 那成车的银子,每年都呼啦啦往山上拉。 那几说,说狼啸是梧桐郡的土皇帝都不为过。 然而世人只闻狼啸大名,却无人知道狼啸生得何种模样。 甚至还有传闻,说狼啸是个女人。 直到三年前,飞鹰岩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就连大名鼎鼎的狼啸,都像是从不曾在世上出现过一般销声匿迹。 想到这里,乞丐头子肯定道:“不可能!你小子算哪根葱?要是认得狼啸,还能跟老子混市井?” “大哥!你忘了?在遇到你之前,我是薛家的杂奴。飞鹰岩消失那年,我去送过银子!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又累又怕,脚一软就把背上背的银子给撒了。狼啸还笑话我是软脚虾来着。 那次,我真的瞥见了狼啸的模样。方才那黑衣人的眼睛,就同狼啸的一模一样!” “胡扯!这眼睛长得像的多了去了!你肯定是看错了!他要真是狼啸,咱还能活到现在?谁不知道,狼啸手下无活口!就连那些被派去送银子的,都从不曾有活着回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没人知道狼啸长什么样的原因。 “大哥!你忘了?我若不是心所在的位置与别人的不同,不也死在老鹰岩了吗?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眼角那如同蜈蚣般的疤痕!方才那黑衣人眼角的疤痕不仅位置一样,就连狰狞的样子,都一模一样!我敢断定,那人就是狼啸!” 此话一出,乞丐头子腿一软,差点昏死过去。 “完了完了!老子真是被乔世连这狗东西坑死了!”他努力平复心情,不时看向之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想办法把绳子弄开啊!一个个的,非得等到他回来灭口吗?” 几人开始挣扎起来。 然而下一秒,身后的半山腰上就传来奇怪的动静。 乞丐头子转头向上张望,只一眼,睛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快!快!快啊!熊、熊瞎子!是熊瞎子!” 他们开始扭动身体,拼命挣扎,甚至有人妄图用牙齿咬断绳索。 “牙!用牙!” 其余人也效仿着弯腰下去。 下一秒,熊吼响彻山林,惊得林间飞鸟无数。 滴答滴答滴答…… 乞丐头子不禁看向自己的两个膝盖头中间。 他……裤子湿了!自己尿了,居然不自知! 当他抬起头时,一个巨大的棕色身影,此时就在五米开外,直勾勾的盯着他。 “熊、熊来了!啊!” “不……” “不要!” 哀嚎响彻山林时,行驶在蜿蜒小道上的马车缓缓停下。 拉着缰绳的黑衣人,回头向着身后远处的山头张望。 “看来小黑今天能吃顿饱饭了。” 言毕,手中缰绳一抖,马车继续前行。 …… 入夜时,热闹的素雍斋,人群陆续散去。 各家公子摇摇晃晃离开时,还不忘与王大虎勾肩搭背的聊上几句。 好不容易送完了宾客,田桂兰可算是逮着机会,与自家儿子说说话了。 “大虎啊!”田桂兰把人拉来坐下。 打量着眼前粗眉矿目的大儿子,田桂兰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以前不敢娶儿媳妇的时候,她无数次梦见大虎娶媳妇时的场景。 如今正二八经的娶上儿媳妇了,她反而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就连自己的心路,她都觉得太不真实。 “娘?” 王大虎的声音,唤醒了思绪游走的田桂兰。 田桂兰笑笑,只叹了句:“我的儿,终于长成,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王大虎脸一红,道:“娘这是说的哪里话?爹娘在哪,家就在哪。莫不是娘想将我分出去?我可不干!” 他还未尽孝,还未给爹娘养老,他是绝不会从家里出去的。 “傻孩子!”田桂兰莫名红了眼。 “以后啊,你得把阿梨放在第一位。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都要先考虑阿梨的感受。即便阿梨对爹娘不满,你也不可责怪她!须得小心安抚过后,再告诉娘,是哪里让阿梨不满。明白了吗?” 王大虎想了想…… “不明白。” 一直缩在田桂兰怀里的林逃逃,吧唧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所以说嘛! 原书里大舅舅这榆木脑袋找不着媳妇,除了作者的原因,跟他这个人设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本来家里就穷,这情商再低到这个地步,女人眼瞎了也不能跟他过! 第315章 她的礼物,百分百中丸 王大虎挠着头,低声道:“虽然知道要对阿梨好,可爹和娘自然比她更重要。她再有不满,也不可对爹娘不满。” “啪”的一声,田桂兰直接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这话可不准对阿梨说!听见了吗?” 王大虎捂着脸点头。 田桂兰过了气头,又满眼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的脸。 然后就着桌上的茶,给王大虎倒了一杯。 “大虎啊!你可曾想过,阿梨过了门,你有何变化?” 王大虎想了想,红着脸道:“我有了……媳妇。屋里头多了个人。” 田桂兰点头。 又道:“那你可曾想过,阿梨又会有何变化?” 王大虎头一低,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就这么等啊等,林逃逃都快把瞌睡等来了,她可爱的榆木脑袋大舅,居然还没想明白。 所以说啊! 老实男人不讨喜,是真的不骗人。 大舅舅这样的,老实是真老实。 踏实也是真踏实。 但是这堪忧的情商,着实让人上火! 这不,身为亲娘的阿婆,都等不下去了。 不难看出,阿婆费了好些劲,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那放在桌上的手就要诚实许多,早就握拳握得咯咯响。 “大虎啊,于你而言,咱家不过是多了个人,其余什么都没变。可于阿梨而言,她除了自己,一夜之间没了疼爱的她的爹,没了护着她的娘。 甚至住的屋,睡的床,坐的椅,都不是她从小熟悉的那些。如果是你,你会慌张,会害怕吗?” 没等大舅舅开口,阿婆将目光看向远处,再次开口。 “你要知道,你是她唯一的依靠,若是连你都不向着她,她还能指望谁呢?” 林逃逃抬头看着自家阿婆的下巴。 虽然不能理解阿婆口中这种复杂的关系。 她却有种莫名的感触。 因为阿婆的话,让她想起上一世跟师傅回道馆的时候。 那时,她不畏惧任何人的责怪,甚至白眼。 唯独师傅不行! 就连吃饭时候,她添了饭都要看师傅一眼,师傅若是笑笑,她便能踏踏实实把饭吃完。 但凡师傅脸色不对,她只觉得手里的碗都是烫手的。 阿婆真的太好了! “可是……娘!”大舅舅突然开口道:“我会顾及她,但也不能由着她,让你们受了委屈呀。” 田桂兰笑了。 “傻孩子!别人我不敢说,可阿梨这姑娘绝对是个好的,她不能让我同你爹受委屈的。那丫头不仅人美,心也善。以后,你可得好生待她。” 王大虎尴尬的挠着头发笑。 “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别让阿梨等得太久。” 回家的时候,秦谓也跟来了。 一进自家小院,林逃逃连忙蹬着两条小短腿,噌噌噌的跟着手提食盒的天九跑去了厨房。 食盒里是从素雍斋给大舅母姜梨带的小菜和酒。 趁着天九把东西从食盒里拿出来的时候,她偷摸的把那枚丹药丢进了酒壶里。 然后就看着大舅舅把那些菜和酒端进了房里。 她也乐乐呵呵的回屋睡觉了。 只要大舅舅喝了那壶酒,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做姐姐了。 到那个时候,即便男主出现,她的姜梨也不会被男主祸害了。 结下来……就是大舅舅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第316章 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明明是招了个上门女婿 冲回屋的秦谓,那一通翻。 把刚进屋的天九吓得不轻。 “公、公子这是怎么了?”天九的声音都是哆嗦的。 上一次这样说话,还是他刚到公子身边的时候。 “来了?快,帮我找东西。”秦谓头都没抬,一个劲的在床底下鼓捣。 咽了口唾沫的天九,颤颤巍巍问:“公子要找什么?” “弓箭。” “啊?”天九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中在公子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公子虽然平时行事说话给人不着调的感觉,可公子格外聪慧。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能画得一手好画。 若说找个笔墨张啥的,倒也正常。 这长弓箭是怎么回事? 公子这是兴起,想习武? 可……他不由的转头看向门外的漆黑夜色。 大半夜的,别说鸟了,这大冷的天,连个蛐蛐都没有。公子拿弓箭射啥? 天九不由的看了看自己,然后脑袋飞速的运转,把这两日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和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 在确定自己并没有哪里触及公子逆鳞,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试探着问:“公子若是想狩猎,明儿天一亮,我就去为公子挑一把好弓回来。” “狩什么猎?我就想试试。你去看看三哥睡了没?若是没睡,你把他的弓箭拿来我用用。” 大哥离家前,他都是跟三哥睡一屋的。 后来大哥离家从了军,三哥又嫌他夜里话多,便把他撵去睡大哥的屋。 再后来,秦家出事,那些东西便都放到了大哥屋里。 直到大哥回来,小院重建。他原是想借机回三哥那屋的,没想到三哥死活不松嘴。于是叔和婶子,就把他安排到了素日都在云木依山的五哥的屋里。 于是偶尔回来的五哥,反倒没了定处。 都是哪里有空下的屋子,便睡在哪里。 反倒是自己,比五哥更像叔婶的儿子。 一想到这里,坐在地上的秦谓就乐呵的像个孩子。 比起他那个眼里除了钱就只有女人的父亲,还有那个整日担心自己地位不保的母亲,他更希望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 在这里,他被关心,被照顾。 而那个人人向往、高墙之内秦家,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就如同一方冷冰冰的棺材,让他无比压抑和窒息。 直到遇见三哥、遇见逃逃、遇见等他如亲生儿子的叔和婶,他才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度。 不一会儿,天九就背着张弓手提着箭回来了。 秦谓高兴得直接从地上蹦起。 天九把弓箭递过去的时候,小声道:“三爷说,玩归玩闹归闹,别拿人命开玩笑。” 秦谓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三哥都出口成章了。” 天九不敢马虎,又转述道:“三爷还说……” “知道了!”秦谓迫不及待的一把将弓箭夺了过来,背着就往院子里去了。 在墙角立上一根圆木后,他退回到房门前。 正好,借着月光,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圆木。 摆好姿势,上箭弯弓,屏住呼吸…… 手指一松,弦上的弓箭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他可是亲眼看到见逃逃把那个什么百发百中丸丢进酒壶里的。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喝了那个酒的他,必能百分百中! 秦谓期待的等着弓箭正中靶心,然后……当的一声脆响传来,黑暗中的墙壁上绽放出轻微火花,弓箭就落到地上。 天九:…… 秦谓:…… “不可能啊!”再次张弓,出箭,一气呵成。 然而这次直接连当的一声都没有,弓箭落到哪里去了,都压根不知道。 咕咚,天九咽了口唾沫。 所以公子是吃酒吃醉了? “不可能的!”秦谓怒不可遏的再次拔箭、上弦、瞄准、松手…… 当! 这回倒是中了,只不过,中的是圆木旁边的墙壁。 气不过的秦谓再一次…… 直到箭筒空无一物,秦谓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去!把箭给我捡回来。” 躲在门板后头的天九,连忙出来捡箭,再把箭筒填满。 秦谓开始周而复始的无限重复到天光微亮。 累湿了衣衫的秦谓再次喊天九捡箭。 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的天九,都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去捡箭了。 他只记得,公子射了一晚上的箭,只中了五次。 而此时的秦谓,正盯着手里的弓箭出神。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的问题,都没有怀疑过林逃逃。 直到林逃逃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呆愣在门前。 “你……”她看到秦谓那双熬得通红的眼,和乌青的眼眶时,不由好奇:“射了一晚的箭?” 秦谓满眼哀怨,一脸颓废的点了点头。 林逃逃拿看傻子般同情的目光扫过秦谓后,径直往东厨方向走去。 师傅说过,明知不可为,还执意而为,不是疯就是傻。 所以秦谓这小子……已经无药可救了。 她但凡多和他说一个字,自己可能都会被传染。 而看着走远的小背影,秦谓失力的跌坐在地。 弓落在脚边,手颤抖不止。 他已经累到连弓箭都拿不稳了……可他不明白,说好的百发百中呢? 秦谓并不知道,他以为的百发百中,和林逃逃心声中提及的百发百中,根本就是两回事! 林逃逃经过堂屋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姜梨和王大虎。 “大舅母。”她高兴的扑了上去。 姜梨一脸惊讶的把人接住。 很是不自在的唤了声:“逃逃。” 旁边,王大虎习惯性的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你大舅母正要去给阿公阿婆问安呢。” 说话音,姜梨已经跪在了堂屋的台阶上。 王大虎被吓得把怀里的小团子一放,几个健步上去,就要将人扶起。 “阿梨你快起来!咱家不讲究这些!” 姜梨却是把人推开,固执的又要跪下去。 正好,堂屋门开了。 田桂兰一开门,就看到在自己门前拉拉扯扯的两人。 脸一沉,她直接上去,一手一个将二人拉分开来。 手一换,她啪的一巴掌,就打了王大虎脸上。 王大虎:…… 姜梨:…… 林逃逃:…… 所以,阿婆不是娶了个儿媳妇,而是招了个上门女婿吗? 第317章 既是你作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一大早的,你不让姜梨多在睡会儿,把她喊来这里做什么?”田桂兰声音严厉。 一向少有表情的王大虎,此时满脸冤枉。 “娘,我没有!” “娘,不是大师……”话说一半,姜梨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大、不是大虎叫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出嫁前,阿娘说过,新过门的儿媳妇,次日第一件事,就是给婆母问安奉茶,然后认真听从婆母教诲。 昨日婆母那么恩待于她,这问安之礼,就更是不容马虎了。 不然,她哪里对得上婆母昨日待她的好。 “是我要来给爹娘奉茶的。” 听了这话,看了眼自家傻大儿微红的半边脸,田桂兰都气笑了。 “倒是我冤枉大虎了。” 王大虎笑得傻呼呼的,直摇头:“无事。阿娘这点力道,就跟文字虰一下差不多。” 田桂兰笑笑,转头握住了姜梨的手。 “阿梨啊!咱家没有那些规矩!千万别再做这些事!你只要知道,从今往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在家中何时起,何时睡,在这儿你就何时起,何时睡。 要是闲来无事,或是想念你的爹娘了,那就回去看看他们。你只要记住,你没有失去原来的家,只是多了一个家。你以前在家如何,在这里就如何。” “娘……”田桂兰的话还没说完,姜梨就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你这孩子,咋哭了呢?”田桂兰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轻言细语道:“以后啊,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同娘讲。尤其是大虎!他若敢对你不好,我和你爹铁定饶不了他!” “娘……” 直到这一刻,姜梨才知道,爹给她选了多好的一户人家。 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个像婆母这样的?她得多好的运气,才能嫁进这样的家里。 也是从此刻开始,姜梨下定了决心,会把这个家,当做自己的家去呵护,会把婆母和公爹当做亲生爹娘去照顾,会把叔叔小姑们,当做血亲兄妹去相处。 “好了好了,别哭了。到时候肿着眼回去,你爹还不得把大虎锤成铁渣啊。” 田桂兰这么逗趣的一说,姜梨就被逗笑了。 “瞧瞧,笑起来多好看丫头。娘喜欢看你笑,以后多笑笑。”田桂兰揪着自己的袖子给姜梨抹泪。 王大虎也凑上去,学着自家阿娘的样子,轻轻抹着姜梨脸上的泪珠子。 林逃逃看着眼前这美好场景,一颗心就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齁甜。 待到一家人笑开,林逃逃反倒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昨夜她身体的禁锢,毫无动静! 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她仔细打量过大舅和大舅母的面相…… 【大舅母子女宫居然毫无变化!我的亲大舅哎!你这不是要害死大舅母嘛……】 林逃逃正在心里吐槽自家傻大舅的时候,就看见秦谓脸青面黑得跟个冤魂似的飘着过来。 “哎呦!秦小公子这是怎么了?”田桂兰都被吓了一跳,忙叫王大虎把秦谓扶进屋里。 “没、没事的大哥。我可以的,我只是饿了,过来找点吃的。等我……”话还没说完,秦谓就昏死过去。 田桂兰连忙叫来其他人,要把秦谓送去医馆。 一大家子堆在门口,同样一夜没睡的天九,连坐着的时候,身子都在晃。 田桂兰不放,便让王大虎赶车,让王三狼陪着,跟着王七鹰去他所在的医馆。 马车刚走,就听路边有个婆子道:“哎呦!今儿出去就听说,老王家昨儿摆的席,真是可以白吃的。唉!早知道,我怎么着也得去吃上一回啊! 就那地方,错过了昨儿,我这一辈子怕都没机会喽!” “不能吧?她家得多有钱,才能在素雍斋白给人吃啊?”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啊!谁曾想……她、她家是真舍得呢!哎!我肠子都悔青了!” 听着二人的窃窃私语声,林逃逃扬了扬嘴角,便跟田桂兰回家了。 阿婆像以往一样,准备去厨房忙活。 结果他们还没到厨房门口,就闻见了菜香。 田桂兰上前一看,火上炖着菜不说,厨房里水缸的水都已经挑满了。 姜梨抹着泪珠子说:“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娘一会儿先吃着,我去给三叔和七叔送吃的。” “你这丫头,手脚倒是真快。”田桂兰说着,挽起袖子帮了起来。 林逃逃也没闲着,洗过脸漱了口,就开始继续鼓捣她的丹炉去了。 早知道就多炼一颗动情丹了! …… 这边,马车一路前行。 赶车的王大虎却是阴沉着脸。 满脑子都是自家宝贝外甥女的那句话。 他昨夜确实没有同阿梨圆房。 因为他怕自己不久后重回军营,万一有点什么回不来,岂不是害了阿梨。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至少阿梨再嫁不是难事。 也免得阿梨落下个寡妇的名头,不能另嫁。 可他不明白,逃逃为什么说,他这是在害阿梨呢? 不大会的功夫,他们就把秦谓抬进了医馆。 王大虎寻了个借口,就先回家了。 王三狼不免打趣自家大哥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倒也就让他走了。 秦谓在行过针,吃过药后,人也转醒。 “小公子倒底何事想不通,非得这般折磨自己?”王三狼问。 他伴在秦谓身边许久,秦谓那瘦弱的小身板子,能做什么,做不了什么,他是一清二楚。 反正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就开始奋发图强的想着学射弓箭了。 秦谓尴尬的看向别处。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觉得是自己太废物了,逃逃的百发百中丹肯定没有问题。 没错! 就是自己的身体太废物了! “我无碍,三哥先回去就是。我在这睡会儿,醒了再回去。”说完,他直接转身就闭眼睡觉。 天知道,原本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的手,这会儿子就跟被火烤着似的,火辣辣的疼。 这足以证明,是自己的身体太弱,发挥不出逃逃丹药的厉害! 王三狼长叹一声,看了眼秦谓,终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医馆。 只是王三狼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进了诊间。 “公子。指使他们的,是乔世连。” “既然是他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第318章 哎呦,死了! “是!”黑衣人应声过后,转身就要走。 “回来!谁让你去了?”秦谓掐着眉心道:“这样给我添堵,只是取了他的小命,也太便宜他了。你且回去,把人照看好。” 黑衣人点头离开。 躺在床上的秦谓,不由自主的啃起了指甲。 “乔世连……让你怎么死好呢?” …… 与此同时的徐府里,徐恩礼冷着一张脸把手里的账簿放下。 “乔世连?” “是。只是……我亲眼看见秦谓把人带去了后院,却再没见他们出来。” 徐恩礼拿起账簿,撇了撇嘴角。 “落到秦谓手里,人十有八九是没了。接下来乔世连就要倒大霉了。” “那公子的意思……把乔世连……”他将手指从脖子处划过。 毕竟这些日子,公子对王家人上心的样子,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这个时候拿下乔世连,正是借花献佛的好时机。 徐恩礼却是笑道:“你去找乔世连。就说……”他扬了扬嘴角:“就说,只有我能救他。” “是!” …… 三日后。 今儿正是姜梨回门的日子。 田桂兰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开了。 吃的穿的用的,她备了个齐全。 姜梨看到那小山堆似的东西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她原想着,也就是回去给爹娘报个安心。 没曾想,婆母和公爹给她备了这么多的东西。 晃了一眼,里面光是布就有好几匹。 还有补身的药材、食材,以及两支精美的发簪和一双沉甸甸的银镯。 “爹!娘!这些、实在是太多了。” 王江河一边包东西,一边道:“哪里多了?不多!” “就是!不多的。”田桂兰乐呵呵的把半扇腊排骨装好,递给了自家大儿子,并嘱咐道:“回门可是大事!你可小心些,别捅出什么篓子来!” 大虎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性子如何,她这个做娘的最是清楚不过了。 所以她才事先嘱咐几句。 “娘,你放心好了。”王大虎把背篓往肩上一丢,一手提着个大提篮,就往前院去了。 他已经备好了马车在门外。 结果他们一出来,就又引来了左邻右舍的目光。 他小心翼翼的把阿梨扶上车,再把那些东西一并放到车上。 这时,有人小声道:“陪着回门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呢?这老王家,也太高看这新进门的儿媳妇了吧!” 周围各家小媳妇,看得那叫一个眼红。 因为她们回门的时候,婆家能给点肉就算是大方的了。 再好一些的,最多也就再给两坛子酒。 毕竟在婆家人看来,她们都是花钱买回来的。给点东西让她们回门,已经是婆家人开恩了。 像王家大儿媳妇这样,背着大包小包,还坐着车回去的,不晓得在娘家多长脸呢! 原来……这就是命! 人家就能遇着田桂兰这样的好婆母,能遇着老王家这么好的婆家。 再看自己……唉!不提也罢。 有人羡慕,自然也会有见不惯的。 这不,立马就有人笑道:“这新进门的儿媳妇,不好好磋磨磋磨,反把儿媳妇捧到了天上。且等着看吧!她王田氏且有好果子吃!” “不能吧!王婶这般真心等她儿媳妇,她儿媳妇还不得掏心掏肝对王婶好?” 那婆子一脸不屑,架着过来的姿态道:“你懂什么?那老祖宗说的媳妇熬成婆,你当是说着玩的呢?这当婆母的没个婆母样,不好好给儿媳妇立规矩。那新进门的儿媳妇,还不得把屁股翘到天上去?毕竟甜的吃习惯了,哪里还咽得下去苦的呢?” 就在众人纷纷点头的时候,田桂兰就拉长着脸站出来了。 “我家娶儿媳妇进门,可不是让她来吃苦的!只有那没出息的,才会整日惦记着给人立规矩,生怕再跟人跑喽!成天立规矩立规矩的,也不看看你家门多大墙多高!成天往猪鼻子里插大葱,你装什么象呢!” 话里嘲讽奚落的意味,傻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婆子气得双唇颤抖,奈何竟怼不回去。 半晌,才道了句:“王田氏你别得意太早!咱们,且走着看!我啊!就等着看你老了的那天,你儿媳妇会不会如你今日待她这般待你好!” 田桂兰挺胸抬头,一脸自豪。 “哎呦!这事儿,可就不消你来操这份心了!等我老了,要人侍候了,我就叫我儿子们买奴婢雇婆子在我床前侍候。 我才舍不得让我儿媳妇做那些又脏又累的粗活呢!” “你……好!咱就走着瞧!”那婆子说又说不过,骂又不敢骂,转身便走了。 田桂兰也送走了自家马车。 正要回家时,就听一阵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门口众人回头望去,有人小声道:“听起来,好像是来宝叔家的方向!” “哪里是好像,根本就是!” “走走走,看看去。” 人群转头就向陈来宝家那边走去。 田桂兰正扶着门板,好奇张望时,就听到旁边那个熟悉的甜糯糯声音道【哎呦,死了!】 她诧异低头看去,又听见小团子的心声。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且不知,这样死去,不仅不能解脱,反而会受更多的折磨。啧啧啧,真傻。】 不自觉间,已经眉头挤成川字的田桂兰,直接把脚边那在心里嘀嘀咕咕的小娃一抱,就冲着人群聚集的地方疾步而去。 没走几步,就瞧见陈来宝家门前,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掩着口鼻,窃窃私语。 “哎呦!这、这也太吓人了。” “可不是嘛!陈来宝真是害人不浅啊!” “他到底有啥想不通的?何至于这样喔!” “……” 田桂兰挤上前去,从阵家大开的院门往里一望,就看见被打开的堂屋里,悬着一双脚。 那脚下,横躺着一张椅子。 一股子难以开容的臭味,突然迎面扑来。 “呕!” “呕~” 身后不仅有人干呕,甚至有人直接一口黄汤吐在了当场。 旁边有人喊:“愣着做什么?赶紧先把人放下来啊!” 田桂兰这才意识到,那挂在屋梁上的,只怕就是陈来宝! 第319章 活该落得这种下场 估计是有人报了官,很快官府的衙役就来了。 在勘验过后,挂在门上的人,也被衙役们放了下来。 那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真的就是陈来宝。 此时的陈来宝脸是紫的,嘴是乌的,舌头伸得老长老长,一双眼睛还瞪得凸出眼眶。 被吓了一跳的田桂兰,连忙拍着林逃逃的背,扭头想要退出来。 然而,这些看热闹的,一个个生怕自己看不见,非但不让,还拼了命的往里挤。 被堵在里面出不来的田桂兰,只好把宝贝孙儿的头按在肩上,生怕小家伙看见陈来宝的样子被吓到。 林逃逃也不动弹,就那么乖乖的趴在田桂兰肩上。 她扬着嘴角,闭起眼睛,享受着包含亲情的体温。 里面,带队的小吏开始问话。 合着,是住在陈来宝家隔壁的黄婆子,寻着那股恶臭推开了陈来宝家的门,就见着挂在梁上的陈来宝。 小吏问起陈来宝家中还有何人。 才有人想起来道:“那天他们两口子打架后,我就看见陈大丫搀着陈阿妹,还领着她俩小弟弟一起出了北大巷子。我还以为陈大丫是带她母亲去医馆呢。 回想起来,好像至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们娘四个。 对了对了!也是那天晚上,我还听到来宝叔家有哭声来着。当时我还以为,是来宝叔又在打他家老太婆和老闺女。也就没有多管闲事。但是那晚之后,就没再见过来宝叔。” 林逃逃至在心里吐槽【一个对子女不闻不问的妈宝家暴男。活该被抛弃,落得个死了都没人收尸的凄惨下场。】 田桂兰前脚听偷听到软糯糯的声音,后脚就听到小吏勘验现场的结论是自尽。 已经不是第一次震惊的田桂兰,再一次被震惊到了。 随着陈来宝的尸体被抬去驿站,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当天晚上,王大虎和姜梨没有回来。 想必,是被姜家留下了。 王江河两口子,非但没有生气,相反,还高兴得很。 说大虎能被老丈人留宿,说明老丈人家对他应该也算是满意。 晚饭后,田桂兰说起白日里看的热闹。 王江河却骂了声:“活该!” 又道:“真是想想不明白,这没媳妇的时候,一家子急。这娶了媳妇,又一家子欺。真不知道,这些人咋想的! 就咱这样的,能娶上一个媳妇,是多不容易的事。也不看看,好些人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落得个孤独终老断子绝孙下场。”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王家洼也就因为有祖上传下来的那些地。村里大多数人,这才有钱娶媳妇。 但凡你要去别的村看看,有些村子,甚至没一家娶得上媳妇的,最后皆是绝后收场。 还有一些更夸张的,兄弟几个共娶一妻。 晚上回了屋,田桂兰就把钱又拿出来数了一遍。 “咋又数钱呢?”王江河笑道。 田桂兰把钱包好,笑呵呵道:“老大成了家,也该给老二相个媳妇了。” 于是老两口,就又商量起了大事。 而这时候的林逃逃,正端详着眼前禁锢上那四条刚刚裂开的缝隙。 四条!正好和陈阿妹娘母四个对得上。 也就是说,他们离开陈来宝后,命运也跟着改变了。 引领着灵力灌溉过丹田里的金丹后,林逃逃便睡了过去。 次日,王大虎小两口就回来了。 看着二人偶尔拉丝的眼神,林逃逃知道,自己离成功又进一步了。 接下来几日,老王家难得的得了清静。 直到那天下了场大雨,去私塾接林初一兄弟俩的田桂兰,被淋病了。 许多年没生过病的田桂兰,高烧不退。 北大巷子里的好些婆子,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就连偶尔碰了面,婆子们讲的,都是等着看王田氏被新媳妇虐待的好戏。 “这天下,哪个做儿媳妇的,不想婆母早点去死!且等着吧,她王田氏只怕过不了这个冬了。” “就是!她多活一天,我都觉得我儿媳妇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那你可得好好敲打一下她!别让她受了王田氏的影响。说起这事,我明儿打算去老王家走一遭,我就要看看,她王田氏如今是何种惨相。” 这婆子还真就说干就干。 次日一早,提了几个鸡蛋,敲响了老王家的门。 王金枝抱着自家小闺女开的门。 门一开,她就听到自家小闺女的声音…… 【居然敢上门来看热闹,胆是真大啊!】 王金枝打量着眼前的婆子。 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金枝啊,我听说你娘病了,这街里街坊的,就想着上门来探望探望。” 王金枝笑笑,接住了递过来的提篮。 要不是听了逃逃的心声,她都不知道面前这满眼关心的婆子,居然就是大嫂进门时,同母亲争吵过的黄婆子。 正如逃逃心声所言,人家这是看热闹都看到门上来了。 “黄婶也太客气了。快,快进来坐!要是我娘见到你,肯定会高兴的。”王金枝领着人就往里走。 黄婆子一想到将要见到王田氏狼狈的样子,脚下就轻快不少。 随着进了院子,来到堂屋门前。 王金枝撩起厚厚的帘子,把人请进了屋。 一进屋,黄婆子就被屋里烧得正旺的两盆炭火惊到了。 这、这可是那些有钱的奶奶们才使得起的炭盆呢! 像她这样的,冬日里使的都是地坑。 就是屋里挖出来的一个坑洞,然后把木材放在里面烧,用以取暖御寒。 保暖倒也还行,就是屋里呛人得很。 而且木柴烧过以后,满屋子都飘着白灰。 偶尔还会把人呛到,咳嗽得厉害! 望着两个炭盆子发呆的黄婆子,被王金枝喊醒。 “我娘请您进去说话呢。” 黄婆子这才满眼嫉妒的跟了进去。 到了里屋,她以为她会看到一个满脸病容,憔悴不堪的王田氏。 没曾想,靠坐在床上的王田氏,不仅没有满面憔悴,她整个人看上去,反而像是胖了一圈! 她头上戴着抹额,背后垫着软枕,身上盖的是棉被。 一股子酸味从黄婆子心底升起。 她咬着唇坐在王金村拿来的椅子上。 打量一圈,里外都没有王田氏那儿媳妇的身影。她突然就重拾了信心! 她要让王田氏知道知道,她的话,是不可能有错的! 第320章 要死!气人不成反被气! “哎呦!瞧你见好,大家伙也好放心了。” 田桂兰只是笑笑,并未搭话。 她又不瞎,这北大巷子的婆子们,有几个真心待她,她又不是心里没数。 尤其是黄婆子这样的,啥时候见得她好过? 之所以让黄婆子进来,她只是想看看,这婆子到底想干啥。 黄婆子四下一打量,当即不满道:“瞧瞧,之前我们说你不该那么骄纵你那新进门的儿媳妇,你非不听。 现在病了,本该在床前尽孝的儿媳妇不见人影,害你闺女在这忙里忙外的。你说你,到底图个啥啊!” 听到这里,田桂兰算是明白了。 合着,黄婆子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她田桂兰活了一辈子,穷到没米下锅都没让别人看过笑话,如今还能让黄婆子笑话了去? 自然不能! 她清了清嗓子,冲外面喊了声:“香梅!” 声音未落,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就急冲冲进来。 “老夫人。” 小丫头恭恭敬敬站在床边,低垂着头。 田桂兰指了指她这边。 就见那小丫头立马向她这里过来,伸手摸了摸壶身,像是在确定水是烫是冰。 然后轻轻拿起杯子倒了水后,又恭恭敬敬端到床前送到王田氏嘴边。 王田氏甚至都不用动手,就喝到了温度刚刚好的水。 她甚至只是动了动下巴,那小丫头立马就拿开了水杯,还细细给擦了嘴。 一股莫名的酸味和着苦味,从心底溢出。 瞥见黄婆子神情的田桂兰,嘴角一扬。这才哪到哪? 田桂兰搓了一下手,黄氏不自觉的蹙起眉头。 就见那刚放下杯子的小丫头,立马拉来被子将田桂兰的手盖住,然后转身出去捧回来个两拳头大小、毛茸茸的东西,放进田桂兰手里。 “老夫人先捂捂手。香梅这就去再烧一炉炭火进来。” 说完,小丫头立马又转出去了。 直到这一刻,黄婆子的脸上早已没了笑。 所以……这、就是有钱人过的日子吗? 手不用动,脚不用挪。 甚至连话都不需要讲,只要指一下,就会有人给端到面前,甚至喂进嘴里! 此番对比,她突然觉得,王田氏过的这日子,那才叫生活。 自己只不过是……活着! 田桂兰抱着手炉道:“原本呢,我也想说她来着。没曾想,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呢,我那儿媳妇就从娘家给我带来了这么个小丫头。 还说什么,知道我心疼她,不舍得使唤她,所以让香梅代她床前侍候。还叫我尽管使唤着用。 你说我这一辈子没使唤过人的,也多亏了娶了这么个儿媳妇,才过上了这么一回使唤人的日子。 你还别说,这啥事都不用自己干的日子,过得那是真的得劲!” 看着黄氏那越发难看的脸,田桂兰心里倒是爽快极了。 “哎呦!瞧我这没个把门的嘴。明知道你……算了算了,咱们说点别的。”田桂兰逮到痛脚就使劲的踩。 疼不疼她不知道,反正看黄婆子的脸色,这老婆子可疼得不轻。 这不,黄氏立马就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呢。我、我就不扰你歇息了。” “是吗?哎!怪可惜的。原本还想同你之说说话呢。” “等你好了,咱再慢慢说。这生病的人啊,要多睡觉,睡得越多,好得越快。” 田桂兰点头,冲外面又喊了声:“香梅,替我送送黄大姐。” 外面门打开,提着炭火进来的香梅,把炭火往屋中间一摆,当即恭恭敬敬的随她出了门。 看着紧紧跟在她身旁的小丫头,黄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屋里,看着黄婆子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不见,田桂兰直接笑倒在了床上。 “香梅也真是,进出不知道把房门带上吗?万一再把娘吹病了咋整?”姜梨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 放下药,关了门。 才又把药小心送到田桂兰床头。 “那黄婆子呢?不说她来了吗?”姜梨吹过勺子里的药汤,送到田桂兰嘴边。 田桂兰直接夺过药碗,吹了吹,一口就把汤药喝了个精光。 然后拉着姜梨的说道:“阿梨这的小脑壳,当真是好用。要不是听了阿梨的,留下香梅侍候,今儿非但气不着黄氏,搞不好还得被黄氏气个半死! 阿梨你不知道,方才黄氏看我的眼神,那个羡慕嫉妒哟!感觉她都快哭喽。哈哈哈哈。” 一想起黄氏方才的样子,田桂兰又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半晌,才撑起身子道:“我发现喔,比起吵架,这种恶心人,又让人无法还手的法子,当真是太解气了。 以后啊!你多教教我!看我不把那些婆子活活气死!” 见到小老太太高兴,姜梨自然更高兴。 连道:“是是是。只要娘高兴就好。” “高兴高兴!我今儿个,可比过年还高兴呢!”田桂兰直言过后,再一次笑弯了腰。 而这边,被香梅送到门口的黄氏,一出门,就被两个婆子给围住了。 “咋样?王田氏有没有被她儿媳妇整治?” “对了,方才送你出来的那女娃是她家谁啊?” 黄氏气得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没好气道:“治啥治!人家那日子,别提过得有多好了!她那儿媳妇从娘家带了个小丫鬟过来,专程侍候她呢! 也不知道她王田氏怎么就这么好命!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居然还能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 两个婆子瞪圆了眼。 “你是说……方才送你出来的那个小丫头……是她那新过门的儿媳妇从娘家带来的?” “不然呢!”黄氏没好气道:“要死了!原想好生奚落她一番。没曾想,自己搭进去好些鸡蛋不说,还把自己气够呛!” 说完,黄氏推开两个愣若木鸡的婆子,就往自家小院走去。 时不时的,还往旁边墙壁踢上几脚泄气。 等那两婆子回过神来的时候,黄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精彩。 二人看着王家紧闭的院门,差点把后槽牙都磨碎了。 第321章 神奇!这病,能不能也让我生生? 自黄氏上门看热闹不成之后,周围那些待着看好戏的也都默默散了。 她们甚至连平日见面,都不再提王田氏和她家新进门的儿媳妇。 而林逃逃也忙着每日用不同的东西,包裹着丹药往田桂兰嘴里塞。 因为她手里的丹炉实在是太简陋,别说高阶丹药了,就是低阶丹药,都有好些炼制不出来。 所以她只能炼制一些强身健体,祛腐生新的入门级丹药。 配合着七舅舅下的药方,倒也算是相辅相成了。 在丹药和汤药的双重作用下,王田氏那消耗见底的身子,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这日,像往常一样送汤药过来的姜梨就看田桂兰看出了神。 “怎么了?瞧你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把汤药一口闷的田桂兰,抹着嘴上的药汁道。 “娘……”回过神的姜梨,犹豫半晌,还是说道:“娘,我怎么觉着,你这脸……”她伸手轻轻碰触上去。 光滑细腻的触感,和头上越来越少的白发,还有脸上那些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纹路……让婆母看起来,就像是返老还童了一样。 姜梨的手不自觉抚上鬓角。 她明明记得她嫁过来那日,婆母这里的头发是灰白的。 可如今,它却是褐色的。是那种只比黑稍稍淡些的褐,仿佛要不了几天,它就能变回黑色。 姜梨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不然,都已经灰白的头发又变回黑色,是说不过去的。 “我的脸咋了?”田桂兰不明所以的摸索着自己的脸。 自打病了以后,他们兄妹和阿梨就不让她下床了。 这些天,她过得就跟月子婆似的。 走动都没咋走动,别提收拾自己了。 “你的脸……” 看着姜梨那难以言表的样子,田桂兰心里更慌了。 她一把搂开被子,就跑去了盛着水的盆边上。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待她看清水里的倒影就是自己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我、我的脸……”田桂兰摸着那些原本应该凹陷进去的地方。 如今那里不仅恢复了年轻时候的平整,甚至连垮塌的眼皮子和高高隆起的眼袋,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年轻的眼睛。 田桂兰双手颤抖的抚着自己的脸,疑惑道:“我……是在做梦吗?” 说完,一咬牙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腮帮子一把。 疼痛钻心,她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在梦中。 那她……怎么会变年轻了呢? “娘!” 姜梨把铜镜递到她面前。 只一眼,田桂兰差点惊叫出声。 “我的头发……” 是的!原本额前和两鬓都灰白的头发,如今却是一根白发都看不见。 再一细看。 不仅脸上好些褶子不见了,就连泛黄的眼白,都恢复了年轻时的样子。 可以说,此刻的她,简直就是七八年前的自己! “回……回光返照?”田桂兰跌倒在椅子上。 这是唯一能解释眼前所见的理由。 正当她欲哭无泪之时,姜梨却道:“娘!那回光返照讲的精气神,何时能让面容恢复年轻了?” “是吗?”田桂兰疑惑出声。 姜梨点头:“不信你问别人。” “那、我……”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 “你莫着急,我这就叫香梅去请小叔回来。” “对对对!他学了医的,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田桂兰点头。 于是姜梨放下陪嫁来的铜镜,跑出去找香梅去了。 等待是煎熬的。 整个下午,田桂兰都坐立难安。 不是来回踱步,就是坐在椅子上直抖腿。 快临近傍晚时,可算是把人盼回来了。 不待王七鹰开口,田桂兰一把就将人拉进了屋。 跟着进来的,还有王七鹰的师傅东胜远东掌柜。 简单招呼东胜远坐下后,田桂兰指着自己脸的道:“小七,你看我的脸……不不不,你看我的头发。”她揪着原本该是灰白头发的地方,往前凑。 经这么一提,王七鹰也看出了问题。 于是神情凝固的看了许久。 看仔细了,又转身从药箱里拿出这些天自己开的药方,仔细看起来。 嘴里嘀嘀咕咕道:“确实是添了补气血的几味药,可这也……”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他开的只不过是药方,又不是仙丹。怎就有了返老还童的神奇功效呢! 正当屋里四人都寂静无语时,林逃逃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小狐狸和鸭子,以及骑在鸭子背上的癞蛤蟆。 她笑呵呵的冲到田桂兰脚边,抱着田桂兰的大腿,仰头喊:“阿婆。” 田桂兰也习惯性的弯腰把人抱进怀里。 只是以往都是会同她说话的阿婆,此刻却是转头向七舅舅道:“能查出我为什么会突然变年轻吗?” 林逃逃眼角一抽抽,连忙把脸别开。 不由心中嘀咕【完犊子,还是被阿婆发现了呀。】 【怎么办?该怎么解释?怎么糊弄过去?】 【要是早知道阿婆的身体变化这么快,就该把丹药掰得再碎些的!】 【算了算了!假装不知道!反正,我一个两岁小娃,他们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呀。】 然后她像平日一样,往田桂兰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就挣脱下来,领着身后的小尾巴们跑出去了。 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手还以搂抱的姿势站在那里。 所以……她变年轻,是因为逃逃?和她嘴里提到的丹药! 对啊!她怎么忘了,她的宝贝的孙女可是天上的小仙女呢! 她都能观人面相,断人凶吉。 弄出那个什么丹药,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所以……她看向姜梨和小儿子。 她此刻要做的,不是追究这件事,而是想办法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这种逆天的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把她的宝贝外孙女当妖怪架在火上烧! 田桂兰安安静静的坐回了椅中。 “咳、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挤出两滴泪来,向东胜远道:“老郎中,多亏您医术高超,不仅救了我一命,还让我、让我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此时东胜远张着的嘴,都能塞进一枚鸡蛋。 他愣愣的指着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第322章 一句话,就让他们笑不出来了 “我……” 他哪里有这么神奇的还颜之术? 在他看来,这等神技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为的! 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从哪里解释。 这边,田桂兰激动的拉着王七鹰道:“七,你一定要替娘好好谢谢你师傅!日后定要跟着老郎中好好学习医术才行。 这般了得的人,那可是别人提着灯笼寻了几辈子,都不一定能遇着的人!你可得好好珍惜与老郎中的缘分!” “是!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师傅学的。”王七鹰此刻对东胜远崇拜更甚。 田桂兰转头,就对姜梨道:“阿梨,快去准备,今儿一定要留老郎中在家里吃饭。再把家里那几坛子好酒全都拿出来。” “是!娘,我这就去准备上。”姜梨欢天喜地的跑开。 田桂兰又对王七鹰道:“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你师傅请去花厅奉茶啊!” “可、娘你……” “我什么?你瞧我可像病人?”田桂兰喜笑颜开的替他关上药箱:“去去去。陪你师傅去花厅喝茶。今儿我要好生做几个菜答谢老郎中。” 于是,王七鹰和东胜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推了出去。 抵在门背后的田桂兰,直拍胸口。 好险好险!要不是东胜远刚好在,这事还不知道该怎么掩盖过去呢。 这事也只有落在本就医术高超的东掌柜头上,才能顺理成章的这么过去。 正当田桂兰收拾自己的时候,收到消息的王江河就冲了回来。 原本阿兰病了,是该他贴身侍候的。 可孩子都不同意,说他本就有腿疾手脚也就慢了,没法好好照顾阿兰。 他们还硬把他架去与三狼住一个屋,好让三狼照顾他。 而阿兰这边,则是大儿媳妇带着她从娘家领回来的小丫鬟住进了堂屋,侍候阿兰。 他则负责与阿兰闲聊打发时间。其余事,子女们都不要他插手。 方才听梨丫头讲起阿兰的变化,他才恍然意识到,阿兰好像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推门而入,王江河小心翼翼的看着铜镜前的人儿。 那身姿,那容颜,同她记忆里,年轻时候的阿兰一模一样。 “阿、兰?”王江河不敢相信的轻唤出声。 收拾妥当的田桂兰一转身,直接就叫王江河看直了眼。 “阿兰你……” 自打阿兰病了之后,头发就一直是散着的。 加之他人上了年纪,眼睛也没那么好使,又是相伴几十年的人了,相处早已习惯不过多关注对方面庞。 就连方才听梨丫头讲,他都只觉应该是汤药让阿兰恢复了气血罢了。不至于像梨丫头说的那般神奇。 没曾想,这世上竟真有这等返老还童的神技! 王江河一瘸一拐的走上前,紧紧的将田桂兰搂在怀里。 “太好了!”王江河激动得落下泪来。 感受到泪珠子的田桂兰,微微扬头,擦去王江河下巴上的泪珠子。 “咱两加一块,都快一百岁的人了,咋还哭鼻子呢?也不怕被孩子们瞧见了笑话!”田桂兰挣脱出来,拿起铜镜旁的方布对折,然后包在头上。 ”我是他们的老子,他们谁敢笑话我?”王江河走上前,接过两个帕角,然后仔仔细细的系好结,又理了理自家老太婆鬓角上的碎发。 直到头发一丝不苟,王江河才后退一步,让出空间来。 田桂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还得是三哥才能梳出这样规整的头发来。” 只不过是句简单的表扬,王江河的脸就红到了脖子后头。 当天,一直不被允许出门的田桂兰,可算是走出了房间,进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厨房。 袖子一搂,她就忙活开了。 只是不过做几道菜的功夫,厨房门口就挤满了人。 她那几个傻儿子,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她。 王三狼:“娘真的像时光倒流了一样。” 王五猁:“这也太神奇了。” 王二熊则是不停的揉着眼睛。因为他觉得就是自己眼睛有问题。 除了王七鹰的其他几人,一个个都不怎么好。 几乎是用了整个黄昏,他们才肯承认眼前所见。 于是,一个个笑得跟傻子似的。 晚上。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了桌。 王江河二话不说,就扯去了酒坊子上的麻布,给东胜远倒了满满一大碗。 于是酒香携着菜香,飘遍了王家小院所有的角落。 也是这天晚上,原本拘谨不自在的东胜远,在老王家人的热情和下了肚的两碗酒的浸泡下,也放开了。 他同王江河就如同失散许久的兄弟一般,从十里镇的三十年前,聊到了现在。 谈天说地四个字,在他们身上,简直太贴切了。 这晚,老王家的欢声笑语直到后半夜才停下。 而喝得飘飘欲仙的王江河与东胜远,也直接喝趴在了桌上。 次日一早,习惯早起的东胜远,直接都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啥。 只能红着脸,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谢谢,随七狼上了马车。 而精神抖擞的田桂兰与王江河,挥手道别。 马车走远,那些围在门前看热闹的,差点把眼珠子掉到地上。 顿时,议论声四起。 “那……那不是王田氏呢?” “唉?还真是呢!? “她的脸……”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有人直接就差把我也想要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那满眼的羡慕,甚至嫉妒,让他们面目全非。 “哎呦呦,田大妹子!我差点没能认出你来呢!”黄婆子大步过来。 那热情的模样,好似她与田桂兰很是亲近似的。 田桂兰笑呵呵道:“是吧!我也觉着我这病一好啊,人都变年轻了不少。” “这哪里是你觉得,你是真的变年轻了许多。只是不知道,你是吃了什么药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同为女人,她也同样害怕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那些印迹。 如果能有方法让人重回年轻时候,谁又会不想一试呢? 田桂兰上扬的嘴角,幅度更大了。 她扫过门外众人,加大嗓音道:“哎呀,这世上哪有你想的那些药喔!我啊,不过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不操心,不劳累,人也就慢慢变得年轻了呀!所以你看那些大门大院里的奶奶们,哪个不是模样比年纪年轻! 所以啊,有想要变年轻的,首先得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才行。” 一句话,就让在场的婆子妇人们,笑不出来了! 第323章 她跑,她追,她插翅难飞 看着门外一张张嘴角下撇的面容,田桂兰别提多开心了。 把门一关,直接就笑出了声。 “阿兰,你笑什么呢?”王江河问道。 田桂兰一把抱过王江河怀里的小团子,哞啊哞啊的亲了两口,笑呵呵道:“因为咱有宝贝孙女,她们没有呀!” 说完,她抱着小团子就往中院回去。 而王江河却是愣在原地,硬是好半晌也没想通他那老婆子话里到底是个啥意思!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七八天。 直到这日,天光微亮,老王家人像往常一样早起外出上工。 已经不再睡到日上三竿的林逃逃,也早早起来,像往常一样同王江河两老口,一起送王金枝和林初一兄弟出门。 和以前不同的是,今日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姜梨。 只是这门一打开,一个人突然冲过来抱住了王金枝的脚。 “我知道错了!求你开个金口,让秦谓和徐恩礼那两疯子住手吧!我、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 啥也没听清,还被吓了一大跳的王家人,只能从声音分辨出是个男人。 低头看去,只见这人披头散发,没一点正常人的模样。 不过……那身衣裳,却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 还有脚上的布靴,这么一双,都要顶好些人一月的月银了。 回过神的王金枝,一个劲的想要挣脱。 奈何那人抱得实在是太紧,他跟本就没法挣掉。 于是慌张大吼:“放开我!你谁啊你?放开!” 慌忙间,王金枝险些摔倒,幸得姜梨扶了一把,这才险险稳住身形。 王江河上去,一把就地上的男人,甩飞出去。 只见男人重重的撞在墙上,然后落地,半晌没能爬起来。 反观王江河,正傻愣愣看着自己的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良久,他吐出几个字:“我、的手……” 是的,当初他腿受伤时,便是用手全力撑着从山里出来的。 也正是因此,命是捡回来了,可手也在那个时候废掉了。 它日常能动,却使不出太大的力来。 出于种种原因,家里也仅仅只有他们老两口知道。 这不,怀抱小团子的田桂兰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老头子,你的手、你的手好了?” 王江河握了握拳,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你看,我就说你的手会好的。这不就好了吗!”田桂兰又哭又笑的。 “这个一会儿再说,且看那人死了没有。”王江河甩了甩手,杵着拐走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男人。 “爹别去!他死了才好呢!”姜梨生气的拦住了王江河。 而后,又转头问王金枝:“金枝?可有伤到哪里?” 被吓得不轻的王金枝只是摇了摇头。 许是方才那一会儿动静太大的缘故,周围已经有了不少等着看热闹的。 有人小声道:“啧啧啧,老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当真是一点不假。” “这模样漂亮的寡妇,是非可就更多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闭嘴!胡说什么呢?”姜梨哪里听得这些,出声呵斥。 没想,却有答:“哪里胡说了?方才那人不是抱着王金枝的脚要死要活吗?我说你们老王家咋突然有钱了呢!合着……都是些不干不净的钱!” “你……”姜梨正要理论,一只鞋就砸在了那人面门上,留下个黑黄相间的鞋印。 那婆子“哎呦”一声,拍着脸上的泥骂道:“谁!谁砸的老娘!” 那婆子狼狈的模样和尖锐独特的嗓音,引来周围人的一阵哄笑。 旁边一个小妇人捡起地上的鞋,递到婆子面前:“小娃的。” “小娃?”二人转头向这边看来。 没错,在场这里,就林逃逃她一个小娃。 可是……林逃逃看自己脚的动作,引得那些人也都看向她的脚。 她的脚上两只鞋子都好好的在脚上。 林逃逃冲众人瘪嘴耸肩。 鞋是好的没错。只不过,不是她脚上的。 在她的百宝囊里,鞋子有的是。那婆子要是再污言秽语,她不介意再送她几只。 那婆子突然就像疯了一样,抢过那只鞋,啪的一声,拍在方才捡鞋子的妇人脸上。 还指着那妇人骂道:“牛二毛家的,是你装神弄鬼对不对?我早就知道你!”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妇人大叫着往后退。 那婆子咬着牙,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似的,一脸穷凶极恶的样子。 小妇人吓坏了,一转身,直接就逃了。 那婆子竟丝毫没有犹豫,手握着那只小鞋,就追了出去。 她跑,她追,她插翅难飞。 两人滑稽的背影,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人背影,这里终于恢复平静。 众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到了墙根下那个许久没动的男人身上。 平静下来的王金枝,几步就走到了那男人身边。 把人一扒,让其仰面向上。 一张熟悉的脸,也顿时映入她的眼帘。 “乔、乔公子!” 这一声乔公子,直接让在场众人炸了锅。 连带着让王江河老两口,都瞪大了眼。 就在林逃逃挑眉看过去时,便听有人小声道:“乔公子?哪个乔公子?” “难道是……乔家商号的大公子,乔世连?” 不过两句话,就让众人炸开了锅。 这边,因隔得有些距离,加之他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林逃逃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男人缓缓爬坐起来,他看过周围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王金枝身上。 他突然起身,四手四脚的爬过去,就在王金枝面前磕起头来。 “王金枝,你原谅可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你大哥娶亲那日叫人闹事。也不该心存非分之想,上门提亲。更不该提亲被拒,散播谣言。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知道错了!求求你让秦谓和徐恩礼住手! 乔家再被他们这么折腾下去,就真的完了!我家祖上三代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在我手里啊! 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王金枝:???? 林逃逃:…… 王江河老两口:这乔公子怕不是疯了? 姜梨:啥意思? 第324章 死了?不!这是机会! 相较老王家众人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表情。那周围的议论声,却是更大了。 “你听到了吗?徐家大公子诶!居然为王金枝出头!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一男一女,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你说什么关系?不过,倒是真没看出来王金枝居然能有这般厉害的手段呢!” “真是怪了!先是秦家,秦家没了,又搭上徐家。你说她一个生了娃的弃妇,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问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这种事,还用问吗?山珍海味吃多了,咸菜萝卜反倒爽口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闭嘴!你们胡说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田桂兰,眼瞅着就要冲上去撕吧那些婆子。 王江河一把将人给拽了回来。 “拦着我做什么?看我今天不撕了他们那张臭嘴!” “你和他们生什么气。嘴张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咱还能管得了?他们这些人,不过就是见不得咱闺女过得好罢了。” 说完,王江河杵着拐走到那几个婆子面前。 “我告诉你们,我家金枝不是弃妇!她是和离回来的!我知道你们嫉妒她能不依靠男人,凭自己的本事就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我也知道,每回你们想起她,就会憎恶自己没本事,同为女子却过着手心向上的日子。 我更知道,每回你们甚至在梦中,无数次想要成为她的样子。 所以,恶语相向才能减少你们对自己的厌恶,不是吗?” 那几个婆子脸一阵红,一阵白。 嘴动了动,又闭了回去。 王江河瞥了几人一眼,折返回去。 那几个婆子便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 林逃逃不由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阿公这话说得那是句句诛心啊! 剩下还等着看热闹的,也没人再往阿娘身上泼脏水了。 众人目光聚焦回来。 回过神的王金枝,虽不知道乔世连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方才那些话,已经够叫她寒心的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针一样,扎得她难受。 挣脱乔世连的手,她冷声道:“你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还请你找他们说去。我与那二位公子,并无过多交情,还请乔公子别把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往我身上扯。” 说完,王金枝就转身拉着自家母亲,牵着自家闺女往回走。 乔世连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喊了声:“王金枝!” 老王家人停下脚步转身回去。 乔世连却是直挺挺站在那里,问了句:“你是不是真的要见死不救?” “何来见死不救一说?”王金枝冷哼道:“你们这些公子哥之间的恩怨,与我一个小妇人有何瓜葛?” “好!”乔世连突然冷笑两声:“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罢,乔世连猛的向这边冲来。 手中闪过一道寒光…… 刀! 林逃逃转身一把将王金枝向旁边推去。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需要咒法加持,就能使出惊人的力道。 所以王金枝身子一歪,向旁边倒去。刚刚好的躲开了乔世连刺出来的匕首。 然而下一秒,刺了个空的乔世连,就像是被什么人推了一下似的,整个人直直的向前倒去。 那头不偏不倚的磕在大门前的台阶上。 周围人异口同声的惊呼,林逃逃却是挑高了眉头。 因为乔世连倒下去的样子,在别人看来,或许是脚下绊了什么才摔倒的。 可她方才明明看到有什么东西飞过,砸在乔世连头上,之后乔世连才倒下去的。 场面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动不动的乔世连身上。 王金枝屏息上前察看,下一秒,王金枝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顿感不妙的王江河走上前去,他轻轻翻转乔世连,只见乔世连双目紧闭,满脸鲜血。 “爹、他、他……”王金枝说话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田桂兰更是直呼:“阿梨!快去请你小叔回来!” 姜梨点头,提着裙脚就往巷口跑去。 周围众人更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唯有林逃逃与别人不同,她的目光所在,正是乔世连旁边的台阶上。 那一刻,她知道乔世连完了。 因为他的魂体,已经完全脱离了本体。 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他的魂魄已经离开身体,站在旁边的。 半透明的乔世连,此刻正疯狂的将手伸向自己的身体。 他大呼小叫的,想要重回自己的身体里面。 然而每回挥出去的手,都只是穿过他的身体而已。 林逃逃一声不吭的收回目光,跑去自家阿娘身边。 此时因脚软倒在地上的王金枝,惊恐的看着乔世连,嘴里不停重复:“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摔倒的。” “娘亲。”林逃逃心疼的握上王金枝的大手,感受到她魂体的颤动,林逃逃连忙将脸贴上她的胸膛。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人有三魂,上应三台。当一个人借助智慧,五欲六情得到控制,使自己安静下来的时候,胎光、爽灵、幽精三魂可以被摄住。 此净心神咒,就是用于稳心安神。 毕竟魂体波动过大,是有可能惊厥过去,难以清醒过来的。 甚至还有可能三魂失某一魂,而导致人变得痴傻。 她是绝不可能让自己的阿娘有任何闪失的。 感受到王金枝平静下来,林逃逃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姜梨就领着王七鹰赶来了。 同时赶来的,还有王大虎和一队衙役。 他们也没问出了什么事。 王七鹰一来,就开始把脉施针。 明知七舅舅徒劳无功,林逃逃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种魂魄都与本身切断联系的情况,除非用还魂咒硬给塞回去。 否则,不可能有人能把他救活过来。 林逃逃手指这么一掐,心头这么一盘算,嘴角就扬了起来。 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可得好好抓住喽。 于是,她上前在七舅舅身边蹲下,用身体遮挡住自己的手…… 第325章 一石二鸟,香 “不行了。”王七鹰低语着,要收针。 林逃逃却扯了扯他的衣角:“七舅舅,你看他的手。” 王七鹰低头看去,只见乔世连的手指竟动了一下。 顿时,他非但没有收针,反而又拿出许多银针,活脱脱把乔世连扎成了刺猬。 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林逃逃却在一旁大叫:“七舅舅搞厉害!”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七鹰身上。 趁着这个间隙,林逃逃手掐随咒法而起,之后手指凭空这么一绕,一条只有她可以看见的细线就缠绕上了半透明的乔世连…… 手腕一收,乔世连的魂魄猛的缩得只有手臂大小。 手指一勾,细线就如同鱼钩一般,把缩小版的乔世连拽到了林逃逃手边。 反手一抓,拧过乔世连的脖子,扭住乔世连的小胳膊,然后拉着乔世连的小短腿,一按一揉。 乔世连的魂魄就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纸团。 她冲着乔世连的腹部一拍,那手里只有她可见的纸团消失不见。 下一秒,乔世连的眼皮动了动。 果然,禁锢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缓缓浸出的灵力,正随着她的筋脉游走。 她看向乔世连,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一石二鸟之!计,香 “动了!活过来了!”姜梨的叫声,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正当王七鹰在给乔世连额上的大口子上金疮药的时候,周围人议论不止。 “活了欸!居然活了!” “神了!方才他气口明明都只出不进了的,居然给救活了!” “不愧是东掌柜的徒弟,医术了得啊!” 没有人注意到,林逃逃的嘴角,扬得有多高。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王七鹰开始收针。 最后一根针取下不久,乔世连醒了。 他两眼惊恐的将目光看向林逃逃。 “她!她……”乔世连指着林逃逃的手颤抖不止:“她不是人!她是妖怪!不是人,是妖怪!” 林逃逃却冲乔世连吐了吐舌头。 旁边有人道:“这乔公子……疯了?” “指个王家那小闺女说是妖怪,可不就是商了嘛!” “唉!他要不是疯了,怎会有杀人的勇气?” “唉!怪可怜的。” 议论声中,王大虎对领头的小吏说了两句话后,小吏手一挥:“持刀伤人。带走。” 衙役们立马就把乔世连拘了。 然而乔世连就疯了一样,不停大喊:“你们抓我做什么?她才妖怪!她是妖怪!你们该抓她啊!” 然而无论他叫得多大声,也没能逃脱被拘的命运。 随着乔世连被被带走,那些看热闹的也渐渐散开了。 王大虎满眼心疼的抱起脚边的小团子,安抚道:“逃逃不怕。没事了。” 林逃逃点头。 而后王大虎又挨个安慰,最后才抱着林逃逃站在姜梨面前。 “阿梨没被吓到吧?” 姜梨摇头,表示没事。 结果下一秒,王大虎就把姜梨按到了胸膛上。 “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姜梨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到耳朵根。 林逃逃定睛一看,顿时嘻嘻嘻的笑出了声。 【大舅母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太好了!大舅母的命数,终于有了变化!】 观其面相,姜梨肚子里还不止一个小宝宝呢!也就是说,不久后,她将会有弟弟们! 偷听到心声的王大虎当下愣神。 逃逃说什么?阿梨有、有了?他、他要当爹了? 一时间,四周的所有声音都渐渐飘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毫无规律可言的心跳声。 “大虎?” “大虎?” 王大虎在一阵呼唤声中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姜梨正不停拍打着他的手唤他呢。 “啊?喔!”他连忙将手松开。 姜梨这才得以活动脖子。 “看什么看得这般出神?”姜梨责备道。 完全清醒过来的王大虎,连忙扶着姜梨道:“快,快回家歇息去!你不能站太久的!” 不理会姜梨的反抗,他拉着人就进了门。 一边往里走,还一边说:“从今儿起,你只能在屋里躺着。不许再做其它事了。” 被拉着走的姜梨,直接没反应过来。 门外,田桂兰蹙眉:“大虎咋了?” “不知道。”王江河摇头。 “进去问问大哥不就知道了吗?”王金枝扶着他们往回走。 收拾好药箱的王七鹰看了眼还围在自家门口不愿意散去的人,咣当一声,直接就把院门关了。 等他背着药箱,从王大虎住的院子前路过时,就见着一家人都围在大哥的屋门前。 好奇之下,他也走了进去。 “老七来了!让老七看一下就知道了!”王大虎说。 田桂兰直点头:“对对对,让七儿看了就知道了。” 王七鹰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拉进了屋里。 桌边,姜梨把手往桌上一搭。 那脸红得就跟秋天的红苹果似的。 旁边,王金枝乐呵道:“谁家还不生娃了?没啥不好意思的。” “啥?”王七鹰惊讶道:“啥娃?谁要生娃?” “自然是我媳妇了!快,你快给把脉看看。”王大虎兴奋的拉着人过去。 此话一出,王七鹰噗呲一声,笑喷出来。 “大哥!你怕不是想要孩子,想出病了吧!大嫂过门才几日?怎么可能就有怀上了?” 王大虎张了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又给闭上了。 能听到逃逃心声这件事,即便是家里人,他也不能随意开口。 “这万一怀上了呢?”王大虎倔强道。 门口,田桂兰高兴道:“真要是怀上了,那可就是天大的喜事!七,别愣着了,快给你大嫂瞧瞧。” 看着兴奋的一家人,王七鹰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将手搭了过去。 一家人屏息以待,目光都直勾勾的看着王七鹰的手。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王七鹰的面色,也逐渐凝固。 “真!真有了!大嫂真有身孕了!” 这一嗓子,直接给一屋子的人都干沉默了。 第一个回神的王大虎,不停拍手,高兴的转着圈圈。 田桂兰几个箭步上去,就把姜梨扶进了里屋。 “从今儿起,你就好好在床上养胎。这吃的用的,我每日都会拿到你的床前。” 门口王江河也大叫道:“我又有孙儿了!” 又给床上添了一床棉絮的王金枝,帮着把姜梨放倒在床上。 末了,田桂兰还拿被子给她仔细盖好。 “梨丫头,想吃啥?告诉娘,娘给你做去!这有了身子的女人,可饿不得。” 第326章 人生的第一道分水岭…… 门外,探着个小脑袋的林逃逃,笑得眉眼变变。 头上的两个小铃铛,随着小脑袋一歪,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她的丹药可不是白吃的! 肚子里的小宝宝一落地,大舅母的命数就完全改变了。 所以……保胎! 林逃逃沉思起来。 想要更好的丹药,首先就要用到更好的丹炉! 无论是买还是铸造都需要……钱! 所以当务之急是挣钱! 那就从……符咒开始! 打定了主意的林逃逃,一个转身就往花厅跑去。 而此时高兴得找不着北的王家人里,唯有王七鹰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他直勾勾的盯着王大虎。 感觉到目光的王大虎,不解问道:“咋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还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王七鹰没接话,依旧沉着张脸。 原本欢乐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发现端倪的田桂兰,问道:“七,你这个样子做什么?” “就是七哥,这大喜的事,得高兴啊!”王金枝道。 王江河眉一拧:“该、该不会是肚子里的娃……”他甚至都不敢往下说。 “不是的!”王七鹰一开口,一家人才松了那口气。 “大哥!你是怎么会知道大嫂有身孕的?” 因着月份太早,大嫂即没有孕吐,更没有显怀,而大哥又不懂医,那他是在大嫂之前知道大嫂怀了孩子的? 难道说…… 王七鹰眼里闪过一期待,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经他这么一提,一家人都看向王大虎。 田桂兰最先开口:“对啊!大虎,你是如何知道的?” 王金枝却道:“我还以为是大嫂告诉大哥的呢。” 床上的姜梨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话说到这里,王大虎是真的慌了。 他总不能说,是从逃逃那里偷听来的吧! 这话真要说出来,就问有几个人能信吧! “那、那个……做、做梦!昨晚我梦到阿爷了!是他告诉我的!” 王江河眉头一舒,眼角带泪。 “你阿爷生前,总说你最像他,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也难怪会托梦于你。” 田桂兰点头。 王金枝不语。 唯有王七鹰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他还以为,大哥或许像他一样,能听到逃逃的心声呢!没想到,竟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王七鹰低语一声。 见没人再追问,王大虎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田桂兰话头一转道:“快,咱得先给娃想个好名儿。” “对对对。”王江河点头。 然后,这老两口就开始商量起了名字。 原本低沉的气氛,也随之高涨起来。 而此时王家小院后山的半山腰上,一道黑色人影,正立于余晖之中。 他看了手里的石子许久,又看向老王家的小院。 方才,他明明击中了乔世连的要害的。 可为什么他居然还被救了回来? 难道说……是自己……不行了? 石子从手中飞出,精准击中不远处的树枝。 两指粗的树枝,嘎吱一声,断裂落下。 “没有问题啊!” 那他就更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当天晚上,田桂兰就杀了只大公鸡,做了姜梨最喜欢的黄闷鸡。 姜黄清香,配上香料浓郁的香味,不仅馋哭了隔壁小孩,就连左右邻里,都不由的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阿奶,我也要吃鸡嘛!” “吃吃吃!就知道吃!滚!” “不嘛!阿奶!就杀一只吃好不好嘛?” “咱家就那几只鸡,都杀来吃了,这日子是不过了是吧?想吃鸡,叫你爹买去!别成天惦记我那几只鸡!” “不!我今天就要吃隔壁那家那种的鸡!” 随着话音落下,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响起。 下一秒,就传来那小娃的哭喊声求饶声,以及他奶奶的咒骂和小竹条子歘歘的破空声。 田桂兰看了眼院墙,摇头低叹:“这么个打法,孩子还不得打坏了!一只鸡而已,怎么就比自己的孙儿还重要了!” “人家的事,咱管不着。鸡闷好了吗?赶紧让香梅给老大家的送去,可别让她饿着了。”王江河催促。 田桂兰翻着锅里的鸡,也就不吭声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王家那是一天一只鸡。 而隔壁两家的娃,也是一天挨一顿打。 而姜家在收到王大虎送去的信后,更是直接把家里所有的鸡和大鹅都抓来了老王家。 当姜铁锤得知老王家每天尽心侍候他家闺女时,姜铁锤两口子,还是红了眼眶。 倒也听女儿说过,婆家人等她不错。 可如今亲眼看到自家闺女被婆家人捧在手心里小心侍候,姜铁锤两口子,更是深深感动了心坎里。 于是,姜铁锤是又哭又笑的从老王家离开的。 出了门,他还一个劲的说:“太好了!咱闺女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也是列祖列宗们庇佑了。” “瞧你!大男八汉的,哭成这样,像个什么样子!人家待咱闺女好,咱就要待咱姑爷更好才行!人心换人心,不是谁天生就应该对谁好的! 想要闺女以后的日子也能这般,那咱们就得把事做在前头!” “知道了!”姜铁锤笑着抹尽了脸上的泪痕。 姜家接连几天,不停往老王家送东西的动静,硬是把北大巷子里的妇人婆子们嫉妒得要死。 尤其是那些仅仅比姜梨早些天嫁进北大巷子的,这一对比,总是不自觉的背地里抹泪。 原本她们觉着,身而为女,能活着长大,已属幸运。 嫁个不怎么样的人家,吃一辈子苦,真的一点都不稀奇。 然而如今看了王金枝,看了姜梨,她们才知道,这和自己是不是女儿身根本就没啥关系。 怪只怪,她们在投胎这件事上,就已经输给了王金枝和姜梨。 难怪人家常言,人生的第一道分水岭是羊水了。 …… 自打老王家人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姜梨身上后,林逃逃的小日子也过得更安逸了。 毕竟自己终于不用躲躲藏藏的准备自己接下来所需的东西了! 这日,准备多日的林逃逃,一早就摸去了后门。 刚刚穿墙而出,转头就看到了从墙头一跃而下的小白。 “我系去挣钱钱的,你要跟着,就得听话。”她慎重道。 跟团似的小白,仰着头,摇着尾巴,那软萌软萌的样子,硬是把林逃逃迷得晕头转向的。 这一刻,她突然就能体会到纣王的快乐了。 第327章 他都怕他们自己把自己玩死 南北大街上,一个头上系着两个铃铛,走起路来叮铃铃响的可爱小女娃,本就够惹人注目的了。 而她身旁跟着的那只棉花团子似的狐狸,更叫人看得挪不动步。 一时间,这一人一狐所过之处,皆是焦点。 有人小声道:“可惜了,若没有那一脸的麻子,这女娃娃长大了定是倾国倾城。” 旁边人一个劲的点头。 林逃逃却是甜甜一笑,脸上的‘麻子’就更明显了。 没错!她今儿算是‘整’过了才出来的。 十里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她的舅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她可不想事没办成,就被舅舅逮回去了。 比起听旁人的闲言碎语,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道路两旁的宅子上。 很快,她就停在一处宅子门前。 厚实的大门上方,书有‘陶宅’二字。 大门两旁的立柱上,还题有诗词。 别看不张扬,却处处透着书香气味。 她没有上前叫门。 因为……够不到门上的铜环。 于是便在门槛上坐着等。 她方才算过,不需多时,里面就会有人出来。 这不,屁股还没坐热和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模样白净斯文的小厮,满脸担忧的蹲下身来,问她:“小妹妹,你可是跟爹了爹娘?” 林逃逃摇头,直言:“我系来替你家老夫人干病的。” “你?”小厮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她,又歪着脑袋往她身后看。 林逃逃却道:“我系走路来的。” 正当小厮疑惑时,一架马车停在宅子门前。 林逃逃回头,只见那赶车的竟是道童装扮。 他把马凳一放,从那轿厢里,下来一位老道。 老者须发皆白,头顶一根桃木簪子,一身道袍衬得仙风道骨。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路让出来!”小道童厉声呵斥。 小厮面露尴尬的看着她,终是小声道:“算了!若是把你放在外面,这万一被人拐了去,还不知你爹娘会伤心成何样。” 说着,就将她拉到旁边让出路来。 老道微仰着头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下巴高高扬起,目光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后,就定在了她脚边的方向。 只见他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欣喜时,林逃逃眉头已是高高挑起。 这老道……怕不是看上了她家小白。 林逃逃忍不住笑了。 这师徒二人,道法学得不多,这识货的眼神倒是练得不错! 小厮作了个请,那老道便迈步走了进去。 小道童瞪了她一眼后,追着那道而去。 小厮牵着她进门,关了门,向内宅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告诫她:“一会儿,我给你拿些吃的,你就乖乖坐在那里别乱跑。等忙完了,我就送你去县衙。让官老爷为你寻找家人。” 林逃逃没吭声,目光打量四周。 别说,这宅子的主人,倒是个精致得很。 绕了几个弯后,小厮牵着她进入一处小院。 只见院子中间的空地上,盘膝坐着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 而四周张满了招魂幡。 东南角处,摆着法案,里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个老道。 那小道童则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凝视着老道的一举一动。 而西北角处,站着个满是书生气的中年男人 观面相,此人应该就是这宅子的主人——陶国为。 而那个闭目盘膝端坐地上的老夫人,则是他的母亲。 也是她的第一桶金! “来。你先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拿好吃的。”小厮让她坐在地上。 林逃逃听话的一屁股坐下,小厮就快步走开了。 正当她好奇那老道挂这么多招魂幡有何用处时,法案内的老道已经开始掐决起咒。 竖起耳朵这么一听,好家伙!当真是一听一个不吱声啊! 这老道,该不会是在为这小老太太招魂吧! 林逃逃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真为这些人的无畏捏一把汗呢! 咒法落,四周刮起一阵大风。 呼呼的风声,如妖怪肆虐一般,卷得飞沙走石。 “定!”老道一声呵斥,林逃逃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看他踩着伪劣的罡步,林逃逃的尴尬症都要犯了。 上辈子,谁要敢把罡步走成这样,师傅手里的戒尺绝对立马就招呼上来了。 她怎么知道? 自然是没少挨打啊! 这时,小厮回来了,拿了一碟子的小点心放在她旁边后,就又走开了。 于是,她就边吃着小点心,看那师徒二人这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不一会儿,风声停下,那老道也放下了好中法器。小道童更是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这就完了?林逃逃噗嗤一声,笑喷出来。 “何人发笑?”老道士吼道。 林逃逃把手里的碟子一放,站了起来。 “系我。” “哪里来的小儿,竟这般无礼!”小道童指着她叫道。 陶国为也向她边看来。 “大长!你切地已经治好这个婆婆了?”林逃逃一歪头,头上的两串小铃铛就叮叮当当发出如琴声般的脆响。 “你……是在质疑我?” 林逃逃摇头:“我系在提醒你。毕竟婆婆又没有丢魂。” 老道雪白的袖子一甩,背过身去。 他的小道童却是指着她道:“胡言乱语什么?还不速速退下!” “退下?”林逃逃笑问:“我走了,好让你遍走她的钱吗?” “你……一派胡言!” “系不系胡言,你心里没数吗?你们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招摇撞骗。胆子也太大了!” “你……” 小道童刚开口,就被老道呵斥住了。 “道儿无需与她争辩。陶老爷定能自己定夺!” 那老道不但装得仙风道骨,就连声音都带着常人所没有的空灵。 也仅怪陶老爷会受骗上当了。 感受到陶老爷打量的目光,林逃逃回以微笑道:“捣老爷,不如让我同这位道长比试一番?” “哈哈哈哈哈!就你?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也配与我师傅斗法?” 林逃逃直接听笑了,就他们?斗法?她都怕他们自己把自己玩死! 不过,她还是甜甜一笑:“道长系不系不敢呀?” 老道鄙夷的向她看来,却道:“好!不知,你要比什么?” 林逃逃看向坐在地上的小老太太…… “就比……谁先让这位婆婆睁开眼。” 第328章 小丫头,你服是不服 原本还想叫人把小丫头弄走的陶国为,眼睛为之一亮。 他没想到,小丫头的赌约,与自己期望的一致。 感受到打量的目光,林逃逃回以笑脸,两个小梨涡绽放出来,尤为可爱。 陶国为微微走神。 他的女儿若是活着,也该如这小女娃一般年岁了。 或许,也和她一样,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跟花儿似的,灿烂而蓬勃。 这边,见陶国为没有出言制止的无量真人,脸色阴沉。 眼角余光扫过端着的老妇人,眉头微微拧紧。 他起过卦,断定陶老夫人乃无魂之症,这才摆下了这招魂阵。 照说,阵法开启,招魂完成,陶老夫人就该清醒才对。 他也不知为何,陶老夫人没有转醒。 难不成……是他看错了?所以那小娃才会立此赌约! 不可能! 即便是自己眼拙,也不至于连个两三岁的小娃娃都不如! 只是……如今招魂阵无用,他又不知其中问题所在。若以此为赌约,他毫无胜算! 眼下这情形,需要先赢了小娃,然后再另想他法为陶老夫人诊治! 只有如此,才能挽回自己和云凌观的脸面! “小儿莫要口出狂言,此事……” “顶顶顶!”林逃逃不耐烦的打断道:“少抓那些没用的!你就说,赌不赌吧?” “陶老夫人不久后就能转醒。所以这场赌约,毫无意义!” 林逃逃都听笑了:“这个婆婆能醒?那不足,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且看她能不能醒来怎样? 也不系我看不起你!你连方法都没用对。婆婆又怎么可能醒过来呢!” 无量真人高抬下巴,没有应答。 反倒是他身边的小道童,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头,你也是真敢说!我师傅怎能用自己宝贵的时间,陪你在这玩!赶紧回家去吧!” 林逃逃却是将目光迈过小道童,瞅着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无量真人道:“救不了就说救不了。这个婆婆今天要系醒不过来,是会死的。” “一派胡言!我师傅明明已经出手相助!陶老夫人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林逃逃没有理会小道童,而是冲那高高在上的无量真人喊道:“真人不会没有看见,婆婆的生气越来越瘠薄了吧!” 活人的身体会由内而外的散发生气。 而生气,是仅活物才会有的能量。 这也是用以区别活人与死物的重要标志之一。 无量真人又怎么可能看不见! 所以,他才更不能在这里与这小毛丫头浪费时间。他要赶紧回去,请师兄出关前来查看,以定对策! 只是……这小毛丫头能讲到这一层,至少说明,她也是修道之人! 至于境界…… 一个两三岁的毛孩子!即便是修道圣体,也不可能有太多修为!最多不过,刚刚摸得门道罢了! 这边,林逃逃见那才道不吭声,心里也是烦得紧。 毕竟自己已经出来多时,还得在天黑前回去! 她可没有太多时间,白白这么耽搁下去。 “你们不动手,那我就动手了。到时候婆婆请来,可别说是你们的功劳!” “你……小丫头!我师傅刚刚说了,陶老夫人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你难道听不懂吗?” 林逃逃哼哼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你还不配与我师傅斗法!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丫头!但是,不能以陶老夫人为赌! 赌什么,让你来挑!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输了,须得跪下来给我师傅磕头认错!”小道童义愤填膺的拍着胸脯。 “行啊!”林逃逃道:“那要系你输了呢?” “哈哈哈哈。”小道童笑道:“我若是输了,就由我跪下给你磕头,如何?” “我才不要你给我磕头。”林逃逃不屑的扬起嘴角道:“你若系输了,我便向你师傅讨个东西!怎样?” 小道童回头看了眼无量真人,再转过头来时,直接就应了声:“好!比什么,你来挑。” 林逃逃却是嘻嘻一笑:“还系让你挑吧!免得我挑了,你们又不同意。” “你……”小道童两颊通红,怒瞪着眼:“那……我也不欺负你!咱们三局两胜!这头一局便是……” 他看了眼十里无云的天。 “呼风唤雨!” 师傅方才千里传音与他说过,这小女娃该是初入门道之人。铁定做不到呼风唤雨之事! 就连他都是到了金丹期,才能使出此等高阶法术的! 他今天就要让这黄毛小丫头知道,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胜券在握的小道童,看见林逃逃久久没有回应,不由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他就知道,这小丫头根本不可能做到! “做不到的话,就赶紧跪下来给我师傅磕头认错!” “谁说做不到的?”林逃逃翻了个白眼:“你先还系我先?” 小道童忽然晃神。 他不明白,这小女娃怎能答应得这般干脆的? 难不成……她可以? 不!绝对不可能! “即是我提出的,自然由我先来!” 林逃逃瘪嘴耸肩,一屁股坐到地上,抓起手里的小点嘎吱嘎吱吃起来。 小道童当即从包袱里拿出符纸摆成阵型。 而后手握一红一黄两面旗子,开启了祈雨大阵。 只见小道童在阵法中间,又唱又跳,手里的旗子也是上下翻飞。 随着他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了乌云。 随之而来的,还有偶尔呼啸的大风。 俨然一幅山雨欲来之势。 不远处的无量真人仰头看着天空中正在汇集的乌云,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样子。 不难看出,这小道童,该是他的得意门生。 随着小道童起咒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手中旗子直指天空,上方轰隆一声,一道闪电从云层中劈了下来。 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他手中的旗子上。 那小道童咬着牙,生生将手中旗子插入地面。 闪电从空中经旗子到达阵法中央,向四周蔓延时,如同一张张开的电网,噼里啪啦的带着火光奔向四周的符纸…… 第329章 小道童,你服是不是服 扑哧! 围成一圈的符纸同一时间燃起。 淡黄色的火焰瞬间将符纸吞噬。 烟雾袅绕而上,于小道童头顶汇聚成一团如同乌云般的黑气。 满头大汗的小道童,一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虽然面色一看就知道他此刻痛苦万分,可他却咧着嘴笑。 林逃逃看得眉头紧皱。 这种拿自己不当人使的阵法,他们道观是怎么传承下来的? 难怪那无量真人的徒弟,仅这么一个小小道童了。 想必,其他弟子,怕是在学这呼风唤雨之能时,把自己玩死了! 随着一声巨响,头顶上有雨点落下。 小道童的阵法里,也随之狂风大作。 雨点也从刚开始的小雨滴,变成了瓢泼大雨。 眨眼的功夫,小道童就已经从头湿到了脚。 林逃逃嗦干净手上的糕点沫,竖了个大拇指。 那小道童这才一脸得意的收起法术。 阵法里也随之恢复了平静。 他一身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小丫头,你服是不服?” 林逃逃把手里的盘子一放,直点头:“服服服。这样都没死,系叫人佩服。” 原本还一脸得意的小道童,面色瞬间泛了青。 他气得浑身哆嗦,却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 因为方才以自身为媒引雷,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有多疼。 他尽量控制身体,不让牙齿因疼痛而碰撞发出咯咯声。 然后走去一旁,让出空地道:“该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林逃逃起身拍了拍小裙子里的碎沫。 这可是阿娘亲手做给她的小裙子,是不能弄脏的。 行至院中央,林逃逃左顾右盼,四下张望。 “东张西望什么呀?可别这个时候,才想起打退堂鼓!”小道童乐呵呵道。 从方才这小女娃起身开始,他就仔细打量了她一遍。 全身上下,没有法器和符咒,居然还敢这般口出狂言! 他倒要看看,不用法器和符咒,她如何摆得祈雨阵法!没有阵法加持,她又如何求得甘露! 等她败下阵来,他定要教她好好做人! “别急。”林逃逃回了句,方才看见角落里的水缸。 她向水缸那边跑去。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便随着她一同过去。 林逃逃垫着脚,这才免强沾到缸里的水。 陶国为正好奇时,只见小女娃甩着手上的水回到了院子中央。 合着,她方才是去洗手去了! 看着那可爱又认真的小模样,陶国为不由的心都化了。 见她想擦手,又爱惜自己的衣裳而下不去手时,便唤人拿来了小帕。 “去,给姑娘送去。” 林逃逃受宠若惊的接过擦拭,然后回以甜甜的微笑,以示感谢。 而那道童却有些等不及了。 “我就不信,你还能只凭一双手就能呼风唤雨!” 将小帕放回盘中,林逃逃却道:“我祖师爷天师张序的祈雨叙有言,论祈雨之得法,先要已心正,然而可合于天心。 次要已气顺,然后可以同于天气。故《中庸小注》有云“我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我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啧矣。”正此谓也。”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后,闭上了眼睛。 而不远处的道童,却是听得两眼茫然。 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字,他都听得懂。 可放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他转头,正想请教师傅,却见师傅都看直了眼。 “师傅?” 回过神来的无量真人,连忙掩饰住眼里的慌乱。 “何、何事?”虽然掩饰住了脸上的不自在,可不经意间开口,声音还是抖了几下。 小道童却道:“她方才所说的,可是天人合一?” 无量真人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天人合人,乃是道家至高境界。 而眼前的小女娃,明明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两三岁小娃,是怎么能说出这些话来的! 不可能! 一个两三岁的小娃,是决不可能悟出天人合一的道法的。 坚定想法后,他沉着脸,看了过去。 一连数次沉息吐浊过后,林逃逃睁开了眸子。 她左手雷印,右手剑诀,步罡斗毕。 “演底白云,霭霭来临,先迷日月,后塞乾坤。山山生气,水水升腾。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七遍之末,她指尖聚起灵力,凭空写出云符一道,而后向着头顶天空挥云。 一道不易察觉的淡淡金光飞向空中。 瞬息间,空中突然出现许多云层,然后如同接受到某种命令般的向着一点汇聚过云。 原本白色的云层,随着越聚越多,颜色也开始发生由白渐青,然后乌青,最后暗沉下来,形如灰墨之色。 这一刻,不仅陶国为和那小道童一脸震惊。 就连无量真人,此刻眼中也难掩饰惊异。 “天上水地下水,五湖四海江河水,升空结云速降甘雨。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依旧是七遍,林逃逃再次于指尖聚起灵力,又一次凭空写出生雨符一道,小手一挥,那道金光便向着空中乌云冲去,最后隐入其中。 轰隆! 雷声从云层中传来。 时机将至。 林逃逃忙转向东方,嘴一张,取东方气二口,如吸海之水于肠。 而后又双手掩于头顶,如??阴大雨之下。 霎时间,雷雨交加,倾盆而下。 风声呼啸,卷得地上枯枝落叶腾空而起。 这一刻,包括无量真人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陶国为震惊的,是这么小的娃,怎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而无量真人师徒,震惊的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不然,眼前的小女娃是如何做到不用法器与符纸,仅凭咒法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就在众人看得忘记眨眼之时,林逃逃再次左手雷印,右手剑诀,改执七星脚踏“奎罡”。 “蜃虫豪气,横寒天腰,生雨止雨,海底斩蛟。受吾一剑,速断雨条。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任然是七遍后,吸气两口,以灵力为笔凭空写出断电符一道,挥向空中,空中便显现一道霓虹。 她以指为剑,直指霓虹,默运元神作用,随气一口。 那院中的狂风骤雨,顿时消失不见。 若不是地上还留有一个个小水洼,都没人会相信方才所见的一切。 收回手的林逃逃,揪起小裙裙一个劲的拧。 水滴落在水洼中,激起涟漪无数。 林逃逃抬头看向那师徒二人,笑问:“小道童,你服是不服?” 而此刻无量真人正捂着胸口……他的心…… 第330章 打小孩这种事,要么别打,要打就打疼 “我、我……”小道童慌张的看向身后的无量真人。 只见师傅两眼圆睁,目光紧锁在那小女娃身上。 “不服!”小道童高喊出声。 不可以!不可以让师傅觉得自己不如那小小女娃! 他好不容易才拜到师傅门下,好不容易才凭着比师兄弟更多的努力,得到师傅的赏识。 今日他若是输在这里,他不仅丢了师傅的脸,或许师傅从此便不再如曾经那般待他! 林逃逃头一歪,甜甜一笑。 “那我今天就打吊你服为止。” “我、我一定会赢你的!” “系吗?那下一项斗什么?” 小道童眸子一眯:“唤兽!” “唤兽?”林逃逃饶有兴致的挑起了眉头。 要知道,唤兽可是金丹期以上修士才做得到的。 而且唤兽也是道术中,最为多样性的一项。 有以法器召唤的,有以咒术驱使的,而一些先天道体之人,不入道家便已有能同兽类沟通的能力。 这种人,一旦习得唤兽之术,便会成为这一项里的佼佼者。 不巧的是……情感淡漠的她,唯独不擅长这个! 当初师傅教授她唤兽之力时,差点被她气得一命呜呼。 也是那时,师傅才知道,她先天情感淡漠,所以无法与他人包括兽类共情。 以至于习唤兽之术时,因无法与兽类建立共鸣而难以完成唤兽之术。 最后,还是她自己另辟蹊径,将控制之术结合其中,才勉强完成师门考核。 眼下,这小道童偏偏就挑到了她的弱项! 不过……无所谓了,一个小小道童而已。 “呼风唤雨时,系你先的。这回,该我了。”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她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让着对方。 师傅说,打孩子这种事,要么别打,要打就一次打疼。 所以,这一次,她会不留余地。 小道童面色难看的点头应下。 林逃逃抹了抹下巴上的雨滴,左手羊诀,右手剑诀,按前置剡。 “白鹤林禽白鹤神,金丹一点得延龄,大仙白鹤升天去,人跨白鹤驾祥云,太上玉旨亲垂教,留传助道遁真形。走遍天涯人莫见,非灾横祸不能侵。 弟子誓授神仙法,逢凶遇难避刀兵。慧眼遥观来害者,须臾变熊隐吾身。一化白鹤二化紫草,隐显莫测众神护挑。吾奉太上老君如律令敕!北岳帝君速降。” 再于指尖聚起灵力,凭空画了一道鹤符打向空中。 顿时一声鹤鸣于头顶划破长空。 霎时间,一团云层后泛起一层金光。 随之响起第二声鹤鸣。 就在众人仰头观望之时,林逃逃却回头看向小道童,只见他瞳孔微震,手已成拳。 唤兽之术的比斗,规则其实很简单。 就比谁召唤来的兽类等级高。 而仙鹤在道家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所以,小道童这次不可能有赢的机会。 随着陶国为身后小厮的一声“哇”,天上一只白鹤已悄然而至。 雪白的羽毛,被阳光描绘出一圈金色的白鹤,在空中盘旋,一声声鹤鸣响起。 “你……怎么可能?”无量真人一声惊呼。 一旁的小道童,早已双眼含泪。目光幽怨的向她投来。 看到那小道童的模样,林逃逃非但没有负罪感,反而扬了下巴。 “小道童,你服是不服?” “我……” “道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输了便是输了。” 无量真人此言一出,小道童就挫败的低下了头颅:“是!弟子知错。” “你赢了!我认输。” 林逃逃一挑眉:“奄齿临多利多利摄。” 真言一出,一直盘旋于头项的白鹤,转身便向高处飞云,最后消失不见。 “我赢了。那我就该我动手了。”她说话的时候,是看向陶国为的。 毕竟是人家母亲,自然需得到人家同意才能动手。 陶国为先是向无量真人拱手行礼:“家母危在旦夕,还请真人见谅。” 无量真人点头后,陶国为才向她拱手道:“感激不尽。” 林逃逃这才向着陶老夫人所在走去。 此刻的陶老夫人依旧紧闭着双目。 明明身处险境,可她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痛苦,还格外的安详。 只是……陶老夫人此刻脸色灰白。 有此面相,绝不会是好事! 林逃逃手指聚起灵力,直指陶老夫人眉心。 不过片刻,一个灰色的物体,就从陶老夫人眉心处钻了出来。 它通体灰黑色,薄得就如同一张纸似的。 若不是它挣扎扭动,只怕是没人会信,这东西是活的。 毕竟这么个玩意,随便落在哪里,别人都只会当它似枯叶或是废纸。 林逃逃手指中指这么一拈,就将那东西从陶老夫人眉间拔出。 “这……是何物?”小道童诧异道。 无量真人却是眉头紧锁,并未来开口。 同样疑惑的,还有陶国为。 他走上前来,盯着她手里的玩意,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只是……看过之后,脸色不太好。 “老婆婆没系了。”林逃逃说。 “这……就是因为它?”陶国为艰难开口。 林逃逃点头:“它叫魇。梦魇就是它。它喜欢寄生在思绪重的人身上,以人的情绪为食。好在它还没有长成。若系长成,就不这么好抓了。” “梦……魇!”陶国为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而旁边那小道童,却是倔强道:“陶老夫人并未转醒,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随师傅云游四方,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它莫不是你变出来唬人的吧!” “急什么?马上就醒。” 话音一落,原本盘膝而坐的陶老太太,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然后发出“哎呦”一声,之前那紧闭的眸子,也开始颤抖。 “母亲!”陶国为立马冲上去,将人抱在怀里。随着他一声声的激动呼唤,不多时,陶才太太就有了微微睁眼之势。 当陶老太太将眼睁开一条缝时,陶国为已然泪流满面。 他立马叫来两婆子,把陶老夫人抬去了屋里。 林逃逃看着手里小东西,原想就地正法的。 可转念一想,或许将来还有用处呢?且先留着。 然后掏出一个木匣子,就把手指夹着的魇给放了进去。 她转头看向无量真人…… 第331章 我的宝贝,我来了 “你、不可能的!你肯定使诈了!”小道童泪眼婆娑。 “道儿!”无量真人一声呵斥,那小道童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我们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小道友所讨为何物?只要我有,必将双手奉上。” 林逃逃嘻嘻一笑,背着小手手,蹦蹦跳跳过去。 我的宝贝,我来了~ 嘻嘻嘻,这是她今天来这里的第一个原因。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这宅子的主人,陶国为! 原书里,不仅提到过这位无量真人,还提到了这陶府的主人——陶国为。 书中,这位膝下无子无女的陶老先生,不仅是梧桐郡有名的孝子,还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而闻名。 她记得男主立誓复仇夺位后,曾登门拜师。 可陶国为无心朝堂争斗,将其拒之门外。 而男主登上大位,这位以孝道和学识而闻名的陶老先生,则被刻意针对。 被罚没祖宅田地之后,一家二十几口人落得个流放千里的凄惨下场。 或许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男主即便无高人相助,也能咸鱼翻身的无所不能。 可他本身并无过错! 他想要的,不过是与世无争的赡养母亲天年。 谁又曾想,他的与世无争,最后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所以此来,她不仅为了丹炉,还想借此机会改变陶国为的命数。 陶家人口虽不多,可那也是二十几口子呢! 这买卖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算小。 她小手一摊:“我要……真人的丹炉。” “丹炉?”无量真人不敢相信的重复道。 林逃逃点头:“丹炉。” 当然是丹炉了! 书中曾写,这无量真人来自一个叫凌云观的道观。 而凌云观又是以道医而闻名。 所以,在她看来,一个好的道医自然少不了一个上乘丹炉。 无量真人点头,一难手道:“道儿,把为师的丹炉拿来。” 那小道童,不情不愿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两个拳头大小的丹炉来。 林逃逃一见那小小的丹炉,当即乐开了花。 只一眼,她便瞧出那可是个好东西! “都怪徒儿无能,害师傅受了委屈。”小道童委屈道。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无量真人亲自将丹炉递了过来。 林逃逃可没打算客气,双手将丹炉捧在怀里。 “我也没白要。这不系帮你们治好了老婆婆的病嘛!也省得你们回师门求助了。”林逃逃说完,转身要走。 却在转身的那一刹,瞥见小道童哭唧唧的可怜样子后,心头一紧。 竟莫名有种欺负了小孩的负罪感。 林逃逃不由的站在原地,摸了摸拧巴的胸口。 奇了怪了! 她不是情感淡漠吗? 师傅说过,像她这般情感淡漠之人,通常都需他人先付出,她才会给予些许回应。 那……她怎会对一个外人生出负罪感来呢? 算了!那便送个大礼好了。 “我劝真人一句,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真人南下一路小心。” “你!喂!”小道童大喊:“师傅把师门的宝贝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诅咒我师傅呢?” 林逃逃瞥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小道童,没好气道:“行!那我说你们,行了吧?别到习候,被人放锅里煮了都不知道自己系怎么死的。” “你……” 就在小道童气得举起拳头时,无量真人一把便将小道童拉去了身后。 “敢问小道友,此话怎讲?” 林逃逃叹了口气:“不日,战乱起,你们救济流民,却被他们惦记,被下黑手煮了吃。”原书里本就这么写的。 话音落下时,陶国为从内院出来了。 陶国为到来,无量真人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二人寒暄几句,陶国为为感谢他们不远千里而来,想请他们在府上多住几日。 而后,便命下人请他们师徒二人往内院而去。 那师徒二人离开时,还不时的向她这边张望,她只当没看见。 她转头回来,就听陶国为道:“小道长,家母想当面道谢。不知可否见上一面?” “嗯。”林逃逃自然答应了。 今天此来,除了手上的丹炉,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呢。 陶国为肉眼可见的高兴,便领着她往内院行去。 再见到陶老夫人的时候,陶老夫人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像极了她的阿婆。 见她来到,老太太感激的一把握住她的手,当即让一旁的婆子过来。 那婆子来到面前,林逃逃才看见,婆子手里捧着一盘的银子。 一眼看去,百两之多。 “老婆子知道,这黄白之物定入不了小道长的眼。可这也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小道长莫嫌弃太少。” 林逃逃笑得眉眼弯弯,哪里少了?一点都不少好吗! 这可是她这一世的第一桶金呢! 不过……她不能要。 因为此来,她要想要的,另有其物。 推开面前的盘子,林逃逃摇头道谢,直言道:“老婆婆真心要谢,不如应我一个请求。” 陶老夫人想都没想的,就开口应下了。 “勿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也是我应该的。” 林逃逃竖起食指:“一个就行。” 那可爱的模样,看得陶老夫人,满眼欢喜。 就连一直站在旁边不曾开口的陶国为,也看直了眼。 原来小娃娃这个年岁,一个小动作都这般乖巧可爱。 他的女儿若是活着,定然也是这般惹人喜爱的孩子。 陶国为情不自禁道:“小道长但说无妨。” “对!无需客气,但说无妨。”陶老夫人把话又接了回去。 林逃逃是当真没有客气,直言道:“我哥哥将考童生,我想请陶老爷为他写背书。” “这有何难!”陶老夫人笑盈盈道:“既是小道长的兄长,自然不可能是个差的。国为,还不赶紧为小道长写一封背书去!” 陶国为是出了名的孝子,陶老夫人开了口,他当即就差下人去取笔墨。 林逃逃连忙将人叫住。 “那、那个,不可以让阿哥知吊我来过支里。” 陶国为当即应道:“这有何难。小道长告知令兄所在私塾名号即可。” 林逃逃甜甜一笑,要不怎么说和聪明人打交道,最是省心、省力、省事呢! 第332章 底下那位,可是个不好相与的 这本就是林逃逃今天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自然没什么好遮掩的。 直接把阿哥所在的私塾报上,又把阿哥们的名字道出。 就在陶国为拿纸笔记下时,陶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小道长放心,背书一事,国为定会按吩咐办好的。” “谢谢婆婆。” “何足挂齿呀!老太婆这条命都是你给救回来的,该道谢的是我!这些银子不多,却是我的心意,还请小道长收下。” 说着,就让那婆子塞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比她的头还大,塞在她手里,她就像抱了个球似的。 她本想拒绝,奈何陶老夫人生生把钱袋子压在她手上,容不得她拒绝,她这才答应收下。 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人家还又给这些银子,她自是不能让人家亏了不是。 便道:“婆婆,那些邪最之物,最系喜欢思虑重的人。婆婆以后,别想太多,多出去玩,开开心心的,就不会让它们钻空子了。” 原本她是好意提醒,没想话音一落,陶老夫人突然就哭上了。 好家伙,吓得她赶紧把刚才的话又仔细想了一遍,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师傅说,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人家可是她的金主! 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陶老夫人开了口:“小道长有所不知!我那苦命的孙女,若是活着,也该有小道长这般年岁了。 这些年,我身体越发的差了,每每看到别人儿孙绕膝,我这心啊,就莫名的疼!” 话一说完,陶老夫人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 眼前的小娃,不过三两岁的样子,哪里会懂她说的这些。 她愁的,何止是自己膝下无孙,她更愁的是,眼瞅着儿子已近中年,却还是孤身一人。 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她要是哪天撒手走了,他的日子该如何继续? 只怕,他一个想不通,索性随着自己去了地下。 到时候,她该怎么向陶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这些年,她不是没给国为说亲。 谁曾想国为竟是情种,这么多年了都没能放下难产而亡的儿媳妇,和那个连面都不曾见着的孙女! 唉!世人只见陶府吃穿不愁,却看不见他们心里的苦楚。 只是这些话,她也没法跟一个小娃娃去讲不是? 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抹去眼角的泪珠子:“小道长,老太婆能否再求你件事?” 林逃逃连忙点头。 一百两呢!人家一出手就给了百两,她自然不能只拿钱不办事的。 师傅说过,钱能赚,但要给人家相应的回报。 “我、我想求小道长,让我、或是国为,见一见我那苦命的儿媳妇和孙女。能、能行吗?” 儿媳妇?孙女? 林逃逃一脸茫然。 原书里也没提到这个啊! 不过……她转头打量陶国为。 那五官,简直就是相书里标准的天命孤星的长相。 就在她思量着,怎么破的时候,陶老夫人突然尴尬笑道:“倒是我为难小道长了。就当老太婆不曾说过就是。 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差人送小道长回去。免得小道长家里人久等不见,着了急。” “不系的。”林逃逃连忙摆手。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给陶老夫人解释,死了两年的人,魂魄或许早就拘于酆都了。 想要见上一面,就得去那里要人…… 只用想的,她就觉得疼痛。 底下那位,可是个不好相与的。 上辈子,连师傅都费了牛劲才从他手里讨到人。 师傅还和她讲,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同那位有过多交集。 何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 她看了看陶老夫人,又转头看陶国为。 一个因儿子,心思沉重到伤及内脏。 一个虽不言语,可那未及中年就已经满头花白的头发,已然说明一切。 银子她不是非要不可,可她如果今天拒绝了,只怕陶国为将命不久矣。 哥哥们童生试在即,如果没有陶国为,只怕他们将无缘今年的童生试。 岂不消磨了大哥二哥的志向? “我……尽力。” 陶国为眼前一亮,陶老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拉着她的手,紧得生疼。 “小道长所言当真?” 林逃逃点头。 “不知,我们要准备些什么?还请小道长列出清单来,我这就让人去采买。” 林逃逃点头,数落出一堆的东西。 别说陶老夫人和陶国为了,这么多的东西,她自己说着说着,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可她真是无法! 底下那位,真的是个不好应付的主。 即便是她,也只能说试试。能不能成,还真不一定呢。 随着她一一报出的东西,不大会儿的功夫,陶国为就写了满满三张纸。 林逃逃不好意思的瘪了瘪嘴,正想怎么给陶国为解释这些东西呢。 陶国为就直接叫来小厮,吩咐下去了。 她可是看得真真的,那小厮拿到写得满满的三张清单时,脸都发青了。 “东西多了点。”她不好意思道:“我三天后,再来。” 要知道,里面不仅要了三牲,美酒,甚至连布匹蜜饯这种小东西,都要数十种之多。 上辈子师傅说过。 说是底下那位,因手底下大多都是孤魂野鬼,享受不了后辈子孙的供奉,只能吃公家的大锅饭。 所以,想要他出手办事,自是少不得那些好处。 嗯……看吧!连底下都少不了好处,何况是这人世间了。 回家的时候,陶老夫人说要差人送她的,她没要。 毕竟她还得从后门进出。 所以她和小白优哉游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而这时候的陶宅里,小道童正满腹牢骚的抱怨。 “师傅,那可是玲珑塔!是师门的宝贝!怎么能就这么白白的给她了呢?” 无量真人却回道:“不然呢?你若想去抢回玲珑塔,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她不过三岁!顶多是师门厉害了些罢了。” “师门?”无量真人将笔放下,一脸认真道:“为师有云四方,就不曾见过她那般厉害的手段!” “那、那师傅的意思,玲珑塔就这么白白送她了?” 无量真人眉头一拧:“自然不能白送!” 第333章 意外之喜 “所以……师傅要出手了是不是?如果师傅不敌的话,还可以找大师伯,二师伯,还有四师叔!还有还有,五师叔,六师叔! 实再不行,我们一起上!我还就不信了,她一个三两岁的小娃娃,还能以一己之力,敌过一门之力!” 话音刚落,小道童“哎呦”一声,捂着头蹲到了地上。 “疼疼疼。”疼得他眼泪花子直往外飚。 “还好意思喊疼?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说的这些,同那山上的山匪有何不同?” 小道童抱着头,没敢动。 嘴上道:“那、那还能怎么办?师傅没了玲珑塔,三年后的盟会岂不是毫无胜算了。” 无量真人举起拳头,见无处下手,便改上了脚。 冲着小道童的屁股,一下就踢了上去。 小道童整个人都被踢飞起来,然后重重的又坐回地上。 疼得龇牙咧嘴的小道童,这会子是捂头也不是,揉屁股也不是。 于是,就跟个猴似的,一手抱头,一手揉屁股。 “是你害为师丢失了法宝!从今天起,你小子必须潜心修炼!不然……看我不把你小子的头拧下来炼成法器!” 小道童委屈巴巴的抬头看去,小声问:“师傅的意思是,让徒儿再把玲珑塔赢回来?” “算你不傻!” 小道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头也不捂了,屁股也不揉了。 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徒儿一定会亲手将玲珑塔呈到师傅手上!” 无量真人满意点头。 能让道儿全力以赴的人,终于是出现了。 一个玲珑塔,让道儿明白,成大事者,天资固然重要,而努力也不可或缺的道理,倒也是真的值了! 就在这时,刚刚爬上床的林逃逃,只觉得心头一热。 那股熟悉的感觉,惊得林逃逃瞪圆了眼。 连忙拉来被子盖好,还没来得及闭眼打开内视,身体里那股奔涌而至的灵力,差点冲毁她的心脉。 进入内视,首先护住心脉后,引领那股如决堤般的灵力运行周天。 而她则来到了禁锢前。 当看到那足有她巴掌宽的裂缝里,灵力奔涌而出时,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今天做了什么? 禁锢怎会出现这么大的裂纹? 一边运行周天,一边回想今日种种。 她不过是得了个丹炉,还有救了陶老夫人。 奇了怪了! 原书中,陶老夫人最后也是被无量真人救醒的。 她只不过是提前让陶老夫人醒来,并没有改变陶老夫人的命数。 所以……问题出在丹炉上? 不应该啊! 不是说好的,改变别人的命运,才能揭开禁锢的吗? 怎会…… 百思不其解,她索性暂时放下。 集中注意力后,方察觉丹田内的异象。 只见金丹内的元婴,原本只是隐约可见的皮肤,在被这股奔涌的灵力灌溉后,皮肤已经出现实质化。 也就是说,或许再有一次今日这般的灌溉,她就能突破元婴境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激动不已。 只不过,她转眼察看起笼罩着金丹的那股虔诚之力。 薄而稀! 以这种程度,想要扛住突破时带来的九九雷劫,根本毫无胜算! 就目前这样的程度,不过三道雷,金丹必破,元婴必毁…… 若落到这种结果,她的丹田将不复存在。 日后想再修炼,绝无可能! 而她这俱身体,运气好的话,还能做个普通人。 若是运气不好…… 那可真是随了天道老儿的愿,必将连带着魂魄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师傅的大仇未报,承诺师傅重建师门也未成! 绝对不行! 她得活着!活着完成这一切! 绝不能随了天道老儿的意! 虔诚之力…… 还得加把劲,继续努力! 就在要逃逃专心浇灌元婴之时,王家小院里,莹光无数。 桂花树灵靠坐在自己的树杆上,指挥着树叶捕捉着那些金色丝线。 就听噗呲一声,桂花树灵顿时大叫起来。 “金蟾大哥!你快看我!我有脑袋了!”两个小火柴棍似的小手,冲着自己新长出来的脑袋摸个不停。 同时激动得小嘴吱哇乱叫。 火柴棍似的小腿更是嘎嘣乱跳。 树下。 金蟾仰头看去,不禁眉头紧皱。 这……有点不堪入目是怎么回事? 毕竟那顶着个小肉球的树叶子,简直不要太难看! 它连忙闭眼,摇了摇头。 想把方才看到的画面都甩出脑袋。 结果……正当它使尽全力想要忘记刚才所见时。 耳边就响起桂花树灵的声音:“金蟾大哥,你快睁睛看我!我有脑袋了!我再也不是一片有眼睛鼻子的树叶了!呜呼!我有脑袋了! 你看我!快看我!我的脑袋好看吗?” 紧闭着眼的金蟾:不要描述得这么仔细好吗?好不容才忘掉的!这下好了,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又再一次占领了它的大脑。 实在是掰不开金蟾眼睛的桂花树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大叫道:“哇!金蟾大哥,你的腿!你的腿变成金色的了!” 金蟾唰一下就睁眼看去…… “嘻嘻嘻,上当了吧!看我,快看我。我的脑袋漂亮吗?” 金蟾一咬牙,啪的一巴掌,直接将自己腿上那顶着个小肉球的树叶子给甩飞出去。 它揉着眼睛道:“完了!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洗洗!回头一定要好好洗洗。 相较桂花树这里的欢快气氛,角落里的白色狐狸,却是一幅担忧神情。 这么快就又要突破境界了吗? 它……必须在那之前赶上! 接下来的几天,林逃逃开始用到手的新丹炉,偷摸着炼丹。 别说,这玲珑塔当真是个好东西! 丹药的成功率,在它的帮助下,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 所以…… 林逃逃看着新炼制的这枚洗髓丸,高兴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终于成了! 阿娘只要吃下它,就能把这些年被渣爹一家掏空的身子给补回来。 等她突破了元婴境,就能炼制生骨丸。 到时候,阿公的腿就能复原如初! 就在林逃逃沉思的空档里,守在旁边的金蟾,看得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主人手上拿的可是洗髓丸诶! 虽是第一次见,却是早有耳闻。 传闻这洗髓丸,能瞬间修缮灵血两亏的身体。 百年前,妖王就凭借着两枚洗髓丸,硬生生同那数百牛鼻子老道碰了个五五开! 可见这洗髓丸的厉害! 它想,如果自己能讨得一枚,将来遇上那些不要脸的牛鼻子老道时,或许就不用再夹新旧尾巴逃跑了。 第334章 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疯了? 可是…… 这么精贵的丹药,主人会愿意给它吗? 那可是洗髓丸啊! 是在关键时刻能保命的高阶丹药啊! 主人都是数次炼制,才得这么一枚!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赠与旁人? 若它是主人,这洗髓丸绝对是用以自己防身的! “唉!”金蟾不自觉的叹出一口气来。 “叹什么气?”林逃逃问道。 她方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着金蟾盯着她手里的洗髓丸出神,末了,又见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金蟾身子一抖,连忙应道:“没、没有。” 能跟着在主人身边,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主人,何来如今的它?只怕此刻还躲在银杏树下的水潭里。 这么说吧!没有主人,就没有如今的它。 它要好好珍惜这份难得的机缘! 然而她林逃逃又不眼瞎,她晃了晃手里的洗髓丸,问:“你想要它?” 金蟾猛的跳起,两个前爪子抱着头直晃。 是的,它都怕自己的脑袋有自己的想法,把它给害喽。 “不想要,不想要,不想要!主人,我、我怎么会想要它呢?这么精贵的丹药,哪里是我敢要的。” 这话说完的时候,金蟾也把方才的场景仔细想了好几遍。 思来想去,定是自己方才看丹药的眼神太过贪婪,才会让主人有这样的误会! “精贵?”林逃逃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它……精贵?” 洗髓丸而已,怎么就精贵了? 不就是个补气血的小药丸嘛! 在她看来,这玩意和汤药的区别只有两点。一,性状不同。二,它只是比汤药恢复得快些罢了。 林逃逃伸出小手,拍了拍金蟾的脑袋。 “回头我再炼制一枚给你就系!这枚啊,是给阿娘准备的。”说完,她握着小药丸就往中院跑去。 出门时,还大声道:“记得把东西收好。” 而花厅里的金蟾,正捧着自己的脸,看得两眼发直。 “主人方才说了什么?”金蟾呆愣愣自言自语道。 它猛的跳到左边:“不不不!我没听错!我肯定没听错!主人说也要给我炼制一枚的。” 说完,又两脚离地跳到右边:“怎么可能!定是你太想要,所以听恍惚了!” “我才没恍惚!我听得真真的!” “你就是听恍惚了!那么精贵的丹药,也是你配拥有的?” “……” 窗台上,顶着小肉球脑袋的桂花树灵,那头一会看左边,一会看右边。 “金蟾大哥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疯了?” …… 中院。 正敢上饭点的林逃逃,嘿咗嘿咗的爬上自己的椅子,乖乖的坐在那里。 “我还正想去找你呢!你倒好,自己掐着点来了。”田桂兰轻轻掐掐了林逃逃那肉嘟嘟的脸颊。 然后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给林逃逃的碗盖成了圆锥体。 “娘!她已经不小了。让她自己夹菜就好!”王金枝笑道。 田桂兰却是脸一别:“她才几岁?就不小了!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成天背在背上呢!” 王金枝笑得眉眼弯弯,倒也没再吭声了。 自己母亲的性子,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能不清楚吗? 别说逃逃才两岁,只怕在母亲眼里,她这个二十好几的,也不过是个头高些的孩子罢了! 林逃逃正嘿嘿的偷着乐时,王金枝突然开口道:“爹!娘!你们看,这是什么?” 王金枝晃着手里的东西。 正埋头干饭的林逃逃,都好奇的抬起头来。 只见阿娘手里,拿着两个像信封的东西。 看了半晌的田桂兰,直接给接了过去。 小心打开,果真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 只不过,那纸上,是写满了字的。 “你倒是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这是啥?” 王金枝笑呵呵的放下筷子,兴奋道:“背书!这是初一和十五的背书!有了它,初一和十五就能参加小试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舅舅们更是一个劲的夸讲大哥二哥。 林逃逃也高兴得很,没想到陶国为动作还挺快的。三两下,就把背书给到哥哥们手里了。 此时的王金枝,更是兴奋的指着背书上的印章道:“我儿可不得了。这可是陶老爷为他们写的背书!” “陶老爷?莫不是陶大善人——陶国为?”王七鹰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金枝直点头:“可不就是!” 王七鹰不敢相信的接过去,在看清字迹和印章后,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 而田桂兰却道:“不就是张背书吗?咋滴?连背书都有区别?” “娘!您有所不知!这背书里的门道,可大着呢!别看这只是张纸,可偏偏就是这张纸让主持考试的考官们知道,生员出自谁的门下,这背后站的又是谁。” “是吗?我还以为、那啥试,只要读书识字的都能去考呢!”田桂兰连忙小心翼翼的把背书给装回去,生怕弄脏了或是弄坏了。 “试,确实是只要读书识字的都可以去考。可在哪里考,考什么,这些门道,便是由这纸背书决定的。” 此话一出,吓得田桂兰连忙把东西塞回来。 “你这丫头,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晓得好好收好!快拿去放好!” 王金枝接过来,小心放进怀里。 王江河却问:“金枝啊,之前不还说私塾的夫子,可能无法给初一和十五写背书吗?怎么突然就出来个陶老爷啊?” “爹!这事说来,也是初一和十五努力得来的。这陶老爷与夫人是旧识,前儿个陶老爷去了私塾,便考了私塾里的娃娃们。 这不,就属咱家初一和十五,最得陶老爷认同。陶老爷便主动给他们写了背书。您是不知道,那天我去接初一和十五的时候,夫子待我的态度,都与往日不同了!” 说完,王金枝挨个揉了揉两儿子的头。 “我的儿子们,已经能给娘,给咱家长脸了。” “好!好!” 王江河兴奋的拍手叫好,又对林初一和林十五好一番嘱咐。让他们一定不要丢了陶老爷的脸面。 老王家就跟过年似的,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林逃逃却是埋着头,偷着乐。 人陶老爷把事都办好了,她也该去陶宅走一趟了。 第335章 今儿逮着你,自然不能再让你逃了 次日一早,林逃逃就早早起来了。 和以前一样,偷摸给家里放了个分身以后,就又双叒从后院摸出去了。 还和以前一样,她前脚出来,小白后脚就跳墙跟来。 林逃逃蹲在混身雪白的小狐狸面前。 “你怎么又跟来了?” 小狐狸端坐在着,一双好看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 “你快回去!” 她抱着小白的脖子就往回拖。 结果…… 她累得够呛,小白却是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最后,她只能妥协,就让小白跟着去了陶府。 未至门前,就看到陶国为迎风而立。 御寒的斗篷,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 一见她,陶国为就迎了上来。 他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暖手的小炉。 林逃逃都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陶老爷,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进了宅子,陶国为就把准备好的东西,一一道了个遍。 “敢问小道长,可有遗漏?” 林逃逃摇头。 地方,还是上次那个院子。 祭拜帖而已,又不是招魂,倒也不用挑地方。 到了院子里,所有东西的摆放,也都是按她之前交代的,无一遗漏。 林逃逃细细检查过纸人,也都是上品。 她拿起桌上的笔,挨个给纸人点了眼睛。 然后回到法案前,在黄纸上书写起来。 那抚着纸人的小厮们,交头接耳道:“真没看出来,屎屁都管不住的年纪,居然都会写字了。” “你是真敢说!人家年纪再小,那也是正儿八经的道长!是可以把你打死两次的人!” 正写祭贴的林逃逃被逗笑了,不自觉的抬头看过去。 那两小厮,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真的,那脸皮子白的程度,真不比手上扶着的纸人差多少。 见二人闭了嘴,她才又专注的写了起来。 祭贴,等同于活人的拜帖。 说白了,就是登门时,让下人呈交主人的。 其上,写清某年某月某日,祭主,也就是将要拜访的主人,然后写为某事,谨以三牲清酌美脯之奠,致祭于往处之灵,惟生而慷慨,禀性刚强,豪杰无对,仁义无双,临事英茂,堂堂正直,为人享福,偶然诬赴黄梁。吾今用汝,潜代离琐,脱走他乡,脱之千程万里,去之隐隐藏藏,灵灵不昧,来格洋洋。呜呼尚飨。 放下笔,林逃逃又仔细看了一遍。 底下那位,可是个病得不轻的,这拜帖要是被他挑出毛病来,还不知道要费许多周折呢! 反正,她所有知道拍马屁的词,都写上去了。 能不能讨得那位高兴,只能随缘了。 确定没有问题以后,她以灵力引燃了祭贴。 随着祭贴一起的,还有那两对金童玉女。 说白了,这拜帖还不得几个下人去送! 诶!这两对金童玉女,便是扮演了这个角色。 至于为什么要让陶国为按要定制纸人。 只因底下那位,对长相有着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偏执! 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正常。 俗称:有病! 待到纸人燃尽,陶国为就按事先嘱咐的,领着府里的小厮们离开了。 林逃逃看了眼小白…… 算了,小白这招人稀罕的皮囊,应该不至于惹得那位不高兴。 爬上椅子坐下,她看了眼满满一桌子的祭品。 都是他喜欢的,他应该会来。 晃着小脚脚,她撑着小脑袋等着。 然而她屁股不没坐热乎呢,法案前的空地上,就卷起了一阵的旋风。 随着那风卷越来越大,四周沙石皆被吸了过去。 来了来了! 她连忙坐直身子,紧盯着那股龙卷风。 突然,哗啦一声,被卷起的沙石,猛的落下。 那股诡异的龙卷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发及腰,眉目俊美,身着华服长袍的男子。 哗啦!男子手中纸扇一开,挡住了下半张脸。 然而那双如万千星辰的眸子,依旧能让人炫目。 “我是真没想到,还没去找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有胆子,给我呈祭贴!” 清冷的声音一出口,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就向她看了过来。 林逃逃挥了挥手,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北阴大帝,许久不见。” 没错,眼前这个俊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的正是五方鬼帝之一的北阴大帝。 也就是管治着酆都的酆都大帝! 他可是阴间的最高神灵,地府冥界的最高神主。 九月九日生,任期三千亿年。 而他,也正是天下鬼魂之宗。 凡生死之类,死后均入地狱,其魂无不隶属于酆都大帝管辖。 以生前所犯之罪孽,生杀鬼魂,处置鬼魂。 他所治设有七十五司,各司分别承担追逮鬼魂、搜捕鬼魂、关闭鬼魂之职能。 阳司亲属如有为阴间鬼魂超度赎罪者,亦由酆都大帝决断赦免,发送鬼魂受炼升天。 所以……陶老夫人能不能与她那逝去的儿媳妇和孙女见面,还得眼前之人说了算。 男人折扇一收,眸子微眯,薄唇轻启:“好你个小丫头骗子!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合着,你都学会金蝉脱壳了! 不过……你为了躲我,跑到这里,弄成现在这幅模样,莫不是病得不轻!” “呵、呵呵……”林逃逃笑得尴尬。 她哪里是他说的那般。 为了不让他深究,林逃逃连忙调转话头:“大帝即来了,且看看,这些东西可还喜欢。” 都是按他的喜好准备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说的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北阴大帝身形一晃,下一秒便出现在她身旁。 就在林逃逃以为,她身旁的男人,是在查验桌上和院中的祭品时,只觉自己身子一轻,一双小短腿就腾空离开了椅子。 就在她呼哧呼哧蹬腿的时候,北阴大帝那张俊美的脸庞,就杵到了她的眼前。 “有意思!躯壳换了,修为也没了,还连所在的位面都和从前不同了。合着,你那牛鼻子师傅,就尽教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再让你跑了?小丫头骗子,你师徒二人有胆子骗了生死簿去,划掉了名字,怎么就没胆与我面对面呢? 今儿既是逮着你了,自然不能再让你逃了!你那师傅别样本事没有,这取名的功夫倒是不错!逃逃二字,倒是应得上你脚底抹油的功夫!” 第336章 好狗,回家给你加鸡腿 听了这话,林逃逃都懒得挣扎了。 微微抬头,索性同他大眼瞪小眼。 虽与他少有交道,但他那极端的性子她是知道的。 自己越是挣扎,他就会越发兴奋。 对付他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情绪稳定,还得是极其稳定的那种。 于是她索性两脚一垂,一副活着可以,死了也行的态度。 不过片刻,北阴大帝那双如装满万千星辰的眸子,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怎么不挣扎了?” 林逃逃肩一耸,手一摊:“都落你手里了。” 北队大帝那张俊美的脸庞,再次凑了上来。 “你就不怕,我把你一起带走?” 林逃逃想都没想,直接摇头:“不怕。在哪修炼都一样。反正生洗簿上没有我的名字。不能羽化成仙,继续当个人也不系不行。” 这话一出口,北阴大帝就没了动静。 只是那盯着她的眸子底,浮动着一股想要干掉她,却又找不到借口的杀意。 林逃逃不禁在心里偷着乐呵。 上一世时,师傅曾说,这北阴大帝实力强悍。可以说,只要他想,上天入地都没有能拦住他的。 可是呢……他是不会违逆命数的! 也就是他手里的那本册子。 只要上面没有名字的,那就是不能在他的地盘上久呆的。 正当林逃逃思绪飘忽时,脖子突然被人掐住。 她因呼吸困难而回过神来。 只见那离她不过分毫的俊脸,笑得格外扭曲。 “小丫头骗子!你当真以为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本王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本王告诉你,本王有的法子让你永生永世活在痛苦……” 北阴大帝话还没说完,掐着她的手就突然松开了。 坠落间,她就看到北阴大帝身形一晃,退出一米开外。 当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时,看到的,是侧坐在地的样子。 它的舌头舔舐着锋利的爪子。 而一米开外的北阴大帝,正端详着自己的手背。 不多时,再次将目光投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看不是她,而是小白。 “不过一只狐妖罢了,居然能伤到本王。”他嘴角幅度上扬。 “本王就说嘛!以你们师徒的德性,绝不可能不留后手就来见本王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本王呢!” 说完,他便摇着折扇坐在了摆满祭品的桌子的主位上。 “倒是本王疏忽大意,着了你这小丫头骗子的道。看样子,今天这些东西,本王若是不收,便同上回一样,是离不开这里的喽?呵呵呵……真没想到,同一个圈套,本王居然钻了两回。” 林逃逃索性就坡下驴,甜甜一笑。 “不要讲得这么难丁嘛!这些白给的好处,不收白不收,系不系?” 虽说北阴大帝误会小白能伤她,是她动的手脚。 可他倒也没说错。 这里她已布下了阵法,北阴大帝若是拒绝她的请求,即便是杀了她也无法从这里出去。 没办法呀!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哥哥们都已经拿到陶老爷的背书了。 所以……她今日必须从北阴大帝手上,把那母女俩的魂要来。 “呵、呵呵……有意思。小丫头骗子,你当真,越来越有意思了。说吧,想从本王这里要什么?” 林逃逃喜上眉梢,正欲开口,却听北阴大帝道:“你师傅可没在本王手里。你若是要他,本王可拿不出来。” “我知吊。”林逃逃道:“我想求的不是师傅。” “喔?说来听听!本王倒是好奇,除了你师傅,还有谁能叫你这般上心。” “我要陶舒系,舒冬雪母女。” “舒冬雪?”北阴大帝手中一本册子缓缓显现。 他将册子一挥,一道虚影凭空出现。 那是个眉目清秀却混身是血的女子。 她的臂弯里,抱着一个红通通的婴孩。婴孩肚子上的脐带,还链接在女子裙下。滴滴答答的红色液体,从婴孩身上滴落下来。 魂魄的样子,就是人断气时的样子。 从舒冬雪母女魂魄的样子看来,她应该是死在分娩之时。 那可怜的婴孩,甚至连脐带都没来得急剪断,母女二人便这么没了。 林逃逃也没有耽搁,从法案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符纸,就将舒冬雪母女的魂魄给收了。 北阴大帝的声音响起。 “你还没说,什么时候还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常的物品。 也是。师傅说过,北阴大帝同她一样,是个情感淡漠的。 那些情感,他们体会不了一点。 “明天。”得了便宜,要懂得适可而止。 毕竟以她如今的样子,说硬碰硬的话,估计能把北阴大帝笑死在这儿。 能讨得一天时间,已经是北阴大帝最大的限度了。 “可以。只不过,明日三月初三,只怕得由你将她们母女送回来。” 三月初三,鬼城庙会。 上一世时,师傅带她去见识过。 那热闹劲,可比这疾苦的人世间热闹多了。 “好。林逃逃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不为别的,只因一些炼制丹药的东西,还真得到鬼城庙会上,才能找着。 若是她运气好,或许还能从鬼城庙会上找到一些能帮她渡劫的法器。 既然已经商定,她便撤去了阵法。 而之前还坐在主位上的北阴大帝,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一同消失的,还有这满桌满院的祭品。 她长舒了一口气。 那颗一直提在嗓了眼的心,到这时,才平稳的放了回去。 她先是弯腰揉了揉小白的头。 至于小白为什么能伤到北阴大帝这事,等她回去,自然能搞明白。 然而就冲这小东西方才护她的那个劲头,就足以让她对它好了。 “好狗,回家给你加鸡腿。”林逃逃笑着起身,拿着那张符纸向陶府内宅走去。 身后,一身雪白的狐狸,眼角直抽抽。 也就是她,但凡换一个人,他能直接把人撕成碎沫。 敲响陶老夫人的房门,开门的是陶国为。 此时,不仅屋里没有下人,就连院子里的下人,陶国为都是打发了去的。 关上门,林逃逃拿出府纸的那一刹那,陶国为母子两,已经红了眼眶。 随着符纸在她手心燃尽,陶国为哀怨的唤了声:“阿雪!” 第337章 你们害怕的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小雪!”陶老夫人跌跌撞撞的走上前来,想要将舒冬雪揽进怀里。 然而……却扑了个空。 “母亲!老爷!”舒冬雪抽泣不止。 她举了举怀里的婴孩:“我和孩子,终于是见到你们了。” 看着这一鬼两人哭得那么伤心,林逃逃只好默默的退到一边。 爬坐到椅子上,小白就跳进了她的怀里。 小东西在她大腿上转了一圈,然后趴了下来。 那小脑袋就搭在她的膝盖上。 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晃啊晃的在她下巴处扫来扫去。 若是以前,她是绝不可能让小白这般亲近的。 但是今天却不同了。 就凭方才她英勇护主的样子,她是真下不去手撵它。 林逃逃很是自然的抬手,抚摸着小白的毛发。 摸着摸着,她脑海里就突然出现了一张妖艳俊美的脸。 她连忙停手,闭上眼睛,把脑海里的人影驱散。 好家伙!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想起那只九尾了呢! 定是小白与他太像,才会让她想起那些她不愿想起的事来。 于是她收回手,看向哭成一团的两人一魂。 陶老夫人不停重复着:“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们母女啊!” “母亲切勿自责。是小雪福薄,怪不得母亲。” 而早已哭红双眼的陶国为,正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想要将那小婴孩脸上的血擦去。 然而,他连触碰都做不到,又如何能为她拭去那一身的血迹呢! 人生之痛,大约莫过于此了。 她一把抱起腿上的小白,悄悄的退了出去。 当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脸上时,她的视线稍微模糊。 抬手抹了一把,指尖微润。 林逃逃不敢相信的看着手指,这……眼泪? 不能吧! 要知道,她天生情感淡漠。 别说是别人的生离死别了。 上一世师傅离开她时,她都不知伤心落泪是什么感觉。 想来定是风沙迷了眼。 她出了院子,才寻到个婆子。 正想让婆子给陶国为留口信呢。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婆子就紧紧拉着她的手说:“小道长那有没有驱邪保平安的符咒啊?老婆子,想买一张。” 她注意到,这婆子说话的时候,都是紧张兮兮的看着陶家人所在的小院的。 驱邪?这宅子里不就只有舒冬雪母女算得上是邪嘛! “你害怕?”她问。 老婆子当即点头如捣蒜。 林逃逃却是笑了。 她推开婆子的手说:“每个你害怕的鬼,及实都是别人朝思暮想,却见不吊的人!” 眼前的婆子突然愣神。 她也不管这婆子能不能听见,留下口信后,就径直离开陶府回了家。 以往蹦蹦跳跳回家的林逃逃,今日却没了愉悦的心情。 回到家,还没到傍晚。 收回分身后,她拖着小白进了屋。 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顺手也把小白的屁股按坐在地上。 一人一狐就这么对视着。 林逃逃是想弄明白,小白是如何做到在没有符咒的加持下,抓伤北阴大帝的。 打量着眼前的通体雪白的小狐狸。 回忆当初舅舅把它送给她的时候……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小白,是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而如今的小白,已是三尾。 也就是说,它和院里的桂花树一样,沾了聚灵阵的光,已经有了灵智的。 “说发!你为什么能抓伤他?” 小白嘴一动,生涩的蹦出几个字:“半山腰上的半仙。” 尖锐的嗓音,让林逃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一把就将小白的嘴合上了。 “以后不要随便开口。” 小白听话的点了点头。 林逃逃这才松开了手。 要了命了,小白应该是第一次开口说人话,所以那嗓音生涩得如同指甲在玻璃上抓似的,听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如果是老银杏的话…… 好歹也是半步仙了,加上小白的出其不意,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小白那一爪子,对北阴大帝而言,还不及被蚊子叮了一下呢! 厉害的蚊子叮一下,还得留个包,让你痒几日。 可小白挠伤的手,不过一瞬就恢复如初了。 之所以会心起疑虑,只因当时小白把她护在身后的时候,那背影,竟莫名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的那只九尾。 毕竟有实力与北阴大帝对峙的,也只有那只和她一样跳出六界之外的九尾魔狐。 如今问明白了,心中的疑虑倒也算是打消了。 【老银杏又帮了自己一回呢。接下来,就得赶紧准备丹药了!若是老银杏的雷劫先来,那么……丹药就先给老银杏用上。】 沉思间的林逃逃,并没有注意到小白脸上细微的表情。 …… 次日一早,林逃逃像往常一样,送舅舅、阿娘和阿哥们出门后,就又放了一个分身在家里,就出了门。 和昨天一样,她前脚出门,小白后脚就从墙上跳了下来。 林逃逃蹙眉。 她怎么觉着,这小东西就像是在监视她一样。 但凡她出门,它就跟来了。 算了算了,左右又弄不回去,索性带着就是。 她直奔陶府。 到了门口,陶国为像昨天一样,已在门口等她多时。 再见面,陶国为就开口道:“谢谢小道长完成了母亲与我的心愿。阿雪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说完,陶国为又低头抹了抹眼角。 她把所有安慰的话都想了一遍,也没能找出合适的语言来宽慰陶国为。 “今天过后,你们或洗就再也见不到了。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吧。”与其说那些没有什么用的话,不如将实情与陶国为说明白。 能让陶国为尽量不留遗憾的同时,或许也能解开舒冬雪的心结,让她们母女不必再留于奈何桥上苦等。 走在前面的陶国为点了点头。 当她看到陶国为一夜花白的头发,胸口竟有些发闷。 他的心愿或许已经完成,可那颗爱着舒冬雪的心,或许此生都无法愈合了吧。 再见到舒冬雪的时候,她不再是愁容满面,反而有了笑容。 或许是脐带相连,就连她怀里的婴孩,也不再似昨天那般啼哭不止,而是安安静静的睡在她怀里。 “谢谢小道长全了我们一家的心愿。小妇人在此拜谢。”言毕,舒冬雪就要下跪。 林逃逃连阻止:“别浪费时间说这些。这次回去,你们就再见不上了。想说的赶紧说。我在外面等。” 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 第338章 三月三,酆都庙会 结果她前脚出去,舒冬雪后脚就出来了。 “这么快?”林逃逃稍微惊讶。 “嗯。生前没有机会说的,昨夜都说尽了。”舒冬雪笑得淡然。 林逃逃点头,也是。 抬头看了眼天,算着时辰,接他们的人也该来了。 趁着还有些时间,她蹲下身来,抚着小白头顶上松软的毛发道:“小白,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好。你在这等我回来接你。” 它不过是个三尾小妖,去到下面,就是个鬼见鬼馋的待宰小羊羔。 与其处处还要抽身照顾它,不如把它放在这里。却能保它万全,又省得自己若是无暇顾及,丢了它的小命。 然而小白却是直愣愣的看着她,那表情也看不出它的想法。 正想再开口时,身后一阵阴风席来。 她等的人来了。 起身回头,就见院中央的地上,一个黑色阴影正在扩大。 也就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一个半透明的虚影如脚踩台阶般,从地上的黑色阴影中走了出来。 林逃逃一眼就认出来,来的是下面的功曹使者。 功曹使者是阴间阎王派往阳间或仙界的信使。 他们一共有四位。值年、值月、值日、值时。 原本,功曹是人间官吏的名称,是州郡长官的帮手,有功曹、功曹吏等名目,其实就是长官秘书。 主要的工作是考察记录功劳,掌管功劳簿。 时不时的,还得替底下那位,出去送个信传个话啥的。 这不,在那站着的,正是值时。 “道长,吾奉主君之命,特来迎道长前往。” 林逃逃当即迈步下去。 “怕我不七就怕我不七,还搞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由头。什么迎不迎的?摆明了就是怕我爽约呗!说白了,北阴大帝就是小肚鸡肠。” “道、道长……慎言。”值时侧身让开路来。 千年了,敢这么蛐蛐他们主君的,屈指可数。 细细想来,这些屈指可数的……好像都是他们道观的呢! 值时摇了摇头,开始给自己洗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干事就别干事。 如是这般一想,心头豁然轻松不少。 这边,林逃逃低头向脚下看去。和以前一样,深不见底的台阶。 刚要往下走,身后突然传来陶国为的声音。 “阿雪!” 林逃逃转身看去。 却见哭肿了眼的陶国为,就站在门廊前。 “阿雪,千万等我!” 舒冬雪笑着点头,然而眼角已挂上泪珠。 “夫君,妾在奈何桥头等你。” “嗯!”陶国为强忍泪水,眼睛一片血红。 “时候不早了,主君还等着呢。”值时提醒道。 舒冬雪连忙转身,向台阶下走去。 不过两三步,就看不见舒冬雪了。 林逃逃跟了上去,也是两三步,眼前就同上一世一样,突然就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了。 这……便是黄泉路。常言道:黄泉路上好做伴。 其实黄泉路从来都是一人一路。即便共同赴死的两人,也是各走各的黄泉路。 这条路上,从来都无人作伴。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她都已经不止二回了,这条路,早走得熟了。 回想上辈子,第一次跟着师傅去鬼府庙会时,她走在这条路上,两膝盖头从头撞到尾。 就丢脸的事,硬是被师傅传得人人皆知。 害得她被师兄弟们笑话了好些年。 回想过去种种,林逃逃不禁嘴角上扬。 臭老头,你好好等着。等我羽化成仙,就给你立个大大的牌位,让你吃仙界供奉吃到吐! 当前方出现一个暖黄色小点时,林逃逃知道,这是快到酆都了。 不多时,眼前一亮,耳边顿时喧闹不止。 林逃逃眨了眨眼,不由的挑高了眉头。 好家伙! 这才多久没来,酆都竟和从前不同了。 以前破败不堪的茅草屋,烂泥路,如今都成了青砖大瓦房和青石板路。 甚至还有马车驶过。 四周乐舞声处处皆是。 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师兄,快点,这边。” “好了好了!你这么跑,是怕它们不知道你是人吗?” “怕什么?我可是道士!” 一对师兄弟,从她身边经过时,两人都同时打量了她一眼。 那年岁较小些的道士,低语道:“诶?她有脚,是人欸!这里怎么会有人类小娃啊?” “三月三什么稀奇的没有?师傅说了,少管闲事!你不是要买什么吗?赶紧走。”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从她面前走过。 林逃逃歪着头细细打量起四周。 真没想到,北阴大帝这些年,当真是没闲着呢。 如今的酆都,当真是变了个模样。 她刚要跟着那两小道士离开的方向走去,脚边突然冒出一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 低头一看,她直接傻眼了。 “不是让你在上面等我吗?”来不及多想,她一个弯腰,就把小白抱进怀里。 这可是鬼府庙会! 这里的规则就是任意买卖。 说白了就是,别人卖的你可以买,别人不卖的,你也可以买。 只不过,前者是冥币或是以物换物,而后者则是全靠武力。 当别人看中你的东西,而你不想卖的时候,人家就可以直接用抢的。 赢了东西还是你的,输了的话,你小命没了,你的东西也成了别人的。 所以上一世每年的三月三,都是师傅陪着他们一起来的。 不是师傅闲得无聊,而是师傅怕他们丢了小命。 她一卷裙摆,直接把小白裹在了里面,然后抱着往庙会集市那边走去。 虽说她怪异的举动,引来好些目光。 不过,好在他们没有看见裹在里面的小白。 “来啊!来看看啊!” “丹药!各种丹药!” “鬼奴诶!鬼奴!” “法器,上乘法器!” “……”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而街道中央,叫那一个人来人往。 不对!不止人! 那些没脚飘着走的,都是鬼。 只有脚着地,还有影子的,才是人。 另一些,头上有角,或是身后有尾巴,又或是好多只手,好多只脚,或者好多只眼睛的,都是妖。 而那些长了脚的一团黑气,则是入了魔的人、鬼、妖。 反正,今儿倒是挺齐的。 第339章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林逃逃开始前挤,每个摊位,她都没有遗漏。 按着以前的经验来讲,你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小摊上找到你想的东西。 而她今天要找的,是叫阴骨的一味药材。 它生长的地方,正如它的名字,阴即是阴曹,骨则是白骨。 也就是阴曹地府的白骨堆里。 而阴曹地府哪里白骨最多?自然是各大地狱下的十六小地狱里。 那种地方别说人了,即便是鬼,那也是只出不进的。 所以,能从那里采摘阴骨出来的,大多都是地狱里的鬼吏。 按说,鬼吏是不允许挣这种钱的。 或许是北阴大帝体恤他们没有后人供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闹到十殿阎王跟前,也就当这事不存在的。 在找到第十九个小摊时,不远处突然喧闹起来。 周围的人都寻声围了过去。 林逃逃却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挨个在各个小摊上搜寻起来。 然而……无果。 她拧着眉头继续找。 师傅说过,在这买东西,纯粹就是碰运气。 “莫心气莫心气,心气容易早嘎屁;莫烦恼莫烦恼,烦恼容易走得早;莫金慌莫金慌,金慌容易挂墙上;莫焦急莫焦急,焦急容易请吃席……” 于是她心平气和的继续找,不久后,她终是走到了围满人的那个摊位前。 不得不说,这里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 那些个能飘的都在上面,整一个趴着往下看的姿势。 个头又高又大的,一个个跟柳树似的,弯着腰往里瞅。 这驾驶,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 不过…… 林逃逃头一顶,就从无数条腿之间挤了进去。 等她挤到内圈,方才看清,那小摊卖的并非死物,而是鬼奴。 有意思的是,摊主却是个道士。 看年岁十五六的样子。 他身后的空地上,站着各种各样的鬼奴。 起纠纷的两方,也同为道士。 其中一方,正是她从黄泉路出来时,撞见的那师兄弟二人。 “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你一来,我就该让你?” “凭什么?凭老子拳头大!你若不服,我们就各凭本事说话!” 应话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一手成拳。 男人的拳头,比那师兄弟二人的头还大上一圈。 听清二两争执。林逃逃转眸看去时眼前一亮。 那大高个,一张脸上还只长了一只眼睛。 垂于身侧的一双手,大得跟蒲扇一般。 最得要的是,两只手掌上,各长着一张大嘴! 好家伙,山鬼啊!这可是好东西。难怪他们两方会因此争执不下了。 要知道,山鬼藏于山间,能辨别善与恶。 身边养一只山鬼做鬼奴,就等于你有了个百分百隔绝小人的法宝。 据说,山鬼能看到人的头上有无灵光。 说是不举害人之心的人,头上都有灵光。 这光,偏偏只有山鬼能见着。 就因为这特殊的能力,那些弟子众多的道观或是师门里,但凡有本事的,都会养一只山鬼在身旁。 “师兄!”那小师弟哭唧唧的撒起娇。 他那师兄当即就向着抢山鬼的男人冲了过去。 周围“哇”的一声,瞬间让出一片空地来。 两人在摊前以肉搏的方式,打得难舍难分。 不得不说,那师兄的招式练得不错,若是遇着个寻常的,赢得机会肯定大。 可偏偏他遇上的这个,也不是吃素的。 一连挨了七八拳,人都不带吭一下。 可他只砸中那师兄一拳,他人整个就向后飞出七八米远。 林逃逃一眼就看出,此人属天生神力。 通常这种人脑子都不会太好使,还特别一根筋。 这场纠纷从一开始,那师兄弟二人就注定难以胜出。 不出所料的,百来个回合过后,师兄弟二人就败下阵来。 一连挨了几个大拳头的师兄弟二人,硬生生被打得口吐鲜血。 那个一根筋的家伙,很是得意的笑道:“再不滚,老子可就让你们二人永远留在这里了!” “咳咳、师弟,算了吧。咱们再去别处看看,兴许别处也有卖的呢。” 他那小师弟,抹着嘴角的血渍,摇了摇头:“没了。今年就这一只。我必须拿下。” “哈哈哈哈,大言不惭!你若再敢上来,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那一根筋的家伙,就跟大猩猩似的,露出发达的肱二头肌时,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 真的,他就差捶胸口了。 林逃逃虽爱吃瓜,可眼下这大局已定,毫无悬念的瓜吃起来,也就乏味了。 正当她打算走的时候,那小师弟突然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东西。 “谁能赢了他,这根阴骨就是谁的!” 林逃逃眼前一亮……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阴骨!是她今天所来的目的! 就在众人鬼妖们窃窃私语时,她直接喊了声:“我接了!” 她这一开口,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嘻嘻嘻嘻,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就那比她头还大的拳头砸下去,立马就成了肉泥。” “跟个小蚂蚁似的,哪来的勇气?” “……” 各种嘲讽声,此起彼伏。 甚至有声音喊:“小鬼,从哪来,赶紧回哪去!这地方,可不是小娃能来的!” 林逃逃瞥了那人一眼,就向着摊主走去。 小手手唰一下,抽出一张粗纸。 抖落抖落,粗纸散开。 其长三尺、宽二尺。 其上印有:酆都天子发给路引。携此引,方能酆都地府转世升天。 上方还印有“酆都天子”“酆都城隍”和“酆都县府”三个大印。 林逃逃踮起脚,冲那两眼发直的摊贩道:“怎么样?用它,换它,如何?” 她话音刚落,周围就是一片的唏嘘声。 “这小娃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会有酆都路引?” “一个普通人类修士,尚且这般年幼,怎会有此圣物的?” “莫不是假的?” “笑话!她当北阴大帝是摆设呢?换你,你可敢作假?” “我、我自然不敢。可是……不代表她不敢啊。” “你尚且不敢,她一个小小修士,又何来的胆量?” 林逃逃却是甜甜一笑,嘻嘻嘻,把北阴大帝当摆设,也不是不行。 反正,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这年头,不都是欠钱的是大爷嘛! 第340章 五斗米道 欠得越多,北阴大帝就越不会把她怎样。 毕竟……自己若是嘎了,这些债就只能落到他头上。 只有她好好活着,那些让北阴大帝头疼的债才有出处。 所以,她抖了抖手上的路引。 “怎么样?这种好事,一辈几都不一定能遇上一回呢。” 旁边那些声音道:“这道士想什么呢?这可是酆都路引啊!免死金牌啊!” “或许人家一生从没做过恶事呢?”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那他怎会毫无反应?难不成,还有人想见识一下地狱的厉害?” 这话音刚落,那摊主一把就将山鬼推到了她面前。 “山鬼是你的了。” “慢着!”低沉如野兽般的声音响起。 林逃逃一转身,就见那一根筋的道士大步向这边走来。 他一边走,还一边卷袖子。 一根筋的道士低头看了她一眼后,却向摊贩发起难来。 “这只山鬼我买定了!你最好识相点卖给我,不然……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一根筋的道士,把拳头捏得咔咔响。 林逃逃连忙让到一边。 按着这里的规矩,这二人势必有一番争斗。 而她之所以拿路引,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因为那师兄弟二人已经不敌一根筋的道士。 所以她要么选择,让卖山鬼的摊贩出手打跑一根筋道士。 要么,只能等一根筋的道士买走山鬼,再从这道士手里换或是抢。 换,要人家愿意才行。 这一根筋的道士既然不顾一切的想要这只山鬼,若是到了手,即便是路引,只怕都难以同他交换。 而抢的话……还是算了吧。 就她现在这个修为,这个小身板,冲上去是想萌死人家吗? 所以她才会选择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到卖山鬼的摊贩手里。 他既然能卖鬼奴,说明他修的是五斗米道,也就是鬼道。 修鬼道之人,手里的底牌,可多着呢。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那摊贩。 只见他眉眼一弯,呵呵呵的笑出了声。 然后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招魂铃,叮铃铃的清脆响声顿时响起。 一颗巨大的头颅慢慢从他身后那排鬼奴后缓缓升起。 直至十余丈,方停下不动。 它身披豹皮,两眼闪闪发光。 最可怪的是鼻子上的三只角,形状可怖。 林逃逃眉头一挑。 瞧瞧她说什么来着?这些个修五斗米的,就没有好拿捏的! “长鬼?那是长鬼?” “除了长鬼,还有什么能这般高大?” “……” 随着一声声惊呼,那一根筋的道士,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林逃逃看笑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傻到同长鬼动手。 要知道,长鬼最矮者也有一丈高,而眼前这只十余丈高的明显是其中的佼佼者。 它们一般不主动出击,但若惹恼了它,其还击令人战粟。 非但如此,它们还是北方之神玄武大帝的使者,是动物们的保护神。 若在阳间,它们还能召百兽,助其一臂之力。 这么说吧,这家伙不仅单挑实力第一,还能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可怕群殴能力!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拿什么抢走我手里的东西!”此刻的摊贩,可没了先前的慵懒。 他整个人看上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眼中一片血红,皮肤变成青灰色。 这便是修五斗米的鬼道的真面目。 五斗米一教,修习的不仅有道法,更多的是巫术。 他们世代传承下来,把道法同巫术结合到了完美的境界。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敌人是鬼道,那么恭喜你,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皮糙肉厚的法师! 果不其然,那一根筋的也不傻,当局势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果断选择走人。 底牌一亮,接下来的事,也就好办多了。 路引换来了山鬼,林逃逃转手就把山鬼带到那师兄弟二人面前。 “山鬼给你们,阴骨给我。” 那小师弟立马就把阴骨放到她手里后,当场就与山鬼完成了契约。 就在林逃逃把阴骨放进百宝囊里时注意到,那些围观的家伙里,有盯着那师兄弟二人的,一脸不怀好意的。 也有相着她的。 而且相较之下,盯着她,还不在少数。 “你们换好了东西,就赶紧走了!别挡在我这,耽误我的买卖。”那摊贩吼道。 得了山鬼的师兄弟二人,带着山鬼就着急忙慌的走了。 看完了热闹的,也跟着散了。 只有那些之前一脸不怀好意盯着她的,还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姑娘,还不赶紧叫你师兄们来接你?”卖鬼奴的摊贩叫道。 不难听出,人家是好心在帮她。 一说还有她还有师兄们,不远处那些一动不动的家伙,就又走了一些。 剩下那几个,估计是觉得能吃定她的吧。 “过来过来,你一个小娃娃,乱跑可不行!你就在我这里等你师兄来接。”那摊贩冲她招手。 林逃逃甜甜一笑:“谢谢大叔。北阴大帝还等着我呢,我现在就要过去了。” 话音一落,那摊贩愣住了,不远处那几个家伙也愣住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摊贩大叔,笑得尴尬直挠头。 “那、那倒是我小瞧你了。大叔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 林逃逃点头,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东西找到了,她也该回去了。 至于北阴大帝嘛!嘿嘿,师傅说修道之人,最是讲究道法自然,随心随性。 想见谁的时候,去见便是。 这不想见谁的时候,即便是到了眼前,也可视而不见。 所以……这可怪不得她呢! 只不过,走出百来米,她身后依旧跟着尾巴。 看样子,跟着她的,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动手,而是想跟着她,确定她将去的地方。 若是真去了北阴大帝的府邸,他们肯定做罢。 但若是去了别处,他们十有八九会对她下手。 不过……她林逃逃又不傻。 一边是会吃人的老虎,一边是只会挠人的小野猫,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 自然是小野猫对不对? 她也这么选了。 所以,她搂着藏在裙里的小白,往出城方向走去。 只因在城里开启回家的阵法,是会引来吃人的大老虎的。 第341章 拐球 这酆都庙会她都记不清上辈子来过多少回了。 不说十分了解,只能说这里的犄角旮旯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时候,出城方向,人是最少的。 所以她一路畅通无阻。 至于自己身后的尾巴,她压根就没在乎。 出了城,眼前的荒芜景象,和以前一模一样。 就连那通红通红的护城河里飘着的骨头,都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过了护城河,林逃逃停下了脚步。 倾着身子往底下看。 躲在城门楼子底下的两个人影,也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跺了脚后,继续往前。 直到越过吊桥,她止步转身。 正好对上行至吊桥中间的两个家伙。 其中一个猫头人身的家伙笑道:“现在才发现我们,是不是有点晚了?” 林逃逃没有回答,而是指着猫妖。 “一。” 然后指着它旁边那穿着衣裳直立行走的黄鼠狼。 “二。” “一根阴骨,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分?” “谁给你说我要阴骨了?我要的,是你……藏着的那个宝贝。” 它指的,正是她的裙子。 林逃逃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就确定这里面有宝贝?” 黄鼠狼捂着嘴,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大概……是在笑。 好半晌,它转头对猫妖道:“一个有路引,还会炼丹的小道士,包袱里会藏什么呢?” “丹药啊!” 两妖异口同声道。 “识趣的,快把你的东西交出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猫妖将手一抬,五个锋利的指教瞬间弹出。 而那只黄鼠狼也露出了两颗锋利的犬齿。 林逃逃点头,就将卷起的裙子放开了。 毛茸茸的小白,也就此落地。 那两妖看见小白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估计是没想到,她藏了半天的,会是只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狐狸吧。 “你们看到了,不是你们想要的。奉劝你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耽误功夫。” 然而二妖转头看她,眼中尽是怒意。 “听你这口气,你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林逃逃一瘪嘴:“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哈哈哈,老二你听见她说的了吗?”猫妖笑得直拍大腿。 黄鼠狼也好不到哪里,笑得吱吱吱的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 “是啊是啊。她可能忘了,这是酆都,是永不见天日的地方。那些牛鼻子老道都不敢嚣张的地方,她居然敢在我们兄弟面前叫板。你说,我们是生吃还是烤了吃呢?” “瞧她那细皮嫩肉的样子,生吃起来,可能更好吃呢。” 猫妖抹着嘴角:“对啊,方才她那一身的肉香,勾得我口水都止不住。” “听说人类自己都尤爱人类小娃呢。” “哈哈哈哈哈,那我们兄弟,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吃了她,再把那阴骨拿去骗个会炼丹的道士,岂不是两全齐美?” 原本相视而笑的两妖,突然转头向她看来。 眸色中的贪婪和嗜血,是一点都不掩饰了。 “快看,她都吓傻了,不知道跑了呢!”猫妖一脸兴奋的舔舐指甲,迈步向她走来。 成了精的黄鼠狼更是伸着长舌头,呲溜呲溜的舔着流出嘴角的哈喇子。 然而林逃逃手诀咒法已起…… “日之源,火之祖,朱陵火府之精。火铃神,火轮神,火神罩鬼神。结为网,罩报邪精。火罩八方空世界,火焰腾腾化铁罗。 火官火君,火帝火神,不问高下。为祸鬼神,一切罩下。搜讨邪精,吾行火罩。上彻青云无极陵府,北止大罗天,上有鬼神不得下,下有鬼神不得上。 内有鬼神不得出,外有鬼神不得入。何神不在吾罩中,何神不在吾洞中。谨请火罩大臣徐忠、江巨,赵玉,翟宁,禀吾敕令,听吾号令,火奉急行疾。” 语毕,一团圆形火焰窜出,将二妖困于其中。 那幽蓝色的火焰,不过瞬息间就燃成了火墙。 而里面的二妖,这一刻再也笑不出来了。 “怎、怎么会!”猫妖尖叫。 黄鼠狼却倾身上去,在猫妖耳边低语起来。 就在黄鼠狼退开的时候,猫妖猛的冲向火墙。 然,皮毛一接触到火焰的一刹,皮毛就瞬间引来火焰上身。 猫妖尖叫着拍打,然而它身上的火焰,并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这回,轮到林逃逃笑了。 她捂着口鼻,阻挡着那股皮肉的焦臭味钻进鼻孔,也不知道,烤猫肉是什么味。 “这里确实召应不到天雷之类,但是……能借的可不止有雷喔!这火罩咒,正好可以把你们烤熟。” 方才她停在桥上,趁着它们看不仔细时,便在桥上摆下这火罩咒的阵法。 没曾想,这两傻蛋,居然傻乎乎的没有一点察觉。 就这点能力……还想劫财又劫命!当真欺负她还是个孩子! “老二!你快帮帮我,帮帮我啊!”猫妖的尖叫声,直接破了音。 然而黄鼠狼非但没有上手,甚至还退开几步,躲得远远的。 “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黄鼠狼大叫。 原本还跳脚的猫妖,突然就不跳了。 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老二,你、你怎么能对我见死不救我可是你的大哥啊!” “哈!叫了你几天大哥,你还真把我当小弟了!一只小小猫妖罢了!叫你一声大哥,不过是拿你当苦力罢了!” “你……明明是你出的主意,明明是你怂恿我冲破这火墙的!”猫妖嘶吼。 黄鼠狼却是一耸肩:“兄弟本就是拿来出卖的!你当真以为我那一声声大哥都是白叫的?” 林逃逃佩服的想拍手。 不愧是黄鼠狼!算计人没商量。 “你!好!今天死在这,你也别想活着出去!”猫妖调转头,向着黄鼠狼扑了上去。 已经燃至全身的猫妖,此刻就是一团猫形火焰,追得黄鼠狼上蹿下跳。 林逃逃没好气的瘪了瘪嘴。 要不是担心债主上门,她还真想坐下来欣赏这猫抓老鼠的现场版。 正当她转身要走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呼啸的阴风席卷而至,火罩倾刻间熄灭。 “林逃逃!我就知道,你又要逃!” “拐球。” 第342章 有本事放开我,咱们战他三天三夜 利索转身,小跑加弯腰一捞,她抱着小白一个加速就往前冲。 “林逃逃!你站住!”身后喊声变成了怒吼。 林逃逃头也不回,小脚拼了命的往前蹬。 嘴上大喊:“你认错人了!” 傻子才站在这让他逮呢! 只要回到上面,他没有收到祭贴,就不能上来。 反正陶家的事做完了,阴骨也买到了。大不了,明年三月三前,就不下来了呗! 此刻她还是有些后悔的。 早知道那个家伙这么快追过来,她就该把带下来的路引都卖掉的。 不过……一想到北阴大帝看到那张路引后暴跳如雷的样子,她就憋不住的笑喷出来。 “笑!你再笑一个给本王看看!”森冷的声音出现在正前方。 脚底抹油的林逃逃一个刹车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嘶!”她揉了揉生疼的额头。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撞在了谁的身上。 只是……这家伙几千年啥也不干,就光练体了是吗? 那大腿硬得跟石头似的,磕得她额头青疼。 她调转方向转身想跑,没曾想一只大手就掐住了她的后脖颈。 “看你往哪里跑!” 然后她的脚就腾空了。 林逃逃一转头,就对上北阴大帝盛满怒气的眸子。 她头一歪,发髻上的两个小铃铛就发出叮铃铃的悦耳响声。 她嘴一弯,亮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甜甜道:“咦!好巧,帝君怎么也在这里?” “你不知道本王为何在这?”北阴大帝冷冰冰道。 林逃逃甜甜笑着,不敢言语。 “胆敢糊弄本王!今日本王今日便要将你关进地狱里去。” “你、帝君别忘了,我可不在你的生死簿上。”当初师傅可是冒死才骗来生死簿,为她化解了死劫。 北阴大帝嘴角微微扬起,那好看的剑眉轻挑:“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这俱身体可是全新的呢。” 话到这里,林逃逃已面色煞白。她……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放开我!”林逃逃挥舞着拳头:“卑鄙的家伙,有本事放开我,咱们战他三天三夜!” 然而看着挥了半晌,也没有碰到自己的小拳拳,北阴大帝心头的怒气竟突然就没了。 他甚至还觉得那小手手好可爱。 “噗呲”一声,北阴大帝竟掩着唇嗤笑出来。 听到动静的林逃逃,突然手也不挥了,脚也不蹬了。 一个扭头,瞪向身后这个把她提到半空中的男人。 四目相对,林逃逃简直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天菩萨!她刚才看见了什么?这个阴沉了几千年的男人,居然笑了!你敢信? 反正她不敢信! 揉了揉眼睛再看,入目的那张俊脸还是以前那张冰雕脸。 果然是她眼花了嘛! “你们师徒欠下的账,是不是该清算一下了?” 呃…… “那、那个、哈、哈哈哈哈,先记着好不好。又不系不还,只、只系晚一点点还了。”林逃逃两个指头比划着。 “晚一点?晚到又像之前,连你们师徒的人都找不着?你们是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可以戏耍于我?还是觉得我北阴大帝空有个名头,却拿你们师徒没有一点办法?” 听着那越发冰冷的声音,林逃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若是上一世,她还真不会太忌惮。毕竟自己是凭本事逃跑的,他抓不着,和她可没什么关系。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 自己这幅小身板,被人拎在手里,就跟个小鸡仔似的。 这万一让人一个不高兴了,还不得直接把她嘎了? 不行不行!给师傅的承诺还没兑现。家里还有阿公阿婆、阿娘阿哥和舅舅们等着她。 今儿可不能嘎在这儿! “还!要还!必须还!只是……”她把小白往怀里一搂,撅着嘴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要不……你再等等?” 还不还另说,态度和情绪价值是要给到的。 保命要紧不是? 她瘪着嘴,眼巴巴的望着北阴大帝那双冰冻三尺的眸子。 说话间,不远处的地上,两个蠕动的身影爬了过来。 “帝、君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帝君大人明见。她、她在庙会上贩卖假的酆都路引!还请帝君大人严惩于她!” 林逃逃转头看去。 合着是那两俩差点成烤猫和烤老鼠的家伙。 方才明明都撕破脸皮的两妖,如今一出来,就又穿上一条裤子了。 她不屑的把眼瞥开。 就他们这俩完蛋玩意儿,居然还妄想在北阴大帝这里告她一状! 若不是在这永不见天日的酆都,方才她就直接召天雷劈死这俩恶人先告状的东西了。还能让它们事后还来蹦跶? 不过……她眼角余光瞟向北阴大帝。 只怕这个本就不喜她的北阴大帝,会顺坡下驴,又给她记上一笔吧。 林逃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无所谓了,这小肚鸡肠的北阴大帝即便偏袒这两个小妖,硬把这顶帽子扣在她头上都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种事,他以前可没少做。 要不然祖师爷也不会跟他结下梁子,还一代一代往下传。 所以……随便了! 她扭头看向别处。毕竟眼不见为净嘛! 等她从这里出去,她一定要亲手教教这两满腹坏水的玩意,怎么好好做人。 正当她在想,北阴大帝这次会给她扣个什么帽子的时候,两道痛苦的哀嚎响彻天际。 林逃逃惊讶回头,只见黄鼠狼尖叫着,嘴角一抹鲜红正缓缓流出。 “帝、帝君,这、这是为何啊?” “帝君大、大人!小的们在酆都从来都规矩本份,帝君大伙为何要这般对待我们呢?” 林逃逃都听笑了。 这手恶人先告状,当真是被他们玩得溜溜的。 此次她绕行的路线,绝不是谁都能跟得上的。可他们俩却偏偏跟了上来。 可见这二妖往日里就没少在北阴大帝的地界上晃悠。 而他们敢出手抢夺,只怕是早就尝到了甜头,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 但是她不明白,往日里那个毫不讲理的北阴大帝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还向着她了? 林逃逃不自觉的掏了掏耳朵。她想……自己肯定是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第343章 此行……有点爽,不白来,真不白来! 正当林逃逃沉思间,就听那二妖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来。 刚一回神,就听北阴大帝沉声怒道:“两只小妖也敢在本王的地界上造次!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帝、帝君大人!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 “求、啊!求帝君大人高抬贵手。” 北阴大帝眸色一沉,阴沉沉道:“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死不悔改!真当我这酆都城下的地狱是摆设吗?” “吱吱吱吱,帝君大人莫不是为了她,硬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我们不过两只小妖,哪里敢如帝君方才所言那般呢?还请帝君大人明察啊!” 好家伙!林逃逃都惊呆了。 这两家伙的默契程度,永超出想象啊! 瞧瞧,瞧瞧! 明明方才还在装弱小博同情,一见那招不管用,立马就开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了…… 正当她想开口骂人的时候,就听北阴大帝嗓音低沉的唤了声:“值年!值月!” 话音未落,地上枯枝沙石无风而卷。 只见一双大手,似如撕开虚空般,走出两个人来。 “参见帝君。”两道声音,一个尖锐,一个低沉。 这场景,林逃逃是见过的,也就不那么惊讶了。他好歹也是酆都帝君,是酆都城最高鬼君。 别说手底下那鬼王部十殿阎王,鬼帅部十二鬼帅,鬼吏部六小鬼吏,鬼煞部六门煞星,鬼卒部六路前卒,加起来百来号鬼。 就她那师门三十来人,那都可以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何况是执掌一方的帝君呢! 然而那两被北阴大帝压制在地的蠢货,哪里见过这种。 当鬼吏部的两位功曹使者撒开虚空出现时,两小妖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值年值月,把这二妖此生功劳尽数道来。” “是!”值年手一摊,一本玉制竹简凭空出现,落于其掌心。 而值月手中显现的,却是一捆如同被血泡过的竹简。 二差动作整齐划一的打开竹简。 值年率先开口,不过两三句,便将竹简合上了。 北阴大帝目光如剑般扫过二妖。 值月立马开了口。 从这二妖年幼时戏耍人类幼童,致使幼童失足丧命。到成年后挣抢餐食、不敬父母、杀生食人,几百年间,二人手上沾染鲜血无数。 甚至最近几十年,此二妖每年三月初三的酆都庙会,必来杀人掠财之事,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地上那两只小妖再也叫不出声了。 此刻他们眼中,除了惊恐,就只剩下害怕。 他们嘴唇颤抖,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脖子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们当真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只要擦干净屁股,便无人知晓吗?” 两小妖此时就像傻子一样,浑身颤抖的看着北阴大帝。 “功劳薄,必将每人所做之事,一一记载。无论是谁,除非他不在六道之内,否则他此生的功过都将一一记于其中! 待到他日魂归酆都,功过相抵,功多者升天转身,过多者永坠地狱!” 北阴大帝单手一挥,那二妖身后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一道骷髅头堆积而成的大门。 随着它从地面升起,刺耳的摩擦声骤响。 林逃逃只觉得耳朵生疼,又因一手抱着小白,只好将头那侧靠在小白身上,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耳朵。 吱嘎一声,通体全黑的大门猛的大开。 两条大腿粗细的铁链,如同蟒蛇一般从里面窜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从门里飘出来的哀嚎声。 无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如同怪兽的沉吟低吼,听得人毛骨悚然。 哐当! 铁链就像是有生命的一般,缠绕住两只小妖。 下一刻,两只小妖整个被快速缩回的铁链甩得整人上飞起。 他们就像纸片一样,飞入那道黑色大门。 砰!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门就像生锈般掉下碎渣。 不过片刻,那些碎渣掉着掉着,门就没了。 回过神来的林逃逃,只看见北阴大帝手一挥,值年值月两位功曹使者就消失不见了。 她被北阴大帝高高举起。 “现在,轮到你了。本王就亲自带你去看看,你这一生所为,将要受到何种刑罚。” 林逃逃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身边景物已然变化。 等虚晃的景物清晰可见,她已经出现在一高台之上。 面前的一丈高台之上,镜大十围向东悬挂。上横七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下一刻,眼前景物再次虚化。 眨睛的功夫,周围景物再次清晰。 只见脚下方圆数千里,遍地长满钢锐剑叶,起伏伸缩一望无际。 不远处,无数青皮厉鬼,押解魂魄来至剑田。 或高举倒插,或直插,或仰或伏,无不贯穿心脏。 其状恐怖凄惨,哀号而死。 头顶,北阴大帝冰冷的声音道:“此狱乃二殿下十六小地狱中的剑叶小地狱。在这此地的,生前多是逆天悖道之徒,为君不仁,为父不慈,为子不孝,为师无道,为徒无义之人。 而你们师徒,便是中了这逆天悖道一条!他日魂归酆都,这里就是你们将要受的第一罚。” 话音落下时,林逃逃瞳孔一震。 她看见了……林文海! 此刻林文海正被高举过头,插入剑叶之上。 林文海哀嚎痛哭:“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定尽为父之债,倾尽所有抚养孩子。真的!我再也不会虐待他们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一个好父亲……” “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因整个身体被剑叶贯穿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林逃逃却是笑了。 自己会不会在这里挨罚,她不知道。 但是亲眼看见自己那个渣爹林文海在这里受这样的极刑,她就觉得挺爽的! 听着渣爹的求饶声,她突然都不那么讨厌冷冰冰的北阴大帝了。 就当她还在想,眼前的刑罚仅仅是父不慈一条,而渣爹这一生做的恶事,又岂止这一件时,林文海就像个物件一样,被从剑叶之上取下…… 不白来,这趟真不白来! 第344章 这是真?烂泥扶不上墙 林文海惊恐挣扎,撕心裂肺的吼:“你们还要做什么?还、还要把我带去哪里?” “兄弟,你这才哪到哪儿啊!因你与那王氏议婚之时,为了贪图王家财富,妄言陈诺背信弃义。所以接下来,你还要去铜斧小地狱受罚。” “嘻嘻嘻嘻。”旁边另一个青皮厉鬼,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笑道:“这剑叶小地狱在它面前,屁都不算。嘻嘻嘻嘻。” 硬生生被从长剑上拔下来的林文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满脑子都是害怕,甚至都忘记了方才的穿心之痛。 “不、不要!我不去!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去啊!” “啪!啪啪!啪!” 林文海的挣扎换来的只有四个大耳刮子。 那两只青皮厉鬼,一个揪着林文海的脖子踩着刺出地面的小剑叶往前走,一个在林文海后面,一脚又一脚的往林文海屁股上踹。 原本还试图选择下脚的林文海,失去重心,每一脚都无可避免的踩在了剑叶之上。锋利的剑叶刺穿他的脚掌,疼得他哀嚎不止。 看得津津有味的林逃逃,直呼过瘾。 所以说嘛,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林逃逃!” 被震耳欲聋的吼声拉回思绪的林逃逃,一转头就看到正掐眉心的北阴大帝。 好家伙!她直接就看傻眼了。 要知道,北阴大帝啊!六界出了名的木得感情的冰山啊! 这暴跳如雷,想要掐死她的表情,怎么可能出现在他脸上啊? 林逃逃一个没忍住就,小手手就戳了上去。 冰凉光滑好有弹性……所以说嘛,不晒太阳的面皮子不仅看着好,上手感觉更好。 就在林逃逃忘乎所以的认真戳着时,感受到指尖那抹温热的北阴大帝竟不自觉的失了神。 多少年了,他都已经想不起,自己最后感受这个温度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模糊的记忆里,那时的他,还是个叫神荼的青葱少年;那时候的他,为了登顶,挥汗如雨;那时候的他,身后好像总是跟着个模糊的小身影。 记忆里是,他练剑,那个小身影便坐在旁边。 他炼丹,那个小身影就蹲在旁边盯着丹炉。 然后……她会喊他“荼哥哥”,她的声音就像眼前的林逃逃一样,很甜。 她的手指……也是这般的温暖…… 沉思间,记忆里那个模糊了数千年之久的小身影,突然越发清晰。 猛的,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 “嗯~”痛苦的细微呻吟,脱口而出。 回过神来的林逃逃直接都傻眼了。 看着自己戳在北阴大帝脸上的手,连忙收了回来。 完了!自己这只手指,怕是要保不住了…… 她连忙把那根手指紧紧护在怀里。 脑子飞快运转,各种借口在脑海里盘旋,反正总有一款适合北阴大帝。 正当她要抢先开口解释的时候,身旁的景象又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咦? 这一下,给她都整不会了! 这死冰山,居然没有质问她方才的越矩动作? 林逃逃悄悄抬头,想要从北阴大帝的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那张一如以往的冷脸,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嗯……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慌啊! 他可是出了名的记仇啊! 要不然,她又没怎么他,他这些年怎么就跟个王八似的,死咬着自己和师傅不放呢! 他越是表面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通常这事就会格外麻烦。 北阴大帝小肚鸡肠的性子,可是六界出名的啊! 正当林逃逃努力整理思绪时,四周的景象已经清晰。 北阴大帝冰冷的声音,与四周遍野的哀嚎传入她的耳中…… 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情形,林逃逃就因股子血腥气味皱紧了眉头。 定睛看去,只见那见不着天际的,全是一个挨着一个的石臼。 巨大的石杵,咚咚咚的不停摏着。 而下方,有青皮厉鬼,将人丢入石臼之中…… 凄厉的哀嚎声中,冰冷低沉的声音道:“这里,是第三殿下十六小地狱中的捣舂地狱。身堕此地狱者,生前皆为狂妄不经胆大妄为忘恩负义污蔑于人者,又或是为恶人狡辩脱逃罪恶者。 而你……便是犯了狂妄与胆大两条。” 这回林逃逃不干了。 “你、你这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胆大也系错?你、你有病吧!再说我哪里狂妄了?我要有狂妄的鸡格,还能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你拧在手里?” 话音一落,她就对上了北阴大帝那如有星辰万千的眸子。 “你林逃逃还要如何狂妄?这世上,敢于忤逆天道者,有几人?而你非但忤逆不敬,还强行撕开空间强占他人躯体强行改变天命!你……还要如何狂妄?” 林逃逃一咬牙……反正她不承认! 凭什么天道要她祭天,她就得乖乖认命? 既然他是天道,那他为何不拿自己拯救苍生? 她也不过是个吃饭长大的普通人!天道老儿凭什么说要她死,她就必须死? 师傅说过,每个人的命,都只掌握在自己手里!任何人都不配指手画脚! 这个罪!她不认! 正当她要开口时,一个熟悉的哀嚎求饶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林逃逃寻声望去,只见自己所在的山脚下方的石臼旁,一披头散发的妇人,正哭爹喊娘的哀嚎不止。 “不要!我不要!” 那……不正是给渣爹林文海出谋划策要拿她的心去换钱的妓子——莲香吗? 方才看见了渣爹林文海,此刻又这里见到了这妓子。 这撕破了脸皮的两人,怎会同时出现在这里呢? 难不成…… 林逃逃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同归于尽。 哇!瓜这么大的吗?可惜她没有吃到啊! 出神间,莲香就直接被丢入石臼里。 上面悬着的石杵,咚的一下就砸了下来。 石杵抬起,莲香已是皮开肉绽。 石杵再落再起,莲香则已肠肚成酱泥。 但她却未死,被猛的一把拖出。 此时莲香那模糊得已经不成人形的身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结果就在她身体复原的那一刹那,就又被推进石臼当中,再次被捣舂。 莲香翻滚着身体,伸手想要从中爬起,却被青皮鬼卒一脚就踢中头颅。 她整个人以九十度尽数跌进石臼,然后石杵落下,哀嚎声中,她整个上半身连带着头颅都被捣舂成泥。 林逃逃咽了口唾沫……这是真??烂泥扶不上墙啊! 第345章 解气了 听着那滩名唤莲香的烂泥,哭喊求饶。林逃逃竟在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意来。 不得不说,北阴大帝是真的挺会玩啊! 只是…… 她抬头小声问道:“帝君,这刑罚通常最少得受多少年啊?” 北阴大帝眉头缓缓挤成了小山峦,一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表情。 林逃逃只好重复了一遍。 “罪轻者数十年,通常百来,罪恶者可有千万年。你若是魂归酆都,便是千万年。” 林逃逃压根就没听后半段。 当她听到数十年起时,心头不满的嗤之以鼻。 “她……十年倒是便宜她了。” 不过……如此极刑,叫人看着,倒是解气了许多。 正当林逃逃爽快的摇头晃脑之时,耳边传来一声大吼…… “林逃逃!” 刚一回神,四周景象就回到了酆都城外的护城河边。 她几乎是被杵到地上的。 两脚着地的时候,北阴大帝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声音道:“你知道自己魂归酆都,将会受到何种刑罚吗?” 林逃逃瘪了瘪嘴。 魂归酆都?天道老儿还能让她魂归酆都? 要不是她运气好,她连人带魂都已经祭天了好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吭声怎么就又刺激到这位帝君大人了。 只见他掐了掐眉心。 “来做笔交易吧!只要你把手上剩下的路引都归还于本王,本王便允你他日魂归酆不受极刑之苦。” “路……引?”林逃逃脸一别,眼一转,挠着头。 嗯……关于路引这件事,真的和她关系不大。 师门传承下来的路引,皆是祖师爷留下的。 但凡师门里殒没的门人,皆可携酆都路引一张。 这或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 她身为师门之中,怎能忤逆师傅,忤逆祖师爷呢! 所以…… 她一边甜甜笑着,一边后退:“好说,好张量。” 师傅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上辈子就准备好的传送阵法就在身后不远处。 所以……她只要暂且糊弄过去,离开酆都就万事大吉了! “那要事千说好,东西给你,你可要信走承诺。”她一边说,一边再次往后退。 就在林逃逃退出两米开外,见北阴大帝纹丝不动时,方才注意到他像是看什么看得入了神。 借着这个机会,她手诀暗起,咒法随行。 “那那驿驿。左带南斗,右带北极。以江为宅,天翻地覆,九道昏塞。以东为西,以南为北。使其邪鬼,心地迷惑。 来追我者,路不可得。乘车逐我,必折其轴。乘马追我,盲其两目。飞行寻我,秃其两翼。步行追我,肿地真机,鬼神难测。 明星北斗,万里却敌。黄神越章,诛鬼除殃。憎我者死,背我者亡。牵牛织女,隔断两江。急急如律令。” 咒法一出,四周阴风骤起。 遍地沙石扬起,枯枝落叶腾飞。 霎时间遮挡了所有视线。 这时,神荼才回过神来。 漫天风沙中,只见远处的小女娃,露出胜利的笑容。 两腮上的小梨涡深陷,让那张本就可爱的小脸,多出了俏皮的气息。 头上两串银铃,随着她的跑动,发出叮铃铃的悦耳之音。 神荼瞳孔微震。 此刻他的眼中,尘封记忆里,总是跟在他身后声声唤他“荼哥哥”的小身影,正慢慢与林逃逃的身影重叠…… “悦铃……” 就在这时,风沙顿停。 枯枝落叶,飘落一地。 当他再定睛看去时,前方已经没了人影。 “林逃逃!” 该死!她又使了什么咒法?以至于让他看得出神,生生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大好机会就这般白白丢了! 下次再想抓住这丫头,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一股怒意席卷而来,神荼不自觉的握拳跺脚。 轰隆一声,脚下一道裂缝蔓延开来,酆都地界瞬间颤抖不止…… …… 这边,逃出生天的林逃逃,已经抱着小白回到了陶国为家的院子。 那路过的婆子,被突然出现的她吓得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林逃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连忙唤来其他人,把那婆子抬了回去。 跟着来的还有陶国为。 再见面,陶国为整个脸都是肿的。 不用想都知道,只有哭得久了的人,才会是这幅样子。 “小道长……阿雪她们母女……” 林逃逃会意。 “陶老爷放心好了,她定会在承诺的地方等你。” 舒冬雪本是酆都拘押之魂。 下到下面,自然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这每年仅三月初三这一回的酆都庙会,可不是给舒冬雪这样的鬼魂准备的。 林逃逃话音刚落,陶国为就一下红了眼。 “多谢小道长!”陶国为拱手为礼,林逃逃连忙让开。 这礼她可受不起。 陶国为既为阿哥们写了背书,那就是名义上的师傅。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辈份就是这么定的。 她要是受了陶国为的礼,这辈份岂不是乱了嘛。 “那个……我还要再见一下陶老夫人。”她打岔道。 好在陶国为当即就将她领去了陶老夫人所住的小院。 再见,陶老夫人虽脸上有了笑容,可她却肉眼可见的苍老许多。 可见她那唯一的儿媳妇和孙女,在她心中何其之重。 不等卧床不起的陶老夫人开口,她便道明来意。 “老夫人思虑太多,容易招惹一些不好的东西。”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纸咒法,可让鬼邪畏惧。” 这醒魂咒,如其名却是使魂魄醒来之意。 要知道人睡着后,能量就会外泄。抵御之力匮乏,人就容易被外界邪魔妖氛侵扰。 特别是魂体易受扰乱,甚至是短暂离开体外。 这才有了常常做的噩梦。 “这个咒法,系内炼之咒。可入睡前或黎明习分,叩齿并呼三魂,反复三次,就可保神气常坚,精华不散,疾病不侵,鬼邪畏惧。” 陶老夫人感激点头,忙转身取钥匙打开了床头内侧的小柜。 只见她隐约是把写有咒法的纸放了进去,然后仔细锁上。 待她转头回来,林逃逃的手,就被紧紧握住。 一抹冰凉之意,从手心传来。 “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枚玉珠,就当是老太婆的一点心意了。” 林逃逃打开手心一看,就见一颗碧绿如墨的玉珠子,静卧于手掌之上。 她虽不精通玉石之类,却是一眼便能看出,这玉珠子可谓价值连城。 第346章 不是情感淡漠吗?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林逃逃把玉珠子推了回去。 钱啊,谁不喜欢? 可她从来都是只拿自己该拿的。 “之前付的银两,系包括它在内的。” 陶老夫人笑得慈爱,手微微颤抖的将那枚玉珠系上了她的脖子。 “只当小道长是帮在我,好让我有个念想。”陶老夫人捧着她的脸道:“它整日躺在这柜子里,我就总会想起我那可怜的孙女。 只有它不在了,我才能骗自己说,我那孙女还好好活着的。只当是我哄自己,小道长就好事做到底,全了我吧。” 林逃逃蹙眉。 陶老夫人收回手,捧着她的脸笑得凄凉:“那邪物困我于梦中,我不是不知道。可是,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每日看见我的宝贝孙女啊。 在梦里,她不过小臂长短,是我天天抱着,养着,看着她一日日长高。会喊娘亲,爹爹,和我这个奶奶。 我看着她扶墙而立,蹒跚学步,却没能能她肆意奔跑。可如今梦醒了,我见不囡囡长大成人,见不到囡囡披上嫁衣,更见不到囡囡生儿育女。 可那日我睁眼看见你,恍惚间就像是看到了囡囡。我的囡囡如果还活着,定也如你这般娇俏可爱惹人喜欢。我真的、真的好想,看看你长大的样子。” 说着说着,陶老夫人已是满面泪痕。 本就体弱的她,几欲昏死过去。 身旁侍候的婆子丫鬟们,着急忙慌的端来汤药。 可陶老夫人即便是在服药,也都紧紧的拽着她的手。 这一刻,那手心的温热竟有些烫手。 汤药服下,陶老夫人脸上的神情变得恍惚。 她目光涣散的唤着:“囡囡,我的囡囡……不、不要离开奶奶好不好?回来好不好?囡囡……奶奶好想再抱抱你啊囡囡……” 陶老夫人的手,颤抖的向她伸来。 看着面色苍白两眼通红的陶老夫人,活了两世的林逃逃,生平第二次感受到了心疼。 她上一次感受到这种窒息到胸腔疼痛的感觉时,还是师傅将她护在怀里,拿身躯替她挡下雷劫之时。 不自觉的握紧了向自己伸来的手…… 她猛的就被拉过去,搂进怀里。 “囡、囡……我的、囡囡……”一声呼唤过后,耳边响起陶老夫人沉稳的呼吸声。 看样子是药效起了作用,睡过去了。 林逃逃轻轻退了出来。 “小道长莫要见怪。母亲她老人家也是只是太过思念囡囡了。”陶国为作了个请,声音依旧压得低低的:“我就差人送小道长回去。” 林逃逃随着了出了门,手却是一直握着挂在胸口的那枚玉珠上。 “那……记个,我就带着了。” 念想这个东西很奇怪,它无形却无处不在。 它可以是做某件事的动力,又或许是一个人活下去的支撑力…… 陶国为一脸感动的看着她:“谢、谢谢小道长。日后家母若是又如今日这般思念成疾,还望小道长能来与她见上一面,以解家母相思之苦。” 林逃逃轻轻“嗯”了一声。 行至院门前时,陶国为为她准备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我记几回去就好。”她从端着马凳的车把式旁边走过。 车把式刚要开口,陶国为就抬手制止住了。 看着小小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街道远方,陶国为激动得双手颤抖。 “老爷?需要小的去看看她家在何处吗?” “不必。” “可是……” “没有可是。以后再见,你们需多加尊敬!” “老爷,她不过是个小道士,何必这般……” 陶国为一记眼刀过去,车把式立马恭敬的低头退了下去。 陶国为在门口,呆呆的望着林逃逃背影消失的方向…… 他何其兴也,方能在如此紧要关头,遇上这位小道长,救母亲于危难之中。 她就像是囡囡特意为他们挑选的一样。 有这位小道长在,母亲定能从忧虑中走出来。 此刻在陶国为心里,林逃逃已经是女儿的化身。 …… 这边,往回走的路上,林逃逃一直都握在胸口的那枚玉珠上。 她一直在想,方才看着陶老夫人思虑成疾的模样时,她为什么会心疼呢? 自己明明天生情感淡漠的,为何如今会有这种感触呢? 低头沉思间,却见跟在脚边的小白,时不时的抬头看她。 感受到小家伙关心的目光,她回以一个笑脸。 正走着走着,一只大手突然搭到她的肩上。 “二丫!爹终于找到了你!” 林逃逃转头,却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胡茬子的瘦弱男人。 他的头发因长时间没有打理,已经结起土块。 络腮胡长得,已遮挡面庞。 唯一可见的,只有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睛。 他的手上新伤旧伤覆盖重叠。 衣裳烂得看不出原形,裤子已经一条条布带子。 一双腿上,只着一只磨通了底的草鞋,另一只什么都没穿的脚上,附着厚厚一层不知是泥还是茧。 十个脚指甲弯弯曲曲又黑又长。 身上更是一股酸臭味。 林逃逃闪身逃出男人的手掌,直言:“我不认识你。” “二丫,你、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我是爹啊!你看看,我是爹爹啊!”男人胡乱的扒拉着脸上的胡须和头发。 许是男人疯疯癫癫的样子,引来无数路人驻足围观。 就听身后传来声音:“哎呦,这不是唐老七嘛!不是说出十里镇寻他闺女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唉!当真是厄运专找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才没了媳妇,又在送货的路上被人抱走了闺女,这日子还叫人怎么活啊?” “唉!也着实可怜!都小半年了,他一个人一匹马,把十里镇附近都找遍了无果不说,还摔断了一条腿。” 林逃逃他细一看,那没穿鞋的腿,竟真是拖着的。 而那脚指甲里的黑色,也并不是泥,而是干涸发黑的血。 被撕成条的裤子,仔细打量也能看出,是拖行之下被石子划成这般的。 “二丫!我是爹啊!” 男人哭喊着扒拉开脸上的毛发凑过来,林逃逃才勉强算是看见他的脸。 就在这时,只见一只如阴影般全黑的手,出现在男人肩上。 随即,一颗头颅,缓缓从男人肩头上探了出来…… 啊?这……难怪这人会疯疯癫癫了!背上背了这么个玩意,人还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第347章 我、我也想挨点耳光…… “看!我是爹啊!”男人把脸凑到眼前。 林逃逃伸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别说挨了巴掌的男人愣住了,就连周围看热闹的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唐老七是个疯的,这女娃娃怎么敢的?” “哎呦!有没有认识这女娃娃的?赶紧去把她家人找来啊!万一唐老七发起疯来伤了她怎么办?” 于是有人摇头说不认识,有人摇头说没见过。 更有人提议道:“要不,先把那小女娃拉开?免得被唐老七……” “让你拉你敢不敢?唐老七发起疯来是啥样,都是知道的!要拉你们去拉,反正不关我的事。” 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群人非但没有上来的,反而像约好了似的,又往后退了些许些。 只说了几句话,陶老夫人就开始气喘不止。 本就是上了年岁的人,又被魇那样的邪物侵扰数年。 “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第348章 所以……人性真的本善吗? 就在唐老七问出那声“哪儿”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唐、唐老七他、他真的清醒了!” 旁边的人直点头:“有、有问有答,应该、是清醒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记不记得?他兄弟可没少送他去医馆啊!那么些个郎中都没治好的病,这小娃娃几个大耳刮子就能给他治好了?” “那女娃娃谁家的?哪来的?”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逃逃身上。 有人小声道:“别说,我前些日子好像见过她!我记得……见她从陶府出来的!” “我也见过!几个月前吧!就是她!就是她帮刘老头找到了失踪许久的刘小草!” “嘿!你这么一提,那天我也在那呢!后来我还跟去看了热闹,那姓刘的老头的闺女,还真就从她婆家的粪坑里捞出来了!” “真的啊?那这小闺女到底是谁家的啊?” “……” 就在众人好奇林逃逃的出身时,林逃逃指着大街的另一个方向:“县衙。” “县衙?” 唐老七惊呼。 周围的人突然就雅雀无声了。 “我、我去过的!二丫丢的那天,我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县衙。可、可是……” 唐老七神情痛苦道:“他们说,不过是个穷人家小丫头罢了。丢了死了的,又有什么关系。 即、即便我跪在那里求他们,他们也没有理我。” 说到这里,唐老七已是咬牙切齿。 林逃逃背手踮脚,凑上前道:“现在不一样,你若信,现在弃就能找到你女鹅。” 方才她面了唐老七的相。 他乃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上头还有哥哥姐姐六个,他七个月时,他母亲被他爷奶叫去做农活,以致于劳累过度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可他奶奶不愿意花钱送医馆找郎中,就叫了村里的接生婆去接生。 胎位不正,胎儿自己下不来,接生婆接生了一辈子的娃,见此情形便知晓二者只能活其一。 从屋里冲出来问:“不行了!那血止都止不住!没法子,你们家保大还是保小?” 唐老太婆着急道:“先别管保大保小,你就告诉我,要是救她,她以后还能生吗?” 接生婆看了眼痛苦哀嚎传来的方向,终是摇头如实道:“以后肯定是不能生了。但是喔,她都给你家生了六个了,也差不多了不是。你们老唐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生那么多娃又哪里养活得了? 可你这六个孙要是没了娘,怪可怜喔。要不,保大吧?她能带娃,还能做活。孙儿啥的,你也不差这一个。再说,你若是保小,这娃生下来没了娘,能不能养活还不知道呢。” 同为女人,接生婆也是无奈。 女人啊就像蒲公英,前半辈子借住在父母家中,后半辈子借助在公婆家中。熬到老了,又借助在儿子家中,活了一辈子,却连个属于自己的家都没有。 更悲哀的是,若是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决定她生死的既不是她养她长大的爹,也不是十月怀胎生下她的娘,却是一家子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外姓人! 想想都觉得很是讽刺。 “娘!要不……这娃咱不要了?” “咋不要?她一个外姓人,哪比得我孙儿重要?”唐老婆子甚至一秒都没犹豫。 她都不能生了,还保下来做什么?谁家愿意养着一只连蛋都不会下的母鸡啊! 至于肚子里那娃,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这些话唐老太婆没说,但其实唐家人都懂。 这不,接生婆迟疑打量唐家众人,想要他们出来说句公道时,唐老头把脸别开了。 唐老七的爹虽一脸为难,不也是一个字都没说嘛。 接生婆轻叹一声,转身进了屋。 不多时,里面响起孩子的啼哭声。 等接生婆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炕上的女人早没气了。 唐老七的爹,不敢责怪自己母亲,便把气全都撒在唐老七身上。 总是对外人讲,说是自己媳妇是唐老七克死的。 即便是谎言,说得多了,不仅外人信了,就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时日一久,不止唐老七的爹恨他,就连唐老七头上那个哥姐,也都跟着恨他。 从小打骂饿肚子,他啥苦没吃过。 直到他长大成人,凭着聪明的头脑和愿意吃苦的那股子干劲,挣到了些钱。 唐家人对他才有了好脸色。 唐老七也想得开,不提以前种种,能帮的能给的,从不吝啬。 他头上那几个哥,还是靠他挣的钱,才娶媳妇成的家。 他那两个姐姐,也多亏了唐老七,才嫁到镇子上来的。 然而好景不长,唐老七的媳妇在生唐二丫的时候落下病根,从那会儿就一病不起。 唐二丫一岁多时,他媳妇忽然病重,终是丢下他们走了。 家中没人带娃,又要挣钱过日子。唐老七只能带着三岁的儿子和一岁多的女儿继续做送货的买卖。 可是半年前,唐老七带着两娃给人送货的时候,唐二丫就丢了。 唐老七便不顾一切的到处找娃。 短短三四个月的功夫,他硬是把十里镇各村各寨,以及周边的镇子村寨都寻了个遍。 因着无果,他总是把一些不好的话挂在嘴边。 整个人也变得颓废起来,这才招来了倒霉鬼。 被这东西寄上,人就会痴傻或是疯癫。唐老七成了后者。 他那几个哥哥姐姐,竟在这时,非但没有念及唐老七帮过他们的情分,伸出援手。 相反的,几人还惦记起了唐老七挣下的那点家产。 所以几人去找唐老七父子,说唐老七疯了,幼子又尚且年幼,他家那几块就由他们来种。 每年给他们够吃的粮食,让他们度日。 谁曾想,唐老七的大儿子虽不到四岁,却少年老成,说是就算卖了家里那几亩良田,也要为唐老七治好疯病。便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几人离开后一合计,当即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把唐老七的大儿子骗去河边淹死了。 至此,那几块田地,终是落进了他们手里。 就连唐老七那小院子,他们也借口给唐老七治病,直接给卖了。 于是唐老七就这样疯疯癫癫的在这条街上乱跑。 所以……人性真的本善吗? 第349章 来得刚刚好 从面相上看,不久后,唐二丫就真的死了。 再过不到两月,唐老七也会溺死在城外的河里。 林逃逃轻声提醒:“快弃,不然就真的找不吊了。” 回过神来的唐老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打着转在四周找着什么。 半晌,嘴里才道:“大牛?大牛?你在哪啊大牛?” 唐大牛,就是唐老七的大儿子。 四周一看哗然。 “哎呦!他还不知道他儿子没了?” “看起来……好像是真不知道。” “啧啧啧,怪可怜的。” “就是!要是疯一辈子,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又突然想起来了!他若是知道儿子死了,哪里还活得下去喔。” “……” 议论声中,林逃逃索性牵起唐老七的手,拉着往县衙那边走去。 乱糟糟跟个野人似的唐老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到了县衙门口。 算着时间,镇守也快出来了。 而且,大舅舅也在里面。 想要不穿帮,她只能把安排在家里的分身先收掉。 前提自然是分身的身边没人。 闭目打开内视,她就感知到了分身周遭的一切。 正好,阿公阿婆都不在她旁边。 手诀一掐,分身瞬间消失在原地。 睁开眼时,有声音从县衙里来,随即里面乌泱泱走出来十几人。 那为首的正是梧桐郡的镇守。 他旁边,一个是十里镇的县太爷,另一个则是她的大舅舅。 “逃逃?”王大虎一声惊呼,就让周遭一切声音都安静了。 王大虎旁若无人的冲下台阶,一把就把林逃逃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阿公阿婆呢?”王大虎转着圈的四下打量,却不见二老的人影。 转头,王大虎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面前脏兮兮的男人身上。 “你是……”在军营这段日子,他学会了不先入为主。 唐老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呆愣愣的望着自己唯一知道的人——县太爷。 而县太爷又哪里会放过这种在镇守面前邀功的机会。 他挺身而出,挡在镇守面前,呵斥道:“大胆刁民!来人!速速将这刁民拿下!” 刹那间,就冲出来十几个衙役。 眨眼的功夫,就把唐老七给围了。 唐老七几乎是同一时刻,跪到了地上。 也是这一刹,他想起了之前小女娃同他说的那些话。 此刻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冤枉啊!大人!小民、小民冤枉啊!”唐老七两手伸直,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大人!还请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县太爷面色不悦道:“如有冤情,为何不击鼓鸣冤?偏等到镇守大人,才在这里惺惺作态!依本官看,你!就是个细作!来人!将这贼人拿下!” 看到这里,林逃逃那个急啊! 【这县太爷想邀功想疯了吧!哪家细作会是个只有一条腿好使的残废啊!】 【唐老七也真是!废什么话?直接说明来意啊!哎呦!我都急得想替他说了!】 听到心声的王大虎,挑着眉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 所以……这人是逃逃带来的! “慢着!”王大虎出声,制止了要将人带走的衙役。 县太爷有些急眼,却又不敢开罪这镇守大人面前的红人。 只好和颜悦色的问道:“大虎兄弟,即便他真有冤屈,本官稍后自会替他申冤。犯不着耽搁了镇守大人宝贵的时间。” “不!你不会替我申冤的!镇守大人!还请镇守大人为小民申冤啊!”直到这一刻,唐老七才是真正明白,小女娃拉着他过来的真正用意。 虽然他不知道镇守是多大的官,可既然县太爷都要称他一声大人,足以说明他官职在县太爷之上。 只要求得他开口,说不定就真的可以把二丫找回来。 “你……休要胡言!”县太爷面色难看的大吼:“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下去!” “慢着!”王大虎直接几步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为别的,只因这人是他的宝贝外甥女带来的。 逃逃定是有某种原因,才会将此人带来这里。 “大人!还请您听听他的冤屈。” “王大虎!你不过是个军中百人将!他冤屈与否,与你何干?本官说了,稍后便会亲自审问,若他真有冤屈,本官自会妥当处置!” 王大虎却未就此让开半步。反而一脸执拗的恳求道:“大人!” 自己手底下的兵,镇守自然是知道的。 原本这事就不该他过问,只不过,他要是再不出声,王大虎这小子说不定就真搁这闹上了。 罢了罢了!谁叫这小子是个打仗的好手呢! “吴县令,要不然……我们就一起问问?”他一个带兵打仗的,过问地方政事,本就逾越了,自然要把姿态放得低些。 “这、下官这也是怕耽误了镇守大人的时间。” “无事,且看他怎么说吧。” 镇守开了口,吴县令只好将人叫到了面前。 唐老七感激的看了林逃逃一眼,忙将自家遭遇一一道出。 言毕,吴县令轻笑摇头:“我当是何大事呢!就这点芝麻大的事,你就闹得镇守大人不得安宁!你可知罪!” “我……”唐老七一咬牙:“原本小民不想让大人难堪,这才没尽数道出。既然大人这样说了,那小民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 小民上回到县衙求助,大人你也是这样说的!那我敢问大人,在大人眼中,百姓的事都算不得大事,那什么事才是大事? 你身为一方父母官,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您还对得起父母官三个字吗?” 听了这话,吴县令面色难看得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若不是镇守大人在这,他早就让这刁民尝尝板子的味道了。 就在这时,四个人冲过来,往地上一跪:“大人!这是小民的弟弟,他得了失心疯,是个疯子。还望大人莫要怪他。小民这就把他领回家去,好生看管起来。” “对对对,我们一定看住他,不会再让他出来乱跑了。” “还请大人莫要见怪,饶他这一回。” 林逃逃从旁看了几人一眼。 【当是谁呢,这不就是唐老七的四个哥哥嘛!】 同她算的一样,来得是刚刚好! 第350章 人性之恶 “难怪呢!合着,是个疯子。”吴县令声音都透着喜悦之情,转头笑道:“大虎兄弟,你可是听清了?” 王大虎却是打量着面前四人,神情非但没有缓和,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怀中再次响起小奶音。 【几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当真都是些黑了心肝的!夺人屋,卖人田,害人子,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王大虎怀抱小团子从几人面前走过,一一打量他们。 就在行至跪在最后面那个人面前时,林逃逃眸子突然就瞪圆了。 【唐二丫居然在他手里!】 王大虎刚刚抬起的脚,停在空中。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眼前这人,方才自报家门,不说是唐老七的六哥吗? 王大虎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了王金枝和林逃逃。 是了!亲爹都能对自己闺女下手,他一个做伯伯的,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人性的恶,远比想象的更恐怖。 “你……们,是他的兄弟?”王大虎沉声道。 四人齐齐看向王大虎,见他身不着官服,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估计也就腰间那柄佩剑了。 一身装扮,明显是个侍卫,或是武将。 反倒是他怀里的小女娃,头上系着两个银铃,模样还生得格外标致,胸前那大大的长命锁加上手腕上的银镯子,以及一身精细的棉布衣裳,一身行头还算是值些银两。 可……依旧不及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 这足以说明……这人并不是这里最高位者。 四人目光流转,眼神间达成共识。 “回、回禀大人。唐老七是我们的弟弟,我是他大哥,唐一。这是他二哥唐二,那是他哥,那个是他六哥。 我们家还有两个妹妹,早年已经出嫁。今日听得街坊说起,这才知道七弟闯了祸,我们兄弟几个,就马不停蹄的追过来了。 七弟他家中生了变故,受不了打击,落下了这疯病。我们兄弟也没少操心,能看的医馆我们都带他去看过了,汤药银针轮番上阵,可效果都不理想。 还请大人莫要与一个疯子一般见识。允我们将他带回去,好生看管起来。” 唐一说得一脸虔诚。 旁边他那三个兄弟,又是点头,又是帮腔。 那兄弟情深的样子,还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然而王大虎却笑了。 别说唐家兄弟四人个,就连林逃逃也好奇抬头看去。 “好一个兄弟情深!可是……你当我这双眼睛是摆设吗?” 王大虎一吼,四人顿时慌了神。 “我、大人,小民不明白您话里是什么意思。”唐二细声道。 王大虎转身冲镇守道:“大人。他们在说谎!他们非但没有如他们言对唐七多加照顾,只怕唐七家中变故,皆与他们有因。” 在场,包括林逃逃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先回神的,还是当事人唐老七。 “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而后回神的唐家兄弟,情绪沸腾起来。 唐一顿时红了眼眶:“大人,我是他大哥,难不成,我还能害他吗?” “就是!我们娘走得早,他还是我们兄弟轮流背大的呢!”唐二帮腔道。 镇守也是一脸好奇:“大虎,此话怎讲?” 旁边的吴县令,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唯有林逃逃,此刻正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那刚毅的下颌线。 “大人,请看唐七这一身。如果真如他四个兄弟所言,他们若有多加照顾,如何会成这幅模样?” 镇守看了眼唐七,又转头看向唐家兄弟四个。 唐一慌张道:“他、他是疯子啊!我们找他回去,都有给他洗干净,换上好衣裳。可他每回都偷跑出来,还、还经常在泥里打滚。所以他那头发上才会结成这样的泥块。” “对对对!”唐二附和道:“至于他脸上的胡子为何会这么长没有清理。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清理。 我们兄弟四个又按不住他,就怕硬刮伤了他,那胡子才会长得那么长的。” 唐四连忙接话:“可不是嘛!每回给他洗干净,换上好的衣裳,他只要一跑出来,就把衣裳撕得烂兮兮的。” “而、而且他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如果不是我们给他送吃的,他不早饿死了嘛!”之前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唐六,都迫不及待的开了腔。 林逃逃满怀担忧。 【完了!大舅舅从来嘴笨。这、这要是说不赢唐家兄弟,唐老七这事十有八九就这么这去了。】 【不行!】林逃逃在心底一声怒吼过后,王大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待众人投来目光,他呵斥道:“唐七!把你的一双脚拿出来给大人看看! 唐老七一脸不解,却好在听话。当即坐在地上,把自己的脚冲着众人。 只一眼,镇守眼神里的迷惑就清明了。 那兄弟四人却依旧一脸迷茫。 反倒是那吴县令,冷笑两声道:“一个疯子,跑掉一只鞋,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疯了这么久,还能活着,就是他们兄弟照顾他最好的证据。” “是吗?县令大人,你再好好看看他这双腿。只有行过军打过仗的人才会知道,他这脚,得是光着脚掌走了多长的路,才会成现在这幅模样!” 此话一出,唐家兄弟四个脸色瞬间就白了。 林逃逃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语【这还是我那愣头愣脑的大舅舅吗?】 【怎、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了呀!】 偷听到心声的王大虎,不禁尴尬得嘴角直抽抽。 他承认,他以前确实嘴笨了点。可嘴笨又不是傻。 以前他只是见的少了,与人打交道少了,所以才会那样。 这些日子他在军营,跟着营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可、这、这只是我们疏忽了而已!” “我们有给他穿鞋,是他自己把鞋脱丢了。” 两个声音同时出来,却是各说一词。 这一刹,所有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二人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王大虎却道:“如果只是冷血,只是不顾血脉情亲,都算是好的了!怕就怕,唐老七这些悲惨遭遇,皆是你们亲手谋划的吧!” 话音一落,唐家兄弟四,同时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第351章 你还如何狡辩 唐老七一脸迷惑的打量着自己的四个哥哥。 四人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子,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而统领大军镇守一方的镇守大人,只从他们四人方才脸上的慌乱就看出了许多端倪。 就连之前还帮着他们的吴县令,也在看到他们的反应后,闭上了嘴。 唯有林逃逃,已经迷失在自家大舅舅的霸气之中。 【威武!霸气!不愧是我林逃逃的大舅舅!】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大虎,都快压不住嘴角了。 他转头将手捂嘴,轻咳两声,这才强压下心底的喜悦。 也是这咳嗽声,让唐家四兄弟回过神来。 四个眼神碰撞,同时磕头哭泣。 “大人!我们可是一个娘肚子里来的血脉兄弟,怎会是您口中说的那种人啊!” “还请大人明鉴!” “我们兄弟哪能干那天打雷劈的事呢!” “就因为一点疏忽,把我们说成畜生不如的人,天理何在啊!” 四人哭得那叫一个惨。 哀嚎的哭声,也吸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 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林逃逃气得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我也就是不好当着大舅舅的面说太多,不然今儿高低得让大伙看看被关在唐老六家的唐二丫!】 再次偷听到心声的王大虎顿时来了精神。 对啊!他怎么忘了,刚才逃逃看见唐老六的时候,就说唐二丫在他手里。 这下好了! 他几步上前,一只手就把唐老六给拧了起来。 唐老六吓得面色惨白,嘴唇抖得跟筛糠似的。 “你、你想做什么?我告、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你要敢打我、我就就上官府告你!” 王大虎冷哼一声:“你们不是要证据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玩意,到时候要怎么狡辩!” 他把人往地上一扔,转身道:“还请镇守大人派人去他家搜!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镇守一听,疑惑间,却也来了兴致。 “这好办。走。” 镇守一动,他那些随从便跟上。 吴县令也连忙命人将唐家兄弟几个都带上,自己则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十里镇不大,很快就到了唐老六家的小宅门前。 直到这一刻,唐老六已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衙役把他推至门前,叫他开门。 他颤颤巍巍的从腰间摸出钥匙,好半天才打开了挂在门上的锁头。 不待他开门,衙役们就推开了院门。 唐老六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不过……他又不傻,不能让人找到的东西,他一向都藏得很好。 想到这里,也有些底气。 殊不知林逃逃这会儿再掐着手指呢。 随着吴县令一声搜,衙役们就都冲进院中,四下翻找起来。 这院子不大,别说找人,就是找个不大的物件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衙役们纷纷回禀没有找到。 王大虎的面色随之凝固。 正当他想亲自去找的时候,怀里传来甜糯的声音:“大舅,我、去茅房。” 王大虎连忙转身问唐老六:“茅房在哪?” 因为这不大的院子,一眼就能看光,根本就没有茅房。 唐老六正犹豫怎么开口时,门外有人大喊:“出后院的山脚下就是茅房。” 王大虎抱着林逃逃向后院走去,唐老六却在那一刹跌倒在地。 这边,王大虎打开后院那道小门时,寻着味就找到了建在山脚的旱厕。 他抱着娃加快脚步过去。 到了门口,他便将怀里的小家伙放下,还贴心的替小家伙解开腰带。 林逃逃提着裤子刚要进去,就指着山上的方向喊了句:“那系什么?” 王大虎看过去,只见远处不起眼的一根大树下,像是搭了窝棚。 “你在这别动。”嘱咐过小家伙后,他大步往山上走去。 原本他想,这或许是唐老六家堆放柴火的地方,才会拿几件蓑衣这么挡着,免得雨水把柴火浇湿了,也就不好用了。 没曾想,当他走得近了,那蓑衣底下突然发出动静。 很细微,却没逃过他的眼睛。 直这个时候,他都没多想,只以为是什么小动物跑过。 到了跟前,他伸手一揭,整个人都傻眼了。 面前,一个不大的笼子里,竟关着三个小孩。 矮小的笼子里,他们只能坐着。 拥挤的空间,他们只能缩着脚。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是被迫挤成一团。 三张脏兮兮的脸,三双又红又肿的眼,以及三张干裂得满是血痕的嘴。 他们嘴里,都被塞了东西,所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仰着头,呆若木鸡的望着他。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气急败坏的只凭一双手就直接把木头笼子撕开了。 他挨个把人从里面提出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三个小娃年岁都不大。 最大的一个看起来最多三岁,脸都瘦得凹陷下去。 一双手更是除了骨头就是皮。 而最小的孩子看样子最多一岁!另一个也绝不会超过两岁,且三个孩子都是女娃。 和之前那个孩子一样,一双手瘦得就像战场上的白骨似的。 他轻轻抽走塞在他们嘴里的东西,生怕稍一个不注意,直接就把他们弄伤了。 然而三个孩子,仅仅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她,就连嘴里的东西被抽走都不知道哭。 不难想象,这三个孩子都经历了什么。 “唐二丫?你们谁是唐二丫?” 话音落下,三人里个头最高的那个小娃突然身子一紧。 “你,是唐二丫?”王大虎问。 然而那孩子就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王大虎蹲下身去,就像平时同外甥外甥女说话似的,与其平视道:“是你爹让我来找你的。” “爹……”小女孩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也是这时,王大虎才注意到小女孩嘴里都是黑色的。定睛这么一看,居然都是凝固了的血痂。 这一刻,王大虎气得拳头握得咯咯响。 这么小的娃娃,他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们满嘴都是血! 他索性一把将三个小娃抱进怀里,三步并作两步的下到山脚,然后牵着林逃逃就回到了前院。 当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四周响起一片的倒抽气声…… “唐老六!事到如今你还如何狡辩?” 第352章 他赌输了 “我、我……”唐老六眸光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大虎咬牙切齿的刮了唐老六一眼,转头道:“大人!还请大人开恩,请郎中前来为他们疗伤。” 沉着脸的镇守立马差随从去请郎中去了。 下一秒,唐老七突然大叫一声,冲着三个娃娃中的一个就扑了上去。 “二丫!二丫!” 他紧紧把孩子搂在怀里。 反倒是被搂在怀里的小女娃,依旧是神情呆滞。 即便仰头有泪滴在脸上,她也只是那么呆呆的看着唐老七。 偶尔,她会伸手摸一下唐老七下巴上的泪珠。 “二丫,你这是怎么了二丫?”唐老七仰头哀嚎。 那表情,那声音,让周围看热闹的都觉得痛苦。 好些人不知不觉中,都跟着落泪。 早就压不住怒火的王大虎,几步过去,就把唐老六放倒在地。 他膝盖抵着唐老六的后腰,大手把唐老六的头按在地上。 “说!她们是谁?怎么来的?你又对她们做了个么?”王大虎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间的疑惑。 被按在地上的唐老六,却是一个劲的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把她们弄来的,又怎会知道她们是谁。” 林逃逃气得直接破口大骂:“坏蛋!” 周围的人也纷纷指责起唐老六来。 “我、我没有!不是我!我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来的!”唐老六大吼。 怒火攻心的王大虎,直接举起拳头,就捶了下去。 砰的一声,地上的沙石地,直接被砸出一个凹陷。 王大虎收回拳头,指背上都嵌着许多细少碎石。 周围人看得龇牙咧嘴。 唐老六更是魂都被吓飞了。 他瞪着一双眼珠子,脑海里全是方才拳头砸下来的样子。 那一刻,他甚至感觉到地面都颤了一下。 那一拳要是砸在自己的脸上,只怕这会子脑浆都射出两米远,脑袋都成眼前坑洞的模样了。 “还不说实话是吗?那我这一拳下去,你想说都没机会说了!”王大虎再次举起满是鲜血的手。 “不!杀人是要偿命的!”唐老六大吼。 跪在地上的唐一也大叫道:“官爷!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就认定是他干的?” “就是!抓贼抓脏,捉奸捉双!你们不能这样!”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我们兄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是告到京都去,也要让你偿命! “偿命就偿命!”王大虎的拳头就落下来。 “救命!” “老六!” “不要!” 几人异口同声的大叫起来。 “大舅舅!” “官爷!” 林逃逃和唐老七的声音同时响起。 王大虎猛的停下,拳头与唐老六的脸不过分毫之距。 一阵臭味弥漫开来。 有人看见唐老六的裤裆湿了。 紧闭双眼的唐老六,没有等来疼痛,紧呡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他就知道,只要死咬着不松口,就没人真的敢把他怎么样。 这普通百姓况且惜命,何况是这些领着皇粮的人呢! 觉得自己胜利了的唐老六,缓缓睁眼,却见唐老七出现在自己面前。 “官爷。谢谢你。”唐老七咚的一声,把头磕在地上。 “官爷,您是好人。这事还得我自己亲手来,不能让您替我挨罚。”咚的一声,唐老七又磕了个头。 这一下,唐老六是的慌了。 “老七!我是你六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不能这么对你?那你就能这么对我女儿吗?”唐老六猛的骑坐在唐老七背上,一只手死死按着唐老六的头,另一只手,则举起了一个大石块。 他没有官爷那样的力气,可他却想亲手手刃这个拐走他女儿、虐待他女儿的坏蛋! “老七!” “唐老七!” “你不能伤老六!” 唐家兄弟三个大叫起来。 然而下一秒,噗呲一声,那大石块就镶入了唐老六的脑袋里。 唐老六圆瞪着的眼睛慢慢成了红色。 鲜血从他的嘴角汩汩往外冒。 唐老七的身体剧烈起伏,脚和手抽个不停。 他咳嗽,大口大口血的从他嘴里喷出来。 他……怎么赌输了呢? 而唐老七的脸上,被浑浊的乳白色浆汁和鲜红色的血液喷了一脸。 事情发生得太快,包括林逃逃和王大虎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有人回过神来时,唐老六已经瞪着死鱼眼不动了。 “老六!” “六弟!” “小六子!” 唐家三兄弟扑了上来,围在唐老六身边又哭又嚎。 唐一转身一把揪住了唐老七的衣襟质问:“你怎么敢!” “你、你个混账!你害死了母亲,如今又亲手杀了六弟!当初你就不该被生下来!” 唐四直接飞扑过来,把唐老七压在身下。 “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如果没有你,母亲不会早早离我们而去,父亲更不会从那时一蹶不振!老六也不会……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唐四揪着唐老七的头发就要往地上撞。 也就是王大虎反应快,一拳上去,直接把唐四打发出去。 一腿扫过,骑在唐老七背上的唐一,也被打倒在地。 他把呆呆的唐老七扶站起来。 唐家兄弟三个,因忌惮王大虎,才没有再扑上去。 可他们依旧是一副恶狠狠的厌恶表情,说着各种恶毒的话。 叫骂声中,唐老七突然笑了起来。 “所以,从小到大,你们都是厌恶我的。”他笑得悲哀,笑得苍凉。 “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 “阿奶亲口说的,是你把娘克死的!” “没错!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面对三兄弟的叫嚣和辱骂,唐老七笑得更大声了。 “所以,那些年我对你们的好,依旧没能换来你们的真心以待。” “呸!你也配真心!”唐一一口老痰吐在唐老七脸上。 原来,这些年的亲情,他们都是装出来的! 一块石头飞来,咚的一声,正中唐老七脑门。 那块地儿,直接肉眼可见的肿成了一个大包。 唐老七突然滑坐在地。 嘴里一劲的念叨:“是假的!原来都是假的!他们都恨我!一家人都恨着我!” 王大虎连忙出声安抚:“想想你闺女!除了你,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把她养大成人!” 第353章 怎么好意思倒打一耙 林逃逃眼明手快,牵着唐二丫过来。 把那瘦得只剩下皮的小手,放到唐老七手里。 心中却道【真不要脸!明明就是嫉妒人家能挣钱,还惦记人家里那点东西,才商量好了,趁人病要人命!】 【害死人家媳妇,拐走人家闺女,溺死人家儿子!人家好端端一家人,活生生就这么阴阳两隔!居然还趁乱倒打一耙!真不是东西!】 偷听到心声的王大虎,直接都愣住了。 之前他只偷听到唐二丫的下落,却不知道唐老七一家,竟遭这样的残害。 气不过的王大虎,一把就将瘫坐在地的唐老七给揪了起来。 “你、你本就没错!别听他们胡说!”王大虎急啊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陪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 第354章 我要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话音落下之时,四周一片轩然大波。 “天了!大牛那娃居然是被他四伯淹死的?” “哎呦,大牛从小懂事,招人喜欢,居然是……哎!” “太没人性了!” “是真的吗?该不会,是他们胡乱说的吧?” “他们自己说出来的,还能有假?这可是人命!他要真没做,怎么可能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有人突然大吼:“杀人偿命!” 一些妇人婆子率先加入进来,扬着手直喊:“杀人偿命!”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那吼声有如惊涛骇浪直冲天际。 唐四在吼声中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那些自己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给他们招来的杀身之祸。 “不!我、我没……没错,人是我溺死在水里的!” 下一秒,他连忙死死掐着自己的嘴皮子,生怕手一个不留情,它再说出些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 惊恐的目光看向唐一唐二,那俩死死掐着嘴直摇头。 意思很明显,让他别再张口说话了。 看向唐老七的唐四,心中纵有一千个不甘心,如今也只能把嘴闭上。 “是你们!居然真的是你们!”唐老七面目狰狞的指着他们。 “是你们害死了月儿!害死了大牛!害得我家破人亡!” 这一刻,唐老七疯魔了。 他猛的甩开按着他的衙役,向着唐一唐二唐四扑了上去。 “我杀了你们!”他左手掐着唐一的脖子,右手掐住唐二的咽喉。 见自己没了手,直接一嘴就咬在了唐四鼻子上。 唐四挣扎尖叫,唐一和唐二直接都吓傻了,连自己呼吸不畅都忘记了。 两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从唐七嘴角流出来的那滩鲜血。 “救命!大哥二哥,救我!”疼痛让唐四像只泥鳅一样,疯狂扭动身体。 然而疯魔了的唐老七,如有神助一样,硬是只用身体就把唐四死死压住。 围观人群吓得吱哇乱叫的往后躲。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镇守大人一众人马,以及林逃逃面不改色。 镇守大人那方,毕竟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这种阵仗他们可没少见。自是不会慌乱。 只是他不明白,王大虎的外甥女,只不过是个三岁左右的孩童,怎会与同年纪的其他小娃差别这么大? 他眉头高挑,一会儿看看人群里被吓得大哭的小娃,一会儿又转头看看王大虎脚边如泰山般巍然不动的小团子。 这超越常人的心智与胆识,他是越看越喜欢。 不过……“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拉开!” 被镇守提醒才回过神的吴县令,“是,是。”的应两声后,冲衙役们大叫:“愣着做什么?是要老爷我亲自上去吗?” 被骂的几个衙役,这才急忙冲上。 几人连拖带拽,又是哄,又是说的,试图将几人分开。 然而唐七却死死咬住唐四不撒嘴。 他们只好硬拽,可每回使劲都疼得唐四哭爹喊娘。 那痛苦的哀嚎声,硬是把几个衙役听得毛根子都竖起来了。 “松嘴!快松嘴!”其中一个衙役见拉不开,直接就拿拳头往唐老七背上砸。 咚咚咚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可唐老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更别说松口了。 “放开!再咬就真咬死了!”另一个衙役试图说服唐老七。 然而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唐老七不仅没有松口,反而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牙齿上。 “啊!”唐四的尖叫声,就跟过年杀猪似的。 见软硬不吃,衙役们便直接使力气拉人。 “不、不不、疼、疼啊!痛!”唐四一声嚎叫时,就听噗呲一声,唐七终于被他们合力拉开 只不过……唐七嘴里还叼着鼻头。 唐四脸上,就剩下个鼻根。 森森白骨即便被血液浸泡,也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的鼻子!鼻子!我的鼻子!”唐四又哭又喊。 而唐七却是笑了,此刻那一口牙齿都是血红色的。门牙咬着鼻头,还在滴血。 正当衙役向他嘴里咬着鼻头伸去手时,他咧嘴一笑,一张嘴,直接将鼻头勾进了嘴里。 “嘎吱、嘎吱”唐老七咧嘴一笑的样子,就如同鬼魅一般。 直接把一群衙役都吓得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当着这么多人和唐四的面,唐老七竟真的把那半截鼻头生生嚼烂咽了下去。 随着他喉头滚动的那一下,四周响起一片的倒抽气声。 “鼻、鼻子……我的鼻子……”唐四瞪着眼,张着嘴,含含糊糊的说出几个字。 唐老七却是笑了,沙哑的声音,就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野兽。 他盯着唐老四,舔了下嘴下的红色液体。 然后说:“我要一口一口的……把你吃掉!” “不!”唐四直摇头。 “不要!你别、我……”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唐一唐二。 猛的一抬手,指着他们二人道:“是他们!岑氏的死,是老大从你家买了良田开始,就谋划好的! 还、还有他媳妇!往岑氏胞宫里藏针的法子,都是他媳妇我那大嫂出的主意!她、她说只要岑氏死了,你肯定会疯! 等你疯了,就能把你家宅院和田地都占为己有!” “唐老四!你胡说什么!”唐一大叫。 唐老四却像没听到似的,掉头就指向了唐二:“岑氏死后,你并没有像他们预料那样疯掉。老六就出主意说,如果你最喜爱的二丫头丢了,你肯定会崩溃! 老六还说,就算你沉住了气没有崩溃,我、我们还能以找寻二丫头为由,把你家这些年存下来的银钱都骗过来。 如是这般,就算你没疯,你家的东西和钱也能变成我们的!” 唐老七嘴一咧,露出如鬼魅般的笑来。 “所以……你们就拐了二丫,还把她虐待成这幅模样!” 唐四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直摇头:“不是的!我、拐你家二丫头这事,我、我们没参与!都是老六一个人干的! 他、他还从我们这拿了些银钱,说是叫人下手,要给封口钱!我、我们一家还出了一两银子呢! 若不是今日,我们、我们都以为,你家二丫头是被拍花子带出十镇了!谁能想到,老六他竟然自己下手,还把人搞成这幅模样!” 第355章 屁股……有点疼 “你们……畜生不如!我都已经相信你们,把田地换了钱给你们,你们非但不把二丫还给我!还害死了大牛!”唐老七发疯大叫。 唐四膝盖头一软,险些跪到地上。 强撑着身子,他眼珠子一转,又把话头指向了唐二。 “是二哥!是二哥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你都疯疯癫癫了,不如直接把大牛弄死,然后你家宅子和剩下的那点田土,就都归我们了。 我、老七!我说的都是实话!整个事情里,我、我既没出主意!我也就是个帮凶而已!你要报仇,该找他们才对!” “你……”唐二从牙齿缝隙里挤出几个字来:“明明一开始,就是你挑起的事端!要不然,我们怎会想到什么吃绝户!” “就是!老二说的都是真的!当时我们还说,你家有大牛,吃不上绝户的。是老四说,一个小娃而已,他死了,不就是绝户了? 所以是他把大牛骗去河边亲手溺死在河里的。” “唐一!” “吼什么?是你先出卖我们的!” “……” 当三人吵得都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唐老七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那兄弟三个突然就安静了,齐唰唰看向唐老七这边。 “好了!把他们给本官拿下!”镇守大人一开口,他带在身边的那些兵士就冲上去把人按住了。 他们同那些衙役可不一样。 毕竟是提着脑袋上过战场的,那体格子,那把子力气,和那股子狠劲,哪里是小小衙役能比得过的。 眨眼的功夫,连同唐老七在内的四人,就都被带到了镇守面前。 就在这时,郎中来了。 王大虎连忙把唐二丫送了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连郎中都吓了一跳。 几个娃娃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新伤旧疤。 数后背和腿上的伤痕最为密集。 而且从疤痕形状和大小可见,这打她们的东西,还从不固定。 而三个娃娃里,又要数唐二丫的伤最多,且最重。 刚开始时,郎中还只是沉着脸,咬着牙。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是一边抹药,一边咒骂。 “简直不是个东西!这么小的娃,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骂着骂着,郎中的声音突然没了。 王大虎转头看去,只见郎中呆愣在唐二丫面前,一动不动。 等他过去,就听郎中轻声低语:“畜生!简直就是个畜生!” 只一眼,王大虎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唐二丫的舌头上布满了伤疤。 而且一看就知道,那是被刀划出来的。 他问了郎中才晓得,这种伤,是因为取舌尖血而留下的。 “舌、尖血?”王大虎不解道。 “对!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说是舌尖血乃人之精魄。食之,可永葆青春。刚开始,一些妇人,吸食年轻貌美少女的舌尖血。 听闻后来,有些人就对孩子下手,还说什么可以延年益寿。许多小娃,因此遭了毒手。” 王大虎听得瞪圆了眼。 林逃逃都听得一个劲的摇头。 郎中一一检查过三个孩子的舌头后,一脸死寂的哀叹道:“已经伤及经脉,她们怕是以后都无法利索的说话了。” 难怪找到她们的时候,两个一声不吭,唯一说话的唐二丫,也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了。 原来,她们不是不想说话。 而是说不出话! 待到三个孩子的伤都处置好了,一众人等也被镇守拘去了县衙大牢。 离开唐老六家时,围观的百姓就追着唐一唐二和唐老四扔石子。 跟蚂蚱一样,被一根绳子拖着走的三人,一路哀嚎不止。 谩骂声,以及漫天落下的石子石块,直到他们被押进县衙才停止。 当日,唐一夫妻二人、唐二、唐四,就被定了杀人重罪,七日后便要当众处以极刑。而且他们合谋变卖掉的田地和房屋,也要尽数归还。 而唐老七因事出有因,以及自身本就有疯病,而被从轻发落,当日就被释放了。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唐老七接着唐二丫直接就跪下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世,定当为牛做马,报答大人恩情。” 这话是说给王大虎听的,目光却是定在林逃逃身上的。 他深知,若不是王家姑娘,他是不可能找到二丫,还报仇雪恨的。 同一时刻,林逃逃就感受到了灌顶而来的虔诚之力。 以及……身体里细微的碎裂声。 熟悉的声音,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身体里的禁锢再次出现了裂缝。 只是……这从禁锢里涌出的灵力,远比她预料的多得多。 她连忙打了个哈欠,故做瞌睡来急了的样子,趴在大舅舅肩上就合上了眼。 打开内视,来到禁锢前。 那数十条之多的细小裂缝,交织成一张网。 密集的地方,落下许多细不睥碎片。 眼瞅着落下的碎片越来越多,来不及多想,连忙将灵力引入丹田,灌溉起金丹里已经化形的元婴。 看着金丹里缩小版的自己眼里慢慢有了光,林逃逃知道,她要赶紧把丹药炼制出来,以防突破境界时的雷劫了。 上回没能弄死她,只怕这一次,想要渡劫就更难了。 见自家宝贝外甥女沉沉睡去,王大虎连忙寒暄几句后,便抱着林逃逃回家了。 行至北大巷子口,王大虎就同一脸焦急的姜梨撞了个满怀。 “阿梨?这般着急做什么?”也就王大虎有些身手,才能稳住自己不倒,护住怀里沉睡的林逃逃,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把姜梨扶住。 “大师兄!逃逃她……”一抬头,姜梨就看见正睡得香的小家伙。 “她……怎么会……同你……”姜梨不敢相信指着他们两个。 王大虎笑笑,倒也没细说,只说定是小家伙调皮,偷跑出来玩耍被他撞见了。 姜梨直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转个背的功夫,便在家里寻不着人了。一家人吓得不轻,漫山遍野的找了个遍,也不见她的踪影。 叔叔们也都被叫了回来,这会儿子还在山上找着呢。这不是,我正准备去县衙寻你。” 王大虎牵着小娇妻的手,安抚道:“阿梨别急坏了身子,咱们赶紧回去告诉他们逃逃没事。” 说完,他就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微微动了动。 于是提着嗓门道:“这妮子,怕是免不了要挨上几个大巴掌了。” 林逃逃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疼。 第356章 这件事后,大事来临 虽然收回分身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可能,但是眼前的场景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此刻,她被一家人围在中间。 阿公一双眼睛肿得核桃一样,说话带着浓厚的鼻音。 阿婆面如死灰,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刚从山上下来的二舅,大喘着粗气。早上出门时好好的一身衣裳,此刻已是面目全非。 旁边的三舅也好不到哪里,不仅衣裳破了,脸上还有好几条血痕,一看就知道是荆棘划的。 四舅五舅满头大汗的从大街上回来,那一脚的泥,直接让鞋子没了原样,踩在地上,一步一个脚印。 七舅舅则是被六舅背回来的。说是在镇上寻她时,情急踩滑了脚,把脚给崴了。脱掉鞋子后,脚踝肿得又大又红。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先回家来,依然踮着脚四处寻她。 “逃逃!你可知错?” 阿娘红着眼瞪她,扬起巴掌就往她屁股打来。 “别别别!”几个舅舅冲上来,把阿娘拉去了一旁的椅子上。 “幺妹,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大哥你让开!我教训孩子,你少管!” 大舅舅尴尬的红了脸,却依旧把她护在身后。 二舅舅刚要开口,就被阿娘吼道:“二哥你也别说话!” “金枝!我们知道你是因为心急。可这不是找着了吗?孩子小,且需要耐心教导。” “三哥你让开!我不同你说这些,今日定要让她记住这顿打!以后才不敢胡乱跑出去!” “幺妹!你要真气不过,打我好不好?”五舅舅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反把自己的背朝向阿娘。 “五哥你……” 六舅舅也围了上来:“对对对,要打,你打我们好了!逃逃才多大?你那巴掌下去,还不把她打坏了吗?” “六哥!”阿娘气得直跺脚。 “金枝你也消消气。人找着就行了,又没多大点的事!”七舅舅跛着脚上前,想把阿娘拉开。 “七哥!瞧瞧你自己的脚!要不是因为她,你的脚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子!”王金枝一脸自责。 没想王七鹰却是笑了。 “我没觉得不好呀!正好,有养伤的理由,也能让自己好好休息几日了!” 王金枝气不过,依旧想要伸手。 只可惜,她一伸手,就被人挡下,一伸手就又被人拉开。 她左右不过两只手,而他们呢,加一块十七只手呢!她又不是千手观音,就是把一双手抡圆喽,也没他们的手多。 “好了好了!”姜梨过来把人拉开,安慰道:“我们都知道,你也是太这担心才会这样。说来也是,如今咱这十里镇上,接连丢了不少的小娃,也难怪金枝会气成这样。 不过,逃逃找着了,好好同她就是。这动不动就打,还不得把娃吓坏了呀?” “阿娘!你别生气了!都怪我,怪我没看好妹妹。”林秋收哭着鼻子冲上来抱住王金枝的腿,眼泪一个劲的落。 “阿娘要打就打我好了!不怪妹妹!妹妹还小,不懂事。都是因为我没看好妹妹,才会让妹妹跑出去了。” 林秋收抹去泪痕,转身把屁股撅起来。 “就是就是!一定要打,就打我好了。”王大虎有样学样的背过身去。 “你也别气坏了身子!这顿打,我们替逃逃挨了成不成?”王三狼过来,与王大虎并肩而站。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就站成了人墙。 “还有我,还有我!”之前一直没能插上话的秦谓,也跟着站了过来。 大哥林初一和二哥林十五,也一左一右的抱着阿娘的大腿,替她求情。 二舅舅还偷摸的冲她做鬼脸,想要逗她开心。 这一刻,林逃逃就觉得心里像有个太阳,暖烘烘的。那灼人的温度,还随着血液,流淌到全身各处。 原来,被家人捧在手心是这种感觉。 最终她这顿打是躲过去了。 不过,骂倒是没少挨。 她也认真的做了检讨,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因着一家人都忙着找她,饭都没有顾得上。 此刻天都黑尽了,一家人才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王大虎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初一十五,你们每日出门,须得小心一些。记住,千万不要跟别人瞎跑。” “从明儿起,我让天九接送他们。”秦谓一脸无所谓道。 林初一和林十五连连点头,说是记住了。 “最近镇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田桂兰开口问道 林逃逃微微挑眉。 是了。方才大舅母好似提到过,说是最近十里镇不太平,丢了好些小娃。 王大虎放下筷子道:“嗯。最近短短半月的功夫,就丢了七个孩子了。年龄都是七至十岁。 县令大人已经在追查,只是……目前还没有查出头绪。” “七个孩子?”田桂兰不敢相信的直摇头:“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听说一下子丢这么多娃的。” 王大虎直挠头。 “镇守大人也正为此事犯愁。” 秦谓却是突然道:“大哥,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镇上乞讨的花子都不见了?你说……会不会与丢孩子有关呢?”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阿梨,今晚你也早些休息,我可能很晚才回来。”王大虎猛的站起身来,转头就疾步而去。 一家人都还没回过神来,王大虎就没了影。 林逃逃不由的多看了秦谓几眼。 没曾想,她看过去的时候,那家伙就像是在那等她似的。 目光一对上,他就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她可算是看明白了,秦谓如今倒是把她给的那道符咒玩得贼溜。 只不过…… 【大舅舅眉心一团黑色,可不是好事啊!】 想必,定是与孩童丢失这事有关。 只是……她没有见过与这件事有关联的人,也无法掐算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过…… 【原书中,好像是有提起过一件轻描淡写的幼奴案。我记得,好像是说一处私盐盐洞,因底下空隙太矮,成人无法下至洞底打卤,便打起了孩童的主意。 最后这处私盐盐洞被抄时,那些孩子们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甚至还在关押孩童的屋子附近,挖出几十具大大小小的骸骨。 而且此案告破之后,便是那件大事了……】 第357章 大难临头了 “咳咳咳……” 秦谓的咳嗽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转头看去的时候,秦谓正起身道别。 诶?奇了怪了! 他以前都是赖着不走的,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谓走得很急,甚至连出门的时候,氅衣都没披。 天九抱着那雪白的皮毛大氅,在后头猛追。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外头早没人影了。 而林逃逃却是低头沉思起来…… 【我记得……孩童失踪案破案后不久,便是西凉大军攻进十里镇屠城的日子。】 【换句话说,如果这些孩子失宗真是孩童失踪案,那么……战乱就已经不远了!】 哐当!王金枝手里的勺子掉进碗里,发出一声脆响。 溅起的汤汁直接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陪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 第358章 你看见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击中方才篝火燃烧的地方。 只见一阵浓烟升腾起来,卷入那漫天的火焰当中。 与此同时,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这边!方才天雷击中的应该就在里面!” “快!快进去看看!” “捕头,咱们倒是先出来,可那姓王的还在里面呢!他要是死在咱这,该怎么同大人交代啊?” “就是!他可是镇守大人跟前的红人!他要是死在这,咱们大人无法同镇守大人交代,终不得拿我们兄弟去顶缸?捕头,你倒是快想想法子呀!” “慌什么?他要真死了,那也是老天爷收的他!要啥交代?” “也是!谁让他小子在咱捕头面前指手画脚的?这不,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直接一雷给他狗东西劈了!” “走走走,赶紧进去看看。” 以黄捕头为首的一群人出现在院门口时,在同一时间瞪圆了眼。 没人在意原本好好的院中,此时的一地狼藉。 一个个都神情惊恐的看着屋门方向。 因为那里,本该躺在木板上的人……不对!应该是……尸体! 此时正笔直的坐在那里! 黄捕头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睁眼再看,那该躺着的,依旧是坐在那里。 他碰了碰旁边人的说:“你、你看见了啥?” 旁边的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他转头看黄捕头,又转头向屋子那边看去。 原本就卡在嗓子眼的心,这会儿子跳得更厉害了。 他该怎么回答? 说、说他看到尸体坐在那?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的话要是说出去,捕头还不得以为他脑子出了问题? 搞不好,自己还会因此丢了这份活计! 思量再三后,他摇了摇头。 “没、没看到啥呀!” 没有什么比这份活计更重要! 这下换到黄捕头倒抽一口凉气了。 难不成,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他闭眼三秒,再次睁眼。 却见那尸体不仅笔直的坐在那里,他的嘴还一直在动。像是在同王大虎说话! 我的太奶奶诶! 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个人看到? 不!不可能的!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后,选择再问问别人。 只是没成想,一转身,身后直接都没人了! 空荡荡的一片啊,有风吹过,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转头回去时,竟连之前那个说什么都没看到的小子都不见了! 身边空落落的,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最后再看了一眼前方有光灯的屋子,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后,直接转身要走…… “黄捕头!” 有人喊他。 不不不!肯定是他听错了!黄世良抬脚要走…… “黄捕头你来得正好!你快来看看还有什么要问的?” “啊!”黄世良捂着耳朵,发疯般的撒丫子跑了。 小院里,屋门前。 王大虎就那么看着小院前的人跑得没了影。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王大虎小心记录,把一句话都毫无遗漏的写了下来。 “大人,别忘了你答应的事。”坐在门板上的‘人’嘴一张一合,声音缥缈。 王大虎头都没抬一下,点头应道:“放心好了。天亮了,我就去找你女儿。” 咚的一声响起,王大虎才抬头看去。 只见原本坐着的尸体,已经倒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后,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 走到尸体旁,将手滑过尸体瞪圆的眼睛。 他的手滑过后,之前一直没有闭上的眼睛一下就闭上了。 而且此时尸体的面容看上去,给人一种很是安详的感觉。 伸手拉起白布将尸体盖上后,王大虎不自觉的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珠子。 转身拿起桌上的笔录,径直往外走去。 角落里,林逃逃捂着嘴嘻嘻的偷笑。 要知道,长这么大,今儿她还是头回看到大舅舅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过,大舅舅也确实是厉害! 只是片刻,不仅接受了死人复活的事实,还仔细的盘问,而后详细记录。 眼下,大舅舅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也证实了这事确实与私盐有关! 也就是说,眼下已经离西凉人破城很近了。 虽说秦谓已经请来镇守大人,可她依然不知道,接下的事会不会按照原书所写的那样进行。 所以……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在西凉人破城前突破元婴境。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足够多的虔诚之力,用以抵抗雷劫。 既然大舅舅这里已经没事了,她就赶紧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 这边,王大虎来到县衙前庭。 他一个劲的挠头。 “奇了怪了!一路过来,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呢?照理说,既是吴县令给黄捕头下了命令的,黄捕头不可能丢下这事不管先行离去啊!” 嘀嘀咕咕的王大虎一路向前,终于听到前边有说话的声音。 寻声而去,进了一处偏院。 只见黄捕头等一众衙役都围坐在那里。 他们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黄捕头?”王大虎轻唤。 刹那间,院子鸦雀无声。 他们齐刷刷看向他。 王大虎不解的紧拧眉头:“怎么了?” 他们看他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们为啥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看他。 不过眼下他可没功夫想别的。 于是招手道:“黄捕头,这个,你来看看。” “喔、喔。” 此时此刻,黄世良哪里还敢看不起王大虎。 你想啊!一个连死人都有弄诈尸了问话的人,还有个么不会的? 一想到自己跟个二傻子似的,得罪这么一个号大人物,他就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难怪人家能成为镇守大人跟前的红人了!人家那是有真本事啊! 一路小跑到王大虎跟前,黄世良一改之前拿鼻孔看人的德性,笑呵呵点头哈腰。 亲切的唤了声:“大虎兄弟。” 王大虎一个不适应的倒抽了口气。 “黄捕头,你方才叫我啥?” 要知道,自从他随镇守大人来县衙,这黄捕头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更何况方才黄捕头从后院离开前,还同他横眉毛怒眼睛的呢! 不过短短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这人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 第359章 关系匪浅 “大虎兄弟?” 王大虎被声音惊醒,连忙应声后,把手里的笔录递了过去。 “这个,黄捕头看看。” 要不是怕得罪人,他都想上手看看,是不是有人乔装打扮成黄捕头的。据他所知,西凉人就有这种残酷的秘术。 叫什么……人皮面具。 据说,是直接将人的脸皮整个揭下来。以他们的秘术处理过后,那张脸皮就成了人皮面具。 戴上之后,模样就跟被揭下脸皮的人一模一样。 “大、大虎兄弟?” 王大虎再次被声音惊醒。 “怎么了?”他连忙应声,掩饰掉眼里的尴尬。 黄世良轻声细语道:“接下来该如何办,还请大虎兄弟拿主意就是。只要把这事办好了,咱们兄弟两个,也算是交了差了。” 之前他还想借着这机会,好好表现一回。 如今……他只想赶紧把这事情处理好就行了。 至于邀功……算了吧!命更重要! 王大虎一时反应不急,伸手就探到了黄世良额头上。 黄世良尴尬的将手推开。 “大虎兄弟,兄弟我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大虎兄弟莫要往心里去。这以后啊,兄弟你有事,直管吩咐。我定会领着下头的弟兄们,把你吩咐的事做好。” 看到王大虎脸上的狐疑,黄世良连忙一把握住了王大虎的手。 “大虎兄弟,你信我!这次,兄弟我一定听你的。不不不,不仅我,他们、他们也都听你的。” 说完,黄世良向一众人喊道:“是不是,弟兄们?” 众人纷纷点头,却无一人敢吱声。 王大虎心里觉得疑惑,却也不想过多猜测。 毕竟,眼下这私盐案,还得他们鼎力相助才行。 “既然这样,那咱们准备一下,天一亮就出发。” “行。我这就吩咐下去。趁着还有些时候,兄弟你去歇会。” 王大虎尴尬点头,向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 这边,天不亮,老王家人就掐着点的起来了。 林逃逃也掐着点起来了。 趁着一家人都在各忙各的时候,她丢下分身,抱着玲珑塔就悄悄的出了后院。 刚跑没几步,她就突然停下了。 习惯性的转回身去,不出所料的,就看到跃上墙头的小白。 “唉!”她没好气的低叹一声,冲毛茸茸的小狐狸招了招手。 小家伙立马就从墙头跃下,跑到她脚边。毛茸茸的尾巴,来回在她的脚腕上轻扫。她不由的咯咯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带你一起。”说完,她转身往山上跑去。 来到半山腰,这里还和从前一样,水潭、银杏树、贡桌。 桌上摆了些供果,看样子,前不久才有人来过。 她把前些日子准备好的抽签竹筒放在贡桌上。 然后跑去背后,以银杏树遮挡自己,盘膝而坐。 各种药材从百宝囊里取出,最后拿出来的,是从酆都买回来的阴骨。 看着费尽心思备齐的东西,林逃逃粉嘟嘟的小脸满目严肃。 “机会只有一次。” 可不是嘛,阴骨只有这么一根。 容错率——零。 指尖汇聚灵力后,开始精准的剔骨。 上辈子,她在炼丹属于资质平平者。 就剔骨这一项,她就练了足足七年有余。 以灵力为刀,剔除药材上的杂质。 七年,她自己都不知道剔坏了多少药材。 师傅却从未说过她一句。 每回把剔坏的药材炖汤给师傅送去,师傅还会表扬她,说她汤炖得好,有孝心。 以至于道观里的师兄弟们都说她是为了炖汤,故意剔坏药材的。 说的人多了,他们反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笨手笨脚。 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 有的只是不为人知的一次又一次包容,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如今,已做过千百次的她,早已经得心应手。 很快,药材就都处理好了。 接下来,就是炼丹最重人环节,烧制。 随着温度的上升,炉顶有开始升腾起白色水雾。 凑近闻的话,可以闻到清新的药香。 它不像熬煮汤药的那种混沌的气味。 相反是植物特有的幽香。 待到这股香气散去,丹炉也从本色,变成现在的红色。 这便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掷阴骨。 药材是阳间之物,烧制的火也是阳间之物,就连丹炉还是阳间之物,唯有这一根阴骨是从阴间而来。 所以,当阴骨掷入其中,它会在接触到药材的一刹那碎成渣粉。 与此同时,气场的碰撞,会发生类似爆炸的现象。 最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它们接触的那一刹。 要么,丹炉扛糟。 要么,用灵力包裹,以防丹炉被炸开。 这便是她为什么去陶家的缘故之一。 手指轻挑,炉盖轻启。 她小心的拿起阴骨,缓缓掷入其中。 林逃逃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一个不留神全功尽弃。 就在感知到阴骨与药材碰触的一瞬间,她连忙以手指为引,释放灵力将丹炉整个包裹紧实。 轰隆,轰隆隆…… 丹炉猛的开始剧烈摇晃。最薄弱的炉盖,也因内部炸裂的能量有炸起之势。 “小心!”熟悉的声音响起。 一双好看的纤纤玉手出现在她眼前。 洁白的手指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林逃逃转头,却见一张好看的侧颜,他连睫毛都是泛着金光的。 她的丹炉,被一层落日红色的灵力所包裹。 随着丹炉抖动的频率减弱,她甚至高兴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看到丹炉平稳落地的那一刹那,林逃逃兴奋得两只小jiojio来回在地上蹦跶。 成了!成了! 丹炉没爆,可不是成了嘛! 只不过,她没有立刻揭开丹炉。而是凝视着身旁的少年。 “老银杏?”从气息和灵力来判断,确实是老银杏。 只是……这八九岁的少年模样是什么鬼? 少年回头过来,姣好的面容配以落日红的眸色,以及一又金色的睫毛。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壁画里走出来的异域美少年。 “小友,许久不见了。” 林逃逃眉头轻挑…… 我的个老天奶,他的声音竟都是这般温柔治愈。 “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噗呲”一声,少年的手就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小友还是般有趣。” 仰头望去的林逃逃,却突然注意到,少年方才说话时的眸光,却是瞥向她的脚边的。 而那里……只有小白! 林逃逃心中的弟一反应,便是觉着老银杏与小白相识,而且关系匪浅! 第360章 他到底是谁? 林逃逃都被自己心里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由的低头看向脚边的小白,只见往日鲜少生气的小白,竟微微有龇牙之势。 锋利的犬齿带着微光,好似一把嗜血的匕首一般,只待时机就会撕碎银杏的脖颈。 出神间,头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温柔的声音提醒道:“小友?还不快开鼎看看,这炉丹药的成色如何?” “啊!对!”林逃逃猛然回神。 然而眼角余光也没有放过老银杏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挑衅和得意。 果然是成了精的东西。 化形化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至于内里是什么颜色,估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不过……人家帮了她,这是不得不承认的。 那她……自当给以回报了。 反正,里外里于她而言,可都是好事! 帮了老银杏,既还了人家帮她的人情。 肯定还能解封天道老儿给她设下的那道禁锢。 师傅说过,损人损己之事,千万别干。 损己利人之事,更是打死都不能干。 那损人利己之事嘛……就要看损的是谁,利己多少再下定论。 这利人利己的事呢……就要抢着干。 所以说嘛,眼下这利人又利己的事,她自然是不能不干的。 待到炉鼎冷却,她手指轻轻一勾,鼎盖飞起。 手指再一勾,四枚全身通红如烈日般耀眼的丹药从中飞出,落入手心。 看着手里的四枚丹丸,眼角余光却没放过身旁少年的反应。 他……居然毫无波澜! 这也太奇怪了! 要知道,这可是能抵挡雷劫的生肌丸!而且自己这一炉出四枚的独门秘法,就是在上一世时,也是足以经验全世界的存在! 偏偏这老银杏见了,非但没有半点惊讶,甚至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难不成……他真的是那种天塌了,都无所谓的性子? 又或者……他早就知道自己能一炉出四枚丹药! 怎么可能呢? 除非……他在自己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前就已经认识自己!! 林逃逃越想越后怕,后背竟生出一股寒意。 毕竟,她可是魂穿!用的是新身体! 在她进入这具身体之前就认识她的……除了天道老儿还有谁? 脑海里,半仙二字,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所以才敢以仙字自居?所以……早就该来的雷劫迟迟未到? 不对! 如果老银杏是天道老儿幻化,那他方才为什么要帮自己? 一心想要弄死她的天道老儿,只怕是找不到弄死她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的帮自己一把呢? 可是……除了天道老儿,还能有谁在她进入这具身体以前就认识她呢?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 等等! 方才老银杏帮她时所使的灵力……她好似在哪里感受到过! 也就是说,老银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她了! 想到这里,林逃逃已经是一身冷汗。 因为她清晰的记起,上次自己突破,险些经脉尽毁时,帮她护住经脉和丹田的是两股完全不同的灵力! 如果说老银杏在她来到这里前就认识她,那不就说明,另一个帮了她的人也如老银杏一样? 更可怕的是,自己和老银杏相处这么久,老银杏都从没露出一丝马脚! 你想啊!什么人会认识你,却又不同你相认呢? 这种情况自然只有两种!一,自己讨厌的人。二,讨厌自己的人! 无论是哪一种,于她而言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定了定心神,不敢再往深处想。 刚回过神来,就听老银杏温柔的声音道:“恭喜小友,喜获丹药四枚。” 林逃逃抬头看向那张如阳光般温暖的面庞,甜甜笑道:“你……不好奇我为洗么能一炉炼出四枚丹药?” 既然隔着窗户纸看不清那一头,那她索性就挑破窗户纸好了。 “小友真会说话。”少年的手,如阳光一般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 他的声音,就如同夏日里微风,给人以舒适和轻柔。 “这世间秘法秘术不乏其数。想我一根木头都能幻化人形,四枚丹药,又有何奇怪的呢。” 林逃逃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她摊开手心,兴起的高度,几乎要到他眼前。 “你,几道它是什么丹药吧?” 她还就不信今儿捅不开这层窗户纸。 只要他眼底有别样的神情,这事也就容易多了。 她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老银杏,就想从他眼底找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结果……没有! 老银杏那双金色的眸子里,什么神情都没有!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更没有心生贪恋。 那双眸子平静得就如同一潭死水,还是一潭没有生命的死水! 她的手被推了回来。 “生肌丸。可以让肌肤瞬间再生,且只需一丸,就能让人在一个时辰内,肌肤数次再生。也正是因其超强的再生能力,被用于抵御雷劫之用。” 林逃逃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知道这是生肌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明明知道却毫无贪恋! 要知道,即便是在上一世,仅一枚生肌丸落世,便足以让人以死相博,何况此时柔弱的她手里的是四枚生肌丸! 这一刻,活了两辈子的她,都陷入了迷茫当中。 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的银杏树妖,到底是谁? 她几乎把两辈子所有认识的人都翻出来想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答案。 行!一招不行是吧?那就再来一招! 她拿出一枚,递到少年眼前。 “它,送你了。” 就算是个城府再深的千年老妖,也不可能对送到嘴里的肉毫无反应的。 今儿她倒要看看,面前这棵老木头的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谁曾想,他再次把她的手推了回来。 而且他还笑着说:“谢谢好意。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雷劫!你过不去!”她都知道的事,他本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明知雷劫一至就是死期,为何他还能不为所动呢? 少年蹲下身来,目光与她平齐。 白皙而泛着微微金光的手,轻挑过她发髻上的银铃,仿佛春风拂过般,发出一阵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第361章 他……真的在帮她! 眼前,唇角上扬成好看的幅度。 薄唇轻启道:“顺应天道,生命才会更有意义。天意叫我死,我便笑着离去。天意叫我活,我便笑眼看世界。” “你……就没有不甘?”林逃逃还就不信了! 只要是个活物,生命里怎么可能没有不甘? 或是友情,或是爱情,或是亲情,又或是名利,没有谁会全部拥有。 只要有缺失,就会有不甘。 只要有不甘,就会有执念。 只要有执念,就绝不可能顺应天意! 果然,就在她话音刚落时,她便察觉到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下一秒,少年竟低头下去。 “有!只是不甘又如何。明知得不到,强求已没了任何意义,你说是……”话没说完,他身形一闪,离开了她的身边。 而小白正端坐在她面前,舔着爪子上的那抹金色。 抬眼看去,少年的手背上,一道爪子印,格外惹眼。 “小白!”林逃逃呵斥。 可端坐在面前的小家伙,就像没听到似的。 “罢了!”少年依旧笑得灿烂,手一挥,前边供桌那有了动静。 林逃逃绕过去一看,只见供桌上多了一座木雕。 还没来得及看清木雕容貌时,供桌四周猛的窜出数条根茎。 它们飞速生长,交织,重叠,几个呼吸的功夫,供桌便有了屋顶的三面墙壁。 那些根茎还没有停止生长,不过眨眼的功夫,旁边竟又多出间小屋来。 待到它们没入地里,那供桌前方的空地,已然成了间修行用的道观。 “你这是……” 林逃逃转身回去时,已经没了少年的影子。 她连忙走到供桌前察看那座根雕。 却见那盘腿而坐的雕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尤其是发髻……还有那对小铃铛……诶?和自己好像! “希望此观能助小友一臂之力。”老银杏的声音响起。 林逃逃正想开口,就察觉到有人来了。 连忙跑去旁边的小树林里躲了起来。 只见一个妇人挎着提篮爬了上来。 那妇人抬头抹汗后,瞪着一双爬满了血丝的眸子,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这是、山、山神老、老爷他、显灵了!” 一声惊呼,妇人跌跌撞撞冲上前来跪地磕头。 磕着磕着,妇人竟哭了起来。 “山、山神老爷!求您显灵保佑小妇人早日寻回小儿吧!我、我那苦命的孩子,天生残缺,我为止被夫家扫地出门。 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到现在,却不见了踪影!山神老爷,没了我,那孩子该怎么活啊!” 看着倒地掩面痛哭的妇人,林逃逃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她天生情感淡漠,自然没有什么共情。 可是……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就想起了阿娘。 想起了全身是血的阿娘,凭着对她爱的,爬到接身婆脚边奋起将她抢回时的坚毅模样。 想起了阿娘怀抱着她,说即便没有渣爹,也要将她抚养长大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拉屎拉尿,阿娘非但没有嫌弃,还会一边给她清理,一边逗她笑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学走路时,磕破了膝盖,阿娘哭红了眼的样子。 还有寻不着她,头发散乱,花了妆容的阿娘哭着打她的样子…… 太多太多的点点滴滴,在她眼前闪过。 林逃逃突然想起上辈子听过的一句话:如果可以以命换命,天堂一定站满了妈妈。 这一刻,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生疼,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样。 等等!她……居然与人共情了?情感淡漠的她居然与人共情了! 正当她错愕之时,就又有脚步从远处传来。 听起来,这次来的人会更多些。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几人出现在前面不远处。 这回倒是有男有女。 只不过,他们都同样顶着一张憔悴的面容。 更有甚者,明明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的容貌,却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 她神情恍惚,走路跌跌撞撞。 若不是身旁的男人拉住她,只怕方才那个踉跄,就足以让她滚下山去。 如同之前的妇人一样,他们先是愣在那里,好半晌没有半点动静。 直到有人小声道:“这、怎么会?明明我前儿个上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有一张供桌的。怎么一天的功夫,这里就、就变成这样了?” “莫不是你记错了?这房屋虽小,却也不是一两日能建成的!” “我怎么可能记错?你瞧那供桌上的果儿,还是我前儿摆上去的呢!” “你、你的意思……这是山神老爷显灵了?” “你、你好好看看那屋子!那哪里是建起来的?明明是数根盘出来的啊!” “哎呦!山、山神老爷显灵了!” 几人直接就地跪了下来。 他们十指相合,整个人匍匐在地,嘴里哀求道:“求山神老爷指引,如何才能找到我那可怜的孩子!” “……” 哀求声里,他们竟都是来这里求神灵指引找孩子的。 突然有人指着供桌道:“快看!那、那是求签筒吗?” 几个人围了过去,在确定真的是求签筒后,争相虔诚的摇了起来。 竹签落地…… “上、上上签!是上上签!” “我的也是!” “我也是上上签!”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孩子,有找回来的希望了?” “肯定是的!山神老爷肯定是听到了我们的祈祷,所以用这种方式让我们安心等待。” “对!肯定是这样的!” 同样身为父母的几人,终于在这一刻一扫脸上的阴霾相视而笑。 他们磕头起身,先是把签放回竹筒,而后摆的摆贡品,燃香的燃香,最后还打扫起来。 很快,原本满地的枯叶被他们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不大的地方,瞬间就成了香火旺盛的道观。 淡淡的虔诚之力,正慢慢向在她身边聚集。 林逃逃不敢相信的将它们聚在手心,一颗淡蓝色的圆球于手心上方慢慢显现,而圆球周围还有更多的虔诚之力正源源不断的向这边汇聚而来。 这一刻,林逃逃不自觉的看向老银杏。 所以……这处道观是为她而建! 他……真的在帮她! 第362章 算了,没了就没了。 就在林逃逃专注于手心中的虔诚之力时,脚边的小狐狸,却是冷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被香火袅绕的银杏树。 不过片刻,小狐狸转身就钻进了密林深处。 等到林逃逃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本该在她身边的小白不见了。 因着不远处有人,她又不好喊,于是就在原地等了起来。 直到上香的人都走了,小白也没有回来。 四下无人,她从树丛里出来,大声唤着:“小白!回家了小白!” 林子里除了偶尔的鸟叫,再无其他。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聚集的乌云吸引了林逃逃的目光。 看着那片快速变黑的云层,她眉头深皱。 雷劫! 不过看范围,并不大。 是哪位道友正在经历元婴境的雷劫? 等等!小白…… 林逃逃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后,径直就向着乌云所笼罩的地方跑去。 然而荆棘遍地,山路又凹凸不平。 只怕等她跑到了那里,黄花菜都凉了! 她想用一叶舟,可是这青天白日的,那么大一条船在天上飞,没人看见才是怪事! 那就…… 念头一动,满是符箓的小小桃木剑从百宝囊里取出。 “东洋大海上,十万八千里,吾舟任在处,诸恶尽避。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飞浮咒与手诀同行,桃木剑隐约浮现金光便漂浮于空中。 “起!” 只有她手臂长短的袖珍桃木剑,随着她手指所引,来到脚边。 轻轻一跃,便立于剑身之上。 随着意念驱使,她极速向着乌云所在的方向飞去。 御剑飞行这种事,她上辈子就驾轻就熟。 耳内风声传动,脚下林木飞闪。 不过片刻,她就来到了乌云中心区域。 还没来得及看清地上的是什么,第一道雷劫就如期而落。 轰隆的巨响,随着狂风席卷四周。 震得山林为之颤抖。 来不及多想,林逃逃便向着雷电落下的地方俯冲下去。 忽然,一股子皮毛烧焦的道味,钻入鼻腔。 林逃逃为之一震。 定睛看去,只见飞扬的尘土间,一团焦黑正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白?” 她大声呼唤,底下便传来一声呜咽低鸣。 “小白!” 那个声音……她怎么可能听错? 底下那个被雷劈得倒地不起的焦黑团子,就是小白! 不待桃木剑落地,她直接向着小白就跳了下去。 当她扑到小白身上时,小白转头看她。 小狐狸清澈的眸子里,全是泪水。 一见她,那眼眶里打转的泪,就跟决了堤似的,流个不停。 来不及说话安抚,头顶上第二道雷劫就已然落下。 小白把头往身下一缩,被劈得焦黑的身体瑟瑟发抖。 它……这是打算硬扛? 可是……以它现在的情况来看,再挨上一雷,估计他小命就没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枚生肌丸塞进了小白嘴里。 霎时间,小白那身烧焦的毛发脱落,眨眼的功夫全新的毛发就长了出来。 可她手上此刻除了桃木剑,便再没有趁手的法器。 如果用桃木剑抵挡雷劫,搞不好,桃木剑就没了! 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小白……算了!没了就没了!不过一个法器,大不了重头再来就是。 高举桃木剑,灵力覆盖剑身,雷劫就落下来正中剑身。 轰隆一声巨响中,林逃逃只觉得手掌一阵酸麻,紧接着是手臂、肩膀、身体……随后脑子里嗡的一阵低鸣。 眼前景物也随着那声低鸣消失不见,她眼中此时的景象,就如同一张白纸。 是的!什么都没有! 就仿佛她被白光笼罩,四周除了白,什么颜色都没有。 耳朵里,也仅余那阵嗡嗡嗡的低鸣声。 好在她早在举剑之前就用灵力护住了丹田和经脉。 即便全身被雷电过了一遍,于她而言也没有多大的损伤。 这最大的损伤嘛……就是她的衣物。 不用看,就手臂上那一抽抽的触感,她就知道十有八九是衣袖被劈成布条条了。 风一吹,布条条要么缠绕,要么抽打在手臂上。 好在片刻后,眼里慢慢可见色彩。 耳朵里那烦人的嗡嗡声,也渐渐消失不见。 不是她逞能,而是雷劫除了分三九雷劫、六九雷劫、九九雷劫,也会因境界不同而有所差异。 眼下小白经历的正是元婴境的雷劫,伤害等级也是最小的。 只是不知道,它头顶上的,是三九雷劫?六九雷劫?还是九九雷劫? 出神间,眼前景物恢复如初,她就看见本该包裹手臂的袖子没了,她的手臂上沾满了黑灰。 头顶上,轰隆隆的雷鸣再次响起。 林逃逃连忙再次调动全身灵力,护好经脉和丹田,准备再次迎击。 随着头顶一声巨响,雷劫再次落下。 而她手中的桃木剑,突然开始颤抖不已。 胆小的东西!不就是被雷劈了一下嘛,至于怕成这样? 丢人! 可画面却是她骂她的,它抖它的。 而且桃木剑似乎还隐约有想要逃走的意识。 林逃逃只能使尽全力牢牢握紧桃木剑。 眼看着又一道雷电落下,她突然被什么推倒…… “小白!” 话音落下时,雷也击中了小白的后背。 她就那么看着小白的后背冒起黑烟。 皮毛烧焦的糊味,弥漫在她的四周。 “我、可以。”稚嫩的声音,从小白口中出来。 这是小白第一次开口说话。 它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个和她一样的,两三岁的孩童。 林逃逃瞳孔颤抖。 她当然知道它可以。 有生肌丸相助,天雷自然是劈不死它。 但那也仅仅是劈不死它而已,那被天雷劈中的痛,压根不会因为生肌丸而消失不见。 那种痛,就像是全身骨头被拆散的同时,再把你的内脏搅得天翻地覆。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种痛足以给你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看着小白身体颤抖,面目因痛苦而变得狰狞,林逃逃一把搂住它的脖子,另一只再次把桃木剑高高举起…… 手里的桃木剑,猛的开始挣扎。 要不是林逃逃死死拽着,它怕是早窜出去二里地了! 第363章 今日黄历:宜捡人。 而她搂住的小白,此时也不叫她省心。 这小东西一个劲的挣扎着,想要挣开她的束缚。 “别动!” “你、松开。” “你扛不住!” “我可以。” “你不行!” “可以!” “不行!” “……” 争吵声中,林逃逃一只手要全力束缚住小白,另一只手要死死拽紧桃木剑。 实在是没辙,她只能脚一抬,扣在了小白的腰上,然后同时用力把小白牢牢禁锢在怀里。 小白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一时间竟忘了挣扎,一动不动。 林逃逃也没空多想,只希望小白经历的是三九雷劫,千万别像她一样是九九雷劫! 毕竟以她现在这样,想要1V3,着实有些困难。 好在,等了许久,再没有天雷落下。 上头的乌云也渐渐散去。 林逃逃这才松开了死死搂着小白的手,闭上眼,长长的吁了口气。 小白动作缓慢的退到旁边。 而缓过劲来的林逃逃,一轱辘起身,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桃木剑往地上一摔,上去就是两脚。 “跑!叫你跑!” “跑呀!现在怎么不跑了?” “装什么洗!起来跑呀!” 林逃逃是越想越气。 虽然知道魇胆小,可没想到会胆小成这样! 瞧瞧,这会儿子又开始死装死了。 她想好了,回家她就把魇从桃木剑里弄出来。 至于它,反正是从下面上来的,索性直接丢下去,尘归尘土归土就是。 撒完气,她嫌弃的把桃木剑捡起来,气不过,扬起巴掌就又给它来了几下。这才把桃木剑放回百宝囊里。 看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裳,林逃逃不禁皱眉。 这可是阿娘一针一线给她缝制的。 如今成了这幅模样,她不由瘪嘴。 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对、不起。” 小白那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 “算了。回家再想办法。”林逃逃扯了扯衣角,好让衣裳看起来不那么难看:“走吧,回家。” “喔。” 听到回应,林逃逃转身走在前头,听着身后的脚步下了山。 再悄悄从后院摸进去。 结果前脚从马厩后头绕出来,就被王江河叫住了。 “逃逃?你、你这一身……”王江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我出山上玩,摔、摔跤跤了,衣裳划破了。”她低头背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委屈。 因为阿公最是心疼她,自然见不得她委屈半分。 果然,这招最是好使。 阿公立马就过来抱起她安慰。 “没事,别哭。不就一件衣裳嘛!回头,阿公让阿婆悄悄给你补上。不让你娘发现。” “阿公最好了。”她吧唧一口,就狠狠的亲了上去。 王江河立马就笑开了花,一张本就满是褶子的脸,这会儿子褶子更多了。 “走!趁着你娘还没回来,咱们找你阿婆去。” 刚走出两步的王江河猛的停了下来。 他……刚才……好像……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小……娃? 一转身,就看见五步开外的地方,站个一身白色衣裳的小男娃。 剑眉之下,一双丹凤眼如溪水般清澈见底。 如山峰般的小鼻子,加上粉嘟嘟的小嘴,配以两颊微红,那小模样就跟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似的。 只是……这么好看的娃娃,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呢? 而且他在的那个位置,不正是方才宝贝外孙女进来的地方嘛! 而王江河怀里的林逃逃,惊讶程度并不比王江河好到哪里去。 这是……小白? 方才一路下来,她一门心思的想怎么处置那只胆小如鼠的魇去了,根本就没注意到经历了雷劫的小白,居然化形了! 而且还幻化得这么……这么……好、看。 等等!他好不好看重要吗?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想想怎么应付过去才对吧! 这一刻,林逃逃脑子飞快运转。 甚至觉得太阳穴都冒烟了,也没想出个借口来。 “逃逃?” “啊?”林逃逃猛的回神。 “我问你呢,他是哪家的娃?怎么会跟着你回家来了?” “这个……那个……捡的!”林逃逃肯定点头。 王江河眉头一拧:“啊?捡的?捡了个小娃娃?” “嗯!在后山,捡的。”林逃逃指了指后山。 王江河虽然一脸狐疑,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毕竟,最近这段时日,镇上总是丢小娃。 兴许这孩子就是镇上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要不然,普通人家也长不出这么漂亮的脸蛋。 看了眼小男娃,他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孙女。 最后还是冲小男娃招了招手。 等人到了跟前,他放轻声音问:“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 “小白。” 林逃逃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白?怎么同我家小狐狸一个名呢?”这回轮到王江河不淡定了。 林逃逃连忙抢话道:“我、我给他取的。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这个傻蛋!怎么能说自己是小白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白也是第一次幻化人形,本性其实还是狐狸呢。 好在她这么一说,阿公也就释然了。 “我就说嘛!他看起来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呢!行了,既然是在山上迷了路,回头等你大舅回来,再让他把人送去县衙就是。他家里人这会儿子肯定在到处找他呢!” “我不是……” “他家不是我们记上的。” 小白一开口,林逃逃立马接上。 完了,还回头冲小白拧了拧眉毛。 好在小白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冲她捂嘴点头。 她这才放下心来,拉着王江河往前院走。 他们刚到二院,就听到院子里有陌生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阿公牵着她进了院子,就看到阿婆正搂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在那轻声说着什么。 那女子身后站着的,是她的二舅王二熊。 “老婆子?这位姑娘是?”阿公开口问道。 阿婆轻抚着女子的后背,转头回道:“二熊捡回来的。说是去南方投亲,结果半路被人抢了盘缠。 这不,这姑娘饿了许多日,今儿在路上昏倒正好撞到了咱家老二身上。老二一时无法,只能把人背回家来了。” 林逃逃眉头一挑,看来今日黄历宜捡人。 只是,此“捡”非彼“捡”。 第364章 这一摔,摔得还真是时候 眼前的女子一副柔弱相,阿婆说话的时候,她早已在旁哭得我见犹怜。 她身后的二舅舅更是跟着在那又抹鼻涕又抹眼泪的。 “老头子,这丫头也惯可怜的,今儿且让她住下可好?”阿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阿公更是,阿婆话都没说完,就在那“好好好。” 林逃逃不由多看了女子几眼。 心里直道【这面相……唇薄善言,面颊无肉乃善变之相。一个善言且善变之人,只怕是不那么好相与的吧!】 【还说什么自己父母早亡?明明日月角就没有残缺!】 日月角,也就是父母宫。它位于前额部分,正好处于眉毛对上的地方。 其中,左边的日角代表父亲。右边的月角代表着母亲。 因此,父母是健在,还是早亡,简直就是一目了然的事。 【真是活久见了!只见过咒别人父母早死的,今儿倒是头回见着咒自己父母的。】 就在林逃逃专心致志吐槽的时候,牵着林逃逃的王江河整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 报以……这小姑娘为什么说谎? 还是说……这看似恰巧的遭遇,是她有心而为? 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冲着老二来的?还是冲着老王家来的?还是说……家里有她惦记的东西? 不是他想得太多,而是自从能听到逃逃的心声以后,他看到了太多太多虚伪的笑脸。 也是经历了这些,他方知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有多真实! 以至于遇事,他都得多想想,再做定论。 “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呀!”田桂兰催促。 “劳婶子费心了。叔既然不答应,小女也不能让婶子为难。今儿还得谢谢大哥和婶子救小女一命。今日大恩,我一个孤女怕是无法还了。若有来世,小女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二位恩人。” 女子一脸惆怅的行过礼,就抽回田桂兰握着的手转身要走。 王二熊想都没想,就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且慢!这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过夜,多危险啊!” “多谢大哥的担心了。大叔不留我是对的。如今世道不稳,留一个陌生人在家,自是放心不下的。” 林逃逃不禁挑眉。 这个桥段……以前看的小说里不是常有的吗? 这茶言茶语的,倒是沏得一手好茶呢! “叔,婶子,大哥。能否容小女在门前寄宿一宿?这外头……小女害怕……” 女子欲言又止的楚楚模样,别说二舅舅了,就是她看了,都有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爹!”王二熊哀求起来:“爹,要是咱家金枝如她这般出门在外,你难道就不想她遇得好心人,在危难之际帮上一把吗?” “就是!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住上一晚能咋滴了?真不知道,你有啥不放心的?” 回过神来的王江河,大手一挥,便道:“那门口,你爱睡几日睡几日。赶紧走!我家不留外人过夜。” 这话一出,包括林逃逃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田桂兰更是直接上手探了探王江河的额头。 “也没烧啊!你今儿到底是咋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呀!” “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王二熊一脸的不可置信。 王江河眼里闪过为难。 他不这样?他还能怎样? 他既不能告诉自家老婆子和儿子,他听见了逃逃的心声。更不能让这存了心思的女子住进家里! 如今世道不稳,谁知道这女子赖上老二的目的是什么呀! 反正,这女子心思不纯!是绝对不能让她住在家里的! “走走走!快出去!我家不留外人借宿!”他索性也不解释,直接大手一挥下了逐客令。 女子委屈巴巴的绕过王二熊,哭着往外走。 没走两步,就突然摔倒在地。 那满是破洞的粗麻布裤子,硬是在膝盖处磨出两个大洞来。 她低泣的坐在地上,拍落膝盖上的碎石细沙,露出破皮出血的膝盖头来。 脏兮兮的手往脸上一抹,泪痕和着泥土,拉出好长好长的一条黑印。 不得不说,这一摔,摔得还真是时候。那可怜劲瞬间拉满。 “哎呦!老二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老七屋里取些药来!”田桂兰上前抱起人就往堂屋方向跑。 “娃他娘!你、快放下她!放下她呀!”王江河在后头那个追。 林逃逃也是满怀好奇的跟在后头,到了堂屋门口。 扒着门框,往里探头。 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个白色‘小尾巴’。 然而林逃逃眸光往里看,身后的‘小尾巴’却是紧紧盯着她。 时不时的‘小尾巴’还会勾一勾嘴角。 堂屋里,王江河和王二熊两个站在外间。 王江河一脸着急:“老婆子,你听我的!给她弄好了伤口,就赶紧把她送出去!” “王江河!你怎么越老越没心了呢?这丫头比咱家金枝还小上几岁!你咋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呢?住了一晚咋了?能把你吃了咋的?” 王二熊也帮腔道:“爹!就让她住一宿吧!明儿一早,就让她随大哥去县衙成吗?” “你闭嘴!”王江河呵斥道:“我和你娘说话,啥时候有你插嘴的份了?” 王二熊苦着脸低下头,没敢再作声。 里屋传来哀求:“叔,你别骂大哥和婶子了。我这就走。” “走什么走?今儿婶子做主,让你留下来了!”田桂兰大声道。 急得满头大汗的王江河正要开口,就被一只小手手抓住。 林逃逃嘴角一扬:“阿公,记个姐姐是找不到家了吗?” 不待王江河回答,林逃逃转头就窜进了里屋。 趴在床头上,小小的脑袋一歪,就道:“可系姐姐,你家不就在镇上吗?前天我偷跑出弃玩的时候,还看到你同你娘在街上呀!这才几天呀,你娘就洗了?你就没家了?” 此话一出,正在上药的田桂兰,手上的动作就僵住了。 田桂兰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子,又转头看了看趴在旁边的宝贝孙女。 正想开口问话,就听见自家宝贝孙女的心声【你怕不是想给肚子里的小娃娃找个家吧!】 咣当一声,田桂兰手里的篮子落到了地上,各种药膏药瓶滚落一地…… 第365章 这个家没有逃逃,早就散了 “你、小、小妹妹,我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掩饰脸上的慌张,她连忙转头哭了起来。 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肚子里的事的? 而且她前天根本就没有去过街上。这死丫头根本就不可能遇见自己的呀!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再说! 反正这娘俩最是吃这套了。只要哭得够惨,他们肯定会相信自己的! 只要今晚能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王二熊的。 有王二熊接着,爹就不能再逼她嫁给那个满脸褶子的死老头! 等自己过了门,就王二熊那只呆头鹅,拿捏他不是分分钟的事? 娘可是托人在县衙打听过的,王家人名下的东西,可不少呢! 到时候,她和孩子就能分上一份。这辈子,也就算是活出头了。 “呜呜呜,爹!娘!女儿好想你们呀。” 然而回过神来的田桂兰,一语不发的埋头,将地上散落的药瓶都捡回了篮子里。 所以……这小女娃,从一开始说的那些,就都是诓骗她的! 再看向床上的女子时,脸上已没了任何表情。 “趁着天色还早,你早些离开吧。” 话音一落,床上的女子没声了。 半晌,女子满面泪痕的道:“婶子,我、我不是她说的那样的。我、我不知道你家姑娘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可是我真的从没有见过她呀。婶子,你、你要相信我呀。” “你当我里外人不分吗?我凭什么不信我孙女,偏要去信你这个才认识的外人呢?我家老头子说得对,我们这家里啊,就不能让外人随便住。 你快起来吧!你方才不说只要住在我家门口就行吗?去吧!随便你住哪儿,只要不在我家就行!” 说着,她直接一把就将人扶起,往外间走去。 说是扶,实则是架。 个头本就不高的女子,几乎是被架着往外拖着走的。 到了外间,她将祈求的目光投向王二熊。 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王二熊这个呆头鹅了! 正当她从王二熊身旁过时,她倾斜身体,就要往王二熊身上倒。 没曾想,架着她的大手力道之大……一把就将她给勾了回来。 于是……她就完美的从王二熊面前错过了。 田桂兰架着人直接拖着往外走。 王江河一边跟着走,一边直拍胸口大喘气。 王二熊却是愣在原地,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林逃逃兴奋的蹦蹦跳跳,跟在后头打算继续一线吃瓜。 身后倚靠在门边的小男娃,满眼都是那个如兔子般可爱的小女娃。 …… 院门前。 田桂兰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放,就折返回来。 林逃逃探出脑袋,看着那女子在门口掩面哭泣。 不得不说,这女子是真的很会拿捏阿婆。 只可惜,现在的阿婆,早不是从前的阿婆! 后脚进门的田桂兰,直接哐当一下,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院门关上了。 低头往脚边一看,才突然发现自家宝贝孙女那一身破破烂烂的样子。 “你、这丫头,又跑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林逃逃捂嘴偷笑,将头靠在田桂兰肩上。 方才还一脸严肃的田桂兰,嘴角瞬间就高高扬起。 “肯定是又偷跑去山上玩了吧!赶紧给你洗洗,换身衣裳。就你这样子,要是被你娘看见,看不把你的小屁屁打开花。” 揉了揉自家宝贝小孙女的小脸蛋子,田桂兰笑得更开心了。 往里院走的路上,王江河不由的好奇道:“老婆子,你、咋突然改变心意了?” 他想知道,是什么让自家老太婆改变了心意。 又或者说,老太婆是不是也听到了逃逃的心声? 田桂兰脚下一停:“这还用问?她一个外人,我自然是相信逃逃说的话了!再说了,王家洼那帮子人,可是教会了我什么叫人心隔肚皮! 而且咱家逃逃多聪明一娃?既然逃逃说见过她,那肯定就是见过的!这说明什么?不就说明那女子满嘴谎言吗? 我田桂兰是心善,又不是傻!自然不能把这样的人,留在家里!” 一行人刚到内院门口,就撞上了跑出来的王二熊。 “爹?娘?真把她丢门口不管啊?” 田桂兰冷着脸一挑眉:“没听咱家逃逃说前儿个才在街上撞见她和她娘?一个满嘴谎话的,你难道不该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谁都不赖偏赖上了你?” 王二熊一脸无辜的指着自己。 “我?对啊!人家为什么偏就赖上了我呢?”他自己都很好奇。 “为什么?”田桂兰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傻!因为你好骗!也就是你,还把她背回来。这要换作别人,还不知道把她卖哪去了呢!你小子记住了,以后这种事,能躲多远躲多远!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王二熊点头。 听他是听见了,可他没懂这些话是啥意思啊! 不懂,又不敢问。只好低着头,干自己的活去。 王二熊走开,田桂兰这才满意的抱着孙女进了院子。 结果一转弯,就又停下了脚步。 “那小娃哪来的?” 跟在后头的王江河,连忙应声:“咱家逃逃捡回来的。” 田桂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宝贝孙子,又转头打量门前的小男娃。 这么俊俏的小娃,捡的? 她咋这么不信呢! “阿婆,他系我在山上捡的,他叫小白。”林逃逃连忙接话。 “小白?和咱家小狐狸一个名?”田桂兰不由的多看了小男娃几眼。 别说,小男娃那双眼睛,还真的和小狐狸有几分像。 “对啊!”林逃逃嘻嘻一笑:“只系那个小白,系一身白白的意思。记个小白,系脑呆空空的意思。” 她索性寻了个由头,免得刚刚化形的小白说漏了嘴。 一会儿她再私下里嘱咐小白闭上嘴,这事也就算圆过去了。 出神间,就听阿婆道:“你的意思,他……不记得自己是谁?是从哪里来的?” 林逃逃点头道:“阿婆,大舅不系在杂镇上丢娃娃的系吗?他可能是从拍花子的手里逃出来的呢。” 田桂兰眉头微挑的点了点头。 “那就先让他在咱家住下来。回头等你大舅查清楚了,或许就能找着他的家人。” 既然是逃逃想留的人,那就留下来好了。 这个家要没有逃逃,早就散了! 第366章 高端的猎人 太阳西下,夕阳余晖。 锦绣坊的马车,停在王家小院门外。 王金枝看着家门前蜷缩着的少女,眉头紧蹙。 少女头发凌乱衣衫褴褛,一双草鞋更是破旧不堪。 那脚脖子上,甚至还有一道道刚结痂的血口子。 她唇色泛白的缩在墙角瑟瑟瑟瑟发抖。 看起来,像是生着病的一样。 四目相对间,少女红了眼眶。 王金枝只是站在台阶上那么看着,并没有举步上前。 自打听见逃逃心声后经历的那些事,教会了她许多从前不曾明白的道理。 如今再遇事,早已没了从前的天真和幼稚。 只是……为何这女子不在别人家门前,偏偏在自己家门前呢? 举步上去,她轻声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会在我家门前啊?” 她方开口,女子的泪就像珍珠似的滚落下来。 “我、我叫巧绣。我只是累了,在这里歇歇脚。一会儿、一会儿就走。不会打扰姑娘清净的。”巧绣声音轻柔又带着不经意的委屈。 王金枝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巧绣却在这时看似不经意的缩了缩脚,刻意用手去遮挡露在外面的脚脖子。 她想,自己已是这般无助,眼前的王家幺女,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主。 来这之前,她娘可是从王家洼那边的人把这一家子打听得清清楚楚。 眼前这王家幺女,是王家人最宠的女儿,却也是最好骗的一个。 就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绝对能让王金枝心生可怜。 “阿嚏!”她适时的打了个喷嚏后,拢了拢衣襟,又搓了搓手,将将捂在胸口。 这所有的动作,都是她练了许多遍的。 她就不信,王金枝会弃她于不顾。 果然,在看到王金枝临进门时停下脚步,她就知道,这道门,她今天是进定了的! “天冷了,夜里会更凉。”王金枝说。 巧绣低头搓手,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上扬。 就王金枝这种没头脑的女人,总是以心善自表,怎么可能会丢下她不管呢! 相信王金枝下一句,就是请她进门了。 王二熊啊王二熊,你是逃不掉的。 “姑娘还是早些回家,莫要受了凉才好。” 巧绣:……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王金枝,就连眼里的泪珠子都停在了眼角。 怎么会? 不是说王金枝没头脑,最是好骗的吗? 难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还不够惨? 吱嘎一声,王金枝就在巧绣差异的目光中迈步进门,然后大门紧闭。 门内,王金枝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去了内院。 门外,从差异中回过神来的巧绣,恼怒的拽紧了拳头。 怎么会这样? 怎么和母亲打听到的不一样? 明明一开始遇见王二熊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还在她的预料之中。 直到…… 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头顶系着两个小银铃的女娃。 她应该就是王金枝的小女儿——林逃逃。 要说老王家所有人的秉性,他们都打听到了,唯独这个小女娃,他们硬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只因老王家搬离王家洼的时候,那小女娃还是个话都不会讲的奶娃娃。 偏巧她一出现,王田氏翻脸就跟翻书似的,就变就变。 就连本该乐于助人的王家老头子,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还有本该没头脑的王金枝,居然见了她也不为所动! 她记得王家洼的人说过,林逃逃如今只是一个三岁不到的孩童而已! 照理说,这么丁点大的小娃,是不可能对人有多大影响的呀! 难不成……就因为林逃逃说在镇上遇见过她? 且不说她当时就否认了,原本事实也是她前天根本没有上过街啊!那孩子明明就是在说谎!他们怎么就那么相信? 不对!肯定是王家洼的人对王金枝知之甚少! 再等等!老王家还有那么些个儿子呢!她还就不信,凭自己这可副可怜样,博不到他们的同情。 想到这里,巧绣抓了一把的土,把脸抹得更花了些。 看了眼王家紧闭的院门,她深吸一口气后,闭目小憩。 不一会儿的功夫,巧绣就听到见了沉稳的脚步声。 当听到脚步声已经过了前面不远处的转弯,她立马将手捂在嘴边呵欠,然后瑟瑟发抖的搓手。 等到脚步将至门前,她就环抱膝盖将头靠门假装睡去。 果不其然,一切都是刚刚好。 来人刚刚好看到她最无助的样子。 她在等!等鱼儿咬钩。 当听到脚步声到了跟前,她已经快要安耐不住激动的心了。 毕竟自己这幅破碎无助又弱小的模样,是个男人都会动恻隐之心的吧! 不出所料的话,这到了跟前的男人,马上就会同她说话了。 吱嘎…… 等等!这是……开门的声音! 他没看见我? 要不要睁眼? 主动同他说话,求他收留? 不!母亲说过,最厉害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样子出现的!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同我说话呢? 砰! 巧绣不敢相信的睁开了眼。 看着那还在颤动的门板,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们怎么会对自己不为所动呢? 巧绣再一次把自己检查了一遍。 没有问题啊! 明明衣裳该旧的地方旧,该破的地方破,该脏的地方脏。 脚上的草鞋也正二八经是人家穿了快两年,生生磨通了的。 脚脖上的伤口,也是真真正正瘆了血结出来的痂。 明明哪里都没有问题,可他们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疑惑间,她又听见了脚步声。 这一次,她没有装睡,而是打了个喷嚏后,把膝盖搂得更紧了。 这样抱着发抖的话,会更加明显。 当听到脚步声停在身旁,她逼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的抬头看去。 目光碰撞,她适时的挤出了一滴眼泪。 没错,一滴! 母亲说,女人脸上挂着一滴泪的样子,是百分之百能勾起男人保护欲的。 看着眼前身材魁梧,模样端正的男子。 王四豹。 王老头膝下行事最冲动的儿子,也是除王二熊以外,最没有脑子的一个。 她适时的轻咬下唇。 母亲说过,四目相对时,这个小动作是最能吸引男人目光的。 果然,王四豹的目光已从与她对视,变成了紧盯她的唇瓣。 鱼儿,咬钩了! 第367章 还是头回见着有福不享没苦硬吃的 当她看到王四豹欲有张口之势时,她就知道,这世上就没有母亲拿捏不了的男人! 不出所料的话,王四豹会轻声细语的问她的名字,然后满眼怜惜的问她的身世。 她甚至都想好了,用什么的表情,再把自己那‘凄惨’到人神共愤的身世说一遍。 “谁让你睡我家门口的?”王四豹粗声恶气的问道。 巧绣:……说好的怜惜呢? 王四豹在巧绣惊讶而愤怒的目光中推开院门,迈步进去。 关门前,他还探头出去,嘱咐道:“赶紧走啊!别晚上冻死了,麻烦!” 巧绣:……说好的轻声细语呢? 砰!院门再次关上。 久久不能回神的巧绣,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抽了自己一巴掌。 她不停催促自己赶紧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得出神,都没注意到行至面前的几人。 直到几人说笑的声音将她惊醒。 巧绣这才发现,老王家另外几个儿子已经正打算推门进去。 他们甚至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为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这么可怜了!他们为什么看不见? 不行!她要是再不引起他们的注意,今天她就真的要在这冻上一晚了! 猛的起身,一把抱住了离她最近的那条腿。 “大哥,行行好,给口水行吗?” 被抱住的王六彪,眉头一皱,低吼一声:“撒手!” 横眉冷目的样子,吓得巧绣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王六彪冲着她抱过的地方拍了又拍。 就好像……那条腿已经不能要了似的。 尤其是王六彪脸上那掩饰都不带掩饰一下的厌恶感,顿时让巧绣心里凉了一截。 她就着满上还没干的泪痕,使努抹了几把。 好让眼前的王家兄弟,看清她这张长得还算不错的脸蛋。 那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第368章 一拳一个小朋友,就是玩 “我、我不认识姑娘,更不知道姑娘说的什么。”孟巧绣目光躲闪。 明明只是个黄毛丫头,自己却不敢与其直视! 孟巧绣越想越窝火,可眼下她是真的没有勇气将头抬起来。 索性一哭到底,再次低泣起来。 原本这个时辰,各家外出的正是回来的时候。 那些个路过的,没有不驻足围观的。 就连那些个本该在家里做饭的婆子妇人们,也都从自家院子出来,探头张望。 一时间,整个巷子里,挤满了人。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孟巧绣也越发的有了底气。 毕竟……人都是要脸面的嘛! 尤其是像王家这样,儿子众多的人家,那就更讲究脸面了。 不然,一家子男人都得跟着抬不起头来。 眼角余光扫向前面不远处的小女娃,她嘴角微扬。 你既这般咄咄逼人,那就怪不得我了。 “对不起,是我不对。原本公子救我在先,我就不该再厚着脸皮留在这里的。我、我这就走,不会再打扰了。” 林逃逃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眼皮子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呢,就听咚的一声闷响后,四周响起一片惊呼。 她瞥眼看去,果不其然嘛,那女子就又摔了一跤。 好家伙,这怕不是先天二人转圣体吧! 每一跤都摔得那么自然,看不出任何一点刻意的行径。 这不,有好事的婆子见她爬不起来,急忙上前帮她起身。 人群里更有人帮腔道:“王田氏呀,你家也是有女儿的人,你说这要是你闺女,你这当娘的心疼不心疼? 人家也是娘生爹养的,你怎么就不能有点怜悯之心呢?” “就是!老话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家之前帮她过,留她住一晚怎么了?那么大的院子,难不成,多一个人就真住不下了?” 更有人大声喊道:“你们真当他老王家是什么好鸟呢?他家容得下秦家公子,容得下徐家公子,偏就容不下这小女娃。都动动脑子,好好想想的些!” “喔哟哟!这么一说还真是!和着,他老王家也是趋炎附势的玩意!” “要不然你们以为,他家这几个儿子,是靠什么进得了那些个高门大院的?” “……” 随着嘲讽声一浪高过一浪,林逃逃气得一张小脸都成了猪肝色。 好好好!好日子都不想过了是吧?那今儿她就把这桌子掀了!这日子谁都别过了! 喜欢说是吧?那就让大伙听听看,他们心里真实的想法! 放下手,小手在袖子里掐起手诀,心中也随之默念咒法。 正当林逃逃要将真言咒打出时,田桂兰叉着腰就站到了最前面。 她两脚站成外八字,腰杆子微微后仰,下巴高扬。 指着那扶着孟巧绣,第一个开口帮腔的婆子吼道:“秦二娃家的,你倒是有怜悯之心,那你把她喊去你家住啊! 我是有闺女!可我再苦也不会苦了我闺女!老娘既然把她生下来,就会掏心掏肝的对她好!更不会让她流落街头! 还怜悯之心?老娘是人,又不是神!老娘怜悯她,老娘就能成神了?那我可怜收留她,你们是不是要出钱给老娘建座庙,一天三炷香的磕头问安?” 那婆子当即变了脸:“你、王田氏!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你谁啊你?就要我给你一天三炷香的磕头问安!呸!臭……”不要脸三个字,刚要说出口,她就对上了王田氏的一帮儿子们。 瞧着那人高马大的块头,再衡量一下自家这两个拿不出手玩意,她硬生生把不要脸三个字吞回了肚子时里。 田桂兰见她转开脸不再说话,转身就对上了第二个帮腔的。 “还有你,薛麻子家的!什么叫院子这么大,就多住不下这么个人?你家院子不还空了三间屋吗?那你把她带你家去啊!” 薛麻子家的目光来回在田桂兰和孟巧绣之间。 真的!要不是眼下镇上不太平,她就真把人领家里住一晚,好让田桂兰闭上她那张利嘴。 只是……镇上这些天出的事可不少,这个时候,谁要是真把不知来路的人往家领,那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才过上几年好日子?她还没活够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索性转身挤出了人群。 “欸?别走啊!把人领去你家啊!”田桂兰一边跳脚,一边指着那逃走的背影大叫:“别走啊!老娘就喜欢看你骂不过老娘,又不敢动手打老娘的怂样!呸!” 薛麻子家的没了踪影,田桂兰一转身,就直勾勾瞪向剩下那几个。 “我家不是好什么好鸟?你黄四狗家就是好鸟了?那把人领去你家啊!你儿子不是正愁没钱娶媳妇喽嘛! 正好啊!她死了爹娘,没地儿落脚,你啊,索性把人领家去,兴许不用等到年底就抱上大胖孙子了呢!” “你!呸!你这张臭嘴!”黄四狗家的挽了半天袖子,也没敢冲上去。这王田氏真当她傻呢? 如今都是三月了!那怀胎不得十月?不用等到年底她就抱上孙儿是啥意思?这不是咒她孙子不是她家血脉嘛!太可恶了!不!简直太恶毒了! 她扫了眼王田氏身后那一排儿子,拳头捏得咯咯响,也没敢真上去动手。 气死人了!骂又咒不过,打又打不赢!真是气死人了! 薛麻子家的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她在窝囊和生气间,选择了生窝囊气。 田桂兰下巴一扬,冲另一人道:“趋炎附势怎么了?你羡慕啊?你是不是在想,啥时候你也有这本事,能攀附上那些个高门大院啊? 我呸!就你家那几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的蠢货,还想攀高枝?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你……” “你什么你?再不把你那狗爪子放下去,信不信老娘今天就给你掰折喽?” 那人连忙放下手,看似不经意的背到了背后,转身就没进了人群里。 而最后那个人,甚至不等田桂兰开口,直接一溜烟的就逃走了。 开什么玩笑?她田桂兰的大儿子是百人将,能在军中混上个头衔的,那可都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真要动起手来,就她那几个只会犁地的瘦猴子,人家那还不是一拳一个小朋友? 第369章 难道……抓头?就因为这? 更何况,她田桂兰的小儿子还是扶生堂东掌柜的得意门生,这不正好等他大哥把人打得剩一口气,她小儿子再给救回来继续打嘛! 反正,只要人没被打死,就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这王田氏的心思也太歹毒了! 于是乎,方才围在孟巧绣身旁的几个人,眨眼的功夫,就跑没了影。 装腔作势的孟巧绣,没了哭声,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趴在地上。 怎么回事? 怎么和打听到的不一样呢? 王家洼的人明明说王江河一家,嘴笨人又傻吗? 这王二熊他娘的嘴,怎么跟刀子般厉害? 没人愿意为她出头了怎么办?难不成真就这么放下到嘴的肥肉? 孟巧绣再次向围观众人投去目光。 可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是避而不及。 林逃逃看着前面那高大的背影,阿婆真是不仅行事越发沉稳,脑子也越来越清醒了。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之前还为孟巧绣说话的阿婆,为何突然就这般清醒了呢? 而且刚才同薛麻子家的说那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若是有意,她又是如何知道孟巧绣肚子里有小孩的? 就在田桂兰想要以一敌百的时候,王七鹰走了出来。 “好了,都散了吧!”他停在孟巧绣面前,低垂眸子看着她。 孟巧绣当即哭成了泪人。 看来,王七鹰肯定上钩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顶着他母亲的怒火帮她说话呢! 孟巧绣心底生出得意。 男人啊!别看他天资如何聪慧,都过不了美人关! 不然,老祖宗也不会留下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的至理名言了! 她在这一刻,拿出了所有的看家本事。 眼睛红到恰到好处,如同抹了胭脂一般。 嘴角下行到什么程度,既显得足够委屈,又不影响她这张脸的美。 还有鼻涕!能做到哭得梨花带雨,而没有一丝鼻涕,那才是至关重要的关键! 毕竟……无论你哭得再动人,只要鼻涕一出来,所有人男人都会顿时对你无感。 男人们的眼睛直达下面!只要你的皮囊足够好看,皇帝老儿都会为你动心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把王七鹰牢牢抓住! 正当她要开口时,却被王七鹰眼里的厌恶震住了。 怎么回事? 他、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 “行了!收起你那幅恶心的嘴脸吧!既然想假扮穷人,那就多花些心思观察一下真正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的一兴一动。也不至于被人一眼戳穿。” 王七鹰的话,就像一把把刀,狠狠的插在她的心上。 老王家门前,林逃逃却是意外的挑高了眉头。 原来,小舅舅早就识破孟巧绣了呀!果然还得是小舅舅啊!天赋学医之人,观察力果然远超常人。 王三狼不屑的发出一声冷哼。 三舅还是三舅,长了一副没有城府的脸,实则城府最深。 王四豹直接掀起摇头,转眼看向别处。 四舅直差告诉所有人,他多看孟巧绣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王六彪还在拍打着自己的腿。 六舅舅也太夸张了。这晓得的,知道他是掀起被孟巧绣碰到。那不晓得的,还以为他腿上吸了蚂蟥呢! “书中曾言,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身而为人,就该以本事立足。即便是女人,也该如此。”王金枝摇头长叹。 林逃逃心情复杂,既欣喜于阿娘识字读书成长不少,又感叹阿娘吃苦受罪许多年,遍体鳞伤才晓得这些道理。 不过好在,只要清醒过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我不知道公子这话是何意?”孟巧绣是真没想明白。 要知道,自己为今天,可是做了一月有余的准备。 各方打探王家所有人的秉性的同时,她也极尽所能的观察泥腿子,装扮泥腿子,成为泥腿子。 就连她包头的头布,身上穿的衣裳裤子和草鞋都是从真正的泥腿子那里买来的。 更别说,她脚上那些细小的伤口,都是完完全全照搬来的!不可能露出马脚的啊! 不可能的!她和母亲费了这么多心血,怎么可能会露出马脚? 没错!王七鹰肯定是诈她的。 “呵!”王七鹰冷笑一声:“姑娘这身扮相,我给满分。可姑娘却忘了,你们口中的泥腿子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功夫拿来打理自己。 我们这些泥腿子,不是忙着上山抓虫子刨草根,就是忙着在地里除草松土。这身上嘛,一年到头,顾忌也就夏天的时候,在河里才能得一番清洗。 平日里花上一整天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填饱肚子,又怎么有时间洗头呢?” 连同林逃逃在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孟巧绣的头上。 即便是林逃逃,也没看出孟巧绣头上有什么问题。 那孟巧绣就更不明白所以然了。 她摸了摸被沾了稀泥结了块的头发。 没问题啊!卖衣裳给她的泥腿子的头发,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她头上这块黑到起了厚厚一层包浆的包布,直接就是泥腿子上取下来的!不可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一线前瓜的林逃逃,就像看悬疑小说一样,一颗心被扯动着逐字逐句的寻找着线索。 半晌后,林逃逃瞳孔一颤……她知道了! “姑娘,你转头看看那位大娘。”王七鹰指向人群中,一个七老八十满头白发,佝偻着背,还背着背篓的婆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王七鹰所指。 那位大娘,北大巷子的人都认识。 她姓陈,家里除了她,就再没别人了。 前些年闹灾,原本一家人要出去逃荒的,可她那几个儿子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那点银钱卷跑了。 她家廖老头一气之下,气急攻心,从此一病不起。 她卖了唯一的房子,给廖老头治病,可钱花了,人还是走了。 从此,没房没地没处去的她,就在后山山脚搭了个窝棚,独自一人在那守着老头子的坟住了下来。 平日里,不是在山上挖野菜草根,就是在街上乞讨。 偶尔也会去市井里捡些别人丢下不要的烂菜。偶尔守在酒楼外头,能得伙计掌柜的施舍些泔水。 而王七鹰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前不久,才救过那大娘一回。 得知大娘的窘境,王七鹰得空便会教大娘识些草药,也好让大娘上山挖野草的时候,或许顺道能挖到药材得以维持生计。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陈大娘不自觉的抬手抓了抓头。 孟巧绣不禁蹙眉,难不成……抓头?就因为她没有抓头? 第370章 果然是他们家的福星 就在孟巧绣一脸不解看得出神的时候,王七鹰继续道:“姑娘可能不知道,太久不清理头发,是会长跳蚤的。像姑娘这样的,可能都没见过跳蚤长什么样吧?” 话音落下时,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抽气声。 林逃逃捂着嘴呵呵笑。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这学医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孟巧绣咬着唇,脑子绕了半晌,也没想到怎么把这事给圆过去。 毕竟她是真的连跳蚤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心中骂了声该死!那卖衣裳给她的丫头,也没给她说什么跳蚤之类的事。 这一刻,她甚至不敢抬头。 撑着地的手,五个指头都抓进了地里。 所以王七鹰方才上前与她攀谈,其实是在看她头上有没有那个什么跳蚤?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姑娘还不走吗?”王七鹰问道。 孟巧绣直差就想挖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面对这么多人,她甚至没有勇气起身离开。 “算了。你想在这坐着,便坐着吧。”王七鹰转身走向自家院门。 田桂兰气得脸都憋青了。 她愤愤道:“丫头!人可不是你这么做的!我家与你别说结仇,根本连认都不认识。你怎能把主意打到我家老二头上来呢?看在你是个姑娘家,这次我便不与你较真!赶紧走吧!” “等等!”孟巧绣刚起身,林逃逃就把人叫住了。 “大舅!快来。”她冲着人群那头招手。 一个高出在场在所有人大半个头的魁梧男人,从外围挤了进来。 刚从县衙回来的王大虎,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脸迷茫的打量过在场的人。 林逃逃指着孟巧绣道:“大舅,把她抓起来!” “抓她?”王大虎不解道:“为什么?” 同样一脸疑惑的还有孟巧绣。 林逃逃点头:“抓她,抓了你就知道了!” “啊?喔!”王大虎反手就拽住了孟巧绣的手。 “你、你们要做什么?”孟巧质问道:“我、我一没偷二没抢,连、连骗都没骗到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 “对啊!为什么?”王大虎转头问自家宝贝外甥女。 林逃逃一拍脑门,吐槽道【她家背地里贩卖私盐啊!我的大舅!你不是在查私盐的出处吗?抓了她,不就知道了!】 【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当众说哇?】 偷听到心声的王大虎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向拽着的女子。 脸上的迷茫神情,渐渐被意外替代,而后他更是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要知道,县衙里的那具尸体,只不过是个逃出来的盐奴。他趁着夜色,从山里逃出来,整个路上慌里慌张的横冲直撞,根本就记不得出来的路。 他只记得,盐井在深山里的一个山洞里。连个大概的方向,他都无法告知。 以至于他们到现在,都还不能进山寻找那些失踪的孩子。 那天夜里,他从已死之人那里得来的消息,仅仅只是关于私盐贩子采盐点里的情况。 没曾想,今日回来,竟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这一刻,他好想抱起逃逃狠狠的亲一口。 只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看了眼林逃逃后,王大虎连忙道:“我想起来了,这女子正是悬赏的要犯!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他一把拧着那女子的胳膊,就推着往外走。 孟巧绣直接傻眼了,一脸惊恐的被推着走。 林逃逃则是一脸迷惑的拧紧了眉头。孟巧绣是悬赏要犯?她怎么没从孟巧绣的面相上看出来? 比起孟巧绣,她更好奇的是她那个从小被村里人说脑子不好使的大舅舅。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悬赏的要犯!我姓孟,南城门边上的杂货铺子就是我家的。我不是要犯!真的,我不是!” 可任由孟巧绣如何哭喊,王大虎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他推着孟巧绣穿过人群,向着北大巷子口走去。 一时间,围观的人也都沸腾了。 “喔哟!原来是悬赏的要犯啊!难怪要装成那幅可怜样了。” “可不是嘛!听说西凉那边都已经两年没落过一滴雨了,她该不会是西凉来的探子吧?” “这可真不好说!最近咱镇上丢了好些小娃。越想越像当初旱灾时的情形!” “诶呦!还真的挺像!那年,西凉人不也拐走镇上的小娃,还说那些娃娃是两脚兽来着。” “别说了别说了,还是看好自家小娃吧。西凉那边要是再不落雨,只怕那帮子畜生,又要来打咱们的主意了。” “还真不好说!毕竟咱们去年可是丰收年!他们要是饿极了,肯定得过来抢粮食啊!想想都觉得害怕。” “怕啥?今年不是来了镇守大人吗?有镇守大人看着,还能让西凉人猖狂?”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散去。 王田氏转身抱起林逃逃:“走吧!大虎今儿估计回不来吃饭了。” 姜梨点了点头。 一大家子都跟在后头回了家。 …… 半个时辰后,王大虎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爹,娘,阿梨,我回来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我明儿就要带人进山了。估计小半月不在家。” “进山?好端端的进山做什么?”王田氏追问。 王大虎只道:“有些事,还不能跟您说。放心吧娘,我很快就能回来。” 不待别人再开口,王大虎就又要回县衙了。 他还得清点好人,带上必要的东西。 刚要走,就被抱住了脚。 “逃逃?” 林逃逃高高举着手,手里是一只蟾蜍,俗称癞疙宝。 “给我?”王大虎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那只体型格外大的癞疙宝。 正是搬进宅子以后,被逃逃抓来玩的那只。 只不过……有些日子没见,这个头可比以前大了不止一圈。 尤其是那肥嘟嘟的肚子,比以前鼓多了。 它吸气的时候,肚子大得就像要爆开似的。 “逃逃还是留着自己玩吧。”他推了推逃逃握着癞疙宝的手。 林逃逃直摇头。 “舅舅带着。” 【大舅啊!你就不能让我少操些心吗?你要不带上它,此去只怕凶多吉少啊!瞧你这面相,就算有画虎咒相护,缺胳膊少腿已成定局!】 第371章 堂堂九尾,居然幻化成个孩童 偷听到林逃逃心声的王大虎,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海里更是出现了自己少了条胳膊和腿,蹦蹦跳跳走路的样子。 “咕咚!”王大虎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一把就将癞疙宝接进手里。 虽嫌弃癞疙宝,可比起缺胳膊少腿,摸癞疙宝也不是不行了。 “嘻嘻。”林逃逃放心的收回手。 【有金蟾跟着,我就放心了。】 她的大舅,她当然得护着。 就算是命中注定身躯不健全,那她也要为其改命! 而偷听到心声的王大虎,看了看怀里癞疙宝。 原来它叫金蟾。 只是……他不太明白癞疙宝和缺胳膊少腿有什么联系。 难不成,是山里蚊虫多? 他进山会被蚊虫咬,然后中毒,截断胳膊和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不是要让兄弟们每人都带上一只蟾蜍? 不管了,这就回县衙告诉大伙。 王大虎与家人告别后,急急忙忙回了县衙。 毕竟这三月天的,可不好抓蟾蜍。 他得留出时间,让兄弟伙们抓一只带在身上。 …… 当晚。 林逃逃便准点开启聚灵阵,进入了修炼状态。 窗外的桂花树上,一片长了圆圆小脑袋的桂花树灵,正晃动着脑袋摄取灵力。 那没头发的圆圆脑袋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 “阿狸,你是不是要快能凝结出实体了?” 高处树杈上的小山猫,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窝在树杈上打盹。 “阿狸,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身体呢?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一片长了脑袋的树叶,想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树杈上的小山猫动了动耳朵,直接将尾巴挡在了耳朵上。 “阿狸,你说我变成人的时候,会不会像主人一样可爱?好想像主人一样……” 桂花树灵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院子里的房门打开了。 一个身着白衣的小身影,走了出来。 墨色的黑发,披散在身后。 头顶的墨色中,细看便有两点白色。 似还长了绒毛。 它猛的闭上嘴,还拿手把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完了! 是不是它吵醒了那位啊? 这下死定了!他肯定会把我这刚长出来的脑袋拧下来的吧! 呜呜呜呜……我死得好惨呀。 就连哭,它都只敢在心里哭。 好在底下的人,并没有向着它这边过来。而是向着后院方向,迈步而去。 不多时,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跃过墙头消失不见。 “呼!”桂花树灵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它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再次看向后院方向,确定那只狐狸没有折返回来,它才又再开口:“阿狸,他堂堂九尾大妖,怎么好意思幻化成比主人大不了几岁的小孩的呢?” 小山猫依旧没有回应。 桂花树灵仰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猫尾巴,嘟囔道:“果然,聊天这种事,谁都不行,还得是和金蟾大哥。” …… 半山腰的老银杏树下。 一身金光的少年,与一小孩对峙而立。 “你做这些,是何用意?” 金光少年浅浅一笑。 “帮她。” 小孩垂于身侧的手,握紧成拳。 金光少年笑意更大了几分。 他缓缓倾身而下:“都多少年了,认命吧,你困不住她的。” “不用你管!”小孩身后毛茸茸的尾巴,左右轻晃:“我是来告诉你,如果你再敢插手她的事。我会毫不客气的一把火,烧了你的元神。” 金光少年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他眸光晃动,眼中尽是震惊。 小男孩眯起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声音冰冷的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这世上将再无阿银。” 说完,小男孩转身径直离去。 看着走远的背影,金光少年眼中尽是惆怅。 他轻声低语:“明明我们约定相伴终身!明明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明明你的眼中只该有我的。 小九,你难道都忘了我们那些快乐的曾经吗?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是啊,或许你都不记得我为什么停滞在半仙之境!情之一劫,何其难渡!” 当下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少年的目光聚焦在山脚下的宅院里。 “想羽化成仙?我帮你!唯有你离开小九,他才会回到我的身边!”他收回目光,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笼罩在他周身的淡淡金光,慢慢消散在空中。 有风吹过,几乎不可见的金色尘埃,犹如一张大嘴,向着夜空扑去。 …… 与此同时的大山深处,一点光亮,随夜风摇曳。 王大虎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大虎兄弟,咱们走的方向,没有问题吧?这荒山野岭的,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运送私盐的路线啊。”黄世良问道。 王大虎沉思起来。 孟巧绣被他带去县衙后,他问及私盐的事连刑都没动,孟巧绣就把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 当时他也怀疑过。 毕竟敢贩私盐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事情交代干净。 可后来,他根据孟巧绣所言,不仅在孟家的杂货铺里找到了大量私盐,还从她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买卖私盐的账本。 在这些铁证面前,孟巧绣的父亲才把所有事情一一道出。 连同着私盐犯子从所行的路线,也一并交代出来。 他这才根据孟巧绣父亲所言,绘出了手中这张图纸。 “按图纸所示,再往前走一日,就差不多到地方了。” 黄世良长出一口气后,点了点头:“那就好。多亏了有你,那些被拐进山的娃娃们,才有了希望。大虎,你是十里镇人的大恩人!” “黄大哥言过了。”王大虎摇头。 黄世良挪了过来,小声道:“大虎啊,你给哥哥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有师傅?你师傅在哪?你能不能让你师傅也收我做弟子?哥哥我可羡慕死你这一身的本事了!” “我师傅不就是镇上的姜铁匠嘛!你要是想学打铁,没问题的。等回去了,我去找师傅说。”王大虎一脸认真。 黄世良想发怒,又不得不生生憋着。 顺了好半晌的气,才轻声细语道:“得得得。都怪哥哥以前待你不好,哥哥给你认个错还不行吗?哥哥我别的不想学,就想学你那日使的那招起死回生术! 我要是能有那招,定让坏人无处遁行!咱们十里镇绝不会再有破不了的悬案!” 第372章 我想当官!当大官! “起……死回生之术?” “对啊!那晚的情形,哥哥我可是看得真真的!兄弟,要不……你教教哥哥也行啊!真的,只要你愿意,咱俩就是一辈子的亲兄弟! 到时候,咱俩兄弟,你抵抗西凉蛮族,我稳下镇上太平。不让那些西凉畜生们再迈进十里镇半步!” 看着说得两眼放光的黄世良,王大虎微微失神。 “怎么了?” 黄世良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回过神的王大虎好奇道:“黄捕头,你是想升官吗?” 作为小老百姓,谁不知道那些个想当官的,不都是冲着发财去的呢! 他只说了升官,没有提发财,只是不想和黄世良在这里闹得不愉快。 毕竟跟着进山的,大多都是黄世良手下的人。 真要是闹上了,对谁都不好。 “想啊!”黄世良转头眺望远方。 跳动的火苗倒映在他眼里,就好似他的欲望。 王大虎有些失望的将脸转开,却听黄世良道:“我想当官!如果我当了官,我就能让十里镇的百姓们安居乐业。 我就能让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永远不再重演!” 悲剧?王大虎转回头,只见黄世良眼底闪过一丝痛苦,而他的脸好像也因那抹痛微微扭曲。 他突然好奇起黄世良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正当王大虎看着黄世良失神的时候,黄世良突然转头过来。 四目相对,王大虎连忙尴尬将头转开。 黄世良吸了吸鼻子:“大虎,你不会以为,我当官是为了发财吧?” 王大虎没有说话。 “也是!试问这世上,有几个官不是冲着发财去的呢。但……我不是!”黄世良拿起脚边的木材丢进火堆里。 火星子就如同萤火虫一般,随着夜风漫天飞舞。 黄世良仰头看着黑夜中的那些光点,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的问道:“大虎兄弟,你知道三年干旱,蛮人入境,咱们镇上死了多少人吗?” 被突然问到的王大虎,沉思半晌,摇了摇头。 他记得蛮人入境之时,老村长本是要带着大伙南下逃荒,躲避战乱的。 唯独父亲主张进山避难。当时父亲说,整个十里镇的人都南下逃难,可想一路得有多拥挤。 路本就难行,加之人多拥堵,或许还没有逃出十里镇,就会被追上来的西凉蛮人斩杀于马下。 再者,大量难民南下,所过之种的郡县会不会紧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城,也不可知。若是被关于城楼之下,最后要么活活饿死在逃难的路上,要么必将死于蛮人之手。 所以,还不如躲进深山,待到西凉蛮人退出边关,再出山回村。 当时大伙还因此吵了起来,最后还是老村长改变主意,带领众人随他们一家进了山。 王氏一族也因此躲过一劫。 也正是因此,老村长才会对父亲格外敬重,对他们家更为照顾。 虽然在山里的那段日子,大伙都很难。可是每一个随他们家进山的,也都在蛮人离境后活着回了王家洼。 只是……那时候几乎不进城的他们,并不知道镇上到底如何。 但是他记得,当时曾听闻十里镇被蛮人烧杀抢掠长整整七日。 他们尖污女人、斩杀男人、虐杀老人、烹食幼童、抢粮食家禽……可以说他们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还听闻,蛮人们活剖有身孕的妇人,取出腹中胎儿的时候,那婴孩还是活的!他们残忍的把孩子上磨磨成了肉泥煮粥! 他当时只以为这些都是谣传罢了。 毕竟西凉蛮人再野蛮,他也是人。 直到入军去到边疆,真正与西凉人交战时,他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天真。 王大虎突然想起,从不曾听人提起黄世良的父母兄弟。 难不成……他转眼看向黄世良,火光照映下,他的脸上满是泪痕。 王大虎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我也同你一样,有爷奶、叔伯、父母、弟弟、妹妹。那年,我最小的阿妹还未满月。 他们抓住我的母亲和小妹,用他们当诱饵,活抓了我的父亲、大伯、二伯还有五叔。以及我的两个弟弟。 当着我们的面,他们把我那未满月的妹妹称作两脚羊,活活架在火上烤食。他们笑着说小奶娃的肉都带着奶香的样子,我至今都忘不掉! 而后,他们又残忍的将我母亲折磨至死。” “你们没有……” “没有反抗?”黄世良笑得悲凉:“我们当然反抗了!所以,我父亲被他们一刀砍掉了脑袋。我大伯被他们刺穿腹部,肠子流了一地。我二伯身中数刀,手脚掉了一地。而我五叔的血,喷得很高很高,洒了一地。至于我……” 他唰的一下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狰狞的伤疤。 那个位置,正是心脏所在。 “我因为心脏长在与常人相反的位置,逃过一劫。” 王大虎的目光,被那拧巴的伤口吸引。 从伤口可见,那里似乎是被人用刀挖过,伤疤才会结成那种圆形。 摸着伤疤的黄世良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很是凄凉。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没有!”黄世良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他们尖污了我的妹妹,从下面把肠子拽了出来。 即便过了许多年,我都无法忘记她们一丝不挂死不瞑目的躺在血泊中的场景。” 说到里,黄世良慢慢把衣裳扣了回去。 “即便是如今,我依然害怕睡觉。因为只要一闭眼,我就能听到曾经那些夜里的尖叫、哀嚎和求饶声。你永远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幅炼狱场景。 所以我想当官!当大官!我此生唯一不愿再看到的,就是那些痛苦的过往再次发生。而我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将西凉人尽数斩杀殆尽!他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而此时王大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能听到的,只有自己那毫无规律可言的心跳。 直到眼前的火堆熄灭,回过神来的王大虎,才发现天边有了微光。 “我去叫他们起来。咱们继续赶路吧。”黄世良转身向着不远处睡着的众人走去。 看着黄世良的背影,王大虎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讨厌他了。 他想,如果这样的人做了官,西凉蛮族别说进来了,只怕条件成熟,他率军攻进西凉都难报血海深仇。 第373章 完犊子!! 王大虎把脚边的蛤蟆揣进怀里,领着众人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自从离开王家洼以后,他还是头回有了想要全力帮助一个人的想法。 与此同时的王家小院里。 老王家和平时一样,天光刚亮,该起来的就都起来了。 只有林逃逃,翻个身,继续睡。 随着院中变得安静,她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睡着睡着,一股热流袭来,将她包裹。 此时的她就像是泡在温泉水里一样。 她猛的睁开眼,惊讶的看着在手心里流转凝聚虔诚之力。 这是…… 她闭眼的瞬间,神识外放。 只见半山腰上,老银杏所在的位置,一片香火袅绕。 拉进一看,那里不仅有丢了孩子的在上香祈祷,甚至还多了好些生面孔。 他们匍匐在供桌前,一次次虔诚叩首。 他们匍匐在供桌前,一次次虔诚叩首,嘴里念叨着“请山神娘娘庇佑。” 看来,这一夜突现的小小道观,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至这日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来山上祈福。 她也偶尔会实现他们一些简单的愿望。 于是虔诚之力与日俱增。 只可惜数量增加,质量并不高。 直到小半月后的某日,老王家人被一阵敲锣打鼓声惊醒。 王江河老两口,披着衣裳就出了屋。 院外的巷子里,有人惊呼:“听说了吗?镇上丢的小娃找着了!” “是吗?走,看看去!” 脚步声跑远,田桂兰已经喜极而泣。 “回来了!老头子,咱家老大回来了!” 王江河满脸心疼的抹去田桂兰脸上的泪珠,轻声道:“赶紧加件衣裳,我们也去瞧瞧。” “嗳!”田桂兰转头进了屋。 王江河跟在后头:“慢点!别着急!” 不大会儿的功夫,老王家人就出了门。 姜梨搀扶着田桂兰,走在最前头。 林逃逃趴在王金枝肩上,打着哈欠。 王家兄弟几个,也是一脸急切。 来到县衙的时候,天边刚刚亮起一抹光。 那县衙门口围了堵人墙,即便老王家人高马大,也费了不少劲才挤了进去。 只见台阶上,县衙大门前,坐着二十来个小娃。 看年纪,大的不过十一二,小的也只有六七岁。 他们头发凌乱,面色惨白,衣不蔽体。 脏兮兮的衣裳上,更是布满了一条条黑色印迹。 看起来,像是干了的血痕。 很多小娃脸上,甚至满是一条条结痂的印迹。 看上去,就像是爬满了许多黑色蚯蚓。 与其外貌相较,更让人担心的,是他们的精神状态。 那些小娃们,一个个就像是没有情感的木偶。呆呆的坐在那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台阶下围观的人群。 此时,一个女子跌跌撞撞的挤了进来。 “小妹!”她冲上台阶,把角落里的一个小娃搂进了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阿姐寻你寻得好苦呀!”女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然而她怀里的小女娃,依然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女子搂着,没表情,没声音。 若不是小女娃偶尔会眨眼,估计都没人会觉得她是个活人。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男人、婆子、老者,相继从那群孩子里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可那些孩子们,都和之前的小女娃一样。 神情木楞,没表情,不张嘴。 各种猜测像煮沸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响个不停。 县太爷和镇守大人从县衙里出来。身后跟着黄世良和王大虎等人。 黄世良简洁的把整件事说了个明白。 合着,是山里的私盐犯子,因打卤水的山洞洞底太过矮小,便把这些小娃弄去当了盐奴。 娃娃们年纪小,太过吵闹。私盐犯子就用各种法子虐待、恐吓。 不听话便拿刀划烂小娃的脸,又或是不给吃的,把他们饿到只剩最后一口气,以此达到让他们听话的目的。 而对于一些年纪较大的孩子,他们甚至会当众砍掉孩子的手指头。 若有敢逃跑的,一旦被抓回去,便会吊在他们的住处,没日没夜的鞭打,直至断气。 在这样的环境下,孩子们最终变成了这幅模样。 那些孩子的家人,顿时就哭成了一团。 也是,自家好端端的孩子,回来却成了这幅模样。任谁也会难以接受。 镇守大人走了出来:“大伙放心,我们一定会找来最好的郎中,给孩子们诊治。” 此话一出,那些孩子的家人,便感恩戴德的磕头道谢。 毕竟这汤药钱可不便宜,若是自己掏钱,他们指定是拿不出来的。 如今孩子找回来了,又有人掏钱给治病,于他们而言,已经实属幸运。 当天,各家就把孩子领了回去。 然而依旧有十来个孩子,没人认领。 加之问又不出声,一时也无法找到他们的家人。镇守大人索性把人都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林逃逃没有想到的是,她那山神娘娘的名头,也因孩子们平安归来,在一夜之间出了名。 当日,半山腰上的小道观,说是香火鼎盛都毫不夸张。 众人皆道:“山神娘娘显灵了!” 而原本让林逃逃发愁的虔诚之力,也因此迎刃而解。 当天,磅礴的虔诚之力,就直往她身上灌。 以至于她这弱小的身躯无法承受而昏昏欲睡。 好在她好歹是活了两辈子,很快就找到解决办法。 眼瞅着包裹丹田的虔诚之力,越发浑厚。无需太多时日,这些虔诚之力,将足以抵抗九九天雷。 要说,老祖宗常言好事成双,是一点不假。 这不,三日后,贩卖私盐案告破,黄世良得到了晋升。 大舅舅也因此功,从百人将晋升牙门将。 别看职位不大,可镇守大人走哪都把大舅舅带在身边,羡煞旁人。 又过了几日,私盐案的案犯被当众砍头。 而贩卖私盐的孟家,全部家当充了公。一家老小七口,当日就被发配边疆为奴。 话音落下时,孟巧绣就被她爹娘打了个半死。要不是押解的官差呵斥住,估计明年的今日,孟巧绣的坟头草至少一尺之高了。 当时,正在院子里悠闲晒着太阳的林逃逃,耳边再一次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她身体里的禁锢,又一次出现了裂痕。 随着无数碎裂的声音从心底传来,嘭的一声,磅礴的灵力顿时从禁锢里奔涌出来! 完犊子! 第374章 故事编得挺好,下回别乱编了。 林逃逃抬头看了眼天边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厚厚云层,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这个时候突破,引来雷劫,那……她看了眼被阿婆打理得格外精致的小院。 不行! 从草席上蹦起来,她转身就往后院跑去。 身后的草席上,小白凝视着远去的小身影。 “欸?逃逃这急冲冲的,是要去哪时啊?”田桂兰抹着手上的水从厨房里出来。 “躲猫猫。”小白从草席上爬起来,装模作样的到处找。 看到两个小家伙玩得挺好,田桂兰也高兴的折返回去继续忙。 王江河抱着柴火回到厨房,就听田桂兰道:“老头子,要不,咱就把小白留下来得了。自打秋收跟着老七去了医馆以后,好久没看到逃逃玩得像今天这般高兴了。” “那怎么行?小白的家里人,肯定也在到处找他呢吧!”王江河叹道:“这娃也怪可怜的。长得那般端正,却连说话都成问题。那帮子挨千刀的,真是死有余辜!” 说到这里,王江河气得咬牙切齿。 田桂兰放下手里的勺子,低头道:“老头子,你说……被大虎他们从山时救回来的娃娃们,个个都一脸一身的伤。 为啥小白一个伤疤没有不说,那小脸蛋还白得发光!白白嫩嫩的样子,一点不比那高门大院里的公子差,根本就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王江河一个劲的点头:“你也瞧出来了?小家伙跟着咱家逃逃回来的那天,我就觉得他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娃。 瞧小家伙身上有股贵气……说不定、说不定兴许是被人从京都拐到这来的呢!难怪大虎在镇上挨家挨户的打听,也没问着一点有用的消息。” “对对对!”田桂兰点头附和。 王江河托着下巴沉思道:“如此说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啥意思?”田桂兰问。 “你方才不说为啥别人有伤,唯独他没有吗?” “对啊!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肯定在等小白的家人拿银子赎人呢!而且,我断定他们要的银两肯定还不少!” “哇!如此说来……小白还是京中来的大家公子了?难怪长得那般好看。他娘肯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嗯!他爹肯定是京中权贵!” “没错没错!要不然,谁家孩子能有那股子高贵呢!” “对对对……”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老两口就自行脑补完了小白的身世。 而且二人还商定,要让秦谓帮忙去京中打听。 为此,田桂兰还放下手上的活,特意去了云木依山。 要是小白听到这些,都说一句:谢谢你们,故事编得挺好,下回别乱编了。 …… 而此时的后山上。 荒无人烟的树林里,林逃御剑急速穿行。 方才上山的路上,她一个不注意,就突破到了化神境。 此刻头顶上密布的乌云正追着她跑,云层里沉闷的雷动之声,有如龙吟一般响彻山间。 这里还不够远! 她将全部灵力护住心脉和丹田,从百宝囊里拿出生肌丸,一边逃,一边做着迎接天雷的准备。 轰隆! 一道天雷向着她劈了下来。 避无可避,只能硬扛! 就在天雷将要劈到自己身上的前一刻,她一口就把生肌丸吞进了肚里。 好在她上辈子眼明腿快,逃跑的功力深厚。 不然,家里的小院可就倒大霉了。 出神间,只听咔嚓一声,第一道天雷直击她的头顶。 刺疼带着酥麻感,周身流转,鼻息间全是皮肉和毛发烧焦的臭味。 一股无以形容的力量,如同一把尖刀般,顺着她的经脉,向着丹田冲去。 她甚至连灵力都还没有调动,那股庞大的力量就已经击中了悬浮在她丹田里的金丹上。 好在包裹在金丹外面的虔诚之力,如同一层铠甲般,使其不得再进一步。 两方拉扯片刻后,那股力量终于被虔诚之力包裹、侵蚀、最后抵销。 然而包裹着金丹的虔诚之力,也肉眼可见的稀薄不少。 不过……她上辈子可没有白活。 同样的事经历两次,应对起来,也就得心应手了。 唯有痛感不会因为这是第二次而减少。 她看了眼焦黑的双手。 此刻被天雷烧焦的皮肉,就像是烤糊的红薯皮一样,一块一块的脱落。 头顶更是因为没了头发的遮挡,凉幽幽的。 好在焦皮以下的皮肤,如鸡蛋般粉嫩的全新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覆盖。 光秃秃的头顶上,全新的头发也在快速生长。 不一会儿的功夫,新长出来的头发就已经齐肩。 又过了一会儿,发丝及腰,然后到屁股,最后停在膝盖窝的位置。 身上,焦皮完全褪去。 她急忙从百宝囊中拿出一件衣裳胡乱穿上。 一边穿,她一边抬头看,随着头顶雷鸣声再响,云层里有阵阵光亮翻涌不停。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走一般。 响声震耳,光亮刺眼。 咔嚓! 第二道天雷落下。 痛自然少不了,兴许是刚刚才痛过,所以有些麻木,便也觉得没有方才那般疼了。 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丹田处。 眼看着虔诚之力又比方才少了一些。 没事! 内外两层保险,此次化神境的雷劫,她必过! 正当她仰头迎接第二道天雷时,一抹白色遮挡了她的视线。 又是它!和上一回同样的尾巴! 柔软的白色,将她包裹。 偏巧天雷刚好落下,直接击中白色尾巴。 她明显看到那条尾巴僵了一下。 正要开口喊它让开时,几条尾巴同时向她扑来。 眨眼的功夫,她眼前就从方才的天光大亮,变成了现在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此刻的她,就像是个被包裹在茧里的蚕宝宝。 除了能听到外面一道又一道的炸响,就只能用手触及那温暖的柔软。 “你让该!我不溪要你帮我!我计几可以!”林逃逃大喊。 然而她喊她的,包裹着她的几条尾巴,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一滴温热正好落在她的眉心处。 伸手摸过,凑近鼻前,一股血腥气味已经说明了它是什么。 “放我出去!” 没有动静。 除了外面的雷声,它压根就没有要放她出去的意思。 第375章 这是她没充会员能听的? 咔嚓! 咔嚓! 咔嚓! 一连五道雷落下后,雷声突然消失不见。 而她眼前的也微微有了光亮。 习惯了黑暗的眼,被光亮刺得生疼,不自觉的闭了一下眼。 可就是这闭眼的一瞬间,那只狐狸再次消失不见。 抬眼却见天空中,如极光般的绚烂的光束闪耀,美得难以置信。 而此时十里镇上的众人,也因空中突生的异象惊叹不已。 “好美!”众人纷纷感叹。 而城外山脚下的师徒两人,却是神情凝重。 “师傅,我们要去那边看一下吗?九九雷劫,不是大恶之徒也必然是大凶之兽!” 小徒弟指着异象笼罩的方向。 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了片刻,摇了摇头。 “九九雷劫都没能奈何得了它,你去了又能做什么?给它填牙缝吗?” “可是……我们云游四方,不就是为了除大恶行侠仗义……” 话还说完,他后脑勺就响起啪的一声。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捂着头。 “输了为师的玲珑塔,还好意思说什么行侠仗义!还不赶紧去修炼!” “是!”他抱着头坐回了蒲团上。 自己一定要在她之前突破至化神境! 到时候,他必将一雪前耻,亲手捡起丢掉的脸面,拿回本门法宝玲珑塔! 而此时的山腰上,林逃逃根本就没有突破后的喜悦。 而是忙着仔细察看四周,想要找到那只狐狸留下的气息。 可是……只怪自己现如今道行太低,不然也不至于无法察觉它的气息。 低头看去,入眼的红和一地的烧焦的皮毛,刺痛了她的眼睛。 九道天雷,它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八道!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九九雷劫啊!即便是九尾,像这样用身体硬扛也难以全身而退。 几乎沾红的地面足以说明一切! “出来!我能救你!” 四周除了随风而动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 “出来啊!”林逃逃再次大喊。 四周依旧没有一点异响。 林逃逃神情焦急。 御剑向着前方而去。 然而即便她把开启神识,把方圆百余里都察看一遍,非但没能寻找到那只狐狸的踪迹,反倒是听见了阿公喊自她的声音。 寻声而去,阿公正在杵着拐步履艰难的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喊她的名字。 另一边,还有舅舅们的声音。 收回神识,她连忙掉头向着家的方向行去。 离阿公所在的地方还有一公里的样子时,她收起了桃木剑,提着裙子往前走。 片刻后,她就同阿公撞了个正对面。 “逃逃!你怎么又跑这山上来了!”满头大汗的王江河伸手一把就将小团子抱进了怀里。 他瞪着眼,厉声道:“你要再不听话,阿公可就去你娘面前告你去了!到时候,你挨了打,可别怪阿公!” “逃逃下次不敢了,阿公最好了,阿公系世上最好的阿公。”她伏在阿公的肩上,额头摩挲着阿公的侧脸。 这招最是管用了! 无论她犯多大的错,只要这样撒娇,阿公都会立马原谅她。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王江河长叹一声:“撒娇也没用。听见没有?” “听到了。逃逃以后会乖乖的。”林逃逃捂嘴偷笑。 别看阿公声音有点凶,可阿公眼里那藏都藏不住的宠爱,她可是看得真真的。 找到孙女的王江河,再次扯着嗓子喊起来。 只不过这次喊的是“小白!” “一个个的,都不叫人省心!我这副老骨头,迟早得被你们折腾得散架!” “小白,不见了?”林逃逃好奇道。 “你前脚跑出来,后脚就寻不着他了。想来,定是追着你上的山!”王江河抱着人继续往山上走。 林逃逃不由的看向山脚下自家小院的方向。 非要替她挡雷的是狐狸,小白……也是狐狸。 难道……会是小白? 不过片刻,林逃逃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小白不过是一只刚刚化形的小男狐狸精。 他的三三雷劫还是自己替他挡的呢! 当时只挨一记天雷的小白,都丢了半条命,自己这九九雷劫,他又怎么可能扛得住! 所以,肯定不可能是小白! 然而在山上寻了多时,都不见小白踪影,王江河也有些吃不消了。 “阿公,回家。”林逃逃指着山脚方向:“小白可能自己跑回家了。”她说。 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王江河吃力的点了点头。 岁月不饶人啊!他不想承认自己老了,都不行了。 王江河同意回家,林逃逃就转身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下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她一进门就开始喊:“小白?” 后院没找着人,她就往前院方向走。 一直找到前院,都没有找到小白身影。 她看向院门方向,难不成……小白跑出去了? 正当她想要拉门的时候,就听门外头,响起道熟悉的声音。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六舅舅?林逃逃倾身上前,将耳朵贴到了院门上。 就听外面陌生的声音道:“告诉我,多少钱你才愿意做我的书童?” 书童?六舅舅? 林逃逃眉头都拧成了麻花。 要知道,她给六舅舅找的师傅,可是赫赫有名的厨神。 也多得那份技艺,六舅舅才在镇上的醉仙阁得了份掌勺的活。 虽说六舅舅识得几个字,可离做书童,还差得远着呢。 出神间,外面传来六舅舅拒绝的话语:“公子抬爱了。我不过是个厨子。大字不识几个的,如何做得了书童。还请公子放手。” 放手?林逃逃惊呆了。 意思……门外那位公子,此刻正死死拉着六舅舅的手? “我不放!小六,你这双手只能为我一人做汤羹!小六,我能从你的眼神中感受到你对我的仰慕之情!到我身来吧小六,即便将来我娶妻生子,身边也会为你留下一席之地!” 林逃逃:……这人…… 等等!这是她没充会员能听的? 摇了摇头,清醒过来。 小耳朵往院门上一贴,心里不停道:拒绝他呀!六舅,快拒绝他呀! 然而等了半晌,她都没有听到六舅舅开口。 准确的说,此刻外头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一咬牙,索性轻轻将门拉开一条缝。 凑上前往外一看,她顿时瞳孔一缩…… 第376章 掌管姻缘的神 只见自家六舅的一只手被一男子扣着抵在墙上。 那男子修长的手指勾着六舅舅的下颌,含情脉脉的俯首凝视。 完全被动的六舅舅,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似的,被抵在墙角退无可退。 她仔细端详起那男子的面相。 坏了!那人两眼有如羊眼! 常言道眼有三白多不仁。 也就是这样面相的人多破坏力,脾气秉性偏于一端,这是肝气亢盛所致,刘恒注肝开窍于目。而肝主仁爱,肝主情欲。 再者,其两腮无肉!此面相者,不理亲情,待人残忍。 这两者介得者,喜好男女之事,纵情鱼水之欢,痴边情欲而难以自拔。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男人都快把一张脸贴六舅舅脸上了。 砰的一声! 林逃逃直接把门给拉开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她。 男人神情一滞,六舅舅便得了空挡,从那男人手里挣脱开来。 “舅舅回来了,怎么不进家门?”她甜甜笑道。 六舅舅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几步上来,就把她抱进怀里进了门。 关门前,六舅舅虽一脸不情愿,也转身行了一礼。 “公子还请早些回去,莫让东家老爷等得急了。” 不待门外的男人回应,六舅舅就砰的一下,给门关上了。 回去内院的路上,林逃逃试探道:“舅舅,他系谁啊?” 六舅舅眉头一拧,应了声:“醉仙阁的少东家。” 应声归应声,王六彪却是一脸愁容。 之前他一直以为何晋是喜欢他做的菜,没曾想,他这位少东家,看上的却是他的身子。 之前他有所察觉,便以各种理由,保持着距离。 可如今何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醉仙阁这掌勺的活,怕是干不下去了。 王六彪摇了摇头,罢了!大不了重新再找活儿就是! 他有大把的力气,还有师傅传授的厨艺。还怕寻不着个活吗? 这边,林逃逃也陷入了沉思。 回想方才所见。 从体格而言,六舅舅若想挣脱,应该是可以的。 即便挣脱不了,他也可以大声呼救。 然而六舅舅什么都没做!若不是自己的出现打断了他们,只怕是那男人就把六舅舅…… 想到这里,林逃逃突然回忆起孟巧绣在自家门前闹事那日。 六舅舅不过是被孟巧绣砰了一下脚,六舅舅就一脸厌恶且夸张的一直拍打自己的脚。 当时,人多事杂,她只以为六舅舅是识破孟巧绣,所以厌恶孟巧绣。 如今再想……林逃逃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六舅舅喜欢的是……男人! 林逃逃抬头看向王六彪。 她让得原书里有提到过,这个世界其实包容性很强的。 因爱生情,可以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 只要两情相悦,其它都不是阻碍。 可问题是六舅舅喜欢的真的是男人吗? 她一个小娃娃,问这种问题的话,挨打估计是跑不了了! 林逃逃不自觉的摸了摸屁股。 她和大多普通小娃一样,也是拥有完整童年的。 别看阿娘是个女子,可打起屁股来,力气可是一点不小。 这种事,她可不想再来二回。 所以……即便担心六舅舅,自己也不能开这个口。 那怎么办? 活了两辈子,头一回让她这般犯难! 对了! 林逃逃眼前一亮。 她不问六舅舅,直接去问掌官姻缘的不就好了! 正好这时,她被放下,一个转身,就向花厅跑去。 拿出需要的东西,林逃逃开始忙活起来。 “红线。” 这是她从阿娘的针线包里拿来的。 “有它就行。” 说起姻缘,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但凡姻缘皆归月老所管。 其实,管这事的人还不少。 这掌管男女姻缘的是月老没错。 可这掌管男男姻缘的,却是兔儿神。 这管女女姻缘的,叫姑婆神。 最后这位,可是个脾气不好的主。 这三位中嘛,月老最是好相处的了。 至于兔儿神…… 林逃逃瘪嘴。 明明一个大男人,却把自己捏得比天下女人还要美。 不这一幅皮囊罢了,偏偏他一个神位却将其看得那般重。 所以,先找最好说话的月老。 “好啦!”手中黄纸已成仙童之形。 她左手雷印,右手剑诀,脚踏“魁罡”二字,取东方气一口…… “敕召万神,赴吾坛庭,存亡祸福,准报分明。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坠有红线的小纸人,腾空而起,悬浮于空中,无火自燃。 然而纸灰并没有落地,而是围成了一个圆形。 待到纸人燃尽,仅余红线悬浮其中,红线四周则是纸灰围成的圆形。 “开!” 一声令下,纸灰围成的圆形里突起波光粼粼。 而后,那里圆形突变黑色。 纯黑的那种。 林逃逃手往腰上一叉。 “再不让开,我可插你眼珠子!” “唉?你、你、你……”一苍老声音从中传出。 只见那黑色慢慢变小,然后多出白色,再然后是半张脸,再再然后是一张满是褶子的脸,再再再然后,是一须发皆白,还满脸褶子的小老头出现在那头。 “林、逃、逃?”小老头弯腰把整张脸都凑了上来。 那动作,就如照镜子一般。 其实,就本质而言,她面前的这个圈,确实是面镜子。 其明为:镜花水月。 “嘿嘿,许久不见,月老爷爷最近可还好?”她甜甜一笑。 镜子里头的小老头,嗷的一叫了一嗓子,猛的跳出老远。 “你、你、你这小丫头,又想做甚?”月老不自觉的拽紧了手中红线。 不过片刻,还是觉得不妥,直接给拽去了身后。 “我告诉你啊!这回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 话音落下,小老头突然蹙着眉弯腰凑上前来。 “你……你居然夺舍?谁这么倒霉?不对啊!前不久,他们不都说你被雷劈成焦炭了吗?还是可以化作一阵风的那种!你怎么……” 小老头欲言又止半晌,猛的瞪圆了眼。 “是他!他又帮了你?我滴个乖乖,他、他怎么敢?” 林逃逃却是一脸懵! 帮她?师傅? 出神间,就听对面的小老头低着头在那喋喋不休的走来走去。 “完了!这下完了!这篓子捅大了!” 第377章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回过神的林逃逃,不由的拧紧了眉头。 看这架势,这小老头的老毛病怕是又犯了。 “月老爷爷?”她唤道。 里面的小老头,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在那“完了,完了”的说个不停。 手上那些个红线,被他从左数到右,又从右数到左。 林逃逃挠了挠,扯了一把浮在空中的红线。 就见镜花水月里,那铺满红线的地上,一根红线噌一下绷直。 正喋喋不休的月老,被红线扯了过来。 她连忙凑上去,嘿嘿一笑:“月老爷爷,你再帮我一回呗。”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月老,嘴一下就闭上了。 林逃逃笑脸一收,噘起了嘴。 “你要不帮我,我就自己去你那找!”不是她太了解他,而是他每回要说拒绝的时候,都是这幅表情。 话音一落,里面小老头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别别别别别!你、我、我、真的,小老儿真的不想再见到你。说吧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我……想知道一个人的姻缘。” 里面小老头想都没想,嘴里就嘀咕一句:“小老儿这除了姻缘还有啥!想看生死簿我这也没有哇!” “生辰。” 林逃逃当即就把王六彪的生辰报了出来。 里面小老头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手指一勾…… 无事发生! “欸?” 小老头一连又试了几次,结果依然都和第一回一样。 “丫头!你可是亲眼看见的。你说的这个王六彪,他可不归我管。” 林逃逃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真在兔儿神手里? 小老头手一挥:“挂了吧丫头!以后啊,没事别来,有事更别来!小老儿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那个、你啊,也别光逮着小老儿一个霍霍,对不?小老儿虽同你祖师爷有点交情,可交情归交情,对不?”小老头说着,就把脸凑了上来。 “丫头啊!看在你祖师爷的份上,你听小老儿一言。” 林逃逃挑眉点头。 自家祖师爷同月老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虽说月老爷爷有时候说话不好听,可那是他真性情。 她点头道:“您说就系。别看您说话不好听,可系月老爷爷对我从来都系刀子嘴,豆腐心,我系知道的。” “哎呦!这话可说反喽!你啊!听小老儿一句劝,一定要小心身边人。记住喽!” “身边人?什么……意思?”林逃逃话还没说完,浮在半空的红线飘落下来,那黄纸灰也落了一地。 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月老那句:小心身边人。 愣神半响,她也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个意思。 出神间,就听外头隐约传来阿公的吼声,她连忙追了出去。 寻声过来,就看见六舅舅站在院里,阿公坐在堂屋门口,指着六舅舅骂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进醉仙阁都进不去!你呢?说不干就不干了?” “老头子!有话你好好说!你冲小六吼什么?咱家孩子啥样,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小六说不干,那肯定就有他不干的理由!”阿婆在旁劝道。 “理由?”阿公冷哼:“来!说说看,你不干的理由是什么?今儿你要说不清楚,那活你就不准给我辞!” 六舅舅却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可他越是这样,阿公就越生气。 “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六啊!咱是男人!是男人就注定要赚钱养家。是!如今你还只是自己一个人,可将来呢? 难不成,将来你不娶?不生娃?六啊,甭管你有什么理由,这活,你也得好好干下去!爹娘可不想等到百年的时候,你还孤苦伶仃一个人!” “爹!”六舅舅道:“离开醉仙阁,我再寻别的活做就是。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话音落下时,阿公却红了眼眶。 “六啊!爹提着脑袋过了半辈子,能活到现在,那都是祖宗庇佑!你咋不想想,爹但凡要有别的养家的本事,何不超过把脑袋在裤腰带上别了半辈子? 你听爹的!爹不能害你!你啊,好好在醉仙阁干!你们掌厨都说了,你踏实,吃得了苦,也得东家赏识。 他说等他老了干不动离开醉仙阁,那掌勺的位置落你头上,好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你这小日子,岂不过得安逸!” 王江何拍着胸口道:“爹能看到你们有出息,你们将来能比爹过得好,你们的娃能比你们过得好,爹就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来! 反之,若是你们也过着像爹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你们的娃也像你们小时候那般只能算是活着没死,爹做鬼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只怪年轻时不懂事,但凡要有现在这般清醒,他又怎么会舍得把这几个孩子带到这个世上来受苦呢! “爹!这事,我自己拿主意就行。反正,明儿我就去告辞!”王六彪坚定道。 他心里苦啊!少东家说的那些话,他又不能拿出来当众说。 可若是继续留在醉仙阁,光是少东家馋他身子的眼神,都会叫他发疯! “你……”气急了的王江河,操起手边的拐杖,就要冲过来打人。 林逃逃眼明手快,一下就扑了上去。 “阿公不生气,不打舅舅。” 软软的声音响起,举着拐杖的王江河就不敢动了。 他怕啊!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再把小家伙撞到弄伤。 而且门前还是台阶,这要是摔下去,可是不得了。 再生气,也不能拿娃娃出气。 他连忙放下拐杖,一只手,把抱着他大腿的小家伙紧紧搂住,生怕她一个退步,从台阶上摔下去。 林逃逃自知不能撒手,只好转头看着站不远处的王六彪。 心里急道【还站着做什么?舅舅你倒是赶紧走啊!要不然,你就直招把你那少东家方才在门口对你动手动脚的事,告诉阿公啊!】 【他何晋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呀!】 然而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江河,整个人都傻眼了。 动手动脚是什么意思?他看向自家老六,细细那么打量了一遍。 生平头一回发现,小六竟是男生女相! 所以……逃逃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所以……他才会好端端的说要辞去醉仙阁的活计! 这一刻,王江河自感惭愧。 生为父亲,他本应该毫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孩子。 可他却被那黄白之物蒙蔽了双眼,还自以为为了小六将来好! 他、他真不是一个好父亲! 第378章 太好了!这个家,终于不用分家了! 看着自己儿子满腹委屈,却又不能坦言的憋屈,王江河生平头一回意识到,八个孩子从小到大,自己好像都没有在意过他们内心的想法。 小时候吃饭,他觉得孩子要长身体,该多吃,于是勒紧自己的裤腰带,省下来给他们吃。 他们不吃的时候,他甚至会吼他们,逼着他们吃。 却从没问过,他们是不是吃饱了,已经不想吃了。 而他总是自以为是的给他们他认为最好的一切,却从没问过他们,这是不是他们需要的。 正如方才,他认为醉仙阁不仅月银给得多,那活计拿出去也是能叫许多人羡慕的,是能让他下半辈子能美满安逸且体面的活计。 却忽视了小六眼里的憋屈。 自家孩子的秉性,他是知道的。打小,小六就是几个孩子里,最讲义气,也最有原则,最懂得体贴的。 所以,但凡他没有委屈,没有抵触,没有不愿意,又怎会坚持离开醉仙阁呢! 王江河猛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巨响,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 “老头子?” “爹?” “阿公?” 田桂兰、王六彪和林逃逃异口同声道。 回过神来的王江河,强忍着眼泪,杵着拐走了过去。 “小六,你是在醉仙阁受委屈了?” 林逃逃一震。 王六彪更是一脸惊讶。 他看了眼门口的小团子,心想,是不是小丫头说了什么。 感受到目光的林逃逃,那一脸的委屈哟,都快能拧出水来了。 “六,你如实同爹说,你在醉仙阁受了什么委屈?” 见这小子不吱声,王江河更急了。 虽没上手,目光却把他脸上手上看了好几遍。 没看到淤青和伤口,心里就更急了。 王江河一把拉起王六彪的手,袖子往上一推,翻来翻去的看了几遍。 在确定没有受伤没有淤青,悬着的心才放了回去。 “六,既然不想干了,咱就不干了!咱有手有脚的,哪里还会找不到个活呢!明儿就去请了辞,咱不在他那干了!” 听到这话,王六鹰眸色顿时有了光。 “爹、你、你不生气?” “生啥气?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这种事,自然是有分寸的!从今往后,爹也不会再过问你的这些事。 你啊!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干!人活一世,为的不是别人,为的……” 王江河鸡戳了戳王六彪的胸口,轻声道:“为的,是让自己快乐。” 话音落下时,王六彪眼里泪花打转。 田桂兰却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而看着王江河背影的林逃逃,竟看出了神。 因为……师傅也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还是上辈子,她学习炼丹之术时。 师兄弟们随随便便就能炼成的丹药,到了她手里,不是丹炉爆了,就是丹药毁了。 那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或许就根本不适合学习炼丹之术。 看着师兄弟们一炉又一炉的丹药出来,而自己都已经记不得炸了多少丹炉,毁了多少药材,却没有一颗拿得出手丹药时,她终是没忍住爆发了。 摔了丹炉,推翻了陈列药材的木架,像疯了一样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而师傅一进门,却是拉着她的手,察看有没有受伤。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师傅揉了揉她的头说:“人生下来,不是来生气,更不是来受罪的,人生来本就该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的! 不憋屈、不生气、不哭泣、平和、喜悦、安稳,这……便是道法中的尊崇本心!” 从回忆中醒来的林逃逃,两眼通红。 她想师傅了! 好想,好想。 院子里,没了心理包袱的王六彪,一把紧紧的搂住了自家老父亲。 “轻、轻点!”差点喘不上气的王江河一连拍了好多少王六彪的背。 又哭又笑的王六彪这才连忙松手。 大喘着气的王江河,直拍胸口。 “你、你小子是想要了我这条老命吗!” 王六彪满脸泪痕的笑道:“爹!谢谢你!你放心,就算不是在醉仙阁,我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好好过日子的。” 原来被理解,心情是这般的轻松。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这种释然,且没有负罪感的愉快。 “好了好了!天不早了,陪你们在这闹了半天,这晚上吃的还没弄好呢!都别闲着,都去厨房给我搭手做饭去!” 田桂兰挽起袖子,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头了。 这么些年了,自家这倔强的老头子,终于不再似年轻时那般强势了。 他终于懂得去体谅孩子的决定,接纳孩子的想法了。 孩子们小的时候,她也劝过,可老头子只道,一个个屁大点的东西,哪里知道什么对他好,什么对他不好。 还说她这个做母亲的,总是被孩子牵着鼻子走。 说她这般宠溺,不是爱孩子,反而是害了孩子! 那时候,她说一次,两人就会吵一次。 自己就像是夹在门缝里,一头看着孩子们委屈的小模样,她的心都快碎了。而另一头,在看到老头子为了孩子,为了她,为了这个家,却把自己卑微如尘埃,甚至失去自我,她会觉得更心疼。 所以到后头,她也就不说了。 背地里,两头安慰,好让他们各自释怀心底的委屈。 那时候她想,等孩子们长大了,能自己过日子了,大不了把这家分了就是。 只要各自生活,这父子几人,也就不吵了。 却没想到,自家那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老头子,居然还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真好!这个家,应该不用分了! 田桂兰刚到厨房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对了!小白呢?方才就没见着他,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身后,王江河蹙眉道:“之前他不是还在和逃逃躲猫猫吗?该不会……他也跑山上去了吧?” “哎呦!”田桂兰看了眼天,一拍大腿:“这天都快黑了,可别在山上迷路了才好!六啊!阿梨!快!快去找找去!” “你腿脚不好,留在家里做饭。我同他们一起找去!”不待王江河应声,她就往后院跑去。 第379章 还好不是!不然……绝不能将他留在身边 “这天方才还打了大雷,这孩子可别是吓坏了,躲在山上什么地方哭呢!”田桂兰急得加快了脚步。 而听到小白不见了的林逃逃,愣在了院子里一动不动。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历雷劫时,那只替她挡下九九天雷的白色狐狸尾巴。 要知道,狐族里,白狐本就不多。 可偏偏小白和那只狐狸都是白色。 而且那只狐狸为她挡雷,此刻必定身受重伤。 恰巧小白也在这个时候,没了人影。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可是……她想起了前不久,小白自己渡劫时,一个三三雷劫,就差点要了它的命的样子。 如果小白是为她挡雷的九尾,那么……它自己渡劫时的可怜样,就是装出来的! 那它伪装的目的又是什么? 冷静思考过后,林逃逃想起了月老曾言,小心身边的人。 该不会是指……小白吧? 不行!她必须要把这事弄明白。 转身,林逃逃就向花厅跑去。 往柜子里一躲,她直接开启了神识。 以自家小院为中心,方圆百余里的景物,就如同沙盘一般,缩小后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方才她同样用神识找过那只九尾,没找着。 此刻若是也找不到小白,那整件事也就水落石出了。 如果那只九尾真是小白真身,那……她必不能再将他留在身边! 正当她屏气凝神之际,一道哭声将她吸引。 小白! 就在距离后门不远处的山坡上,小白放出毛茸茸的尾巴将身体包裹着哭个不停。 她不敢相信的拉近距离,确定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果然是小白后,瞬间收回了神识。 心里庆幸小白没有骗她的同时,也为担心得要死。 这小东西是借着她的阵法和外散的灵气,急速修炼而成。 就心志而言,正然是没有办法同那些百年的狐妖相提并论。 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放出自己大尾巴。 它肯定不知道,如果被人看到他长了这么条大尾巴,是会把它烧死的。 还好的是,小白所在的位置,离家里人都还很远,足够她出门把人弄回来。 来到后院的时候,后门大开着。 也不知,是阿婆他们出门忘记的关了,还是阿婆故意给小白留的门。 向着记忆里的方向跑去,她终于在一处陡峭的山坡下找到了正在嘤嘤嘤的小白。 她一出现,小白一下就扑过来抱着她。 被扑了个满怀的林逃逃,扯了扯它尾巴上毛毛。 “收起来!被人看到,你可就从雪狐变成火狐了。”她说。 小白满脸泪水的“喔”了一声后,乖乖把尾巴收了回去。 “你跑山上来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家?”林逃逃冷着脸问。 “我……”小白泪眼婆娑的咬着唇看她,然后委屈巴巴的伸出腿来:“伤了。” 林逃逃这才看见,他的两条腿,真的全是划痕。 他转过身,竟连背上都全是口子。 一身好好的衣裳,也破洞的破洞,撕烂的撕烂。 “你……怎么搞的?”林逃逃问。 “我、那、那个,打、打雷,我、呜哇……好怕怕。” 话还没说完呢,林逃逃就被扑了个满怀。 想来,定是方才的雷劫,吓到他了。 他才会一个不留神滑了脚,也把自己弄伤了。 于是乎,林逃逃连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不怕不怕,几道雷而已。” 安慰人这种事,那也是要有技术的。 这不,她说了这两句以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好任他紧紧抱着自己,哭湿她的衣裳。 可是……拍着拍着,她竟觉得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于是脑子里想了各种话,结果最后又觉得说哪句都不对。 只好继续安安静静的给他顺气拍背。 然而越拍,越安静,这气氛就越显得尴尬。 “那、那个,小白,不怕,回家。”她说。 搂着她的小白,却是一个劲的摇头:“怕,它劈在身上,好痛。” “不怕不怕,它走了,不劈了。”她解释说。 小白只是紧紧抱着她,一个劲的摇头不撒手。 没法,她只好又轻言细语的说:“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话一出口,紧紧搂着她的小白就停下了哭声。 没一会儿,她被松开。 小白盯着她问:“真的?真的吗?” 看着小白清澈的眸子,她一脸认真的点头承诺:“就像上回一样,我、保会你的。” 小白这才点头,将她从怀里放了出来。 可是,他依旧拿手紧紧的握着她的。 林逃逃有些不自在,几次想将手抽回,都没能挣脱。 罢了!别看小白比她个头大上一圈,可一个借助外力才刚刚化形的小狐狸,实则相当于人类小婴儿。 这样一想,那些不自在也就没了。 “走,回家。”她反手牵住他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扶着,慢慢向山脚走去。 一路上,原本天色渐暗,路就不怎么看得清了,于是个头本来就矮上一截的林逃逃,只能低头仔细看路。 以免踩到点什么不该踩的,又或者崴脚。她只好一直低着头看路。 以至于没有看到小白此时眼中难以掩饰的眷念和深情。 他都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有被她这么牵着了。 这一刻,他无比的怀念的曾经那段短暂却格外甜蜜的日子。 如果当初他没有心软,仍然将她圈禁在自己身边,或许她的身体就不会被天道消灭。 低头看去,手上细腻温柔的触感浸过皮肤直达心间,他实在是没能压住扬起的嘴角。 当初怪不够狠心,如今这般,倒也是不错的。 只要把她一只圈在这里,她就永远都是属于他的。 这回,她恨他也好,憎他也罢。 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圈禁在这个世界。 逃逃,他的逃逃,永远都只能是属于他的。 没有第九尾也没关系,只要能这样,永远守在她的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 只可惜,美好的时光都不太长。 因为他们从陡坡下来,就遇上了找来的王六彪。 王六彪二话不说,就把他背到背上。他也迫不得已松开了手。 眷念着手上的余温,他满意的勾起嘴角,目光缱绻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小身影。 这辈子,她……跑不掉了! 第380章 犯小人之相 回到家,王江河老俩口看着小白那一身的伤心疼不已。 田桂兰连忙跑去拿来药箱子,就要给小白处理伤口。 “疼、好疼。逃逃救我,好疼,好疼。”小白挣扎着推开田桂兰的手,不让她上药。 田桂兰哄了又哄都没法让他家静下来。 “我按着他吧。”王六彪就要伸手。 “不要!呜呜呜,逃逃,要逃逃。” 看着哭得都快背过气去的小白,田桂兰忙道:“六,去把逃逃叫来。” “不用吧!我按着他就行。”王六彪说。 “别,去叫逃逃来吧。他本就一身的伤,别再伤了他的胫骨。” 王六彪看了一眼缩在床角里的小娃,点头出去了。 没一会儿,林逃逃就进了内屋。 话还没出口呢,就被人一把紧紧抱住。 “好疼。”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声音。 林逃逃连忙拍了拍小白的背:“阿婆给你上药药,你乖乖别动,一会就好了。” 话音一落,小白就真的乖乖不动了。 只是,搂着她的手,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田桂兰连忙小心的把药粉往那些伤口上抹。 看着小白那细皮嫩肉的小身板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划痕,田桂兰也是心疼得紧。 手上的力道也是能用多小用多小。 可伤口毕竟是伤口,药粉撒上去,多少都还是会疼的。 一看到他背部紧绷一下,她就连忙停下来,好让小家伙缓一缓。 每每这时,小白都是带着哭腔喊疼。 林逃逃探头看了眼田桂兰手里的药,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些药是七舅舅为她配的。 每回她受了伤,用的都是这个药。 怎么会疼呢? 明明自己每回用这个药,不但不会疼,还会减少伤口的灼烧感。 怎么用在他身上,就会疼了呢? 难道说……因为狐狸和人不同? 呃……不应该吧。 偏偏心有疑惑,她还不敢说。 只能任由他这么搂着。 就因为田桂兰心疼孩子,上药的速度那叫一个慢。 原本半刻钟就能抹好的药,硬是花了一刻钟才涂好。 “好了,这些天得趴着了。” 人趴是趴了,可他一只手却是死死的拽着她。 若是平时,早就饿肚子的她,怕是一巴掌就给人拍墙上去。 可此刻看着小白背上那些伤,索性也就任由他拉着了。 直到阿婆端来饭菜给小白,她以为她终于能去填饱肚子。 没曾想,这小东西,宁愿不吃,也不松开她的手。 “行行行,你两都在屋里吃吧。我再去端一碗来。” 于是乎,她还得继续留在这里。 最后的最后,她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屋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因为吃饱喝足,她都不记得自己啥时候趴床沿上睡着的。 直到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 然而正当林逃逃还想翻身继续再睡会的时候,田桂兰就推门进来了。 林逃逃眯着眼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田桂兰上来就帮她穿衣裳。 “别睡了,小白又哭上了。” 林逃逃揉了揉眼睛,活了两辈子的她,还是头一回有了想掐死一个人的冲动。 “让他哭呗,哭累就不哭了。”她还想再睡会儿。 刚要躺下,就又被田桂兰拉了起来。 “逃啊,人是你捡回来的,你就该多照顾着些才是。再说,他那一身的伤,怪可怜的。” 林逃逃后槽牙磨得咯咯响。 狐狸就是狐狸!这么快就把阿婆都迷惑了! 最后,她还是揉着眼睛向五舅舅的屋走去。 因着五舅平日都住在云木依山,阿婆就把小白安排在那屋住下了。 还没进门呢,她就听到小白嘤嘤嘤的哭声。 见了面,那小子眼睛都肿得跟核桃似的了。 这不,一见她来了,人立马就不哼哼了。 田桂兰从旁感叹:“哎!可算是不哭了。瞧瞧这小脸,就哭肿了不是。” 看着阿婆细细给他上药的样子,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再让这家伙在家里这么闹下去,自己怕是以后都别想再睡个好觉了。】 【要不……给他打回原形?】 偷听到心声的小白,惊得都忘记了呼吸。 果然!林逃逃还是林逃逃! 合着情感淡漠这毛病,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灵魂本质如此? 要不然,明明换了副新的身体,她依旧对他没有半点同情心! 这边,林逃逃正盘算着啥时候动手的时候,就听小白道:“我、好多了。” 林逃逃一挑眉:“真的?” “真的。”小白点头。 “那还哭吗?” “不哭。”小白摇头。 “我不在也不哭?”林逃逃又问。 “不哭。”小白又摇头。 旁边田桂兰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不痛就好,不痛就好!养伤啊,就得少哭。” 林逃逃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往外走,打算回屋再睡会儿。 嗜睡本就是生肌丸的副作用。 只是这一觉睡下去,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她直接是被饿醒的。 睡眼惺忪的去找吃的时,正好遇见从外头回来的六舅舅。 她这才想起,昨日曾听六舅舅说,今儿去请了辞,就要重要找活做的。 可他一脸愁容,印堂赤红是怎么回事? 她眨巴几下眼睛,拿出以往的笑脸,叫了声“六舅”就扑了过去。 王六彪像往常一样,一把就将抱着自己大腿的宝贝外甥女给抱了起来。 “瞧你这样,定是刚睡醒是吧?”王六彪挤出抹笑来。 看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林逃逃不由的眉头一挑。 印堂位于两眉之间,又称命宫。 代表着一个人的运势变化和命运吉凶,而且印堂为人体几大重要经络的汇集之处,印堂气色可以暗示一个人近期的吉凶祸福。 印堂赤红主刑伤,预示着近期运势不太好。工作生活阻碍重重,身边小人较多。 她手指一掐,不多时,就已了然于胸。 【合着,竟是六舅舅强行离开醉仙阁,被少东家何晋使了绊子。】 偷听到心声的王六彪,神情一滞。 所以说,今日自己多处碰壁,皆是何晋所为! 突然间,他想起今日离开醉仙阁时,何晋还与他道:“若是想回醉仙阁,就随时回来。我这醉仙阁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 小人! 第381章 和她斗,门都没有! 方才他与何晋请辞时,何晋没有与他难堪,他还挺感激的。 没曾想,此人并非表面上那般坦荡,竟还是个擅于背地里使绊子的小人! 王六彪抱着林逃逃,气呼呼的往内院走去。 而趴在王六彪肩上的林逃逃,已是手诀随咒法同出。 北斗七真,统御万灵。东西南北,保命前行。日中大象,共照群生。扫妖氛,不侵云汉;茂天地,无物不生;救人间,扶衰度厄;化邪魅,悉皈正真; 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的王金枝,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陪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 第382章 你如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王六彪也被吓得直往后退。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桐掌柜哀求道:“小六,你就跟我回去吧!镇守、大人和县太爷都还、还在醉仙阁里等着呢! 二位大人指名要你做的那几道拿好菜。你、你也不能看着醉仙阁得罪那二位吧?再说了,你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你秦师傅的面子吧? 小六你就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对不!你在醉仙阁这些日子,秦师傅向来待你不薄是不是?” 秦师傅,是醉仙阁的掌勺。 平日里待他,不说好到哪里,却也是不错的。 从来不会因为他是新来的,便厚此薄彼。向来也都是一视同仁。 王六彪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王江河一把拉到了身后。 “不去!少拿那些说词来要挟我家小六。我告诉你,识趣的最好快些离开。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王江河就把自家人往院里推,最后不留情面的直接把门关上了。 任由桐掌柜怎么拍门,他不仅不理会还对王六鹰说:“千万别心软!咱没必要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小六你记住了,人生在世本就不长,如果每天都替这个着想,又为那个着想,那你这辈子还不得委屈死? 他们都能不要脸的不为你考虑,你就更没必要为他们考虑!走!回去吃饭!为他们耽搁功夫,不值得!” 于是,一家人就这么被王江河牵的牵,推的推,喊的喊,坐回了饭桌前。 可王六彪的心,是从没有过的舒坦。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没有负罪感的轻松。 田桂兰往王六彪碗里夹了菜:“吃饭。” “就是!有这手艺在,等着请咱家小六掌勺的人多着呢!”王江河一脸自豪。 林逃逃看着王六彪脸上细微的表情,笑得嘴角高高扬起,表扬了一句:“六舅做的菜菜最香。” 说完,还狠狠的吃了一大口,然后“啊呜啊呜”的咀嚼起来。 饭桌上的气氛,也随着被林逃逃逗笑的声音缓和下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六舅舅在催运咒的加持下,运势只会越来越好! 而此时的门外,围观人群才缓过劲来。 “王六彪这么厉害啊?” “对啊!头回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呆头呆脑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本事的人。没成想,居然这么厉害!” “可不是!醉仙阁啊!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他硬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所以说嘛!有真本的人,走哪都能吃香。” “……” 一浪高过一浪的赞美声此起彼伏。 而脚都跪得麻木了的桐掌柜,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他拍打着双腿,恨得牙痒痒。 待到两脚恢复了知觉,冲向王家小院的门板,抬脚就狠狠的踹了上去。 “王六彪!你给老子滚出来!什么玩意?也敢在老子面前抬架子?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搁这开起染坊了? 滚出来!要不然,信不信老子能让你们一家都吃不完兜着走?” “喔?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人群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路来。 一位身姿高挑如松柏的中年男人,抬头挺胸的走了进来。 之前还在踹门的桐掌柜,转身看清来人,后背顿时就大汗淋漓。 桐掌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踹门,连忙勾着背迎了上去。 他实在想不明白,陶国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方才还为王家人说话。难不成,他与王家有来往? 不过一瞬,他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是可笑。 就陶老爷这样的大门大户,怎么可能与一个住在北大巷子里的穷鬼来往? 没错!定是自己想多了! “陶老爷,您、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陶国为眼神都没有给桐掌柜一下。 冷冰冰道:“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了?” “哪里哪里!陶老爷莫要会错了意。”桐掌柜陪着笑脸道。 这可是结交陶国为的大好时机。 若是今儿能攀上点交情,说不定日后家里那不争气的败家玩意儿,或许还有当官的一天呢! 毕竟,谁人不知,陶国为那为数寥寥无几的学生,如今可都是朝中大官! 桐掌柜正想上去攀谈,没想陶国为却指了指王家紧闭的院门。 那随从立马就上去叫门去了。 不多时,门里传来怒吼:“别拍了啊!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吱嘎一声,院门打开。 看清来人的王江河,举起的拐杖都忘了收回来。 林逃逃扶着门框,探出个小脑袋来。 咦?他怎么来了? 陶国为一改方才那拉得比马还长的脸,笑呵呵的拿过小斯手里的东西,亲自递了上去。 “逃逃。你看,我给你送这个来了。” 只一眼,林逃逃当即就从门板子后头跳了出来。 那是她拜托陶国为找的东西! 她只是没想到陶国为会亲自把东西送过来。 跟在后头出来的田桂兰,好奇道:“这位老爷如何会与我家逃逃认识的?” 陶国为上前一步,拱手为礼。 “陶某此次上门,是特意来感谢逃逃的。” “感谢我家逃逃?”田桂兰更懵了。 “老夫人有所不知,逃逃曾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她,陶某早就长眠于地下了。”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就沸腾了。 有人惊呼:“陶家?是那个陶家吗?” “不然你以为呢?咱们十里镇有几个姓陶的?” “……” 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而台阶下方的桐掌柜,却是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完了! 他方才骂的,可是陶国为的救命恩人啊! 缓缓抬头,正好对上陶国为那双睿智的眸子。 “醉仙阁的掌柜是吧?陶某人倒是想打听打听,你要如何叫王家人好看?” “我、她、我……”陶掌柜慌张得舌头都打结了。 等回过神,陶国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桐掌柜满面惊恐的直摇头:“不、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了!还请陶老爷高抬贵手!” “那你还不快滚?”陶国为低吼。 桐掌柜当即一骨碌起身,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珠子,微微欠身后,转身就跑了。 那屁股尿流的样子,引得周围人一片哄笑。 第383章 自立门户还是贴脸开大? 回过身的陶国为,就像换了一张脸似的,看着林逃逃呵呵笑道:“逃逃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在场所有人都被陶国为的换脸术惊呆了。 还是林逃逃笑呵呵点头,道了句“进来坐”才回过神来。 一脸尴尬的王江河连忙把人请进了进来。 走在最后头的田桂兰,毫不客气的直接把门摔上了。 他们一个个,盯着老王家紧闭的院门,瞪直了眼睛。 院内。 大致得知始末的陶国为,只道:“王六公子何不自立门户?” 此话一出,老王家人都惊呆了。 王江河和田桂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从不曾想过从商。 直到听了陶国为所言,王江河只觉得头脑顿时就清明了。 是啊! 别人做得,他王江河的儿子,怎么就做不得了? 是他们比别人少了眼睛?鼻子?还是嘴巴? 既然别人有的,他们都有,又何必自予矮人一等! “对!”王江河一巴掌拍桌而起。 吓了一跳的田桂兰,转头追问:“对什么对?” “陶老爷说得对啊!咱家小六这一身的本事,与其给别人干,不如给自己干!”王江河道。 田桂兰蹙眉点头:“是倒是这么个理。但是……这买卖,哪里是这么好做的?给别人干,只需掌勺站个灶头。这给自己干,迎来送往,理账算账,可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王江河也抓住了重点,他的儿子们,手上再有本事,却也免不了吃了不识字和不会算账的亏。 “那又怎样!不会就学!那话咋说的?天、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活了大半辈子的王江河第一次这么热血沸腾。 “你说是不是?小六!” 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王六彪,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陶国为哈哈大笑:“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之,助之!” “这……哪里好麻烦陶老爷!” “何来麻烦一说?世人皆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陶某读了一辈子书,怎会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王江河和王六彪都在请教关于铺面选址的一些细节问题。 而田桂兰看他们聊得热烈,便牵着逃逃回屋,把她的‘账本’给拿了出来。 林逃逃看着那所谓的账本,直接都看傻眼了。 因为那上面,虽写得密密麻麻,却没有几个字。 可以说,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看了半晌,她才看出一些门道来。 合着,这账本里基本都是阿婆做的记号。 一个钱,便是个黑黑的圆圈。 一两银子,便是个黑黑的小方块。 五两银子,则是小方块上多了两个角。 如此一看,倒也是能看得明明白白。 这一年多的时间,阿婆居然为这个家存下了三百七十两之多! 要知道,当初他们买下这个院子,从王家洼搬来这里时,可以用穷得叮当响来形容。 可如今,他们家也是有三百多两的人家了! 当然了,这并不包含秦谓寄存在这里的那些东西。 毕竟那些都是秦家的,与他们老王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秦谓把那些宅子、铺子、还有城外的良田都写在他们名下,那也还是秦家的! 当天晚上,王江河就把陶国为留下来吃饭。 还把自家酿的酒都拿了出来。 许久不曾这么开心的陶国为,直接喝得不醒人世。走的时候,还是他的随从给背回去的。 “好啊!”王江河满脸通红的拍着胸脯:“这事要是成了,咱老王家,可算是不用再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了!” 话一出口,王江河就哭了起来。 含含糊糊的说什么,愧对这个家,愧对田桂兰和孩子们。 林逃逃就看着这一大家子,哭的哭,笑的笑,安慰的安慰,讨论的讨论,简直好不热闹。 可是无论哪种,他们都在为这个家的以后努力。 也是这一刻,家这个字,在她脑海里具象化了。 一个房顶,一个梁,一撇一捺方为家! …… 这日之后,老王家众人更忙了。 大舅舅说是西凉持续干旱,蛮族开始蠢蠢欲动。 于是大舅舅开始早出晚归。 他说他会誓死守护十里镇,因为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家人。他绝不会让西凉蛮人,迈进十里镇一步! 而二舅舅、三舅舅、四舅舅、五舅舅更是一门心思都花在了自己手头的活计上。 他们还叫六舅舅放手去做,不要因为钱的事,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这挣钱的事,交给他们就好。 阿娘虽不过多言语,却也绣花制衣到深夜。 她常道,她欠阿公阿婆太多,欠舅舅们太多,所以她要更加努力的挣钱。 就连姜梨,都一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边跟着阿娘学起了绣技。 七舅舅则带着三哥,更加努力的学习医术。只是偶尔会听到三哥讲,说七舅舅最近不仅研习古籍,还时常背着他捣鼓一些药粉。 还说是为大舅舅和守卫边疆的将士们准备的。 三哥说他问过那些是什么,七舅舅只言,那是他为西凉蛮子们精心研制的好东西。 不过奇怪的是,秦谓经常出远门。 一去三五日,那都是常事。有时候一去十天半月,都是有的。 于是一大家子人各忙各的,唯独林逃逃就成了家里最闲的那一个。 所以,照顾小白的事,也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不过好在这家伙没再像之前那样粘人。她就有了大把的时间,把陶国为送来的东西,做成她的另一个法器。 毕竟大家都在为这个家付出一份力,自己当然不能闲着。她得尽可能的突破到更高的境界,才能使用更高阶的咒法帮助到大伙。 终于,一番忙碌之后,六舅舅的酒楼就将开张了。 这酒楼的选址也是格外讲究,就在醉仙阁的正对面。 这铺子是秦谓选的,说什么做买卖讲究成行成市,在她看来,秦谓这就是对何晋贴脸开大。 这不,那桐掌柜每回在门前看到他们,都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就差开口咒脏话了。 第384章 可不是她胡说,那姓桐的面相如此 “笑吧!现在不笑,以后可就没机会笑了!”桐掌柜冷笑道。 刚要抬脚进门的林逃逃,跟着王江河老两口收脚转身。 这条街道不过一个马车车身那么宽,那掌柜的还刻意提高了嗓门,摆明了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王江河拳头握得咔咔响:“你再说一遍!” 对面的桐掌柜却是一脸轻蔑的向这边走了几步。 “别说一遍!就是十遍也行!实话告诉你,你们笑不了几天!不出三日,你家这小破楼子就得关门!” “关门?老娘今儿就要撕破你那张臭嘴!”以往动手之前都要先撸袖子的田桂兰,此刻气得连袖子都不撸了,两脚一蹬,整个人向着那桐掌柜就飞扑上去。 都还没碰到人呢,那桐掌柜突然自个儿就摔了个下去。 许是相处多年的缘故,都两脚离地了的田桂兰,硬是被拦腰给抱了回来。 “撒手老头子!我要撕了他那张臭嘴,看他还敢不敢瞎说!” “阿兰,冷静。”王江河道。 反倒是,地上坐着的桐掌柜,扬起一边嘴角,勾了勾手指,挑衅道:“来啊!打我啊!” 只要这婆子动了手,他就要把他们告到牢底坐穿! 还想开张?门都没有! 然而桐掌柜眼底的那丝算计,却被林逃逃看了个清楚。 就在田桂兰怒吼着要王江河放手的时候,林逃逃上前两步,抱住了田桂兰的大腿哇哇的哭。 一边装哭,一边在心里吐槽【冷静啊阿婆!千万别中了着了他的道!他要的就是你动了手,好把六舅舅也牵扯进来。】 【完了他再去县衙把咱家一告,六舅舅还不知道要在大牢里呆多少天呢。】 【楼子里没有六舅舅掌勺,只能将门闭着。只要六舅舅一天不出来,这楼子便一天不能开门。】 【而且阿婆真不用生气。这姓桐的,替别人养了二十几年儿子,到头来,还连副棺材都没落着,直接被他儿子扔去了乱葬岗。】 【就这种自己孩子不好好养,却拿命挣钱养活别人一家子的二傻子,真没必要同他置气。】 这可不是她胡说的,而是那姓桐的面相如此! 总的一句话,此人前半生有多嚣张,死后就有多凄凉。 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突然就不动了,就像是按了暂停一样,连伸在空中的手,都没收回来。 难怪那死老头一直各种挑衅,合着是在这等着她呢。 可是田桂兰那个气啊!气得都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别怂啊!来啊!你倒是打我啊!一个半吊子灶头,偷学了几天技艺,也敢在这开门做生意?呸!忘恩负义的东西!”桐掌柜继续语言刺激。 要知道,东家可是授过意的。 只要他有法子,能让对面开不了张,便会好好的赏他。 然而原本气得浑身颤抖的田桂兰“噗呲”一声笑喷出来。 “我要是你啊,还不如把挑事的这点力气,拿去好好操办一下自己的身后事!免得替别人养的便宜儿子,连口棺材都不给你买,直接把你丢去乱葬岗。” 周围响起整齐的一声“哇!”的惊呼。 有人道:“这婆子也太泼辣了。” “可不是,咒人那是一套一套的。” “嚯!这要是说我,我还得不当场气死?”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时,桐掌柜已经气得直喘粗气。 “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就你这种自己娃不养,反替别人养娃的二傻子,居然跑来算计我家?我呸!”田桂兰直接一口唾沫吐到地上。 “你、你、你……”桐掌柜面色铁青,一手指着田桂兰,一手捂着胸口。 那样子,就像是一口没上来,快要背过气去了似的。 田桂兰一不做二不休,又道:“怎么?自欺欺人这些年,如今被我说了出来,就接受不了了?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比如……你那媳妇可没少夸你呢!她夸你傻呼呼挣钱养她们娘俩儿就算了,还连她的姘头都一起养。” “你、你……”桐掌柜眉头一皱,眼一闭,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他铺子里的伙计一窝蜂似的冲出来,七手八脚的就把人抬走了。 等到姓桐的退场,田桂兰正好抓着这个机会,大声喊道:“大伙要是还想听啊,大可进来点上两碟下酒菜,叫一碗好酒,再听老太婆与你们说个详细。” 看热闹的那些人,顿时哄笑起来。 别说,还真有喜笑颜开进门来的。 等到门口人群散去。 王江河终于没忍住问道:“老太婆,那些事,你都是听谁的啊?” 被抱在怀里的林逃逃,也是好奇得很。 毕竟,自己方才还在心里吐槽那姓桐的来着。结果下一秒,阿婆就道了出来。 虽然同她讲的有些出入,可大致都差不离。 这巧合也太巧了些。 这话音刚落,原本笑呵呵的田桂兰,顿时就笑得不自然了。 她怎么说? 说是从孙女那偷听来的? 这话要是说出来,她家老头子,怕是立马要把她送去医馆。 与其费那个劲解释一个解释不清楚的问题,那还不如敷衍过去。 “这事儿也就姓桐的不知道!这外头那些老婆子小媳妇的,谁不知道哟!” 王江河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这个解释而松开。 继续追问道:“可你平日里,也不怎么出的啊!如何能听到这些呢?” “这……”这倒是把田桂兰难倒了。 看着这一老一小满眼好奇紧盯着她的目光,她眉头一挑,再次开口:“我啊!可不是只听到,我还亲眼看到呢! 那个、就上回去楼子里找小六的时候,我就看着那姓桐送一妇人出来,还把自己的荷包整个都给了那妇人。 两人举止亲昵,一看就关系不简单。我啊,便多嘴问了一下,那楼子里的伙计就同我讲,那是他们桐掌柜的家眷。结果你猜怎么着?” 王江河摇头,林逃逃更是好奇的瞪大了眼。 吃瓜这件事,她从来都是认真的。 田桂兰勾了勾手指,王江河会意的倾身过来…… 第385章 就喜欢你这种恨我,却又除不掉我的样子。 田桂兰看了眼怀里的小娃,有些话,可不能当着娃娃的面口无遮拦。 别看娃小,毕竟娃只是小,又不是傻。 于是她俯于王江河耳际,压着声音道:“当时我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与那桐夫人结识一下,也好小六在这有个人多照应。于是,我就追了出去。 结果啊!就在那边的巷子口,我就看见那妇人与一男人举止亲昵。她啊,甚至还取出刚从姓桐的这里得的钱,转手就给了那个男人。 那青天白日的,男人吧唧一口就亲到了妇人脸上。你说,要是你看到这一幕,你是不是就什么都知道了?” 听得眉飞色舞的王江河,频频点头。 “所以,你说他养活别人的儿子,和死了都没棺木……” “嗐!这不也是那天无意间听那妇人说起的嘛!” “喔!原来是这样。”王江河点头。 林逃逃蹙眉。 不为别的,就因为……太巧了! 不过她倒也没多想,只觉得,兴许还真就是个巧合。 这一日,小食铺子热闹极了。 加上陶国为、徐恩礼、秦谓和王五猁的突然出现,一下就让王六彪的小食铺在这条街名声鹊起。 就连对面醉仙阁的何晋,也对王六彪重新审视了一番。 毕竟,他只知道秦谓同王家有来往,却不知徐恩礼这样的人物,竟会与王家人有来往。更没想到十里镇大名鼎鼎的云木依山王大师,竟与王六彪是同胞兄弟。 倒是他小瞧王六彪了。 不过……日后该做不该做的,他心里该有数了。 也是这日,好些掌柜的在看到王六彪身后这些人脉时,后悔得捶胸顿足。 要是早知道王六彪有这样足以在十里镇横着走的背景,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因为何晋而将王六彪拒之门外啊! 然而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 只能说,同行是冤家这话,可不敢用在王六彪这里了。 于是这日之后,王六彪的小食铺倒是一切顺遂,这生意也因王六彪过硬的厨艺而慢慢步入正轨。 …… 十日后。 一大早起来的田桂兰,就开始杀鱼宰鸡。 王江河也笑呵呵的在旁边帮着放血拔毛。 而林逃逃是被浓郁的肉香勾醒的。 寻着香味去到厨房所在的院子,一进门,她就被院子里一桌子的菜吸引了目光。 她跑过去围着桌子转。 “阿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 听到小团子声音的田桂兰,笑盈盈探出头来:“睡醒了呀?别馋,先去洗脸刷牙。” 等林逃逃欢欢喜喜又蹦又跳的回来,原本该出门在外的阿哥阿娘和舅舅们,已经围坐一桌。 林逃逃头一歪:“你们怎么都在?” “小傻瓜,居然都不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了!”林初一笑呵呵过来,把她牵去了桌边。 林十五揉了揉她的头,温柔说:“小傻瓜,莫不是把自己的生辰都忘记了。” “我……”对啊!今天是三月十二,她今天三岁了! 看着面前一张张笑脸,和这一桌子她喜好的菜式,林逃逃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那东西暖暖的,就好像……就好像太阳。 上辈子情感淡漠的她,根本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 她只知道,这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就在她出神时,阿公把一只盒子,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林逃逃好奇道。 田桂兰笑呵呵道:“给你的。” 礼物? 林逃逃好奇的打量起来。 盒子不大,上面雕满了桃花。 那景,应的正是三月。 她一眼就看出,那繁复的雕工出自五舅舅的手。 别看只是这么个小盒子,没个三五个月的精雕细琢,可是雕不出来的。 “打开看看!”三哥林秋收催促道。 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其缓缓打开。 没曾想,里面即不是金也不是银,竟躺着把钥匙。 林逃逃不解的拿起来,端详闻晌,也没明白给她把钥匙是什么意思。 姜梨笑道:“这是咱们新的宅子的钥匙。” “新的、宅子?” “对啊!新的宅子。”田桂兰接话道:“你们兄妹都长大了,是该各自有各自的屋了。你喜欢的那些奇怪的东西,也不必再藏在花厅底下了。等搬去了那边,你的屋子,你想放什么就放什么。” 看着那把钥匙,林逃逃视线模糊了。 不知怎的,她偏就想起了上一世。 那时候她唯一有的,就是一张满是破洞的草席。 她还记得冬天的时候,她会把草席折成一小块,再拿稻草围在四周。 整个看上去,就像是鸟窝。 自己缩在里面,一晚上下来,因为得不到伸展而手脚发麻。 那时候她也因为常年睡在地上,染了一身的寒气。 每到春秋两季,膝盖和腿就如同被蚂蚁啃食一样疼。 直到跟着师傅回了道观,她不仅有了只属于她的屋子,更重要的是,她还拥有了她自己的床。 是那种能将脚伸直,睡着了可以任意翻滚,还有被子可盖的床! 没曾想……来到这里,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屋子。 她微微红了眼,强行压下眼里的泪花。 可她越是不要哭,眼泪就越是不争气的往外涌。 好在这个时候,前院有叫门声响起。 王家小院门外。 秦谓怒目而视:“徐恩礼,你是不是闲得慌?” 一向面无表情的徐恩礼,坦然点头:“自是比不了秦大公子那般忙碌。” “你!”秦谓气得手都抖了。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就备了礼跟过来。” 徐恩礼正了正衣角,清冷道:“我自然是不用知道,你知道就行。” “你!”秦谓气得都快疯了。 他都已经一连拔了好几个徐恩礼的眼线了。 没曾想,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秦谓眉头一紧,开始盘算起,要不要干脆直接把徐恩礼干掉算了。 省得他每回都添堵。 徐恩礼忽然回头看他:“别费那没用的心思了。你若是能除掉我,我怕是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秦谓的后槽牙,磨得嘎嘎响。 徐恩礼却道:“秦谓,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我管你喜欢什么!我要给你送礼,送的只能是金童玉女!而且我保证让纸扎匠扎成你喜欢的样子!” “呵呵。”徐恩礼笑道:“我啊,就喜欢你这种恨我,却又除不掉我的样子。” “是吗?”秦谓冷哼:“那可不一定。” 第386章 三舅舅好坏,她好喜欢 “喔?那你大可试试。”徐恩礼依旧面无表情,抖了抖衣袖,冷哼道:“这种事,你也不是没少干。我早习惯了。” “你……”秦谓看得牙痒痒:“你等着!” “别一口一个你你你的。按辈分,你可得叫我表哥。” “徐!恩!礼!”秦谓几乎是吼出来的。 徐恩礼皱了皱眉头:“我耳朵没聋!” 正当秦谓还要开口的时候,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小公子?你怎么来了?”王三狼最先看到的,是暴跳如雷的秦谓。 转头才发现,门外居然还站了一个人。 “徐、徐大公子?你怎么也在这?” 徐恩礼亲手呈上礼物,道了句:“四姑娘生辰,特备薄礼,前来祝贺。” 王三狼看着那递到面前的盒子,沉默了。 这……叫薄礼? 就这盒子,一看就老值钱了!他居然管这叫薄礼? “徐、徐大公子客气了。礼就不必了。公子若不嫌弃,进来喝杯水酒。”说完,王三狼让开门来。 徐恩礼刚要起脚进门,秦谓从旁一把就将人推去了旁边。 “好歹还是个大家公子!人家请你了吗?你就屁颠屁颠的跟到门上来!”秦谓骂骂咧咧进了门,道了句:“三哥,咱家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走!别让逃逃等急了。” 秦谓说归说,王三狼哪里好丢下徐恩礼在门外不管。 且不说他是金枝的东家,就人家方才那客气劲,也不好把人家关在外头。 看了看二人脸上各异的表情,并不难看出,这二人关系复杂却不友好。 “我爹娘方才还问起小公子呢,你赶紧先过去。” “还得是我叔和婶子。”秦谓就像是换了张脸似的,立马就笑开了花。 王三狼又道:“逃逃也问你来着。赶紧过去吧,小妮子还等着你给她送好吃的呢。” 他知道,秦谓尤其喜欢逃逃,所以才这么说的。 不然,不把他支走,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应对门外的徐大公子呢。 果然呀,他一说逃逃,人就立马不见了。 看着秦谓跟个孩子似的一蹦一跳的样子,还有身后提着食盒的天九踩小碎步的样子,那画面别提有多滑稽了。 直到二人背影消失,王三狼才转头对门外道:“徐大公子请进。” 徐恩礼两个嘴角扬起,露出完美,却没什么情感的笑容。 待人进了门,王三狼才关好院门,在前头带路。 头回来王家小院的徐恩礼,好奇的打量四周。 脸上的笑意,随着目光所见,大了几分。 尤其是原本该是花圃的地方,没有赏心悦目的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知道是什么菜的苗苗。 刚从土里长出来,个头不高,嫩绿嫩绿的,倒是可爱得很。 还有角落里的池塘,看样子,这院子以前的主人是个雅致的。 不然也不会在池塘边上,修上一个石桌。 看样子,原主人应该是时常在那里或是下棋,或是赏荷,或是喂鱼。 只是如今那池塘一片荷叶都看不到。想来,定是用来喂鱼了。 至于那鱼嘛,自然不是拿来看的了。 跟着进了内院,徐恩礼才发现,这一路进来,都没有见过一个下人。 不由好奇道:“三公子这府里,连个下人都没有的吗?” 王三狼笑笑,坦然道:“我家人多,我做点,他做点,事就没了,倒也用不上下人。再说,院子不大,也就刚好够住的。 要是再住了别人,倒显得拥挤了。” 徐恩礼淡笑不语。 这话里头可是带着话呢。 他又不傻,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多亏了秦谓那小子的福,让他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又拉开了。 行至院门前,徐恩礼就听到了里面的笑声。 他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王三狼转头,却见一向没有过多表情的徐恩礼,此刻一脸的惊讶。 他不由的看了看有笑声传来的院子里。 又转头看了看,呆立在门前的徐恩礼。 所以……徐恩礼的反常是因为这笑声? “徐公子?” 他轻唤两声,徐恩礼才回过神来。 原本脸上难得的真情流露,也在这一刹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这边请。”王三狼走在前头。 方才徐恩礼的样子,让他想起了秦谓第一次来家里时的表情。 也是方才徐恩礼那一幅趋之若鹜的神色。 难不成,这徐大公子,也是个从小不受父母待见?缺少父爱母爱的? 可是……不像啊! 这彬彬有礼的谦和模样,根本不像是父母不疼爱的样子。 进了院子,王三狼领着人来到花厅门口。 今儿天气好,那门席子就是卷起来的。 他抬脚刚进门,前一秒还在说说笑笑的秦谓就阴沉下了脸。 “三哥,你怎么还把他带进来了?” 老王家人的目光,齐聚徐恩礼身上。 王江河一脸茫然,小声问:“阿兰,那是谁啊?” 田桂兰向来记性好。 “徐家大公子。”当初这人对金枝,又是接又是送的。身为母亲的她,便将人记下了。 后来从秦小公子那里知道,他是徐家大公子,她才把这人抛去了脑后。 毕竟人家是高门大院里的公子哥,自然是不会对金枝起什么心思的。 她也就没再多问。 只是……今儿这算怎么回事?怎么还上门了呢? 出神间,徐恩礼向他们拱手为礼,道了句:“后生唐突登门,没有打扰到老爷夫人吧?” 田桂兰刚要开口,就听秦谓道:“你这话说得!明知打扰到人家,还厚着脸皮进来,还好意思问人家有没有被打扰到!” “婶子,你就说打扰了,让他滚蛋!”秦谓没好气道。 “大公子今儿怎么来了?” 王金枝刚要起身行礼,就被秦谓给拦了下来。 “八姐莫要理会他!咱又没请他,他自个倒好,不请自来的。搞得我们好像同他很熟似的。” 原本欢快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 正吃着糕点的林逃逃,瞥见秦谓那想要刀人的目光,再看徐恩礼,人家却是满目无视。 这兄弟两个,当真是好有意思。 林逃逃正吃瓜呢,王三狼就拿来把椅子,把徐恩礼请了进来。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三舅舅偏偏把椅子摆到了秦谓身边。 哈哈哈哈,三舅舅好坏,她好喜欢。 第387章 这小子也太舍得了! 秦谓将手在胸前一环,吊儿郎当的歪着头看向徐恩礼。 那意思,他要敢坐这,今儿可是讨不到好的。 可徐恩礼呢?人家就像是完全没看到秦谓似的,大大方方走过来,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他把一直抱在手里的盒子往桌上一放:“略备薄礼。” “薄礼?你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的?”秦谓一脸不耐道。 徐恩礼却像没听到似的,把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匹如雪般洁白的布匹。 这一刹,秦谓突然就不吭声了。 林逃逃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盒子里的布匹,白的发光。 看质地,既不像丝,更不像棉。 突然,阿娘猛的站了起来,两眼惊恐道:“这是……火浣布?” 徐恩礼笑着点了点头。 “这、徐大公子,这礼、实在是太贵重了!还请您拿回去。” “金枝?这是什么呀?布吗?”从小在打铁铺长大的姜梨,见过最好的布,也就是细棉布了。 这东西看似布,可在她眼里又不是布。 因为……太好看了。 “对啊金枝,这是什么呀?”田桂兰也好奇道。 王家兄弟七个,更是探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这……”王金枝咽了口唾沫:“它叫火浣布。浣,洗的意的。之所以叫这名,便是因为它不惧火。” 话音落下时,老王家人齐齐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逃逃却是更加好奇了。 这不怕火的布,除了炼制出来的法器,她也是头回见到呢。 细细打量,确定那匹布料并没有灵力波动。 也就是说,它不是法器。 “我、我也是听说的。”王金枝解释道:“传闻,火浣布乃是昆仑神山,西王母亲手纺织的。 说那昆仑山上常年大火,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都在熊熊烈火中生活。于是,取其根茎毛坯便可制作出火浣布。 也正是因此,它比黄金不要珍贵百倍。我、我这也是头回见着。” “百倍?”一众人惊呼出声。 就在一大家子的注意力都在火浣布上时,林逃逃却是眼前一亮。 就这玩意? 居然还能比黄金珍贵百倍? 她突然就发现了一条康庄大道。 若是阿娘能纺出这火浣布,老王家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不都可以舒舒服服躺平了? 那只没啥用的魇,可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了。 这事她越想越得可行。只是……纤维的矿石,不好找是一回事。 即便找着了,没有地契,也是不能随意开采的。 林逃逃正想得出神,就被田桂兰的一声惊呼惊醒。 “不行不行。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田桂兰摆手拒绝,王江河点头附和。 下一秒,火浣布就落到秦谓手里。 他把盒子一盖,直接就塞到了田桂兰手里。 “咱家可不能让他吃白食。不就是一块没啥用的破布嘛,婶子收下就是了。” 田桂兰就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坐立难安。 秦谓直接过去,就把人按坐到了椅子上。 “不行不行,实在太贵重了。”田桂兰道。 秦谓却是一脸鄙夷的从天九手里拿过来一个木盒,直接贴心的放到了林逃逃面前。 徐恩礼轻挑着眉头看着那只木盒。 以往毫无波澜的眼底,此刻多多少少有些鄙夷。 “逃逃,打开看看,可还喜欢。”秦谓道。 咽下嘴里的糕点,她才伸手将盒子打开。 巴掌大的小木盒里,躺着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依稀可见那纸上有大大小小几方印章。 地契? 相似的东西,她上回见过不是。 “我还秦小公子会送什么呢?一张地契,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秦谓冷笑一声,瞥了徐恩礼一眼。 再转头过来,简直就是换了一张脸。 他笑呵呵的催促:“快打开看看。你肯定喜欢。” 林逃逃拿起来,把地契一打开,眉头就不由的挑得高高的。 她识字,只是现在要装作不识字。 旁边大哥林初一把她手里的地契接了过去。 随后将上面的字一一读了出来。 刚开始声音还算正常,可到后来,大哥的声音就颤抖不止。 等到读完,大哥直接就把那张地契丢进了小木盒里。 这一刻,老王家人直接傻了眼。 毕竟他们还是头回见到送礼送山的。 不是一座!是三座!而且就是他们家身后接连的这三座! 秦谓目光挑衅的看向徐恩礼。 在看到徐恩礼面色死灰时,嘴角扬起了胜利的姿态。 不过下一秒,徐恩礼就恢复如初,道了句:“倒是小看秦公子了,秦家都被抄家了,还有拿出这么多的银子。” 秦谓借以抄家之名,一夜之间把整个秦家变成了秦怀澜根本不知道的私产。 秦谓能拿出这些钱来,他是一点不惊讶。 所以,这话重点,不在这张地契有多值钱。而是在告诉王家人,这张地契太过贵重。 以方才老王家人的性子而言,自然是不会要的。 再看向秦谓时,徐恩礼眼底的笑意,那是藏都藏不住。 毕竟同秦谓明争暗斗这些年,总是秦谓占了上风。如今这一遭,他可算是要扬眉吐气一回了。 抬眸看去,秦谓正道:“以后啊,你老爱去的这座山就是自己家的了。回头差人把这山底下围起来,不得同意,不许进入,这样就不用担心你被坏人拐了去。” 说到‘坏人’两个字的时候,看向徐嗯礼。 “小公子,这不便宜吧?”王江河问道。 “叔!没几个钱的事。只要逃逃喜欢,多少钱都值。”秦谓说完,直接就把盒子盖上,塞到了田桂兰手里。 因着好奇,田桂兰打开来一看,整个人就像是要昏厥了似的,晃了几晃。 还好王江河和王三狼动作快,才把人扶住。 “八、八百两!这、这也太贵了!”田桂兰舌头都打结了:“不行不行,不能要。” 王江河顺手把盒子接到手里,只道:“确实是太贵重了。” “哪里是太?是太太太太贵重了!”田桂兰竖起拇指和食指,结巴道:“八百两黄金啊!黄金!真的太贵了!” 听到这里的徐恩礼眉头直接就挤成了川字。 好家伙!这小子怕不是把半个秦家都拿来买了这个地契!这出手也……也太没个轻重了! 第388章 你还太嫩了 能在徐恩礼眼里看到惊讶,秦谓心情大好。 “也就是今年花的钱多了些,不然,我定要把这后头的山头都买下来给逃逃。” 秦谓转头又拿了一块小点心,笑得眉眼弯弯的递到林逃逃面前。 林逃逃正要伸手去接,突然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先她一步拿了去。 “你……”秦谓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抑制不住的厌恶。 他之前就听五哥说家里来了个小孩。 说是什么在山里捡的,正让大哥帮着找家人。 没找着家人以前,且先住在这里。 他当还觉得挺好,省得小妮子没事就往山上去。 那深山老林的,又是谁都可以去的地方,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如今有个玩伴在身边,在家里有玩的了,自然也就不往山上去了。 然而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小子会长得这般好看。初见那会儿,就连他都看得有些忘了神。 好看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小子看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更可气的是,每回他想抱抱逃逃的时候,这小子不是喊这里疼,就是好巧不巧的摔了跤,然后哭着喊着的要逃逃。 这下更过份,连他给逃逃拿的小点,他都抢了去! 他秦谓待人向来宽容,尤其是孩子。 然而此刻他莫名有种想要亲手掐死这个小孩儿的冲动。 正气得牙痒痒的秦谓,就听到厌恶的声音传来。 “嗯,这个好吃,你尝尝。” 等秦谓回神看过去的时候,他的逃逃已经被那死小孩投喂了! 他…… 臭小子!居然一声不吭的抢了他最想做的事!简直太可恶了! 最最最可气的是,眼下这场合,他必须生生把强压心中怒气。 深吸一口气后,他也冷静了下来。 看了眼正和逃逃说话说得起劲的死小子,他转头道:“大哥?小白的家人可消息?” 正给姜梨夹菜的王大虎放下筷子,摇了摇头:“山里抓回来的人该审的也审了,该问的也问了,他们没有人记得小白。这十里镇周边也都问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讯息。” 秦谓眉头一挑,直道:“这般模样的孩子,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我看他,倒觉得有些像南边的。” “是吗?我们也这么觉着的!”王大虎惊叹道。 “真是越看越像。”秦谓眼底的笑意也越来越大:“大哥可有法子,在京都去寻寻看?这么好的孩子丢了,家里人肯定着急得不行。” 说起这事,王大虎立马就蔫了。 “眼下,西凉那边已经干旱许久,边疆也越发的不安稳。根本就没有那个功夫去京都。我想,只有等边疆平稳下来以后,再带他去京都走一趟。” “这……大哥可有想过,孩子若是大了,也就越发不好辨认了。”秦谓‘体贴’道。 而一直在同林逃逃说话的小白,其实也没落下他们二人的对话。 他耳朵动了动,不由的将目光看向秦谓。 感受到敌意的秦谓,丝毫没有躲避,直接将眸子迎了上去。 两人隔着林逃逃相看,却是相看两生厌。 然而情感一向淡漠的林逃逃,即便左右看了看,也没察觉出任何异样。 于是依旧自顾自的吃着手里的东西。 吃到好吃的,她还不忘给小白夹上一筷子。 这不,刚给小白夹了盐菜扣肉,面前就突然多出一只碗来。 “我也要。”秦谓小声道。 林逃逃看了看碗,又看了看秦谓,一脸不解。 毕竟秦谓好歹也是十多岁的人了!她才是小孩好吗! “喜欢自己夹呀。”她说。 秦谓把手往胸口一挽,委屈道:“那你都给他夹了,也要给我夹。”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也不知小白是不是故意,他还刻意吃得贼香。 “逃逃。”秦谓就差扭腰甩手手了。 林逃逃没法子,只好站在椅子上,伸手给秦谓也夹了一筷子的盐菜扣肉。 她屁股刚坐下来,小白就把空碗放到了她面前。 在感受到秦谓的目光后,她连忙道:“自己夹。”然后把碗推回去,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还好小白不像秦谓,她不夹,他就自己夹。 不给小白夹菜之后,秦谓也消停了。 只是,秦谓一放筷子,就又和大舅舅说起小白的事来。 “我也知道。可眼下实在是没有办法。”王大虎说。 “办法嘛,倒也是有的。” 一听这话,一桌子人都停下了动作。 “小公子倒是说说看。”王江河说。 田桂兰也道:“他爹娘肯定也是急坏了的。” “小公子有什么法子?”王大虎问。 秦谓拿眼角余光,扫了眼坐在逃逃那边的小白。 “我在京都也有宅子。大哥要是放心,我可差人送他去京都,再让人帮着打听。也好早日让他和家人团聚。” 此刻的小白,不自觉的舔了舔了犬齿。 他这一生,吃了不少人。 却从没像日这般的想要尝尝某人的味道。 看了眼身旁的小女娃,他将目光收。 “我、我没有家人。” 此话一出,除了林逃逃,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怎么会没有家人呢?”王江河第一个回过神来。 田桂兰则是一脸心疼:“小白,你是不是想什么来了?” “我是……” “他、他系忘了!忘记了爹娘的样几,和家在哪里。”林逃逃一把捂住小白的嘴,着急忙慌道。 这小狐狸刚刚化形,对很多事都还没有认知。 要是那大实话一出口,可就真的热闹了! 不待小白做出反应,她就捧着小白的头点了点。 一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他才多大点孩子!又是被人掳走的,记不住倒也不奇怪。”王江河可怜道。 田桂兰一边点头,一边给小白碗里夹了些菜。 “可不是!我娃也太可怜了。” 王大虎陷入沉思,看样子,是在考虑秦谓的提议。 秦谓则是不慌不忙,稳住了心态。 毕竟有些事,一定不能急。 他要做的,只要等着就好。 因为他对大哥太了解了,以大哥那一丝不苟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不帮小白找家人的。 他可不管这死小子是哪里的。 只要想办法把他送去京都,他就变,也要给他变出家人来!到时候,这死小子就能永远不出现在逃逃身边了。 敢霸占逃逃,你还太嫩了。 第389章 梦!当不得真? 吃了几口菜,喝了一杯酒后,王大虎才道:“先不急。等这边忙完了,我随他一起去京都找家人。 若是没找到,也好把他带回来。” 逃逃捡回来的,自然要认真对待才行。 秦谓瞥了眼小白,终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这里,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更何况,只是给这死小孩找家人。 “好了!今儿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赶紧吃,菜都要凉了。”田桂兰笑呵呵的催促道。 于是方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秦谓也没再提这事。 徐恩礼则从头到尾都只是看着,没有说过一句话。 王大虎兄弟难得齐聚,不过片刻,就推杯换盏起来,就连秦谓也被他们拉着一起。 而第一次上门的徐恩礼,反倒没有一点不自的与王金枝攀谈起来。 屋里欢快的喧闹声,差点就把屋顶给掀了。 这顿饭,林逃逃也是吃满足了的。 尤其是秦谓从素雍斋拿来的小点,都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 直至天色渐黑,热闹才散去。 徐恩礼起身离开时,秦谓也摇摇晃晃的起来说要走。 王五猁一把将人拉坐下去,结结巴巴道:“走、走什么?又、又不是没你睡的地儿!” 其他几人也是开口挽留。 可秦谓只说还有事要办,硬是同徐恩礼一道离开老王家的。 王江河一家人一起,把人送到门外。 看着他们上车,这才回去的。 天九看着自家公子醉成这样,不由心疼道:“公子都醉成这样了,还能办什么事啊?倒不如在叔和婶子这里好生歇息。” 徐恩礼的马车,从旁边驶过。 他却只是掀起车窗帘子,看了眼秦谓后,便将车帘放了下去。 天九没好气的跺了下脚,冲着那远去的马车做了个鬼脸。 正当他要问自家公子还要去哪里时,只见自家那原本醉得不醒人世的小公子,此刻正精神抖擞的坐在车里整理衣衫。 “公、公子?” “还在这干甚?走啊!”秦谓自己就将车帘放了下来。 天九连忙上了车,赶着马车向着巷子口走去。 刚绕过一个弯,车外传来一声:“公子。” 秦谓挑开车帘的一角,看着随车而行的那道黑影,沉声道:“那个叫小白的男孩是怎么回事?” “四姑娘从山上捡回来的。”黑影应声后又道:“自从捡了他以后,四姑娘养的那只狐狸就再也没见到过。” 秦谓瞳孔一缩,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片刻,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荒诞又可笑。 人就是人,狐狸就是狐狸。 即便逃逃有些神通,也不至于把狐狸变成人的。 秦谓再次掀起轩帘一角,道了句:“看好四姑娘。”后,黑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而后,秦谓却是靠着轿厢,扬起一边嘴角:“天九,尽快找几个与那个叫小白的小男孩长相相似的人。” “公子?”天九还以为自己听错。 秦谓把车帘一放,闭目小憩。 弄走一个而已,于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他不允许逃逃身边有这种出处都不清不楚的人。以免日后生出什么事端来。 就他这颗老父亲般的心,自是放心不下的。 …… 当晚,林逃逃趁着家里人皆醉了酒的功夫,把魇放了出来。 那扁平如纸片般的魇,一见她,就两腿打颤的跪在桌上。 巴掌大的身体,抖得跟狂风中的纸片似的。 梦魇其实是个很奇特的东西。 扁平如纸片的它们,不仅黑得就像是影子一样分不清前后,且没有一丝一毫的颜色。 它们甚至连声音都没有的。 她压着声音道:“给你安排个系,做好了,之前你贪生怕死置我于险境一事,我就不追究了。” 桌上,原本两条黑脚杆颤抖不止的魇。唰的一下抬起头来。 扁平的圆形小脑袋,一上一下的晃了晃。 林逃逃却是把玩着手里的桃木剑,噘嘴道:“若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魇疯狂点头。 于是,她俯身过去,把制作火浣布的方法告诉了魇。 最后嘱咐道:“机会就这一次。” 魇点头,站起。 两脚一蹬一跃,就跟个纸片一样,向着里间飘去。 林逃逃追着进去,只见它落在床上,爬上了阿娘的眉心。 它小手于眉心间一划,就仿佛是在那里开了道口子似的。它一跃而起,随后慢慢消失在阿娘的眉心处。 魇之所以同梦魇的魇,就是因为它最是擅长操控梦境。 正是如此,它才会寄生在人的身上。 在梦里,它可以给到做梦之人心中所想的一切。 那句“梦里什么都有”,简直就是魇的真实写照。 以这间屋子为界,她设下了结界。 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因着昨儿醉酒的缘故,又都是告了假的,老王家人都较平日起得晚。 院子里有动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林逃逃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她枕头上的魇。 小东西给她比画半晌,大致就意思,就是交待给它的事,它都办好了。 把魇收回桃木剑里,她轻抚了一下阿娘的脸颊。 王金枝缓缓睁眼,眼底神色疲惫。 “瞧我,都睡过了时辰。”王金枝揉着太阳穴起身后,像往常一样,忙活开来。 等牵着她出去的时候,正好遇见刚要出门的大舅舅。 一见面,王大虎就关切道:“是昨夜没睡好吗?” 王金枝笑着点头:“许是吃醉了酒,做了一夜的梦……” 说到梦字是,王金枝整个人都愣住了。 脑海里,昨夜的梦境缓缓浮现。 王金枝也因此瞪圆了眸子。 “怎么了?”王大虎担忧的晃了晃手。 回过神的王金枝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半晌,摇头:“没事。大哥不有事出门吗?赶紧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王大虎还是不放心,一把将林逃逃抱起,扶着人去找王七鹰。 一听说王金枝病了,一大家子人都围了上来。 王金枝只好如实道:“真没事,就是做了一晚的梦,没睡好罢了。” 田桂兰拧着眉:“做梦?梦到什么了?” “我、我梦到制做火浣布的方法了!”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田桂兰咽了口唾沫,安抚道:“老话道,日有所思,夜有梦。定是昨儿见了那稀罕玩意,才会梦见的。梦嘛,当不得真。” 第390章 美梦即将成真 “怎么当不得真了?”王江河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老宅树底下那银子咱是咋知道的!你还忘了,金枝那手绣技又是从哪里习来的了?” 田桂兰当即沉默了,许是这些日子过得舒坦了,她怎么就把这些事忘记了呢! “金枝,你仔细说说,你梦里都有些什么。”王三狼说。 王金枝沉思片刻,认真开口:“梦里……”一开口,王金枝不仅突然想不起昨晚教了她一晚的人长什么样,甚至连是男是女,她都不记得了。 回想以前那些无法解释却又是真实改变她生活的梦境,像这样不记得梦中人的,还是头一回。 不过……索性也先不去想这些。 只道:“梦里的人告诉我,那火浣布是山里的一种石头做的。” “石头?” “石头!” “我没听错吧?拿石头做布匹?”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怎么可能?火浣布明明是软的,石头怎么可能成那般柔软的模样?” “……” 刹那间,一家人顿时炸了锅。 总而言之,就是没人相信石头可以做成布匹。 唯独林逃逃。此刻她在心里,倒是表扬了一下,那只没啥用的魇。 “先听我说嘛!”王金枝再次开口道:“那是一种特殊的石头,砸开其样貌平平的表面,里面都是细小如针毛的石线。” 一大家子人,一个个都瞪圆了眼。 毕竟这内里全是线的石头,他们也是头回听说。 于他们而言,这就好比有人告诉他们,老虎长了翅膀会飞是一个道理。 唯有林逃逃心里明白,某些矿石在自然条件下是会慢慢风化分解,然后分解成丝丝缕缕的粉状物的。 比如:水镁石。 其属三方晶系矿物,具层状结构。晶体是板状或叶片状、细鳞片状、浑圆状、不规则状。 其颜色为白色、灰白色。若是混入铁、锰时,就会呈现深浅不一的绿、黄或红褐色。 断口是珍珠光泽,或是琉璃之色,甚是好看。 “但是最特殊的还是做法。”王金又道:“梦里,那女子教我,用手搓开,再漂洗泥沙和粉尘,剩下的就是长短不一,比头发丝还细的细线了。 只要有了这些线细,再加入棉麻,捻成长条,纺成棉线,最后织成布,就是火浣布了! 在梦里,那人还与我说,若能织出火浣布,咱老王家的苦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她还说,咱家子孙,子孙的子孙,子孙的子孙的子孙,都可以倚靠这门手艺,活出个人样来。” 话音落下时,一家人没一个吭声的,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不活出来个人样来嘛! 比黄金还贵重十倍的东西呢! 可以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好半晌,王江河最先回过神来。 “听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说得你像是会做似的。”田桂兰疑惑道:“那这种石头,该到哪里去找?” 王金枝面露喜色:“梦里的人还真说了!说是咱家后山里就有!她还把位置都告知于我了。” “这……”一向做事风风火火的田桂兰,当即袖子一撸:“那还愣着做什么?先去看看,是不是能找到这种石头,不就清楚明白了嘛!” 【还得是阿婆,好厉害!】林逃逃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赞扬道【老王家要不是有阿婆当家,这家怕是都散得连渣都不剩了。】 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面颊浮起一抹红云。 她一把将自家宝贝小孙女抱起,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放到姜梨怀里。 嘱咐道:“阿梨,你没在山里行走过,就在家里照顾好公爹和他们几个小的。” 姜梨向来听话,立马乖乖点头。 于是除了王江河以外的一大家子,带上简单的必要工具,就往后山走去。 姜梨不愧是她相中的人,不仅温柔体贴,做事更是条理清晰。 她先是让她和哥哥们去洗漱,等他们洗好脸过来,姜梨已经做好了吃食。 热腾腾的早饭一下肚,就把三月的寒凉驱散无遗。 全身都透着暖烘烘的气息。 然后姜梨又熟红的套上马车,带着她和三哥一起,把大哥和二哥送去了私塾。 回了家,姜梨也没偷闲,而是带着她的小丫鬟一起,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直至傍晚,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翘首以盼。 当听到后院有动静时,姜梨就像个孩子似的,冲去了后院。 晒完前胸晒后背的林逃逃,拉着王秋收也跑去了后院。 “找着了吗?”姜梨问。 林逃逃却是只看他们的面相就知道,事成了。 这不,几个舅舅解开背上的包袱,哐当当的,石头落了一地。 姜梨看着那些灰白色的石块,打量了许久。 “这些……就是能纺成布的石头?” “嗯。”王大虎拿起一块,哐哐一顿砸。 然后浇水,又拿洗衣板揉搓,水再一冲,地上剩下的就是细如毛发的亮晶晶的丝线。 “哇!还真有这种石头啊!”姜梨又惊又喜。 王大虎一双眼里全都是姜梨娇俏可人的小模样,傻愣看出神的他,甚至都忘记了姜梨方才说了什么。 王江河杵着拐上来,也是又惊又喜的。 好半晌,才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了句:“太好了!若是真能成,咱老王家的子子孙孙,都将不必再吃苦了!” 只有吃过苦的人才知道,饿饭的滋味有多刻骨铭心。 也只有吃过苦的人才知道,冬天的寒冷,竟是如小刀剌皮脸似的疼。 而这些苦,老王家子孙们,终于可以不必再吃了。 姜梨兴奋的拉着王金枝问道:“金枝,你快教教我,接下来如何把它们织成布?” 看着这个同自己年岁相当的大嫂,王金枝也没有隐瞒,如实把接下来要准备的东西,和纺成线的所有步骤都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姜梨此刻就像是个好学的孩子,一边认真听讲,一边点头重复。不懂的地方会立马就提问。 “还有这么多要做的啊?看来今日是做不成了!走吧,先吃饭。有啥的,边吃边说!”姜梨一手扶着田桂兰,一手亲昵的挽着王金枝向着中院走去…… 第391章 下次再敢来,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次日一早,老王家又像往常一样,忙活开来。 该出门的也都像往常一样的点,出了门。 而家中,王江河老俩口,正带着大儿媳妇,一步步按着王金枝讲的在做。 这第一步,就是要用石臼把石块摏细。 用以分离碎石和粉末。 然后就由姜梨来漂洗。 三人看着那些被洗出来如同毛发般的细线,高兴得不行。 这一日,老王家水井上的桔槔就没停过,辘轳转动的吱嘎声伴着欢快的说笑,犹如乐章。 然而因着院子被占了林逃逃,闲来无事,只能抱着玲珑塔去前院。 反正,家里人都在内院,她把院门一关,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把玲珑塔往面前一放,她盘膝而坐。身后的小池塘边,小白斜倾身子,玉手托腮,秋波流动的眸子,打量着那些游来游去的鲤鱼。 不是那种观赏的锦鲤,就是那种用来红烧的鲤鱼。 要知道,当初这小妮子只用一条红烧鲤鱼,就把他套得牢牢的。 他记得那时候她说,她唯一会烧的菜,就是鱼。 而身为狐狸的他,又恰好最是喜欢鱼。 活了千年,那还是他头一回觉得有人与他那般契合。 所以他追着她,栓着她,死死套牢她。 她的生命里,不需要任何人的存在,因为有他就够了,而他亦是如此。 看着不远处那小小的背影,他的思绪飘向了远处…… 然而不远处的树枝上,桂花树灵整个都惊呆了。 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向池塘边那边。 “金蟾大哥!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啊?” 一直全神贯注低头注视着林逃逃的金蟾,翻了个白眼不耐道:“你要想死,何必找这种蹩脚的借口。 凭咱俩融洽相处这些日子的关系,我也是可以忍痛给你放把火的。等你死了,你那树杆正好给主人做法器。也算是你死得其所了。” “我才没有想死!我都还没活够呢!”桂花树灵哭唧唧的瘪着嘴。 “那你干嘛说你得了不治之症?” “我、是他了!我、我好像看到他在笑诶!” 要知道,自打那位爷以真身住进主人的小院开始,就没见那位爷笑过。 那位爷唯一一回嘴角上扬,还是那晚一口吞了两小偷后,剔牙时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二位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一个隐瞒实力,闲得蛋疼的重走羽化之路。就跟没被天雷劈够似的,诶~就是劈着玩! 这另一个简直就是个变态! 好好的大妖不当,自己封印自己的实力不说,还拿自己的真身开玩笑,非得死乞白赖的赖在这儿。 它反正是没想明白,这两位闹的是哪一出。 “林逃逃!” 轻轻的喊声,从墙头上传来。 池塘边。 小白耳朵动了动,与林逃逃一起寻声看去。 只见那墙头上,扒着个小男娃。 “伍思年?”就是隔壁柯婆子的孙子。 林逃逃眉头微蹙,手一挥,趁着对方没有注意,就将玲珑塔收进了百宝囊中。 “开门。我有话同你说。”伍思年小声说着,手指向她家紧闭的院门。 林逃逃眸子一转,终还是点头起身,向着院门走去。 她压根没想到,好巧不巧的,会有个爬墙头的。 也不知道伍思年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比如,头顶树枝上的桂花树灵。 拉开门,伍思年已经站在门口。 “这个,给你。” 林逃逃刚低头,手里就多了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伍思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 小半年没见,伍思年好像更黑了些。 “你叫我出来,就系为了这个?”林逃逃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 伍思年挠着头笑道:“我一直想为上回的事,同你道歉。对不起,逃逃妹妹。” 话音一落,伍思年突然被什么吓了一跳,猛的从她面前退开。 “他、他是谁啊?” 顺着伍思年所指,她转头才见,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这才把伍思年吓了一跳。 “你是谁?”小白微眯着眼。 林逃逃把小白往自己身后一拉,转手就把手里的兔子塞了回去。 “不必道歉。我还有事,就不同你说了。”她退后几步,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她有些烦躁的看了眼院墙,这里没了安宁,她得另寻别处了,于是转身往后院方向走去。 然而此时门外的伍思年,正一脸落寞的抚着手里的小兔子。 他咬着唇,眼里酸酸的。 不过片刻,伍思年吸了吸鼻子。 自言自语道:“看来,她不喜欢小兔子。或许……她会喜欢漂亮的山鸡。” 说完,伍思年转身下了台阶。 脚方站定,就听声后响起开门声。 “逃逃妹妹!”伍思年兴奋转回身来,却见那大门内站着的,并不是林逃逃,而是那个面生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年岁与他相当。 可是……他也太好看了! 白得有些不真实的肤色,一双好看又灵动的眸子水灵灵的。 还有同逃逃一样,粉嘟嘟的唇色。 伍思年不由的紧拧起眉头。 “是不是逃逃妹妹想要小兔子,叫你来拿?” 小白只是将目光看了眼那只兔子,那兔子就像疯了一样,又蹬又叫的挣扎起来。 伍思年一个反应急,没能揪住兔子耳朵,只好两只手死死抱住兔子的身体。 下一秒,那兔子急红了眼,扭头就直接咬上了伍思年的手。 疼痛袭来,伍思年本能的松开手。 小兔子落到地上,噔噔噔几个就跑没了影。 而伍思年的手正往外冒血。 他想不明白,原本好好的小兔,为什么会突然发了狂。 他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站在院门里的小男孩。 “我来,是告诉你,下回再敢来找逃逃,可就不是手被咬一下这么简单了。” 说完,不待伍思年反应,小白直接就把门关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人类的份上,他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毕竟他是给逃逃允诺过的。 一想到当初自己许下承诺时,小妮子扑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 小白追着往后院走去。 树枝丫上的桂花树灵,正拿那火柴棍子般的小手,牢牢抱着金蟾的大腿。 “金、金蟾大哥,以后你千万要离主人远点,不然他肯定会吞了你的。” 金蟾四条腿都抖出了重影,嘴上却哼道:“我、我会怕他?” 说完,金蟾蜍就直接从树上跳下。 落地的一瞬,它咽了口唾沫。 怕是不会怕的,它、它是恐惧…… 第392章 谁?我?牢狱之灾? 这日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老王家人一如以往的早出晚归。 王六彪的铺子生意,也一日更比一日好。 以至于王六彪比以前更忙了。 以前做掌勺,只要负责管好自己手里的勺子就行。 可如今那不大的铺子,从上到下,都要他亲力亲为。以至于把自己掰三瓣,估计都够呛。 好多时候,他甚至要忙到天黑尽了,才一身疲惫的踏进家门。 田桂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日都变着方的做上一两个王六彪喜欢的菜温在锅里。 而王江河哪怕是吃不下了,也要拿幅碗筷陪着。 好比这日,王六彪到家的时候,都快入夜了。 他虽然饿,但是身体更累,便想饿着肚子去睡觉。 田桂兰好话不说,硬是把人从床上拉到了桌旁。 王六彪看着热腾腾的菜饭,不禁眼眶微红。 “娘!少吃一顿不会怎样,你不必每日在厨房守到深夜的。” 田桂兰却是笑道:“这世上,能有哪个母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饿肚子?旱灾那些年我都没让你们饿着肚子上床,何况是现在?” 话音刚落,王江河就进来了。 “来来来,爹还等着你陪我喝两杯呢。”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 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父母,王六彪眼里的泪,有些忍不住了。 以前小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爹娘能多陪他一会儿。 可是他们很忙,天不亮就起来忙着张落一天的口粮,天一亮就忙着上山侍候田地,天黑了又忙着管这一大家子的嘴巴。 直至夜色降临,他们都不得歇息。 自己看在眼里,却说不出心里的愿望。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爹娘不是不想多陪他们,而是所有的时间都拿去努力活着,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 说白了,都是穷惹的祸。 喝着甘甜的水酒,王六彪暗自立下了誓言。 他要努力挣钱,挣足够多的钱。他就能在父母老去之前,抽身出来,多陪陪家人。 而且日后自己有了孩子,他才能让孩子不留下如他一般的遗憾。 因为自己深刻的体会过,所以才不愿将来他的孩子如他小时候一样。 这一刻,王六彪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并且发誓不达终点誓不罢休。 这一晚,他心情大好的喝了好多酒。 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屋的,都完全不记得了。 一整晚他都睡得格外安稳。 等他伸着懒腰去到中院的时候,都已经挤不进去厨房了。 “慢点!小心烫着!”田桂兰又是盛粥,又是递窝窝。 王江河则在一旁,照顾着几个小的。 林逃逃一抬头,两撇小眉毛横成了一字型。 六舅舅今儿怎么一脸的破财之相呢? 而且那张脸上,豁然写着牢狱之灾四个大字! 喝干净碗里最后一口粥,她急忙走了过去。 “六舅舅。”她扑抱上去。 “难得我们小逃逃今儿也起得这么早。”王六彪乐呵呵的单手将她抱在半空。 林逃逃笑得甜甜的,把脸贴了上去。 “六舅舅,逃逃今天能去你铺子里?逃逃想吃六舅舅店里的山楂糕。” 她嘴上说是冲着吃的去的,心里却吐槽道【今天我要不去,你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王六彪手一抖,送到嘴边的窝窝都差点掉了。 还没回过神来,就又听到小团子的心声道【回不来都算是运气好的了!瞧你这面相,搞不好,稍微不留神,明年清明就能给你上坟了。】 噗呲一声,王六彪嘴里的粥喷了个一地。 一大家子人齐唰唰看来。 王六彪连忙咳嗽几声道:“烫、烫嘴。” “刚还得醒你别烫着,瞧瞧,这后脚就被烫了不是。烫得严重不?”田桂兰着急道。 王七鹰更是直接都把自己屋里的药箱给取来了。 “没事。喝点凉水就行了。”王六彪连忙把怀里的小团子放到地上,转身向水缸走去。 到了水缸边,他咕咚咕咚干了半瓢凉水。 又狠狠的扑了自己一脸凉水,狂跳的心,才缓缓冷静下来。 以往逃逃心声所及,从未出错过。 所以……今日自己是要倒大霉了! 又喝了半瓢凉水,他才克制慌张神情,走了回去。 “六舅舅,你没事吧?” 看着扑过来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不点,王六彪连忙摇头:“没事。逃逃想吃山楂糕,那一会儿就同六舅舅一起去铺子里。 这山楂糕啊,刚刚蒸出来的,才最好吃。” 林逃逃神情先是一震,回过神来,连忙笑呵呵应下来。 好在阿公阿婆他们没有反对她跟六舅舅去。 于是天光见亮,六舅舅就牵着她,她又牵着非要粘着她的小白,一起出门了。 来到铺子里的时候,天还灰蒙蒙的。 林逃逃先是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问题。 直至那送货的马车,在侧门卸货的时候,林逃逃连忙跑了过去。 侧门外,马车旁。 六舅舅正同送货的人说话。 从两人神情举止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关系。 她走到六舅舅身后时,就听那人道:“别看这些肉都卸成了块,但你尽管放心用,绝对新鲜!” “这……以往送来的,都是没卸的。今儿怎么就……要不,大牛你还是给我换成以前那种吧!”王六彪犹豫道。 “小六!你初入醉仙阁,咱们就认识了。你自己说,我啥时候糊弄过你?要不是看在同你这交情的份上,这些肉早就被别人拿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凉那边旱了多久了! 你可知想要买到这么些小羊肉有多难?如果不是我黄大牛一念及与你的情份,你换谁去今儿都拿不到肉!不信啊!你大可试试去!” 黄大牛生气的冲那些卸货的人喊道:“先别卸了!再把那拿进去的,都统统拿出来!” “你、怎么还跟我急上了呢?”王六彪转身就示意那些卸货的继续。 转尔一脸歉意道:“大牛!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咱相处这么久了,我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黄大牛一声叹息,一脸为难:“小六,你可能不知道!对面那位,对你可是心有怨气的。 人家可没少嘱咐我们,能不同你来往,就最好别同你来往的。也就只有我!还敢背地里给你送东西!不信,你问问去,你看有几个敢卖东西给你的!” 第393章 什么叫像?本来就是好吗! 王六彪顿时吃惊不已。 “你是说,他、他……” “可不是!”黄大牛压着声音道:“人家可是放了话的,要让你小六子知道知道,这十里镇不是谁都能混得下去的! 要不然,你说谁有生意会不做呢?对不对?” 王六彪回想前些日子,先是送蔬菜的王叔,突然说不送就不给他送了。 后来,那白面的曾掌柜,也是突然说涨价就涨价。 他这些日子,没少去找粮食铺子。 可那些掌柜要的价那是一个比一个高,明显就是不想同他做买卖的样子。 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竟是何家在背地里做的这些! 如果不是黄大牛告诉他这些,他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知道真相呢。 正当王六彪心生感动时,一只小手抓上了他的衣角。 他便听到奶声奶气的喊他声音。 低头却见小妮子正扯着他的衣角说:“山楂糕呢?六舅答应的山楂糕呢?” 他正要张嘴回话,就听另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六舅舅啊六舅舅,你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到底是他傻啊,还是你傻啊?难道你看不出这些他口中所谓的小羊肉,根本就不是小羊肉吗?】 【我该怎么与你说呢?你要是真把这些肉收进厨房,可就真的完了!】 林逃逃不会分辨食材,可她却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才知道这些不是小羊肉的! 随着稚嫩的声音消失不见,王六彪打了个激灵。 “等等!”他拦下刚才从身边走过的伙计。 抢下伙计背上的背篓,揭开上面盖着白布,仔细察看起来。 旁边黄大牛两步靠过来,一把抓住王六彪的衣襟,揪了起来。 “算了!既然你还是觉得我的肉有问题,那我不卖给你便是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黄大牛卖的羊肉,好些人费劲心思都不一定能抢得着!” “都怪我,居然还傻呼呼的以为,我与你虽不同姓,却不比亲兄弟差!”黄大牛猛的一推,就把王六彪从背篓前推开几步。 这种时候,别说傻头傻脑的王六彪,任谁在这种时候,都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肉上的。 他手一挥,吼道:“别搬了!把方才拿进去的,都给我拿出来!这些肉,我不卖给你了!” 他还就不信,王六彪会不阻挠他把肉拿回去。 毕竟今儿要没这些肉,损失的可是他王六彪的钱袋子! 试问世上,谁会与钱为敌呢? 就在黄大牛胜券在握的等着王六彪来说好话时,就听王六彪道:“去,把方才搬进去的那些,都还给他!” 怎么会这样?黄大牛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话已出口,无法挽回的他,只能看着那些已经搬进去的肉,又都给搬了出来。 不应该啊!王六彪的傻病,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你……”他指着王六彪叫道:“王六彪!这兄弟,你还做不做了?” 这是王六彪的另一个弱点。 他嘴笨,不会说话。更没眼力见,不懂得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所以进醉仙阁的这些日子,交不到一个朋友! 也正是因此,自己每回送货去醉仙阁,与他多说几句话,他就掏心掏肝的真诚以待。 正当他等着王六彪过来说好话求和时…… “兄弟?你也配与我称兄道弟?就你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我是真傻才会与你再做兄弟!” “你……”黄大牛眼珠子都瞪直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王六彪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呢? 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人突然就变精明了! 又或者……他开始重新审视王六彪。 难道傻的人不是王六彪,而是他自己? 或许王六彪的憨厚老实,只不过是他的伪装! 想到这,黄大牛气得浑身颤抖。 那自己算什么? 自己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二傻子吗? 气归气,事实又是事实。 无论自己如何生气,这到手的银子,怕是要还回去了。 罢了!只怪自己没有发横财的命! “好!好得很!我们从此别过!”他甩手就上了马车。 眼瞅着马车缓缓起步,林逃逃嘴角一扬,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脚指头哭道:“好疼!脚脚好疼!” 王六彪着急蹲下身,就要检查她的脚。 她连忙道:“压到了。六舅舅,逃逃的脚脚被车车压到了。” 赶着马车缓缓前行的黄大牛,只是一脸错愕的扭头看她。 他做了这么些年的车把式,车轱辘有没有压到东西,他能不知道? 方才明明什么都没压到!这小女娃,为何要这么说呢? 疑惑间,一阵嘶鸣响起,身下的马车突然失去控制,他养了这么些年的马,就像疯了一样奔跑起来。 回过神的黄大牛拉都拉不住,眼瞅着车子在转弯的地方,就那样侧翻了。 拉着缰绳的他,被巨大的撞击力,抛飞出数米,摔倒在地。 不远处,车架子连带着把马一同拽翻倒地。 车上的东西也撒得到处都是。 周围铺子里的人都涌出来看热闹。 正当他想撑着爬起来时,手臂上的疼痛感直击心脏。 咚的一声,没爬起来的他,失去支撑直接面门磕到地上。 他挣扎着抬起头来,两股温热流淌过嘴唇。 他很自然的想抬手摸,下一秒,疼痛再次袭来。 “我、我的手……救、救命。” 一开口说话,他才注意到自己吐字不清晰了。 舌头一顶,他的门牙……没了! 浓烈的血腥气味顿时淹没了他的口腔。 干呕两声,鼻梁的疼痛越发的清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手断了,好像连鼻梁骨都有些透风,凉幽幽的。 这一刻,黄大牛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死了似的。 身体发冷,不受控的颤抖。 正当他想再次开口求助时,却听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叫。 “天呀!这、这好像……好像是……是人肉!” “什么?我滴个亲娘诶!” “……” 人群顿时四散开来。 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的黄大牛,扭头看去,一个劲的摇头。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辩解:“不、不是的!这是羊肉!” 然而他的声音就像是没有人听到,人群依旧在那喊:“好像真的是呢!” 林逃逃却是勾起一边嘴角,看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黄大牛。 什么叫好像? 本来就是好吗! 第394章 好戏即将登场 能活到现在的都是经历过三年旱灾的,那时候,山上的草根被挖了个干净,树皮被剥得七零八落。 到最后啥都没得吃了,便开始易子而食。 说白了,能活到现在的穷人,要么是有本事在山上觅着食的,不然,谁还没吃过几顿人肉呢? 这散落一地的肉块,可以说是想看错都难。 有人小声道:“可是,官府明明发个告示,不许再人食人的。” “难道说……这家小食铺子,是米肉铺?”众人不敢相信的目光聚到一处。 一片寂静中,有人否定道:“不对!方才我可是亲眼看见王掌柜把他从铺子里撵出来的!想来……应该是看出了肉的问题!” “对对对,我也是亲眼看见的。”有人附和出声。 “没错没错!他还一直和王掌柜攀谈,不让人家验货呢!这后来,王掌柜像是不放心,硬是给看了!这不,就闹成了这样了。” “没错,我也瞧见的。” “……”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向着王六彪说话,那人群后头的一个人,面色更阴沉了。 他眼神凶狠的死死盯着倒地不起的黄大牛,仿佛随时都会冲上去生生把黄大牛掐死似的。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那领头的小吏看了眼黄大牛后,转身就向着王六彪走去。 王六彪也没隐瞒,直言黄大牛拿人肉冒充小羊肉。 小吏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命人将满地肉块捡到一起后,架起黄大牛就要去县衙。 满脸是血的黄大牛急了,扯着嗓子冲人群那边叫道:“何公子救我!救我啊何公子!” 这一嗓子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醉仙阁的方向。 醉仙阁门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少东家何晋 然而此时的何晋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仿佛他也只是个看热闹的一样。 就连众人看向他时,他甚至都是一脸不解的回望过去。 人群里虽有窃窃私语声,却也在看到何晋这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而消失不见。 架着黄大牛的官差,也在看到何晋一脸无辜的模样后,气愤道:“赶紧走!” 原本就走不动的黄大牛,就像条被打断了腿的死狗,被官差拖着往前走。 围观人群连忙让出路来。 然而黄大牛并没有停下,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叫何晋救他。 何晋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一刻,黄大牛面目狰狞的红了眼。 “何晋!你真的不救我吗?你可别逼我的!”黄大牛嘶吼到。 周围人的议论声再次沸腾起来。 有人大胆猜测:“该不会是何大公子指使他干的吧?” 旁边立马有人回怼:“胡说什么呢?何大公子多好一个人,能做这丧良心的事?” “都说同行是冤家,保不齐还真有这种事呢?”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时,眼见又有大瓜能吃的林逃逃,踩着小碎步就往前走了几步。 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她身旁。 不是别人,正是小白。 她嘿嘿一笑,垫起脚揉了揉比她还高出大半个头的小白。意思明显是:做得棒极了。 小白瞳孔一缩,激动得呼吸急促。 那一刻,他的屁股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似,竟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 吓得他连忙拿手往屁股上摸。 不为别的,就怕尾巴不听话,冒出来。 当他没有摸到毛茸茸的尾巴,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这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了尾巴,所有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然而一心想要吃瓜的林逃逃,并没有注意到小白慌张的神情和动作。 她上前两步,歪着头打量那醉仙阁门前手摇纸扇的何晋。 那小子,正一脸无辜相的高高挂起。 林逃逃激动的转头看向黄大牛。 【开始了,开始了,好戏即将登场!】 心里话音刚落,黄大牛就开口了:“何晋!” 当黄大牛一张嘴,何晋就从醉仙阁门前走让开。 直直看去,醉仙阁门内,一牵着小娃的妇人,泪流满面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黄大牛。 张着嘴的黄大牛,突然没了声音。他和那妇人就那么隔着人群相望着。 林逃逃眉头一挑,打量过那妇人,目光最后停在妇人牵着的小娃脸上。 那六七岁的男娃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黄大牛。 真的!眉眼五官和黄大牛如出一辙! 小男孩突然张嘴,那妇人一把就捂住了小男孩的嘴。 这一幕,但凡是个长眼的,都能看出,那妇人定是黄大牛的媳妇,而那缩小版的黄大牛,定然就是黄大牛的儿子了! 她看向旁边的何晋。 却见他一脸胜券在握的淡然轻摇着纸扇。 果然啊!正如师傅所言: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做假,唯独这由心而生的面相,做不出假来。 何晋那相面,几乎是把心狠手辣四个字,刻在了眉心上。 想来,他这个时候让黄大牛的妻儿出现在醉仙阁时在,定是以此拿捏黄大牛,以防黄大牛事情败露来个鱼死网破。 这不,看到黄大牛闭上了嘴,何晋脸上那得意的笑意更浓了。 啧啧啧,林逃逃摇头直叹【可惜啊!可惜何晋这小子,好像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光看黄大牛那长得像蜜蜂的眼睛,和那像老鼠一样的尖长前凸的嘴,还有那散乱的眉毛,以及那张上窄下宽,腮骨部位外凸的作炸腮,简直就是照着相书里讲的无情无义之人才会有的面相。】 偷听到心声的王六彪,一一按照宝贝外甥女所言,将那黄大牛好好打量了一番。 不由的咽了口根本就不存在的唾沫! 天了!以前他从没有觉得黄大牛的长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如今随着逃逃所言再看……他只能说,逃逃形容得也太贴切了! 王六彪再次认真打量黄大牛的五官,并且把林逃逃方才的心声都牢牢的刻进了脑子里。 只因这识人的功夫,将来必会成为风帆助他在经商的道路上,一路远航! 这边,黄大牛闭了嘴,拘押他的官差也失了耐心,两人对视一眼后,架着黄大牛就继续往前走。 林逃逃笑了【来了来了!何晋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第395章 你们要的,我都有 林逃逃心里的话音刚落,黄大牛就突然挣扎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何晋!你真以为,你拿住他们,就能让老子甘愿为你去死?你他娘的别白日做梦了!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 他转头向那小吏道:“官爷!这事,是醉仙阁的少东家,何晋让我去做的!这一车的肉,也是何晋让我送去王家食铺的!” 那刚走出几步的小吏,猛的停下脚步,转头向醉仙阁门前的何晋看去。 “这一车人肉都是他给我的!为此,他还给了我五两银子。”黄大牛说完,一脸畅快的又笑了好一阵。 最后他看着何晋道:“你以为你拿住他们娘俩,我黄大牛就不敢所你抖落出来?你以为有他们在手里,我黄大牛就要愿不愿意都要吃下这个哑巴亏?我呸!在我黄大牛这里,他们算个屁!你何晋也算个屁! 我告你,想让我顶罪,门都没有!老子就是蹦掉两颗牙,也要拖着你一起进牢房!” 此时醉仙阁门前,何晋的脸上,没了之前那般的云淡风轻。 他脸色微沉,眼底透出几分狠厉。 也是,看何晋把这事做这么顺畅,只怕是这种顶包的事,以前定然没有少做的。 只不过,何晋以前遇到的,估计都是正常人。 偏偏今儿遇上黄大牛,是个不正常的。 何晋却是眼一眯,纸扇一合,迈步向着这边走来。 台阶下,人群让出一条路来。 何晋走到小吏面前,拱手为礼。 小吏态度倒也客气,何晋却眯着眼,向黄大牛道:“你当县衙是哪里?是能任由你胡说的地方吗? “胡说?何晋!你敢不敢对天发誓?”黄大牛也是急了。 何晋却是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发誓?你若有真凭实据,你直接拿出来就是!否则,你就是污蔑!”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黄大牛急了,如野兽般的嘶吼道:“何晋!你个孬种,坏事做尽,反倒连实话都不敢说!” 不难看出,黄大牛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何晋。 吃瓜吃得兴起的林逃逃,一双眼睛盯着何晋眨都不眨一下。 那何大公子气得咬牙切齿的上来,“啪”的一声,一个大耳刮子就抽在黄大牛脸上。 顺势,何晋一把拽住黄大牛那满是血污的衣襟,人整个贴了上去。 只见何晋稍作停留,歪着脸的黄大牛突然就没了动静。 反观何晋,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林逃逃用脚后跟想,都能猜到,定是那何晋给黄大牛说了什么。 要不然,刚才还嚷嚷着要同何晋鱼死网破的黄大牛,怎么就突然没了动静呢? 只不过……林逃逃捂着嘴,差点就要笑出声了。 可笑这何晋,事到如今,都还不明白黄大牛是个什么货色。 这不,她话都还没说完,黄大牛就像疯了一样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何晋啊何晋,你他娘的敢威胁老子?呸!”黄大牛一口唾沫啐在何晋脸上,得意道:“老子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你……”何晋眼底已经藏不住杀意。 那模样,如果不是有官差在场,何晋怕是早就一刀捅进黄大牛身体里了。 小吏也是个识眼色的,上前几个大比斗就甩到黄大牛脸上,膝盖头也没少招呼黄大牛的肚子。 然而挨了打的黄大牛非但没有惧怕,反而更加癫狂的把嘴里的血痰往何晋脸上、身上乱吐一气。 小吏连忙收手,把何晋从黄大牛面前拉开。 末了,一脚踹在黄大牛肚子上,黄大牛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这样还不解气,小吏过来,又是一套组合拳,打得黄大牛鼻子口来血的。 原本被摔得狼狈不堪的黄大牛,此时就像是半死不活的人型沙包。 那本就肿得跟猪头一样脑袋,生生被小吏抽成了大头娃娃。 嘴角的那个血哟,甚至都喷了小吏一身。 只不过,他越是这样,只会被打得越惨。 眼瞅着黄大牛出气比进气多,林逃逃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也没想到啊!黄大牛这自私玩意,居然这么没脑子。 也不知道握着点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好了,全凭一张嘴的黄大牛,连嘴都快被抽烂了。 【黄大牛要是这么半死不活的被拖进县衙大牢,何晋岂不是就这么脱身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陷害六舅舅的罪魁祸首!这种人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留着只会后患无穷。】 林逃逃小手指头这么一掐,目光便投向了醉仙楼…… 【想办法呀林逃逃!明明何晋杀人的罪证就在醉仙楼的后院枯井里!快想法揭穿人面兽心的畜生!】 正当林逃逃绞尽脑汁的在想对策之时,一个身影从她身旁经过。 “官爷!黄大牛所言不虚,这些肉,确实是出自醉仙楼!” 此话一出,别说周围看热闹的吓了一跳。 就连何晋也瞪圆了眼。 林逃逃直接是心脏都漏跳了一下! 因为这上前替黄大牛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六舅舅——王六彪。 她刚想要上前把自家舅舅拉回来,就听那小吏开口:“王掌柜,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何大公子可是能告你污蔑的!” 何晋回以看好戏的目光。 “有!”林逃逃高呼出来。 “我当然有!”王六彪同时开口。 下一刻,林逃逃就被王六彪拉去了身后。 他直视着何晋,大声道:“你们要的我都有!证据就在醉仙阁里!”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包括何晋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王六彪身上。 王六彪却是不慌不忙的弯腰,把自家宝贝外甥女抱进怀里,然后迈着稳健有步伐向着醉仙阁走去。 醉仙阁,他再熟不过了! 而逃逃心声提及的地方——那口枯井,他还真就知道! “官爷,请随我来。”王六彪径直穿过前堂,往后院走去。 小吏擦拭着手上的血,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门外,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黄大牛,发出如鬼魅般,咯咯咯的笑声。 他看着面色凝重的何晋,道:“你、这、这回,你就要同老子一起,蹲、蹲大牢了!” 何晋神情紧张的追着小吏进了醉仙阁,看着王六彪所走的方向,他一颗心直接碰到了嗓子眼…… 第396章 她只是小,又不是傻! 往后院走的路上,王六彪一脸慈父笑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团子。 要是以前,即便知道这事是何晋所为,甚至能猜到何晋日后还会陷害自己,他也只会撇清自己,不掺和进来。 可是逃逃的一番心声,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以往处事的问题。 今日若是不揭发何晋,日后肯定还会有王大牛、周大牛、许大牛等着他。 而他今日躲过一劫,那日后呢?就像逃逃说的,必然会后患无穷! 他必须还击!要让那些存了想要害他的心思的人,不敢再向他伸手! 自己也才能全身心的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经营生意、努力挣钱上。 想到这里,王六彪满心感激的亲上了小团子的头顶。 能有逃逃,真好! 这时,身后传来黄大牛疯魔般的笑声。 王六彪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何晋的目光。 何晋原本阴狠的目光,在片刻诧异后,变得柔情似水。 王六彪只觉得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 回以冰冷的目光后,他头也不回的绕过厨房,向着后院走去。 小吏紧随其后,走在最后的何晋在片刻的惊异后,逐渐阴沉下来。 他想不明白,以往那般好拿捏的王六彪,今天怎么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何晋饶有兴致的扯了扯嘴角。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王六彪,于他而言更有吸引力了。 可他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必须不留余地的毁掉! 醉仙阁之所以能在十里镇屹立不倒,这,便是秘诀! 他必须亲手将醉仙阁未来的竞争对手,掐死在摇篮之中。 只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硬是被黄大牛这个蠢货白白浪费掉了。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只用想的,他都觉得舒畅极了。 做买卖这件事,永不及让对手倾家荡产来得安逸! 正当何晋思绪游走时,王六彪已经停在了一片满是枯枝落叶的空地前。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角落里那堆已经长满了青苔的柴火堆。 任谁看去,眼前这个小院都只是个被年久失修的废弃小院。 但是逃逃心声提及的枯井就在这里! 他虽然不知道枯井里有什么,可他相信逃逃心声所言。 “王掌柜莫不是迷路了?”小吏的声音里带着讽刺的意味。 王六彪抬手指向那堆长满青苔的柴火堆:“就在那里。” 小吏神情一变,刚要抬脚,就被何晋叫住了。 “官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那小吏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容,点头后,就随着何晋那了旁边。 王六彪和林逃逃就那么看着二人在不远处嘀咕。 突然站得好好的何晋换了个方向,将他们的视线挡住。 等到何晋再让开的时候,那小吏却是笑呵呵的把和他们站在一块的两个官差叫了过去。 反倒是何晋向他们走来。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臭不要脸的定是拿银子收买了官差。 何况她林逃逃只是小,又不是傻! 当着她和六舅舅的面干这种事,着实是太欺负人了! 何晋满眼深情的停下,欲言又止的看向王六彪。 好半晌,唤了声:“小六。” 林逃逃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里直接吐槽道【站人头上拉屎的事都做出来了,怎么好意思装出一幅情宜深厚的模样的?】 【这哪里是欺负人,简直就没把六舅舅当人才对!】 偷听到心声的王六彪,却是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小六,你明明知道的,我不是黄大牛口中的那种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相信想要陷害你的黄大牛,却不愿意相信我呢?” 林逃逃一拍脑门【我的滴个乖乖,这小子怕不是入戏太深,又搁这演上了!】 “别装了!这件事真相到底如何,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不待何晋再开口,他直接向着不远处扎堆说笑的三人喊道:“官差,若是我将你方才收受贿赂的事告到县太爷那里,你说你们会有什么后果呢?” 那小吏却是嘴角一扬,一脸鄙夷道:“就你?小子,不是爷几个看不上你。你觉着凭你空口白牙的,我们老爷是信你呢?还是信我呀?”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居然敢和我们叫嚣!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吧!信不信老子把你和黄大牛一起押回去,让你尝尝大牢里的皮鞭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其中一个衙役说完,另一个衙役随即大笑:“哈哈哈,方才称他一声王掌柜,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王六彪眉头一挑,冷声回道:“是!我王六彪人微言轻,自是动不得你们。就是不知道,王牙门将动不动得了你们。” 话音落下,方才还哈哈大笑的三人,顿时就僵在了那里。 就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看上去滑稽极了。 而他面前三步开外的何晋,脸色已经铁青。 “你、你……和王牙门将是……”最先回过神来的小吏,结结巴巴问道。 他身旁的一个衙役突然惊呼道:“他、他姓王!王牙门将也……姓、王!” “难道说……他们是……”另一个衙役也惊呼起来。 王六彪笑笑,回道:“兄弟。” “兄弟?” 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 下一秒,那小吏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小银锭子,二话不说就塞回何晋手里。 嘴里还埋怨道:“差点被你突破害死!” 不待何晋回神,小吏陪着笑脸过来问道:“王掌柜直管吩咐,小的一定秉公处置!” “你……”何晋满脸通红,手里的银子好似烫手,揣也不是,拿也不是。 小吏一转头,当即上演了一出川剧变脸。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押起来!” 这一下,何晋一张包公脸,顿时成了白色。 还是那种比纸人还白的煞白。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两名衙役反手扣住。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放开我!不然……我定要到县太爷面前告你们一状!” 第397章 只是这面相……有意思!瓜越来越大! 那小吏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咧着嘴道:“王法?你还有脸提王法?等王掌柜拿出你杀人分尸的证据,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王法!” “呵呵呵,哈哈哈哈,证据?他有吗他?今儿本公子倒要看看,他若是拿不出证据,你们又该如何收场!”何晋非但没有认罪,反而笑出了声。 因为他做事,从来滴水不漏! 想要拿到他的罪证?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因为除了他,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些东西现在何处! 王六彪转身就指着那堆爬满青苔的木材堆说道:“证据就在那边角落里的枯井下面。” 身旁的小吏当即就冲了过去。 绕到墙角,不过三两下就找到了埋在枯枝烂叶下的枯井。 “这里果然有口枯井!”激动不已的小吏,冲出后院,不多时就把外面门的衙役全都叫了进来。 当他们合力打开枯井上的石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小吏转身就干呕不止。 衙役们,更是差点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这种臭味,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毕竟尸臭和动物尸体发出的臭味,区别还是很大的。 而且这么浓烈的臭味,足以说明枯井里怕是不止一两具腐败的尸体。 随着白布遮面,小吏就询问谁愿意下去。 大家都不是傻子,上面都臭成这样,这人要是下去,只怕是呼吸都会困难。 因此也就更没人愿意下去了。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齐齐看向体格最小,年纪也是最小的衙人给推了出来。 那人身着衙字服,布料却是旧到发灰。 他看上去也就十四五的样子,个子矮小,身形瘦弱。 一张苍白的小脸,搭配消瘦的身形,看得林逃逃都觉得这孩子怪可怜的。 容不得他开口,下井的绳子就已经系在了他的腰上。 几个衙役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他往枯井口上一放,人就掉了下去。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从枯井里传来,小吏连忙探着头往枯井里瞧。 就听底下响起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好、好多!好多……白骨!还、还有……” “还有什么?”小吏追问。 底下传来回应:“还、还有正在腐烂的头颅和、和、和手脚!” “全部捡上来!” 很快,一筐又一筐的骸骨被拉了上来。 大小不一的数颗人头,被整齐排列。 小吏最后数了一下,竟有五十三颗之多。 而且那些人头里,最小的只有拳头大小。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只有婴儿的头颅才是这个尺寸。 然后是稍大一些的,再然后是更大一些的,最后十几颗才是成年人大小的。 而那里分不清哪根是哪根的白骨,散乱的堆在一起,都堆成了小山。 其中,还有五颗几乎崭新的头颅,和十双手脚,以及被剔去肉块的数根新鲜肋骨和腿骨。 然而,头颅已经被虫蚁啃食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样貌。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脸色都是难看的。 即便是方才收受何晋好处的小吏,此刻也是恨得牙痒痒。 他咬着牙问:“何大公子,这些,你该如何解释?” 王六彪也是满眼诧异的盯着何晋。 他想过何晋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外人眼里温润如玉的何大公子,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一想到自己的手曾经还被何晋碰过,他就觉得浑身如万蚁啃食般难受。 正当众人都在等何晋回答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何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甚至一一回望打量他的人,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本公子要回答什么?”何晋反问,脸上笑意更大:“本公子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口枯井!你们难道不应该问问,带你们来这的人吗?” 何晋的目光直接对上了王六彪不可置信的眸子。 他继续道:“这处院子,许多年前,就已经废弃,并且从醉仙阁隔离开来。本公子更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倒是王六彪方才一路走来,路倒是熟悉得很!还有藏在枯叶下的这口井,如果不是他指出来,谁会知道枯叶下还埋着这么口枯井?” 何晋不仅面上不动声色,就连逻辑都没有一丝漏洞。 被问得说不出话来的小吏,不自觉的扭头看向王六彪。 看到何晋挑衅意味十足的目光,林逃逃直接在心里开骂了。 【烂到骨子里的坏蛋!倒打一耙的事,都被他玩出了新花样了!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瞧他那得意的劲,当真以为拿他没辙吗?】 【可惜你惹谁不好?偏来惹我六舅舅!本姑娘今天就叫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林逃逃仰头看向自家六舅舅,在心里气愤道【六舅舅!你倒是好好看看啊!怎么就没发现那些断臂里,一半都少了小指头吗?】 偷听到心声的王六彪,不自觉的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团子。 林逃逃那个急哟,在心里直喊【看我做什么?看手!手啊!我的祖师爷!气得我道心都快不稳了!】 回过神来的王六彪,直接开口道:“官爷!你看!你看那些断臂!”他指着齐排排放在地上的那些断臂道:“有五只断臂都少了小指!” 话一出口,包括林逃逃在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官差们一下就围了上去,正如王六彪所言,十只断臂里,有五只都没有小指。 他转头直视何晋道:“官爷不如带人搜一下何大公子的住处,或许就能找到这些缺失的小指!” 大惊失色的何晋回过神来。眼底的慌张很快就压了下去。 他有什么好慌的呢? 任由他们搜去!除非拆掉他家宅子,否则他们是不可能找到那些东西的! 只要在何家找不出那些东西,他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道这口枯井的事,这事就绝对落到王六彪头上。 到时候……目的也同样达到了! 正当小吏要带人搜查醉仙阁后宅时,捕头黄世良就带着人进来了。 然而,与黄世良一起来的,还有个四五十岁,肥头大耳的小老头。 他一进来,就提着长衫冲了过来。 嘴里直唤:“晋儿!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林逃逃眉头一挑,头一歪。 这……晋儿?何晋的父亲?只是这面相…… 今儿这瓜是越吃越大了! 第398章 看热闹不闲事大 小老头冲到何晋身边:“你们好大的胆子!怎能这般对我晋儿!松手!快松开!” 原本就矮人一头的小老头,在那又拍又打,见衙役不松手,袖子一挽就又蹦又跳的往衙役们脸上挠。 两衙役只能一手扭着何晋,一手挡开小老头的爪子。 那小老头也是厉害,眨个眼的功夫,硬是给人脸上挠花了。 两衙役求救的看向黄世良,见黄世良点头,二人这才松开手,躲到一旁。 “爹!你怎么来了?”何晋揉着酸疼的胳膊问。 还不及何晋肩头高的小老头,满目担忧的察看起何晋身上的伤来。 “我要再不来,还不知他们会如何欺负你呢!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他们要敢伤了你,我何兴荣和他们没完!” 何晋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受伤,让他不要担心。 林逃逃的目光,来回在那二人脸上打转。 且不谈八字和面相,就这二人长相,一看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再者,且看何兴荣的两眼之下。 这两眼之下,下眼皮隆起的部位,正是子女宫所在。 子女宫的好坏,直接影响子女的运势和子孙运。 子女宫饱满之人,多主儿孙满堂、福禄双全。 然,子女宫低陷的男人,非常不吉利,多主自身没有子孙福。 再者,相书上写道:面上无须,无男丁。 这上半句‘面上无须’并不是指脸上不长胡须,而是人中部位不长胡须。 要知道,胡须是男子和阳气象征,若男人如同女人一样不长胡须,说明其阴气过重,阳气不足。 这样的男人自然是无法生育的。 而何兴荣不仅眼下凹陷、干瘪,人中更是干净白皙。他这一脸的无子之相,简直就是照着相书上长的! 那……林逃逃不由看向何晋,他是打哪来的? 可惜她没有何晋的生辰八字,不然,好歹得让何晋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在何处。 林逃逃嘴角一扬,吃瓜嘛,就要不闲事大。她嘿嘿一笑:“哇!叔叔的爹和叔叔,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呢!不像逃逃,逃逃同娘亲长得就一模一样。” 话,她是扯着嗓门讲的。 所以,不仅是何兴荣与何晋听到了,附近的衙役也听得那个一清二楚。 原本那些注意力都放在骸骨上的衙役,一个个都好奇的看向何晋父子二人。 “哎呦!那小丫头这么一样,这何老爷与何公子的脸,当真是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呢!” “何止是脸!看他们体型,一个是竹竿,又高又挺。一个嘛,跟个冬瓜似的。” 低笑声四起。 何兴荣涨红了脸,气愤的瞪了那些人一眼后,转头看向林逃逃。 “哪里来的有娘生没娘教的小孩!看我不替你爹娘好生教训你!”说着,就举着巴掌到了跟前,一咬牙就往她脸上挥来。 下一秒,何兴荣的手,被制在空中。 “你敢动她一下,我掰折你这爪子!”说完,王六彪将手一扬,个头就跟个冬瓜似的何兴荣,生生被甩倒在地。 “王六彪!你……”何晋忙过来将人扶起。 而此时王兴荣那没有袖子保护的手臂,已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擦伤与划痕。 疼得龇牙咧嘴的王兴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瞪着王六彪和他怀里的小团子。 王六彪目光无惧的回瞪回去,还附上一句:“再敢把你的爪子伸过来,我说到做到!” 王兴荣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林逃逃红扑扑的小脸上,嘴角上扬,两个小梨涡如糖似蜜。 正当她还想开口时,黄世良走了过来。 把他们拉到旁边,低声道:“小六兄弟,还请随我去一趟县衙。” 黄世良是去过老王家的,不仅同王六彪喝过酒,更是对老王家这唯一的孙子辈小闺女喜欢得不得了。 当时,喝醉的他,还曾言:此生定要照着,生个同样可爱喜人的小妮子。 王六彪看了眼怀里抱着的小团子,又看了看守在他脚边的小男娃。 黄世良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担忧,开口道:“没事的,虎子也在县衙。只是方才刚好有事绊住了脚,这才让我来的。” 一听自家大哥也在,王六彪那颗提着的心,可算是落了下去。 他倒不是怕何家,而是担心自己一个人没法护逃逃周全。 既然有大哥在,他也就不必担心了。 点过头后,黄世良命人把何兴荣父子同他们一起,带去了县衙。 至于醉仙阁,则因这些尸骨,被黄世良当场查封,并且下令搜查。 他们被衙役带走的时候,何晋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她。 感受到目光的林逃逃,饶有兴致的回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看来,何晋对于自己的身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往县衙走的路上,何兴荣还一直在安抚何晋。 “晋儿莫怕,有爹在,岂能让他们猖狂!” 没走几步又道:“晋儿放心,等到了县太爷面前,爹自有法子让你受的这些罪,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敢得罪我们何家!他们就该知道下场会有多严重!” “……” 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何兴荣就已经说了十来句不重样的狠话了。 林逃逃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拿手掏了掏,趴上王六彪的肩头,闭目养神。 何兴荣见此情形,直接气得吹胡子瞪眼。 正当他又要开口时,旁边的衙役估计也是被吵烦了,抢先道:“何老爷,你就省省力气吧! 你也不打听打听那位姑娘是谁!这般狂言狂语的,就怕扇了自己的脸吗?我劝你一句,趁着还没到县衙呢,赶紧上去道歉,说几句好话。兴许人家姑娘大度,便不与你计较了。” “哈?我给他们道歉?”何兴荣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仰头哈哈大笑道:“我何兴荣从在十里镇白手起家,数十年来,这镇上哪家门朝哪开,哪家老爷公子喜好什么口味,我心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他们算个什么东西?怎敢让我与他们道歉的?倒是他们,即便跪下来求我,我敢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衙役皮笑肉不笑的摇头:“是是是,你啊!狂吧!且有你后悔的时候!” 第399章 孽种?贱人? 那衙役满眼可怜的看着何兴荣摇了摇头,无奈道:“当真是阎王门前唱大戏,不知死的鬼。” 约莫一刻钟的样子,一行人就到了县衙门口。 王大虎正腰饰佩剑,笔直的站在县衙门口。 林逃逃正要开口,走在前面的何兴荣就率先一步跑了上去。 “王副将,多日不见,可还记得鄙人?” 王大虎点了点头:“何老爷。” 何兴荣高兴坏了,趁着两旁无人,便从怀中摸出个小银块,顺势就放到了王大虎手里。 低声道:“鄙人今日正好有事求王副将相助。不成敬意,请王副将和手下的兄弟,喝碗糖水。事成之后,必然拜谢。” 从没遇着这种事的王大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绝。 本来他以往嘴就笨,眼下何兴荣按住他的拳头,硬把银子往他怀里塞,更是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这……” 王大虎还没来得及开口,何兴荣就拉着他往前几步,停在王六彪面前。 他指着王六彪得意的笑道:“王副将,就是这个人!他杀人食之,竟把人骨抛于我醉仙阁废弃后宅,还嫁祸栽赃于我儿。 我与他当面对峙,他还打伤了我!望王副将如实秉明,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会儿子才回过神来的王大虎蹙眉看向王六彪和林逃逃。 王六彪耸肩,林逃逃瘪嘴。 两人皆是一脸无奈之相。 何兴荣却是一脸得意的哼笑道:“怕了吧?我告诉你们,十里镇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这世上,能拒绝银子的人,估计还没生出来呢! 而他虽说没有人脉,可他有钱啊! 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还是活人呢! 他指着王六彪的鼻子笑道:“现在!立刻!马上!跪下来认错!再当着王副将的面,承认你的恶行,我便放你怀里的小丫头片子一条活路。否则……” “否则如何?”王大虎打断道。 何兴荣忙挤眉弄眼道:“否则王副将就要将他们下狱,定案问斩啊!” “下狱?拿谁下狱?”王大虎问。 “自然是他们啊!” 王大虎又问:“还要拿他们问斩?” 何兴荣兴奋点头,扬着下巴冲王六彪道:“没错!小子,怎么样?怕到两个膝盖都要站不稳了吧? 跪下来认错!态度好的话,我兴许还能原谅你这回。” 此时的王大虎和王六彪皆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此情此景在何兴荣眼里,只觉得王六彪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此刻定已吓破了胆。 胜利的笑容已然浮在脸上,嘴角鄙夷的冷笑,更是咧到了耳朵根后头。 何兴荣就那么静静的等着,他在等这一大一小两个土鳖,跪在地上,抱着的腿磕头求饶。 然而……一声“大舅舅”瞬间击碎了何兴荣的美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小丫头片子,又转头看看王大虎。 嘴唇哆嗦道:“大、大舅舅?” “对呀!”林逃逃脆声声的,直接伸手叫道:“大舅舅,抱抱。” 王大虎把手里的银子塞还到何兴荣手里,转手就把小妮子抱进了怀里,低头吧唧一下狠狠的亲在小妮子粉嫩嫩的小脸颊上。 林逃逃笑呵呵的抱住王大虎的脖子。 这相亲相爱的一幕,让何兴荣和何晋都看傻了眼。 何兴荣浑身颤抖的指了指林逃逃:“他、是、你大舅舅?” 又指了指王大虎:“她、她是你外甥女?” “不像吗?”王大虎不满质问。 咚的一声,何兴荣摔倒在地。他的一张脸,白得跟纸扎店里的纸人似的,没有一点血色。 颤抖的嘴唇,不知何时成了青紫色。 王六彪上前唤了声“大哥”后,何兴荣直接眼一翻,人一倒,闭眼昏厥了过去。 何晋跑过来,对着人中就掐了下去。 “爹!你醒醒爹……”见唤不醒,何晋直接转头怒吼:“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让你们为他陪葬!” 抱着小团子的王大虎正要喊人去请郎中,却听怀里的小团子道【装什么装?何兴荣这个便宜爹真要是断了气,你还不得挂炮当过年庆祝?】 【倒是何兴荣,半生打拼,还未来得及享福,就让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外人,鸠占鹊巢,也是够倒霉的。】 偷听到心声的王大虎,嘴张得大大的。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啊? 或许是何兴荣命不该绝,不过片刻,在吐出一口浊气后,何兴荣算是缓了过来。 他睁开眼的一刹那,啪的一记大耳刮子,就抽到了何晋脸上。 何晋白皙的脸颊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正慢慢凸起。 “你、你打我?”何晋不敢相信的捂着脸道。 何兴荣抬手就又是一记大耳刮子抽了过去。 何晋的另外半边脸,也烙下了一个大手印。 “臭小子!你给我跪下!”何兴荣举起拳头,往何晋脸上和身上猛砸。 如雨点般的拳头,丝毫没有一点情面的落下。 何晋一个躲避不及,门脸子挨了好几下。 等他抱头躲避时,一股热流从鼻孔流出。 此时的何晋,已是一脸凶相。 他忍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快要忍不住了! 而何兴荣打到自己没了力气,便抓扯着何晋往地上按。 “跪下认错,求王副将原谅你啊!”何兴荣见大喊无果,直接上手扯着何晋的头发往地上按。 可是何晋毕竟年轻,哪里又是他一个小老头,按得动的。 气急了的何兴荣,直接大吼道:“好!不认错是吧?从今天起,你这个野种将不再是我何家的人! 从今往后,你犯下多大的事,是生是死都与我何家没有一点关系!” 杀了那么多的人,砍头甚至抄家都不是不可能的。 不行!不能因为他,把自己和整个何家都搭进去! 下定决心后,何兴荣一抬头解释道:“王副将,他、他并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他就是他娘那个贱人与人私通生下来的孽种! 还请王副将与县太爷和镇守大人言明,他所犯下的任何事,真的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就在何兴荣跪地磕头的时候,他身后的何晋,已经两眼通红。 “孽种?”他声音颤抖:“贱人?” 突然,他一个跃起,直接把何兴荣扑倒在地。 何晋目露凶光的揪着何兴荣的衣襟嘶吼:“谁都可以说这么,就是你不行!你该死!最该死的就是你!” 第400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什么都不种,想得什么 何兴荣都被吓傻了,瞪着两个眼珠子,忘记了挣扎。 好半晌,何兴荣才回过神来。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何晋。 可他那圆润的小体格根本就无法撼动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何晋。 看着两眼通红,面目狰狞的何晋,何兴荣更慌了。 “放开我!你个畜生!放开我!” “哈哈哈哈,畜生?哈哈哈哈哈……” 何晋连笑声都扭曲了。 他揪着何兴荣衣襟的手,爬上了何兴荣的脖子。 “我这个畜生怎么来的?你不是心知肚明吗?何兴荣,你……该死!” 话音还未落下,何晋就收紧了手。 何兴荣的面色从一开始的涨红,慢慢的变成了猪肝色,然后浮上了一层淡淡青色,最后混成了紫色。 他瞳孔圆瞪,眼底爬满了无数扭曲的血丝。 大张着嘴,拼了命的努力呼吸。然而脖子已经肿大,上面血管青筋暴露。 何晋却像是疯癫了一般,看着痛苦的何兴荣笑出了声。 “这世上最没有资格侮辱我母亲的,就是你!何兴荣!你才是那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话音落下时,挣扎无果的何兴荣将手伸向不远处的王大虎。 他仰头满眼祈求的看着王大虎。 想开口,张开的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片血红的眼底,满是不甘与绝望。 真正叫人恐惧的并不是死亡。 而是明知死亡来临,你却束手无策。只能看着,感受着生命从你身体里缓缓消失。 可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他为了活着,努力打拼了一辈子。 好不容易攒下了这不小的家业,却没能好好享受后半生。 然而眼前这个夺走他生命的人,不仅是他亲手带到这个世上来的,更是他倾尽所有养育长大的。 他教他如何守住家业无所顾忌。 看着他长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只是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死在他的手里。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他就不该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 何兴荣还没来得及忏悔自己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去死吧!去死!”何晋疯狂的加大力道。 眼瞅着何兴荣不再抵抗,手脚绷直,他就觉得心里爽快极了。 下一秒,他掐在何兴荣脖子上的手,就被人生生掰开。 疼痛让他找回理智。 何兴荣乌青肿胀的脸印入眼帘时,他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把他带进去。”王大虎铿锵有力的声音,让何晋看清了自己正置身何处。 “不!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挣扎没有一点作用,最后还是被拖进了县衙。 县衙外,衙役探了探何兴荣的鼻息,回禀道:“副将,他还有口气。” 王大虎当即命人去请郎中。 王六彪走上前来,瞟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何兴荣,把今日发生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说着话,进了县衙。 林逃逃却是看着何兴荣摇头。 老话说得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自己啥也没往地里放,还妄想种出好东西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进了县衙,县太爷身着官服,端坐高处。旁边还坐着身着常服的镇守。 王大虎行了礼,把王六彪带过去,让其跪下便退到了镇守大人身后。 随着惊堂木响起,县衙门外已经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醉仙阁捞出白骨无数的消息一出,几乎是震动了整个十里镇。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人走失的,更是放下手里的活就追了过来。 很快,何兴荣也被抬了上来。 郎中一番施针,硬是把都快到阎王殿前的何兴荣给拉了回来。 服下药丸后,何兴荣睁开了眼。 当他看到跪地在大堂上的何晋时,身子猛的一缩,就跟见了鬼似的直往旁边爬。 声音颤抖:“别杀我!我不想死!别杀我!” 往日高高在上的何老爷,如今落得这幅狼狈模样,惹得门外一阵哄笑。 以往格外在意世人眼光的何兴荣,此刻却完全不在乎众人的嘲笑。 如果不是衙役拦着,估计他都能翻墙爬走。 最后还是两个衙役把人拖回来,将其按住。县太爷才有了问案的机会。 很快,仵作就上堂回禀了勘验结果。 众人只闻一堆白骨,却不知,那曾是五十三条鲜活的生命。 其中婴孩十七人,六岁以下孩童二十人,除了五人在二十四五以上,剩下的最大的也就十二三岁。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只与尸骨死人打交道的仵作,在报出人数时,都是咬牙切齿的。 端坐高处的县太爷,气愤的把惊堂木一拍,案桌都颤抖起来。 “说!你为何要杀这么多孩子!” 何兴荣慌张的直摆手:“大人,我不知道,我不知情的。醉仙阁早就交到何晋的手上了!那里为何会死这么多人,我真的不知道啊!” 旁边何晋却是笑了。 不知何时披散下来的头,再加以癫狂的笑声,让他看起来就如同鬼魅一样。 “你不知道?哈哈哈哈,你居然说你不知道?” “你!你可别瞎说!人是你杀的!关我什么事!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何兴荣慌张辩解。 何晋笑道:“何兴荣,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为了让何家有更多的银子,为了让何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是你教我的呀!” “你……你别胡说!我、我何时教你杀人了?” 跪在地上的何晋捋了捋遮挡住脸的长发:“六岁的时候,你让我杀鸡。你说,若有一天,为了何家而需要杀人,我也要干净利落的下手。我做到了,你还满意吗?” “你……胡说!我、我那时候,只、只是、打比方!再说了,我何家家大业大,为何要杀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何晋!你别想把这些脏水破事,都往我身上泼!” “你想知道为什么杀这么多人?”何晋坦然笑道。 何兴荣只是警戒的望着何晋,没做任何回应。 “你,你们,都想知道?”何晋望着牌匾之下端坐着的两人。 县太爷把惊堂木一拍:“废什么话!还不快如实交代!否则,别怪本官让你皮开肉绽!” 何晋一脸无所谓的笑了。 他转头看向何兴荣,又转回头望着县太爷阴森的笑了…… 第401章 亲手为你报仇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为什么?因为你们想吃啊!”何晋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包括县太爷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疑惑。 笑声戛然而止,何晋扬着嘴角道:“大人,您当初吃了他们的肉,可是好一番赞扬呢!而且从那之后,大人您不是隔三岔五就差人去醉仙阁取肉吗?这些年下来,您知道您吃了多少小孩吗?” 他竖起食指和拇指,笑呵呵道:“八个!最少八个!” 话音落下时,县太爷面色泛白,两眼发直。 随着一声声干呕响起,他连忙拿手捂着嘴,脚一个劲的跺着地。 何晋却是哈哈大笑,继续道:“大人不是一直想知道那是什么肉吗?那我现在便告诉你,那是不满一周岁的婴儿的肉。当时大人可是赞誉,此肉清香甜美,胜过世间美食无数。 可是后来我良心发现,不想再做那昧良心的买卖。没想到,大人却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您还说,若我敢断了那肉,便叫我何家无法在十里镇安身。 没办法啊!我只好杀了一个又一个,用来满足大人的欲望。” “噗呲”一声,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当众吐成了喷泉。 顷刻间,桌案上洒满了呕吐物。 县衙大堂瞬间被一股酸臭味占领。 衙役们脸青面黑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喉结正快速上下翻滚。 不难看出,他们正拼尽全力压抑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王六彪直接一扭头,干呕不止。 王大虎忙转身过去,轻拍自家兄弟的后背,给他顺气。 唯独镇守大人和门外围观的百姓们,仅仅只是脸色难看了些,倒也没有其他反应。 大堂之上,唯一一个还笑得出来的,也就只有何晋了。 待到事态平稳,衙役们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不大会的功夫,县衙大堂算是勉强收拾出来。 换了身官服的县太爷,没了之前的高傲与不可一世,此刻神情疲软的斜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何晋,你怎么敢的?” 何晋却是笑了:“我有何不敢的?从我记事起,何兴荣这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便是这样教我的! 他告诉我,这世上所有一切,包括别人的生命,都没有何家重要!无论何时何地,何家都必须是在首位的。 所以啊,三年旱灾,醉仙阁面临闭门,我苦于没有出路之际……他说,什么羊不是羊!什么肉不是肉!只要醉仙阁能正常经营,何苦考虑那么多。 也是从那之后,才有了后来那些使你们垂涎三尺的美食。” “你……”何兴荣慌张大喊:“你胡说!何晋!你就是想搞垮我,搞垮何家!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一骨碌爬跪在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大人明见!这些事都是何晋一人所为,与我、与何家,没有一点关系!他、他甚至都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他只不过是个野种。” 话音落下时,之前还笑呵呵的何晋,面色突然就阴沉了下来。 可是一心想要撇清关系的何兴荣并没有注意到何晋的改变。 他依旧滔滔不绝的辩解:“大人,何晋乃是他娘与人私通生下的,我也是一时心软,才将他视如己出的抚养长大。 我若知道他会是今天这样,当初我就直接把他丢进山里喂狼了。大人若是不信我所言,大可把他娘抓来,一问便知。” “何兴荣!我娘这辈子已经被你毁了,你还不叫她得几日安生吗!” 此刻,何晋就像是露出獠牙的野兽般又要扑上来,何兴荣被吓得直往旁边缩。 还是几名衙役上前,才把何晋给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要亲手杀了他!我早就该弄死他的!放开我!”他挣扎无果,眼底泪光闪动。 他不甘道:“你答应过她的!你答应此生绝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如今这般,你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何兴荣,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我不会放过你的!” 见何晋不能动了,何兴荣松懈下来,甚至嘴角都有了幅度。 “大人,您也听到了,他自己都承认了的。他本不是何家人,如今犯了这等惊天大错,可与我何家没有半点关系。” 原本想要挣脱的何晋,突然没了动作。 他闭着双眼,呼吸急促。 就在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在何兴荣身上时,何晋猛的一把,就把按住他的衙役掀翻在地。 他顺手抽出一人腰间佩剑后,猛的跃起扑向何兴荣。 当他落地时,手中佩剑的剑锋,也插进了何兴荣的眼眶。 何兴荣另一只完好的眼珠,不敢相信的瞪着他。 他一咬牙,转动剑柄,剑身跟着剑柄转动了九十度。 歘的一声,剑被拔出。 跟着剑一起出来的,还有何兴荣的那颗眼珠子。 鲜血像泉水一样,从何兴荣的眼眶、嘴角、鼻孔甚至耳朵,不停的往外喷涌。 何兴荣不甘的张嘴,鲜血瞬间溢满口腔,然后顺着嘴角往外流淌。 他的手脚开始抽搐,片刻后,头一歪,便再也不动了。 “呵、哈哈哈哈哈。”何晋看着剑上挂着的眼珠子,笑得像疯了一样。 他嘴里不停道:“娘,他再也不能伤害我们了!再也不能了!” 整个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直到这一刻,才恍然惊醒。 数名衙役冲上来,按住何晋,夺下他手中的长剑。 但与其说是他们按住了何晋,不如说是何晋自己放弃了挣扎。 他神情木了,任由他们将他按在地上。 “所有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我娘没有任何关系!她常年苦守一盏青灯,从不知道我与何兴荣犯下的这些事情。还请大人莫要迁怒于她……” 话还没说完,一名妇人挤进了县衙大门。 她一身粗布素衣,一头白发仅用一条黑布带子束在头顶。 她面容清秀姣好,眼如秋水,唇红齿白。 单从面容来看,根本就不该有那一头银发。 “晋儿!”妇人呼唤着冲进大堂,推开按在何晋身上的手,将他紧紧搂进了怀里。 何晋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他唇瓣轻颤:“娘,他死了,儿子终于亲手给您报仇了。” 第402章 简直就是照着相书长的苦命之人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一个个就那么直直的看着。 毕竟哪家好人,明明有享受荣华的机会不要,非得去当个姑子过苦日子啊! 唯有在王大虎怀里吃瓜吃得两眼放光的林逃逃,正打量着妇人的面相。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瓜更香。 好家伙,真的是命苦之人,一看便知。 从面相上看,她幼年丧母,父亲又是个酒鬼。 没有母亲庇佑的她,被其父三天打九顿。 可以说,她挨的打,比吃的饭都多。 若不是她还有几分姿色,只怕他父亲都容不得她长大。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长大,又被他那酒鬼父亲以几百个钱的便宜价钱,卖给了隔壁村的老痞子续弦。 那老头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好几。 自她进门,便不许她踏出家门半步。 追其原因,只因她年轻又容貌姣好,怕她跟别人跑了。 被打怕了的她,很是听话,真的进了那老头的家门,便再也没有踏出那几平的小院半步。 可即便她表现得格外乖巧听话,那老头依旧质疑她与人有染。 有谁会想到,老头质疑的缘由,只因他自觉年老色衰,配不上她的自卑心。 于是就开始各种折腾她。 从这时起,她的日子,比出嫁前在家还要惨上许多。 被关柴房一两天,不给饭吃,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常便饭。 但凡那老头在外听别人提起她,老头回家无论多晚,都会把她揪起来好一顿毒打。 好几次,她险险只有一口气掉着。 直到她怀上了老头的孩子。 她以为,有了这个孩子,老头或许就会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不再打她。 再等到孩子生下来,老头就能看到她的忠诚,以后日子便能安稳的过下去。 没曾想,这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那老头得知她怀了孩子,非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偷人怀上的。 只因被他自己打死的原配,从不曾怀过孩子。 老头嘴上不说,可心里就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婆娘才怀不上孩子的。 所以她过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孩子,那指定就是她偷了人。 老头为此,打她就打得更狠了。 可怜那孩子还未成形,就被老头生生踹没了。 自从没了那个孩子,坚强了这么些年的她,便有了寻死的想法。 可上天就是不给她机会,阴差阳错的,就是没有死成。 那老头的酒瘾,也在不知不觉中越发的大了。 于是老头开始四处借钱。 先是从家门里找亲戚借,借遍了还不上,便再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 然后老头就找上了钱庄、赌坊。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老头终因醉酒误事,弄丢了赖以生存的活计。 之前借的那些钱,也就没钱还了。 钱庄拿走了老头当初做抵押的茅屋,她便跟着住进了山脚的窝棚。 赌坊的人要不钱,便对老头拳脚相向。 老头时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老头开始复盘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落得这般悲惨的。 这不想不要紧,一想就要命。 那老头意识到,自打她进了门,他便开始不顺了。 便认定自己遭受的这一切,皆因她是个丧门星。 看到这里,林逃逃都不自觉的笑了。 无知啊! 要知道命理有言,女人主水,水为财。 所以妻子就是一个家最大的财运。 这才有了那句,亏妻者百财不入,爱妻者风生水起。 而这老头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意识到所有的不幸,皆来自到他自己。 反而是将他一手造成的不幸,推到了她的头上。 直到赌坊的人又一次上门要债。 老头直接把她推了出去,说是拿她抵债。 赌坊的人见老头除了个窝棚,再无其他,便抱着拿回一点是一点的想法,真的就把她带走了。 没曾想,赌坊的人转手就将她卖进了窑子。 那老鸨见她有几分姿色,一开始待她还是不错的。 直到她宁死也不愿意接客,老鸨便拿出了那些手段。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曾经挨的那些打,真的不算什么。 在这里,在老鸨眼里,她甚至都不算是个人!顶多就是个能挣钱的物件! 此时于她而言,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么乖乖接客。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受了无数折磨后,依旧是被老鸨捆着送上了案板。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客人,会对她情有独钟。 不仅为她赎了身,还把她娶进了家中。 男人家境虽不算殷实,却格外的努力。 从没有感受到过善意的她,终于是在这一刻,被男人的深情所感动。 她开始好好同男人过日子。 她把家里搭理得井井有条,不仅把男人的衣食住行都照顾得很好,还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婆。 公婆也是心地纯善之人。 不仅没有刁难过她,还将她视如己出。 一家人的日子,开始蒸蒸日上。 她以为,她终算是苦尽甘来,盼得花开见月明。 家里钱不多,却不用饿肚子。 男人本事不大,却待她极好。 他们只缺一个孩子,人生也算是完美了。 许是上天眷顾,她很快就如愿的怀上了男人的孩子。 全家都很期盼这个孩子的降生。 然而上天就像是见不得她好似的,竟交男人从她身边夺走了。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她不知吃错了什么,吐得很是厉害。 男人心急如焚,便冒着大雨去请郎中。 一路小跑的男人,在一处转脚,同一辆马车迎面对上。 受了惊吓的马,扬起蹄子,将男人活活踩死。 对方却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给到男人。 男人就像是一只没有主人的阿猫阿狗一样,被丢弃在街上。 等她知道的时候,男人早已经被来往的马车,碾压得血肉模糊。 她伤心之余,决定要帮自家男人讨要一个公道。 便将那撞死她男人的马车的主家告到了县衙。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那句,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是什么意思。 她非但没有等来那家的道歉,等到的,却是一幅枷锁…… 第403章 儿奔生来娘奔死的真谛 她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被押到县衙。 被告知她男人惊到了马车,让乘车的主家老爷,和他家的马,受到了惊吓。 县太爷下令,要她赔偿对方。 如若不给赔偿的银钱,便要将她下狱。 公爹婆母收到消息后,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变卖了家中所有的东西,将她保了出来。 然而如今的他们,不仅身无分文,甚至连片瓦容身之处都没有。 她感激二老,立下誓言将两位老人视作亲生父母。 她们露宿破庙,抱作一团舔舐伤口。 为了活下去,她开始挺着孕肚和婆母一起做了浣衣婆子。 不分严寒酷暑的泡在河水里,洗着怎么也洗不完的衣裳。 公爹虽年迈,也求得了份钱少活脏的挑粪的活。 终于,他们一同努力后,从不再吃野菜草根果腹,到有钱租下一间小屋,再到存够了请接生婆的钱。 期盼中,她的儿子平安落地。 公婆给孩子取名顺溜。望他此生少波折,多顺遂。 她开始坐月子。养家的重担,落在两位老人身上。 她还没出月子,两位老人就相继病倒了。 家中那为数不多的积蓄,顷刻间消耗殆尽。 而二老的病依旧没有起色。 没有钱的他们,别说抓药,就连房租都付不起了。 她要背着孩子出门做活,二老拼死拦着,说什么,都要叫她把月子坐完。 然而二老越是心疼她,便越是坚定了她要出门挣钱的想法。 于是她瞒着二老,出门找活干。 别人一见她怀中婴儿还未满月,便知她是个连月子都还没过完的月婆子。 没人愿意雇她。 没过多久,他们被撵出了小屋。 他们再次身无分文,又回到了以往的窘境。 只是这一次,无钱吃药的二老,身体每况愈下。 身处绝境之中,无路可走的她,踏上了乳娘这条道。 不是给孩子,而是给何府的老爷何兴荣做了乳娘。 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乳娘二字,不过是好听罢了。 她们这样的人,实则连捂脚的丫头都不如。 因为入了这个门道,你的身体就成了别人的。 别人想怎样,你都只有受着的份。 而何兴荣之所以选上她,只因何兴荣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倒是她这从小被折磨到大的身体,格外的耐造。 于是她咬着牙承受着一切。 终于,她不仅有钱给二老看病吃药,也让这个家,像个家了。 二老的身体日渐恢复,孩子也慢慢长大。 再苦再痛再难熬的夜晚,她也都咬着牙熬过来了。 随着日子慢慢好起来,二老的身体也终于在无数汤药的浸泡下恢复如初,孩子也开始牙牙学语,手里也有了一些积蓄。 她毅然决定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活下去,而不再这般屈辱的躺着挣钱时,那曾经倾家荡产将她从牢狱中救出的公婆,抱走了她的孩子,只留下将她卖给何兴荣的卖身契,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夜,她白了头。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会这么对她。 终于,失去孩子的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她开始寻死,何兴荣却把她绑在了屋里,如同失去行动自由的木偶一般,成了何兴荣发泄的工具。 然而再新鲜的玩具也会有厌倦的时候。 内心阴暗扭曲的何兴荣,开始发明一些新的玩法。 比如,与志同道合之人共同分享。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在这个时候,再次有了身孕。 同一时期,何府的大奶奶竟也有怀上了孩子。 早就期盼为何家开枝散叶的何兴荣,高兴坏了。 也直到这时,何兴荣才为了她腹中孩子,不再折腾她了。 思子心切的她,也因腹中孩子,放弃了寻短见的想法。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个人呢。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她与何府大奶奶前后脚发动。 殊不知何兴荣命定无子,何府大奶奶应了命数,遭了难产之劫,最终一尸两命。 而她腹中并非何兴荣之子,这才顺利诞下了何晋。 原配尸骨未寒,她母凭子贵,被何兴荣迎进了府中。 看着与顺溜越发相似的小脸,她终于放下了过往,接受了现状。 然而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转动…… 随着何晋越长越大,那张与何兴荣完全不同的小脸,终是让何兴荣意识到,何晋或许根本就不是他何家的种。 然而此时的何兴荣已是骑虎难下,只能不顾世人眼光,硬生生将这只苍翼咽进了肚中。 为了家业,何兴荣不得不接爱何晋,并倾尽所有养育何晋长成。 可于她而言,这段日子简直就是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因为何兴荣把遭受到的所有非议与屈辱,都怪罪到她身上。 尤其是原配和那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的孩子的死,一并怪到了她的头上。 可是明明让她怀孕的是他,让她生下来的也是他,把她娶进门的还是他,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一次次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明明她只是想活着,却一次次生不如死。 至此,她在何兴荣心里,成了丧门星。 然后她挨了三年的毒打,在何晋三岁那年,被何兴荣以不影响何家运势为由,将她送去了十几里外的寒清寺,让她长伴青灯,洗去身上瘴气。 这一去,便是十几年。 何兴荣每年都会让何晋去看她两次。 她知道,何兴荣顾忌何晋并非亲生,便拿她来掌控何晋直至如今。 推开何晋,妇人跪地磕头:“民妇何文氏,叩见两位大人。” “大胆何文氏,大堂之上,岂容你擅闯?”县太爷手中惊堂木一拍。 何文氏却道:“民妇没能擅闯,民妇是来认罪的。” 不待县太爷开口,何文氏不仅把醉仙阁内五十多条人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还把何兴荣之死,说成何晋是为孝道,是为她报仇。 看着身旁的何晋,何文氏笑了。 这或许就是她咬着牙活到今天的原因。 她已经没了两个孩子,至少要让这一个好好的活下去。 试问这世上的母亲,谁不是在成为母亲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为孩子付出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的准备。 这或许就是‘儿奔生来娘奔死’的意思吧! 第404章 算盘打得叮咚响 “娘!”何晋痛哭大喊:“不是的!所有这一切,都和我娘没有关系。都是何兴荣,是他逼我做的!” 之前对所有事情拒不承认的何晋,当即就痛哭流涕的把所有事情讲了出来。 其实事情和之前何晋说的差不离。 枯井里的白骨,最早的,是三年旱灾的时候。 那些有处去的有钱人家,早早就离开十里镇了。 而那些有点钱,又不多,还无处可投的,大多都建有粮仓,囤得有粮。 可他们有囤粮,却没囤肉啊! 家里养的家禽和猪吃完以后,又忍受不了每日清粥白饭。 而且别看他们钱不多,可讲究不少。他们受不了只食清粥白饭,又接受不了食人一事。所以何兴荣就嗅到了机遇。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曾经,三年旱灾于别人是灾,于他而言,那就是挣钱的好时机。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何家的身价绝对可以翻上几番。”何晋道。 于是他开始悄悄在镇外买人,再趁着夜色运进醉仙阁里。 何晋回忆道:“他还说,人肉首选婴孩,尤其是那未满月的婴孩,肉质细腻,肥而不腻,更是有着一种独特的肉香。食过一回的人,此生都忘不了那等美食。” “还说次者孩童,虽少了细腻的口感和那份特有的肉香,但是胜在劲道软糯。只要处理得好,也是不可多得的佳肴。” “再次便是女子之肉。最次才是男子。上了年纪的直接不在考虑的范围。他还不知从哪里整来个厨子,说是尤其擅长烹饪人肉,保证让人吃不出是什么肉。” “这件事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的。刚开始,他只能买到些家中父母病死饿死,无人照看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的孩子,即便失踪,也无人会在意他们的去向。 “随着旱灾越发严重,好些人,便不愿再抚养家中幼儿。可他们身为父母,总是不是能害了自己的孩子,能送与他人,已经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何况他多少还会给这些人一点粮食。” “于是何兴荣让人行走在各村各寨,专挑那种符合他要求的。夜里带回来,就都交与那个厨子一个人处理。” “之后送去各府的,都是那厨子烹饪好了的。” 何晋拉回远去的思绪,低头道:“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如他所言。但凡是吃过那些菜式的,无一例外偏爱。” “随着他们的需求越来越多,而厨子只有那么一个,何兴荣就想到了利益最大化。” “他说,越是在食物匮乏之际,他们对美食的贪婪就会越发的多。于是,一边对外说食材来之不易,价钱也涨出一大截。另一边,又控制起每日售卖的数量。” “就这样两头一掐,价钱比以前翻了几个跟头的菜式,反而卖得更好了。” “短短一年,何家的银库,随之充盈起来。那些白骨,就是这么来的。” 何晋看了眼何文氏,长吸一口气,承认道:“所有这些事,虽然都是何兴荣亲力亲为。但是……我是跟在他身边,看得清清楚楚的。” “不!晋儿,你也是被他害了的!”何文氏心疼的扑过来,搂着何晋的脖子,哭得肝肠寸断。 县衙门外那些看热闹,即便听了,心中也未起什么波澜。 毕竟于他们而言,即便吃了人肉,那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挺好。 反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哼过声的镇守大人,却是气愤的捶向在椅子的扶手上。 “可恶!西凉虽为蛮族,即便真到了吃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他们都能谨守不食同族之人的规矩。这个畜生,简直不配为人!” 何晋只是摇头。 好半晌,才又开口:“至于那几个人,同样也是出自何兴荣的手笔。人也是何兴荣买回来的。我瞧见多为女子妇人,生出恻隐之心,便偷偷从西凉买回来奴隶,把那些人换掉了。” 话音落下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人道:“他能这么好心?” 旁边就有人应:“谁知道呢?左右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事,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就是!试问我们,若成了他,都不会去耗这种神。” “没错没错!依我看啊,他就是想推脱罪责。” “……” 随着门外吃瓜的声音越来越大,县太爷重重的把惊堂木一拍,那如浪潮般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此事若真如你所言,你能否自证?”县太爷问。 何文氏松开何晋,向着高台之上的县太爷磕头道:“晋儿从不撒谎!还请县太爷信他这一回。” 何晋的沉默,再次点燃了在场所有人。 毕竟一个从小就被当做魔鬼养大的怪物,怎么可能还会有颗纯善的心呢? 没想到的是,何晋点头开口,一声“有”让那乱哄哄的人群,都闭上了嘴。 “我救下的那些人,都还在十里镇。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把他们找来问话。” 这一刹,所有人都没有再吱声,他们都在等,等县太爷把人找来,当面对峙。 很快,还真就找到了他口中的那些人。 来人不仅把自己如何被何兴荣买来,又是从哪里买来,再到进了醉仙阁遭遇了什么样的对待,他们都说得是明白清楚。 还直言:“何大公子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不仅救了我们,还听闻我们无处可去后,还替我们安排了现如今的活计。” 随着几人的离开,大伙看何晋的目光,也都跟着有所改变。 所以整个事情梳理下来……直白一点,就是所有坏事何晋都没有参与,犯过最大的错,就只是看到这些事情发生,没有阻止而已。 事情到这里,真相大白于天下。 县太爷按惯例,把何晋收监,择日再断。 何文氏先是抱着何晋,不停求县太爷将人放了。 几番苦救无果,索性直接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何晋被带下堂去的时候,何文氏的额头都磕破了,血红一片。 林逃逃看着这娘儿俩,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咚响…… 第405章 这种好事,真的可以多来几次 林逃逃心里那把算盘,噼里啪啦的打出了火星子。 这可是将近六十个人的大买卖呢。 这要是搞得好了,身体里的禁锢,也应该解解封了。 她正想得出神呢,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合着,是何兴荣被抬出去的时候,门口众人,冲着何兴荣的尸身,又是吐唾沫星子,又是砸石子的。 吵吵嚷嚷的,全是骂他的话。 她在心里道【也是,何兴荣干的那些事,都已经不是人干出来的事了。】 【倒是她……何必想不开寻死呢!再等两年,那个被抱走的孩子,就会回来找她了。这人啊,很多时候,都只需要放过自己就好。】 【好不容易熬到该死的都死了,眼下还有何家这份家业,有宅子,有银子,有儿子,这大好的三有日子就在眼前呢。】 正当林逃逃一边吐槽,一边想着怎么让何文氏活下去的法子时,王大虎眼角跳了跳。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痛哭,不愿意起来的何文氏。 转手把小团子递给了旁边的王六彪,自己走过去,在何文氏身边一阵低语。 王六彪一脸懵。 镇守大人也都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 林逃逃却见那何文氏脸上的死气,自打大舅舅与他说过话后,就消散开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大虎就回来了。 正当林逃逃满眼好奇大舅舅同何文氏说了什么时。 就听二舅舅问:“大哥,你同她说啥呢?” 王大虎看了眼林逃逃:“没啥。六,你先带逃逃回家。我这边还有事要做。” 王六彪点头应声,一手抱着小团子,身旁跟着小白,三人出了县衙。 之前还不愿起身的何文氏,急匆匆跑来,焦急道:“大人,您方才所言……是、是从哪里听到的?” “这……”王大虎一脸尴尬:“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见你的孩子,你就要好好活着。你不会不想见他吧?” 何文氏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 “那就好。”王大虎说:“赶紧回家吧。何家还等着你主事呢。” 一说这个,何文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王大虎自然知道为什么,连忙道:“你死都不怕,还有何可惧呢?何家不是替你自己守的,是替你儿子守的。” 话音落下,王大虎便随着镇守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县衙大堂的何文氏,虽面色依旧不好,可眼中已有星星火光。 她挺直了脊梁,踏着坚定的步伐,迈出县衙大门,向着何家所有的方向走去。 大人说得对!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而这为首的第一件,就是守住何家! 这边,前脚进了家门的林逃逃,着急忙慌的跑回自己住的小院。 看了眼四周没人,她直接冲到桂花树下,拍着树杆喊:“出来。有系。” 话音都还没落,头顶上一片长了小脑袋的桂花树飘落下来。 “主人。” 林逃逃拿手一接,便将要做的事,告诉了桂花树灵。 小家伙一边认真听,一边认真点头。 等她说完,小东西在她手心站得笔直:“主人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的。” 刚好有风吹过,心手树叶飘飞,随着气流越飘越高。 …… 何宅。 站在门前的何文氏,望着那二字牌匾,两个膝盖头不受控制的打颤。 即便明知道何兴荣死了,她依旧对这里满怀恐惧。 啪! 何文氏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苍白的面颊,瞬间浮现一个巴掌印。 她自言自语:“他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进这个门,晋儿就真的没法从大牢里出来了!他能指望的,只有你——文月!” 坚定了想法,何文氏终是迈着颤抖的腿,上前敲响了门。 不多时,门就打开了。 一婆子在里面,上下来回打量她。 不一会儿,目光就从疑惑变成了惊讶。 “大、大奶奶?你、你怎么回来了?” 婆子半掩着门,挡在唯一打开的地方,且没有想要让开路的意思。 何文氏深吸了一口气:“醉仙阁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是来替晋儿拿东西的。” 婆子显得有些慌乱。 “那、那个,大奶奶,老爷曾经下过令,不许你再回何宅的。” 听了这句话,何文氏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正当她忙于苦想如何才能进得门时,一片树叶随风从高处飘落,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何文氏头上。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何宅上空。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回不回来,也是你管得了的?你这么忠心,怎么不随何兴荣一起下去呢?” 闭上嘴的何文氏惊呆了。 她不敢想信的看着自己抽耳光抽得红肿的手。 方才她的手为何会自己打了上去呢?就好似、就好似她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正当何文氏疑惑出神之时,面前的婆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大奶奶饶命!老奴再也不敢了!大奶奶饶命!”婆子不停的磕着头。 何文氏刚想开口把人叫起来,没想到,她的嘴如何都张不开。 就像是……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 接下来是她的脚,就像自己有了生命,转身就往院子里面走。 开门的婆子巴巴的跟上来,低头哈腰道:“大奶奶,您容小的进去禀报一下好不好?那、那二奶奶要是知道了,是会打死我的。” “二奶奶?” 婆子眼珠子一转,索性都抖落了出来。 “您离开大宅不久,老爷就把二奶奶接了进来。从那时起,府里的大小事物,都是由二奶奶打理的。” 何文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心里一簸,就想着先停下想好对策再说。 没曾想,这会儿子轮到她的脚不听话了。 它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 没走几步,就与另一个婆子撞了个正脸。 那婆子只看了她一眼,眼睛就亮了。 “大奶奶?你、你怎么进来的?”一转头,婆子就冲何文氏身后的婆子吼道:“周二娃家的,谁让你把人放进来了……” “啪!” 话还没说完的婆子,差点被这记大耳刮子抽翻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她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你、你打我?” 其实同样惊讶的,还有何文氏。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刚才怎么就甩了上去。 第406章 怎么不说话了?是说话说累了吗? 坏了坏了!周二娃家的心里直喊。 连忙冲上来扶人,关切道:“刘管事,您没事吧?” 结果话音未落,就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谁让你把她放进来的?”气急败坏的刘管事,直接把气撒在了周二娃家的身上。 周二娃家的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方才肿了左脸,现在肿了右脸,这下两边脸倒是对称了。 就是两个腮帮子又肿又硬,火辣辣的疼。 “不、不是刘管事,我、没有,不是我放她进来的。是她、她……” “还狡辩?不是你放她进来的?难不成她还会穿墙不成?看个门都看不好,留你何用?” “不是的刘管事,你听我……” “听什么听?”刘管事一把就将周二家的手给拍开来:“白拿那些钱养你这么个废物,还不如养条狗在门口呢!” 周二娃家委屈得眼泪嗒嗒嗒的直往下落。 这叫什么事啊! 平日里也不是她看的,她只是今儿赶巧替人轮了个职。 原想着是轻松的活路,打个盹就完事了。 没曾想,眨个眼的功夫,就挨了两个大巴掌。 “还有脸哭?”刘管事指着她的鼻子道:“还不赶紧把她撵出去?要是让二奶奶撞见了她,且有你的好果子吃!”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周二娃家的,转身就要动手。 这何文氏还在宅子里的时候,大家伙背地里可没少议论。 没人不知道何文氏以前只是老爷的乳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爬上老爷的床,有了身子。 要不是她运气好,以前的大奶奶难产死了,她又刚好生下了大公子。 这何宅大奶奶的位置,怎么着也落不到她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作婆娘头上。 正是因为知根知底,所以下人们,没一个拿她打眼睛的。 可是……谁叫人家肚子那么争气呢。 “大奶奶,您就别为难我了,行吗?”周二娃家的祈求道。 何文氏正想开口,嘴没动,脚却动了。 上前两步,她的一只手就揪住了周二娃家的头发,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又是一记大耳刮子抽了上去。 而且这次力道更大。 只听啪的一声过后,周二娃家的嘴角,流出一抹鲜红来。 何文氏吓傻了。 她惊恐的想要松开手,可那五个指头,就像是别人的一样,根本不受她控制。 她再次试着想松手,结果却是手一甩,周二娃家的直接被她拖甩到地上。 面门着地的周家二娃家的,疼得龇牙咧嘴。 看到此情此景的刘管事,两个膝盖头,都有些打颤。 可她一想到,今儿不把人撵出去,这管事的位置兴许就要换人,便硬着头皮上去。 “大奶奶……” “啪!” 话都没说完的刘管事,又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她捂着脸,愤怒道:“你……” “啪!” 刚开口,脸就又挨了一个嘴巴子。 “你别太过分!我可是……” “啪!” 同一边脸,再次挨抽。 “何文氏……” “啪!” “你还敢动……” “啪!” “你怎么敢……” “啪!” “你信不信……” “啪!” “我可喊人……” “啪!” 刘婆子:…… 一连八个大耳刮子后,刘婆子终于安静了。 她两眼惊恐得如同见了鬼一样的,打量着眼前的何文氏。 “怎么不说话了?是说话说累了吗?”何文氏将沾了血的手指,在刘婆子的衣裳上擦了擦。 这会儿子,别说一连挨了八个大嘴巴子的刘婆子了,就连倒在地上的周二娃家的,连出气声都压到了最小。 刘婆子脑瓜子嗡嗡的,耳里一阵刺耳的低鸣。 周二娃家的,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其实何文氏也好不到哪里。 一方面,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怎么了,身体就像是被别人操控了似的,根本不听她的。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无比爽快。 那些年,明明是她遭受着何兴荣的逼迫、虐待。 可她们非但装作看不见,还背地里说她使手段爬何兴荣的床。 那些委屈和痛苦,就如同无数刀剑,在她身上、心里,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只要接触到他们的目光,这些伤口就会被撕开,血流不止。 可是今天这些大嘴巴子,就像是药膏,不禁让她这些年的伤口有了愈合之兆。 出神间,她的嘴巴再次开口:“滚开!再敢在我面前多说一个字,姑奶奶索性把你撕成碎片!” 何文氏再次扬手,刘婆子吓得抱着头就往旁边躲。 “早这么听话,不就不用挨这顿嘴巴子了。”何文氏起脚,继续往里走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刘婆子才缓缓的放下手来。 一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叫周二娃家的差点笑喷出来。 可她哪敢啊! 连忙爬起来,低声下气道:“刘管事您没事吧?” 刘婆子抬手把人一推,直脚就踹在周二娃家的屁股上。 “眼瞎的蠢货玩意儿!还不快去把人拦下来!” 被踹出去几步的周娃家的,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 她咬牙切齿的看了看刘婆子,又转头看向何文氏消失的方向。 一边……她得罪不起。 另一边……她摸了摸依旧火辣辣的脸,她好像也得罪不起。 一咬牙,她还是向着何文氏消失的那边追去。 只是没走两步,她“哎呀”一声摔了下去。 好半晌,她才又爬起来,继续往前。 结果还没走出十步,就又摔了一下。 这回她爬起来的时候,一条腿就“瘸”了。 瘸子跑得慢,很合理吧? 所以追不上,就更合理了吧! 周二娃家的扬着嘴角,一‘瘸’一‘拐’的追着何文氏消失的方向而去。 刘婆子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看着周二娃家的那没出息的样子,她两上手捏成了拳头。 刚想自己追,又红又肿的脸就一阵刺痛。 “哼!”她又不是傻子。 嘴角一扬,便向另一边的院子跑去。 虽说二奶奶知道这事,肯定会生气。 可是她这张脸,不就正好是开脱的由头嘛! 自己不过是领月银吃饭的,何必真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呢。 第407章 如爆竹般的啪啪声,不绝于耳 一路向前的何文氏,心情那叫一个舒畅。以前只敢低着头走的路,此刻她都是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路上撞见的那些婆子丫鬟,一个个见了她,都乖乖的退到一边,低下了头。 二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回呢! 回想以前,每每撞见他们,她先低头逃走,他们反倒指着她窃窃私语又说又笑。 那满眼的嘲讽、鄙夷,就像针一样,深深的扎在她的心上。 这一刻,她就像是在无数次梦到过的梦里一样。 她不再低着头走路,不再遇见人转头就跑,不再小心翼翼到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不再被别人轻贱时连话都不敢说…… 一想到方才甩刘婆子的那几个大耳刮子,她不由捂着怀里的钥匙,加快了脚步。 那刘婆子能在何宅做管事婆子多年,不仅因为她男人是何兴荣的心腹,更因为那婆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方才吃了那么大的亏,指定是会找过来的。 眼下自己孤身一人,真要让她带着人逮到,不仅会耽误晋儿那边的事,说不定自己可能没法活着从这里出去。 她这些年虽不在宅子里,可她清楚知道,她能活到现在多半是因为晋儿的缘故。 如今何兴荣死了,晋儿也遭了难,何兴荣的那些女人的兄弟,又怎么可能放任这大好的机会从手边溜走。 毕竟只要她们娘俩死了,何兴荣的这些产业和银子,就都是他们的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亘古不变。 何况还是块眼瞅就要到手的肥肉呢。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按照记忆里,向何兴荣的院子走去。 何宅,别看它不大。 内里却是建得格外巧妙。 它就像个八卦。 建在正中间的那处小院,是何兴荣独有的。 从她进何宅第一天起,就被告知,那处小院是只有何兴荣才能出的。 在那处小院的外圈,围绕有六个独立的院子。 六个院子的外圈,则是前门进来的景园,和下人们住的仪园,以及东厨所在肴院,和马厩猪圈茅厕所在的后院。 她以最近的路线,直奔中间那处院子而去。 眼下她要做的,是先控制住何宅里的下人们。 然而当何文氏一路小跑来到那处小院的门前时,那门前的太师椅上,坐着个魅骨天成的妩媚妇人。 她腰枝细软如若无骨般的斜靠椅中,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挑着墨黑的发丝。 头上金钗玉额,贵气华丽。 一身招摇华服,波光粼粼。 “你,就是老爷养在外面的文氏吧?”她声音细腻如泉水,再配以那张妩媚动人的小脸,好一个人间尤物。 她身旁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管事婆子刘氏。 想来,此女定然就是这何府的二奶奶了。 刘氏看她一眼,哭了起来。 “奶奶要为老奴做主啊!” 妇人冷哼一声,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闭嘴。” 刘婆子立马就乖乖的闭上嘴,退到了后边。 那妇人鄙夷的向她看来,红唇轻启:“文氏,你该知道,老爷是不让你进府的。你若识趣,自己离开,这事便也罢了。不然……” 她手指一勾,几个婆子就围了上来。 “你要是怕丢了脸面,我是不介意把你丢出门去的。”妇人嘴角上扬,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 何文氏握紧了拳头。 脑子里飞快的算计着,结果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她的嘴巴就开始自己干活了。 “一个连茶都没敬过的妾,最多也只能算是个通房丫头。识趣的赶紧滚开!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罚卖到窑子里去!” 话音一落,别说周围那些婆子,何文氏自己都傻眼了。 不过还真是这么个理! “你算什么东西!给你敬茶?你也配?要不是你肚子争气,就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妇人说话时,何文氏就察觉自己的身体又不受控的有了动作。 腰一弯,手就把鞋拿了起来。 然后两个箭步上去,手一扬,鞋底子就“啪”的一声,抽在了妇人脸上。 “啪!” “啪!” “啪!” “啪!” “……” 左一鞋底,右一鞋底,她两眼惊恐的看着鞋底子在眼前左右来回晃动。 啪啪声,更是不绝于耳。 挨了十多个鞋底子后,那妇人才发出尖叫,直喊:“来人!快来人!” 她两手往头上一抱,整个脑袋都差点钻到裤裆里去。 站在她身旁的刘婆子,顶着猪脑袋大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疯子抓起来啊!” 几个婆子满眼惧色的对视一眼,终是在那妇人的哀嚎声,和刘婆子的叫喊声中冲了上来。 一向胆小的何文氏,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鞋底子就转向抽在了冲到她身边的婆子脸上。 那婆子“哎呦”一声,人就倒了下去。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丝滑旋转,鞋底子就朝另一个冲上来的婆子的脸上呼去。 这婆子倒是个灵活的,身子往下一蹲,倒是躲了过去。 就在何文氏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脚不受控的一抬,直接踹中了那婆子的胸口。 只听那婆子“嗷”的一嗓子,便倒在地上,缩成一坨哀嚎不止。 她的手一抬,抓住另一个婆子头发,往下一扯,右手的鞋底子就重重的往她脸上抽去。 “啪啪啪啪……” 跟放鞭炮似的一连串啪啪声后,那婆子直接抱着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原本五个包她一个的场面,对方顿时减员三人。 剩下那两婆子对视一眼后,同时向她冲了过来。 何文氏心里大叫不妙时,手里的鞋子突然脱手,只见鞋子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中其中一个婆子的面门。 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两手齐抬,直接抓上了冲上来的婆子的头发。 她的手就拔毛似的,来回来回的扯不说,还借着力道甩来甩去。 被她抓着的婆子一时间连站稳都很难做到。 更别提还手了。 “救命!嗷!救命啊!”婆子只喊了三声,脚下一个没站稳,就倒在地上。 何文氏正想松手时,手非但没有松开,那脚还自己跨过地上的婆子,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第408章 打不过就加入 “你、你要做什么?快起开!起开!”那婆子扭动着身子,手一会儿护头发,一会儿推搡她。 何文氏简直不敢相信,此刻一屁股骑在婆子身上的会是自己。 这么多年,此情此景,只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如今真实的发生了,她反而觉得不那么真实了。 正想得出神,自己的手就又有了动作。 视线里,她原本抓着婆子头发的手,开始大力抓扯。 两只手以不同方向,撕扯着身下婆子的头发。 刚开始,婆子只是发出“啊”“嗷”的惨叫。 她的手就像是听到这种声音格外兴奋似的,力道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手指之间,就全是婆子的头发。 一撮一撮的,时不时,还会从指间掉落,然后向个小草堆似的,静静的落在地上。 “救命!来人救命啊!”婆子哭喊起来。 然而此时的何文氏并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简直就是如同疯子般的存在。 他们看了看被打得躺倒在地上的另外几个婆子,再看看被她骑在身上,按在地上如扯得头发满天飞的婆子,哪里还有敢上来的? 在太师椅里缩成一团的二奶奶,指着另外几个婆子吼道:“你们愣着做什么?上去帮忙啊!” 那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看了在他们眼中已经疯魔的何文氏,齐唰唰的摇头。 “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有何用!”二奶奶骂道。 旁边管事的刘婆子,忙指着她们催促:“快别愣着了!一起上,把她按住啊!别让二奶奶生气辞了你们的差事!” 几人再次对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同时摇头。 其中一个婆子道:“刘管事,你这么能耐,你上啊!” “就是!辞了就辞了!每回有事都只晓叫我们上去,回头功劳又都是你的!老娘还真就不侍候了!” “没错!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你那么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刘婆子气得浑身发抖。 冲着方才说话的婆子,几步上去,指着那婆子的鼻子骂道:“没用的玩意!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那婆子把刘婆子的手一拍,冷笑道:“是啊!你这种狗最是有用了!你主子叫你上呢,你倒是赶紧上啊!冲我狗叫什么?” “你……”听闻这话,刘婆子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 被指着鼻子的婆子,眼一横,一把扯住刘婆子的头发,就往何文氏这边推来。 刘婆子吓坏了,一边拍打抓着自己的手,一边着急道:“你要干嘛?放开我!快放开我!” 眼瞅着自己将要到何文氏面前,她索性拼了。 一调头,两只手就往抓着她的婆子头上抓去。 于是两个婆子,就在离何文氏不远的地方,开始了抓扯大战。 被何文氏按在地上打的婆子,见她们宁愿打架,都没人上来帮自己,心里把在场所有人的老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尤其是对她们从来磕破的二奶奶,和狐假虎威的刘婆子。往上数九代,往下数九代,没一个落下的。 可头上的疼痛,和时不时从眼前飘过的头发丝,终是让她内心崩溃了。 “大奶奶,您就饶了我回吧!从今往后,您指东,我绝不往西边去。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祈求道。 何文氏心头一惊。 要知道,即便是以前,这府里从上到下的下人们,没一个把她放在眼里的。 那些个能不在背后对她说三道四的,就已经很好了的人。 她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下人嘴里,听到过这种祈求的语气。 突然,她那双有自己意识的手,停下了动作。 身体也站了起来。 脚猛的往婆子屁股上一踢,嘴开口道:“起来!去把那贱婢拿下!” “贱婢?”婆子没反应过来。 当看到她手所指的方向,这才回过神来。 婆子看了看何文氏,又看了看素日里从不把她们当人看的二奶奶,一咬牙还真就冲了上去。 太师椅上的二奶奶吓得惊叫连连。 此刻椅子也不好坐了,人也没了先前的气定神闲。 猛的直身,转身就跑了。 婆子这边,也突然停下。 那刘婆子把人一推,喊着“二奶奶?”追了过去。 其余剩下的几个婆子顿时傻了眼。 何文氏只是看了她们一眼,那几个狼狈的婆子就打了个哆嗦。 先前被她压着拔毛的那个婆子,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说道:“大奶奶放心,我们一定把那贱婢给您抓回来!” 说完,不待她回话,就向着刘婆子二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其余几人反应也不慢,追着那婆子,就跑没了影。 心跳加速的何文氏,是既高兴,又激动。 绕过太师椅,便快步进字院子。 这边,几个婆子一口气跑了老远,才停下来歇息。 “王、王婆子,我、我们真去抓二奶奶啊?”其中一个婆子问道。 其余几个同时投来目光。 王婆子揪着以经没剩下几根的头发,快速用松散的头发包好。 嘴上却道:“不然呢?咱还有别的路走吗?” “那何文……大、大奶奶,咋像变了个人似的呢?”她甚至没敢把好凶两个字说出来。 抱好头布的王婆子,一不小心碰到嘴角,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这还用问?老爷说没就没了,大公子还被入了狱,大、大奶奶她要还躲在那破庙里,何家的家当,不都落在二奶奶手里了?” “而且……”王婆子打量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小声道:“只怕,大奶奶是不是受了刺激,直接疯了!” 其余几个婆子,齐齐点头。 要不然,怎么解释何文氏性子生变的原因? 几人齐齐点头。 王婆子又道:“我觉着,这事也未必不好!我早就看不惯那对上阿谀奉承谄媚讨好,对咱们却是克扣欺压的刘氏了! 今儿,可是咱们翻身的大好时机!我反正是不会错过的!” “没错没错!王嫂子说得对,咱们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刘氏拖下马来!看她以后还怎敢对咱大呼小叫的。” 王婆子眼前一这:“那还愣着做什么?走!拿人去!” 第409章 滚!立刻!马上! 小院里。 何文氏拿着钥匙,很是顺畅的找到了何兴荣藏起来的东西。 她翻看其中,不仅有这处宅子的房契,还有几张城外的地契,以前这府里从上到下的卖身契。 包括,几个婆子口口声声的二奶奶。 她大概扫了一眼。 原来,那美艳的二奶奶,名唤金海棠,是何兴荣从青楼里赎出来的。 可笑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估计都不知道,她在何兴荣这里,根本都不算是个人。最多不过,是个好看的物件。 要不然,也不会把她的卖身契保存在这里。 拿出卖身契,把箱子锁好藏回原处,出了屋子。 有了这些,她倒要看看,有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出小院,何文氏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放开我!你们要造反吗?” “造什么反?我们可是奉了大奶奶的命的!” “什么大奶奶!她不过是老爷弃养在外的婆子!你们居然为了她,敢这么对我!都给我等着,有你们哭的时候!” 何文氏这才看见,被一群婆子连拖带拽着往这边走来的,还有何府二奶奶金海棠,和管事婆子刘氏。 一到跟前,王婆子就把金海棠推了出来。 “回禀大奶奶!您要的人,老奴们带来了。” 金海棠一把推开王婆子,顶着红了半边的脸,依旧高傲。 “文氏!我劝你别做傻事!否则……” “否则如何?”她的嘴又开始自己干活了。 不过……她真的好喜欢现在这张嘴。 金海棠满眼恨意道:“你得意什么?老爷可是答应过我,即便他去了,我金海棠也是这个家的二奶奶!也是何晋的二娘!” “喔?”何文氏点头:“那何兴荣可曾给你留下凭证?若是有,大可拿出来让我看看。” 金海棠慌乱了。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谁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当初她勾搭上何兴荣的时候,是引诱他说了这些话。 可这凭证……她手里是真没有。 见金海棠眼底难以掩饰的慌张,何文氏笑出了声:“怎么?拿不出来啊?拿不出来,那就是没有喽?” “我、你、我……” 见金海棠都快把你我他说了一遍,也没放出个有用的屁来。 何文氏直接打断道:“来人!” 王婆子等人当即走了出来。 何文氏看着几人脸上的鞋底子印,别提有多解气。 “把这个贱婢押去柴房关起来!她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何府的。决不许她私藏。” “是!大奶奶。”王婆子当即动手,扭住金海棠,要强行按着走。 刘婆子突然走出来,挡住了王婆子的去路。 “大奶奶!二奶奶再怎么样,也是何府的奶奶,是陪伴老爷许多年的人,您这般待她,就不怕传出去,丢了大公子的脸面吗?” 何文氏笑了:“你还真替大公子着想。” “那是自然。”刘婆子道:“大奶奶不在家中这些年,都是老奴亲力亲为的为大公子打理身边事宜。自然知道,什么对大公子好,什么对大公子不好。” 文月不是没听出话里的意思。 无非是说她被赶出去的这些年,她刘婆子算得上是晋儿的半个娘。 文月低头,从手里的一叠纸中,揉成一团,直接扔在了刘婆子脸上。 “从此刻开始,你被辞了!立刻马上,滚出何府。 刘婆子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你、你说什么?”她慌慌张张的捡起地上那团纸打开。 当看清是什么后,脸都白了。 老爷这么一走,自家男人的月银一时半会怕是拿不到了,自己再被赶出何府,家里的进项可就没了。 上上下下十多张嘴,要是没有月银,岂不是立马就会揭不开锅? 她转头看向金海棠,希望她能替她说说话,或是解决她的生计问题。 没曾想,人家直接把脸转开,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一下,她算是看明白了。 表子就是表子,自私的德性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改变。 好好好!那就只能怪自己眼瞎了! “我不会走的!因为老爷决不会让我走!” “滚!立刻!马上!” “你……” 何文氏看着她握紧的拳头,笑道:“怎么?还想和我动手?行!来啊!” 说着,她的腰一弯,手一下就把脚下的鞋子给拿了起来。 刘婆子只看了她手中的鞋子一眼,拳头不禁当即就松开了,手还不自觉的抚上了脸颊。 明明方才都已经不疼的脸,为何一看到何文氏手里的鞋子,就突然疼得厉害? “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何文氏一发话,王婆子立马就动手把人拽着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推搡刘婆子。 刘婆子自是不情不愿。每每这种时候,王婆子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出一米开外。 如今她没了名头,又是个没胆的怂货,连骂都没敢回一句的任由王婆子踹着她走。 另外几个婆子也眼尖的立马行动起来,直接上手,连拖带拽的就把金海棠拉去了后院。 赶走了刘婆子,关了金海棠,何宅里的下人们,开始人人自危。 何文氏借着这个时机,使唤着他们,把何兴荣银库里的银子,全都搬上了马车。 她大概数过,这一车的银子,约有二三百两的样子。 还有另外两外宅子和城外的田地,折成银两,应该也明二三百的样子。 如今她只希望何家全部的家当,能救下晋儿的性命。 这便是她今天来何宅的缘由! 如今目的达到了,她自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至于柴房里关着的金海棠,她叫王婆子好生看管的。 当时王婆子答应得笑呵呵的,想必,她估计觉着自己能当何宅的管事婆子了。 何文氏却是一点不在意。 毕竟何家于她而言,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若不是晋儿需要这笔银子,她肯定是不会想进来的。 丢下一众婆子,她随马车奔赴县衙。 车才绕出侧门巷子,一阵风吹过,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 王家小院里。 一回来的桂花树灵,迫不及待的就找到了林逃逃。 “主人,主人,主人交代的事,我全都办好了。”桂花树灵拇指大的小脑袋,直往林逃逃的手心上蹭。 话音刚落,一阵许久不曾听到的破裂声响起。 咔咔咔…… 林逃逃连忙闭目调整呼吸,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禁锢前…… 第410章 真·丝娃娃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裂纹,嘴角幅度越来越大。 果然如她所想,何兴荣一死,不仅是为几十个冤魂沉冤昭雪,还让何文氏和何晋母子二人,改变了命运。 里里外外这么一算,可就是好几笔账了。 不错不错,这样的事,可以多来几回。 入了化神境以后,她的经脉比以前坚韧宽厚了不止百倍。 区区这点灵力,对于她的身体而言,最多算是一个荤菜而已。 期盼间,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来的灵力,沿着经脉奔涌前行。 她只是稍加控制和引领,灵力就顺利到达丹田。 冲刷金丹的同时,也灌溉了其中已完全成形的元婴。 她伸展着小手小脚,舒适的畅游在浩瀚的灵力间。 随着灵力被元婴吸引大半,林逃逃这才将意识离开丹田。 随后迫不及待的开启神识。 元婴期时,神识已经较为强大,但神识的能力仅限于探索。 如今迈入化神期,神识已经不止有探索之用,它甚至已精细到能运用在战斗和感知等方面。 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便可千里取人性命。 她伸了个懒腰,缓缓睁眼。 一阵兴奋的惊呼声,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主人你看,我有身体了!我终于不再是一片叶子了!” 林逃逃低头看去,连忙一把将眼睛捂住。 “你!衣裳呢!” “衣裳?主人我是树,不需要衣裳的。你见过哪棵树穿衣裳的呀。啦啦啦,我终于有身体了! 主人你闭着眼睛做什么呀?你看你看,我有脖子了!还有还有,这是胸!这是腰!这是屁股!哟吼!我有屁股喽!” 拇指大小的小人,来回在那转着圈圈。 偶尔停下来的时候,会撅着个光腚在那晃呀晃。 从指缝里看到那白花花小屁股时,林逃逃一阵叹息,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她正想给小东西普及一下做人的基本的准则时,那小家伙晃着白花花的锭子,一蹦一跳的向外走去。 嘴里还道:“我要去给金蟾大哥看看我的新身体。” 听到这话的林逃逃,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手诀一掐,差一步就要出门的拇指娃娃就被她抓进了手里。 好话不说,她反手从百宝囊里取出一块阿娘给她做的小手帕,直接就把拇指娃娃裹成了春卷。 看到这一幕,林逃逃想起了上辈子吃过的一道地方小吃——丝娃娃。 她这可是真??丝娃娃,有娃娃的那种。 把小家伙拿到眼前,却见它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 她一个脑瓜崩就弹了这去。 “你还委屈上了?光溜溜的满院跑,羞羞。” 桂花树灵噘着嘴,委屈巴巴:“可是、可是我也没有衣裳啊。” “等着。” 林逃逃把小东西往腰带子里一放,迈步出了花厅。 脚方落地,一只手摊开在她面前。 “小白?” “用这个吧。” 她低头看去,方见摊开的手心里,是一条白色的布带子。 她拿起来看了看,不过食指粗细。 小白什么也没说的从她手里把‘丝娃娃’拿了过去。 只见他轻道一声:“缠。” 手指一勾,那食指粗细的布条条就飘飞过来。 下一刻,小手帕打开,布条条就缠上了桂花树灵。 眨眼的功夫,桂花树灵就成了……木乃伊! 缩小版的真??木乃伊。 “这样就可以了。”小白说。 桂花树灵先是看看缠了白布条的手,又看了看缠满白布条的腿。 然后一双手摸摸缠得一丝不露的小身子,又扭头看了看撅起的屁股。 “可是……它为什么和你们的衣裳不一样呀?”桂花树灵满眼好奇的看着小白。 小白却是满不在乎道:“衣裳本就是避体之用。你就说,它有没有把你的身体都遮住吧?” “遮是遮住,可为什么看起来就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这不挺适合你的吗?” “是倒是……可……” 不等桂花树灵把话说完,小白把它举到了面前。 它嘴角弯起,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温柔道:“可是什么呀?” “没、没什么!挺好的!合身!好看!”桂花树灵连忙摆手。 “是吧?我就说这关最适合你。”小白满意点头。 桂花树林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它该担心自己的真身会被它拔起来当磨牙棒了。 一点心没上的林逃逃,自然是没有察觉二人之间异样的气氛。 “行吧!你觉得好就行。” 说完,林逃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不早了,已近傍晚。 她丢下‘眉目传情’的两人,径直向前院跑去。 和往常一样,她坐在门槛上等家里人回来。 刚坐下不久,阿婆的就出现在前面转角的地方。 阿婆看到她,还高兴的挥了挥手。 林逃逃一溜烟冲过去,扑在田桂兰腿上。 “你怎么又在门口来等我们了?阿婆不是同你说过,叫你别一个人坐在门口吗?这要是遇着坏人把你抱走了怎么办?”田桂兰笑得眉眼弯弯的说着责备的话。 林逃逃正要开口,一个婆子跑来,叫住了田桂兰。 “王、王嫂子,可算是遇着你了。” 田桂兰转头认出来人正是住在北大巷子口的许氏。 说起来,在他们家搬到这里以前,许氏家算得上是北大巷子里,日子过得不错的。 她家小院位置好,这许氏也是个脑子的,就在自家院门口摆了个卖菜的小摊。她男人又是替人家放马的马官儿。 时不时的,还逮着些野兔野鸡。 许氏都会放在自家摊子上卖。 许氏的公婆在家也不闲着,她婆母在家做饭洗衣,得空还帮着许氏一起打理菜摊。 她公爹别看一把年纪了,还搁城外租了几亩地,种些长得快的瓜果蔬菜。 她家摊子上卖的小菜,大多都是她公爹自己种的。 只是……许氏家住在巷口,而自己家则是巷尾。 除了偶尔照个面,同她只能算是脸熟。 疑惑间,许氏就把手里的提篮递了过来:“王嫂子,这是我家自己种的一点东西,嫂子拿回去尝个新鲜。” 田桂兰低头看去,篮子里的东西还不少,不仅果子蔬菜都有,还有一块肉呢。 第411章 让人眼红的一家人 “这……不行不行,我家也不缺这些。你自己留着好了。”田桂兰把提篮推了回去。 这些日子,经历了那么老些事,她再笨也该明白这天下压根就没有白来之食。 许氏很是热情,再次把提篮塞过来。 “王嫂子,我找您,是想请您帮个小忙的。” 田桂兰再次把提篮推开:“我一个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太婆,能帮你什么哟?” “瞧病去医馆就是了。”田桂兰又不傻。 如果只是瞧病这么简单,何至于送东西? 别看这提篮里的东西卖钱没多少,可对于生活在北大巷子里的人而言,这些东西已经不少了。 巷子里好些人忙活一天下来,还买不起一只兔子呢。 这不,她这么一说,许氏的眉头就挤成了小山。 她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的小声道:“嫂子,你就把你家养颜的药也给我抓上几副嘛。实话同你讲,我那老闺女都快十九了,硬是没人瞧得上。老这么养在家里,愁人得很呀。” “闺女?”田桂兰努力回想,许氏有两儿子,她倒是见过几回。 那两小子大的二十出头,小的十四五,见人总是笑咪咪的。尤其是她家小子,嘴是北大巷子出了名的甜。 倒是她口中的闺女,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是求嫂子这里了,我也没啥好隐瞒的了。我那大闺女,啥都好,就是这模样不尽人意。 这些年,我没少给她说媒。可人家一见她,直接就给吓跑了。再这么下去,我、我都不敢死啊!生怕我走了,她遭人欺负。” 眼瞅着许氏开始抹泪,田桂兰连忙解释:“不是我不帮你。我家真没有啥养颜的方子。要不,你领着她去医馆去瞧瞧?兴许医馆里的郎中有法子呢?” 说到这里,田桂兰都是一脸懵的。 相较以前,她们一家的面容是有些许改变。 可这在她看来,不过是以前饿得面黄肌瘦,如今日子富裕了,吃得好了,睡得踏实了,脸圆润了,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好些罢了。 像她们这样的,哪用得着去钻研什么驻颜术呢! 听到这里,林逃逃才恍然发现,阿婆看上去,面色温润,皮色白皙,之前脸上的细纹如今若不杵在眼前看,几乎都看不出来。 甚至连以前花白的头发,如今都慢慢在变黑。 仔细一想,看来是因着她的缘故,宅子里的灵气密度有了非常大的提升。 这天地之灵气,可是蕴养世间万物最好的东西。 一家人吃的是自家院子里种出来的蔬菜,和后院养的鸡鸭,喝的是家里的井水。 就连鱼都是自家养在池塘里的。 原本人住在里头,就有灵气滋养着。 就连吃的也是受灵气滋养而长的,不仅能让魂体得到滋养,更能同时强健体魄,从而延年益寿。 正想得出神,就听许氏突然哭了起来。 她紧紧的拉着阿婆,哭道:“嫂子,求求你救救我大闺女吧!你说日后我们老两口走了,她连个婆家都没有,不就连条出路都没有了嘛! 我知道,嫂子家不缺这些东西。要不,嫂子说个价钱,我就是出去借,也得把钱凑来。” 田桂兰正要开口解释,几个婆子就凑上来把她们围住了。 “哎呦,许氏咋哭成这样?” “对啊!先前不还好端端的呢?” “莫不是……谁欺负了你?” 这意有所指的话,田桂兰都听笑了。看着眼前的几人,她最先想到的是自己这是中了连环套了吧。 先是许氏来哀求,哀求不成,这几个婆子再也来唱上这么一出。 要是以前,她铁定会立马解释,生怕惹上不必要有麻烦。 可如今经历了那些事后,她早就明白,怕事只会让那些破事缠身。 而且,她早已不是那个好欺负的田桂兰了。 她脸一拉,瞅着那婆子道:“我倒想听听,谁欺负她了?” 那婆子没好气的瞅着她:“方才就你和许氏在这,不是你还能有谁?” 就在田桂兰刚要铆足劲开口时,许氏就把她拉去了身后。 田桂兰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 老人常言,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儿她倒要看看,这几个婆子打算给她唱一出什么戏码。 没曾想,就听许氏护着她吼道:“关你们啥事了?” 那几个婆子脸色瞬间黑了。 “许、许氏,我们可是在帮你!” “就是!你这人咋好赖不分呢?” “可不,明明欺负你的是她,你咋还冲我们发起火来了呢?” 许氏推搡道:“我们说话说得好好的,你们一跳出来就找王嫂子的麻烦。还把这帽子扣在我头上,咋滴?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硬是把几人推开几步。 “走走走!我还不知道你们?少搁我这浑水摸鱼!” 田桂兰就那么细细的看着,瞧着那几个婆子的脸,红了青,青了黑,层次分明,好不精彩。 几个婆子被许氏这么一拆穿,悻悻的转身离开了。 许氏转身过来道:“不好意思,给嫂子添麻烦了。我、我这就走。” 说完,不待她开口,人就真的走了。 田桂兰就这么看着,非但没有把人叫住,自己也快步回了家。 她可不想给家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与外人该有的分寸感,还是要有的。 林逃逃笑呵呵的看着自家阿婆。 回想曾经原书里那个自以为爱打抱不平,爱乐于助人的烂好人阿婆,她更喜欢现在这个事事有斟酌,事事先考虑的阿婆。 田桂兰一回到家,就习惯性的撸起袖子准备做饭。 只是人一去到厨房,才发现那灶台上饭都已经在锅里煮上。 “娘你来回了!你去歇息会儿,这里我来就行。”姜梨正摘着菜。 林逃逃不经意间发现,姜梨手上的青菜,都饱含灵气。 她不由挑眉,想来,连家中植物,都因她受益匪浅。 这也就是吃得快,但凡要是多让这些菜在地里呆上一段时间,搞不好,一摘它,它都会喊疼了。 第412章 原生家庭的伤害有多大(一) “行了。你也在家忙了一天了。去歇会,我来就行。”田桂兰洗好手,就把姜梨手上的菜抢了过去。 “没事的。家里的事,也不是很多。” 姜梨说着又伸手来簸箕里拿菜,田桂兰伸手就握住了姜梨的手腕。 一道浅浅的伤口,印入眼帘。 “你的手……”田桂兰连忙丢了手里的菜,跑去把装药的箱子拿了过来。 姜梨把手藏在身后,直说:“没事的,就是不小心刮了一下,也没出血,不用上药的。小叔这些药用的都是上好的药,可不能这么浪费。” 田桂兰上前一把就给姜梨的手拉了过来,一声不发的认真给姜梨上着药。 姜梨一直轻抽着手,不停的说:“娘,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田桂兰死死拉着,硬是仔仔细细上了好几遍药,又给包扎好了,这才松的手。 “行了!晾在院子里的衣裳也干了,你去把衣裳收一下。” 姜梨乖乖点头,跑了出去。 田桂兰后脚也出了厨房。 林逃逃好奇的追在后头,跟着到前院菜地里找到正给菜浇水的王江河。 “老头子,你去把今天的菜做一下,我再出去一趟。” 王江河放下手里的粪瓢,不解道:“不是刚回来吗?” “让你做菜,你去就是了。” 看到自家老婆子拉长着脸,王江河连忙把粪桶提到旁边放好,就往中院去了。 田桂兰拉开院门,林逃逃就扑了上去。 “阿婆,逃逃也去。”她撒娇道。 田桂兰也不多话,把人往怀里一抱就出了门。 林逃逃主要是因为好奇,所以跟着去了。 没曾想,阿婆抱着她竟去了牙行。 这牙行里有卖宅子田地的,另外还有卖下人的。 已近傍晚,已是牙行将要闭门的时候,除了牙人还在忙碌着,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田桂兰一进门,牙人们就都齐唰唰的打量过来。 有人窃窃私语的低语着,朝他们这边指指点点。 隐约可以听到“又是来卖小娃的吧?” 旁边的牙人直点头,回了句:“别说,这么漂亮的小娃,还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也不知道这妇人咋想的,这小娃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好生养大了,给人做个小倒也不难。这时候给卖了,多可惜!” “谁知道呢?兴许又是家里有酒鬼或是赌徒,急着钱还债呗。” “再着急,这么好的女娃子也舍得卖,这做娘的也忒狠心了些。” 几人一个轻的点头。 林逃逃听着听着,差点气笑了。 他们居然以为阿婆是她娘呢!啥眼神哟! 那几个牙人中的一个中年男人,笑嘻嘻跑了过来。 “大姐,有事?”他嘴上说着话,目光却落在林逃逃身上的。 那眼神哟,简直就是越看越喜欢的那种。 田桂兰像是感受到了男人目光中的不怀好意,一个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啥大姐?你看起来才三十左右,我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居然喊我大姐!” 男人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又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五十好几的人?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面色这般白皙细腻的五十几的婆子。 那好些家的奶奶,各种汤药驻颜,面色都没这般年轻! 回过神来,男人连忙道歉:“怪我眼神不好。婶子来牙行是想买还是卖呀?” “我是来买人的。”田桂兰道明来意。 男人神情眉头一挑,满脸失落。 方才这她他一进门,他就相中这模样乖巧可爱又好看的小闺女了。 原想着这么好的货色,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爷公子们,定然是舍得出大价钱的。 而且就算卖不出去,他也可以自己买了,当孙媳妇养在家里也是不亏的。 他这都盘算好了,结果却落了空。 男人不舍的移开目光,小声问道:“婶子想买什么样的人?我领婶子瞧瞧去?” 田桂兰点头,说了句:“买个能做家事的婆子。”然后就跟在男人身后往里走。 听到要买人的林逃逃,也是一脸迷糊。 做家事的婆子? 阿婆买婆子做什么? 穿过前堂,他们来到了牙行的后院。 入眼的场景,林逃逃不由的拧紧了眉头。 只见靠墙的三面,都搭有外形像牲口棚一样的棚子。 和牲口不同的是,这些棚子前都装了像牢房那样的栅栏。 四周还弥漫着一股同牲口差不多的臭味。 这本该没啥蚊虫的四月天,在这却是蚊虫满天飞。 她挥手驱赶耳边的苍蝇,定睛往栅栏里看去。 只见黑漆漆的棚子里,坐着好些人。 也就她与常人不同,五感更佳,才能一眼看清里面是些什么。 若是普通人,只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个黑色的人影。 这不,要不是牙人打开棚子的门,将里面的人喊出来的时候,阿婆一脸震惊。 林逃逃也被这些脏得都快看不出人样的婆子,吓了一跳。 衣裳脏就罢了,她们连脸都是乌漆嘛黑的。 可以说,除了眼睛里的白色,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有别的颜色,清一色的纯黑。跟煤炭似的。 还有那股子味,比当初住在王家洼的时候,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尤其是她五官更为敏感,这股子味对于她来说,就更冲了。 以至于她不得不把鼻子的感观关闭。 不然,那股子带着馊酸气味的闷臭,差点就让她YUE出来了。 “婶子你别看她们现在脏,洗洗干净,那都是做事的一把好手。而且啊,调教好了的,人又听话,做事又麻利。 婶子且挑光,中意的领回去用用,若是不好用,你给领回来,我立马给你换一个。” 说着,牙人就从她们中间,拉出来她们中间一个颜色稍微淡些的婆子。 “婶子瞧瞧她如何?新来的,四十七岁。您别看她瘦,就她这体格子养起来,犁地都不比牛差。” 田桂兰不由皱眉。 这动不动就把人和牲口比的语气,她越听越刺耳。 心底的火气,也是噌噌的往上窜。 她半晌没吭声,牙人抬手就要将那婆子推回去。 “夫人!夫人就买下我吧!我可以吃得比牛少,做得比牛多。”黑漆漆的婆子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第413章 原生家庭的伤害有多大(二) 她双手合十,哀求道:“夫人,请您行行好,把我买走吧!” 话音还没落呢,牙人就一鞭子抽在婆子后背上。 他呵斥道:“教没教过你规矩?有没有说过,主家来选人的时候,没问话不许说话?” 一连两次问话,鞭子也抽了两次。 妇人疼得弓背缩在地上。 后背上鲜红的印迹,触目惊心。 田桂兰仔细一看,那后背上,可不止一条鞭痕。 交叠着的一条条痕迹,看得人心惊肉跳。 那牙人又要挥鞭的时候,田桂兰连忙出声阻止:“别打了!吓着我孙儿咋整?” 牙人挥下来的皮鞭停在半空。 一转头,笑呵呵放下皮鞭:“怪我。气过了头。” 再转回头去,牙人立马变了张脸,穷凶极恶的吼道:“起来,站好了!” 那妇人低泣着起身站了回去。 她和其她人一样,低垂着头。 看着她们如出一辙的样子,看来是牙人要求的。 田桂兰是心软了的,抬手指向那妇人的时候,就听到怀里响起软糯糯的声音。 【嘬嘬,这面相……简直绝了!】 田桂兰心头一喜。以前总听到小家伙吐槽坏人的面相,今儿听这口气,定是个极好的吧? 她前脚刚咧开嘴,就听小家伙道【难怪师傅说宁惹王八羔子,不惹吊眼梢子呢!这婆子怕是个天生没心的吧!人待她那般好,她间勾结山匪,硬是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活该在这受这种罪了!】 听到这里,先前嘴角还咧到耳根后头的田桂兰,笑不出来了。 她指着那婆子的手,当即转向了另一个。 然后麻利道:“让她抬头看看。” 牙人立马示意下去。 接到指令的人抬起头来。 田桂兰眯着眼看,牙人立马叫她擦了擦脸。 抹去一层黑色,田桂兰才看清,这回倒正二八经是个婆子。 年纪比她稍小,五十左右的样子。 给人一种做事踏实的感觉。 田桂兰心想,这回总是可以了吧? 她刚要开口问价钱,就又听到怀里传来稚嫩的声音。 【啧啧啧,这大脸,这鼻梁。标准的面大鼻小,终生不了嘛!鼻子可是财帛宫,代表着一个人的自我、自尊和主见。】 【就她这几乎可以省略没有的鼻梁,可见此人缺乏主见,没有决断力,遇事犹豫不决,总是人云亦云。】 【而且忠诚度不高,经常左右摇摆不定,纯种的墙头草啊!难怪相书道,面大鼻小,终生不了!】 咕咚!田桂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将直直指着的手,又转向了旁边一个廋得根竹竿似的婆子。 牙人是个有眼力见的,立马叫那婆子抬起头来。 这婆子看起老实巴交的。她想,这回总归是可以了吧! 有了前两次经验,她也不着急开口了。 毕竟看人这块,还得是她家逃逃。 果然,没等多大会,小家伙的心声就传来了。 【我的祖师爷诶!今儿这哪是来买人,这怕相书成了精吧!瞧瞧这两腮无肉,腮骨尖削的锥子脸!】 【就这脸型,根本就没有意志力可言,做事缺乏坚持不说,还没有担当。】 【就这种主家出了事,她先开门投降的,根本就没有忠诚和仁义可言。典型的卖主求荣之类。】 听到这里的田桂兰,额头上已经有了细不可察的汗珠子。 她连忙转动手腕,指向下一个。 旁边的牙人这会儿子已经笑不出来了,不情不愿的叫那人抬起头来。 这是第四个了! 这个应该没问题了吧!若是连这个都有问题,那这里岂不成了坏人窝了? 正想着,就又双叒听到了小家伙的心声。 【我的祖师奶!这个更是个狠角!瞧这一脸的横肉,简直就是相书上说的面肉横生不可交啊!】 【要知道,这种人不论男女,几乎都属于无情无义之人。且翻脸比翻书还快!毫无情义可言不说,而且还处事狠辣。】 【内心缺乏善良,报复心极强。谁要是得罪了这类人,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你进报复,毫不手软,特别的难相处。】 田桂兰收回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 牙人着急道:“夫人不如看看这个。” 他说着走到另一头的中间位置,便叫面前的妇人将头抬起。 这回,田桂兰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神了。 毕竟之前四次,她就没一次看准的。 于是她详装打量,等着听怀里小团子的心声。 好在没等多久,小家伙的心声就响了起来。 【乖乖!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瞧这长脸,瞧这长鼻子,活脱脱就是相书中的‘驴脸’或‘马脸’。】 【要知道相书中有云:驴脸无子,马脸无后。这种面相的人,心机深沉,善于谋略,而且处事手段非常的多,头脑还特别的精明。】 【就这种人,如果你一不小心与之结怨的话,那么你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她要不弄死你,她往后余生的觉都睡不踏实!】 听到这里的田桂兰,索性把牙人叫了过来。 她指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妇人道:“这都是什么人啊?嗯?你是觉着我老太婆好糊弄是吗?拿这些个歪瓜裂枣给我瞧?” 话音一落,林逃逃不由好奇抬头,小脑袋一歪。 感受到目光的田桂兰,连忙加了一句:“瞧瞧这一个个廋成啥样了?这要买回去,还指不定谁侍候谁呢!” 牙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慌张。 这、这婆子到底是眼光好还是运气好? 居然只是看一眼,就拒绝了这些品性有问题的。 “夫人莫要动怒。这边,这边还有。”他说着,便先把这一排关回了棚了里。 又跑去另一头,把里面的人都叫出来站好。 田桂兰也不一个一个指着问了,直接道:“叫她们抬头让我看看。” 她开始慢条斯理的移动目光,装作是在仔细看的样子。 实则,她是在等,等小家伙替她看呢。 果然,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小家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只是这次,小家伙的声音都和之前不同了。 【所以说天道不公嘛!这么好的人,凭啥一生这么惨啊!】 第414章 原生家庭的伤害有多大(三) 田桂兰低头看去,只见怀里的小团子,正盯着左边最后那个又瘦又矮的女子。 她看上去年纪也就十四五的样子,因为太过瘦弱,整个人都有些脱形了。 一张脸脏兮兮的小脸,两颊深陷。 相较别人眼中的求生欲,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两眼空洞了无生趣。 仿佛站在那里的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体。 她身上的衣裳看起来,尤不得体。 破破烂烂的袖口,已经缩到了手肘位置,衣角勉强及腰。 裤腿也不知道是撕去了一截,还是小到只及小腿,露出来的脚踝瘦得跟竹竿似的。 一双裹着泥的脚,连草鞋都没有。 有些露出皮肤的地方,可以看到上面满是干裂的口子,有些口子还发黑流脓。 那些伤,只是看,都让人觉得疼,她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田桂兰看得皱紧了眉头。 可她没有忘记刚才逃逃心声说的‘这么好的人’,于是招了招手:“姑娘,你过来。” 她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牙人横眉怒目的上去,狠狠的推了一把。 小姑娘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牙人非但没扶一把,甚至还给了她一脚,骂道:“装什么死?老夫人叫你,你没听见吗?有人愿意买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这月再卖不出去,就等着被当作二脚羊卖去西凉吧!” 说完,牙人又冲着那小女子的腰上,又是一脚。 她闷哼一声,身体哆嗦个不停。 之前站她旁边的妇人冲出来,将她搂在怀里道:“爷,她已经够可怜了。您就行行好,当做善事,给她留条活路吧!” 那牙人瞅着她们冷笑一声:“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功夫管她的死活?滚一边去!再敢多嘴,连你一起都卖去西凉!” 妇人面色一白,不敢再同牙人多说一个字。 只是小心将人扶起,关切道:“柳儿,还好吗?” 女子点了点头,居然开了口。 “琬姐姐别担心,我没事的。反正最后都得死,怎么死已经没关系了。”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却给人一种直击内心的破碎感。 妇人吸了吸鼻子:“柳儿,你这是何苦呢?何苦为了他们,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呢?” 女子抬起头来时,竟是笑着的。 “命是他们给的,换了钱给他们,应该就能两清了。” 妇人点头,眼角有泪。 “你怎么会遇见这样的爹娘啊!” “行了!废什么话?人老夫人还等着呢!赶紧过去!”牙人动作粗鲁的把人揪了过来。 田桂兰小心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轻声道:“姑娘,你可愿意随我回家去?” 旁边牙人当即笑得露出一口发黄的牙花子:“愿意,当然愿意了!能被老人瞧上,是她这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转头牙人就凶狠的低吼道:“愣着做什么?应话啊!” 田桂兰正想叫牙人别吓唬人时,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子,竟抬头向她看来。 正当田桂兰以为她会答应的时候,她居然摇头拒绝道:“您买走我,我也会逃走的。” 田桂兰都惊呆了,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牙人气得一巴掌就扇到她的脸上。 小姑娘嘴角一下就流出血来。 她却习以为常的拿手背抹一下就完了。 而那些站成一排的妇人们,就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似的没有任何表情。 “你个死丫头!找死是吧?好好好!我现在就把你关底下去,你就等着被卖去西凉吧!”牙人揪着小姑娘就要走。 田桂兰连忙伸手把人拦住:“你等我问她几句话。” “老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这丫头就是自己作死!您还是重新再挑一个吧!” 田桂兰也不含糊:“我就只相得中她。” “这……”牙人一跺脚,还是松开了手:“问问问,这死丫头啥也不会说的!” 田桂兰只当没听见,直接把人拉到了面前。 “姑娘,能和我说说为啥吗?” “老夫人,您是好人,我不想害了您。所以,您还是挑别人吧!琬姐姐就比我好,您带她走吧。” 她话一出口,站在不远处的妇人,早已哭成了泪人。 田桂兰却是震惊在她说的话里。 回过神来,她还是追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四目相对,女子终是摇头拒绝过后,转身要走。 田桂兰又死抓着不松手。 毕竟这要带回家里的人,自然得是好的才行。 今儿来这一趟,逃逃就只夸了她一个人呢。 “哎呀!我也豁出去了!”方才被她叫琬姐姐的妇人冲了过来:“老夫人,我同您说了吧。她叫齐柳,她是被她家里人逼得走投无路,这才自己把自己卖进牙行的。” “你搁这胡搅什么!”牙人吼道。 田桂兰一刻眼刀过去,牙人便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家里人逼的?”她追问。 “对啊!她爷奶爹娘兄弟逼的!她不进牙行,就只能进窑子里了。柳儿心气高,宁死也要守住清白,绝不进窑子。” 田桂兰点了点头,这不正如逃逃所言,本性是好的嘛!于是眼里的满意,就又多了几分。 只是……她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为啥又不愿意跟我走呢?” 她想,这主家再苛待,也比搁这牙行里好吧!何至于还要逃走呢? 心生疑惑之际,妇人长叹一声,摇头道:“老夫人您不知道,这丫头的家人没人性啊!这丫头之前也被人买走过一回。 谁曾想,她家里人知道她被买去了大门大院里。居然跑去找到她,逼着她去爬那户人家老爷公子的床!还说什么,她哪怕是做个受宠的通房丫头,就能让他们一家这辈子都过上好日子! 还说什么,要是肚子争气,给人生个男娃,人家所有的东西就都有他们一份。哎呦,我反正是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像她爹娘兄弟那样没脸没皮的!” “这不,这小丫头本性正直,不愿意干那些不耻的事。谁曾想啊?她爹娘、爷奶、兄弟,轮番的去人家宅子里闹。非说人家老爷污了她的清白,要人家老爷收了她。 为这事,人好好的一家人,硬是被她家里人搅和得鸡犬不宁!人家老爷一世清誉硬是坏在她家里人手里,结果就气病了……” 第415章 原生家庭的伤害有多大(四) “人家老爷好好一个人,为这事,差点丢了性命。这不,她就从人家那逃回了牙行,求着我们把人家买她的钱还回去。然后,就成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妇人又是一声长叹:“柳儿秉性是好的,可摊上那么一家人,只能说是她倒霉了。这人啊,啥都有得选,唯独父母没得选。 总而言之,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个麻烦,所以才不愿意跟您去。您啊,挑个别的吧。” 说完,不待牙人催促,秦柳就自己转身走了。 婆娘的六个哥哥。那还哭个啥?再哭岂不上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这边,林逃逃看着为自己近乎发癫瞳孔震荡。 果然,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原来被娘捧在心尖尖上,竟是这般温暖的感觉。 出神间,她回到了王金枝怀里。 “走,回家。”王金枝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这边,原本想要狸猫换太子的李文海,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安顿好表妹后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大舅哥一顿胖揍。其间,李文海向王金枝求救,王金枝学着李文海的样子,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只伸手,不张嘴。 直到没了半条命,大舅哥才收手。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陪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