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季凡明白了自己心意,双眸不觉填满笑意,目光也更加柔和下来,让他看起来多了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温柔神色。
“好久不见,苏娘子别来无恙。”
他含笑说道,语气中是明显的欢喜。
苏淡云觉得今日的宋季凡似乎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
不过没准对方跟友人久别重逢时就是这个样子,毕竟自己自认识对方开始都没试过这么久不见面,还真没见过对方与友人重聚是个什么模样。
如此一想,她又觉得面前人似乎也挺正常的,便也没再多想,转而朝对方扬起抹歉意笑容,“我拖了这么久才回来,耽误了医馆不少事情,实在抱歉。不过这两日我已在赶工,一定会在交货期前把所有订单全部赶制出来。”
听着她的保证,看着她除了歉意就再无其他情绪的无情目,宋季凡满目的笑意底下,不自觉就划过了一丝失落。
他还记得当日她着急跑来给自己送温居宴请柬时的模样,这些日子他时常都会想起自己答应去温居宴时,她那不加掩饰的欢喜笑容。
他还以为她对自己也是有所不同的,可如今看来,她看他依然只是一个东家。那日不加掩饰的欢喜,大抵也只是把他当成了这天底下最善良最慷慨的东家之故吧。
既如此,那就先继续做个善良又慷慨的好东家吧。
反正只要时常在一起,其他的慢慢再努力也是可以。
宋季凡心中叹息,却也很快想通,把眸中的温柔往心里收了收,如往常那般摆出个好东家的样子,无所谓一笑,道:“苏娘子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你推迟回来又不是你故意为之,要说起这事,我还想为之前未能帮上你的忙而抱歉呢。”
真是个顶好的东家!
苏淡云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忙笑着道了声谢。
想到对方过来找自己应该是有事要谈,说着便征询道:“这里都是药材,里头也没几张椅子,说话恐有不便,东家要不到我诊室那边坐着详谈?”
宋季凡自是没有意见,笑着点了下头,率先走出了制药房。
苏淡云同锦善跟着先后出来,没一会儿便回到了诊室那边。
锦善麻利给东家和主子都各倒了茶水,又照着吩咐将苏淡云事先准备好的匣子拿了出来交给了主子,之后就退到屋门附近等候吩咐。
苏淡云将匣子放到宋季凡跟前,微笑着道:“回乡之前我答应了东家,要给您带沣城的砖茶回来。只是这次因为阿弟的事情,我在沣城没能逗留,只能在洛城买了一些。
不过这洛城的砖茶不是当地特色,品相也没沣城那边的好,我就只给您买了一小块,这花茶和五谷糖都是洛城的特产,我尝过还不错,就给您也带了些回来。”
听着她的详尽说明,宋季凡唇角扬起,欢喜着收下了自己的手信,随之就问起了对方南下的经历,并关心起了苏行舟的情况。
苏淡云知道对方是真心关心自己,就大方给他简单说了下南边的经历。当然,那些不能说的她自是只字未提。
宋季凡认真听着,听她描述南下的路线,不禁就生出好奇,“这路线我之前还真没走过,我记得你一开始似乎不是打算走这条路回去的,怎地后来决定这样走了?”
苏淡云莞尔一笑,“是宣平侯府的燕四公子介绍的,他说他以前曾这样游历过,知道这条路线省时间,温居宴之前他过来咨询了下唐太夫人的身体情况,得知我要回乡,就把这路线跟我说了。”
说着,想起过去一连串的事情,她不禁露出庆幸神色,感慨道:“还好当时走的是这条路线,要不然我也赶不及揭穿大伯母的恶行,也不会遇到缔祥,没有遇到缔祥,那自然也不能及时找到线索救回阿弟。只觉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似乎冥冥中自有注定,还真是奇妙。”
宋季凡听着她说,握茶盏的手不觉就收紧了些。
冥冥中自有注定?
意思是她觉得燕乘春跟她的交谈也是命中注定的吗?
那以后会否认为她和那人相识也是命中注定的?
宋季凡一时间心潮翻涌,不由得就想起了温居宴那日被送来的护卫。
想到什么,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个叫望川的护卫,他一路都跟着回去吗?不知这一路表现如何?”
苏淡云微怔了下,不明白宋季凡为何要突然问起望川。
可转念想到对方本是想给自己介绍镖师的,且在温居宴时对方也曾见过望川,便以为对方纯粹只是好奇,也就没再多想,回道:“望川他挺好的,本领了得,南下这一路帮了我不少的忙。”
“是吗?”
宋季凡心中有些涩然,面上却只是温润一笑,“那挺好的,听起来是比请镖师要可靠不少。”
说着,抿抿唇,终是忍不住继续追问:“对了,我记得当日你说是借他用这一路,如今回来了,那他当真是回宣平侯府去了吗?”
苏淡云摇了摇头,坦然道:“回京后他说想继续留在苏宅做护院,我就同意了。”
宋季凡一听,握杯盏的手又紧了紧。
那个护卫竟然留下来了?
护卫天天在苏宅住着,那岂不是天天都能让她想起送护卫的人来?
那人不会是故意为之吧......
虽说以对方的家世应该不可能把她娶回去,可不做正妻也可以纳为妾啊,万一对方真动了那样的心思呢?
宋季凡只觉危机感忽地临到头上,方才还觉得可以慢慢来的心一下就紧张起来,一时间忐忑难安。
苏淡云刚喝了口茶,随之发现面前人突然陷入了深思,那拧眉思索的样子看着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困境难题。
她心生不解,同时也有些担心。
难不成是买卖上出了什么问题,让他突然想起来走了神?
随之想到丁掌柜前两日说过宋季凡家中有事,便以为是家里的事分了对方的心。
但两人虽然已经挺熟,可毕竟只是员工和东家的关系,关心对方在烦些什么似乎还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想着,苏淡云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只耐心等着,等他什么时候回神什么时候再继续谈事。
不料刚这样想着,宋季凡便回过了神来。
意识到自己方才分了神,他不觉有些尴尬,忙压下心头万千思绪,转头将准备好的匣子和账册拿了出来递给了对方:“这是你过去两个月的月银和分红,你过目一下。”
因苏淡云之前外出了两个月,而她出发前赶制的药膏也只够第一个月出售,所以这两个月也只能第一个月能拿分红,第二个月的则要等到下个月一起计算。可哪怕这样,她这下也依然到手了五百多两银子。
苏淡云拿过账册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满心感激地行礼道谢。
宋季凡笑道:“这是你辛苦应得的,没什么好谢我的。”
苏淡云收下银子,想到复容膏的订单开始减少,心知药膏的火热期应该要渐渐过去了,想着便把之前的想法又提了提:“东家,如今我已经回来,往后都能稳定在医馆坐堂制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做新药的想法,不知东家考虑如何?”
宋季凡微怔了下,随后想起她之前跟自己提过做新药的计划,便点了下头,“自是可以提上日程,你这边对接下来的新药有何想法?”
苏淡云这几日都有抽空准备此事,当即将自己的想法道出:“我这边整理了几个方子,一个是乌须明目丸,一个是延年益寿保健丸,还有一个女性焕颜美容的方子。东家您对京城市场比我熟悉,您觉得哪个作为医馆的新药更为合适?”
宋季凡听到对方竟早有准备,且准备了这么多,心中惊喜,满目的欣赏是如何都掩饰不住。
只是这并非小事,实在不能立即就下决定,便表示要回去斟酌一下再给答复。
苏淡云当然没有异议,笑着道了声好。
事情谈妥,苏淡云也要赶回制药房去继续工作,便想着就此别过。
然宋季凡心里还装着事,依旧坐着没动,并没留意到对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