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察觉他的心思,却只觉得厌烦。
此子心性寻常,不堪大用。
她并未理会他的逢迎,见李朔迎来,祁云宴也随几位阁老过去,便自然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等这次登科宴后,我们这群举子私下里会再办一场宴,榜眼燕公子主办的,郡主来不来?”
“不去了。”
慕岁宁道,“此番宴会后,我就会给谢忱清安排职务,送他离开金陵上任。你们呢,可有打算?”
李朔顿时苦着一张脸,“我爹也说会想办法帮我寻个外放的官职,让我去历练历练。”
天呐,他懂个什么,平素写些酸诗已经是他最大的能耐,他哪懂什么政务?
“你若是有心,到了任上,会县丞主簿之类的提点你。”
“我觉得我不是这块料。”李朔往她跟前凑了凑,讨好道,“郡主,你那儿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差事?我觉得我自己一无是处,虽然也算挂上了举子的尾巴,但我觉得我真的是全凭运气,我可不想做了庸官,害人害己,回头再把我爹拉下水,我们老李家算是真完了。”
说完,又自顾自道,“幸好我写信给了我娘,劝她早点回来再生个弟弟妹妹。”
慕岁宁觉得李夫人还真是了解他这傻儿子。
慕岁宁正想着自己那儿有什么活计让着小傻子去发光发热,汪掌院便带着夫人女儿过来了。
“你先过去。”
“好嘞。”李朔立即道,“那迟些我们再去拜访郡主。”
慕岁宁随意应了声,但汪掌院却忍不住眯了眯眼,心道李侍郎那个滑头,居然真把儿子塞上东宫的船了,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他就对东宫这么有信心?
“今日多谢郡主。”
不管心头怎么想,汪掌院此刻已是一脸感激,十分文秀的脸上满是诚恳,十分叫人信服,“若非郡主搭救,我这傻女儿怕是要魂归皇权,往后汪家定竭力相报,才不负郡主今日搭救之恩呐。”
“喜澜,还不快来给郡主行礼?”
汪喜澜已经换了身衣裳,手上缠着绷带,有些不情不愿的走来,勉强挤出个笑行了礼。
汪夫人笑道,“喜澜这孩子与郡主也是有缘,郡主既然要着手办幼儿园,怕是人手不够吧,不如让喜澜一起去帮忙,也算她谢郡主救命之恩。”
慕岁宁虽然喜欢拐人家孩子当人质,但汪喜澜这样的,不在她的名单之列。
“汪小姐今年多大了?”她笑问。
“喜澜十七了。”
“是该说亲的年纪了。”慕岁宁道,“但我那儿尽是不打算早成婚的,汪小姐若是来了,怕是几年内都忙得无法成亲了。”
“这、这如何就不能成亲呢。”
汪夫人愣了,“就算是成亲了,也可以继续帮郡主呀。”
“汪小姐成亲了可是打算几年内不生孩子,不掌家族庶务,不侍奉公婆,不相夫教子?”
“这当然不行。”
汪喜澜脱口而出。
慕岁宁浅浅一笑,这不就得了,既放不下家里那一套,那她这儿就没有适合她的位置。
汪喜澜紧抿起唇,若说以前对慕岁宁她还有几分轻视和偏见,如今就只有畏惧,毕竟手上被她毫不留情划的那道口子还隐隐做疼呢。
汪夫人还有些不甘心,但还想再说,便听慕岁宁温声道,“谢探花是本郡主一手带出来的,是东宫着意培养的肱骨,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汪小姐可能记住?”
她面上带笑,语气也温和,但汪喜澜不知怎么,就听出了杀意。
汪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女儿私下里做的那些,都叫郡主给发觉了!
“郡主……”
“宴席快开始了,夫人且入席吧。”
慕岁宁的确想跟朝中大员拉近关系,但并不是毫无底线的去讨好他们,她自己明白,他们也最好明白这一点!
汪夫人当即行礼,拉着汪喜澜退了下去。
“娘,您何必这样客气。”汪喜澜悄声说,“父亲不是说了吗,东宫能不能翻案还不一定呢。”
“我们的确不必上赶着去巴结。”
汪夫人狠瞪一眼娇惯坏了的小女儿,“但也决不能上赶着得罪!那谢探花你就死了心吧,人家摆明没看上你,郡主也不喜你,娘另给你选个良婿就是。”
汪喜澜脸上闪过丝狠色,“凭什么!谢探花只是受她之恩,又不是她的男人……”
汪夫人还来不及阻止,就见祁云宴淡漠看了来,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眼此刻冷清的像是数九的寒冰,她不等汪喜澜说完,抬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吸引不少目光。
汪夫人既恐惧又尴尬,死盯着汪喜澜,“再敢胡说一个字,我就剃了你的头发送你去做姑子!”
汪家可不止一个女儿,她纵然疼她,却也不能放纵她拉着一家人给她陪葬!
汪喜澜又气又羞,含着泪委委屈屈的坐了回去,心中却是越发的不服气。
谢探花若是非要娶她,嘉和郡主还能阻拦不成?
原本她没那么想嫁谢忱清,可此刻她却非要嫁他不可!
慕岁宁暗自摇头,看来她的早些安排谢忱清离开了。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唱喝声传来,众人起身恭迎。
慕岁宁看了眼罗贵妃,罗贵妃已经换了身衣裳,神色温和含笑,接触到慕岁宁的目光时还温柔的点点头,看来慕岁宁推她之事,她没有跟昭明帝说。
也是,她若说了,追查起来,她的干系可不轻呢。
昭明帝心情不错,说了不少勉力的话。
然后重点便落到了祁云宴身上,不但对他往昔的功绩夸赞一番,还将当初他在边境的兵权重新给了他。
在虎符当众送到祁云宴手里时,底下众臣的神色一下变得极其复杂。
大晋第一个手掌边境兵权的王爷,那意味着什么?
唯独雍王仍是笑呵呵的第一个起身恭喜。
“英雄出少年,云宴颇有当年先帝风姿啊。”说罢,先自己喝了一杯酒,看起来很是憨傻。
罗贵妃不满的瞥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退下,少丢人现眼。
雍王察觉养母的眼神,忙畏缩的退到了一边。
其他大臣们这才像是回过神来,纷纷上前恭贺,并暗自猜测,等东宫案翻过来,皇上是不是要不顾祖宗规矩,立这个皇次孙为继承人了,若是这样,那他们要巴结的,就不是东宫,而是淮南王一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