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和祁云宴的动作同时一顿,而后,祁云宴继续替她按起脚踝来。
“当然是真的,我家大姑以前就是伺候太子妃的。”
那男子仿佛十分得意自家的本事,哄着那女子,“太子妃自尽前的一个月,我大姑回家探亲,睡前跟我爹他们几个哭诉,说那阵子,日日有人悄悄借着送礼的名义,送一个刚出生的死婴来,各个死状都不同,血淋淋的,太子妃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怎么不曾听说过?”
那女子笑嘻嘻道,“莫不是扯谎骗我,我可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宫女,由得你骗。”
“你若有本事,去查就知道了,当初太子爷也是知晓的,却不知为何并未声张,我爹猜测,或许是为了保护嘉和郡主。”
否则慕岁宁知道真相,那么年幼的她,要在怎样的愧疚与苦痛里长大呢?
女子还想再问,可声音逐渐就变了调,男人粗闷的呼吸声也逐渐响起。
慕岁宁看向祁云宴,无声的说,“不疼了,我们走吧。”
宫里女人多,难免寂寞,且与人私通也不妨碍慕岁宁的利益,她乐得放过这对野鸳鸯。
恰好祁云宴也不怎么关心昭明帝的女人是不是给他戴绿帽子,但不允许她即刻下地,而是抱着她,眼看前方快有人了,才将她放下来。
“阿宴,你说他们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慕岁宁问。
祁云宴看她有些忐忑的眼神,略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她自责,但她似乎很不喜欢自己瞒她。
“是有心人借他们的嘴,告诉我们此事的。”否则那二人也来的太巧了,巧得就像是刻意在那时跑来说出那几句话。
“岁岁,不是你的错。”
祁云宴逼她抬头看向自己,盯着她的双眼,道,“错的是做那件事的人,你我从头到尾,都只是那些人用来报复东宫的工具而已,你不必背负任何罪责与愧疚。”
慕岁宁狠狠掐紧掌心,才能叫自己不哭出来。
难怪当初那样温柔的母妃,竟然会时不时的打骂她,原来兄长的死讯传来后,母妃还日日承受着‘死婴’带来的压力,母妃不是不爱她的,否则她尽可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身上,而不是选择自尽。
“别哭。”
祁云宴似是轻叹了一声,吻上她眼角的泪珠,轻声道,“太子和太子妃都选择了瞒住你,不是希望叫你哭的。”
“我明白。”
慕岁宁声音很轻,眼神却似要淬出血来,“我定会将那人千刀万剐!”
祁云宴浅笑,“嗯。”
其实当年大概是谁,两人心头都有了猜测,但谁也没说,恰巧之前祁云宴安排去找谢忱清的小太监过来了,“王爷,郡主,谢探花已经找到了,叫人灌了些药,但神志还算清醒,奴才找到他时他自己已经逃了出来。”
“如今已经悄悄请太医开了药,人已经安排在了王爷您方才歇息的养心殿侧殿,不会再有人去打搅。”
自从祁云宴被认回来后,昭明帝的偏心便与日俱增,从每日上朝必要他‘护卫’,就连他当值的空闲,也要被传进宫里陪昭明帝下棋抑或谈论奏章。
朝臣隐有不满,上了折子,昭明帝直接把自己养心殿的侧殿空出来,给了祁云宴做休憩之所。
众臣都麻了,又不敢再上折子,万一昭明帝把皇位都给让了怎么办?
祁云宴却好似从不在意,“你随身伺候着。”
“是。”
小太监一走,前边也开始喧嚷起来。
禁卫军一动,入宫的这群人自然都是有门路的,汪家想瞒也瞒不住闺女儿落水的时,‘所幸’并未连累旁人,也没有哪个新科举子‘意外’误闯,算是皆大欢喜。
“宴席快开始了,走吧。”
祁云宴和慕岁宁一起来到设宴处,精心养护的盆栽一行行摆满,举子们单独坐在一排,状元榜眼都是应酬不断,其他人也各有上来搭话的人,毕竟三年一大考,这群人说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也不为过,就算不能嫁嫡女,庶出的女儿,叔伯兄弟家的侄女外甥女也可以下嫁,笼络住个人才嘛。
慕岁宁和祁云宴本以为进来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谁知有人开口便道,“听闻当年淮南王也是难得的人才,可惜没能继续读书,否则今日状元还不知是谁啊!”
今科状元当即有些尴尬的行礼,连声道,“在下自认不如淮南王,这状元之位实在来的心虚。”
状元低着头,慕岁宁却仍是看到了他谦恭之下强忍的屈辱怨愤之色。
还真是有意思,祁云宴一言未发,就先把这群举子给得罪了。
慕岁宁朝那官员看去,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对慕正则出行慈溪县发过难的金大人。
“金大人也说了,本王已经很多年不曾读过书了,没人能知道本王若是继续读书会如何。”
祁云宴淡声,“倒是本王习武至今已有十年,可以与金大人比试比试,来人,取两把剑来。”
方才还暗暗冷笑的金大人脸色一白,“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是本王误会了?”
“王爷想来是误会了。”
金大人强撑着笑,就听祁云宴轻笑一声。
周遭都寂静了,金大人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头上,开始暗暗后悔当众挑衅,正欲开口求饶,祁云宴却是放过了他一马,“比武不行,金大人不如与新科状元比比文吧。”
新科状元脸皮一颤,又听这位淮南王道,“本王差点忘了,金大人当年登科,也不过二甲,连一甲都没够上,如何能与状元郎相提并论?”
“也难为金大人,区区二甲举子,也敢来谈状元的事。”
汪大人从外面走来。
相熟的几位大人皆是相视一笑,他们这里头,谁还没个状元头衔了,状元在外头很金贵,在朝堂还金贵吗?
一大堆呐!
金大人面红耳赤,又不敢驳斥,忍气吞声的给祁云宴行了礼,老老实实坐回席位去了。
新科状元郎也感到一阵胆寒,一开始金大人那他与淮南王比,他还有几分文人瞧不上武夫的偏见,此刻只觉得权势压人,什么文采、什么学问,在绝对的权利面前,算什么东西?
不过听闻嘉和郡主是个爱才之人……
“在下只是侥幸夺冠,不敢与诸位大人与王爷相提并论,尤其是郡主麾下的几位举子,郡主慧眼识人,他们的才学更令在下钦佩。”
他小心翼翼的去看慕岁宁,先是扫过她华贵的衣襟,而后落到那张脸上,灿如春华,姣若秋月,乌黑的杏眼淡漠睨着他,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与尊贵。
他瞳孔微张,一时又想起家中糟糠发妻,顿觉厌烦至极,他这般人才,自当如话本里一般,有郡主这般的天仙贵女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