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讶,“还有这般人才?”
“有啊,只可惜人被贬去了偏远的百越,也不知还活着没……”
“被贬的是其兄,这位夏家二子顶多算是无辜牵连,定是上头的官员懒得办事,一并把人扔去了。如今皇上都要重查东宫案了,这等无辜之人先调回来又有何难?”
一位夫人一口应承道,“此事郡主放心,我想法子替你办。”
慕岁宁记得这位夫人的丈夫便是内阁的预备人选之一,笑道,“若是夫人府上日后办喜宴,可千万要邀请我。”
喜宴,这位夫人家女儿已嫁,儿子还小,能办什么喜宴?
当然是其夫的升官之宴!
那夫人闻言,眉梢难掩喜色,矜持应了,叫其他还在犹豫的夫人们好一阵暗恨,并暗暗发誓,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定不能再犹豫相让了,往后的东宫,说不定要贵不可言啊!
夫人们的脸色各异,既有艳羡的,也有暗自后悔的,只不过都是世家出来的宗妇,面上并不显,还是一团和气,直到慕岁宁又张口。
“还有一事,希望夫人们能帮帮忙。”
“不知是何事?”
“郡主有什么困扰,尽管跟我们说就是,我们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尽力。”
这一次,众人就热络了许多。
慕岁宁将开办幼儿园的事提了,“能入学的,第一批我想让那些家中无父母在身边的幼童,人数也不要太多,五到七人便可。”
用那图书馆的话来说,这是示范试验班,具体的流程、效果,还得祁挽锦去慢慢摸索。
夫人们一开始还暗暗琢磨该牺牲自家哪个孩子,闻言,又是一怔。
郡主这是何意?
“城北有一位徐将军,父母兄嫂皆战死沙场,家中留下了四个孩子,大的今年已有七岁,小的才刚刚两岁,不知是否符合郡主要求?”
一位一直坐在后头的夫人小声问。
其他夫人看她的眼神都微微闪烁了一下,那位徐将军她们都知道,的确是满门忠烈,可也仅此而已,既无余才,那位徐将军今年也才十七,还是皇上看不过他家惨状,册封的将军,实际并未上过战场。
这样的人家,有一个小儿便罢了,可一来就要占据四个位置,郡主图什么?
图他家满门凋零么?
“可以。”慕岁宁回答。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那提出此话的夫人自己也一脸意外,她提出这个人,其实并非为徐家考虑,而是试探慕岁宁的心思罢了。
难不成嘉和郡主真是一心办学?
不过倒是听闻她办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学校,还招收女学生,很是不成体统。
“还有吗?”
慕岁宁只当不知道她们弯弯绕绕的心思,笑问,“虽然我暂定只招五到七个,但稍微多几个也可以。”
“有一位御史,其女刚刚和离,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儿回了娘家,听闻身子一直不好,御史家中也不富裕……”
“可以。”
“还有一家伯爷府的老伯爷,儿子儿媳在外赴任,家中老妻去年去世,家中有两个六岁的双胞胎,很是闹腾……”
“可以。”
慕岁宁一一记下,打算明日就让祁挽锦亲自登门去招生,至于来不来再另说。
但众人看她的招生标准,不论贫富权势,只要条件合适,一律全要,愈发叫人看不懂她这一招到底是要做什么了。
等各自散去归家,跟家人说起此事,一众在朝堂里弄风卷雨的大臣们倒是窥出了慕岁宁的心思。
她既有善学之心,也有利用之意。
“换句话说,咱们这位郡主,心大着呢。”
某位老大人说完,抚掌跺脚,“我家怎就没几个父母双亡的幼儿呢?”
差点没把老妻气死!
……
解决两桩心头大事后,慕岁宁心情极好的叫人在院中摆了膳,只等祁云宴和兄长回来,但在他们回来之前,三夫人先捧来了两套新裁制好的新衣。
“郡主,这是清欢使人送来的。”
慕岁宁沉默了一会儿,问,“来送衣裳的人走了吗?”
“还没呢,在花厅候着,郡主可要见她?”
“不见了。”
慕岁宁轻声道,“告诉她,以后不必劳烦祁夫人再为我做这些事了,另外,贺她新婚大喜,以后办宴,我就不去喝酒了。”
三夫人有些不忍,“要到这个地步吗?”
说到底,祁清欢是与颍川王和离了,但她与郡主这么多年的姑嫂情谊总是真的。
慕岁宁并未告诉三夫人祁清欢做过什么,也不打算说,“以后再有她的人登门,直接拦在外头,不必告诉我了,东西也用接了。”
三夫人见她神色冷清,便知其中或许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因由,干脆的应下去了。
慕岁宁看了眼留下的衣裳,叹息一声,“巧雀,都拿去烧了吧。”
说罢,不再多看一眼,只去布置晚膳了。
花厅,兰生听完三夫人的话,转身出府,上了马车,将话转述给了马车上等候的祁清欢。
祁清欢脸色苍白的攥紧手帕,“岁岁她,再不可能原谅我了,是吗?”
“清欢,你还有我。”
慕允将她抱在怀中。
祁清欢攥紧他的衣襟,泪珠淌落,“从此以后,我也只有你了。”
众叛亲离,六亲不认,她的人生只剩下一个慕允了。
火红的太阳西垂时,祁云宴和慕正则的马同时在郡主府门前停下。
慕正则冷冷看他,示意他要有点作弟弟的样子,然而祁云宴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将缰绳扔给门口已经殷勤迎下来的小厮,迈步走了。
慕正则眉心微紧,问身侧的夏似玉,“他是不是常年在外,无人教养,才如此不知礼数尊卑?”
“殿下进去吗?不进我先进了,好饿。”
夏似玉才不掺和他们兄弟的纷争,今日跟慕正则在刑部翻了一天的档案,连她爹赶来瞪了她一天,她也没服软回家去,此刻是不可能跟慕正则客气的。
何况她真的很饿,刑部的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供给的公饭难吃至极,比她在山里吃糠咽菜还难受,最起码山里的野菜不会炒的又糊又老。
慕正则想说什么,可惜嗓子不好,只得默默闭上了嘴。
入席后,望着桌上仍旧美味的佳肴,什么抱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