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话落,考场前的官员也敲锣出声,“众考生排队检查入考!”
学子们有老有少,皆依次排队,开始接受考场前的检查,准备入场考试。
大晋对科举很是重视,光是把守的重兵就有千人,暗处更有锦衣卫值守,内部考场还有禁卫军,这里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送考后,那些家长们也都回去了,毕竟这一考就是好几日,吃喝拉撒都在里头。
人群散开,来送考的罗家人过来朝慕岁宁拱拱手。
李侍郎则亲切的跑过来拍了一堆马屁,最后结束在,“我儿高中,定奉上美酒以酬郡主大恩!”上。
慕岁宁笑眯眯应了,待要走时,这滑不留手的李侍郎忽然低声说了句,“内阁孙阁老致仕,内阁空虚,朝中已有大臣推举启复前阁老祁墉,皇上最近因周庭之事,似乎也有此意。”
这消息倒是机密,李侍郎也是今早去养心殿奏事时听了一耳朵,如今便跟慕岁宁卖了个乖。
慕岁宁立即谢过,李侍郎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秘密也没说过的样子告辞了。
“放心,皇上不会真的启用祁墉。”祁云宴道,“不过此事既然摆到了眼前,倒不妨利用一二。”
很快,他便安排人去往了几个本来最有潜力进入内阁的大臣家中。
内阁的位置就那么多,就算昭明帝有意扩大人数,也最多从三个变成五个,这是祖制,那祁墉进去,就会挤占本来有可能进入的大臣的位置。
慕岁宁也觉得借刀杀人就够了,趁着祁云宴也在,“我们去庄子看看吧。”
莫惜柔产子后,就暂时搬回庄子休养了,大表姐夫的事,她也想跟她聊一聊。
祁云宴略看了慕岁宁一眼,眸色深了几许,“好。”
正好,他也想找出焦痕墨的踪迹。
两人策马出金陵,一路上有人暗处跟随,但都被祁云宴的暗卫拦下,等到庄子上时,正好炊烟袅袅,快到饭时。
外祖母亲自出来接的二人。
不到一年时间,那个穿着绫罗的病弱外祖母,好像格外硬朗了起来,虽然皮肤黑了一圈,但身边围绕着一群一看发自内心尊敬崇拜她的农妇和孩子们,言谈间声音爽朗带笑,显然心情也很不错。
“都长高了。”
外祖母看了看慕岁宁,又看呈保护之态始终保持与她半步距离的祁云宴,愈发的满意,第二句便是,“准备何时完婚?”
慕岁宁:……
“年底。”祁云宴唇角带笑,“届时还请外祖母为我们主婚。”
他身份不明,是不可能再以侯府公子的名义,请归德侯和祁墉主婚的,而慕岁宁则不便让太子出面,所以莫老夫人最合适。
莫老夫人乐呵呵的应了,招呼两人入庄子。
如今的田庄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曾经还只是一个荒凉的小村落,如今庄子上已经建造了好些房屋,农人抱着柴或牵着小猪行走在阡陌间,脚上已经踩上了温暖的布鞋。
而曾经光屁股的孩子们,也有了避寒的棉衣。
“你那片山地,我让人圈了起来,全部养了鸡。”莫老夫人说。
“还可以种薯蓣。”
“嗯?”
“薯蓣长在地下,也不怕被鸡啃食了,只需前期多看顾些苗子即可。”
慕岁宁说了好些共生共养的例子,譬如山地种植养鸡,又譬如稻田养鱼,水面种菜……说着说着,慕岁宁就想到一物,“或许可以再做个水车出来。”
有了水车汲水,不论种什么,都不愁水浇不及时了。
还有可以改进的曲辕犁,以及堆肥的法子。
既然自家这百亩良田旁,又划了百亩地来,慕岁宁干脆把这些法子全告诉了外祖母,“等到天一暖和,外祖母便可慢慢试验我说的这些法子,然后再推广出去。”
莫老夫人对农事是知晓的,闻言,先是惊喜,而后拧眉。
祁云宴适时道,“此次大晋受灾颇为严重,若是老夫人能将这些耕种良方推广出去,将会是大功一件,对于为莫老太爷与莫大舅舅平冤,将会有极大的帮助。”
莫老夫人手一颤。
慕岁宁也点点头,指指庄子外拿出青山脚下,“我打算在那儿,建造一所农学院。”
当然,这还只是雏形,外祖母和大舅母在农事上,比一般的贵妇人懂一些,但都只是单一的某方面,做某一门的教授老师绰绰有余,但做为院长,外祖母年纪大了,已经没那么多的精力去两手抓。
大伯母则是性子软了些,也抓不住。不过大伯母还有时间慢慢学,若是她愿意在性格上再强硬一些的话,将来倒是可以作为接任者。
这般想一圈,慕岁宁道,“将来授天下农人以耕种畜牧之法,改进各种农用工具与良种,外祖父不是常念叨‘秋风送爽桂花黄,丰登万担涨粮仓’么,他做不到了,但外祖母可以帮他实现。”
莫老夫人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老妇人,可此刻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动容。
她清楚,在一个崇尚‘只有读书高’的时代,要办一所‘农’学院会经受多少的非议与嘲讽,但她这位曾经的莫家老祖母都来养猪了,还怕办农学吗?
“好。”
莫老夫人笑道,“那咱们就办!”
“办什么?”
莫惜柔的声音传来,慕岁宁瞧着已经走到跟前的房间,还不等跟祁云宴说,他已主动开口,“我去附近看看。”
慕岁宁应下,这才扶着老夫人进了房间。
莫惜柔已经下地了,隔着帘子跟祁云宴客气的点点头。
祁云宴淡漠的扫了一眼窗外边角上那一根不知何时被勾上的黑色丝线,那明显不是莫家女眷会穿的颜色。
“焦束羽来过,安排人细心盯着莫惜柔。”焦束羽,才是焦痕墨的真名。
“是。”
暗卫立即应下,而祁云宴选定一个方向后,抬步走去。
房中,炭火噼啪一声,掩去外面的风声。
摇篮里的婴儿睡得正香,攥着白胖胖的小手,时不时砸东嘴巴。
“取名字了吗?”慕岁宁小声问。
莫惜柔满目温柔,“清聿,莫清聿。祖母取的名字,希望他往后也能成为祖父和我爹爹一样清正端方的君子。”
慕岁宁想到焦痕墨,再看眼前这纯真可爱的孩子,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你们小姐妹有话要说吧,去里边儿,我看着孩子。”
莫老夫人道。
莫惜柔也看出慕岁宁似有话要说但却犹豫了,她本就心思灵透,一转眼,面色便白了几分。
“岁岁,你是不是要说他的事?”她道,“若是的话,便直说吧,长痛不如短痛,从我挺着肚子几次去寻他,他却躲开时,我便与他没有夫妻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