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中。
慕岁宁用过晚膳,又与三夫人她们简单聊了聊,得知春闱考试因为南方雪灾推迟到了四月初,也就是三日后,便决定早些休息,明日再去见见李朔他们,做一做最后的冲刺努力。
可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祁云宴的古怪她是看在眼里的,放任不管吗?
慕岁宁闭了闭眼,最后还是坐起来,“巧雀,更衣。”
慕岁宁找到祁云宴暂住的别院,敲开门,祁云宴居然不在。
“外面冷,郡主不如到花厅等候?”小厮殷勤的说。
慕岁宁沉吟了下,点点头。
花厅里,小厮们摆上足量的银霜炭,又特意做了点心呈上来,规规矩矩的已经是拿她当主母侍奉了。
“这么晚了,祁大人会去哪儿?”巧雀打着哈欠朝外张望。
虽然雪停了,但还是很冷呢。
慕岁宁也想不到,吃了几块点心,实在困得不行了,屋子里又实在暖和,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叹,可眼皮实在太沉了,连日赶路,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她想,她都主动找来了,祁云宴总不会再跑了吧,等睡醒了再问他怎么了好了。
一觉到天亮,睁开眼,慕岁宁看看熟悉的床帐,下意识看向身边,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慕岁宁眉心这才拧起来。
“郡主,皇上口谕,召您入宫。”三夫人的声音传来。
慕岁宁应了声,打起精神先进了宫,祁云宴应该也要入宫回话,或许能见到他。
宫道上的积雪都扫的很干净。
慕岁宁才来,就看到了同在殿门前候着等回话的祁云宴,因为是回禀公务,他换上了黑色的飞鱼服,立在朱红的殿门前,修长挺拔,神色淡漠而疏远,曾经的他像是一把锋利的神剑,而今便像是隐藏于暗处,随时可以将人绞碎却不知形体的利器!
慕岁宁脚步略有迟疑,因为眼前这个祁云宴,她居然觉得有些陌生。
而她的迟疑,也被祁云宴看在了眼底,眼尾轻轻晕染开一抹凉意,然而下一瞬,慕岁宁便提着裙子小跑着踩着阶梯上来,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软,又暖和,钻进他掌心时像是往坚冰里放入了一个暖手炉子。
慕岁宁冻得汗毛倒数,却还是瞪了祁云宴一眼,“一会儿出宫等我,我有话问你。”
她的姿态是很亲昵的,至少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见过慕岁宁这样跟祁天逸撒娇。
“嗯。”
祁云宴应了一声,下一秒就听慕岁宁问,“来这么早,用早膳了吗?”
祁云宴想回答不用郡主操心,开口却是,“不曾。”
祁云宴微微拧眉,慕岁宁却笑了起来,“等我一起,我听挽锦说有家馄饨摊子味道极好,我们一起去吃。”
珍馐美味自然是吃不尽的,但慕岁宁更喜欢有烟火气的东西。
话都说到了这儿,祁云宴也不能再拒绝,只得应下。
这时,刘公公也拿着圣旨出来了,是赏祁云宴的。
金银珠玉不必说,但更重要的是,祁云宴被擢升为了锦衣卫指挥使兼同知二职,成为锦衣真正的一把手!
“祁大人深得皇上信中,前途无量啊。”
刘公公笑着恭贺。
一同从殿中出来的大臣也无不投来赞赏的目光,年纪轻轻,便成为皇上肱骨心腹,而且这人还不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是真正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听闻他并非归德侯所生,也不知是谁家公子,金陵城里那些不论当年丢没丢过孩子的人,这段时间都快翻族谱翻疯了,就盼着自家丢过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恰好是祁云宴。
“嘉和郡主,请吧。”
刘公公送完圣旨,道。
众人又看向慕岁宁,这次目光更复杂些,主要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慕岁宁当做看不见,理理工部正式发下来的官服,提步走了进去,才走进去没多远,就听到外面几声重物摔倒的声响,而后是方才那几位大臣气急败坏的怒骂,“祁云宴,竖子尔敢……”
还没骂完,气势就弱了下去,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慕岁宁悄悄去看一侧的刘公公,刘公公只客气回以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来了。”
昭明帝从一堆奏章里抬起头,看见慕岁宁,朝她招招手,“来。”
说罢,叫人奉了茶在一侧,竟是礼都未行,先叫她坐下了。
刘公公暗暗咋舌皇上对郡主的重视,小心伺候了茶点,便乖觉去外面守着了,省得有不长眼大臣来打搅。
“你递上来的折子朕看了,写得不错。”
昭明帝不吝夸赞道,“你那儿可还有更详细的?”
“有。”
慕岁宁在昭明帝面露喜色时,道,“不过还未写完,其中有些细节臣还需与人商议。”
昭明帝看向她的目光锐利起来,她这是不肯拿出来?
“不知你要用谁商议?工部那两个小吏,还是云宴?”
“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他出身贫寒,对赈灾有很多落地的想法。”慕岁宁适时露出几分不自信的迷茫,“所以臣希望再与他商议商议细节,以免出现纰漏。”
她的不自信取悦了昭明帝,到底是个女儿家,不似男子那般果决,于是说话也温和起来。
“是朕麾下哪位大臣,竟叫你这样信任?”昭明帝倒不是怀疑她勾结大臣,只是纯粹的感兴趣了。
“此子还并非朝臣。”
慕岁宁道,“他今年才要参加春闱呢,倒是个十分踏实的人,此前金陵时疫,就是他和李侍郎之子一同帮我良多。”
昭明帝还记得曾嘉奖过的李朔这个李家废物,闻言,更是哈哈笑起来,“想不到李侍郎那儿子倒是交了几个好友,你说的这人叫什么名字,若是他能进殿试,朕不妨给他开个后门。”
慕岁宁看出昭明帝心情很不错,这才放心说出了谢忱清的名字。
一来,谢忱清的确有真才实学。
二来么,想要刚中举的举人就赴一县为县令,并非易事,可若是在昭明帝这里提前挂了名,那就好说了。
接下来慕岁宁又说起了天水郡的情况,轻轻点了下世家与官府勾连,并主动为动了张家的事起身请罪。
“你何罪之有?”
昭明帝看似宽纵,却并未叫她起身。
慕岁宁暗暗提起心,若是说错,可就要被怀疑插手朝堂了,这对于想要在官场更进一步的她来说,将是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