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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向止自杀了

    电影的名字叫做《少年的你》,去年的时候就已经上映了,只是那个时候顾清漓的病空前的严重,手机是被没收的状态,这部电影也并不适合她看。

    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取了票,找到对应的位置坐了下来。电影厅的环境有些暗,这场电影看的人并不多。

    “这部电影……你看的话,真的没问题吗?”祁鹤坐在她旁边,捏她的手指。

    在她发给自己的时候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是基于顾清漓票都已经买了,一直憋到现在。

    顾清漓看他,“嗯?你看过啊?”

    “那倒没有,但是听过。”祁鹤想了想,对她说:“基调有点压抑,你这两天情绪波动都挺大的,我有点担心。”

    祁鹤发现顾清漓的指节变形的的确很严重,但是柔软度出奇的好,每一次他都能玩很久。

    又细,又小,还软。

    跟她这个人一样。

    “我有好好吃药,也有好好吃饭,不用担心。”顾清漓看着他和自己的指头交错,握住,再松开。这个样子,像极了好奇宝宝,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没有那么脆弱不堪,以至于一部电影都不能看。”

    祁鹤没说话,专心致志地捏她的手指。

    灯光骤然熄灭,前方的幕布亮了起来。顾清漓的身体放松后仰,眼睛认真地盯着幕布。

    她在认真看电影,而祁鹤。

    一直都在看她。

    坐在他们后几排,穿着一袭黑衣的向止,看到了这一幕。

    腹部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明明没有刺得很深,但是在这一刻,像是肉体裂开了一般的疼,血淋淋的,直击灵魂的疼痛。

    顾清漓看着电影画面,埋在心中的那颗已经发了嫩芽的种子,在此刻开始长出了枝叶。

    在相同的年纪,在同一所学校,命运却截然不同。

    “我的手指,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弯,也没有变形。”顾清漓伸出手,用力地伸直,指头却依旧弯着。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平淡,“是小学的时候,被班级里的几个同学堵在体育馆,我挣扎的时候,被门夹了一下,才变成这样的。”

    “后来休学在工厂里上班,右手又被夹了,所以才会比左手弯曲变形的还要严重。”

    她说的平静,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好像那些疼痛都不曾存在过。

    顾清漓,一直都在很平静的生气。

    她是一朵,被揉碎了,踩进泥里的玫瑰。

    “虽然一直都在被欺负,但是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一直把这些都当成是在玩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或者是在拍电影,就没有那么痛苦,也没有那么悲观。”顾清漓缩回手,抬头看着阴暗无比的电影画面,“如果再早一点,早在2017年,你就能看见一个原本的我。”

    那个阳光明媚的我,开朗自信的我,没有生病的我,

    ——那个朝气蓬勃的顾清漓。

    那种坚韧不屈的顾清漓,和祁鹤这朵野玫瑰的适配度是百分之二百。

    而现在,她只是一片废墟。

    适配度是负数。

    祁鹤觉得一把刺扎在了心上,不断地在心里告诉她,我见过那样的你。

    和你期望的一样,在2017年的时候。

    有幸见到过没有生病的顾清漓。

    一场电影结束,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顾清漓和祁鹤站在桥上,看着平静的河面,路灯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

    “如果有一天,我也和电影里演的那样,还是蓄意谋杀,夺去了他人的性命。”顾清漓扭头,看着祁鹤的眼睛,笑着问他:“作为律师的你,会审判我,还是为我辩护?”

    她的眼神极为清澈,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认真。

    祁鹤的喉结上下滑动,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律师也有一条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和心理医生一样。”

    “心理医生不能给有亲近关系的人治病,而律师,也不能给亲近关系的人辩护,在法庭上,只能坐在旁观席。”

    顾清漓笑意更浓,“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不能算回答,我来告诉你正确的做法。”

    “作为一名合格的律师,应该要帮受害者辩护,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如果不这样做,那就是助纣为虐,是畜生行为。”

    “违背了职业道德,是会下地狱的。”

    顾清漓,“你应该要站到光明的地方去,和法官站在一起,把作为杀人犯的我,送进监狱。”

    吹过来一阵风,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月光淡了下来。

    祁鹤的回答被风吹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说,好。

    .

    十月五号。

    南城的高铁站在高处,周围可以看到矗立起来的山峦。

    在进检票口时,祁鹤递给了顾清漓一本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学公式。

    字迹苍劲有力,和他这个人一样的桀骜,张扬。

    祁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微微俯身,唇落在了她的眼皮上,轻轻地碾了一下。

    轻柔,却又很缠绵。

    顾清漓发现了一个问题,祁鹤很喜欢戳额头的这个动作。

    他们每一次的分别,每一次的情动,祁鹤都要伸手戳一下她的脑门。

    不轻不重,敲在脑袋上,也敲在心里。

    广播声音响起,祁鹤眼里含笑,“阿狸,下次见。”

    当时只道是寻常。

    谁也没想到,2020年十月份的这一次见面,会是他们在一起,见到的最后一面。

    高铁像一串风一样驶离轨道,永远都不能再回头。

    顾清漓将那本笔记本,细心地贴上了一层磨砂质感的封皮,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桌上。

    当天凌晨的一点,南城那座最大的桥边,一道身影像只蝴蝶似的落进了水里,水声沉闷,溅起一大片的水花,最终河面归于平静。

    顾清漓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时,她迷迷糊糊地还在睡梦中。

    等听完对面说完的话,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向止去世了,死于凌晨四点。

    死因是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