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液缓缓溢出,染红了刀刃,顾清漓却没有感觉到痛。
祁鹤的手掌握着刀刃,被划出了一条长而可怖的口子。他咬着牙,转手握住刀柄,将它扔进了水池里。
哐当一声。
手上不断流出的血液滴在了顾清漓的手背上,她的脸白到了透明,牙齿不停地打颤。
是热的,能感觉到温度。
这不是梦。
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顾清漓的喉间溢出痛苦的哀叫声。
“是假的,都是假的………”
蓝夕是假的,李今也是假的,祁鹤是假的,顾清漓得到的爱也是假的。
整个世界都是她给自己捏造出来的幻境,她自己早就死掉了,早就烂在了那个精神病院里。
尸体的腐臭味钻进鼻孔,紧接着顾清漓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那是她的脸,那么白,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救救我………”
她的眼睛突然睁开,直愣愣地盯着顾清漓,干裂没有唇色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地说着“救我”。
“啊!”
顾清漓看着“她”坐了起来,瘦骨嶙峋的双手扯住了她的裤脚,不断地摇晃着。
真实的触感让顾清漓大脑发麻,除了能发出凄厉的尖叫,她的双腿无法动弹半分。
“滚开!滚开!”
祁鹤不管自己的手还在汩汩地冒血,双手拍着她的脸颊,任由她苍白的脸染上刺眼的红,“顾清漓,看着我,看着我!”
顾清漓的全身都在剧烈地抖动,听到祁鹤的声音她缓缓将视线移到了他脸上。
突然她惨淡的笑了一下,双眸失去焦点,宛如深邃的黑洞在吞噬着一切光明,没有生气,“你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祁鹤急切地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你能感受到吗?能感受到我的温度吗?”
很湿,很热,很烫。
“跟我走,走!”祁鹤一把拽着她走出厨房,顺手捡起来落在地上的两个手机。
落地窗被祁鹤拉开,风从阳台上刮了进来,吹在了顾清漓的脸上。
未干涸的眼泪满脸都是,这么一吹冷得刺骨。
祁鹤拽着她的手,摸向上面摆放的各种绿植,经过仙人掌的时候,祁鹤也没停下来。
手指被刺了一下,疼痛从指尖传遍全身,顾清漓的眼睛亮了亮。
“能感觉到吗?能闻到味道吗?能看到颜色吗?”祁鹤偏头看她,“风,这些植物,还有栏杆,你都摸得到,还能感觉到疼痛。”
他停了停,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打开相机塞进她手里,扶着她的手按下快门键,再退到图册,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世界是真的,顾清漓是真的。”
“风,花,月,夜。”祁鹤将手机随手放在地上,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额头贴着额头,“还有我,全部都是真的。”
额头温热的触感,还在冒着血珠,有着丝丝痛意的指尖,祁鹤凑近时扑过来的气息,让顾清漓逐渐变得清醒,瞳孔开始聚焦。
她抬手,手掌摸过祁鹤的脸颊,一路向下,摸到他掌心粘糊糊的湿感时,下意识地用了点力,祁鹤“斯”了一声。
低头就看到了那道还在流血的口子。
顾清漓把手缩了回去,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慌得六神无主。
“去………去医院!”
——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顾清漓站在祁鹤旁边,用棉签帮他摁住打了破伤风的那只胳膊。
酒精倒在掌心的伤口上,祁鹤吸着凉气。
“伤口不算深,记得每天换药,不要碰水。”医生给他缠上纱布,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情侣之间吵架打架也很正常,但是也不能动刀子呀!这要是再用点劲,还得了?”
“………”
顾清漓低着眼,听着这句话摁着棉签的手用了点力。
“好了,开点消炎药,拿点药水和纱布就可以了。”
从医院里出来,夜已经深了。
顾清漓一言不发地跟在祁鹤身后,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在昏黄的路灯下也白得像雪。
祁鹤顿了顿步子,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腕,捏了捏,然后皱了皱眉。
好细,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掰断。
他微微偏头,低眸看着她,“吃什么?”
“不饿,不想吃。”
从学校里出来到现在,闹腾了这么久都还没吃饭,还不饿。
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祁鹤没再问她,路过一家馄饨店时停了下来,拉着顾清漓走了进去。
店里人有点多,祁鹤要了两份小馄饨,打包带回去吃。
开门的时候,顾清漓弄了半天也没成功把钥匙插进去,她的手颤得厉害,完全不听使唤。
她抿着唇,眉毛一皱,握着钥匙的指尖开始泛白。
要生气了。
祁鹤握住她的手,成功将钥匙插了进去,扭动了几下,门被打开。
顾清漓坐在椅子上,看着祁鹤推到她面前的馄饨,上面飘着紫菜和虾皮,香气四溢,很有食欲。
但是,顾清漓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开始反胃了,更不要说去吃它了。
祁鹤看着她的表情,拿起配的勺子,舀了一个吹凉了喂到她嘴边。
顾清漓偏头,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捏着衣角,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语气里全是抗拒,“你吃,我不饿,不要吃。”
全身都竖起了刺,祁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清漓。
像刺猬。
“你是铁打的?”
“………”顾清漓没搭话,依旧偏着头躲得很远,好像那不是食物,是毒药。
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很久,祁鹤看着她,眼神淡了下来,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
“你是想要我用嘴喂你吗?”
顾清漓愣住了。
祁鹤在说什么?用嘴?怎么用嘴?
安静了几秒钟,顾清漓看向祁鹤,语气淡定从容,“进口的比国产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