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越青瓷的眼神，顾氏也注意到了越文鸢。
她的心颤了一下，内心又苦又痛。
“凌娘走了，我的文鸢脸也好不了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越青瓷，你当真以为，有人护着你，你就能永远无忧无虑？”
“你作恶这么多，一定会有报应的。”
越青瓷觉得这种诅咒很有意思。
曾几何时，被困在冷宫的时候，她也咬牙切齿，越霜柔一定会得到报应。
可是没有，一切都得她自己来。
“为什么你们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就想不到这句话呢？”越青瓷很困惑，“都知道伤害别人会有报应，越文鸢告诉过你，她对我做过什么吗？又或者说，大伯母，你对我做过什么呢？”
顾氏的心重重地一跳，她问了越文鸢许久，脸到底是怎么弄伤的，越青瓷到底做了什么，可是越文鸢的嘴巴很紧，根本不愿意说出来。
越青瓷的话似乎昭示着越文鸢隐藏着很多秘密。
越青瓷轻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伯母，相信你是明白这句话的。”
“而且，大伯母，你为了越文鸢这么兴师动众的，干什么，你就没想过，也许你一直放在心上的女儿，其实并不是你的女儿呢？”
顾氏舔了舔唇：“你胡说八道什么？文鸢一直被养在我膝下，你以为和你一样？”
越青瓷笑笑，并没有被激怒。
顾氏刚想说什么，后方传来一阵惊呼。
顾氏有些仓惶地看过去，越青瓷皱眉，二人都没想到，越随出事了。
越随本来在帮着下人们一起收拾残局，越家今日喜宴到底摆了不少桌。
他不再是以往那个张嘴就只知道吃的蠢货了，明白自己得做点事情，就想着一起收拾收拾桌椅。
上面的饭菜被下人们端了下去，他刚好看见一把椅子倒了，弯下腰去扶。
结果，一弯腰，一股剧痛从心口传来。
仿佛有人在用刀尖戳他的心脏一样，根本喘不上气。
一瞬间，越随额头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他猛地跪在了地上，捂着心口，说不出话。
“少爷！”
有人惊呼来扶他。
越随却已经平躺在了地上，他蜷缩着身体，嘴里不停地呕出血来。
“快，去找章识南章太医，别碰他！”越青瓷压下脸，还算镇定。
柏氏叫来了紫雨：“去请苏先生，不过记好了，一定要将这里的情形都说清楚，别让他被太多人看见。”
紫雨点点头。
越庭生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似乎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越随是自己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他子女福分薄，所以可能这辈子就只有越随了。
尤其是今日见到越随模样，意识到他本来也是个翩翩少年郎，这些年看来确实是在自己的手上耽搁了，自己把他害成了这幅样子。
越庭生面容枯败：“随儿，你别，你别出事，你别吓我。”
越家如果一天连着两条人命，怕是他的半条命也要损在这里。
越青瓷乍然见到越庭生这样，目光加深。
她对林三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林三领命，然后走到了后门。
若是没有柏氏拿出婉娘和凌娘的罪状，越青瓷也绝对不会让婉娘进门。
但是她动的是别的路子。
崔妙挺着大肚子，她当然听得见外面喧闹声。
芊芊陪在崔妙身边：“姨娘，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我这个肚子才三个月，去和老爷说四个月真的没问题吗？”
“姨娘，你这是双生子，咱们不是找大夫看过了吗？”芊芊稳着崔妙的心，“咱们今儿个就是为了让新夫人把您接回去的，到时候您一哭二闹三上吊，新妇进门，您又怀了孕，一定能进去的。”
崔妙也不想继续待在庄子里了。
她皱眉：“可是，咱们等的也有点太久了，而且，霜柔呢？怎么我叫人进去找霜柔小姐，那人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崔妙不知道越霜柔的死。
或者说，她知道越霜柔出了事，但是并不知道人已经没了，还以为像以前一样，虽然被关了大牢，但到底捡回了一条命，毕竟是越庭生的女儿。
越庭生都没出事，还有谁能出事？
在崔氏的认知里，子女出事一定会连累父母。
但是越庭生的身上，也不知梁盛帝到底怎么想，居然甚为优待。
所以崔氏到现在还不知道，坐牢的越霜柔，已经香消玉殒。
芊芊笑了笑：“兴许是霜柔姑娘被禁足了？毕竟闹得那样大，肯定没办法立刻放出来嘛。”
崔氏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林三终于出来了。
他看了看左右，才小心地进了马车。
崔氏一把抱住他：“三郎！你怎么才出来？”
芊芊低眉顺眼，崔氏和林三的奸情并没有瞒着她，她贴身照顾崔氏，崔氏又在孕期非常渴望林三的陪伴，瞒也瞒不住。
自然，这是崔氏的想法。
林三知道，芊芊是越青瓷的人。
他低低地道：“今日出了事，你可能没办法进去了。”
“什么事情？”崔氏不懂，现在这时候有什么好出事的？
“那新夫人是个杀过人的逃犯，他们杀了越老太太又跑了，如今官兵都在里面。”
崔氏倒吸一口冷气。
崔氏喃喃自语：“难怪，我就说为什么感觉外头的马车走的有点太早了，还想着幸好没停在正门，不然我们太显眼了。”
林三“嗯”了一声：“所以你们还是回庄子去，这次不是好机会。”
“不行！”
崔氏发现，自己还是想要回越家。
最重要的是，她想要见越霜柔。
“三哥，你带我进去看一眼霜柔吧，我都这么久没见过她了，她是不是还被禁足了？”
林三看了眼芊芊，芊芊悄悄地摇头。
林三轻声说道：“你别这样，万一在路上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崔氏的脸上抽搐：“可是，可是我好想见她，三哥，我的柔儿那么天真无辜，她一个人怎么对的过越青瓷那个小毒妇，我是一定要看看她的，三哥，求求你，求求你了。”
崔氏想着自己大了肚子，而且自己是双生子，方才芊芊的蛊惑声一阵一阵地涌入脑子里。
她猛地起了身，竟然从马车里钻了出去！
林三面色大变，一把抓住了她。
“不，让我进府里去，我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吧。”
崔妙的眼睛里面流下了眼泪，和越霜柔只有一墙之隔，她想要进去看一眼就这么难吗！
崔妙的挣扎看着不明显，实际上也很明显，尤其是在此时所有的马车都已经离开，越家后门只停了这一辆马车的前提下。
林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哄进马车，而后只能承诺她过段时间去找人，才将崔妙给哄骗走。
他一向敏锐，故此这次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哄崔氏的场景被人全盘纳入了眼中。
越文鸢的视线开始从越青瓷身上转向了她身边的人。
此前她一直奇怪，凭什么越霜柔和崔妙能输给越青瓷。
司拂澜，总不会一开始就和越青瓷有什么勾连。
所以在越家内部，也一定有人是听越青瓷话的。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是林三。
所以发现林三在这么乱的时候出去，她立刻让罗织跟上。
她也只是随便吩咐，也没想过有什么。
但是越文鸢等到的消息让她觉得非常有趣。
“奴婢看了，有个大肚子的女人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很快就被林三给扯了回去。”
“大肚子的女人？我没有听说林管家有家室。”
罗织犹豫，有些不敢说。
“说话。”
“是，奴婢觉得那个人脸有点像是崔氏……”
崔氏？
这个女人就和越凤姿一样，若非罗织提起来，越文鸢都要忘记了。
她猜测道：“难道是越庭生想要赦免崔氏？可是，当初不是说崔氏给她带了绿帽子吗？”
甚至是和三房搞在了一起。
越文鸢是记得有这么段剧情，只是原着里面没有被揭发出来。
越青瓷也算是好手段，下手狠毒，一下子把崔氏和越观金全都按在了泥里。
谁料，罗织听了越文鸢的话，却摇了摇头：“奴婢看着不像。”
越文鸢转过视线：“不像？什么意思？”
罗织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慢吞吞说道：“奴婢看见的是，林管家直接用手把崔氏从马车门前拖了进去，那崔氏挣扎的厉害，林管家就托着她的腹下，动作越界了，而且，还在崔氏的耳边说着什么，嘴巴都碰到耳朵了，狎昵的很。”
越文鸢也很意外。
她错愕极了，然后唇角微微勾起来：“看来很多事情，还是一层雾笼着一层雾，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得到，二房内里竟然有这样的恶心事？呵。”
“现在人都走了吗？”
“走了，奴婢是看见马车离开才回的府。”
越文鸢点点头：“这事儿的后续你不用管，烂到肚子里就行。”
她的手有些痒。
看来有些事情是应该找别人谈谈了。
章识南来的时候，越随还躺在地上。
他嘴里的血不吐了，只是弓着身体，看着意识很模糊。
越青瓷的视线有些微的迷茫。
难道，今生做的一切，还是会让她失去所有在乎的人吗？
“太医这边请。”
越庭生亲自去将章识南接了过来，章识南蹲下身体，慎重地看过越随的眼睛，然后给他诊脉。
章识南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受了刺激下的吐血，是不是最近少爷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情，累着了？赶紧让人来给少爷宽衣，别在日光下晒着，再到房间里，我给好好看看。”
累着了？
越庭生松了一口气，连连道：“估计是累着了，这孩子一下子瘦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苦……”
越青瓷皱眉，累到吐血？怎么可能？
难道是上回……是长公主对越随下的毒发作了？
然后她看见章识南对自己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