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觉得越青瓷说的有道理,立刻命人去办。
他吩咐也没避开顾松,而且从二人的对话中,顾松立刻意识到,黄明是认识越倾瓷的,并且听从他的话。
难怪,他一个不慎,还是在越青瓷手里翻了跟头。
顾松用阴沉的目光打量着越青瓷,目光中隐隐约约有嘲讽。
“你找不到。”
他说了这么四个字。
“看来你果然知道这两人有问题。”
顾松闭上了嘴。
越青瓷却挑了挑唇角。
“既然你相信她们俩都是仙人,那你就猜猜看,能不能被她们救出去。”
顾松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我是江南盐商,你敢困我?”
大商都和高官关系密切。
“我想你忘了一件事情,舅舅,这里不是江南,是华京。”
越青瓷俯视着越松,她站在高台上,看着阳光洒在顾松的身上,但是顾松的脸却是晦暗的阴影。
“可能您平日里认识的这个官,那个官,为你可以动用这个关系,那个关系,你一直沾沾自得,也为此获得了很多便利。”
“但是到了华京,那些人,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您可以慢慢等着,看看有没有人能为您运作下来。”
越青瓷的脸色冰冷无比,她的话比神情还要冷。
顾松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咱们走着瞧。”
越庭生走到了柏氏的跟前:“你和我过来。”
越庭生脸色非常差。
他和柏氏进了后门。
珠帘将所有人挡在了外面,包括越青瓷。
越庭生深吸一口气,对着柏氏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柏氏没有说话。
“你破坏约定了,柏竹。”
越庭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柏竹,然后闭上了眼睛:“我不想再追究什么,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是我轻信了这个女人,才会招来祸端。”
“但是柏竹,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再有下一次。”
越庭生似乎有些拿捏不好自己狠话的尺度:“若再有下次,我会限制你对越家的干涉。”
柏氏轻轻笑了一声:“越庭生,我对越家的干涉?不,我只是干涉了你,但我是因为你没有做好你承诺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越庭生,我们的约定是,你保护我的女儿,我帮你守住越家生死蛊,但是你没有做到。”
“青瓷在你越家受了如此多的苦楚,你当真一点也看不见?若非崔氏步步紧逼,她一个在道观长大的,本该一点戾气都没有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变得攻于算计?”
柏氏的目光幽冷。
她的面孔似乎自从听到越青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后就变得生气勃勃了起来。
越庭生简直无法直视她的眼神,想要躲开,可是他忍住了。
“越庭生,你甚至都没能照顾好随儿。”
越庭生的眉头抽动,此时终于找到了机会:“我怎么没照顾好随儿?这么多年来,随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华京幽比我更宠溺孩子的人吗?”
“至于青瓷,她的问题我不想再说,分明就是她自己作茧自缚。”
“这越家多少事情是她闹出来的?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越庭生还想再说,就听柏竹道:“闭嘴。”
越庭生脸被一堵,他脸色极其难看,但居然软下了语调。
“柏竹,多少年了,你都没用过这种语气了。”
“你也别生气,你知道的,生死蛊受不得这些。”
柏氏摇摇头,目光失望:“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越庭生没说话,柏竹道:“你说你对越随好,你还记得老将军当年是怎么对你的吗?”
“你在军营里贪杯,他硬生生地打了你二十军棍。”
“你沾了一点赌博,说是好奇这些,老将军将你绑在柴房三天没给饭吃。”
“他为你好,是逼你读书,带你练兵,将自己毕生所得全部教给你。”
“你对越随好,是放任自流,让他从翩翩少年郎长成了任由人耻笑的肥猪,你作为父亲也厌恶万分,认为是他自己不能管控自己,没有自制力。”
柏竹脸上的哂笑意味很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对越随好?你不过是自己不想管,所以找的最轻松的一种方法,那就是让崔氏随意对待。”
越庭生被说的无地自容,他低下了头。
“至于瓷儿,你自己问问你自己,她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唯有越家的小姑娘,与崔氏相斗,有什么好处?”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声,在华京糟蹋成这个样子?她到今天,难道得到了什么好事吗!”
越庭生嘴唇轻轻颤抖。
他被柏氏质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越庭生,你应该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否在这么多年的磋磨里失去了本心,你娶十个八个我都不想说什么,可是崔氏心术不正,你却奉若珍宝,这些年来,你只不过是仗着图南边界的安定,守着自己的将军位置,实际上你自己应该知道,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在战场上。”
“你已经辜负了你的父亲,还有,我姐姐的期望。”
说到我姐姐三个字的时候,柏氏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
越庭生趔趄了一下,身形有些不稳。
“我……我……”越庭生“我”了半天,都没能接出下面的话来。
“你好好调查清楚今日的事情吧,我还是需要越家的,同样,我也需要你,并不想你真的出事,那对姐妹花找上你,必有缘由。”
越庭生的面色发白,最后轻轻点了点头:“柏竹,你是不是后悔,后悔找我来做这个避风港?”
柏氏定定地看他:“不,我并不后悔。”
“我想姐姐当年爱上你,也不后悔。”
越庭生慢慢地和柏氏走出去。
黄明叫的仵作已经到了。
“这事儿交给你全权处理,父亲去和陛下请罪,是我的不慎,导致全家陷入祸端,还闹出这样大的事。”越庭生走到越青瓷身后,低声开口。
越青瓷听到了背后越庭生的话,心中颇感讶异。
这可不像是越庭生能对自己说得出来的。
柏氏在后面对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越青瓷心中了然,这件事情应当是和柏氏有关系。
“我明白了。”
四个字,也没有多说。
既无做女儿的亲近,也无对父亲的敬重。
越庭生本来是应该发怒的,但此刻却陷入了自我怀疑,会不会是他一直以来做错了,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查不出,什么都没有,只搜到了一些粉末,还有一片没能来得及烧毁的衣角,下官还在那妖女和老太太的座位上探测了一圈,发现老太太的位置上也洒了一些粉末,估计是火焰灰带上来的。”
仵作用绢布将收集到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看了眼越庭生:“粉末下官会搜集到盒子里交给大人,您请放心,绝对会尽量将所有能收集到的,都收集到一起。”
“有劳大人。”
越青瓷仔细地思索今日发生的一切,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婉娘和凌娘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可怕诡异,加上她本人又是重生而来,一时间也一筹莫展,此二人不是妖鬼,但很可能有接近妖鬼的手段。
黄明低声问道:“那顾家人怎么办?”
“先搜他们的住处,然后逼问与婉娘凌娘的关系纠葛,总能查到蛛丝马迹的,他老奸巨猾,以防万一,你们登记的所有信息,都传给我一份。”
“我猜测从婉娘留下的那个女儿身上问不出太有价值的话,毕竟她们母女分离了这么多年,重点还是应该放在顾家身上。”
黄明点点头:“下官一定好好去办。”
“等等,”越青瓷叫住了他。
“顾松是富商,还是盐商,想必在朝廷里有不少自己人,如果有人找上你怎么办?”
黄明尴尬,打起了哈哈:“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若真的犯了错,那下官不会偏袒任何人。”
犯错没犯错,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越青瓷似笑非笑:“行,我等着黄大人。”
黄明和她都心照不宣,而在离开的时候,黄明又道:“若是那位在京城里,别说什么高官,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怕的,只不过,最近图南大梁接壤的那一带不太安定,姑娘,你也应该好好和那位通通信了。”
不太稳定?
越青瓷愣了一下,司拂澜才从京城里离开,而且据他所说,那边已经收服了,此时黄明的话是什么意思?
越青瓷还想细问,但是黄明却不愿意再说,只是模糊暧昧地让她去联系司拂澜。
“好大的威风。”
顾氏慢慢地走到了越青瓷的跟前。
越青瓷抬眼看向顾氏,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找顾氏的毛病,这或许给了她一些错觉——
“老太太的死,你一定要给我们个说法,休想就这么赖过去。”顾氏阴沉着脸,“抓我哥哥?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有什么脸面去找我哥哥的麻烦?”
越青瓷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后面的女人。
越文鸢凝望着她们,黑纱包裹下面的脸蛋,隐隐约约能看见深可见骨的伤痕。
出乎意料的,越文鸢一句话也没开口。
她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阴影处,然后没再出现。
仿佛因为脸受伤了之后,人也跟着安分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