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庭生心心念念了婉娘多日,直到一天得到机会,认识了佳人。
后面他才知道,婉娘不是仙子,只是会一些奇妙的玄术。
她的姐姐凌娘是玄师,精通修道。
但这又如何呢?
他与婉娘度过了非常玄妙的三日。
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觉得自己飘飘欲仙。
他从未感受过那样的幸福。
别说是把人娶回来做平妻,若非一些原因,他此生都要守护柏氏平安,他简直想要让婉娘做唯一的正妻。
林三听了越庭生的话,什么也没说。
“好,盯紧了办。”越庭生也不在意,丢下这么一句话,大步离开。
林三注视着他的背影,随即扭过头,看向了越青瓷。
越青瓷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随即她也越过林三,回了绿竹院。
柏氏和越随也正忙着,越青瓷没叫他们多担心,双方通过好后,紧赶慢赶着洗漱,去了前院。
……
……
除了绿竹院,越家到处都张灯结彩。
越家很久都没办过喜事了,今日这喜事哪怕办的微妙,来的宾客也众多。
按照道理,应该是小一辈喜事的时候。
譬如越凤容越凤姿的亲事。
但是,因为越家这段日子的乱七八糟事情太多,别说越凤容越凤姿了,就连越海和越尧,亲事都岌岌可危。
越海和越尧这段日子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这趟和顾家人一起离开。
他们没能在科考上面得到什么东西,越隆昌深知官场凶险,且他总觉得越家有越青瓷在,似有大事将至。
皇帝连续召见大臣之女,实在是无比奇怪。
这件事情最后由越隆昌拍板,先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到外头去护住。
越凤姿养在庄子外面,之前还闹得凶狠,最近听说了京城里的传闻,方知自己被驱逐搞不好明祸暗福。
沾染上越青瓷太深,结果就和越霜柔一样。
死都不知怎么死。
所以越庭生娶平妻,倒是成了越家久违的一件喜事。
只是外头说什么的都有。
越家近来小辈丑闻不断,越庭生不想着怎么肃正家风,反而在这里忙着纳女人,而且还是京城甚少有人纳的平妻。
就算越庭生先前在老百姓的嘴里蛮有声望,此时也算不上什么清白人了。
但是越庭生就像是被迷得失了魂。
这回娶平妻,比当年娶崔氏办的都大。
红妆十里,八抬大轿。
若非越庭生年纪摆在这里,越青瓷又近年来在京城诸人的嘴里蛮有名声,旁人都要以为他这是头一回娶亲。
“欸,你们说,当年越将军娶正妻,有这样的排场吗?”
“没吧,我连他的正妻是谁都不知道,听说老将军并不认可,是个平民女?”
“你们说得对,我也没印象,不过平妻和妾又不同,需要给正妻敬茶吗?我还挺想看看那个神秘的越夫人的。”
“我也是,这么多年来,都没见过这位夫人出面,听说是当初伤了身体,受不得冷风?”
越青瓷扶着柏氏进入前堂,满目大红。
柏氏苍白的脸色也被映的有几分血色。
她自然是漂亮的,但是那漂亮和京城里的贵女们不同,也和乡野间天真的姑娘们不同。
柏氏身上有一种介于高贵与平常之间的感觉。
仿佛看什么都是淡漠的,但没有凌驾感,也没有低廉感。
让人觉得不敢冒犯,却也不敢亲近。
越青瓷扶着人出来,很显眼,一下子就落到人的眼睛里面。
各色打量的视线转过来。
越老太太正笑着和老太太们应酬,视线跟着转过来,脸立刻就耷拉了下去。
今儿个她身上的打扮倒是光鲜无比,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越青瓷回到越家看到的越老太太样子了。
“祖母”。
“母亲”。
二人都叫了一声越老太太。
这下就明确了柏氏的身份。
越老太太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你们来的正好,去前面等着吧,新妇进门,还要给你敬茶,怎么来的这么晚?”
柏氏不卑不亢地道:“时间尚早,我帮母亲招待一下诸位。”
越老太太忌惮地看了眼越青瓷,不敢说话:“随你。”
柏氏深居简出,素来不和人交际。
京城里认识她的也没有几个。
倒是宁家的那位小邹氏,看柏氏总觉得面熟。
小邹氏是宁老太太的本家媳妇。
宁老太太本来姓潘,潘家人是图南县令,算是小门户。
宁老太太救了宁老国公,后面才喜结良缘。
宁家虽然小,但是对儿女的教养很好,后院也干净,对待宁家的提亲也是不卑不亢,故此宁老太太做了宁家夫人,也没多少反对的声音。
后来潘家借助姻亲家的势力,如今也到了京城,但是潘家仍旧有一分支,还在图南一代。
小邹氏的夫婿潘三郎,就很爱往图南跑,他没有官职,硬说那边风土人情有意思。
小邹氏怀疑他在那边有人,心中有气,也不愿意跟着他过去,她不喜欢那边的风沙,虽然潘三郎说那边根本没有风沙,只是战场常年打仗导致周围寸土不生,实则图南内草木旺盛——小邹氏是向来不信的。
但小邹氏在图南也是待过不少年的,很多事情只要过一下眼睛,就能有个熟悉的印象。
譬如她对柏氏。
熟悉,很熟悉,但是记忆就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白纱,一切都不分明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越夫人,但是总觉得亲切,仿佛是见过似的。”小邹氏上前,她是个憋不住话的。
柏氏看向她:“我常年躲懒,很少见人,眉眼生的太寻常了些,这位夫人觉得熟悉,也是应当。”
“哎哟,说什么这位夫人,叫我邹嫂子就好了,”小邹氏看了眼越青瓷,同情地说,“瓷姑娘,上回也是对不住,帮不上你。”
“咱们宁家送的药,你可用过了?”
小邹氏热情的突然。
越青瓷脸上还是用面纱挡着的,她笑了一下,仿佛并不因为发生在宁家的事情对小邹氏有任何嫌隙。
“我都明白,有些人,也不是你我能抗衡的。”
越青瓷没说话,开口的是柏氏。
小邹氏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得亏了姐姐明白我的苦心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不过瓷姑娘也是有福气的,落在那位手上又能安全离开,必然是有天大的福气等着。”
柏氏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后退的,畏缩的。
越家所有人都是这个印象。
这是个一直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的女人。
但此刻,她微微笑了一下,不软不硬地碰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小邹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越青瓷也没想到,眉头轻轻上挑了一下。
小邹氏尴尬:“我……是我冒犯了。”
柏氏却安抚道:“快去坐吧,邹嫂嫂,我这么说,也是因为青瓷受了太多苦,一下子我没忍住,你别在意。”
小邹氏怎么可能不在意?
她心中腹诽,有本事你去找嘉安长公主,找她一个没靠山的撒气什么?
小邹氏今天是代宁家送的礼,然而宁家其实根本不愿意来人。
小邹氏心中暗骂,但还是笑眯眯地和柏氏说了一番话。
后面又来了几个生脸,也都是在华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各家夫人。
她们都挺好奇柏氏的来历,都上前和柏氏打招呼。
越青瓷安安静静地陪在柏氏身边,看着人群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柏氏一直应付的很好。
甚至比越青瓷想的还要好。
“娘,外祖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迎亲队伍来报说是到半路了,一行人都被迎着往前厅赶,越青瓷陪在柏氏身边,落在最后,忽然冒了这么一句。
柏氏看她:“怎么有这样的话?”
“我很担心娘亲,所以寸步不离,我以为娘亲没应付过这样的人,”越青瓷很直白,“您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而且,您看起来导致这些事情司空见惯了的。”
柏氏应付的很自如。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任何谄媚,对那些恭维的话也做出了得体的应对,给足了对方脸面,自己也没讨好。
这是世家才能养的出来的气度。
越青瓷觉得自己不问,反而辜负了柏氏刻意在她面前露的这一手。
刻意。
越青瓷可以笃定。
柏氏就是故意要让她看见这一切。
“你外祖家,是世族。”
果然,柏氏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看向了她。
世族?
越青瓷愣了一下,就算是越家,恐怕也都不能称为世族。
“青瓷,这里步步危机,你让我安全,我告诉你这一点是想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因为娘亲,是你的母亲,是本该保护你的人,哪怕你面对的敌人是洪水猛兽,母亲也能保护你。”
“既然你觉得母亲容易遭受伤害,那母亲只能告诉你,母亲背后,也是有人的。”
所有的危机都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对柏氏的威胁已经成为了他们用来伤害越青瓷的工具。
柏氏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放心,这次你被越庭生关在柴房的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柏氏的眼神里划过了坚毅。
越青瓷心中出现一种模糊的预感。
似乎有超出她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
外面唢呐声震天。
柏氏坐在左手位第一个。
越老太太笑眯眯地坐在主位,她旁边是凌娘,婉娘凌娘说自己是孤女,她这个做姐姐的,便当做是长辈。
在无数人热闹的欢迎声里,越庭生牵着婉娘走了进来。
二人拜天地,敬父母,最后,婉娘端茶,要给柏氏敬茶。
唯有正妻喝了这杯茶,婉娘才能进门。
婉娘将茶举过头顶,跪在了柏氏的跟前。
柏氏忽然道:“夫君纳妾,娶平妻,我体弱,为了夫君着想,都是十分欢喜愿意的。”
直觉她下面有话要说,越庭生的面色有点难看。
“但是,婉娘,你明明就已经嫁过人,有过夫婿,还生过孩子,而且婚书还在,尚未和离,为何就敢骗我夫君娶你?”
柏氏一语落下,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