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前面就是北境了,你看,那山上的雪,可真是漂亮又震撼啊。”越是靠近北境,颜如聿越是平稳下来,说话也清晰了起来,但行为上却越发的像蛇类靠近了。
仲秋没有心思看那些景致,她仔细照看着林子漾,生怕错过她轻微的反应,上一次睫毛颤动已经过去了几天了,再没发现其他动静了,她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看紧,导致自己漏了她有反应的瞬间了,以至于不过短短几日,她眼下一片乌青,重得跟被人打了一样,看着极其骇人,精神也不算很好,可眼睛亮亮的,带着数不尽的期待。
颜如聿回过头看着坐在毡垫上守着林子漾的仲秋,好奇的问道:“她是对你有什么大恩情吗?值得你如此?”他多年寡居在北境那偏僻无人的一隅,从未见过像他们两人这般,为了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顾,一个个都能不顾生死的往危险的地方去,竟从未生出过退缩之心。
这个女孩看着也没什么过人之处,模样看着也算不上顶好,在盛京名门望族的女孩子他也见过,气质比她出众的,模样比她出众的,甚至是未曾有人如她一般,患了这样的怪病,指不定哪天就在沉睡中没了呼吸,可他们竟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不远万里也要为她寻得那一线生机。
仲秋本不想搭理他,可他眼里闪过的困惑和不值得的神色,却刺了她一下,她扬起小脸,格外坚定的道:“小姐哪里都好,她总是保护着我,从来都不把我当下人,是我自己,她那么好,我就想照顾她,伺候她一辈子。”她眼尾红红的,因为情绪激动,声音清脆,满满的都是骄傲。
颜如聿见她这样,倒是默默闭上了嘴,慢吞吞的走了出去,与贺羡南并肩站着,望着远处的白色的雪山在夕阳的余晖里渐渐镀上了一层金箔色,云朵也是金色的,看着极其耀眼。
那层层光芒带着被风吹起的雪花,明暗之间,团团雾气被风吹散,竟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带着无穷的吸引力,在召唤着他们。
“走。”贺羡南激动起来,瞬间露出来笑脸,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转过身大步朝着仲秋他们走来,拿毛毯将林子漾裹了起来,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背着她,唤仲秋道:“走,时机到了。”
在盛京的那些日子,他除了照看贺宸北以及去看过林子漾,其他时候都待在藏书阁里,寻了无数关于北境的书,从里面的只言片语以及传奇神话,一点点整理出自己能用的东西。
夕阳照雪山,是景致,也是局,古人的智慧真的望尘莫及,竟能利用光影交错打开通道。
几人穿过了漆黑的通道,出去便是万里冰封的雪域,脚下踩着的是如同水晶一般晶莹的冰冻层。
“殿下,这里……咱们上次好像没有来过。”颜如聿没有去问他如何得知那个通道的事,看着这空旷的冰原,天地连接成了一线,天倒映在冰面,人影也连接在脚下,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
贺羡南何尝不知道,这里必然是没有来过的,但这位置通往的绝对是北境禁地周边了。
“无妨,既然那个洞口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也离禁地不远了。”他喘息了几下,将林子漾掂了掂,回头看了看身后刚刚出来的大山,早已没有了洞口,白雪巍峨,环绕着白色的丝丝雾气。
“就在这里歇歇。”他寻了个避风的位置,将林子漾放在冰面上,捧着她温热的脸颊,认真又温柔的道:“子漾,只能先委屈你了。”他神色带着悲戚,是对自己的不满,若是自己上次拿到了幽魂花,她也就不用受苦了。
仲秋解开包裹,看着上面已经变得坚硬的馒头,几下扒拉开,又摸了摸下面的,一样坚硬如石头,手触碰到了一件,不似布料的触感,倒像是动物皮毛摸上去的那种感觉,她甩甩脑袋,咬着牙一把将那东西抓住,像是纸又像是皮,这才吁了下,将这东西从包裹里拿出来。
羊皮卷!
贺羡南也看出来了,他一把夺过,握在手里,看着她质问道:“这东西,怎么在包袱里?”
仲秋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没装啊,咱们在流云城外,我检查过包裹的,里面只有我与小姐的衣物,再就是一些吃的啊。”
他摊开羊皮卷,将几张放在冰面拼接起来,这上面的图案渐渐晕湿,如同墨汁落进了干净的清水里,一点点朝着周边扩散去,这羊皮卷上的线条,就这样一点点扩散出去,上面像是血液的东西也鲜活了起来,很快便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案。
巨蟒盘绕在一座石头砌成的堡垒上,张着大嘴仰望着天空,纹路清晰。
“这……这是什么……”颜如聿凑过去,看着上面的图案,结结巴巴的道。
贺羡南却从中窥出了些许眉目,拿起一张抬眸望去,羊皮卷已然半透明了,连缝隙里的小纹路都看的清晰,他喃喃道:“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商无影穷其一生,到死都在追寻的东西,而如今,自己也不过是探得了一隅,却已经另他震撼不已。
“所以古书中记载的都是真的。”他低声道,在藏书阁里那些日日夜夜,囫囵吞枣的将与北境有关的书都看了个遍,从中发现了,北境与冥川谷竟也有所关联。
几千年的冥川谷居住着钟离一族,他们身负使命,守护着胥华剑,而为了保全族人,冥川谷哪怕颠覆,族人也还有去处,旁支迁移多年,寻了处无人之境,生存条件苛刻严寒。
而那次在那洞穴里瞧见的那条沉睡的大蟒,必然是他们供奉起来饲养着的圣物。
那么冥川谷当日,在北盛的赵祝威胁下,那条在潭中渐渐庞大的白蛇,又是什么?那潭底又有什么?